《医妃重生：摄政王太冷撩不得！》 第1章 下辈子，不死不休！ 第一章下辈子，不死不休！ 柳家通敌叛国，被判满门抄斩。 祖父为证清白自刎而亡。 父亲大哥被五马分尸。 柳家一众男丁被斩首示众。 柳家女眷被扔到饿狼军团中，受尽侮辱…… 柳云舟双目猩红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的男子。 ——曾经的六贤王，当今的新皇，她的未婚夫，裴云鹤！ “为什么？裴云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她被山匪掳走，失去清白。 是裴云鹤冒死将她救出，也是裴云鹤在她万念俱灰之际陪伴她，呵护她。 裴云鹤还曾发誓非她不娶。 她感动于裴云鹤的深情和不弃，倾尽柳家的一切辅佐他登上皇位。 谁料，成为皇帝后，裴云鹤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灭柳家满门！ 裴云鹤声音凉薄：“柳家残害忠良，柳家叛军攻入皇城，你祖父柳德泽手刃小皇帝，意图谋反。” “种种件件，哪一件不是死罪？哪一件不够灭门？朕诛杀柳家，是清除叛党，是民心所归。” 听着裴云鹤满口歪理，柳云舟愤怒到颤抖。 这些，明明是裴云鹤的计谋，到头来，却全部清算到柳家头上。 原来，柳家只是裴云鹤的一枚棋子。 是裴云鹤登基的垫脚石。 “裴云鹤，好算计！” “当年你救我，许诺娶我，也是假的对吗？你接近我，是为了柳家的兵权对吗？”柳云舟问出这个问题时，满心悲凉。 “呵呵，姐姐你可真蠢啊。”一个娇俏女子笑着走过来，依偎到裴云鹤怀里。 来人名为曲朝烟。 曲朝烟原本是祖父麾下小将的女儿。 小将曾有恩于祖父，小将死后，曲朝烟差点被卖到花楼，祖父救下她，还将她接到柳府好生照料。 她也将曲朝烟当成亲姐妹，借助柳家资源让曲朝烟名扬天下。 可。 曲朝烟就是个白眼狼，背着她跟裴云鹤苟且不说，还对柳家落井下石！ “皇上是天下至尊，怎么可能会娶你这种被人玷污还怀上野种的贱货为妻？”曲朝烟居高临下。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被山匪掳走，是皇上与我安排的一出好戏，当然，救你的人也不是皇上，而是那个早就死透的摄政王。” “你说巧不巧，你被玷污后堕下的胎儿很适合炼药，正是那死胎炼成的毒药才让我们的死对头摄政王死于非命，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呵呵。” 曲朝烟像是故意刺激柳云舟一般，笑得放肆张扬。 “你，说什么？”柳云舟如被五雷轰顶。 她被山匪劫走，被玷污有孕，竟是裴云鹤安排的毒计？ 救她的人，不是裴云鹤，而是……摄政王？ “啊！” 柳云舟仰头跪在冰天雪地中，血泪从眼角滑落。 真相如长剑贯心，将她内心最后一丝希冀戳破。 当初，她听从裴云鹤的安排，利用三哥的关系，费尽心机接近摄政王。 获得摄政王的信任后，伺机盗走了龙玉。 没了龙玉，原本就体弱的摄政王每况愈下，暴毙而亡。 是她，害死了摄政王！ 想到摄政王那个光风霁月的绝美男子临死时的凄惨悲凉，柳云舟如被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到底有多眼瞎心盲，错付深情，害死恩人，害了柳家！ 心被真相撕得千疮百孔。 好痛，痛得撕心裂肺。 痛得肝胆俱裂。 “柳云舟，只要你交出龙玉，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裴云鹤冷声道。 听到“龙玉”两个字，柳云舟清醒了些。 她虽不知龙玉有何神奇之处。 但摄政王因龙玉而死，裴云鹤也想得到龙玉，说明龙玉非同寻常。 “你做梦！”柳云舟恨意滔天。 她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裴云鹤，你永远得不到龙玉。” 砰！ 曲朝烟一脚将柳云舟踢翻，重重地碾在柳云舟脸上。 “皇上，您跟她废什么话？” “让饿狼军团好好伺候伺候她，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曲朝烟话音未落。 柳云舟趁势狠抓住她的脚踝，泣血的眸子一片决绝，“曲朝烟，不知你肮脏的血能不能慰藉我柳家的上百口人命。” “柳云舟，你要干什么？”曲朝烟和裴云鹤都脸色一变。 “一起死吧！”柳云舟捏开柳家特有的火药丸。 “裴云鹤，曲朝烟，若有来世，我柳云舟定会与你们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轰隆！ 爆炸声起，火花炸裂，血肉四溅。 鲜血伴随着雪花腾空而起，染就一地血红。 “不死不休！” 柳云舟临死前的怒吼不断在天空里回荡，久久不绝！ …… “偷本王的东西，还敢与本王不死不休？”冰冷愤怒的声音在柳云舟耳边响起。 极致的痛楚和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柳云舟被迫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对上了一双愤怒慑人的眸子。 那双眸子非常奇特。 眼白如秋水一般干净清澈，眼球如夜幕苍穹一般深邃广袤，漂亮的凤眼如黑夜映入秋水，星光被尽数敛起。 他剑眉如峰，倾斜着飞入鬓角，平添了几分英气。 凤眼狭长，鼻梁高而挺，容颜俊美，倾世无双。 明明是清贵不可攀的绝世仙人，此时此刻却怒意充斥，浑身散发着如鬼神一般的黑暗杀气，让人忍不住颤抖。 柳云舟惊愕。 眼前这个人，是摄政王裴清宴？ 可，他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啊…… 已死的人复活了不说，还掐住了她的喉咙？ 柳云舟呆呆地看着裴清宴那张倾世无双的脸颊，看着他常坐的轮椅…… 一切，都那么真实。 裴清宴察觉到了柳云舟注视着他，一脸厌恶。 他扼住柳云舟喉咙的手越发收紧：“将龙玉还给本王，本王饶你不死。”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 久远的记忆涌上心来。 当初她盗窃龙玉时，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她被裴清宴当场抓获，裴清宴愤怒之下，扼住她的喉咙，命她交出龙玉。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的场景怎么会重现？ 是在做梦吗？ 看着梦里裴清宴鲜活的模样，柳云舟忍不住流泪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裴清宴，对不起。” 裴清宴看着上一刻还要与他不死不休的女人，这一刻却痛哭流涕地道歉，眉头皱起。 “柳云舟，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裴清宴眸色漆黑，下手越发用力。 第2章 她，浴火重生了！ 第二章她，浴火重生了！ 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死亡感迫近。 柳云舟痛苦不堪。 这种死亡感和痛苦感太过真实。 这真实感告诉她，这不是梦，她还活着。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柳云舟没时间多想，身体自然的求生欲之下，她拼命挣扎：“我没有耍花招，我知道错了。” “我还，还给你，龙玉，在，我，腹……” 愤怒之中的裴清宴手劲极大，柳云舟意识开始混沌。 她双眼翻白，气息渐弱。 砰！ 就在柳云舟以为自己会再死一次的时候，裴清宴将她扔到了石板上。 久违的空气涌来，柳云舟大口喘着粗气。 “最后一次机会，你再敢耍花招，本王绝不客气。”裴清宴的声音夹杂着黄泉寒气。 “不会了。”柳云舟嘶哑着声音：“这辈子都不会了。” 说罢，柳云舟掀开衣裳，露出腹部的伤口。 当初。 她为了偷走龙玉，生生将腹部割开，将龙玉藏了进去。 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将龙玉藏到血肉里，故而，她成功盗走了龙玉。 说来讽刺。 她虽成功盗走了龙玉，却也因伤口感染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高烧退却后，那伤口竟莫名其妙愈合了，龙玉也被封在了她的血肉里。 此后，她一直身体孱弱，没有机会再取出来，也正因为如此，龙玉始终没落到别人手中。 柳云舟强忍着疼痛将龙玉从腹部深处挖出来。 鲜血横流，痛如刀割。 但，这点痛跟之前的肝胆俱裂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还给你，对不起。” 柳云舟将龙玉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将龙玉交出去之后，柳云舟终于获得了片刻思考的机会。 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身体已被炸飞，是断然不可能存活的。 可疼痛感和冰冷触感都告诉她。 她还活着，她没死。 这也不是梦。 她重生了，重生到了五年前！ “苍天有眼，裴云鹤，曲朝烟，我柳云舟从地狱爬回来了！” “这一世，我会拼尽性命与你们不死不休，让你们血债血偿！”柳云舟在心底近乎疯狂地怒吼。 …… 裴清宴生性好洁。 一向宝贝的龙玉被柳云舟糟蹋成这般，他嫌弃地拿出手绢擦拭着。 擦拭到龙玉的眼睛时，手指不小心被龙玉上的突起割破。 鲜血急流而下，落到龙玉的眼睛上。 他的血和柳云舟的鲜血融合，转瞬被龙玉吸收殆尽。 也是在这时。 裴清宴耳边蓦然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什么五年前，什么重生，什么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柳云舟的。 诡异的是，柳云舟明明没开口，他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裴清宴杀意腾起。 为了盗走龙玉，这女人到底准备了多少新花样！ 他冷冷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沉浸在思考中，并未察觉到裴清宴的注视。 她无比庆幸上苍让她重回到这个节点。 只要龙玉还在裴清宴手中，裴清宴就不会在朝宁八年暴毙。 小太子不会因裴清宴的死而变成小暴君。 有裴清宴坐镇，裴云鹤就没办法毫无顾忌地拓展势力。 她和柳家更不会成为裴云鹤的棋子，前世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的嘴唇。 又来了！ 他明明看到柳云舟没有张口，她的声音却响彻在他的脑海中。 他清晰地听见柳云舟说他会死在朝宁八年。 可，神医林鹤归明确告诉过他，就算有龙玉在，他也顶多还有半年寿命。 小暴君是指的小太子？ 那孩子那般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会成为小暴君？ 裴云鹤谋权篡位，这倒是与他所调查的一致。 裴清宴眼神越发幽深。 这女人是妄言还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前世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 裴清宴心底有无数疑惑，面上却什么都不显。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回过神来之后，终于察觉到了裴清宴杀人般的眼神。 柳云舟头皮发麻。 裴清宴此人向来喜怒无常，眦睚必报，尤其讨厌被人背叛。 这一遭她碰触到了裴清宴的底线，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才浴火重生，有许多事要做，必须得想个办法安全离开这里。 听到了一切的裴清宴：…… 他喜怒无常，他睚眦必报？ 敢偷他的龙玉，还敢这么编排他？ 很好！ “柳云舟！” “六贤王到。” 裴清宴话未说完，门外有通报声传来。 听到“六贤王”这三个字，柳云舟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裴云鹤来了！ 是了，前世裴云鹤也是在这个时候接应她的。 裴云鹤到来后，她与裴云鹤里应外合，控诉裴清宴污蔑她盗窃，还反咬裴清宴对她屈打成招。 裴云鹤与裴清宴据理力争，喊来女侍搜身无果后，裴云鹤强行将她带走。 那时的她，为裴云鹤的雷厉风行和霸道护她所倾心。 现在想想，又讽刺又恶心。 伴随着一阵珠帘声响，裴云鹤大跨步进门来。 “云舟。”裴云鹤一脸关切地走到柳云舟身边，“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出什么事了？” 对柳云舟来说，柳家被灭门是刚刚才发生的事。 看到裴云鹤那张伪善的脸，肝胆俱裂的恨与痛再度袭来。 她恨不得立马将裴云鹤生吞活剥！ 裴云鹤见柳云舟颤抖不停的模样，想去扶她。 “别碰我！”柳云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怒吼出声。 裴云鹤眼神一暗。 他与柳云舟约好了，等她得手后放出信号，他会前来接应。 可，柳云舟的反应非常不对劲。 柳云舟也意识到了她的反应过激。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裴云鹤的势力，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杀死裴云鹤，只会打草惊蛇。 来日方长，她必须要忍！ 柳云舟强压下满腔怒火，语调却依旧生疏：“六贤王，我身上都是血，怕染脏了您的衣裳，请您离我远一点。” 裴云鹤以为柳云舟与他生疏是在演戏。 他没有多想，一脸怒意地转向裴清宴：“摄政王，不知云舟犯了什么错？她一个弱女子，你没必要下如此重手吧？” 裴清宴一直听着柳云舟内心的悲愤之声。 听到裴云鹤的话，轻轻地抬了抬眉，却没有言语。 他，突然想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 第3章 掐断仇恨的火苗 第三章掐断仇恨的火苗 裴云鹤见裴清宴不回应，又将目光转向柳云舟。 “云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说出来我给你做主。”裴云鹤说这话的时候，对柳云舟使了眼色。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语，一字不差。 “六贤王，你误会了。”柳云舟用力捏紧衣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是我鬼迷心窍想偷走摄政王的龙玉，摄政王没对我做什么，伤也是我自己弄的。” 说罢。 柳云舟朝着裴清宴行了大礼：“摄政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甘愿受罚，还请摄政王责罚。” 这话一出。 裴云鹤的脸色大变。 这个贱人失败了？ 明明已约定好，待柳云舟成功盗走龙玉后再发信号给他，他才会进来接应。 结果这贱人不仅没盗走龙玉，还将他牵扯了进来！ “云舟，你为何要盗窃龙玉？”裴云鹤眼底全是阴鸷。 他做出惊讶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斥责道，“你莫非不知龙玉对摄政王有多重要？你怎么能做这种荒唐事？” 柳云舟在心底冷嘲一声。 知道她失手后，裴云鹤立马将自己摘干净。 这个人的自私和凉薄，一览无遗。 前世的她，却沉浸在裴云鹤编织的谎言里，对这些视而不见，真是又蠢又瞎。 “对不起。”柳云舟并不理会裴云鹤。 她再度对裴清宴道歉：“摄政王，我知错了，只要能平息您心中的愤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清宴一边听着柳云舟的愤怒心声，一边冷眼看着裴云鹤的演戏。 他嘴角噙起微微弧度，幽幽地问裴云鹤：“六弟以为该如何惩罚为好？” 裴云鹤没想到裴清宴会将球踢给他。 他眉头蹙起。 眼下，柳云舟已失败，他又掺和了进来，情况不妙。 他必须将自己摘干净。 但，柳云舟虽失败，柳家却还有大用处，他不想舍弃柳家这枚棋子。 “盗窃龙玉乃是大罪，罪可当诛。”裴云鹤权衡了片刻，说道，“只不过，还请摄政王念在柳家满门忠烈的份上，留云舟一命，改为打三十大板，您觉得如何？” 三十大板！ 柳云舟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本就有伤，又因割开腹部流了许多血，再被打三十大板，不死也得残了。 真狠啊！ 裴清宴也眯起了眼睛。 就算一个强壮的男子被打三十大板，也得丢半条命。 裴云鹤明面上为柳云舟求情，却句句将柳云舟打入深渊。 偏偏，就算柳云舟出什么事，裴云鹤自己也能摘得干干净净。 这算盘打得响。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思索了片刻。 他点了点头，语调淡淡：“就依六弟所言，打三十大板。” 柳云舟的脸色白下来。 三十大板，轻则伤筋动骨，落下残疾。 重则，死！ 柳云舟知道这是她的报应。 她没有再辩驳，自行去挨打。 啪！ 板子重重地落到身上。 声音极响，柳云舟却没觉得太疼。 打她板子的侍卫绝不敢随意放水，能让他们放水的，只有裴清宴。 裴清宴为什么会放水？ 以裴清宴的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会往死里罚她才对？ 柳云舟惊愕看向他。 日光下。 裴清宴身上笼着一层绯色光芒。 他如神祇一般，高高在上，不可高攀。 那张倾世无双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与他清冽气质格格不入的玩味笑意。 似是察觉到柳云舟在注视他。 裴清宴立马将笑意收起，恢复成了往日的冰冷。 他前后变脸速度极快，快到柳云舟以为自己眼花了。 三十板子结束。 柳云舟衣裙上已染满了鲜血，看起来极其吓人。 只有柳云舟自己知道。 她的伤口只是表面看起来狰狞，内里并无大碍。 “多谢摄政王开恩。”柳云舟挣扎着起身。 因她本就失血过多，板子没有让她伤筋动骨，皮肉伤却是避免不了的。 一站起来，顿觉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坏了。”柳云舟心底一紧， 她腹部和臀部都疼得要命，若是跌下去…… 她无法想象后果。 就在柳云舟做好跌落的准备时，一双手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柳云舟一回头，看到了裴清宴放大了的惊鸿容颜。 她吃了一惊。 一向高洁的裴清宴，竟接住了满身是血的她？ “谢……” 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脑海中莫名出现了无数奇怪讯息。 “蛊虫在心脏，蛊毒，毒在下焦，半年寿命……” 讯息断断续续涌进脑袋里，头被震得嗡嗡直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白色房间出现在眼前。 “什么蛊虫？什么蛊毒，怎么有个白色房间？”柳云舟探身向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放肆！”蓦地，一声冷呵伴随着慑人杀意在周身弥漫。 柳云舟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脸距离裴清宴的脸只有一指之遥。 “啊，对不起，对不起。”柳云舟慌张地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没了裴清宴支撑，身体虚弱的她一下子跌倒在地。 好巧不巧。 她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台阶上，彻底晕了过去。 裴清宴：…… …… 漫天鲜血！ 柳云舟看着祖父拔剑自刎。 看着父亲和大哥他们变成四分五裂的尸块。 看着是无数柳家人的头颅滚落不停。 寒风凛冽，血落成冰。 入目处，是人间炼狱，是血色尸山，是柳家无数冤魂。 “不，不要！” 柳云舟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悲恸的哭声将她带回现实。 眼前，没有血腥，也没有尸体。 只有淡蓝色的帷帐和透过窗棂的阳光轻抚脸颊。 意识逐渐回归，混乱的记忆也重新归位。 她，做噩梦了。 梦到了前世柳家被满门抄斩的血腥场景。 “姑娘，您可算醒了！”耳边，有惊喜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有些发怔。 这声音，是她的贴身丫鬟知夏的。 知夏对她很忠心。 她却在曲朝烟的怂恿下，寻了个由头将知夏发卖出去，知夏被卖后没多久便被活活折磨死。 她，这是回家了？ 啪！ “小蹄子，大呼小叫做什么？吓老娘一跳！”有尖酸刻薄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不过是发个烧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夫人也真是会使唤人，非让老奴冒着寒风白走这一遭儿。” 听到这尖酸刻薄声。 柳云舟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这声音，她死也不会忘记！ 第4章 我若说谎，天打雷劈 第四章我若说谎，天打雷劈 这声音，正是母亲的陪嫁林婆子的。 母亲对林婆子极为信任。 她也将林婆子当成长辈看待，敬重有加。 可就是这林婆子，在母亲染病后，以母亲不能侍奉父亲为由，没日没夜劝说母亲给父亲纳妾。 母亲耳根子软，在林婆子不断撺掇下，将林婆子的侄女纳了进来。 后来，林婆子姑侄俩联手，故意克扣母亲的药物和饭菜，活活将母亲磋磨死。 想到前世母亲死时的惨状，愤怒与仇恨涌上心头。 好，很好！ 既然这老货送上门来，那她就先拿这老货开刀！ “林婆子，谁准你打我的丫鬟？”柳云舟厉声呵斥。 林婆子被吼，先是一愣。 随即阴阳怪气的：“哟，姑娘耍大小姐脾气呢？” “您既如此精神，说明是没大碍的，老奴也可以回去禀告夫人了……” 砰！ 林婆子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已走到林婆子跟前。 她猛地抓住林婆子的头发，狠狠地将林婆子的头磕在墙上！ 这一下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柳云舟又拎起林婆子的领子，巴掌不断落在林婆子的脸上。 啪！ 啪！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她都下了死手。 柳云舟出手太快，又太过猝不及防。 林婆子被打懵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头已被磕破，脸也被扇成了猪头。 “大，大小姐，你为何突然打人？” “本小姐想打你就打你，还要理由？” “你，你这么对老奴，老奴会如实告诉夫人的。” “你还有脸提我娘？”柳云舟怒气更盛。 她再度狠抓住林婆子的头发，浑身散发出的煞气如鬼魅索命。 林婆子瞧着柳云舟眼中的杀意，心底生出无限恐惧。 现在的柳云舟就像从地狱走来的索命厉鬼。 她有预感，留在这里，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杀人啦。” “大小姐杀人啦！” 林婆子仗着柳云舟身体虚弱，挣脱开控制后，一边大叫着一边屁滚尿流往外逃。 柳云舟打林婆子时动作太大，伤口撕开，没力气去追。 “便宜这老货了。”柳云舟望着林婆子逃窜的背影，杀意迸裂，“下次，你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知夏被吓傻了，等林婆子逃走后才堪堪反应过来。 “姑，姑娘……您，您这是怎么了？”知夏结结巴巴的。 柳云舟抬起脸，从逆光中看到知夏略带稚嫩的面容，一脸歉意，“我没事，知夏，对不起。” 知夏更懵了。 “姑娘，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又流血了，姑娘您快躺下，我帮您上药。” 腹部和后面都疼得要命，柳云舟只能侧躺着。 知夏拿了药，小心翼翼地给柳云舟涂上。 药水与伤口一碰触，柳云舟疼得咬紧牙根。 知夏心疼不已：“姑娘您实在太可怜了。” “前阵子，您刚为曲朝烟顶罪挨了三十板子，伤还没好利索呢，现下又挨了三十板子，这六十板子下来，就算是男子们也承受不住，何况您腹部还有伤。” “您都发了三天高烧了，我看着都觉得疼。” “姑娘，不是我说您，您就是太善良了，先前曲朝烟那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干嘛要替她顶罪啊？” “还有，六贤王也真是的，竟然让您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去摄政王那里偷东西，平白又让您挨了三十板子，太过分了。” 知夏絮絮叨叨地说着。 柳云舟却捏紧了手。 五年前，她是替曲朝烟顶罪过。 那时，曲朝烟将定国侯家的掌上明珠悦容郡主推到了湖里。 曲朝烟害怕自己无权无势会被打死，哭着求她帮忙顶罪，说什么看在柳家的面子上定国侯会从轻发落。 她犯蠢替曲朝烟顶了罪，挨了三十板子，丢了半条小命。 养伤养了没几天，裴云鹤又来怂恿她去裴清宴那盗龙玉。 她为了盗走龙玉又割开腹部。 如此伤上加伤，落下病根，才导致她身体一直虚弱。 “知夏。”柳云舟问，“你刚才说的顶罪，是不是曲朝烟将定国侯家的悦容郡主推到湖里的事？” “是啊。”知夏气鼓鼓的，“姑娘丢了半条命，她一次没来看过姑娘也就罢了，还有闲情逸致跟六贤王去参加诗会。” “六贤王也是的，他喜欢的人是姑娘您，怎么能带曲朝烟去参加诗会呢？就不知道避避嫌么。” 知夏说了半晌，瞧着柳云舟没特别大的反应，不免有些担心。 “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又问，“我昏迷在摄政王府，是谁将我送回来的？” 知夏说起这个更气了： “我本来以为六贤王在场，他一定会亲自将您送回的，谁知，六贤王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是摄政王通知了三少爷，三少爷将您带回来的。” “我三哥？”柳云舟笑了起来。 “姑，姑娘，您别生气……”知夏知道自己说多了，战战兢兢的。 “我没生气，我是高兴。”柳云舟说。 幸好不是裴云鹤送她回来的！ 现在的她，一想到自己与裴云鹤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就觉得恶心无比。 “那，我给您端点饭菜来，您吃点东西，先睡一觉。” “不，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去做。”柳云舟道。 按照时间推算，今年是朝宁五年。 这一年，柳家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其中一件就是定国侯府与柳家反目成仇。 而，两家反目的导火索就是她替曲朝烟顶罪这件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两家彻底闹翻，就在她盗走裴清宴龙玉后不久。 目前。 最糟糕的情况还没出现，她还有机会挽回两家的关系。 柳云舟强忍着剧痛下床来。 “姑娘。”知夏吓了一跳，“您还不能下床！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去做便是。” “我得亲自去趟定国侯府。”柳云舟的伤口已被撕开。 稍稍一动，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柳云舟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夏眼泪汪汪：“您伤得非常重，伤口又裂开了，若是强行走动，怕是会落下病根，您还是等伤好一些再去吧。” “不行，拖延下去怕是会生变故。”柳云舟咬着牙。 第5章 坏了，惊马了！ 第五章坏了，惊马了！ 柳云舟记得，悦容郡主本就有体弱之症。 被曲朝烟推下湖后，寒上加寒，元气大伤，太医诊断以后子嗣困难。 她在曲朝烟的建议下，给悦容郡主送了一副据说可以药到病除的“民间神药”。 哪知悦容郡主喝下神药后，腹痛不止，流血不止，最终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定国侯以为柳家故意欺辱他们，大怒之下，与柳家反目成仇。 悦容郡主也怀恨在心，对她疯狂报复。 定国侯与柳家交恶后，她和柳家的名誉一落千丈，人人喊打，而罪魁祸首曲朝烟却利用这件事获得了美名。 这一次，她不仅要解除两家的误会，还要让曲朝烟原形毕露！ “知夏，你差人告诉六贤王，我邀请他去定国侯府一趟。”柳云舟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的这句话。 她不想再与裴云鹤有任何交集。 但。 悦容郡主坠湖之时，裴云鹤就在不远处的游船上，是他将悦容郡主救上船的。 他既是悦容郡主的救命恩人，又素来有与世无争公平公正的名声在外，选他来当证人最好不过。 她，也很乐意看裴云鹤和曲朝烟狗咬狗。 “知春，你让曲朝烟去一趟定国侯府。”柳云舟朝着门口冷声道。 在门外偷听的知春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是，是，奴婢这就去。”知春匆匆跑开。 知夏眉头紧锁，“这知春越来越没规矩了。” 柳云舟嘴角勾起。 原来，知春在五年前就被曲朝烟收买了。 “姑娘，需要警告她吗？”知夏问。 “不必，静观其变。”柳云舟往前迈了一步。 尚未愈合完全的伤口被撕开，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疼痛感牵扯全身，动一动宛若凌迟。 柳云舟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披上衣裳，艰难地走出屋子。 知夏很是心疼，又阻止不了，一边落泪一边将柳云舟扶到马车上。 “这点痛不算什么。”柳云舟拿了手绢给知夏，“别哭了。” “姑娘，我就是替您不值，您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遭这种罪？”知夏擦着眼泪。 “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天真了。”柳云舟声音森森，“我承受的，会全部还给他们！” “对了知夏，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你。” …… 定国侯府。 柳云舟才下马车。 定国侯夫人便双目通红地冲过来：“柳云舟，悦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竟还敢来！你来做什么？” 柳云舟强忍着疼痛行礼，“参见侯夫人。” “我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告诉您和定国侯。”她开门见山，“其实将悦容郡主推下水的，另有其人。” 侯夫人一愣：“上次明明是你亲口承认的！你出尔反尔又耍什么花样？” 柳云舟语气严肃：“上次我说了谎，是我的错。” “这段日子我一直惴惴不安，柳家的教诲不断在我耳边响起，我很痛苦，很挣扎，我不能让一错再错，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来定国侯府请罪。” 柳云舟跪下来，冲着定国侯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侯夫人，还请您给我个机会让我改正错误。” 定国侯夫人见柳云舟态度放得如此低。 她也不想跟柳家撕破脸，态度软了一些，“空口白牙，你让我如何信你？” 柳云舟远远地看着裴云鹤的马车驶来。 眼底深处迸发出的恨意花火蔓延，爆裂，最终藏于沉寂。 “六贤王能为我作证！”柳云舟的动作幅度太大。 伤口撕扯得越发狰狞。 鲜血汩汩而下。 就算她穿了好几层衣裳也已被洇染透彻。 知夏忙拿了大氅，堪堪盖住血迹。 定国侯夫人瞧着柳云舟真诚的模样，少了几分怒气，“先进去吧。” “谢侯夫人。”柳云舟蹒跚进屋。 不消片刻。 裴云鹤到来。 裴云鹤大跨步走到柳云舟跟前来，低声关切：“云舟，对不起。” “你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但我当时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摄政王此人向来心狠手辣，我若是不重罚你，他定会变本加厉，说不定难逃一死，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看到你无恙，我终于能放心了。” 柳云舟用力捏紧了手。 若不是摄政王故意放水，她硬挨这三十板子，怕是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 裴云鹤轻描淡写将罪责推到摄政王身上，还摆出不得已而为之的姿态。 着实，虚伪到令人作呕！ 裴云鹤见柳云舟眼底掩饰不住的愤恨，眉头微蹙。 往日的柳云舟一见到他，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寻各种机会亲近他。 他说什么这个蠢货就信什么。 然而这一次。 不，从上次开始，柳云舟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 裴云鹤心下暗沉。 他幽幽道：“云舟，你最近情绪不太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柳云舟敛起了情绪。 她才重生，有许多事要做，不能表现太过引起裴云鹤的怀疑。 若是过早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柳云舟将头转向一旁，哼了一声：“我一个高烧了三天三夜的人能有什么事儿？” “倒是六贤王您，要跟朝烟妹妹连夜吟诗作对，还又去参加诗会，忙碌得很，您能记挂着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裴云鹤一听这话，立马放下心来。 柳云舟这蠢货不是变了，而是争风吃醋闹别扭呢。 “云舟，是你误会了。”裴云鹤深情款款，“不是我不去看你，是摄政王已盯上我们，我需要避嫌，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真的吗？”柳云舟表面上露出明显的动容。 暗处，她却掐紧了自己的手。 她强忍着恶心露出这种表情，一来是为了打消裴云鹤的疑虑，二来，也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 以她对裴云鹤的了解，此后她对曲朝烟做的事，一定会被裴云鹤认定是她吃醋报复。 但，她着实被恶心坏了！ 柳云舟不想再跟裴云鹤纠缠下去。 恰好这时，曲朝烟来了。 柳云舟看着逆光中的曲朝烟。 恍惚里，曲朝烟的脸与柳家灭门时曲朝烟的狰狞面容相重叠。 怒火中烧。 柳云舟三两步走到曲朝烟跟前。 啪！ 一声巨响在厅堂里响起。 第6章 不会有错，是龙玉！ 第六章不会有错，是龙玉！ “啊！” 曲朝烟狠狠挨了一耳光。 她惊叫一声：“云舟姐姐，你，你打我做什么？” “跪下！”柳云舟面色冰冷。 曲朝烟一脸无辜和委屈：“为，为什么呀？” “跪下！”柳云舟声音里恍若带了黄泉之气，“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曲朝烟气得要命，偏偏又不能发作。 她暗暗看了裴云鹤一眼。 裴云鹤果真以为柳云舟是吃醋才惩罚曲朝烟。 他享受着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优越，没表态。 曲朝烟没办法，只能跪下来。 柳云舟看着曲朝烟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快意。 她虽暂时还不能动裴云鹤。 但，现在的曲朝烟还不成气候。 她想打就打！ 柳云舟深呼吸平复心绪，转头对定国侯夫人说：“侯夫人，我刚才的动作吓到您了，事出有因，还请您多多包涵。” 定国侯夫人皱了皱眉，六贤王没有作声，她自然也不好言语。 柳云舟继续说：“还请侯夫人也将定国侯请来，一并见证。” 定国侯夫人说：“侯爷正在接见一位贵人，怕是不能前来，等会儿我将此事转达给侯爷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柳云舟道。 定国侯就是条老疯狗。 他性格是仗义豪爽，却是个偏执的宠女狂魔。 前世柳家被他狂咬，吃尽了暗亏。 她必须要让这老顽固亲眼见证真相才能放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定国侯夫人不悦。 柳云舟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我要认错，就要有诚意。我不介意等，六贤王介意吗？” 裴云鹤微微一笑：“侯夫人，就依着云舟吧。” 侯夫人无话可说了。 一屋子人等了近半个时辰。 定国侯终于到来。 定国侯名为穆启青，年过四十，身形魁梧，眉粗唇厚。 面容凶相，不怒自威。 他进屋后，径直走到六贤王跟前行了礼。 随即，转头对柳云舟横眉竖目，语气不善，“本侯已知你的来意，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本侯可以给你一刻钟时间，说吧！” “谢侯爷。”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她顶着虚弱的身体苦苦捱了半个时辰，已到了极限。 没时间拐弯抹角，柳云舟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儿来，是想跟侯爷侯夫人认错，之前，是我欺骗了你们。” “将悦容郡主推下湖的人不是我，是曲朝烟。” “曲朝烟惊吓之余求到我头上，让我帮忙顶罪，我考量着她孤身无助，一时犯浑应了她的要求。” “我柳家一向重信重义，家风严谨，我违背了这个‘信’字。这段时间我很煎熬，很痛苦。” “所以，思虑再三后，我来向您二位认罪。”柳云舟语气诚挚，“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这话一出。 屋子里的人表情各异。 尤其是跪在角落里的曲朝烟。 在听到柳云舟的话之后，曲朝烟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如坠冰窖里。 她在来定国侯府的路上就预感到不好。 但又想着柳云舟已经替她顶罪了，此事也过去很长时间了，不会再出问题。 可谁知，柳云舟这个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曲朝烟位卑言轻，在这关头更不敢出声，只狠狠地将指甲扣在肉里。 定国侯震惊了一阵，才说道：“柳云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当着太后的面承认的罪行，如今你出尔反尔，是大不敬！” “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意找了个替罪羊？” 柳云舟听到“替罪羊”三个字时。 不堪的记忆一涌而上。 前世悦容郡主被害的丧失生育能力后，她费尽口舌辩解，甚至找出证人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 然而，无人信她！ 不管她怎么辩解，都会被人曲意解读。 她的“恶行”被广泛传播。 她被千夫所指，铺天盖地的骂声将她淹没，将柳家淹没…… 那种地狱，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柳云舟攥紧手，字字铿锵：“侯爷，我句句属实，愿用柳家的名誉和我的性命做担保，我若说谎，天打雷劈，柳家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您说的替罪羊，这事简单，我特意请六贤王来，就是请六贤王帮我作证。” 柳云舟看向裴云鹤：“悦容郡主坠湖时，六贤王就在不远处的游船上，相信六贤王都看见了。请您还我一个清白。” 裴云鹤没想到柳云舟请他来是为这事。 他当时的确在附近。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是谁推的悦容郡主。 裴云鹤权衡了片刻，道： “本王的确在附近，只不过当时情况混乱，云舟又认了错，本王便没作多想。本王相信云舟不会妄言，再次翻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柳家都毫无益处，本王相信云舟的话。” “再者，此事要查也简单，等悦容郡主醒来后一问便知，若是悦容郡主记不清，总有其他人瞧见了。” 裴云鹤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给柳云舟作证，又将自己摘干净，还摆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 柳云舟心底冷笑。 如她所想，不管裴云鹤看见没看见，都会说对她有利的话。 因为。 裴云鹤不想失去柳家这枚棋子，又迫切想挽回上次的事，他不会给出别的答案。 定国侯夫妇觉得六贤王的话很有道理。 柳云舟若真是凶手，多此一举只会让柳家难堪。 柳家人一向重信重义，柳云舟此举也算合情合理。 定国侯将目光转向曲朝烟：“真是你推的悦容？” “我……”曲朝烟昂起头。 她眼中含泪，委屈地看向柳云舟，“云舟姐姐，我一向敬重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言外之意是柳云舟在诬陷她。 柳云舟嘴角勾起冷笑：“你的意思是，六贤王在说谎？” “不，不是。”曲朝烟摆着手，“这与六贤王无关，柳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句句不提真相如何。 句句都在内涵柳云舟仗势欺人。 “呵。”柳云舟冷笑。 前世，她身陷囹圄，求曲朝烟说出真相时，曲朝烟也是这般偷换概念的。 不明真相的百姓被蒙蔽，她和柳家被无休止谩骂，罪魁祸首曲朝烟反而成了受害者，获得无数人同情。 “曲朝烟，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柳云舟声音冰冷。 “你既然觉得冤枉，那，就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你可敢？” 第7章 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第七章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一听柳云舟要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曲朝烟慌了。 这件事不难查，她矢口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她怕是难以混过去。 曲朝烟恨得不行。 该死的柳云舟，既然给她顶罪了，就该一帮到底，出尔反尔算什么！ “姐姐。”曲朝烟心底愤恨，脸上却梨花带雨的，“我认了便是，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我从十岁便在柳家居住，柳家待我恩重如山，姐姐对我来说更如亲姐姐一般，若是咱们姐妹为此对簿公堂，闹到尽人皆知，那，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双目猩红。 曲朝烟还敢提“姐妹”这两个字！ 她还有脸提“姐妹”二字！ 前世，她是真心实意将曲朝烟当成亲妹妹的，不计后果对她好，维护她，照顾她。 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前世之仇历历在目。 压不住心底的愤恨，柳云舟厉声道，“那你就去死啊！” 曲朝烟一愣。 她特意提出“姐妹情谊”，是笃定了柳云舟会心软，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柳云舟会用如此狠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啊？”曲朝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不停抽噎。 “你不要叫我姐姐。”柳云舟知道自己方才陡然上升的愤怒情绪会惹人生疑。 她将恨意压下，换成恨铁不成钢的严厉语气： “你在我柳家八年时间，已是半个柳家人，那你应该知道，我柳家将忠信看的比命还重要，若是失去了‘信’字，对于我们柳家人来说，不如去死。” “你平日里如何任性我不管，但此事已经触及到了柳家底线，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六贤王，定国侯。”柳云舟大义凛然，“我所犯的错，我自会承担。但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六贤王和定国侯都是公平公正之人，定然不会冤枉了谁。云舟惶恐，想将此事交给您二位，请您们让真相大白，保住柳家的忠信之名……噗！”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地往下倒。 “云舟小心。”裴云鹤想搀扶柳云舟。 柳云舟巧妙避过他，晕倒在知夏怀里。 她顺势捏了知夏的手腕一把。 知夏一凛。 这是在马车上姑娘与她约定的暗号！ 暗号一到，姑娘装晕，她要迅速带姑娘离场。 知夏搂住柳云舟，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姑娘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呀，姑娘又发烧了。” “六贤王，定国侯，我家姑娘伤口被反复撕开，血流不止，眼下又烧了起来，耽搁久了怕是会出事儿，奴婢请求先将姑娘带回去看大夫。” 定国侯见柳云舟如此模样，也不好再留人。 他挥了挥手，命人好生将柳云舟送上马车。 裴云鹤本想跟上去。 他往前迈了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 马车上。 柳云舟透过纱窗看着定国侯府越来越远，呼出一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该做的事她已经做了。 待放下纱窗时，她用余光瞥见了一辆漆黑色的马车也从定国侯府离开。 柳云舟眉头微蹙。 这辆马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定国侯接见的贵人是…… “姑娘，咱们这时候离开，岂不是便宜了曲朝烟？”知夏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在姑娘面前她都敢颠倒黑白，姑娘这一走，她指不定在背后说什么呢，若是六贤王和定国侯被她骗了可怎么办？” 柳云舟道：“傻丫头，我们这时候退场才是最佳选择。” 知夏不解。 柳云舟闭上眼睛，喃喃：“定国侯没那么容易被骗，我已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他自会有定论。” “我的目标已达成，这就足够了。” 知夏还是愤愤不平：“可，姑娘先前替她挨了板子啊，就这么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柳云舟冷笑。 放过曲朝烟？ 笑话。 若是她不走，接下来定国侯定会询问她该如何处理曲朝烟。 她做主罚了曲朝烟，很容易落下话柄，回柳家也不好交代。 若是她不罚曲朝烟，又出不了心口的恶气。 所以，说了那番大义凛然的话之后她迅速退场，将此事踢给定国侯和裴云鹤。 借用他们两个之手处罚曲朝烟，既能摘清自己，又能借刀杀人，何乐不为？ “我虽不知定国侯会如何处理，但我可以肯定，至少那三十板子她是逃不掉的……” 柳云舟的声音越来越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浑身发冷。 她几乎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知夏看到柳云舟痛苦的模样，心疼道：“姑娘，您再忍忍。车夫大哥，能不能再快点……” 知夏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的。 柳云舟听不清。 身体如有千斤重，动不得。 她，终是到了极限。 就在柳云舟彻底陷入昏迷状态时—— 突然。 马车疯狂颠簸起来。 柳云舟毫无防备，被硬生生地甩出座位。 伤口被狠狠撞到，剜心刺骨的疼痛感将她从昏迷边缘拉回来。 知夏吓得不轻。 她忙将柳云舟护住，焦急地问：“车夫大哥，出什么事了？这么平坦的路怎么颠簸起来？” “坏，坏了，惊马了！”车夫的声音都变了。 “马不知怎么了，跟疯了一般……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重物落地声，车夫被甩到车外，不知死活。 知夏脸色煞白。 柳府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惊马？！ 马车颠簸得厉害，来不及多想，知夏一手抓住车栏，一手紧护住柳云舟。 哐啷！ 一声巨响传来。 马车撞到了墙角，车轮受损，车厢严重倾斜。 “姑娘小心！”知夏眼看着柳云舟要被甩出去，一急之下，用身体做肉垫挡在车门口，堪堪将柳云舟护住。 不幸的是，她的头撞到了车厢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知夏！”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忙探了探知夏的鼻息。 还好，知夏还有呼吸，只是被撞晕了而已。 柳云舟刚想松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她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第8章 凭什么要我道歉？ 第八章凭什么要我道歉？ 透过车帘，柳云舟看到了一片辽阔的湖泊。 那是云京城最大的湖——云澄湖。 疯马看见湖水之后异常兴奋。 它仰天嘶吼，四蹄疾驰，拼命朝着云澄湖冲去…… “糟了！” 知夏已昏迷，她身负重伤，力气全无，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 若是马车进了湖里，她根本没有力气带知夏游上岸来。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湖水冰冷刺骨，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留在车子上必死无疑，跳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眼看着云澄湖越来越近。 柳云舟来不及犹豫，果断拽着知夏从马车上跳下来。 耳旁，狂风呼啸。 烈风化为刀刃，割裂皮肤。 柳云舟护住知夏的头，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承风，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如山涧清风，飘逸轻灵。 又如高山之巅的白雪，冷冽疏离。 听到这声音，柳云舟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恍惚里，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来到跟前。 柳云舟还没看清黑影的动作，她与知夏已稳稳落地。 那黑影将她们救下后，又如一阵风一般来到疯马跟前。 他手起刀落，疯马抽搐了两下，轰然倒下。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衣人已解决完毕。 柳云舟惊愕地顺着黑衣人的身影望去。 只见黑衣人停在了一辆漆黑色的马车跟前。 这辆马车，正是柳云舟之前看到的那辆。 风起。 掀起了窗牖上的紫色绉纱。 柳云舟看到了马车里的一抹玄色，以及玄色衣角上的紫色龙纹。 龙纹上的丝线在阳光下发出慑人冷意，彰显着车里之人高不可攀的身份。 这花纹，柳云舟熟悉得很。 正是摄政王裴清宴的！ 定国侯接见的贵人，果然是裴清宴。 “多谢摄政王搭救……”才说了几个字，她突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透支严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彻底晕了过去。 裴清宴看着昏倒在地的柳云舟：…… 又晕了？ 黑衣人陆承风拱手道：“王爷，属下这就去调查柳云舟尾随我们所为何事。”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不必，是巧合。” 陆承风一愣。 “马为何发疯？”裴清宴问。 陆承风道：“初步推测，马被喂了蚀焰草，属下让人将她们送回柳府。” 裴清宴将窗纱放下，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带去乾坤医馆。” “是。” …… 乾坤医馆中。 柳云舟昏睡后很不安稳。 耳边，仿佛有龙吟声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旷古缥缈，直冲九霄。 恍惚中，一条染血的龙出现在眼前，血龙身上盘旋着无数奇怪字符。 一些字符飞入柳云舟脑门上。 脑海中自然而然闪现出一行信息：“症状：刀伤，痈疽，伤口久久不愈导致腐烂。治疗：特效药去腐生肌原液。” 柳云舟讶异不已。 字符又出现了？ 还有这条血龙，栩栩如生。 柳云舟伸出手，想触摸一下血龙时。 一股大力袭来。 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排斥了一般，脑袋被震得嗡嗡响。 柳云舟也倏然清醒过来。 “我，又做梦了？”柳云舟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这次的梦，实在奇怪。 她挣扎着起身来。 伤口明显被处理过，烧也退了，能勉强下床。 她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里极少装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清冷简约。 “这是哪里？” 柳云舟只记得，她从定国侯府回来时惊马了。 她抱着知夏跳车求生，千钧一发之际被裴清宴所救。 之后的事就没印象了。 “知夏？” “有人在吗？” 柳云舟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她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 和寻常人家的院落不同，这院子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了数十块地畦，每块田地里都种满了草药。 药香阵阵随风吹来，沁人心脾。 柳云舟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 四下无人，院子空荡荡，静悄悄的，平白让人心底发毛。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突然。 药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柳云舟紧张地望过去。不一会儿，一只通体乌黑，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色的肥猫从草药里猛窜了出来。 “原来是只猫啊。”柳云舟松了口气。 黑猫见到柳云舟之后先是一愣。 它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跳到柳云舟跟前，“喵喵喵！” 黑猫着急地叫了几声，往前走。 瞧见柳云舟没跟上来，又急切地叫了两声。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柳云舟问。 “喵！”黑猫像是在回应她。 柳云舟觉得神奇，便跟了上去。 黑猫走得很快。 柳云舟也加快了脚步。 黑猫带她来到一处凉亭。 凉亭里，有人在。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 那人坐在轮椅上，玄衣上的紫色龙纹在绯色的霞光辉映下反射出深深浅浅的光晕，衬得他如自带神光一般。 晴色如织，雾起天岚。 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谪仙人，清贵高洁，不染尘埃。 此人。 正是裴清宴。 “柳云舟参见摄政王，多谢摄政王救命之恩。”柳云舟忙行了大礼。 久久。 无人回应。 柳云舟狐疑地抬起头。 这一看，却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看见裴清宴身上缠绕着一团浓浓的血色雾团。 那雾团竟凝聚成了龙的形状。 血龙盘桓蜿蜒在裴清宴身上，浩然磅礴。 “这是……我梦里出现过的血龙？”柳云舟震惊无比，“不对！” 她的目光落在裴清宴的皮肤上。 裴清宴的皮肤上，出现了诡异的血色图腾。 图腾如绯色之花，一朵朵盛开，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那张倾世容颜也因这诡异图腾增添了几分妖娆。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 她走上前去。 待到距离近了，柳云舟才看清，她所看见的血龙是日光倾泻到龙玉上形成了倒影。 光影深深里，她仿佛看到血龙正在奋力击退图腾。 甚至，她还隐隐听到了梦里出现过的缥缈龙吟声。 一如梦里那般，龙吟声震得她脑袋嗡嗡响。 神使鬼差的，柳云舟伸出手。 就在她触摸到裴清宴皮肤上的图腾时，无数奇怪的字符出现在脑海中！ 第9章 走，去当面对质！ 第九章走，去当面对质！ “蛊毒肆虐，患者身体机能严重受损，暂无特效药。” “患者生命体征极弱。” “患者呼吸困难，请立马实施心肺复苏术。” “必须立马实施心肺复苏术……” 无数字符涌进脑海中，震得柳云舟脑壳嗡嗡直响。 这一次和以往的不同，字符汇集成的信息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袭来。 与此同时，柳云舟脑海中还出现了心肺复苏术的具体方法。 所谓的心肺复苏术，是按压着裴清宴的胸腔，往他口中渡气！ 柳云舟纠结了。 传闻，裴清宴因蛊虫缘故，导致某些方面有隐疾，从不让女人近身。 她若是给他渡气，若是被他知道了……会被弄死的。 性命攸关。 柳云舟纠结了片刻，还是俯身上去。 她将裴清宴的头抬高一些，一边按压着裴清宴的胸腔，一边将空气渡给裴清宴。 “你在干什么？”陆承风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拔剑指着柳云舟，杀气崩裂：“放开摄政王！” “我在给他渡气。”柳云舟道。 “渡气？”陆承风身边一位提着药箱的青衣男子微微挑眉。 青衣男子身形挺拔瘦削，面容俊美，气质清雅，行动之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柳云舟认识他，他就是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林鹤归。 “对，情况紧急，我只能先渡气。” 说罢。 柳云舟继续重复渡气的动作。 陆承风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想制止柳云舟，林鹤归却阻止了他。 “你仔细看看，图腾在消退。”林鹤归道。 陆承风这才注意到，肆虐在摄政王身上的图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浅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陆承风不敢置信。 林鹤归表情复杂。 摄政王身上的图腾，是蛊毒肆虐时才会出现的。 图腾盛开越多，说明蛊毒肆虐越厉害。 图腾消退，也代表着蛊毒消散。 身为大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控制住蛊毒肆虐有多难。 然。 柳云舟仅凭渡气，就让蛊毒消散，这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柳云舟待到脑海中不再出现奇怪信息才放开裴清宴。 “摄政王应该稳定下来了，今天的事，请你们不要告诉他。”她对陆承风和林鹤归说。 林鹤归给裴清宴把脉。 的确，脉象已经稳定下来。 林鹤归神色越发复杂：“柳姑娘，除了渡气，你还对清宴做了什么？” “没了。”柳云舟害怕林鹤归不信，解释道，“除了渡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天地可鉴。” “那你可曾学过医术？” “没。” “那你为何想到给清宴渡气？” 柳云舟沉默下来。 她该怎么告诉林鹤归，是脑海中那奇怪的字符一直在震她，催促她？ 林鹤归见柳云舟不想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 倒是陆承风警惕地审视着柳云舟。 “此处暗卫重重，你是怎么过来的？”陆承风眼底依旧隐藏不住杀意，“你盗窃龙玉不成，又想耍什么花招？” “是这只黑猫带我来的。”柳云舟指着蹲坐在一旁的黑猫。 陆承风狐疑地看向黑猫。 黑猫非常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它特意冲陆承风喵呜了两声，仿佛在炫耀。 陆承风：…… 林鹤归说道：“不管如何，今天的事谢谢你，不过，此事请柳姑娘务必保密，万万不要将摄政王毒发的时间散播出去。” 柳云舟眉头微敛。 原来今日是裴清宴毒发的时间。 也就是说，前世裴云鹤让她盗窃龙玉不是随意选的时间，而是特意选在裴清宴蛊毒复发的前几天。 好一个周全又狠毒的阴谋！ 林鹤归在裴清宴身上扎了几针。 裴清宴幽幽转醒。 他抬起手，看着手臂上的图腾已经退却：“蛊毒退了？” “是。”林鹤归道，“你感觉怎么样？” “尚可。”裴清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的视线在手臂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陆承风和林鹤归，最终落到了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心里发慌。 她差点盗走龙玉不说，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毒发时候，还给他渡了气…… 种种件件，都是在触碰裴清宴的底线。 柳云舟忐忑不安。 以裴清宴的性格，若是知道她轻薄了他，绝对会弄死她的。 听到一切的裴清宴眼睛眯起。 渡气？ 蛊毒折磨他近乎崩溃时，有温润的触感帮他驱散了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的痛苦。 那是柳云舟给他渡气？ 折磨他多年的蛊毒，因柳云舟的渡气而退却？ 不，绝没那么简单。 裴清宴隐隐感觉到，从听到柳云舟心声开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神色幽幽地盯着柳云舟，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大气都不敢喘。 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气氛压抑到近乎沉闷。 就在柳云舟想着该如何打破这份沉寂时。 “柳云舟！”有大嗓门伴随着怒气从远处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柳云舟身体一僵。 这声音，是她二哥柳陵游的。 二哥自小读书不行，就喜欢武刀弄枪，侠肝义胆，单纯耿直。 他原本可以走武状元路线，可惜，他爱上了曲朝烟！ 他成为曲朝烟最忠实的狗，为曲朝烟出生入死。 后来，二哥为了曲朝烟从塔楼第十八层一跃而下，面目全非，死状凄惨。 柳云舟抬眼看去。 夕照中，一个身形魁梧，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大跨步走过来。 “可算找到你了！”柳陵游来到柳云舟跟前，劈头盖脸质问， “柳云舟，你今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要惩罚烟儿？她身体弱，被打了三十板子之后几乎丢了半条命，你跟烟儿情同姐妹，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柳云舟的一声“二哥”生生被梗在了喉咙处。 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一席话激成了怒气。 “二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柳云舟声音冰冷。 “当然。”柳陵游怒气未平，嗓门震天， “你怎么能那么刁蛮跋扈？烟儿身骨弱，你怎么忍心罚她？还是三十大板！你是想活活打死她吗？” “走，快点去跟烟儿赔礼道歉！” 柳陵游拉着柳云舟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柳云舟冷冷地甩开他：“我不会道歉！” “你说什么？”柳陵游脸色铁青。 “我说我不会道歉！”柳云舟盯着柳陵游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从没惩罚过曲朝烟，凭什么要我道歉？” “你还不承认！”柳陵游怒道，“是烟儿亲口告诉我的，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柳云舟身上溢满了杀气：“她亲口告诉你的？” “对。” 柳云舟的目光如刀：“她跟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不问青红皂白，不明真相，只听几句挑拨就过来质问我，就将一顶刁蛮跋扈的大帽子扣在我头上，还要我道歉？” “我就想问问你，你让我道什么歉？我凭什么道歉？” 第10章 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第一十章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柳陵游被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今日的柳云舟有些奇怪。 平日里柳云舟温婉大气，善解人意，从未如此咄咄逼人。 她果然是哪根筋搭错了！ 柳陵游嗓门越发高昂：“柳云舟，你做了还不敢承认。” “走，你今天必须得跟朝烟道歉！” 柳陵游直接抓起了柳云舟的手腕。 他手劲大，柳云舟纤细的手腕被握得生疼。 “柳陵游，你抓疼我了。”柳云舟声音里夹杂着黄泉寒气。 “我数三下，三下之后你还不放开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柳陵游从未见过柳云舟如此凶悍的一面。 他忍不住怒呵：“短短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泼妇了？” 柳云舟并不理会，她朱唇轻吐，“三，二，一！” 三声已过。 柳陵游还是没放开她。 啪！ 柳云舟抬起手，巴掌重重地落在柳陵游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小院。 柳陵游被打蒙了，裴清宴和林鹤归也被柳云舟的动作惊了一下。 林鹤归想出面调停。 裴清宴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看下去。 柳陵游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打我？” “对，我今天就是要打你。”这一巴掌柳云舟用了很大力道。 打完之后，她的手还被震得发麻。 柳云舟厉声道：“你现在清醒一点了吗？如果还不清醒，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我在说谎，一心让我去道歉。衙门里抓犯人还要审讯画押，你什么都不了解就给我定罪，还对我动粗，你对我公平吗？” 什么狗屁前尘往事，什么二哥的悲惨命运。 她已不想再去改变，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将他打醒。 二哥性情不坏，就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要一点点将曲朝烟的真面目拆穿。 若是二哥知道了曲朝烟的真面目还心甘情愿为她当狗。 那二哥以后会死的多么凄惨也是活该，她绝不会再管！ “走，去找曲朝烟当面对质！”柳云舟声声掷地， “但你要做好准备，若曲朝烟胆敢偷换概念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或者你再无缘无故冲我发火，我不介意赏她三十大板，遂了你们的心愿！” 柳云舟转头就走。柳陵游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鹤归本不想掺和到兄妹争吵中。 但，作为大夫，有些事他必须要出面解释。 林鹤归冷声道：“柳二公子，柳姑娘被送到医馆时伤势非常严重，所以我给她用了烈药七金散。” “七金散有麻醉效果，能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药劲过后，会有不小的副作用。那位曲姑娘未达到这种程度，不需要用七金散，所以，还是柳姑娘伤的更严重些。” 林鹤归接下来的话是对柳云舟说的：“柳姑娘，切记不要再乱跑，伤口反复撕开会落下病根的。” 柳云舟脚步一顿。 怪不得她醒来后跟常人无异，原来是敷了七金散。 “谢林大夫，我会注意的。”柳云舟稍稍冷静了一些，“让摄政王和林大夫见笑了，抱歉。” 柳陵游对林鹤归的话不以为意。 朝烟都奄奄一息了，还不严重？ 怕不是林鹤归在包庇云舟那丫头！ 柳陵游想反驳几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连同柳云舟如杀神般的话语不断回荡。 他张了张嘴，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柳陵游和柳云舟离开后。 小院里，只剩下林鹤归和裴清宴。 清风徐徐，携来远处的药草香气。 林鹤归抄手笑道：“清宴，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看兄妹吵架的戏码。” 裴清宴没有答话。 从柳家二公子出现后，柳云舟的心声变得杂乱又悲愤。 她悲恸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耳边，平白让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要去前院瞧瞧吗？”林鹤归问。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应。 他轻点玉珠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一些，语调漫不经心：“我，可有机会活到朝宁八年？” 林鹤归似是没想到裴清宴突然提及这个话题。 他立马严肃起来：“理想情况下，半年，若是情况不好，三四个月。” 裴清宴没有回答。 他抬眼望着远处的烟光草色，嘴角浮起一个嘲弄的笑。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莫说三年，就算是能活半年都是奢侈。 他怎么就信了柳云舟的妄想？ 裴清宴转动着轮椅离去。 林鹤归看着裴清宴落寞的背影，幽幽道：“清宴，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仍未找到龙玉的正确使用方法，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延长你的寿命。 只要将蛊毒转移到某个容器里，你的寿命自然可以延长。若是那容器能结下珠胎，用珠胎做药引，说不定……” “不必说了。”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捏紧袖口。 林鹤归口中的容器，其实是体质特殊的女子。 与此女子结合后，将蛊毒转移过去，借此苟延残喘。 此法，早被他否决了。 莫不是，他最终还是选了那个方法续命？ 裴清宴心绪纷乱。 思虑片刻，他转动轮椅往前院行去。 前院里。 柳陵游看着柳云舟决绝的身影，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 “柳云舟，你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活像个市井泼妇。” 柳云舟停下脚步：“对你来说，我据理力争就是泼妇？” 柳陵游哼了一声：“你打人的样子，还不泼妇？” “呵。”柳云舟笑了。 她明明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片肃杀的冷意， “是谁先怒气冲冲来兴师问罪的？是谁不给我任何辩驳的机会就给我扣帽子的？是谁先对我动粗的？” “你不听我任何解释，一昧冤枉我、斥责我，到头来还说我是泼妇？柳陵游，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柳陵游震惊了。 蠢驴！ 他是蠢驴？ 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骂他。 “柳云舟，你……你岂有此理！” 柳云舟将脸转到一边：“我不想跟你打嘴仗，请你让我跟曲朝烟对质，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颠倒黑白的。” 柳陵游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我这就让你心服口服。” 他推开一扇门。 曲朝烟正躺在病床上。 她发丝散乱，胡乱贴在惨白的脸颊上，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到柳陵游到来，曲朝烟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 “二哥……” 曲朝烟话音未落，便瞥见了柳陵游身后的柳云舟。 她心里一咯噔。 在定国侯府上，她不得不认罪。 因柳云舟已先行离开，定国侯便自行做主，依照之前惩罚柳云舟的方式，也打了她三十板子。 这三十板子下来，她几乎要被打残废了。 她恨毒了柳云舟。 所以特意向柳陵游暗示这是柳云舟的手笔，想借柳陵游之手让柳云舟吃个亏。 可万万没想到，柳云舟竟也在这家医馆中，还找她对峙来了！ 第11章 你在教本王做事？ 第一十一章你在教本王做事？ “朝烟。”柳陵游快步走到曲朝烟跟前，“你一五一十将你如何挨板子的事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二哥，这件事真的跟云舟姐姐无关。”曲朝烟抓住柳陵游的袖子，眼泪簌簌往下落，“一切都是我的错。”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曲朝烟。 曲朝烟句句不提实情，只一个劲自责。 而她自责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像是在委曲求全。 柳云舟语调淡淡：“二哥，你可听到了？她亲口说了与我无关。” 柳陵游呵道：“明明是烟儿为了保护你才故意这么说。” “二哥，真的跟云舟姐姐无关，是我自作自受，你不要怪任何人，我……咳咳咳！”曲朝烟一副着急的样子。 “烟儿！”柳陵游叹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了庇护云舟才说违心的话？我一向帮理不帮亲，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做主。” 柳云舟看着冥顽不灵的柳陵游，声音幽幽，“二哥，你要替曲朝烟做主我不反对，我有几句话问她，我问完了她，你自行定夺。” “你又想干什么？”柳陵游没好气地问。 柳云舟嘲弄：“我就想问问曲朝烟，你这三十板子是谁打的？我们分开时你还好好的，怎么短短时间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了？” 曲朝烟微微蹙眉。 柳云舟这问题直击重点，她若是如实回答，就跟之前对柳陵游说的话相互矛盾。 柳陵游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以后会对她产生芥蒂。 若是不如实回答，柳云舟会当场拆穿她。 该死！ 这个柳云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难缠起来了？ “云舟姐姐……” “你直说就行。”柳云舟打断了曲朝烟的话，“二哥说了要为你做主，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二哥。” “是啊。”柳陵游也说，“朝烟，你别怕，实话实说就好。” 曲朝烟被柳云舟三两句话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骑虎难下，手指捏紧被子，恨不得将被子戳出几个窟窿来。 “朝烟妹妹，你在等什么？”柳云舟见曲朝烟迟迟不开口，似笑非笑道，“你快告诉二哥是谁打的你，不然二哥总以为是我罚你，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柳云舟这话是专门提醒柳陵游的。 柳陵游一心认定是她动手的。 她说这番话是想明明白白告诉柳陵游对曲朝烟动手的另有其人。 果然。 柳陵游再一根筋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朝烟，打你的人不是云舟？可你刚才不是说……” “二哥！”曲朝烟意识到话题已经被柳云舟带偏了。 再继续掰扯下去对她无利。 她哭着打断柳陵游的话，“求求你别问了，跟任何人无关，你别管了，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是我罪有应得，我……” 曲朝烟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烟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柳陵游紧张无比，“大夫，快，快来人。” 柳云舟嘴角勾起。 曲朝烟妄图想通过装晕来逃避现实？ 她偏不让她如愿！ 柳云舟往前走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柳陵游见柳云舟靠近，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朝烟本来恢复得好好的，就因为你咄咄逼人，朝烟才气急攻心昏厥过去。” “你给我离着朝烟远点！” 柳陵游的怒吼声像是一盆冷水从柳云舟的头顶浇下。 浑身冰凉刺骨。 原来五年前二哥就对曲朝烟迷恋到这种程度！ 为了曲朝烟，他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了！ “二哥明明已经亲耳听到，曲朝烟的三十板子不是我打的，却还是偏听偏信冤枉我？”柳云舟眸子猩红， “对于你来说，真相和你的家人远远没有曲朝烟重要，对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朝烟也是家人！她都晕倒了，你还有闲情逸致掰扯这些。”柳陵游语气不耐烦，“今天的事暂时这样，我不再追究，你也别在这里捣乱。” “大夫在哪里？有人在吗？快来人啊！”柳陵游迟迟喊不来人。 他等不及了，要出去找大夫。 因柳云舟就站在门边，挡了路，柳陵游一急之下撞了柳云舟一下。 柳云舟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倾斜而去。 她的伤处结结实实撞到了门框上。 难言的疼痛感从伤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处都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柳云舟的脸色在霎时变得惨白。 七金散，失效了！ 七金散的麻醉效果极好，使用之后可以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但药效过后，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人对于疼痛会异常敏、感，小小擦伤都能让人痛不欲生。 柳陵游这一撞，无异是将她扔到了绞刑架上。 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从柳云舟额间滚落而下。 眼前在模糊，声音在远离。 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骤然抽走了一般。 她浑身软绵无力，身体摇摇晃晃地往下倒去…… 就在柳云舟做好了跌倒准备时。 有淡淡的药香随风而来。 紧接着。 她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模糊的视线里，柳云舟看到裴清宴如神祇一般从天而降，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坠地的她。 两人距离很近。 透过烟光，柳云舟恍惚能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和绯色的薄唇，以及那双清冷慑人的眸子。 风起，吹动裴清宴的长发，惊鸿照影。 柳云舟怔了一下，又是裴清宴接住了她？ “谢摄政王。”柳云舟挣扎着想离开。 稍稍一动，眼前发黑。 “柳姑娘别动，你七金散失效了，随意乱动会有性命之忧。”林鹤归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那般，柳云舟已听不真切。 “清宴，快将柳姑娘带到这边来。” “大夫。”柳陵游见林鹤归要走，忙上前阻拦，“你快去看看朝烟，朝烟晕倒了。” 林鹤归道：“柳二公子，请勿担心，房里那位姑娘并无大碍，只需安心修养即可，倒是令妹情况比较严重，需要马上处理。” 柳陵游听到这话急了：“朝烟奄奄一息又晕倒，怎么可能无碍？我倒是觉得云舟这边太小题大做了，她刚才还气势汹汹地跟我吵架，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肯定是故意装病……” “柳二公子！”林鹤归直接打断了柳陵游的话。 他冰冷的声音里裹挟着怒气：“我是大夫，若你对我的医术怀疑，还请你们另请高明！” 林鹤归甩袖而去。 裴清宴淡淡地瞥了柳陵游一眼。 方才。 柳云舟心底的怒意和悲伤悉数传到他耳里。 受此影响，他也被激起了些许怒意。 “柳二公子，本王有个秘方能让那位姑娘快速醒来。”裴清宴语调淡淡，“不妨试试。” 第12章 去腐生肌原液 第一十二章去腐生肌原液 裴清宴并不是在征求柳陵游的意见，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承风，泼醒。” “是。”一阵风过。 陆承风凭空出现在屋内。 他手里还提着一桶冰水。 那桶水悉数泼到了曲朝烟脸上。 曲朝烟本就是装晕。 被这么一桶刺骨冰水浇下，激得头疼欲裂。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慌忙睁开眼睛。 “这是怎么了？”曲朝烟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啊，为什么我身上这么湿？” 柳陵游心疼不已：“摄政王，您位居高位，为何要对一介重伤的弱女子做这种事？” 裴清宴微微挑眉，冷若冰霜，“你在教本王做事？” 上位者的气息磅礴迸发。 在那股强悍气息的压迫下，柳陵游登时冷汗如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忤逆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忙跪下来：“臣不敢。” 裴清宴语调依旧淡淡的：“本王只是想教柳二公子如何唤醒昏睡之人。看来，柳二公子尚未看清楚，承风，再来一次。” “是。”陆承风很快又提了一桶冰水来。 曲朝烟眼中闪着无尽的惊恐。 她搞不懂，她为何会惹上那个喜怒无常的摄政王！ 她更搞不懂摄政王为何会帮柳云舟！ 甚至，她还隐隐觉得，自从柳云舟在定国侯府说出真相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扭转流逝。 陆承风面无表情地将第二桶冷水泼到曲朝烟头上。 曲朝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面色苍白，身体不停打颤。 柳陵游：“摄政王，还请高抬贵手，若朝烟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责罚我，请不要再继续……” “承风，继续，直到柳二公子看清楚为止。”裴清宴冷声说完，转动轮椅离开。 柳陵游所有的话都被憋了回来。 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裴清宴是故意的。 他越开口，裴清宴罚朝烟越狠。 柳陵游不敢再出声。 此时此刻。 林鹤归已经准备妥当：“清宴，快过来。” 裴清宴将已经疼晕的柳云舟带到房间里。 “啧，这伤真够重的，伤口三番五次被扯开，再不处理会落下病根。”林鹤归开始施针。 裴清宴看着浑身插满银针的柳云舟，问，“她如何？” “不太好。”林鹤归道，“你很关心她？” 裴清宴沉吟。 关心？ 算不上。 只不过是莫名听到了她的心声，被她那悲壮哀伤的情绪影响了而已。 林鹤归继续说道：“说实话，你主动去接柳姑娘的时候，我捏了一把汗。你从不让人近身，接了再扔出去的话，会死人的。” 裴清宴眉头微蹙。 除了近身暗卫，他的确从未让人近身过。 但，柳云舟要跌倒时，他连想都没想就扶住了她。 上次是，这次也是。 为什么？ 裴清宴想不明白。 脑海中闪过柳云舟与柳陵游对峙时的悲愤。 裴清宴声音沉沉：“本王大抵是被她吵得烦躁。” 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你要回去？”林鹤归道，“最好还是留下观察一下，万一再复发就麻烦了。” 裴清宴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喂……”林鹤归追问，“你要回王府？”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答。 “又不理人，这是什么毛病？”林鹤归有些无语。 他正想唠叨几句时。 陆承风倏然出现在他跟前：“林大夫，抱歉，摄政王政务缠身，已没时间留下来治疗。” 林鹤归深深地看了陆承风一眼，叹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每天猜他心思累死了。” 他回屋拿了包好的草药。 “这些药你拿着，服用方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切记，一定要让清宴按时服药。” “多谢。”陆承风接过药来。 “哦对了。”就在陆承风要隐去身形时，林鹤归突然问道，“我记得，蚀焰草一事，是柳家的人在调查？” 陆承风点头：“大理寺少卿，柳家三公子柳京墨负责调查此事。” “哦？”林鹤归眯起眼睛。 柳三公子在调查蚀焰草，蚀焰草却出现在柳云舟乘坐的马匹上。 这就有点意思了。 …… 昏迷后的柳云舟又又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又跟之前不一样。 她梦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特的房间里。 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白色。 这白色房间，正是曾经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房间。 房间置物架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 架子上摆放着许多不知名的瓶瓶罐罐。 柳云舟随手拿起置物架的小瓶子。 那瓶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非常轻，造型也非常独特。 瓶子里面装着一些淡蓝色的液体。 液体如蓝色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稍稍晃动，那蓝色液体竟变成了红色。 柳云舟吓了一跳，忙将瓶子放下。 等到液体平稳后，又恢复成了蓝色。 第一次见到会变色的液体，柳云舟越发好奇。 她忍不住再将瓶子拿起来，将瓶盖拧开。 打开瓶盖的瞬间，有甜甜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一堆乱糟糟的信息涌进柳云舟脑海中。 “药名：去腐生肌原液，主治痈、疽、疮、疡，促体表伤口愈合等，服用剂量：一管，服用方法：口服。” 柳云舟一愣。 去腐生肌原液？ 上次的梦里，似乎出现过这个名字。 柳云舟盯着手中的药瓶：“去腐生肌，促进伤口愈合，倒是挺符合我的症状，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踟蹰了一会儿，又暗想：“反正是在梦里，试一试应该不会有大碍。” 她将药剂一饮而尽。 喝下去没多久，一股可怕冷意在四肢百骸蔓延。 柳云舟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窿里，寒冷刺骨。 她不断挣扎着，想寻找个温暖的地方。 可四周都是冰窟窿，无处躲藏。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冻僵。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冻死时，冷意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灼热。 她像是被人从冰窟窿里捞起扔到了沸水中。 火烧火燎，难以忍受。 忽而极冷，忽而极热，简直要命。 柳云舟挣扎着，想从这个诡异的梦境中醒来。 奈何。 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可怕梦魇。 过了不知多久，灼烧感终于退散了。 柳云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又一波诡异的疼痛感袭来。 那种疼痛，就像是有人生生将她的皮肉撕扯下来一般，又疼又痒。 柳云舟叫苦不迭。 早知道这梦如此真实，她说什么都不喝那可疑液体。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醒醒啊，您别吓唬我。” 耳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震得柳云舟耳膜嗡嗡直响。 柳云舟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什么白房子，只有浅灰色的床帏，以及哭成核桃眼的知夏。 柳云舟怔忡。 她，这是从梦魇里挣脱出来了？ 第13章 这就是梦里的小瓶子！ 第一十三章这就是梦里的小瓶子！ 知夏激动不已：“姑，姑娘，您可算醒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知夏，你身体如何了？”柳云舟问。 知夏抽噎着：“我没事，已经全好了，倒是姑娘……” “姑娘，您知道您昏迷了多久吗？”知夏呜呜咽咽，“您昏迷了足足三天。” “三天？”柳云舟蹙眉。 记忆里，明明只是做了个梦的功夫。 知夏点着头：“嗯，整整三天三夜。第一天的时候，您突然高烧不退，林大夫都束手无策。好不容易退烧了，您的伤口又突然溃烂化脓，好生吓人。” “到第三天，伤口神奇般地结痂了，可不知怎么回事，结痂的地方大片大片脱落，我好害怕……”知夏说着，又哭起来。 柳云舟听着知夏的哭诉。 脑海中莫名闪过梦里所经历的一切。 她将那管蓝色药液喝下去之后，先是极冷，又极热，之后是疼痛不堪，像极了知夏所描述的情况。 难道，是那管蓝液在作祟？ 这个念头刚涌上来，柳云舟自嘲一笑。 那只是一个梦魇而已。 “别哭了，我没事，就是头晕眼花……”柳云舟话还没说完，肚子先叫了起来。 “姑娘三天没吃东西，定然饿坏了，您稍等。”知夏将眼泪擦干，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知夏离开后。 柳云舟盯着床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梦里时她还疼痛难忍。 醒来反而不疼了？ 她不仅不疼，身体还异常轻盈，就像是没受过伤一般。 柳云舟想侧身探查伤口时，感觉到身下有些硌得慌。 她低头看去。 看到床边的小瓶子，柳云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 小瓶子的形状，与梦中所见到的小瓶子一模一样！ 甚至，瓶底还残留着蓝色液体。 柳云舟将小瓶子拿起来，晃了晃，一如梦中那般，蓝色液体变成了红色。 绝不会有错。 这小瓶子就是她在梦里见过的那只！ 可，梦里出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中？ 柳云舟想不明白。 她将小瓶子放在一旁，扭头去探查伤口。 这一看，又被吓了一跳。 正如知夏所说的那般，伤口的结痂正在大片大片脱落。 深棕色的结痂落在一旁，看着有些瘆人。 原先的伤口处，露出了新生的皮肤。 新生肌肤雪白娇、嫩，隐隐呈现出透明色，皮肤下的血管一清二楚，嫩到一触就破。 柳云舟越发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伤口从结痂到脱落，至少也得一个月时间。 她三天前还摇摇欲坠的，三天后伤口痊愈了？ 这太邪门了。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姑娘，我端饭菜来了，我还喊了医娘子来。”门外，是知夏的声音。 柳云舟将小瓶子放进袖子里，“进。” 吱呀—— 门被打开。 知夏端来着饭菜进屋来。 知夏身后，还跟着一个医娘子。 医娘子是林鹤归的帮手。 林鹤归医术高超，但从不出诊，只在乾坤医馆中坐诊。 一般女眷来乾坤医馆看病，由林鹤归把脉诊断出病症。 轻症直接开药。 稍重症，林鹤归开方后，由医娘子来处理。 若有危及生命的，则会留在乾坤医馆中治疗，由家里丫鬟和医娘子共同照料。 此规定在一开始遭到无数人批判，但架不住林鹤归医术高明，久而久之，人们也都接受了。 医娘子将药箱放下，笑道：“柳姑娘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是大好了。” “托娘子的福。”柳云舟道。 医娘子在柳云舟身边坐下来：“知夏姑娘说您结痂脱落，我先帮您看一看，您伤得很重，万万要小心……” 医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掀开柳云舟的衣裳。 她话还没完，惊叫起来，“呀，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伤口还在化脓流血，今天怎么就结痂脱落了？” “这不应该啊，您的伤很严重，伤口又被反复撕扯开，想要全部结痂至少半个月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脱落了？” 医娘子一脸见鬼的表情。 她之前听知夏的描述，只以为是柳云舟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谁知柳云舟的结痂不是裂开，而是自动脱落，太邪门了。 “柳姑娘，您请稍等，我去请林大夫来。”医娘子匆匆忙忙往外走。 片刻后，林鹤归到来。 林鹤归同样一脸惊奇：“真是神奇，三天前你的情况非常不好，很大概率会留下病根。” “昨天你的情况也很不妙，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如今你的脉象却正常了，正常的仿佛没受伤一般。” “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愈合如此迅速的病人。”林鹤归不停感叹，“奇迹，真是奇迹。” 柳云舟原本以为是林鹤归喂给了她那管蓝色药剂，她才会迷迷糊糊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可。 看林鹤归的反应，似乎对那蓝色药剂并不知情。 林鹤归道：“恭喜柳姑娘，你今天就能离开医馆。为了以防万一，我再开几副药。你这几天多卧床，不要走太多路，多吃些清淡食物。” 因还有病人在排队就诊，林鹤归嘱咐完便匆匆离开。 屋子里。 只剩下柳云舟和知夏。 知夏呆愣愣的：“姑娘，我没听错吧？您可以回家了？” “之前林大夫说，您最起码要在乾坤医馆待半月才能脱离生命危险。” “呜呜，太好了。”知夏又哭了起来，“您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咱们终于能回家了。” 柳云舟有些无奈。 前世她怎么没发现知夏是个小哭包。 “行了，别哭了。”柳云舟笑道，“先扶我下去吃点东西。” “哦，哦，您别下床，我端给您。”知夏忙将食物端过来。 柳云舟着实被饿狠了。 她很快便将饭菜吃个干净。 知夏见柳云舟胃口不错，脸色也好看，可算松了口气。 她叹道：“姑娘，您可算好起来了。我真的吓死了，您不知道，您昏睡的这三天里，林大夫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夫人听说了之后，急火攻心，死活要过来看您，还好三公子劝住了夫人……” “这件事惊动我三哥和我娘？”柳云舟蹙眉。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三哥正为了调查一个大案焦头烂额，忙得很。 “嗯。”知夏说，“算算时间，三公子也快来了。” “对了姑娘，您跟二公子吵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知夏气呼呼的，“一定是曲朝烟在二公子跟前颠倒黑白了，您为何不把定国侯府发生的事告诉二公子？” 柳云舟声音沉下来： “知夏，你要记住，我们去定国侯府揭露真相，只是为了践行柳家的教诲，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要提及。” 知夏不解：“我们没做错什么，为何不能说？” 第14章 世事一场大梦 第一十四章世事一场大梦 “不是不能说，是不能由我们来说。”柳云舟道，“切记，万万不可主动提及此事，至于为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知夏虽然还是不懂，但她相信柳云舟。 “那您再休息休息，我去安排马车……” “溶溶！” 知夏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熟悉且急切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怔忡。 溶溶是她的小名，前世母亲死后，只有三哥还这样喊她。 柳云舟抬头看去。 一个面如皎月，玉树临风的白衣美少年正大跨步走来。 本以为永远失去的人再次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柳云舟的眼泪簌簌而下。 “三哥！” 世事一场大梦。 梦醒后，眼前人依旧鲜衣怒马，笑靥如花。 因前世记忆被撕碎的心，在看到三哥明媚如春的笑容时，沟壑被填平，伤口被抚慰。 “三哥！”柳云舟扑到柳京墨怀里。 柳京墨被柳云舟的动作吓了一跳，“别乱动，小心伤口再被撕开。” “林大夫说我已经好了，不会有事。”柳云舟抽噎着。 “那就好，好了好了，别哭了。”柳京墨声音温柔轻快。 他将柳云舟眼角的眼泪擦掉，“瞧瞧，小脸都哭花了。” “嗯，不哭了。”柳云舟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收回去。 她抬头看向柳京墨。 柳京墨只比她大一岁多，个子却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站在阳光里，俊朗飘逸，自信从容。 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记忆里，三哥虽然温柔俊朗，身上却总是带着忧郁气息，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人交流，阴沉沉的。 久而久之，柳云舟甚至以为他原本就是忧郁之人。 隔世相见。 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来三哥这般爽朗明媚。 “怎么了？”柳京墨见柳云舟神情呆呆的，大手在她头上揉了几下，“吓坏了？” “吓坏了。”柳云舟道，“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柳京墨以为柳云舟是惊吓过度，笑道，“别怕，有三哥在呢。”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让柳云舟瞬间绷不住了。 “三哥……”柳云舟抽噎着，再次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柳京墨觉得柳云舟有些不对劲。 之前的她虽然也喜欢跟他腻在一起。 但，从没像现在这般黏他。 柳京墨轻轻弹了柳云舟的额间，“这是怎么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柳云舟道。 “好。”柳京墨进乾坤医馆时就得到了柳云舟伤好痊愈的消息，“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收拾东西吧。” 知夏早已经将东西收拾利落。 柳云舟和柳京墨告别了林鹤归，乘坐马车回柳府。 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谈笑声，不断传到柳云舟耳中来。 柳云舟忍不住掀开纱窗。 透过天青色的绉纱。 她看到酒肆茶铺的七彩旗子随风飘摇，酒家小二忙着招客，茶楼里的长衫书生们争得面红耳赤，小巷子卖花的少女正挎着一篮子杏花卖力吆喝…… 路人百态，真实到有些不真实。 “溶溶？”柳京墨见柳云舟又在发愣，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他总觉得今日的柳云舟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他偏偏又说不上来。 “没。”柳云舟将纱窗放下来。 “就是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三哥……” “我在。”柳京墨笑道，“你今天格外喜欢喊我。” 柳云舟也跟着笑起来，“我想你了。” 柳京墨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他伸出手。 细长又关节分明的手指点在柳云舟额间，“这次的案件的确拖得时间有点久了，等我结束了手头的案子，我好好陪陪你。” 柳云舟重重地点头。 片刻后。 她又问，“三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追查蚀焰草？” 柳京墨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 不用别人告诉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蚀焰草事件彻彻底底改变了三哥的命运！ 蚀焰草并不是一种草。 而是一种奇特的毒虫。 这种毒虫一旦侵入到人或者动物身体里，会疯狂吸血。 毒虫吸血时，患者会浑身发热，或脱衣或者狂躁，行为疯癫。 等毒虫吸血吸到一定程度后，会在体内爆裂，到那时，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会自燃而亡。 前世，蚀焰草在云京城引起了大轰动，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摄政王下令要三法司在最短时间内查明真相。 三哥历尽艰险，终于调查出了蚀焰草的真面目。 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收网。 可，就在三哥收网时，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这个意外，与她有关。 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柳云舟狠狠地攥紧手！ “溶溶，事关机密，我无法对你说太多，横竖，蚀焰草非常凶险，你千万千万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柳京墨声音严肃，“听到了么？” “嗯。”柳云舟嘴上应着。 心里却在盘算着时间。 距离三哥收网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时间还来得及！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有心人利用。 她一定会帮助三哥绝地反击！ 柳京墨似是怕柳云舟担心。 又说道，“案件有些棘手，我们还在追查，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能破案了。” “我知道。”柳云舟笑道，“我从不怀疑三哥的破案能力，我就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柳京墨的手指转移到柳云舟的头顶上，用力揉了一下，“溶溶长大了，知道心疼三哥了。” 柳云舟脸颊微红：“你也只比我大一岁多而已，别总拿我当小孩子。” 柳京墨笑得有些过分。 马车转过大街小巷，进了柳府大门。 柳京墨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你身体状况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带你去娘亲那边看看，娘亲得知你昏迷不醒后急火攻心，卧床不起。” “我可以，咱们先去娘亲那边看看。”一想到母亲，柳云舟的心又一抽一抽开始疼。 马车行驶到母亲居住的小院。 才靠近，柳云舟便听到了尖酸刻薄的辱骂声。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一个月就拿那么点月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伺候一个废人不说，你们还骑到老娘头上问老娘要银子要东西？今天老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没门！” 一个小丫头怯怯回道，“可，可是，夫人的月银和月例都被您拿走了啊，我只是想给夫人换床被褥，换套衣裳而已……” 第15章 那刁奴，就交给我来处理！ 第一十五章那刁奴，就交给我来处理！ “小贱蹄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老娘拿走了夫人的月例？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小小年纪就颠倒黑白，满嘴喷粪！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还敢躲？再躲我就打断你的腿。” 尖酸刻薄的辱骂声震天。 一同传来的还有啪啪的巴掌声和小丫头呜呜咽咽的哭声。 院外。 马车尚未停稳，柳云舟便听见了院内的动静。 又是那个林婆子在作妖！ 她才醒来那会儿，狠狠地打了林婆子一顿。 林婆子逃走之后，她忙着去定国侯府，之后又在乾坤医馆待了几天，没来得及处理这老货。 这老货不仅不收敛，还变本加厉了！ 柳云舟脸色铁青。 母亲得病之后，终日咳嗽不停。 虽然太医说过这病不是无药可医的肺痨，母亲却疑神疑鬼，生怕把病气过给旁人，主动搬到了柳府最偏僻的后院里，也不让人过来探望，只留下林婆子和几个丫头伺候。 一开始的时候，林婆子还不敢太过放肆。 后来母亲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卧床不起，一行一动都需要人伺候的地步，许多事由林婆子代管。 从那之后，林婆子以各种借口骗走母亲的私房钱，偷走母亲衣裳首饰，克扣母亲的月例药钱。 到后来，母亲不仅没钱吃药，甚至连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想到前世母亲死时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柳云舟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后悔没能多关心关心母亲，也唾弃那个害怕将病气过到自己身上而不敢前来探望的自己。 她更恨那个将母亲活活磋磨死的刁奴！ 柳云舟从车子上跳下来。 “溶溶，你且在车上待着。”柳京墨声音冰冷，“我去教训那老货。” “三哥，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不宜插手后宅之事。”柳云舟声音森森，“那刁奴，就由我来处理。” “可是……”柳京墨蹙眉。 溶溶和母亲一样，心善心软，很容易被那林婆子唬住。 “你放心，我不会心软的。”柳云舟看出了柳京墨的想法。 她咬了咬牙根。 上次让那老货逃了，这次，绝不会！ “也好。”柳京墨在柳云舟身上看到了怒意和杀意。 那股充满了黄泉地狱的可怕气息，让他暗暗心惊。 她，果然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小妹，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让他有些陌生。 柳京墨心底起疑，面上却不显，柔声道，“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三哥放心。”柳云舟说完，一脚踹到门上。 这一脚，她用了很大力道。 大门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 踹门声打断了林婆子教训小丫鬟。 林婆子不耐烦地吼道：“谁啊？一大早吃饱了撑的踹你娘的门？老娘烦着呢，快滚！” 小院的门并没有上锁，只是用木栓子栓住了。 柳云舟踹了两脚就将外门踹开。 院内只有林婆子和小丫鬟，其他洒扫丫鬟不见踪影。 林婆子一心笃定这个鬼地方除了粗使下人之外无人会靠近。 故而听到踹门声也没有在意。 乍看到柳云舟出现在门口后，林婆子生生吓了一跳。 她心里嘀咕：不是说柳云舟惊马后被送到乾坤医馆生死未卜么，怎么回来了？ 林婆子想起三天前柳云舟突然发疯要杀她，心有余悸，下意识要往屋里藏。 才迈开脚。 她又觉得这是在夫人的院子里，柳云舟不敢对她做什么，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 “哟，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身体可大好了？夫人怕把病气过给你们，特意吩咐不让任何人靠近，您千金之躯，可别再往前走了，小心染了病气。”林婆子阴阳怪气的。 “姑娘之前不也来过很多次，夫人哪次都不见您，您就别让夫人担心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就好，我们定然帮您办妥。” 柳云舟斜睨了林婆子一眼，并不理会。 她径直走到挨打的丫鬟跟前。 “红枫，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林婆子为什么要打你？”柳云舟的声音冰冷。 叫红枫的丫头没想到柳云舟会突然问话。 她下意识地俯下头：“是奴婢的错……”“你只有一次机会，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你自行掂量。”柳云舟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红枫用力攥着手。 林婆子是夫人的陪嫁嬷嬷，深受信任，她就算说了真话也无济于事，回头还会被林婆子报复。 可，如果不说，夫人会遭更多的罪，夫人对她有恩，她不想看到夫人被生生磋磨死。 红枫挣扎了许久。 终于。 她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回姑娘，夫人最近病情加重，夜里失，禁，奴婢想给夫人换衣裳换被褥，可被褥都没了，夫人的衣裳也不见了。 因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林妈妈保管，奴婢便问林妈妈讨要，林妈妈死活不给，还打了奴婢……” “放你娘的狗屁！”林婆子急眼了，“你个贱蹄子污蔑谁呢？我什么时候没给夫人衣裳了？ 夫人每天都失、禁，我不辞辛苦没日没夜守在夫人身边，给夫人清洗身体，换被褥换衣裳，累得我老腰都直不起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空口白牙颠倒是非？” “再说，最近天气不好，被子衣裳换洗后没干透，暂时没有替换的，我这才让你先等等，我再想想办法，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我不让你换？” “姑娘。”林婆子看向柳云舟， “你可别信她，我打十五岁起在夫人身边伺候，我怎么会做对夫人不利的事？都是这贱蹄子做错事挨了打，对我怀恨在心，挑拨离间。” “哦？是吗？”柳云舟幽幽地看向红枫，“红枫，你可还有话说？” 红枫将头埋下，身体颤抖不停。 今儿她脑门一热，在林婆子跟前向姑娘告状，姑娘离开后，林婆子一定会找个借口弄死她。 且不说姑娘多半不会信她的话。 就算姑娘信了，林婆子还有夫人护着，夫人不开口，姑娘也奈何不了林婆子，到时候她还逃不了一死。 想要活命，只有顺着林婆子，将错揽到自己身上。 想通了这一点。 红枫面色灰白地匍匐在地上，声音痛苦，“姑娘，奴婢有错……” 第16章 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一十六章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红枫的话一出。 林婆子嘴角溢出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这个贱蹄子不敢再说下去。 毕竟，她可是夫人的陪嫁，除了夫人，没人能奈何她！ 林婆子得意之余，又恨恨地想，红枫这贱蹄子留着是个祸害，还是得尽快处理掉。 “姑娘，奴婢有错。奴婢错在没能及时将此事告知老太太和姑娘。”就在林婆子得意时，红枫突然话锋一转。 红枫匍匐在地上，手攥得紧紧的。 她知道今天不管怎么样，林婆子都会处理掉她。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将心里话说出来。 “姑娘，林婆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每天晚上吃大酒之后睡得跟死猪一样，打雷都不醒。” “夫人虽卧床不起，但从不会失、禁。昨天夜里夫人失、禁，是因为奴婢被林婆子赶出房间，夫人喊不醒她，又无法动弹，才被迫脏了床褥。” “夫人的蚕丝被和衣裳首饰，都被她拿出去变卖了，夫人的月例月银都被她扣下，甚至连饭菜夫人都只能吃她剩下的……” 啪！ 红枫的话还没说完，林婆子已经将巴掌甩了过去。 这巴掌的力道比之前大很多，红枫的脸被扇歪。 “贱蹄子，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林婆子急红了眼，冲上来薅住红枫的头发，巴掌不断往红枫脸上招呼，“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柳云舟眯起眼睛。 前世红枫早早被林婆子发卖出去，她对红枫并不了解。 但。 单从门外听到的对话里分析，红枫是为母亲着想的。 她逼问红枫，就是想看看红枫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敢不敢说真话。 红枫顺利通过了考验。 “知夏。”柳云舟目的已达成，懒得再跟林婆子纠缠下去。 “在！”候在门外的知夏早就摩拳擦掌了。 听到柳云舟的命令，立马冲进来。 “将她们拉开。”柳云舟道，“不要伤了红枫。” 言外之意，可以伤了林婆子。 “是！”知夏四下看了看，看到门边放着一个拍打被褥的木棍。 她拿起木棍掂了掂。 手感不错。 她抡起木棍，狠狠地砸向林婆子的脑袋。 林婆子挨了一闷棍，哎哟一声，瘫软在地上。 “谁，谁打我？” “我打的。”知夏哼了一声，“老货，在姑娘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肆，这些年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快快停下。” 林婆子恨得不行。 之前，知夏这个贱蹄子见了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 现在竟敢打她，真是反了。 林婆子咕哝：“姑娘见谅，老奴的确唐突，但老奴实在无法忍受被人污蔑……” “红枫有没有污蔑你，自有人会去查，你着什么急？你以为将红枫打死你就清白了？”柳云舟直接打断林婆子的话。 她声音里透着森森冷意，“母亲的月银，私房钱，首饰衣裳等等，我自会找人清点，丢了什么悉数记录下来报官处理，望你好自为之。” 林婆子万万没想到柳云舟要报官。 她仗着夫人信任，也仗着这小院没人来，几乎将夫人的东西搜刮干净了，若是报官，她偷走的这些钱财，够被判个十年八年的。 林婆子越想越怕：“姑娘开恩，那些东西都是夫人赏赐给老奴的，老奴断断不敢偷偷拿走。” “哦？你这是亲口承认了？”柳云舟冷笑着看向门外，“少卿大人，您可听到了？” 柳京墨来到院中，长身玉立，语气淡淡，“听得一清二楚。” 林婆子的脸登时变成猪肝色。 她万万没想到，位居大理寺少卿的柳家三公子就在外面。 柳三公子是朝廷命官，被他听到，是可以直接当成呈堂证供的。 林婆子头脑发昏，额间的汗珠不断往下滴落。 片刻功夫，冷汗已浸透衣裳。 柳云舟走到红枫跟前：“红枫，从今天开始，你主管这院子里的一切，我会告知管家，所有东西一并交接给你，由你来做安排，听清楚了吗？” 红枫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呆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还有。”柳云舟声音冰冷，“红枫，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主子是我娘，是我。” “一些人倚老卖老打你骂你，你必须还回去，不然就是打我的脸，能听懂吗？” 红枫原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愣了一阵之后，立马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奴婢明白。”红枫起身来，走到林婆子跟前，高高地将手抬起。 啪！ 林婆子重重挨了一巴掌。 “啊！贱蹄子，你敢打我……” 啪啪啪！ 林婆子的话还没说完，红枫的巴掌如暴雨一般落下。 这些年，红枫在林婆子手下不知挨了多少打。 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红枫像疯了一般下狠手。 林婆子被打急了，豁出去要跟红枫同归于尽。 红枫身体灵活，在林婆子冲上来时，狠狠地踢向林婆子心窝处。 林婆子被硬生生踹飞出两三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红枫吓了一跳：“三公子，姑娘，我，我不是故意要杀她……” “放心，没死。”柳云舟冷道，“将她绑了押进柴房。知夏，你尽快去找管家要被褥衣裳来。” “是。”知夏和红枫各自领命。 柳云舟走向里屋。 柳京墨也想跟进去。 “三哥。”柳云舟微微蹙眉，“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母亲曾经那么高贵优雅。 此时却只能瘫痪在床，还大小便失、禁。 这般狼狈，母亲定然不想让三哥看到。 柳京墨表情复杂，“溶溶，母亲就交给你了，至于林婆子……” 他的声音狠起来，“我会让那老货血债血偿。” 屋内。 窗户紧闭，光线暗淡，刺鼻的臭味充斥。 柳云舟忙将窗子打开。 晨光里，母亲正憔悴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因常年病着，她的脸瘦到塌陷脱相，完全没有之前的倾世容貌。 “娘。”柳云舟喊了一声。 她红着眼眶走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我来看您来了……” 话还没说完。 脑海中又莫名其妙涌入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病症：肺炎。” “病因：机体免疫力低下，肺炎链球菌性感染，已出现并发症。” “表现特征：高热、寒战、咳嗽、胸痛，浑身乏力，具有一定传染性。” “治疗药物：肺炎特效抗生素。疗程：三个月。” 第17章 重现！纯白色的空间 第一十七章重现！纯白色的空间 柳云舟被这些信息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对于这些奇怪信息，柳云舟已经不陌生了。 不管是碰触到裴清宴还是碰触到梦里的小瓶子，脑海中出现的信息，都与对应的病症有关。 这一次也不例外。 脑海中出现的肺炎信息，恰好对应了母亲的病症。 无数条线索交织汇集成一条。 柳云舟抓住了一条关键信息—— “难道，我握住别人的手，别人的病症信息自动出现？” 这么神乎其神的事，可能么？ 柳云舟踟蹰了一阵。 转头跑出去屋子。 柳京墨正站在院子里，瞧见柳云舟跑出来，微微挑眉，“娘亲醒了？” 柳云舟摇头，“没醒，三哥，你把手伸出来。” 柳京墨不明所以。 “快些。” “你这是怎么了？”柳京墨无奈地将手伸出来。 柳云舟握住他的手，屏息凝神。 “病症：失眠。因压力过大，焦虑所致，可服用养血清脑丸缓解。” 信息果然又出现了！ 如她所想的那般，只要抓住对方的手，就能得知对方的病症。 “三哥，你最近是不是老失眠？” 柳京墨点点头：“案子不破，我一天睡不踏实。溶溶，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建议你服用养血清脑丸。”柳云舟眉眼弯弯，“另外，三哥，你的手可真好看。” 说完，她再次回到屋内。 柳京墨一脸疑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丫头兴冲冲跑出来，就是为了夸一句他的手好看？ 柳云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心砰砰直跳。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切切实实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握住别人的手能探查出此人的病症。 不仅如此。 探查出病症的同时，她还能知道相应的治疗方案。 也就是说，只要得到“肺炎特效抗生素”就可以治愈母亲。 柳云舟将信将疑。 前世，从母亲生病后，柳家不知找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只能用名贵药品吊着命。 无药可医的病，单靠那药就能治好？ 柳云舟觉得自己过于妄想了。 转念，她又想起在梦里出现的去腐生肌原液。 她稀里糊涂服下之后，那般狰狞的伤口三天之后神奇般痊愈了。 那个小药瓶切切实实地待在她的袖子里。 不是梦，也不是她的妄想。 或许，那肺炎抗生素真的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 可，她该怎么才能拿到药？ 这想法还没落地。 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 柳云舟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看见，梦里出现过的纯白空间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白色的房间，一望无际的白色置物架，以及置物架上的特殊药瓶，耀眼夺目。 距离她最近的药瓶上，赫然写着：肺炎特效抗生素。 “这！” 柳云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尝试着伸出手，去碰触那近乎虚幻的小瓶子。 凉意顺着指尖传来。 柳云舟将瓶身握住。 下一刻。 她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 柳云舟看着手心里的“肺炎特效抗生素”，又惊又喜。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她无比清醒。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 她，从那个白色房间里拿到了那瓶特效药。 事情太过邪乎，柳云舟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将药喂给母亲。 母亲喝下药液后，先是眉头紧皱，痛苦难耐。 一炷香时间后。 母亲的表情由痛苦转为舒缓，睡得比之前更加踏实，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这药真的是对症的！ 柳云舟心情复杂。 她可以确定，上天不仅让她重生回五年前，还赐给了她一项神乎其神的能力。 可，问题又来了。 那白色空间是什么？ 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以及，她为什么能重生到五年前？ 火药丸爆炸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碎裂，血肉横飞，在那种情况下，她是万万不可能活下来。 事实却是，她不仅活了下来，还重生回到了五年前，拥有了神奇能力。 这绝不是巧合。 恍惚中，她想到了龙玉。 目前为止，她所遇见的怪事，都与龙玉息息相关。 前世，她盗走裴清宴的龙玉之后，将龙玉藏在了腹部，尚未来得及取出，腹部伤口已然愈合。 龙玉与她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难道…… “姑娘，我将新被褥抱来了。”知夏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进来。”柳云舟回过神，将药瓶收起。 知夏和红枫抱着东西进屋。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换了衣裳被褥。 “姑娘，是奴婢的错觉吗？奴婢觉得夫人气色好了很多。”红枫将备用的被子放到柜子里，“定是夫人知道小姐痊愈了，心情好了。” “大概是吧。”柳云舟轻笑。 母亲睡得极深沉，今日怕是无法清醒过来。 “我们明天再过来。”柳云舟说，“红枫，从今天开始，院子里的一切由你来负责，你代替林婆子的位置。” “院里之前的人都打发出去，我会让管家再分几个人来，由你来管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红枫忙跪下来，“奴婢遵命。” 柳云舟往外走了几步，又道，“若是母亲问起林婆子，你就告诉她林婆子染了风寒回家修养了，切记不要提起今天的事。” “是。”红枫应着。 柳云舟出了院子。 柳京墨语调淡淡，“溶溶，你对林婆子心软了？” “没有。”柳云舟冷声道，“母亲的病受不得任何刺激，我们暗地里处理林婆子即可。再者，若是我没记错，林婆子的侄女林姨娘怀了身孕，若是闹腾起来，有损柳家名声。” “一个刁奴而已，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不必惊动娘亲他们。” 柳京墨清晰地感受到柳云舟身上的杀意，手指捏紧了袖口。 他的小妹，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18章 捕风捉影才是最大的恶毒 第一十八章捕风捉影才是最大的恶毒 “你打算怎么处理林婆子？”柳京墨问。 柳云舟道：“三哥身为大理寺少卿，不是已经亲耳听到了林婆子的口供？有三哥当现成的证人，我当然是要报官处理。” “不过，不是现在报官，要再等等。” 柳京墨的目光对上柳云舟的目光。 他能清晰地看到，柳云舟的眼睛里全是冰冷和狠戾。 那种感觉，异常陌生。 柳京墨心底暗沉，一向温婉和善的溶溶为何会突然变成这般狠戾陌生？ “对了三哥。”柳云舟回眸轻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治疗母亲的办法了，顶多三个月母亲就能痊愈，虽然我没十成把握，但我有信心，一定能救活母亲！” 柳京墨看着柳云舟的笑颜。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底的戾气尽散，只剩下轻快和喜悦，以及温柔。 这是他熟悉的溶溶。 她对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柳京墨突然释然了。 他的小妹没有变，只是长大了，能够分辨是非了而已。 “嗯。”柳京墨不再怀疑。 他站在阳光里，言笑晏晏：“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行回栖园，母亲和林婆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记得吃养血清脑丸。”柳云舟挥别了柳京墨，独自上了马车。 马车上。 柳云舟又想起那神奇能力。 “知夏，你把手伸出来。” 知夏不明所以。 柳云舟握住知夏的手，等待着脑海中出现信息。 过了片刻。 果然又有信息浮现。 信息的出现方式和之前一模一样。 柳云舟想了想，又将手放到了知夏脸颊上。 同样，也出现了信息。 柳云舟微微怔忡。 难道，除了碰触别人的手之外，碰触身体其他部位也可以？ 柳云舟再去触摸知夏其他部位的皮肤。 但，除了前两次，之后任凭柳云舟再尝试，信息也没出现过。 “姑娘，你怎么了？”知夏被柳云舟摸的满脸通红，“奴婢是有哪里不对吗？” “没。”柳云舟轻笑，“知夏，你是不是月事不太准？来月事时会腹痛难忍？” 知夏脸更红了：“是，是啊，姑娘您怎么知道的？” 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虽然她还没弄懂细节。 但，可以确定，这只手碰触到谁就能探查出谁的病症，还能给出解决方案。 她因祸得福，获得了一项神奇能力。 柳云舟很是兴奋。 有了这项神奇能力，她对抗裴云鹤和曲朝烟的筹码又多了几分！ 起码，只要她能保证摄政王不死，裴云鹤就翻不起大浪花来！ 柳云舟上一刻还沉浸在喜悦中。 下一刻，强烈的晕眩感传来。 与晕眩感一同传来的，还有一股异常疲惫的感觉。 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她软绵绵地倒在车座上。 “姑娘，您怎么了？”知夏吓了一跳。 柳云舟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她给母亲治疗时，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疲惫感，她当时过于兴奋，没在意。 后来又在三哥和知夏身上试探，疲惫感更盛。 大抵是她大病初愈，又连续使用那神奇能力，身体无法承受。 “没事，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柳云舟的意识很快就陷入到昏沉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知夏的急呼声。 过了一阵，又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和不远处传来的猫叫声？ 伴随着一阵奇怪的颠簸，她彻底陷入到了昏沉中。 再次醒来时。 眼前一片昏暗。 隐约可见一排排灵位和一炷炷点燃的檀香。 这里明显不是栖园，而是……祠堂！ 柳云舟微微一愣。 她从母亲的四宜园回来后，因神奇能力的后遗症昏睡在了马车上。 一觉醒来后，来到了祠堂里？ “姑娘，您可算醒了。”知夏见柳云舟醒来，哭着扑过来，“您没事吧？” “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在祠堂里？”柳云舟问。 “是老太太。”知夏道，“是老太太执意将姑娘带到祠堂里的。” “理由呢？”柳云舟拧眉。 老太太是祖父的发妻，也是她的祖母。 祖母恪守礼教，行事古板。 前世，因父亲违背了祖母的意愿执意没娶祖母指定的女子，而是执意娶了商贾出身的母亲，祖母对他们几个非常不好。 后来，大哥出事，二哥疯癫坠亡，三哥从大理寺辞任闭门不出，她恶名在外，还被贼人玷污有了身孕。 种种件件都辱了柳家名声，老太太更加厌恶他们。 每次她犯了事，不管对错，老太太喜欢往狠里惩罚她。 这一次，她昏迷着就被带到祠堂里，老太太对她的厌恶可见一斑。 知夏微微摇头：“不知。”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老太太来者不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知夏，老太太应该很快就会到来，你找机会溜出去搬救兵。” “是。”知夏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祠堂。 就在知夏离开后没多久。 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祠堂大门被推开。 逆着橙色的夕阳微光，老太太率领一众人到来。 老太太身后，是大伯母，二伯母，小婶婶，父亲的妾侍林姨娘，以及柳家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阵仗极大。 老太太见柳云舟是醒着的，直截了当地质问：“柳云舟，你醒得正是时候。” “我听人说，你罚了朝烟三十板子？朝烟的父亲对你祖父有恩，她既然在我们柳家，就是我们柳家的人，你因一己之私打了朝烟，还弄得尽人皆知，这是要将柳家颜面置于何地？” “我们柳家就是这么对待恩人之女的？你让外头怎么看待我们柳家？你真是越发没教养了。” 柳云舟捏紧了手。 老太太在她昏睡时将她带到祠堂来，竟是为了曲朝烟的事？ 这与她所预料不符。 曲朝烟应该没能力让老太太怒成这样才对。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柳云舟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先见招拆招。 “敢问老太太，是谁告诉您的这些话？”柳云舟定了定神问， “还请您将她带来，我与她对质。我想亲口问问她，为何要造谣生事，败坏柳家声誉，败坏我的声誉？” 第19章 可惜，这算盘算错了人 第一十九章可惜，这算盘算错了人 老太太一愣：“你说这是造谣？” “是。”柳云舟道，“还请老太太将造谣之人请来，我想当面问她几句话。” 老太太当即冷着脸问林姨娘，“林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林姨娘站出来： “老太太明察，曲姑娘挨打的事都传遍了，我也只是复述外头人的话，断然没有造谣生事，更没有败坏柳家名誉。” 柳云舟看着林姨娘，眼底闪过几丝冷意。 这个林姨娘就是林婆子的侄女，也是父亲的侍妾，上一世活活将母亲磋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林姨娘的本意应该是将林婆子救出来。 林姨娘知道贸贸然求情会引火烧身，故而利用曲朝烟的事儿开场，利用老太太重规矩重名誉的性格，先行激起老太太的怒意。 若曲朝烟的事儿坐实，老太太会先入为主认为她柳云舟刁蛮无礼，飞扬跋扈。 到那时，林姨娘再找机会点一下林婆子的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就算她说林婆子欺主盗窃，老太太怕是也不会相信。 林姨娘的算盘打得极好。 可惜…… 这算盘算错了人。 柳云舟冷声质问林姨娘：“你是听谁传的？求证过吗？调查过对方是不是恶意抹黑柳家？你什么都不求证就巴巴跑来老太太跟前嚼舌根，你有什么企图？” 林姨娘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强势。 她被问懵了，一时间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柳云舟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若是外人嚼舌根也就算了，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但你勉强算是柳家人，你听什么信什么，还到处乱传，无疑等于坐实了谣言，林姨娘，你安的什么心？” 柳云舟短短几句话堵住了林姨娘所有的退路。 林姨娘脸色灰白。 她忙跪下来，“老太太明鉴，是外人传得一板一眼。再说，曲姑娘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哪里是谣言了？” 老太太看向一旁的人。 大伯母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曲姑娘的确是被抬回来的，听说是挨了三十板子，挺惨的。” 其他人没有言语，默认了这个说法。 “柳云舟，你还狡辩！”老太太道。 柳云舟福身：“祖母，我不求您相信我，我就是觉得，您只是听信旁人几句说辞就扣这么一顶大帽子在我头上，未免有失偏颇。” 老太太被柳云舟的语气激怒了，“你是在指责我？” “不敢。”柳云舟道，“孙女只是想让祖母求证一下真相，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了。” 她特意咬重了“有心人”这三个字。 林姨娘看着柳云舟坚定的模样，莫名有些心虚。 可转念一想，是曲姑娘身边的丫头将此事告诉她的，错不了，柳云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如此想着，林姨娘底气足了，“老太太，妾身认为姑娘说得有道理，不如让人去查查吧。” “你们说呢？”老太太问身边人。 小婶婶一向与柳云舟走得近，眼见着柳云舟如此笃定，心里有了计较。 她笑道：“老太太平日里最是公平公正的，您心里肯定早就清楚了，但我们愚钝看不清，您还是快让柳起去查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有了小婶婶这一番奉承，老太太心里舒坦了不少，“柳起，你去查个清楚。” “是。”外屋候着的瘸腿男人领命而去。 柳起是柳府的大管家。 他原本是跟着祖父征战沙场的将士。 在某次战役中失去一条腿之后，无法再上战场，他便离开军营，专心在柳家当起了管家。 柳起为人正直，铁骨铮铮。 由他来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柳云舟感激地看了小婶婶一眼。 小婶婶先是给老太太扣一个公平公正的高帽子，又点出要查清楚前因后果，还特意让刚正不阿的柳起去查，每一句都是在帮她。 柳起的速度很快。 不到两刻钟便调查完毕。 “回老太太，曲姑娘挨板子的始末已全部调查清楚。”柳起说， “前阵子，曲姑娘不小心将定国侯府的悦容郡主推下湖，曲姑娘害怕担责便让云舟小姐替她顶罪，云舟小姐觉得曲姑娘无依无靠，出面替她挨了三十板子。” “云舟小姐因违背了柳家的家训后悔不已，后来顶着高烧去定国侯府告知真相。因云舟小姐身体有恙，只将真相说出后便离开了定国侯府。” “曲姑娘的三十板子与云舟小姐无关，是定国侯和证人六贤王共同做的决定，下令行刑之人也是他们。” 柳起一五一十地将事实说完，行礼退下去。 林姨娘听着柳起的汇报，整个人都吓傻了。 曲朝烟身边的丫头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那个丫头言之凿凿说是柳云舟因一点小事差点将曲朝烟打残了，她才想着利用这件事来激怒老太太，顺便救出姑母。 谁曾想，这竟是个大坑！ 老太太听到事情的原委之后，整张脸都黑了。 她被一个贱妾耍得团团转，对林姨娘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林姨娘，你信谣传谣，还跑来颠三倒四，混淆视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姨娘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冰凉。 她在柳家本就没地位，若是连老太太都厌恶她了，她以后的日子会越发艰难。 “老太太，对不起，是我被猪油蒙了心……” 柳云舟不给林姨娘机会。 她趁势对老太太说，“祖母，我正好有件事要禀告给您。” 老太太虽知道自己错怪了柳云舟，但也是柳云舟让她下不来台，她没什么好气，哼了一声，“说。” 柳云舟道：“母亲缠、绵病榻，给伺候的婆子丫头们银钱多点也无可厚非，林姨娘的姑母林婆子却胃口大开，扣下母亲的月银，还将母亲的被褥衣裳首饰偷出去典当。” “最可恶的是，林婆子扣下了母亲吃药的钱，导致母亲越来越严重，我去探望母亲时，母亲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母亲再不济也是父亲的妻子，堂堂柳家夫人，在柳家这等大宅院里，竟还能被一个刁奴磋磨成那般，实在令人心惊。” “林婆子已经承认是她偷了东西，目前已经被关在柴房里，孙女特意向祖母请示，要不要将林婆子送官？” 林姨娘听到柳云舟这番话差点被气懵过去。 第20章 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第二十章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原本，她是想利用曲朝烟的事激起老太太的怒意，再顺势引出姑母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却没想到，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老太太很震惊：“竟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柳云舟道，“人证物证俱在，林婆子侵占的银钱数额巨大，足够判个十年八年。祖母，要不要将林婆子送官，请您定夺。” 老太太踟蹰了。 报官就意味着家丑外扬，还是悄悄将林婆子处理掉好。 柳云舟能猜到老太太的想法。 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处理掉林婆子，还要彻底处理掉林姨娘以及林姨娘的娘家。 柳云舟接着说： “据我所知，林婆子偷走的钱财悉数给娘家还了赌债，她娘家兄弟借着柳家名号耀武扬威不说，还四处炫耀，挥金如土。 此事已尽人皆知，若是咱们私下处理，怕是会落下把柄。孙女以为，还是报官处理更好。” 老太太根本不关心柳云舟母亲的死活。 她只关心名声和柳府利益。 听到这话登时大怒，“林姨娘，可有此事？” 林姨娘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用力磕着头，“回老太太，妾身有孕在身，整日不出门，根本不知他们做了什么……” “你都知道什么？柳起，去报官，让府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要姑息。”老太太怒道， “林姨娘，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我暂且不罚你，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养胎，不准再出门一步。” 林姨娘松了口气。 只要不将她撵出去就好。 至于父兄姑母他们，她只能再从头计较了。 “多谢老太太。”林姨娘姿态放低，不断磕头。 曲朝烟的事已解决。 老太太却没有结束的意思。 她时不时往祠堂门口看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柳云舟心里的那股不好预感越发浓烈。 老太太的举动，过于反常必有妖。 没让柳云舟等太久，一阵环佩叮咚声由远及近。 “老太太，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您，原来您在祠堂里。”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笑语盈盈地走进来：“瞧瞧我给您带了什么。” 她将一个锦盒递给老太太：“我找到了可以治您头疼的灵丹妙药。” 老太太眼神变得慈祥和蔼：“好，好，还是惜叶会疼人。” 柳云舟眼神一暗。 老太太在等的人，是白惜叶？ 白惜叶的娘，也是老太太一心想许给父亲的女人，父亲执意不娶，白惜叶的娘就嫁到了白家，难产而死。 老太太怕白惜叶受委屈，接来养在膝下，对白惜叶掏心掏肺的好。 然而，白惜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前世白惜叶利用老太太将母亲的嫁妆铺子等巨额财产卷走，老太太也因长时间服用白惜叶送来的“灵丹妙药”上瘾，断药后疼得撞墙惨死。 她与白惜叶之间有很多账要算。 但，现阶段，她不记得跟白惜叶有过冲突。 这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哎呀，这不是云舟妹妹么？我听说你病重去了乾坤医馆？这么快就回来了？”就在柳云舟思考时，白惜叶状若无意地打招呼。 “哦对了，我听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倒在了一个男人怀里，是那个男人抱你进屋的？回来修养也好，乾坤医馆人多眼杂，被人冲撞了可就说不清了。” 这话一出。 屋内众人面色各异。 老太太脸色铁青：“柳云舟，惜叶说的是真的吗？” 柳云舟一凛。 老太太等着白惜叶到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 当时在乾坤医馆中，七金散骤然失效，她快要跌倒在地时，被裴清宴接住了，也是裴清宴将她抱到房间里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白惜叶怎么知道的？ 看老太太和白惜叶的样子，不像是故意说起的，她们难道是抓到了什么把柄？ 小婶婶见柳云舟的脸色不对，忙出来打圆场：“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惜叶道：“能有什么误会呢？” “三天前的云舟妹妹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云舟妹妹好生生站在这里，哪里像是病入膏肓需要人抱去救命的样子？再说，我瞧着也不需要住在医馆治疗呀？” 白惜叶一副为柳云舟着想的样子：“毕竟一个没病之人住在那，还跟陌生男人搂搂抱抱，传出去不好。” 这话提醒了众人。 柳云舟行动自如，根本不像病人。 无病之人却在乾坤医馆住了三天，分明不是去治病，而是跟男人私会去了。 老太太的怒意瞬间被点燃：“柳云舟，惜叶说的是不是真的？在乾坤医馆你有没有被男人抱过？” “有，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柳云舟道。 “你既已承认，那我就没冤枉你。”老太太打断柳云舟的话，“你借病私会男人，触犯家法，鞭挞一百，罚跪三天。” 柳云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分青红皂白，单凭白惜叶一面之词就重罚她，这就是她的祖母！ 老太太从未善待过她。 她也不必跟前世那般忍气吞声！ 柳云舟声音冰冷：“我话还没讲完，您也没查明真相，凭什么罚我？” “就因为外人随随便便说两句，您就把我往死里罚？这就是您所谓的规矩？”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老太太也没想到柳云舟会公然顶撞她，大怒：“放肆！” “老太太您别气。”白惜叶见柳云舟顶撞老太太，幸灾乐祸的，“云舟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羞恼才顶撞您……” “白惜叶，你再敢颠倒黑白，坏我名誉，我就撕烂你的嘴。”柳云舟厉声打断白惜叶。 她直面老太太：“老太太，我重申一遍，在乾坤医馆中的确有男子扶了我一把，但绝不是白惜叶说的那般，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若你不信，大可去查，等真相出来后，你们怎么罚我我都受着，但，你们若只凭闲言碎语就定我罪，我不服！” 老太太被柳云舟气得七窍生烟。 “好，好！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是清白的，来人，去检查她的身体。” 几个婆子团团围上来。 柳云舟透过她们看到了白惜叶和老太太眼中的冷光和算计。 这一瞬，她内心之中的不祥之感上升到了极点。 也就在这时。 一个婆子突然惊呼：“呀，大小姐的守宫砂消失了。” “回老太太，大小姐已经与男人同过房了！” 第21章 你打算用多少银钱打发本王？ 第二十一章你打算用多少银钱打发本王？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惊了，包括柳云舟。 柳云舟低头看过去。 果然，臂弯之处，那枚象征着清白的红色的印记确实消失不见了！ 柳云舟脸色煞白。 她的守宫砂，消失了？ 前世，她是被玷污之后，守宫砂才消失的。 今生，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守宫砂怎么会消失？ 她没有任何与男人欢好的记忆，守宫砂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什么时候消失的？ 柳云舟终于明白。 老太太和白惜叶里应外合，摆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什么了。 尚未出阁就失了清白，在家风严苛的柳家，犯下这种大错，就算被赶出柳家也不过分。 难怪！ 难怪老太太在她昏迷时就将她带到祠堂来，无非是怕她发现守宫砂消失，找机会作假。 前面的一切，不管是林姨娘提出曲朝烟的事还是白惜叶提及的医馆之事，都是为婆子们检查她的身体而做出的铺垫。 守宫砂才是她们的重拳一击！ 柳云舟不明白老太太为何要联合白惜叶做这种事。 也不知道老太太和白惜叶是如何知道她的守宫砂消失了，她也来不及多想。 眼下，情况非常对她极为不利！ 柳云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何守宫砂会突然消失，但我可以对柳家列祖列宗发誓，我绝对没做与人私通之事。” “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柳云舟伸出手，指天指地指心，“若老太太执意不信我，我愿一头撞死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以证清白。” 小婶婶看到柳云舟眼神坚定，也帮腔道： “老太太，云舟这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脾性您都知道，这件事可能有误会，要不，咱们请太医来查看一下再做打算，毕竟这关乎着云舟的名声，不能太过草率。” “她丢的起这人，我们柳家丢不起。”老太太呵道，“家丑不可外扬，请太医来更是荒唐。” “守宫砂代表着什么你们都清楚，她这三天，怕就是跟男人在医馆鬼混，不过，此事的确不能草率，要仔细验证验证，来人，请稳婆来。” 听到“稳婆”这两个字，柳云舟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稳婆，不仅仅给女人接生孩子。 一些大户人家还会请她们来验是不是处子之身。 前世，她被玷污后，守宫砂消失，老太太也是找了稳婆。 那几个稳婆脱掉她的衣裳，强迫她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让她坐在盛满了干灰的大桶上，逼迫她打喷嚏…… 那些痛苦的，羞耻的记忆涌上心头，柳云舟忍不住颤抖。 “云舟。”小婶婶暗暗捏了捏她的手。 柳云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婶婶，我没事。” 她可以确定，自己是清白之躯。 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出守宫砂消失的原因来。 柳云舟暗暗将手指放在守宫砂所在的地方，祈祷着能像诊断病症一样诊断出结果来。 迟迟，没有反应。 柳云舟不死心。 尝试了几次之后。 终于，脑海中出现了一段信息。 “守宫砂所使用的药物与七金散中所使用的药物产生了拮抗作用，守宫砂并非消失，而是隐藏了，等七天或者用甘草熬水清洗，守宫砂自会显现。” 这段信息和往日冷冰冰的气息不一样，像是有人回答她一般。 柳云舟又惊又喜。 喜的是，她终于找到了守宫砂消失的原因。 惊的是，守宫砂消失竟是因为七金散！ 柳云舟心里有了底。 她看向老太太：“我虽不知道我守宫砂突然消失的具体原因，但，我想起来一件事。” “我在病重时，乾坤医馆的林大夫给我用过七金散，七金散是烈药，守宫砂也是烈药，两者相冲，或许七金散是导致守宫砂消失的原因。” “还请老太太让人熬煮甘草来，我清洗一下，守宫砂应该会再次出现。” 白惜叶阴阳怪气的：“守宫砂消失就是消失了，哪有自动显现的？云舟妹妹怕不是在拖延时间吧？” 小婶婶冷瞥了白惜叶一眼：“女子的清誉关系甚大，在请稳婆之前，还请老太太让人熬一些甘草水，试试也不麻烦。” 老太太为了证明自己公平公正，让人去熬了甘草水来。 柳云舟将手臂放进去。 过了许久，手臂上依然没有变化。 在场的人，表情各自变化。 柳云舟暗暗着急。 她已经用了信息所显示的方法，为何守宫砂还不显现？ 白惜叶冷笑：“云舟妹妹，你好好承认错误，将那个野男人供出来，老太太会酌情处理的，你再不承认，受罪的只有你。” 柳云舟懒得搭理白惜叶。 她眉头紧锁，在心里默问：“我用了甘草熬煮的水为何也不行？” 又像是在回应她一般，脑海中出现了一段信息，“成分：井水，炙甘草。” 柳云舟凛然。 炙甘草？ 她明明要的甘草！ “老太太，请将这盆水换成甘草，炙甘草和甘草虽本质上都是甘草，功效却不同，功效不同自然效果也不同。”柳云舟道。 “谁给弄错了？这种大事怎么也能弄错？”不等老太太回答，小婶婶率先怒斥下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了？” 有小婶婶这话在前，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人换成甘草。 “柳云舟，我就如你所愿，最后一次，休得再耍花样。”老太太冷道。 很快，甘草水被端来。 柳云舟轻轻地将手臂放下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柳云舟的臂弯。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 柳云舟雪白的手臂放到水中之后，一枚红色的印记逐渐出现。 那枚印记，恰是守宫砂。 柳云舟松了口气。 她抬起手臂，面向老太太：“您看到了吗？我没说谎。” 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下不来台面，重重地甩着袖子： “就算你守宫砂还在，只能证明你没跟男人苟且而已，你与那个野男人在乾坤医馆中厮混的这三日，依然解释不清楚。” “来人，去将那个野男人给我找出来！我与那野男人当场对峙，看你再怎么狡辩！” “哦，你要与本王对峙什么？”门外，一道清冷声音穿透众人耳膜。 第22章 他竟然来了！ 第二十二章他竟然来了！ 与这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压顶般的磅礴之气。 上位者气息如流云奔涌一般散开。 摘星揽月般的傲气碾压着祠堂内外。 在这股磅礴气息充斥下，门哐啷一声自动打开。 天地变色，万物臣服。 众人被这可怕的气势吓了一跳。 一些胆子小的，被吓得两股战战，身体瘫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摄，摄政王？”老太太看着来人，心尖颤抖不停。 堂堂摄政王，竟出现在了柳家祠堂。 这还不算。 摄政王方才那番话等于公开承认了，在医馆中与柳云舟私会的“野男人”正是他？ 老太太纵使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此时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地跪下来：“臣妇携柳家一众家眷参见摄政王。” 屋内一众人也随之跪下。 柳云舟回头看去。 伴随着轮椅声响，一袭绛紫色衣衫的裴清宴由远及近。 日光尽入他怀中，光影深深里，越发衬得他清冷矜贵，瑶阶玉树，高不可攀。 柳云舟惊愕无比。 裴清宴来了？ 裴清宴的身后跟着陆承风和三哥。 显然，是三哥将摄政王带来的。 柳京墨见自家小妹始终盯着摄政王看，轻轻咳嗽了一声。 柳云舟听到这咳嗽声，猛地回过神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失礼。 “参见摄政王。”柳云舟为避免尴尬，也随着众人行跪拜大礼。 就在她要屈膝时。 陆承风倏然出现在柳云舟身边。 “摄政王吩咐，柳姑娘不需要行跪拜礼。” 柳云舟一愣。 柳家一众人都跪在地上呢，她却被特殊对待？ 结合裴清宴刚才的话，他目的不言而喻。 他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老太太他们：她，是他罩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公务繁忙的他又为何突然出现在柳府内宅，时机还选的如此正好？ 莫非，因为她盗窃龙玉的事，他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想到这里，柳云舟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自以为将白色奇异空间的事情隐藏得很好，但架不住暗处有眼睛在盯着她。 或许，裴清宴派人监视她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刻出现，还主动承认了那个“野男人”就是他，目的是什么？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惊悚害怕。 裴清宴：…… 裴清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整张脸都是黑的。 亏他得知她遇见麻烦，第一时间放下手中事务来救她。 她不领情便罢了，还恶意揣测他！ “到本王身边来！”裴清宴冷着脸道。 柳云舟不敢不从。 她默默地走到裴清宴身边。 “摄政王有何吩咐？”柳云舟表面上低眉顺眼。 心里却想：坏了坏了，先是她盗窃龙玉，后又给他渡气，再被发现秘密，拎出一件就够她受的，这下怕是插翅难逃了。 裴清宴听得额角直跳，面容阴沉。 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柳云舟如此怕他？ 柳云舟内心的碎碎念让裴清宴很是不满。 裴清宴冷哼了一声。 冷气肆意碾压在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吓了一跳，顿时不敢胡思乱想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裴清宴才开口对众人说道：“本王行事，原本无须向尔等解释。” 他声音极冷，一开口就是浓郁的上位者威压。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但，此事关乎本王的清誉，本王认为还是说清楚得好。承风！” “是。”陆承风领命。 他走到众人跟前，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三天前，在乾坤医馆中，柳姑娘病重晕倒，摄政王恰好在场，将柳姑娘接住了，林鹤归大夫妙手回春，又因七金散功效特殊，柳姑娘病症减轻得以回府修养。” “这便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时在场之人不多，柳二公子，曲朝烟，林大夫，摄政王，柳姑娘，我。” “某些捕风捉影恶意中伤的闲言碎语虽不知是从谁人之口传出去的，但此事既然牵扯到摄政王，我们自当彻查到底。” “还有，传达神医林鹤归的话，七金散药性极烈，若是未婚女子用了，会将守宫砂颜色抵消掉，只消等待七天或者用调和诸药的甘草熬水清洗就会恢复正常。”陆承风道，“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陆承风说完这句话，目光落在白惜叶身上。 “提及此事之人是白姑娘是吧？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 白惜叶跪在地上，身体因害怕而颤抖不停。 她自小在柳府长大，纵使老太太万般宠她，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正牌柳家小姐，柳云舟才是。 当年，是柳云舟的母亲抢走了原本属于母亲的姻缘，她才会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存在。 柳云舟抢走了属于她的身份、地位、金钱，所以，她恨柳云舟。 只要有机会，她就想将柳云舟踩到尘埃里。 这一次，她无意间从知春那里得知柳云舟的守宫砂消失了，又有人告诉她柳云舟在医馆里被男人抱过。 她以为抓住了柳云舟的把柄，能借机做文章能让柳云舟吃个大亏，最好能将柳云舟赶出柳府。 却没想到，在医馆里抱柳云舟的男人竟是摄政王。 明明，那个人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从没提过摄政王，她也只当抱柳云舟的男人是个无名之辈。 白惜叶知道自己被人当刀子使了，偏偏她又没办法将人供出来，只能哑巴吃黄连。 “摄政王饶命，是民女鬼迷心窍，听风是雨，民女知错。”白惜叶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 “云舟妹妹善良单纯，乾坤医馆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民女只是担心云舟妹妹会吃亏才多说了几句，民女没有捕风捉影，也没有恶意中伤。” “民女更不知此事与摄政王有关，还请摄政王开恩。”白惜叶不断磕着头。 裴清宴凤眼眯起。 在他的威压之下，白惜叶竟没有将撺掇她之人供出来。 这也说明。 撺掇这件事的人没留下任何把柄，白惜叶只能自己吞下苦果。 第23章 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第二十三章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裴清宴大抵能猜测到背后撺掇此事之人的用心。 那人无非是笃定了他不会轻易出现在柳家内宅，想借白惜叶之手惩罚柳云舟。 此人手段狠辣且不加掩饰，这般行事风格之人，不多见。 他能猜到此人是谁。 “王爷。”陆承风见裴清宴迟迟不表态，轻喊了一声。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 方才，白惜叶所说的那些话也很有意思。 表面上看是避重就轻，实际上，句句强调是柳云舟行为不检点在前。 的确，男女授受不亲，他将柳云舟抱到屋内是事实。 白惜叶是料定了他若是继续追查下去有损柳云舟名声，故而反复强调这一点。 呵。 敢在他跟前耍这种小聪明，可笑。 裴清宴语调淡淡：“你既已知错，本王便不再计较。” 白惜叶心底一喜。 紧接着。 裴清宴又道，“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说完，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白惜叶愣住了。 摄政王不是不计较吗？ 为什么还要打她？ 掌嘴一百的话，她的脸岂不是都要被打成猪头？ “摄政王饶命啊，民女知错，求您开恩……” “二百。”裴清宴冰冷地吐出一个数字。 白惜叶没想到她求饶反而惩罚翻倍了。 掌嘴二百！ 她的脸会被活活打烂的！ 白惜叶又惊又怕，还想说什么。 老太太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立马洞晓了摄政王的心思。 若是白惜叶再开口，怕不是掌嘴二百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狠狠地拧了白惜叶一把。 “如果不想惩罚加倍，就乖乖领罚。”老太太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你说得越多，挨罚越多。” 经老太太一提醒，白惜叶也意识到了：她说的越多，裴清宴就罚她越狠。 白惜叶不敢再出声。 但。 平白要挨二百巴掌，她不甘心！ 白惜叶将指甲扣在肉里，怨气冲天。 她除了怨那个人将她当刀子使之外，更怨老太太连句求情的话都不帮她说。 明明，这件事是她和老太太里应外合的。 出了事，老太太却屁不敢放一个！ 若是老太太能帮她求情，看在柳家面子上，摄政王定然不会罚她那么狠。 这死老太婆明面上对她好，实际上都是假的。 白惜叶越想越气，不由得狠瞪了老太太一眼。 这一眼，恰好被老太太看到。 老太太被白惜叶凶恶的眼神震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那个乖巧可人的惜叶会露出这种表情。 老太太原本就是对白惜叶有些埋怨的。 柳家重兵在握，朝中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她要求柳家人恪守规矩，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抓到把柄。 可。 就因为白惜叶没调查清楚，差点得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若是摄政王不计较，此事也便罢了。 若是摄政王较真起来，随便寻个错处惩罚柳家，柳家少不得要脱层皮。 所以，老太太只想息事宁人。 不仅仅是为了柳家，更是为了护住白惜叶。 老太太本以为白惜叶能懂她的用心良苦，却没想到，平日里最善解人意的白惜叶竟会露出如此凶狠表情。 老太太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全身冰冷。 白惜叶意识到刚才的眼神被老太太捕捉到了，心里一咯噔。 她在老太太跟前一直表现得乖巧可人，想法哄着老太太开心，就是为了能从老太太这里多骗一些钱。 她还没捞够好处，万万不能被老太太厌弃了。 想到这里，白惜叶用手指勾住老太太的衣角，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老太太对白惜叶心灰意冷，颤颤巍巍起身要回房时，发现衣角被勾住。 她低头瞧去。 看到白惜叶像个可怜的小绵羊一般低声啜泣，整个人缩成一团，手无足措，只敢用手抓住她的衣角寻求安慰。 老太太的心立马软成了一滩水。 她想到白惜叶自幼丧母，继母不喜惜叶，父亲也不闻不问，惜叶等同于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今日这一遭，怕是吓坏了。 方才那凶恶眼神，怕也只是她老眼昏花看错了而已。“惜叶。”老太太立马改了态度，心疼地抱着白惜叶，“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 “先乖乖领罚，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白惜叶的目的已达到，她乖巧地趴在老太太怀里，带着哭腔重重地“嗯”了一声。 柳云舟将白惜叶和老太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嘴角勾起。 好一副“祖孙”情深！ 只是不知，这老太太知道白惜叶自始始终都是狼子野心时，会有何反应。 “愣着干什么，走吧。”柳京墨道，“陆承风在监督，不必担心老太太放水。老太太一向不喜我们几个，她的态度，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柳云舟道。 经历过前世今生，她才不会用热脸去贴老太太的冷脸。 “三哥。”走出骊园，柳云舟与柳京墨并肩行了一阵，问，“摄政王是你请来的吗？” “不是。” “不是你？” “嗯。”柳京墨说，“我原本在大理寺中，陆承风找到我，说摄政王要来柳家一趟，我带领摄政王来到咱家，撞见了正着急找我的知夏。” “知夏告诉我们，你被老太太带去了祠堂，怕是要受罚。我们赶到祠堂，恰好撞见老太太要对你用家法。” 柳京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极冷。 祖父和父亲以及大哥都不在家，母亲缠、绵病榻无法行动，其他人不敢忤逆老太太。 老太太若是执意惩罚云舟，怕是连他也阻止不了。 幸好摄政王及时出现三两下挽回了局面，不然怕是不好收场。 “溶溶，你要好好谢谢摄政王。”柳京墨看着摄政王已经行远，道，“摄政王就在前方，赶紧过去吧。” 柳京墨说罢，远远避开。 柳云舟本想跟三哥同去。 奈何，三哥根本没给她机会。 没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裴清宴身边。 “多谢摄政王出面作证。”柳云舟心情复杂。 她原以为，裴清宴是别有目的的。 后来发现，裴清宴只是在给她解围而已。 和坦坦荡荡的裴清宴一比，她的想法未免龌龊了。 第24章 我从未监视过你 第二十四章我从未监视过你 听到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你知道就好！ “不必客气。”裴清宴一如既往冰冷如霜，“此事也关系着本王的清誉，本王自当调查清楚。” 裴清宴说完后，沉默下来。 柳云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柳云舟用手指捏住袖口上的祥云花式，轻咬嘴唇。 心想：救命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冷得像冰块的男人交流，比起面对裴清宴，还不如去跟老太太白惜叶对撕。 撕赢了她会开心，撕不赢她也据理力争。 但面对裴清宴，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怒这喜怒无常的活阎罗，浑身不自在。 裴清宴：…… 这女人明明上一刻还在夸他坦坦荡荡，下一刻就吐槽他喜怒无常？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有如此大的成见？ 裴清宴冷哼了一声，手指点着轮椅扶手，“你是块木头吗？呆愣愣杵在这里做什么？带路！” 柳云舟听到这话，脸色发黑：你才是木头，你全家都是木头！谁呆愣愣了？明明是你太吓人！ 她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恭恭敬敬的，“摄政王您要去哪里？” 裴清宴：“随便走走。” 柳云舟：…… 柳府就这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花园是不能去的，毕竟裴清宴不喜欢花。 除去花园，柳府也只有凉亭能去。 上次他们见面时，裴清宴就在凉亭里睡着了，说明他是喜欢凉亭的。 柳云舟打定了主意，说道，“那，我带您去亭子那边瞧瞧？那边风景不错，正适合看晚霞。”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内心深处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 他喜欢凉亭？ 今儿还是第一次知道。 柳云舟这次学乖了，不等裴清宴吩咐，乖乖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 春寒料峭。 清风徐徐。 风吹起裴清宴的发丝，墨色发丝掠过柳云舟的手指。 发如瀑，触感如丝绸，软而顺滑。 裴清宴的发丝被风吹散后，缠绕到了柳云舟的手指上。 痒痒的，柔柔的，柳云舟不自觉心底一颤。 她想将手抽开时。 蓦地。 又是那熟悉的奇怪讯息涌入脑海：“病症：中蛊，蛊有毒，蛊虫在心脏，毒在下焦……” 此时，轮椅已转过朱墙，进入空旷之处。 没了遮挡之物，风骤然变大。 强劲的风将裴清宴的长发吹离柳云舟的手，那突如其来的讯息也随之消散。 天清云淡，一切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柳云舟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震撼，震惊，不可思议！ 刚才。 她只是碰触到裴清宴的头发，脑海中就蹦出了那些奇怪信息！ 虽然信息很短，但的的确确出现了。 难道，她不需要触及对方的皮肤，只要触及到对方的头发之类的，也能探查出对方的病症？ 这，可能吗？ 柳云舟转念又想，不管是自动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还是凭空出现的白色空间，都很不可思议。 再不可思议一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信息里显示，裴清宴的蛊虫在心脏，说明蛊虫无法轻易除掉。 毒在下焦，下焦应该是双腿，这大概就是裴清宴常年坐在轮椅上的原因了。 可惜她只获得了只言片语，若是时间再长一些，或许就能知道解开裴清宴蛊虫的方法。 柳云舟蠢蠢欲动。 记忆里，裴清宴只剩下三年寿命。 裴清宴死后，裴云鹤没了绊脚石，才一路顺风顺水，夺取皇位。 若是裴清宴活着，定能成为她对付裴云鹤的有力武器。 她无意间获得的这项神奇能力，说不定能给裴清宴续命。 柳云舟如此想着，手暗搓搓地伸向裴清宴…… 与此同时。 完完整整听到了柳云舟内心话语的裴清宴瞳孔收紧。 活了这么多年，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剧烈波动过！ 他清晰地听到柳云舟这一路的碎碎念。 更清晰地听到了柳云舟心底出现的奇怪讯息。 他几乎可以确定，柳云舟能找出蛊虫的治疗方法。 这般神乎其神的事，放在之前他是断断不信的。 但，自从莫名其妙听见了柳云舟的心声后，他便觉得柳云舟也拥有一项奇异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为什么他们会同时拥有奇异能力？ 裴清宴想不通，也来不及多想。 因为…… 他能感觉到柳云舟的手正在接近他。 只要柳云舟捏住他的发丝，就能得到解蛊方法，或许，他真的有办法活到朝宁八年！ 但…… 裴清宴莫名想到了林鹤归提过的解决办法——寻找合适的女性“容器”。 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与之相合，将蛊毒转移过去，他便可苟活几年。 以牺牲女子之躯换来苟活，他无法接受。 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你所说的凉亭，就是这？”在柳云舟手指即将碰触到裴清宴时，裴清宴往前移动了身体，避开了。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忙将手收回：“是这儿，您要上去看看么？” “嗯。” 柳云舟将裴清宴推到凉亭上。 夕阳下，远山如黛，峥嵘妩媚。 近处，晴日的烟光蒸出尖尖的桃红小蕾，蒸出隐隐青草色。 风，吹面轻寒。 柳云舟站在凉亭中，声音悠远，“这地方其实算不上多美，就是能让人心情平静。我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 裴清宴了然。 的确。 来到这里之后，柳云舟的心底一直存在着的悲愤减轻了许多。 两两沉默，一同看向夕阳。 柳云舟难得心绪宁静，裴云鹤的耳根子也清净了许多。 “王爷。” 过了好一阵，柳云舟才开口，“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只是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 “您，为什么突然来到柳府？是巧合？还是……”柳云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觉得我在监视你？”裴清宴问。 柳云舟：…… 这话可不是她说的，是裴清宴自己说的。 “我从未监视过你。”裴清宴道，“自然，我今日来柳府作证不是巧合，是我接到了你遇见危险的信息。” “嗯？”柳云舟眉头蹙起。 裴清宴接到了她遇见危险的信息才来的？ 谁给裴清宴送的信儿？ 第25章 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第二十五章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柳云舟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且先不提送信儿之人是如何请得动裴清宴这尊大佛的。 单说这送信儿之人能够自由出入柳府，还能准确知道她有难，说是没人监视，她是断然不信的。 “敢问王爷，送信之人，可与我相识？”柳云舟衬度着问。 裴清宴停顿了一下：“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不是人？”柳云舟心尖发颤。 给裴清宴送信儿的不是人，难道是鬼？ 也是，只有鬼魂才能来去无踪！ 一想到身边缠绕着不知名的幽灵，柳云舟顿时毛骨悚然。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的碎碎念，抿起薄唇。 这女人，有的时候真是笨得有意思。 “不是鬼。”裴清宴道。 柳云舟一愣：“不是人，不是鬼，那是什么？” 裴清宴意味深长：“它就在此处，你看不到吗？” 柳云舟：…… 此处只有凉亭，凉亭附近是才发芽的树木。 再远一些，是一面白墙，除了这些，并无其他活物！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活物么？”柳云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还是说，只有您能看得见，我是看不见的？” 裴清宴见柳云舟完全误会了什么。 他嘴角勾起笑意。 手指依旧轻点着玉珠，声音幽幽然，“它就在你眼前，你当真看不见？” 柳云舟真的看不见。 她不仅看了看眼前，她还看了前后左右。 哪哪都是什么都没有！ 柳云舟嗓子发紧：“真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您让它现身吧，我保证不害怕。” 裴清宴的笑意越来越大。 甚至，他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在笑什么？”柳云舟纳闷道。 裴清宴觉得逗她还挺有趣。 他故作凝重，不言不语，只紧盯着一个地方。 柳云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一处是一排玉兰树。 因是初春时节，玉兰树尚未发芽，只有花骨朵在风中摇曳。 远看过去，除了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搭建的黑色鸟巢之外，其他地方一览无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吗？”柳云舟问。 话音刚落。 突然。 树上那团“黑色鸟巢”活了！ “黑色鸟巢”——确切地说是一只伪装成鸟巢的黑猫，从树干上跳起，纵身一跃，猛地朝着树杈扑去。 栖息在玉兰树上几只鸟儿受惊，尖叫着，扑棱着翅膀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黑猫扑了空，不甘心地跳起来，伸出尖锐的爪子扑向半空。 鸟儿们险险躲开利爪，飞向高空。 黑猫没捉到鸟儿，还脱离了树枝，变成了悬空状态。 无处落脚，它只得往下跌。 喵呜！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黑猫直直地摔向地面。 黑猫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动作。 即将坠落到地上时，它一个漂亮的侧空翻，四个爪子朝下，爪上的肉垫做缓冲，稳稳落地。 柳云舟：…… 这只蠢猫竟然伪装成鸟巢来捕鸟！ 幸好玉兰树不高，不然，蠢猫捉鸟不成，反而将自己摔坏了。 “王爷方才说的送信儿之人，难道，就是这只猫？”柳云舟一脸黑线。 亏裴清宴神秘兮兮的铺垫那么久，让她还以为送信的是什么神秘生物！ 闹了半天，是只猫！ 柳云舟记得这只猫，就是在乾坤医馆带她去裴清宴身边的那只。 “乌雪，过来。”裴清宴喊了一声。 黑猫听到叫喊，耳朵竖竖起来。 它抖搂了身上的土，甩着尾巴跳到裴清宴怀里。 裴清宴嫌脏，直接拎住了黑猫的后颈。 黑猫大约是觉得这个姿势过于羞耻，努力挣扎着，态度凶狠。 裴清宴将手松开。 黑猫轻轻松松跳到地上。 它甩了甩乱糟糟的毛发，走到柳云舟跟前蹭了蹭，那模样像是在求抱抱，求摸摸。 柳云舟被萌到了，将黑猫抱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黑猫的头，问裴清宴，“真是它送信的？” 裴清宴：“是。” “您能听懂它说什么？” 裴清宴：“不能。” “那您怎么知道我有危险？”柳云舟问。 裴清宴从袖子里拿了一方手绢，“它将这个叼给了我，上面绣着你的名字，若不是紧急情况，乌雪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原来如此。” 柳云舟依稀想起来了。 昏迷时，她好像是听见了几声猫叫。 想来，就是黑猫发现了她有危险，叼了她的信物给裴清宴送信去了。 这只猫果然神奇。 “那，按照您的说法，您猜测到我遇见危险，但您并不知道我会被老太太惩罚？”柳云舟问。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想起三哥所说的那些话，再结合裴清宴的话，终于将这件事捋顺了。 大概就是黑猫将她的手绢叼给裴清宴，裴清宴猜测到她可能有危险，便去大理寺找三哥，让三哥带他到柳家。 到柳家后，他们遇见了正四处搬救兵的知夏，知夏汇报了情况，他们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裴清宴才那般“巧合”地出现在祠堂。 捋顺了这些之后。 柳云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裴清宴为什么突然做这些。 但，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没暴露后，心情放松了不少。 柳云舟抚摸着黑猫的头，眉眼弯弯，“乌雪，太谢谢你了。” 乌雪很满意，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 听到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 ——本王不用派人监视你就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秘密。 乌雪很喜欢柳云舟，乖乖待在柳云舟怀里闭上眼睛，两爪子扒拉着她的袖子，打起了小呼噜。 柳云舟怕惊醒它，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裴清宴看着乌雪放松的模样，有些惊奇。 乌雪一向不喜欢亲人，特立独行，就连林鹤归都不能轻易碰它。 唯独，柳云舟是个例外。 乌雪不仅给柳云舟带路，还主动跟着她到柳府来。 甚至，乌雪为了让他前来营救她，还做出了不小的牺牲。 透过斜阳远黛，裴清宴望着这一人一猫。 霞光倾斜，拢在柳云舟身上。 风清，抖落了一身缥缈光晕。 此情此景，让裴清宴难得宁静放松。 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情不错。 更是因为，只要柳云舟在他身边，他心脏里那只翻腾不停、日夜折磨他的蛊虫，会暂时安静下来。 第26章 她给他的片刻安宁 第二十六章她给他的片刻安宁 裴清宴从上次柳云舟给他渡气击退蛊毒时就发现了。 只要柳云舟在他身边，蛊虫的蚕食就会减轻一些。 他也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这些年来，他因蛊虫折磨，寝食难安，已不知多久没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了。 所以，他接到乌雪的求助后，神使鬼差地来到柳府。 柳云舟察觉到了裴清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且迟迟不肯离开，她心里有鬼，不自觉头皮发麻。 “摄政王，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偷您的龙玉，在乾坤医馆中，我也不是故意闯进您休息的地方，横竖是我鲁莽，如果您有什么不满……” “龙玉一事，一笔勾销，此事不必再提。”裴清宴打断了柳云舟的话，“本王来柳府，无非给乌雪个面子，仅此而已。” 柳云舟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低下头来。 气氛又在变僵硬。 “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撺掇？”过了一会儿，裴清宴突然问。 柳云舟道：“当时在场的人不多，您，林大夫，陆承风，曲朝烟，二哥，我，一共就这么几个人。” “摄政王您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林大夫和陆承风也不会，我自然更不会，排除掉我们，只剩下二哥和曲朝烟。” “二哥对曲朝烟痴迷，这是事实，但他也只是对曲朝烟痴迷而已，他会直接对我发脾气，绝不会搞这种小动作。排除掉这些人之后，剩下的人嫌疑最大，摄政王以为呢？” 裴清宴：“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大约是为了报复我吧。”柳云舟冷笑道。 前世，曲朝烟可没少做这种事。 那时她深受柳家教诲，励志做一个胸怀宽广、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对曲朝烟再过分的行径也予以包容和谅解。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哦？”裴清宴语调幽幽，“本王不认为曲朝烟为了泄愤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毕竟，她应该很清楚，本王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裴清宴这话一出。 柳云舟怔住了。 她怎么给忘了。 此事不仅仅涉及到她，还涉及到了摄政王。 摄政王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一旦动怒，浮尸万里。 曲朝烟脑子抽了才去主动招惹摄政王这种活阎罗。 所以，就算曲朝烟恨她入骨，断然也不会将这种麻烦往自己身上引。 “除了曲朝烟，还会有谁？”柳云舟拧眉。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曲朝烟的报复，被裴清宴一点拨，方觉此事水深的很。 裴清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毫不相干的话题：“你可知，曲朝烟曾在前几日的诗会上大放异彩？” 柳云舟自然知道。 上一世，曲朝烟能够名扬天下，就是因为在某次诗会上写出了无数精彩绝伦的诗句。 那些诗句震撼全场，不仅让六贤王裴云鹤刮目相看，还让那些饱读诗书自命清高的书生崇拜不已。 诗句很快在云京城传播开，人们津津乐道，口口相传，曲朝烟的身价也水涨船高，甚至还被国子监学子们奉为诗神，风头无两。 “诗会之上，曲朝烟曾与人起过冲突。”裴清宴道，“那人瞧不起曲朝烟，对曲朝烟百般羞辱，后来，曲朝烟几首诗词震惊众人，出尽风头，那人自取其辱，成为笑柄。” “您口中的这个人，是嘉祯郡主？”柳云舟提起这个名字时，唇齿间寒意森森。 前世，嘉祯郡主心仪六贤王，见六贤王带着曲朝烟前来参加诗会，心有不甘，处处找曲朝烟的茬。 曲朝烟在诗会上大放光彩，还让嘉祯郡主丢了大脸。 嘉祯郡主特别疯狂，疯狂到近乎偏执的地步，她为了得到六贤王，为了对付曲朝烟，能够无所不用其极，牵连无辜也在所不惜。 若此事是嘉祯郡主那条疯狗所为，顺理成章。 “是她。”裴清宴问，“你打算如何？” 柳云舟对嘉祯郡主异常厌恶。 提及这个名字，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白惜叶没能将她供出来，说明她没留下把柄，就算找过去也无济于事，还会被那个疯子反咬一口。”柳云舟道，“算了吧。” 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好好找嘉祯郡主算笔帐！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这个时候，安和长公主组织了一场春日宴。 在那场宴会上，嘉祯郡主将小婶婶家的小女儿柳柠月按在水里，活活憋死了。 众人赶到时，看到的是嘉祯郡主奋力将柳柠月往湖边拉扯的景象。 众人作证，是柠月不小心失足落水，嘉祯郡主是救人。 三哥调查出柠月死得蹊跷，提出疑点，但证据不足，又有无数人为嘉祯郡主作证，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柠月死后，小婶婶一夜白头，大病一场，后来，病根未除，没过几年小婶婶就去了。 这一世，她一定不让悲剧重演。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的心声。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每一个字词。 在她的心声里，前世今生这种词语反复出现不说，她还知道未来发生的事。 裴清宴将信将疑。 春日宴么？ 他决意也去一趟，探查探查柳云舟所说之事会不会发生。 各有心事，两两又沉默下来。 裴清宴难得不被蛊虫折磨，闭上眼睛，准备再休憩片刻。 柳云舟不敢打扰裴清宴，默默地抱猫等着。 夕阳收走最后一抹余晖。 夜幕初垂，星河流转。 裴清宴缓缓睁开眼睛：“乌雪，回家了。” 黑猫不太高兴地喵呜一声。 柳云舟拍着黑猫的头：“回去吧，下次来我给你小鱼干吃。” 得到了柳云舟的许诺，黑猫这才开心了，依依不舍地走到裴清宴跟前。 裴清宴转着轮椅往外走。 走了一阵，又停下来，半晌，他才淡淡地开口，“每隔五日，你去一趟乾坤医馆。” “去乾坤医馆做什么？”柳云舟问。 “为本王伺药。” 柳云舟满脸问号。 伺药，说白了就是伺候他吃药的丫头。 她之前为了盗走龙玉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也很难近他的身。 裴清宴突然主动让她伺候他吃药？ 不对劲！ 柳云舟衬度了片刻：“摄政王三思，我什么都不会，怕伺候不好您。” “你只需要待在一旁即可。”裴清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五天后，会有人来接你。” “此事，本王稍后便会告知柳府。” 说罢，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第27章 本王可没欺负她 第二十七章本王可没欺负她 柳云舟一脸黑线。 这个裴清宴，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下命令。 柳云舟心有不忿，又不敢反驳，只默默地在心底吐出两个字：专、制！ 裴清宴将她的小心思尽收耳中。 他嘴角又浮起浅浅的笑意。 “喵。”乌雪见自家主子得意的模样，不屑地叫了一声。 “本王可没欺负她。”裴清宴摸着黑猫的头，“五天去一趟，本王也没算难为她，算是她对本王的报答了。还是说，你不想见她？” 黑猫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它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成一团。 陆承风和柳京墨在不远处候着。 见裴清宴到来，他们才陪同裴清宴一道离开。 柳云舟等裴清宴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跟裴清宴在一块，她好像被看得透透的。 再加上裴清宴滔天贵气，这半个时辰，她如履薄冰，累得很。 “姑娘。”知夏见裴清宴走了，才敢拿着大氅上前来。 “夜里风大天寒，咱们快回屋吧。”知夏将大氅披在柳云舟身上，“摄政王单独与您待了这么久，我好心慌，摄政王没为难您吧？” 柳云舟摇头。 “他说龙玉一事一笔勾销，没追究我的责任，他找我只是……” 说到这里，柳云舟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裴清宴找她单独谈话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她真相？ 可，仅仅告知真相的话是用不了一刻钟的，他也没必要亲力亲为。 裴清宴日理万机，却在这凉风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待到最后甚至还睡了一觉，真是个奇怪的人。 柳云舟想不明白。 她也懒得去揣测那人的心思，与知夏一道回栖园。 “对了姑娘，三公子让我告诉您，是知春将您的守宫砂消失的事告诉老太太的。”知夏愤愤说道， “我猜想，应该是您当时昏迷在马车上，我一个人抱不动您，就让知春听枫听雪她们来帮忙，在将您抱到屋子里的时候，知春看到了您的手臂。” “哦。”柳云舟眯起眼睛。 事情竟是这样！ 知夏气得小脸铁青：“她怎么能如此吃里扒外？姑娘，怎么办？” 柳云舟说：“我自有手段对付她。” 裴清宴离开后没多久。 旨意便传到了柳家老太太院子里。 陆承风直接告诉柳家老太太，柳云舟要每隔五日作为伺药丫头侍奉裴清宴。 老太太不敢不答应，好生送走陆承风。 陆承风传达裴清宴旨意时，白惜叶就在隔壁。 她将陆承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陆承风走后，白惜叶哈哈大笑。 “柳云舟啊柳云舟，今儿摄政王主动来为你作证，我还以为你傍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只配当摄政王的伺药丫鬟。” “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柳云舟，你就适合当丫鬟，你只配当个丫鬟。” “柳云舟，你会成为全云京城的笑话。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将你踩在脚下，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拿回来，哈哈哈。” 白惜叶的脸已经被扇肿，皮肤上还挂了血迹。 她笑得越疯狂，越发狰狞丑陋。 柳家大小姐成为摄政王伺药丫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云京城中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此事虽流传广泛，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却不多。 越是这般遮遮掩掩，众人的好奇心越发强盛。 不少人开始了阴谋论。 其中最获得百姓们支持的阴谋论是： 柳大将军月底就班师回朝了，柳家重兵在握，此次又是大捷归来，摄政王担心柳家功高盖主，特意寻个由头杀一杀柳家的威风。 因柳大将军劳苦功高，人人爱戴，故而摄政王也不敢轻易将柳家怎么样，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柳家小姐给他当人质，用来震慑柳家军，震慑柳大将军。 这阴谋论合情合理，逻辑在线，众人越发觉得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 人们暗地里感叹摄政王的心狠手辣，同时，对无辜成为牺牲品的柳云舟更加同情。 柳云舟从知夏口中听说这些时，正在喝茶。 她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她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编故事能力。 有理有据，有风有影，要不是她就是当事人，她差点都信了！ 柳云舟隐隐觉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人们对裴清宴好像有诸多误解。 其实裴清宴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暴戾狠辣，相反，他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也不知那些恶名是怎么传出去的。 柳云舟可忘不了，前世裴清宴死后，整个炽云国沸腾起来。 人们弹冠相庆。 甚至还有一些大胆贼人，闯进裴清宴陵墓，将他的尸骨偷出来，挫骨扬灰。 一想到那个如神祇一般矜贵谪仙人因蛊虫肆虐惨死，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柳云舟心口闷疼。 上一世，裴清宴的死与她盗走龙玉有关。 这一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给他续命！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春日宴的日子。 前世，曲朝烟因在诗会上的突出表现，被安和长公主邀请前往。 曲朝烟害怕嘉祯郡主，又不想放弃这大好机会，便央着柳云舟陪同前往。 柳云舟的伤还没好，行动不利索，便邀请堂妹柳柠月陪曲朝烟去。 这一天，也成了柠月的死期。 柳云舟无数次后悔自责，若不是她让柠月代替她去，柠月也不会死！ 所以。 这一世，柳云舟不打算带着柳柠月。 “姑娘，您看这些衣裳，哪套好看些？”知夏兴冲冲拿了十几套衣裳来。 柳云舟轻笑：“就这套紫棠色的吧，利索显眼。” 知夏有些惋惜：“可，这套衣裳更合适郊游呀，姑娘何不穿的更漂亮些？” “行了，就这套了。”柳云舟点了花妆，换了衣裳，与知夏一同出门。 车夫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车夫听清楚柳云舟的目的之后，笑道，“大小姐也要去安和公主府？” “嗯？咱们府还有谁去了？”柳云舟问。 车夫道：“方才，四奶奶家那边的柠月小姐陪同曲姑娘去了安和公主府，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你说什么！”柳云舟脸色一变。 柠月陪同曲朝烟去了公主府？ 这跟前世不一样了！ “车夫大哥，麻烦快点将我们送到公主府。” 第28章 那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第二十八章那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柳云舟忐忑不安。 从她将龙玉还给裴清宴之后，事情就已经朝着与前世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毕竟，她已经改了一部分未来，牵一发动全身，未来定然不会跟前世一模一样。 所以，她不应该过分依赖前世的记忆。 马车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公主府。 柳云舟递了请柬，由专门的引路丫头将她们引到春日宴的会场。 会场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在了。 贵女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现下最时兴的衣裳，画着最时兴的妆容。 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花容月貌，莺莺燕燕，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 贵女们瞧着柳云舟到来，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窃窃私语。 柳云舟知道她们是在谈论她成为摄政王伺药的事儿。 这事儿虽在普通百姓眼中她是无故牺牲值得同情之人，但在这群贵女眼中，她就是个笑话。 柳云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她装作没听见，冷着脸往前走。 “哟，这不是柳家大小姐么？不是说你被摄政王收做丫鬟了么？你不去做你的丫鬟，来这里做什么？” 贵女之中，一个人阴阳怪气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柳云舟顺着声音望去。 此女子，是当今太师鲍匀的孙女鲍灵姗。 鲍匀与祖父水火不容，两个老头见面就掐，在朝堂上吵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鲍匀提起祖父就暴跳如雷，祖父亦是如此。 这鲍灵姗耳濡目染的，也对柳家人有偏见，见面就想压柳家人一头，冷嘲热讽更是常有的事儿。 柳云舟知道鲍匀也是赤胆忠心之人，只不过跟祖父政见不合而已。 她不想理会鲍灵姗的找茬，直直地越过去。 鲍灵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无视，面上挂不住。 她快步走到柳云舟跟前，斜着眼，“喂，你聋了吗？我跟你说话你听见吗？” 柳云舟被挡住，只能停下来。 她冷眼看着鲍灵姗，微微抬起下巴，“好狗不挡道，滚！” 鲍灵姗被惊呆了。 她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粗鲁，“你，你说什么？” 柳云舟：“我说，好狗不挡道，滚！这已经是第二遍了，听清楚了吗？” 鲍灵姗听清楚了。 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到柳云舟在骂她，在众人面前骂她！ 鲍灵姗瞪大眼睛，怒气冲冲，“柳云舟，你，你敢骂我是狗？” “我从没说你是狗，鲍小姐，请你不要对号入座。”柳云舟依旧用冰冷的语气，“若是你执意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你！”鲍灵姗气得不行，“你粗鄙！你过分！” “你可真有意思。”柳云舟冷笑，“我说好狗不挡道，有什么问题吗？好狗本来就不挡道的，我在夸好狗呢，你气急败坏做什么？” “哦，我懂了，好狗都知道不挡道，鲍小姐却死皮赖脸挡在这里，这说明鲍小姐知道自己不如好狗，嫉妒好狗，这才恼羞成怒。” 鲍灵姗气炸了。 她被柳云舟三言两语给套进去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柳云舟你太粗鄙了！” “你就跟你爷爷一样，粗鲁野蛮，目无法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柳家人全都是粗鄙无礼之徒，只知道舞刀弄枪，头脑简单，不可理喻！” “你这种人也只配给摄政王当丫鬟，柳云舟，我劝你赶紧滚回去当你的丫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鲍灵姗怒气冲冲地吼道。 柳云舟原本不想跟鲍灵姗纠缠。 她着急着去找柳柠月。 但，此时此刻她改了主意。 鲍灵姗这番话，碰触到了她的底线！ 鲍灵姗可以骂她，也可以对她说些无礼的话，她都可以不计较。 然，鲍灵姗不仅骂爷爷，还骂了全体柳家人。 这，她就不能忍了！ “知夏，去找柠月。”柳云舟吩咐知夏，“务必让她来我身边。” 柳云舟已经远远瞥见了柠月的身影。 柠月暂时没有危险，只要知夏将人带到她跟前来即可。 “是。”知夏领命而去。 柳云舟见柠月暂时无事，放下心来，专心应对鲍灵姗。 她声音冷厉：“鲍灵姗，你怎么嘲讽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侮辱柳家，侮辱柳家人，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柳家道歉！” 鲍灵姗被柳云舟的语气吓了一跳。 印象里的柳云舟就像只小绵羊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笑了之，不太计较。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有种柳云舟很好欺负的错觉。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现在的柳云舟，浑身散发着黄泉地狱般的寒气。 那股寒气森森然，还带着慑人杀气，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鲍灵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有些害怕。 但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柳云舟道歉，这不可能。 鲍灵姗昂起头，“我又没说错什么，你们柳家一家子武将，行事粗鲁莽撞，可不就是粗鄙无礼……” 啪！ 鲍灵姗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这声耳光极响。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似乎没想到柳云舟敢在公主府动手，面面相觑。 因柳云舟和鲍灵姗的身份都不低，她们生怕被波及到，不敢上前阻拦，只远远地看着。 鲍灵姗被打蒙了，“你，你打我？” “没错，我打的就是你。”柳云舟挺直身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继续打。” 鲍灵姗自小被捧在手心中，从没有人敢打她。 这一次她不仅被打，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的。 鲍灵姗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通红，“柳云舟，你敢，你敢打我，我……” “我跟你拼了！” 鲍灵姗张牙舞爪地冲上来。 “你既然知道我们柳家世代武将，就该知道，我柳家就算是女子也要练习拳脚功夫。”柳云舟精准地抓住鲍灵姗的手。 同时，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啪！ 又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鲍灵姗脸上。 “啊啊，柳云舟。”鲍灵姗被打急了，高声尖叫，“你竟然敢！”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柳云舟的声音刺骨冰冷，“道歉！向柳家道歉，你若是乖乖道歉，我可以饶了你这次。” “若是你还执意嘴硬，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第29章 我，柳云舟，很护短！ 第二十九章我，柳云舟，很护短！ 鲍灵姗害怕了。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眼前的柳云舟，根本不是人，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 “柳云舟，你敢这么对我，你敢当众行凶，我要让我爷爷把你关进大牢。”鲍灵姗又疼又怕，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呵。”柳云舟用力捏紧了鲍灵姗的手腕。 柳家人，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儿，自幼都要习功夫学兵法。 为的就是，若有朝一日柳家男儿全部战死沙场，柳家女儿能继续上战场杀敌。 所以，就算最不爱耍刀弄枪的她，也被父亲逼着学了柳家绝技。 鲍灵姗这种娇养的深闺女，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攻击。 鲍灵姗感觉手腕要被捏碎了一般，剧痛无比。 她眼泪都疼出来了，也顾不得形象，高声尖叫着，“啊啊啊，你放开我，啊！” 柳云舟置若罔闻，继续用力。 很快，鲍灵姗的脸色苍白如纸，疼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了。 众人见她们毫两个不相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敢再冷眼旁观了。 一个跟鲍灵姗关系不错，身着鹅黄绿衣裳的女子站出来。 “柳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春日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安和公主随时会来，若是冲撞了公主，公主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灵姗吧。” 柳云舟转头看过。 这鹅黄绿衣裳的女子是右丞相家的三女儿沈楼雨。 沈楼雨跟右丞相一样，最擅长诡辩。 刚才那番话，明面上是在调和纠纷，实际上是三言两语将所有的错扣在了她头上。 “沈姑娘这话说得蹊跷。”柳云舟道，“为何是我冲撞公主了？冲撞公主的明明是鲍小姐，你是眼瞎还是耳聋，怎么这般颠倒黑白？” 沈楼雨没想到柳云舟能如此不客气。 更没想到，柳云舟会直接撕破脸怼回来，这反而让她的口才没了用武之地。 “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动粗的是柳姑娘你……” “我是动粗了，但，有什么问题吗？”柳云舟义正辞严地打断沈楼雨的话，“敢问沈姑娘，我为什么要对鲍小姐动粗？” 沈楼雨愣了一下。 不等她开口。 柳云舟又说，“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谁也撒不了谎。如果你没看见，我可以再跟你捋一捋。” “我进来之后，是鲍小姐出言不逊，主动找茬。” “这也便罢了，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无法左右别人说什么，只装作听不见。” “可鲍小姐见我不计较，直接挡在我跟前，拦住我的去路。面对鲍小姐的挑衅，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让开而已。” “鲍小姐又做了什么？”柳云舟声声铿锵质问沈楼雨，“沈姑娘如果耳朵不聋的话，应该听见了吧？鲍小姐恼羞成怒辱骂柳家，辱骂我祖父。” “敢问沈姑娘，鲍小姐对我祖父出言不逊，对我柳家刻意抹黑，对我柳家世代武将曲意解读，我还要忍着她？让着她？” “是不是当有人在你跟前辱你祖父，辱你父母，辱你沈家时，你还能如此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沈姑娘，做人不要太虚伪！” 沈楼雨纵使再伶牙俐齿，再擅长诡辩，也被柳云舟这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你对灵姗动粗是事实，灵姗罪不至死……” “沈楼雨！”柳云舟厉声道，“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无数人听着，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胡乱给我安罪名。” “我从未要鲍灵姗死，我只是想让鲍灵姗道歉而已，请不要混为一谈，你再这般颠倒黑白，我就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 “沈楼雨，我知道你擅长诡辩，但现在请你闭嘴，不然我下一个打的就是你！” 沈楼雨在话里挖了无数坑等着柳云舟来踩。 可，柳云舟一个坑都没踩，反而用这些坑来攻击她。 沈楼雨知道自己遇见了对手，她也不敢再将自己牵扯进去，默默地闭了嘴。 鲍灵姗原本心怀希望，能靠着沈楼雨摆脱柳云舟。 没想到，沈楼雨也败下阵来。 鲍灵姗实在太疼了。 那种骨头碎裂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她的小脸煞白，疼得直抽冷气，声音也弱了不少，“柳云舟，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我，我的胳膊要断了。” “呵，这点疼就受不了了？”柳云舟嘲弄，“我祖父，我父亲，我大哥，以及边疆所有战士，他们身负重伤是家常便饭。” “多少人因保家卫国断胳膊断腿？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像你这种疼法，他们可能连哼都不哼一声。” “我只是捏你一下你就受不了，请问，你又有什么资格侮辱那些边疆保家卫国的战士？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 “若不是他们护住国家平安，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冷嘲热讽，在这里赏花赏宴？” “鲍灵姗，我告诉你，今天谁来都没用。”柳云舟以冰冷刺骨的声音，“你若是想少受点罪，就乖乖道歉，不然，我就跟你耗到底！” 鲍灵姗额间的汗水不断往下滴落。 骨头碎裂的疼痛难以难受，再这么下去，手腕一定会废掉的。 何况，此事她根本不敢告诉爷爷，也不敢继续闹大。 眼下。 只能先道歉。 “我错了。”鲍灵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不该找茬，我不该侮辱柳家，我错了，对不起。” 等到了鲍灵姗的道歉。 柳云舟也不再纠缠，将手松开。 鲍灵姗重获自由，立马躲得远远的，灰溜溜地钻到人群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 柳云舟抄着手，身板挺得笔直。 她面向众人，声音伴随着料峭寒风，“诸位，今日一事，你们都是亲眼所见，若有人问起来，我希望你们能实话实说。” “另外，趁着这个机会，我明确告诉你们。我，柳云舟，很护短，但凡有人诋毁我柳家，若不让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被我听见，我定与之纠缠到底！” 说罢。 柳云舟转身离开。 有了柳云舟暴力制裁鲍灵姗一事，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跟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们看柳云舟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避之不及。 柳云舟并不在意。 上一世她倒是耗费心力跟她们打好关系。 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第30章 柠月为何非死不可？ 第三十章柠月为何非死不可？ 她得到的是轻蔑，侮辱，嘲讽和笑话！ 这些所谓的贵女们，多数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她们当着她的面会曲意逢迎，利用她的身份，从她这里捞到想要的好处。 等她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后，转头就唾弃她，对外宣称不屑为她为伍。 这般虚伪的友情，不要也罢！ “云舟姐。”柳云舟走出人群后，柳柠月遥遥地跟她打招呼。 看到柳柠月之后，柳云舟脸上的冰冷退去。 她恢复往常的温柔。 “柠月。”柳云舟看着像只小蝴蝶一般快步走过来的柳柠月，招手，“过来。” 柳柠月小脸圆圆的，还带着些婴儿肥。 亭亭玉立，活泼开朗。 她蹦蹦跳跳来到柳云舟身边，挽着柳云舟的手。 “之前我还以为你不来呢，要是早知道你也来，我就等你一起了。”柳柠月眉眼弯弯。 柳云舟低头看着柳柠月小脸。 那小脸肥嘟嘟的，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捏。 柳云舟下意识地捏了一把。 柳柠月害羞，“好多人呢，别捏我脸呀，对了，我听知夏说，你跟鲍灵姗起冲突了？” 她像个小豹子一样，攥紧手，气呼呼的，“那个女的有病，我来的时候也是冷嘲热讽，要不是守着这么多人，我真想将她那张嘴给撕烂了，她嘴里肯定有个粪坑，太臭了！” 柳云舟安抚着柳柠月，“我已经帮你撕了。” 柳柠月一愣，“啥？” “柠月小姐错过了精彩的地方。”一个身着月牙白衣裳的女子凑过来，笑道，“刚才柳姑娘霸气手撕鲍小姐，鲍小姐挨了不少耳光，现在灰溜溜跑远了。” 柳云舟对这月牙白衣衫的女子并不熟悉，一时间竟叫不出名字来。 女子看出了柳云舟的疑惑，轻轻俯身，行了个问候礼，“小女子李珠玑，是户部侍郎李元英之女。” 柳云舟对李珠玑着实没什么印象。 对户部侍郎李元英倒是有些模糊记忆。 记忆里，户部侍郎不知何故痛失爱女，妻子承受不住打击悬梁自尽。 户部侍郎妻女尽失，悲痛欲绝，辞官告老还乡，听说没多久就抑郁而终。 户部侍郎所痛失的爱女，大概就是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 英年早逝，倒也是个命苦的。 柳柠月是个活泼性子。 听到李珠玑的话，顿时雀跃起来。 她眼睛眨巴着，兴奋不已，“云舟姐，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柳云舟笑道。 “哇，好厉害，可算出了我心口的恶气，鲍灵姗可真是太讨厌了。”柳柠月哼哼唧唧，“下次她再敢挑衅我，我也撕她。” 片刻后。 柳柠月又担忧道，“云舟姐，撕鲍灵姗虽然痛快，可，若是被咱们家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怕是会惩罚你的，她可是最重视规矩的，断然见不得咱们在外头打架。” 柳云舟拍着柳柠月的手，“不会有事的，鲍灵姗不敢乱说，也不敢宣扬，就算老太太找我，我也有对策。” 柳柠月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老太太对三房这边有芥蒂，尤其喜欢挑云舟姐的刺。 “别担心我。”柳云舟笑。 “走了。”柳云舟对李珠玑微微点头，拉着柳柠月离开。 李珠玑喜欢柳云舟这种有仇就报的直爽性子，多了几分结交的意思。 她低声对柳云舟说，“柳姑娘，方才虽大快人心，但，还是注意些好，尤其是那个沈楼雨，沈楼雨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 说罢。 李珠玑盈盈一行礼，转头前往其他贵女所在之处。 柳云舟眯起眼睛。 这个李珠玑，有点意思。 的确。 鲍灵姗性格飞扬跋扈，却不是个有心机的。 真正有心机且会暗地里使绊子的，是沈楼雨这种蔫坏之人。 “谢谢。” 柳云舟说罢，拉着柳柠月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柠月，我之前听说你不来春日宴的，怎么突然来了？” 前世，柳柠月明确说过有事要做，抽不开身参加春日宴的。 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本来有别的事儿，后来我听说他，啊不，是我，我把事情推了，就来这里了。”柳柠月说这话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还带着 些许娇羞。 “反正去哪里都一样，我还挺期待春日宴的。” 柳云舟看到柳柠月的模样，心下微沉。 这丫头，情窦初开了！ 也就是说。 柳柠月的心仪之人也来参加春日宴，她才改变主意来这边。 这种小女儿的小秘密，柳云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她沉吟了片刻，问，“我听人说，你是跟曲朝烟来的？” “是啊，曲姐姐说接到了请柬，说什么安和公主相邀，她若不来参加，未免托大。”柳柠月心直口快，像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说， “她还说她在诗会上得罪了嘉祯郡主，嘉祯郡主盯上她了，她身体还没痊愈，也惹不起嘉祯郡主，就让我跟她一起来，说是嘉祯郡主对咱们柳家忌惮，有我在，嘉祯郡主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柳云舟看着柳柠月天真灿烂的模样，心底发冷。 她很想告诉柠月。 嘉祯郡主就是条疯狗，根本不在乎什么柳家不柳家。 “她人呢？”柳云舟问。 柳柠月四下看了看，“咦？怪了，刚才还在呢，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云舟姐，你跟曲姐姐是不是闹别扭了？按理说，曲姐姐就算找人陪着，也是找你陪着，你们闹别扭，她才去找我的吧。”柳柠月嘿嘿一笑， “其实有什么别扭说开就好啦，不要憋着，等会儿你们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赶紧重归于好吧。” 柳云舟没有说话。 这孩子实在太单纯了。 单纯到，丧命都丧的莫名其妙。 柳云舟一直在思考，嘉祯郡主跟柠月没有交集，也没有什么冲突，嘉祯郡主为什么非要弄死柠月不可？ 嘉祯郡主虽然疯，但冒着得罪整个柳家的风险将柠月弄死，这根本不合常理。 前世柠月之死，应该还有隐情。 这隐情，或许，跟曲朝烟有关。 柳云舟思考时，柳柠月一直在叭叭说着什么。 柳柠月兴致勃勃说了好久，见柳云舟始终没反应，摇了摇她的手，“云舟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柳云舟回过神来，“抱歉，我有点走神，你刚才说了什么？” 第31章 春日宴，开宴 第三十一章春日宴，开宴 柳柠月歪了歪头，“你听到了哪里？” 柳云舟想了想，“听到了你想让我跟曲朝烟和好那里。” 柳柠月：…… “合着重点之处你一点都没听见呀。”柳柠月无奈，只得复述一遍，“据说安和公主府上刚引进来一些珍稀动物，都是之前没见过的稀罕物。” “其中还有一只黑虎，那只黑虎特别大，特别乖巧，不仅让人抚摸，还让人骑呢。” “我一直以为老虎是吃人的，还没见过温顺的老虎，等会儿春日宴开始之后，安和公主会带我们去珍兽园玩儿，我想摸一摸那只老虎。” 柳云舟拧眉。 黑虎…… 她隐隐记得。 前世，安和公主府上曾出现过黑虎伤人事件。 不过，那时她卧床不起，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有这么个事儿而已，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实在记不清了。 “老虎毕竟是凶兽，还是离远些。”柳云舟道，“柠月，今天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别去。” 柳柠月怔了一下。 她手指绞着袖口，支支吾吾的，“我都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不用管我，这可是在安和公主府，我不会有危险。” 柳云舟看着柳柠月扭捏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这丫头，果然是与什么人有约。 还是秘密相约。 柠月年纪还小，正是冲动叛逆的时候，越是命令她不要乱动她偏要乱动，不如先顺着她，再暗中盯紧她。 只要柠月不离开她的视线，应该不会有危险。 柳云舟打定了主意，不再多说什么。 柳柠月见柳云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捏紧了袖子里的信物，不管如何，她今儿一定要将信物送出去！ 因春日宴开始是在巳时三刻。 贵女们生怕来迟惹得公主不快，都早早来到公主府后花园的等候区等待。 等到巳时两刻时，安和公主身边的姜嬷嬷如约前来。 姜嬷嬷笑着福身，“诸位姑娘久等了，安和公主邀请大家前往映春园，请大家跟我来。” 等候已久的贵女们立马停止交谈，屏息凝神，规规矩矩向着映春园走去。 映春园中，已摆放了不少桌子。 桌子有序排列成几排，丫鬟们穿梭其中，摆放着瓜果点心等等。 安和长公主则坐在正中央，时不时指挥身边的丫鬟做些什么。 她虽已接近四十岁，却是风韵犹存。 尤其是那份贵气雍容，是常人所远远不能及。 贵女们全部屏息凝神，依次走进去行礼，再依次坐下。 柳云舟坐下后，扫视了一圈。 曲朝烟早已经进来了，正坐在安和公主不远处，时不时跟安和公主聊几句，乖乖巧巧的样子。 似是感觉到了柳云舟的视线，曲朝烟眼神一闪，忙将头低下来。 柳云舟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曲朝烟明明早已经傍上了安和公主这棵大树，在安和公主庇护，嘉祯郡主再疯狂也不敢肆意妄为。 曲朝烟为何还要找柠月来壮胆？ 这不符合逻辑！ 除非……曲朝烟另有目的。 曲朝烟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否跟柠月有关？ 柳云舟心思深沉。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后。 安和公主才笑着开口，“本宫就喜欢热闹，为了配合本宫这老太婆，让你们百忙之中来陪本宫，辛苦你们了。” “长公主您说笑了。”坐在最前排的一名女子笑着说，“我们可都期盼着春日宴呢，我们都可想公主您了。” “虚伪，本宫才不信你这小滑头。”安和公主嗔着，却是打趣的态度。 那女子也嘻嘻笑着，“臣女还没说完呐，我们都想公主您亲手做的糯米圆子，那糯米圆子实在令人念念不忘，是别处吃不到的味道。昨夜臣女馋的一夜未睡，就等着来吃您的糯米圆子。” “好，好，知道你们这些小馋猫都等着，本宫准备得够够的，来人，呈上来吧。”安和公主被这女子的三言两语哄得高高兴兴。 糯米圆子很快由丫鬟们呈到众人跟前。 众人道了谢，端起碗，优雅地品尝。 这糯米圆子是用糯米做成小团子，再用醪糟熬制，加蜂蜜调和而成，甘甜可口，是长公主的得意之作。 每逢长公主召集人宴会，都要亲手熬制。 柳云舟慢条斯理品尝的同时，眼角余光瞥向前方。 方才，与安和公主对话的那位女子，是右丞相的大女儿沈离珠，也就是沈楼雨的大姐。 和沈楼雨不一样，沈离珠行事磊落，足智多谋，擅长出谋划策，又料事如神，素有女诸葛的称号。 前世沈离珠爱上裴云鹤，为裴云鹤定下无数精彩绝伦的计策。 可惜，沈离珠太过聪慧，聪慧到裴云鹤忌惮的地步。 裴云鹤登上皇位后没多久，便寻了个罪名将沈离珠扔到大营之中，沈离珠被万人践踏，死状凄惨。 大抵是因前世境遇相似，柳云舟不免对沈离珠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感。 沈离珠感觉到柳云舟的视线，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柳云舟也大大方方回了一个微笑。 沈离珠瞧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将碗勺放下，意犹未尽的样子，“多谢长公主垂爱，我终于满足啦。” “公主，这糯米圆子咱们也吃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入到重要环节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跟我们说说，您今年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我们可是等了一整年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忙应和着。 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很快高涨起来。 柳柠月年纪小，不习惯这种场合。 她不开心地低声嘟囔，“就她爱显摆，那么大的人了还冲着长公主撒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云舟听着柳柠月的抱怨，轻笑， “傻丫头，若是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冷场了之后，安和公主面子上还能挂得住吗？沈离珠的话看似是在撒娇，实则是合理引出长公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柳柠月不太懂。 柳云舟解释道，“你想想，若无人开口，长公主就需要自行吩咐众人吃糯米圆子，或者定什么奖惩规则。 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若是有人提前引出这些，并告诉长公主这是众人期盼已久的，将长公主捧的高高的，长公主能不开心么？” 第32章 鲍灵姗越想越憋屈 第三十二章鲍灵姗越想越憋屈 柳柠月终于懂了这其中的门道。 她叹了口气，“这些人可真复杂。” 柳云舟闻言，也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又何尝不是跟柠月一样，觉得这些人复杂虚伪。 可重活一世，她才知道，太过单纯才是最致命的。 “别乱说话了，被人听到了又是一番争论，安静看着就好。”柳云舟对柳柠月说道。 柳柠月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诚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 安和长公主被沈离珠捧的高高的，心情很不错。 她当即让丫鬟们将礼物都带上来。 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排成一排。 “今儿春日宴，本宫的确给大家准备了不少礼物。”安和长公主笑着说，“不过，这礼物也不是随意送的。” “还是跟往年一样，大家比一比诗词歌舞琴棋书画，一块热闹热闹，若是表现出彩的，本宫重重有赏。” “谢长公主。”贵女们纷纷致谢。 春日宴的比试，贵女们是一早就知道的。 若是能在春日宴上拨得头筹，不仅能获得长公主准备的厚礼，还有机会获得长公主青睐，帮忙牵线做媒什么的。 就算没获得长公主说媒，也会大幅度增加身价，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故而，许多人为了能在春日宴上出彩，不惜下苦功夫练习。 比试规则很简单。 丫鬟们会给每个人准备几个颜色的花牌，由在场的贵女们自行选择。 愿意比试歌舞的，就选粉色花牌。 愿意比试弹琴的，就选红色花牌。 愿意比诗词的，便选蓝色花牌…… 像柳云舟和柳柠月这种什么都不比的，选择白色花牌即可。 各自选了花牌之后，再按照抽签顺序上场。 长公主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 贵女们为了迎合她，用尽心思来表演，以求得长公主青睐。 长公主兴致很高，很快就赏了不少东西下去。 柳云舟和柳柠月没兴趣去争夺什么。 姐妹俩一边吃点心，一边安静地看着别人比来比去。 柳柠月拉了拉柳云舟的袖子，“云舟姐，你说曲姐姐选了什么颜色的牌子？听说她之前在诗会上大出风头，应该会选择蓝色的牌子吧？” 柳云舟摇头。 她上一世没参加过，不知道曲朝烟在春日宴表现如何。 又因为柠月之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春日宴上的消息反而没人关注了。 “我希望曲姐姐能拿蓝牌子，写一首惊艳四座的诗词来，杀一杀鲍灵姗的威风。”柳柠月哼哼唧唧的。 “你瞧瞧鲍灵姗获得了奖励之后的样子，尾巴都翘上天了，那丑样，我要看吐了！” 柳云舟往柳柠月嘴里塞了一枚点心，“少说两句，她爱咋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柳柠月含含糊糊的。 柳云舟无奈。 这次春日宴，鲍灵姗和沈楼雨的确很出彩。 尤其是鲍灵姗。 鲍灵姗所弹奏的琴曲，技艺高超，远远超过其他贵女，看样子是下过苦功夫的，能拨得头筹不算稀奇事儿。 倒是沈楼雨的舞蹈，出彩是出彩，但顶多算是比其他贵女水准高一丢丢而已。 甚至，沈楼雨在跳舞中途还出现了几个失误，若不是最后的水袖精彩，怕是要倒数了。 琴曲和舞蹈以及对弈等等都比试结束了。 终于轮到了比诗。 几个拿了蓝牌子的贵女上台去，由安和公主指定题目，贵女们限定一刻钟之内写出一首诗来。 “呀。”柳柠月惊愕道，“曲姐姐竟然没拿蓝花牌，她明明诗写的那么好，为什么不参加比试啊？” 柳云舟敛眉。 按理说，曲朝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 然而。 曲朝烟不仅没比试，甚至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存在感极低，低到无人注意到她。 这，实在太不符合曲朝烟的性格了。 柳云舟越发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一刻钟之后，贵女们的诗作被呈到安和公主跟前。 安和公主一一读过，平平无奇。 她兴致瞬间低了不少，也露出了疲态，随意赏给某位贵女一件礼物，算是将这件事过了。 距离安和公主最近的沈离珠瞧着安和公主已经疲了，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感慨道， “托公主您的福，今儿我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瞧瞧她们的歌喉，可谓天籁之音，阳春白雪。再瞧瞧她们的舞姿，身段窈窕，如嫦娥下凡。” 沈离珠这话是在捧诸位贵女。 被人夸奖了，而且还是在长公主跟前夸奖的，谁会不高兴？ 诸位贵女都感激地看向沈离珠。 安和长公主点着头，“的确，都还不错，本宫很满意。” 沈离珠笑道，“今日我们可算是大饱眼福，对接下来的惊喜更加期待了。长公主，臣女已经对那些奇珍……啊，不是。” 沈离珠像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一般，忙将嘴捂住。 安和长公主笑道，“你这猴儿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沈离珠嘿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长公主您的火眼金睛。” “臣女的确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您这里刚引进来不少奇珍异兽，都是极为罕见的，臣女可是心心念念好久了呢。” 长公主看了看日头，时辰不早了，便说道，“本宫的确新引进来一些奇珍异兽，都养在后头的院子里呢。” “本宫今日乏了，就不与你们一道过去了，让姜嬷嬷带你们过去玩耍，你们尽情玩儿，也不必拘着礼。” 安和长公主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鲍灵姗眼见着安和公主要走，有些急。 方才她被柳云舟打了一顿，脸面尽失，想着能在春日宴上一展风采，将柳云舟狠狠比下去。 谁知柳云舟竟拿了白色花牌！ 她在台上卖力弹琴演奏，柳云舟在台下一边欣赏一边吃着点心，她仿佛成了卖艺的歌女。 鲍灵姗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忿。 “长公主，听说柳大将军他们月末就要大捷归来，这可是大喜事。今儿正好柳家两位姑娘也在，她们还没与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呢。”鲍灵姗站起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安和公主刚交代完就被鲍灵姗当众反驳，心情不虞，登时拉下脸来。 第33章 她蠢，你不能跟着蠢 第三十三章她蠢，你不能跟着蠢 “哦，你想怎么热闹？”安和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鲍灵姗。 鲍灵姗冲动说出那些话之后就后悔了。 话已说出，她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说，“长公主请恕罪，是臣女唐突了。” “臣女只是觉得，柳大将军班师回朝是大喜事，理应庆祝一番，恰逢柳家姐妹在此，臣女想与柳家姐妹切磋切磋，以示敬意。” 听了鲍灵姗这话，安和长公主的脸更沉了几分。 柳大将军班师回朝是否要庆祝，不是她这个长公主说了算，也不是鲍灵姗说了算，而是当今圣上说了算！ 鲍灵姗却在这公开说这些话，实在没脑子！ 柳云舟一早就知道鲍灵姗头脑简单。 却没想到她能蠢成这样。 安和公主明显乏了，鲍灵姗为了自己那点恩怨，不惜当众驳了长公主的面子。 这也便罢了。 皇帝还没下令庆祝柳家军回归呢，鲍灵姗先让安和公主庆祝，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柳柠月被鲍灵姗点名后，有些生气。 她年纪小，脾气冲，当即就要站起来跟鲍灵姗互怼。 柳云舟按住柳柠月，低声道，“别冲动。” “安和公主在这看着呢，鲍灵姗口口声声柳家如何如何，咱们若是冲动行事，丢的是柳家的脸面。” 柳柠月气呼呼的，“可这鲍灵姗太过分了，当众说这些，像是我们柳家打胜仗是为了讨要封赏一般。” “她蠢，你不能跟着蠢。”柳云舟道，“柠月，你且安静看着，我来对付她。” 柳柠月很听柳云舟的话。 她也知道轻重缓解，最终还是耐住性子，没有行动。 柳云舟站起身来，冲着安和公主微微福身。 “长公主明鉴，我祖父身为炽云国大将军，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为国杀敌，保家卫国，是应尽的义务，是分内之事。” “我祖父打胜仗是为了保护炽云国，保护百姓不受战争之苦，断然不是为了讨封赏。” 安和公主微微点头。 柳云舟继续说，“鲍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她藏在深闺，娇生惯养，不知边疆战士的辛苦，有这般幼稚言论也情有可原。” “还请长公主看在鲍小姐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责怪鲍小姐。” 柳云舟这话说得相当直白。 直白到直接骂人了。 鲍灵姗被柳云舟当众骂无知，气得牙根痒痒。 偏偏这个时候又无法开口反驳，只能将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安和公主没想到柳云舟如此直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对柳云舟说，“你倒是率真。” 柳云舟拱手，“柳家忠义为先，世代武将，不会拐弯抹角。再者，鲍小姐当众说这些话会让人误会柳家打胜仗是为了讨封赏，身为柳家人，断然不能接受这般说法。” 她义正辞严，“所以，臣女认为，鲍小姐的发言很无知，很不妥。” 柳云舟轻飘飘将鲍灵姗的话归结为无知发言。 无知者所说的话，自然不必在意。 安和公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鲍灵姗的发言的确很不妥，你说吧，该怎么罚？”安和公主道。 柳云舟嘴角勾起。 让她罚？ 呵。 安和公主明面上放权给她。 实际上，是安和公主忌惮太师鲍匀，不想让自己掺和进来，故而想利用她之手收拾鲍灵姗，真是好手段！ 柳云舟心底暗嘲，面上却淡然如水。 她坦坦荡荡，落落大方：“鲍小姐年幼无知才说出这些言论，既是无知之言，我们自当一笑而过，不予计较。” “不过，鲍小姐方才说，想与臣女切磋切磋，臣女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就依着鲍小姐吧。” 安和公主眉头暗蹙。 柳云舟不予计较，她堂堂一个公主自然也不能再纠缠下去。 “既然如此，那，本宫做主，你可以任选切磋项目。”安和公主说。 这话一出。 鲍灵姗脸色一变。 长公主让柳云舟自行选切磋项目，柳云舟肯定会选舞刀弄枪这种擅长的。 她，输定了！ 鲍灵姗越发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让柳云舟吃大亏有的是机会，她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时候！ 正在鲍灵姗后悔不迭时。 柳云舟却笑着说，“方才鲍小姐的琴曲悠扬，堪称天籁。臣女不才，愿与鲍小姐切磋切磋琴艺。” 柳云舟的话说完，贵女们都震惊了。 就连安和公主都惊讶无比，“你，要跟鲍灵姗比琴？” “对。”柳云舟说，“臣女与鲍小姐不熟，若是不小心选了鲍小姐不擅长的，未免对鲍小姐不公平。鲍小姐方才的琴曲能拨得头筹，说明她是擅长弹琴的。” “再者，鲍小姐早已弹奏完毕，只需要臣女再弹奏一曲即可，这样既可以切磋，又可以节省大家的时间。” “还请长公主准备两把琴。”柳云舟恭恭敬敬地说，“再请准备几张不同颜色的彩纸，一把剪刀。” 安和公主对柳云舟的识大体还算满意。 她吩咐丫鬟们去准备柳云舟所需要的东西。 鲍灵姗听到柳云舟要比琴，长松了一口气。 比别的她没信心。 比琴，她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鲍灵姗很得意：柳云舟这个蠢货，就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丫鬟们很快便将柳云舟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柳云舟将琴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又用剪刀将彩纸剪成小人模样，放在琴弦之中。 摆放好之后，她回到另一把琴前。 坐下，手指微动，调整好琴音。 声调缓缓，如月出东山。 又有鸟鸣声声，仿佛月出惊起了山鸟。 山鸟飞起，化为翩翩云中客。 月色淌下，化为流水潺潺。 万物幽然，恍若夜静云空。 听的人仿佛置身在远山深处，闲适悠然。 这琴曲算不上多高超。 但！ “跳舞了！”一个贵女率先惊叫，“你们看，另一把琴上的纸人在跳舞。”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跳舞的纸人上。 “真的在跳舞！” “无风，也无人碰触，纸人是随着琴音起舞。” “太绝了，我还没见过纸人能自己跳舞的。” “定是这琴曲太惊人，才让纸人也忍不住翩翩起舞。” “可是从技法上看，这琴曲并不特别惊艳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大道至简，越是简单，越是超神。” “原来如此！” 众人七嘴八舌地赞叹着，鲍灵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34章 这就叫杀人诛心！ 第三十四章这就叫杀人诛心！ 鲍灵姗自小学琴，更是师从名扬天下的琴师——墨珞大师。 她琴艺出众，就连许多宫廷琴师都达不到她的水准。 所以，鲍灵姗很自信，认为柳云舟跟她比琴是自取其辱。 可……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鲍灵姗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柳云舟琴曲弹奏完毕之后达到了顶峰。 彼时。 柳云舟将一首悠扬曲子弹奏完毕。 她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琴弦，做最后的收音。 几乎在同时。 另一把琴上的彩色纸人也微微鞠躬，仿佛在鸣谢众人的聆听。 “臣女献丑了。”柳云舟起身来，微微福身。 安和公主虽见过很多杂耍把戏，却从没见过纸人跳舞。 一琴一曲一舞，堪称奇迹。 她率先鼓掌，“绝，太绝了！” 有安和公主带头，众人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本宫听过无数琴曲，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柳云舟，你给了本宫一个大惊喜。”安和公主赞不绝口。 “谢长公主赞誉。”柳云舟一如既往淡然。 安和公主对柳云舟宠辱不惊的态度很欣赏。 她也有些明白了，为何那个一向冷漠的人会一改常态，特意抽出时间来她的公主府，还美其名曰要参加春日宴。 这一众贵女里，大概也就柳云舟能入得了他的眼。 “你虽拿了白花牌，但也弹了曲子，这一曲惊艳众人，本宫不能不赏。”安和公主沉思了一阵，拿了一块令牌递给柳云舟。 “本宫认为那些俗物无法配得上你的琴曲，就赠你这块令牌吧。这是本宫的令牌，见此令牌者如见本宫。” 柳云舟一惊。 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姑母，地位极高。 这块令牌，价值不可估量。 长公主在这个时候赐给她令牌，不知是福还是祸。 “长公主，云舟惶恐，这令牌实在太过贵重……” “本宫赏赐，你就别推辞了。”安和公主打断了柳云舟的话，“你的琴曲虽不是顶尖的，却是整场中最令本宫惊艳的，本宫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 “这令牌是本宫对你的肯定，你自管好生拿着，切记不要顶着本宫的名头滥用。” 长公主的话说到这份上，柳云舟不能再推辞下去。 她行了大礼，“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起来吧。”安和公主抬了抬手，“说起来，本宫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让纸人跳舞的？” 柳云舟回答道：“回长公主，弹奏一把琴的时候，琴音产生的振动会影响到另一把琴，若是琴声相合，另一把的琴弦会跟着动。” “将两把琴摆放在特定位置，拨动琴弦时，另一把琴上的纸人会随之而动，这便是纸人跳舞的真相。” “哦？”安和公主挑眉，“这么简单？” “是呢，不过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柳云舟笑道，“要让两把琴产生共鸣就要保持频率相同，若是有一点点不相同，纸人就不会动。” “不仅如此，还要将这些频率相似的琴音编成曲调，曲调也要与纸人的动作相合。” “听起来就头大。”安和公主笑道，“也难为你了。” 柳云舟也跟着笑，“臣女天资平平，学琴学了整整一年才学成这一曲，今儿着实献丑了。” 一旁的鲍灵姗听着柳云舟的话，差点背过气去。 她，鲍灵姗，五岁开始学琴，已学了十二年有余。 几乎所有人都赞誉她天赋极佳，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炽云国第一琴师。 她也一直以此沾沾自喜。 可，就在今天。 她败了，还败给了一个学琴只有一年时间的人！ 这还不算。 她冒着被安和公主讨厌的风险想压柳云舟一头，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替柳云舟做了嫁衣裳！ 鲍灵姗又气又恨又嫉妒。 她肺都要气炸了，却不敢表现出来，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柳云舟看着鲍灵姗气黑的脸，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攻破了鲍灵姗引以为傲的东西，再轻飘飘抛出她只学过一年琴的事实。 这等杀伤力对鲍灵姗来说，无异于杀人诛心！ 胜负已分。 安和公主也懒得再继续待下去。 她起身来，“本宫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不一样，折腾了这么一阵，本宫着实乏得很， 横竖你们跟本宫在一起会拘着，玩也玩儿不痛快，接下来就由姜嬷嬷带你们去珍兽园，本宫就先回去休息了。” 安和公主说着，由丫鬟搀扶着离开。 众人送别了安和公主。 之后。 姜嬷嬷带领着众人前往珍兽园。 众位贵女们在前。 柳云舟和柳柠月则走到了最后面。 柳柠月看到柳云舟狠狠打了鲍灵姗的脸，心里乐开了花。 碍于长公主在前，她不敢表露出来。 憋了好半晌，她终于可以说话了，开心地跳了起来。 “云舟姐，你好厉害，听到你要跟鲍灵姗比琴的时候，我真为你捏了一把汗，还好，你的琴曲比过她啦，好险好险，你咋不选个自己擅长的呢？” “柠月小姐，私以为，云舟小姐选择比琴曲才是最好的。”之前搭过话的李珠玑就在她们前方不远处。 听到柳柠月的话，故意放缓了脚步。 “为什么？”柳柠月不解。 李珠玑笑道，“若是云舟小姐选了鲍小姐不擅长的。输了，很容易成为笑柄。赢了，则会被人编排胜之不武，反正不管云舟小姐怎么做都会落人话柄。” “云舟小姐选了鲍小姐最擅长的琴曲，即便云舟小姐输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众人反而会赞扬云舟小姐输的光明磊落。而，云舟小姐赢了，结果你是知道的。” 柳柠月恍然大悟，她一拍手，“原来如此！” 柳云舟神色微冷。 李珠玑所说的这些，正是她所想的最优方案。 这人不仅看透了一切，还特意帮她说出来。 柳云舟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意图。 “云舟姐，你好厉害。”柳柠月道，“我完全想不到这些门道，你简直是神机妙算！” 柳云舟拧了柳柠月一把，“你别听什么是什么，我哪有这么神？” 柳云舟对李珠玑笑了笑，语气清冷生疏，“李姑娘真是蕙质兰心，能解读出这么多来。” “不过，你可能高看我了，我那时真没想这么多，只是侥幸和巧合罢了。” 第35章 柳柠月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五章柳柠月消失不见了！ 李珠玑莞尔一笑，“云舟小姐谦虚了。” 她知道柳云舟对她有戒备，再继续待下去怕是会引得柳云舟反感。 李珠玑不想留下来讨人嫌。 她望了望前方，笑道，“瞧瞧，她们都已经走远了，两位先聊着，我先行过去了。” 说罢，李珠玑微微福身，快步走开。 柳云舟望着李珠玑的身影，神色冰冷。 这人三番五次特意靠近她们，解读一些话题，像是在故意吸引她的注意一般。 前世记忆中没有关于李珠玑的印象，柳云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心里没底。 “云舟姐，我突然发现你好厉害啊。”柳柠月心思简单，根本没察觉到李珠玑的出现有什么不对。 她还沉浸在柳云舟打脸鲍灵姗的痛快里，“今天真是太爽快了，这些年的憋屈一扫而空，简直扬眉吐气！” “对了对了，有了长公主赐的令牌，咱们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柳柠月兴冲冲的地挽起袖子，“实不相瞒，我这边也有几个渣滓想手撕。” 柳云舟看着柳柠月单纯可爱的模样，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小笨蛋，那令牌是块烫手山芋，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为什么？”柳柠月问。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不要乱用，最好一直供起来。”柳云舟挽起柳柠月的手，“行了，再磨蹭下去咱俩就掉队了，快跟上去吧。” 柳柠月知道令牌不能随意使用之后，有些失望。 旋即。 她又想到珍兽园中有她日思夜想的人在，顿时面如红霞，暗暗捏紧了袖子里的信物，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柳云舟将柳柠月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她大抵能猜测到，柳柠月想见的人，应该就在珍兽园附近。 珍兽园距离前世柠月被淹死的湖泊并不远。 也就是说，柠月的命运，还是在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柳云舟脚步顿了一下，“柠月，我们不去珍兽园了好不好？” 只有彻底远离这里，才能万无一失 。 “啊？”柳柠月脸色一白，声音慌张，“为，为什么？你不舒服吗？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我自己去也行的。”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眼看着都到门口了，我若是不去，我肯定会后悔终生的。” 柳云舟微微叹息。 果然，劝离是行不通的。 以柳柠月的脾气，强行将她带走怕是更不行。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 她们来到珍兽园门口。 安和公主素来喜欢奇珍异兽，驸马为了满足其爱好，特意在公主府外围修了一座珍兽园。 为了能让奇珍异兽们更适应这里，园内最大限度还原了它们的生活环境。 故而，园子里有野生丛林，有嶙峋山石，还有池塘湖泊等，各处景色奇美，是云京城的独特风景。 也正因为里面环境特殊，柳柠月有的是机会溜走。 柳云舟心底暗沉。 她连续打脸鲍灵姗，鲍灵姗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定然会怀恨在心，说不定会在珍兽园使绊子。 她不怕鲍灵姗使绊子，就怕柠月这丫头会趁乱偷偷溜掉。 必须要想个万全之计。 “知夏。”柳云舟趁着空隙，将在不远处候着的知夏招呼过来。 “进了珍兽园之后，你要寸步不离看好柠月。”柳云舟的声音前所未有严肃。 “千万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天塌下来，都要先盯紧柠月，千万千万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知道了吗？” “是。”知夏领命，悄悄站到柳柠月身后。 珍兽园分为很多区域，每个区域里饲养的动物不同。 进入园子之后，最先看到的是猴园。 猴园里，种满了竹子。 几只金丝猴在竹林里窜来窜去。 姜嬷嬷让人准备了不少桃子，每人手上拿一个。 众人从竹林经过时，调皮的猴子们顺走众人手中的桃子。 吃到美味的食物后，猴子们开心不已，做出各种模仿人类的动作，引得众人捧腹。 待穿过竹林之后，岔口也多了起来。 每一条路所通向的地方不同。 有的是通向珍禽类，有的则是通向猛兽区，还有的是通向水中生物区…… 姜嬷嬷一一介绍完毕，并强调了每个区域的注意事项。 因不管哪条路上都有无数仆人和侍卫在，贵女们的安全有保障。 姜嬷嬷也算完成了任务，就先行回去汇报了。 柳云舟和柳柠月和多数贵女一样，选择了珍禽区。 这一路上。 柳柠月蹦蹦跳跳地观赏着各种各样的珍稀鸟类，开心得不得了。 柳云舟原本一直盯着柳柠月。 盯了半天，她却发现柠月丝毫没有甩开她们的迹象。 时间长了，柳云舟有些疑心。 是不是她猜错了？ 是不是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真的只是想来看奇珍异兽？ “云舟姐，你快过来看，这是朱鹭，哇，好美，我之前就想看了，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日终于见得真面目了。”柳柠月的欢呼声将柳云舟的思绪拉回来。 柳云舟往林子里看过去，笑道，“这哪里是朱鹭，这明明是丹顶鹤，区别这么明显，你怎么认错的？” “我不会认错的，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是朱鹭。”柳柠月撅起嘴，往后退了两步，“知夏，你也来看看。” 知夏下意识看过去。 “柠月小姐，是丹顶鹤，不是朱鹭。”知夏笑着说，“区别还是挺大的，您再仔细瞧瞧？” 知夏说完后。 无人应答。 柳云舟忙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却猛然发现，柳柠月不见了！ “柠月？”柳云舟心底一咯噔。 “柠月你去哪里了？” 知夏吓傻了，“柠月小姐刚才还在这里呢？就刚刚，还在您身后的，就一转眼的功夫，怎么不见了？” 知夏声音里带着哭腔，“姑娘，奴婢就是瞥了一眼林子里，只是一眼，柠月小姐能去哪里呢？” 柳云舟脸色发白。 她跟知夏一前一后将柳柠月给围了起来，按理说柳柠月是不可能凭空失踪的。 她们的视线离开柠月的时间，左右不过几个呼吸，就算是跑也不可能跑多远。 可，柠月确确实实不见了！ 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太诡异了！ 第36章 这脚印不对！ 第三十六章这脚印不对！ “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柠月小姐怎么会凭空失踪？这里不会是闹鬼吧？”知夏又急又怕又愧疚，眼泪都涌出来了。 柳云舟眉头紧皱。 大白天闹鬼是绝对不可能的。 柳柠月也不可能凭空失踪。 一定是她们忽略了什么！ “知夏，别哭了。”柳云舟冷声道，“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大白天也不会闹鬼，别自己吓唬自己，仔细找找附近，一定能找到线索。” 知夏忙将眼泪擦干，“是。” 知夏俯身找线索的时候，柳云舟也没闲着。 她仔细观察着柳柠月曾经待过的地方。 诡异的是。 不管怎么观察，柠月都像是原地消失了一般。 柳云舟心沉得厉害。 柠月性子单纯，有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 以她那单纯的性格，若是从一开始就打定注意甩开她们，这一路上她绝不会如此淡定赏鸟赏风景。 柠月之前也说过，她来珍兽园是想看那只温顺黑虎的。 黑虎位于猛兽区。 然，在选择路径时，柠月却放弃了猛兽区，特意来到了珍禽区。 这死丫头还故意把丹顶鹤认成朱鹭，转移她跟知夏的视线后，从原地遁走。 也就是说，柳柠月遁走是有预谋的。 柳云舟很了解柠月的脾性。 以那丫头的脑瓜，绝对想不出如此缜密的遁走计划，一定是有人暗中给她出了主意。 可问题又来了。 她跟知夏始终跟柠月在一起，谁给柠月出的主意？ 又是什么时候出的主意？ 柳云舟的脑海中莫名闪过李珠玑的身影。 李珠玑三番五次主动凑上来，目的不明，有一定的嫌疑。 但很快，她又抛弃了这个想法。 倘若真是李珠玑传递的信息，柳柠月的反应不对。 柳云舟仔细回忆着。 在映春园中时，柠月没有异常。 在前往珍兽园的路上，也没有异常。 真正出现异常的，是在岔口选择路径时。 柳云舟想到这里，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她脱口而出，“是桃子！” 知夏被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结结巴巴的，“姑娘，什，什么桃子？” “有人通过桃子向柠月传递了消息。”柳云舟说，“你可还记得在猴园里拿桃子时发生了什么？” 知夏点了点头。 “柠月小姐拿桃子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桃子滚落在地，被猴子抢走了，她又重新拿了一个。” 知夏问道，“姑娘，这，有哪里不对吗？” 柳云舟神色凝重。 撞柠月的人不是嘉祯郡主，不是曲朝烟，不是与前世柠月之死相关的任何一个。 所以，她根本没多想。 “是我咱们大意了，柠月应该是在换桃子的时候收到了消息。”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以为看紧柳柠月就不会有事。 谁料，命运的齿轮还是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您的意思是说，柠月小姐是蓄谋已久的？”知夏小脸发白。 “嗯。”柳云舟神色凛然。 通过这件事，她也更加确定，前世柠月之死不是巧合，而是一场蓄意谋杀！ “知夏，我们继续找，我不相信柠月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是。”知夏擦干眼泪。 两个人将周围三米找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的是，她们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眼看着时间越拖越久。 柳云舟不免有些着急。 再磨叽下去，说不定悲剧已经发生了！ “不找了。”柳云舟当机立断，“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湖边。” 知夏愣愣的，“咱们去哪个湖边？” “靠近珍兽园的湖。”柳云舟说。 “珍兽园附近的湖有很多，大大小小不下十个，咱们具体要去哪一个？”知夏问。 柳云舟眉头皱起。 她，只记得前世柠月被淹死的湖泊就在珍兽园不远处，具体到哪个湖却不记得了。 无法确定，只能一个个找了。 “先过去再说……” “柳姑娘，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正当柳云舟要离开这里时，一个声音传来。 柳云舟看过去。 来人，又是李珠玑。 李珠玑看了看四周，惊讶道，“咦，柠月小姐呢？” 柳云舟对李珠玑很警惕，没有回答。 李珠玑也不在意，她有意无意的说道，“我听说珍兽园里不仅养了奇珍异兽，还养了不少奇特的植物。” “比如这里的苍云蔓，苍云蔓是猛兽的克星，长公主用它来避免猛兽乱窜。听说苍云蔓长成一定规模后，会将外面包裹起来，里面是空心的，形成一条独特小路。” “小路隐藏得极深，千万不要误入这些小路，免得迷路遇险。” 柳云舟听了李珠玑的话，醍醐灌顶。 柠月躲进了蔓藤里的可能性极大。 “知夏，找！”柳云舟也顾不得李珠玑在场，与知夏重新寻找。 果然。 她们在柳柠月曾经待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蔓藤交织而成的小小入口。 之前柳云舟和知夏都见过这个小口。 因入口只有拳头大小，根本无法通人，她们根本没在意。 柳云舟尝试着扒开。 “姑娘，我来。”知夏将手伸进去。 “有弹性，可以钻进去。”知夏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探进去。 “姑娘，里面真的有条小路，天呢，珍兽园怎么还有这种地方？好生惊人。” 知夏说着，整个人都爬了进去。 柳云舟也跟着进去。 进去之后，她也被震惊了。 眼前的小路…… 确切地说，这根本算不上路。 只是两边种植的蔓藤长大了，将原本的空隙包裹成了一个天然小空间而已。 此时是初春时节，外面的蔓藤尚未返青，这里的蔓藤却绿幽幽一片。 蔓藤之上，点缀着无数不知名果实。 果实散发着幽幽光芒，远看去就像挂了一排排灯笼，将整条小路照耀得如梦如幻。 “真美。”李珠玑感叹道，“之前只是听说珍兽园里的隐藏小路美轮美奂，没想到今儿竟见到了。” 柳云舟蹙眉，“李姑娘，你跟来做什么？” 李珠玑轻笑，“柳姑娘不必如此戒备，我没有恶意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再者，我觉得还是先追柠月小姐为好。” 柳云舟蹙眉。 小路是李珠玑发现的，她没道理阻止李珠玑进入。 她也懒得继续掰扯，“知夏，咱们走。” “姑娘您看，有脚印！”知夏突然惊叫起来，“不对啊，这脚印不对！” 第37章 有关柠月之死的真相！ 第三十七章有关柠月之死的真相！ 柳云舟往前看去。 小路上的脚印很密集，深浅不一。 除了柠月的脚印之外，应该还有另一个人的脚印。 “没什么不对的。”柳云舟说。 “可。”知夏咬了咬嘴唇，“这分明是两个人的脚印啊，柠月小姐她……” “有两个人的脚印才正常。”柳云舟道，“你想想，那个入口小到可怜，若不是特意找很难找到。” “柠月离开我们视线的时间顶多个呼吸，就算她知道那里有入口，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精准找到入口再躲进去。” “唯一的解释是，柠月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这里等着了，柠月转移我们视线之后，那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拽进这里面来。” 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如此以来，所有的线都顺起来了。 李珠玑跟着说，“我同意云舟小姐的说法。” “从脚印的深浅来看，带走柠月小姐的人也是女人，个头应该比柠月小姐高大一些。” 柳云舟和知夏都没回应她。 李珠玑也不觉尴尬。 她自顾自说着，“从脚印的密集程度看出，可以看出她们走得极快，咱们也快些吧。” 三个人排成一排，沿着脚印的方向走去。 路越来越窄。 窄到要倾斜着身体才能往前走。 三人侧身走了不知多久。 隐隐看到了前方有微弱光亮。 大抵是到了出口。 “姑娘，出口要到了。”知夏道，“我先出去探一探。” 知夏说着，就要往外钻。 “先不要出去。”李珠玑一把抓住知夏。 “外面有人！”李珠玑压低声音，“咱们这个时候出去，怕是会撞个正着，先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柳云舟脸色凝重。 的确。 外面有两个人在谈论着什么。 透过蔓藤空隙。 柳云舟能看到一抹浅蓝色裙摆，另一个人被蓝色衣裳的人挡住，只隐约能看到黛色衣角。 “看清楚了吗？”其中一个人森森开口。 “回郡主，看清楚了，她手中的信物不会有错，可以确定跟六贤王幽会的人就是她！”另一个人回答道。 “看来曲朝烟没有骗本郡主，是柳柠月那个小贱人在勾搭六贤王。”首先开口的女人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贱货，敢在本郡主眼皮子底下勾搭本郡主的男人，该死！她既然敢觊觎本郡主的男人，本郡主就让她死！” “郡主三思，再怎么说柳柠月是柳家人，她若是死了，怕是不好跟柳家交代。” “交代？本郡主为何要向柳家交代？敢染指六贤王，是她该死！本郡主有什么错？这是她自找的！”这声音越来越疯狂。 柳云舟将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这疯狂声音的主人，正是嘉祯郡主。 从嘉祯郡主的话中可以推测出， 嘉祯郡主被曲朝烟诱导，认为是柠月勾搭了六贤王，恰好柠月又拿着某个特殊信物，嘉祯郡主这条疯狗因此动了杀心。 也就是说，柠月之死的真相，是曲朝烟为了转移嘉祯郡主的杀人对象而精心策划的圈套。 柠月，被曲朝烟当成了替罪羊！ 好恶毒的计策！ 好歹毒的心计！ 前世之仇历历在目，柳云舟血气上涌，双目猩红。 怒气在胸腔里的怒气也快速膨胀。 她身上散发出无尽杀意。 “别冲动！”李珠玑眼见着柳云舟反应不对，忙按住她。 “嘉祯郡主身边的丫鬟不是普通丫鬟，是个绝世高手，你不是她的对手。” “嘉祯郡主就是条疯狗，见谁咬谁，若是被她们发现了咱们的存在，咱们都活不成了。” 柳云舟被李珠玑一按，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也想起来了。 嘉祯郡主身边的有个丫鬟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 后来这丫鬟的杀手身份暴露，数十个金鳞卫合力围攻，才将她杀死。 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上那种高手，只有送死的份。 柳云舟冷静下来，拧着眉思考万全之策。 然而。 就在这时。 嘉祯郡主的丫鬟已经察觉到了异动。 “谁在那里！”丫鬟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杀意铺天盖地朝着柳云舟所在的方位袭来。 与此同时。 她正杀气腾腾地逼近。 “坏了，被发现了。”李珠玑眼看着那丫鬟越靠越近。 “喵……”她捏着嗓子，模仿猫叫声。 “呵，想用猫叫声蒙混过关？找死！”丫鬟并不上当，一巴掌拍过来。 感觉到这股可怕劲风，李珠玑脸色发青。 这一掌，就算打不死她们，也会暴露她们。 她们三个若是死在这种隐蔽小路上，怕是化成肥料也不会有人发现。 逃不掉，躲不开！ 情况不妙！ “柳姑娘，你们先逃，我留下来想办法……” 李珠玑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阵黑影闪过，轻巧地化解了掌风。 伴随着一声“喵呜！” 一只黑猫从蔓藤里钻出去。 它浑身毛发炸起，凶神恶煞地冲着丫鬟大叫。 “竟真的是猫？”丫鬟收回了手。 “萝绮，你在干什么？”嘉祯郡主不耐烦。 “回郡主，我察觉到这里有可疑气息。”丫鬟说。 “多半是野兽，不用管，快带本郡主去孔雀湖，本郡主已经迫不及待弄死那个小贱人了。”嘉祯郡主恶狠狠地说着。 丫鬟深深地望了黑猫一眼，跟上嘉祯郡主的脚步。 待到丫鬟走远后。 黑猫才钻进蔓藤中，轻车熟路跳到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很惊喜，“乌雪，你怎么在这里？” 李珠玑行了礼，“多谢乌雪大人救命之恩。” 柳云舟扬眉，“乌雪，大人？” 说罢，柳云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向李珠玑，“你，是裴清宴的人？” 李珠玑没有正面回答，“柳姑娘，嘉祯郡主怕是要对柠月小姐出手，你可想好了怎么做？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柳云舟知道眼下不是探究李珠玑身份的时候。 她整理了情绪，沉声道，“想好了。” “李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请说。”李珠玑道。 柳云舟得知李珠玑是裴清宴的人之后，没那么抵触了。 她也着实需要帮助，便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计策一一说出来。 李珠玑听罢，神情凝重： “柳姑娘，这计策虽然可行，可，未免太冒险了。况且，现在是初春时节，天冷得很，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第38章 绝望时，水下出现一只手！ 第三十八章绝望时，水下出现一只手！ 柳云舟自然知道这个计策很冒险。 但。 嘉祯郡主身边有那个绝顶高手在，普通办法行不通。 想要平安救下柠月，只能另辟蹊径。 “柠月的命要紧，李姑娘，拜托了。”柳云舟郑重地说。 李珠玑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就目前来说，柳云舟所制定的计策是最安全也是成功率最高的。 “那，你一定注意安全。”李珠玑道。 “放心。”柳云舟叮嘱了李珠玑和知夏等会儿要做的事情之后，率先从蔓藤里出去。 她环顾四周。 四周，怪石成堆。 奇形怪状的石头大大小小摆列着，地面上也铺了一层石头。 路不成路，更像是荒漠戈壁。 “这里是奇石园。”李珠玑也钻了出来，“奇石园里搜集了各处山石，此处养着一些生活在戈壁的凶兽。看样子，咱们这是来到凶兽窝里了。”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妙。”李珠玑说道。 柳云舟眯起眼睛，“我不太懂，柠月为了甩开我们通过小路来到这里也就罢了，嘉祯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附近？” 李珠玑也不得其解。 知夏嗓子紧了紧，“姑娘，我方才听嘉祯郡主说了孔雀湖，若是我没记错，此处是通向孔雀湖的近道。” “湖泊区是水域，孔雀湖又恰好位于湖泊区中间，若是按照正常道路走，要绕很远的路，但穿过奇石园，就可以直接到达孔雀湖。” “原来如此。”柳云舟还在担心她无法第一时间找到孔雀湖。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多了。 “李小姐，知夏，你们也要注意安全，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以保护自己为先，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柳云舟说。 李珠玑和知夏应着，分头行动。 柳云舟按照知夏的指路，沿着怪石往前走。 “喵。”黑猫也跟了上来。 “乌雪。”柳云舟神色严肃，“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不要跟着我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乖，听话。” 乌雪像是听懂了柳云舟的话一般。 它摇了摇尾巴，随即化为一团黑影，消失在嶙峋怪石间。 柳云舟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都是块头比较小的怪石。 虽难走，但勉强可以通行。 等到了孔雀湖附近，周围已是耸立如小山的山石。 山石绕着湖边，或高耸或低平。 冷风激起湖中波浪，拍打着山石，不断发出回响声。 柳云舟沿着湖边走了一阵。 终于，又见到了之前见过的蓝色衣裙和黛色衣角。 那两个人，正是嘉祯郡主和那个高手丫鬟！ 柳云舟怕被发现，忙隐藏起来。 …… 此时。 孔雀湖的岸边，柳柠月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柳柠月在这里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人来。 她越等越紧张。 越等越纠结。 紧张的是，等会儿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纠结的是，她跟男人在这里幽会，若是被人发现了，家里那个恪守规矩的老太太怕是轻饶不了她。 柳柠月又期待又矛盾。 为了缓解情绪，她不停地深呼吸。 等了好一阵。 终于。 有脚步声传来。 柳柠月心跳得越发剧烈。 她羞涩无比，不敢看来人，快速转过头去，结结巴巴道，“你，你来了？” “柳小姐，久等了。”嘉祯郡主森森的声音传来。 柳柠月听到了这声音，先是一怔。 她转过头，看到来人是嘉祯郡主后，惊愕道，“怎么是你？” “你以为会是谁？”嘉祯郡主走到柳柠月跟前来，“你以为来人是六贤王？就凭你这小贱人，也敢肖想六贤王，别做梦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六贤王？”柳柠月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知道……” 啪！ 柳柠月的话还没说完，嘉祯郡主一巴掌甩过来。 柳柠月无故被打，怒道，“你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打我干什么？” “本郡主不仅要打你，还要杀了你。”嘉祯郡主状若疯狂。 “去死吧！”嘉祯郡主恶狠狠地冲上来掐住柳柠月的脖子。 “你个疯子，你放开我！”柳柠月不甘被打，一脚踢过去。 这一脚正中嘉祯郡主的小腹。 嘉祯郡主吃疼，生生后退了两步。 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贱人，你敢踢本郡主？萝绮！” “是。”叫萝绮的丫鬟拿了一枚小石子。 唰！ 小石子迎面飞来，正中柳柠月心口。 柳柠月只觉得心口一疼，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贱人，让你猖狂！”嘉祯郡主一只手拽着柳柠月的头发，另一只手疯狂地往柳柠月脸上甩耳光。 “敢跟本郡主抢男人？你算什么货色？” “不自量力的贱货，本郡主打死你。” 啪啪啪！ 巴掌声接连不断。 “嘉祯你这个疯婆子，快放开我！”柳柠月被小石子击中之后，浑身力气全无，只能被动挨打。 她被打得脑袋嗡嗡直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敢狡辩！让你狡辩！”嘉祯郡主又甩过来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之前的巴掌都狠。 柳柠月的脸都被扇歪了，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来。 “郡主。”叫萝绮的丫鬟道，“此事不宜拖得太久，是杀是留请快做决定。” “杀！本郡主绝不允许这个小贱人活在世上。”嘉祯郡主狠道。 丫鬟继续说道，“郡主切记，此人是落水而死，郡主您救人心切，不顾一切跳下湖。我这就去喊人，众人见证之下，您定然会无辜的。” 嘉祯郡主很快就明白了丫鬟的意思。 “去吧。”嘉祯郡主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 “本郡主会好好送她上路的！” 说罢，嘉祯郡主狠狠地柳柠月的头按到水中。 湖水冰冷。 柳柠月被冷水炸了一个激灵。 紧接着，冰冷的湖水倒灌进鼻喉，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柳柠月想挣脱开嘉祯郡主的钳制。 奈何。 她浑身软绵绵的，根本用不上力气。 无法呼吸。 窒息感一波波袭来。 胸腔如要爆炸一般，痛苦难耐。 柳柠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极致的死亡感在迫近，在不断迫近。 无法逃离，无法反抗。 她会死！ 会被活活淹死！ 柳柠月陷入到绝望中。 就在柳柠月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淹死时。 突然。 水下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了嘉祯郡主。 第39章 好戏该开场了 第三十九章好戏该开场了 嘉祯郡主毫无防备被拽到水中，呛进了几口湖水。 “咳咳，谁？是谁拽本郡主？”嘉祯郡主从水里钻出来，怒吼道。 吼声未过，她已然看清楚来人。 “柳云舟，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你……” 啪！ 不等嘉祯郡主说完，柳云舟一巴掌打过去。 嘉祯郡主被打得脑袋一懵。 旋即，她瞪大眼睛，面目狰狞，“你，你敢打本郡主？本郡主……” 柳云舟不等嘉祯郡主说完，按住嘉祯郡主的头，狠狠地将她压到水下。 “咕噜咕噜！” 嘉祯郡主正张着嘴破口大骂。 乍被按进水中，倒灌进不少湖水去。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嘉祯郡主已经头脑发晕，意识模糊。 柳云舟将嘉祯郡主弄晕之后就将她扔到一边。 她转头去捞柳柠月。 此时的柳柠月小脸苍白，身体冰凉，呼吸全无。 这，分明是已经死了的模样！ 柳云舟慌忙去握住柳柠月的手腕。 脑海中并没有出现柳柠月的病症信息，更没有出现解决方法。 柳云舟越发慌乱。 一般来说，她只要握住对方的手，就能察觉到对方的病症。 但，她却不能察觉到柳柠月的！ 那能力不可能无缘无故失灵。 唯一的解释是：柠月已死。 “不！” 柳云舟声音颤抖。 她为了躲避那个高手丫鬟，特意跳下湖中，隐藏气息，拼尽全力往这边游。 难道，最终还是无法改变柠月的命运？ “不！柠月，我不会让你死，你别放弃。”柳云舟一边按压住柳柠月的胸腔，一边吸气，将新鲜空气渡给她。 一下。 两下。 三下…… 柳云舟不间歇地按压着柳柠月的胸腔。 时间一点点过去，柳柠月依旧没有反应。 柳云舟越来越着急。 心也越来越凉。 而这时。 原本已被湖水呛晕的嘉祯郡主清醒过来。 嘉祯郡主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后，咬牙切齿，“柳云舟，你敢这么对本郡主，本郡主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本郡主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凶神恶煞地朝着柳云舟扑过来。 柳云舟声音狠厉，“你如果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待在那里，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立马送你见阎王。” “还有，你最好祈祷柠月还活着。柠月若是死了，我定让你陪葬！”柳云舟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带着鬼煞一般的黄泉之气。 这股煞气直冲到嘉祯郡主耳中。 一向无法无天的她忍不住身体发颤。 “你敢威胁本郡主？柳云舟，你算哪根葱？”嘉祯郡主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她被气炸了。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嘉祯郡主一边恶狠狠说着，一边朝着柳云舟逼来。 柳云舟能感觉到嘉祯郡主正杀气腾腾地靠近。 但，她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柠月就可能真的没救了！ 嘉祯郡主像个疯子一般冲过来，薅住柳云舟的头发。 “哈哈哈，她已经死了，你救不活的，你，你们都得死，必须死。”嘉祯郡主见柳云舟不反抗，狠狠地往柳云舟脸上甩耳光。 “让你打本郡主，让你嚣张，打死你，打死你！”嘉祯郡主越发张狂。 柳云舟生生挨了无数耳光。 然，就算她脸都被打肿了，按压柠月胸腔的手也没有停下。 嘉祯郡主打得不过瘾，又见柳云舟不反抗，动了杀心。 她抄起一旁的石头，就要往柳云舟脑袋上砸。 就在这时。 原本没了呼吸的柳柠月突然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柳柠月吐出无数湖水。 柳云舟大喜，继续按压。 不断有水从柳柠月口中吐出，原本已经停止的心跳也在逐渐恢复。 与此同时。 柳云舟脑海中终于出现了讯息！ “症状：溺水，抬起患者下颌开放气道，配合人工呼吸，胸外按压。心跳已经恢复，暂无生命危险，但患者大脑缺氧，建议使用高渗糖溶液。” “活了！”柳云舟又激动又后怕。 她，把柠月给救回来了！ 她，改变了柠月的命运！ 嘉祯郡主听到柳柠月的咳嗽声后，下意识愣了一下，砸向柳云舟的手也停顿了片刻。 等她反应过来后，继续向着柳云舟砸去，“活了又怎样？本郡主就让她再死一次，你也要陪着她死！” 柳云舟得知柠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没了后顾之忧。 她，终于可以专心对付嘉祯这个疯子了。 “你没机会了！”柳云舟一脚将嘉祯郡主踹倒在地。 不等嘉祯郡主起身，柳云舟一把拽着她的头发。 另一只手狠狠地拽到嘉祯郡主脸上。 啪啪啪！ 巴掌声接连不断响彻。 嘉祯郡主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已被打成猪头。 “柳云舟，你，你敢……” 啪！ 又一声巨响，柳云舟几乎用了最大的力道打过去。 嘉祯的脸被扇歪，牙齿也脱落了几颗，嘴角溢出无数鲜血。 “我为什么不敢？”柳云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嘉祯，我今天要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得罪错了人！” “自求多福吧。”打完耳光后，柳云舟拽着嘉祯郡主的头发，将她狠狠地按在水中。 “咕咕咕……”湖水再次倒灌，窒息感再度袭来。 嘉祯郡主想逃离。 奈何，她被柳云舟牢牢控制住，逃不掉，挣不开。 意识越来越模糊。 死亡感在迫近，嘉祯郡主这才真的知道怕了。 “萝绮，救我！我不想死……” 柳云舟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在靠近，嘴角勾起，“呵，好戏该开场了。” 说罢，柳云舟一脚将嘉祯郡主踢到水里。 随后，她也跟着跳下去。 “来人啊。” 柳云舟一改方才的冰冷，语调惊恐，“快来人。”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嘉祯郡主往湖边拉。 “救命！”柳云舟高声大喊。 众人听到呼救声，匆匆忙忙赶过来。 他们看到柳云舟正拼死抓住嘉祯郡主往岸边游。 水很深，柳云舟也快要被水淹没，情况危急。 “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柳姑娘正在把人往外拽，大家去帮柳姑娘一把。” “快，快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而，混在人群中的高手丫鬟却脸色大变！ 第40章 柳云舟被变态盯上了 第四十章柳云舟被变态盯上了 高手丫鬟，也就是嘉祯郡主的丫鬟萝绮。 原本制定的计划是，让嘉祯郡主将柳柠月淹死，待她喊人来后，嘉祯郡主假意将柳柠月从湖里救出。 如此以来，众人只会看到嘉祯郡主是在救人。 有众人作证，就算柳家怀疑柳柠月的死因，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嘉祯郡主杀人。 这计策原本是天衣无缝的。 可…… 眼下却不是嘉祯郡主在“救”柳柠月，而是柳云舟在“救”嘉祯郡主！ 萝绮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之前她听到了孔雀湖附近有第三人的声音，也听到了嘉祯郡主的呼喊声。 她原本是想回头看看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李珠玑！ 李珠玑拦着她，又是问路又是打听哪个园子好玩儿，生生拖了她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时间后，众人赶往这边。 她那时还在庆幸不用耗费时间去喊人了。 谁知，这些都是阴谋！ 萝绮狠狠地瞪向李珠玑，“是你？” “萝绮姑娘在说什么呢？”李珠玑露出一个无辜和善的笑容，“我只是不小心迷路了，问了你几句路而已。” 萝绮脸色阴沉。 “好，很好，敢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花样。”萝绮从李珠玑身边走过时，轻巧地给了李珠玑一掌。 这一掌，直击李珠玑的膻中大穴。 李珠玑顿觉心口一疼，鲜血从心口上涌，铁锈味上冲，直入鼻喉。 她忙拿手绢捂住嘴巴。 血迹喷涌，染透了手绢，连同她的衣袖也染成了红色。 李珠玑面色苍白，强压下心底血气，靠扶住山石才勉强站住。 萝绮打伤李珠玑之后，跳下湖，将嘉祯郡主抱出来。 此时。 嘉祯郡主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萝绮探查到嘉祯郡主没了呼吸，有些着急，“谁懂医术？谁来救救郡主？” 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都知道嘉祯郡主性格疯癫，不讲理，脾气也暴躁，沾染上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没有人应答，也没有人行动。 嘉祯郡主命悬一线，萝绮没时间再等下去，她咬了咬牙根，准备暴露身份，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到医馆里去。 就在萝绮将嘉祯郡主抱起时…… “我来试试吧。”突然，人群中有个声音传来。 “现在去医馆怕是来不及了，我在一本书上见过溺水之人的急救，能应应急，趁着这段时间，大家快去喊太医。” “萝绮姑娘，将郡主放平，抬高头部，不要乱动，我要给郡主渡气。” …… 自从萝绮将嘉祯郡主救上岸之后，柳云舟也上了岸。 她的注意力都在柳柠月身上，没在意嘉祯郡主是死是活。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柳云舟才转过脸来。 方才开口的人，正是曲朝烟！ 她看到曲朝烟穿过人群，走到嘉祯郡主跟前半跪下来，开始按压嘉祯的胸腔。 柳云舟看着曲朝烟熟练的动作，心底警铃声大作！ 曲朝烟为什么会这种急救方法？ 难道曲朝烟也是重生的？ 她是拉着曲朝烟陪葬的，她能重生，曲朝烟也有可能。 但…… 不对！ 倘若曲朝烟也是重生的，在定国侯府绝对不会是那种反应。 那种急救方法不是什么秘密，渡气这种方法，她以前也有所耳闻。 应该是她想多了。 “姑娘，您都湿透了，快些披上衣裳吧。”知夏将外套脱下来，心疼道。 “我没事。”柳云舟收回心思，将外套盖到了柳柠月身上。 柳柠月的呼吸已经恢复，人却是昏迷的，她的小脸由白变红，浑身颤抖，看样子是在发高烧。 柳柠月的情况很不好。 此处人多，柳云舟也无法光明正大给她用药，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咦？怎么回事，落水的人不仅仅嘉祯郡主，还有柳柠月？”众人终于发现了躺在岸边的柳柠月。 “是啊，太奇怪了，两个人一块落水？” “是不是嘉祯郡主跟柳柠月起了冲突，两个人打架打到了水里？” “你们看，嘉祯郡主和柳柠月脸上都肿肿的，她们两个不会在互扇耳光吧？” “柳云舟脸上也肿肿的，是不是也被嘉祯郡主给扇耳光了。” “有可能。” “亏柳云舟还将她救上来，等嘉祯郡主醒来，指不定怎么恩将仇报呢。” “是啊，这柳家姐妹也够倒霉的，怎么惹上了嘉祯郡主？” “瞧你这话说的，谁敢招惹她？多半是那位在故意找茬。” “嘘，别说了，被听到了又是一场麻烦。” 萝绮功夫深厚，将众人的窃窃私语全部听到耳中。 她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却无法辩解。 一旦辩解，就会暴露郡主要杀柳柠月的事，柳家不好糊弄，若将此事追究到底，对郡主更加不利。 眼下，只能吃下这暗亏。 柳云舟对现在的效果还算满意。 像嘉祯这种疯狗，靠律法是解决不了她的。 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她哑巴吃黄连，自吞恶果！ “知夏，柠月在发烧，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 “嘉祯！” “你怎么样了？”一个一脸戾气的簪缨男子带着太医从远处快步走来。 他来到近前，看到嘉祯生命垂危，不顾众人还在跟前，一脚将萝绮踹倒在地，大怒道，“贱货，你怎么看护嘉祯的？” “萝绮知罪，世子恕罪。”萝绮匍匐在地上。 “恕罪？你还敢求本世子恕罪？”男子怒气冲冲，“嘉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世子让你陪葬。” “太医，快，快给嘉祯看看。” 柳云舟脸色微变。 来的这个人，是嘉祯郡主的哥哥，齐天睦！ 此人恶名在外，尤其喜爱搜罗各种美色，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他会用尽各种方法弄到手。 且，他对待女人的手段残忍变态，听说他府上有无数美人盂和美人壶，死在他手上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 这个变态，怎么在这！ 春日宴不是只有女眷参加吗？ 柳云舟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齐天睦也发现了柳云舟。 齐天睦在看到柳云舟的瞬间，骨头都酥了。 此时的柳云舟全身湿透，衣裳牢牢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头发散乱却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凌乱美。 她皮肤瓷白，面颊绯红，因寒冷而微微发抖，就像误落凡间的仙子，让他忍不住想狠狠弄坏她！ 第41章 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第四十一章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这不是柳大将军家的姑娘么？本世子记得，你叫柳云舟？”齐天睦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柳云舟。 那眼神，像是要将柳云舟生吞活剥了一般。 “听人说，是你救了嘉祯？”齐天睦不怀好意地朝着柳云舟走去。 柳云舟心底升起一股恶寒。 被这个人盯着，就像是被什么恶心生物盯上了，令人作呕。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知夏早先就听说过齐天睦的斑斑恶迹，见他盯上了自家姑娘，壮着胆子挡在柳云舟跟前，“男女授受不亲，世子爷请保持距离。” 齐天睦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转到知夏身上。 知夏身材娇小，皮肤雪白，小脸偏圆，因年岁小还带着婴儿肥，像极了年画上的女娃娃。 他放肆地扫了知夏全身一遍，舔了舔嘴唇，“哟，挺辣的小丫头，小小的，嫩嫩的，如小粉团一般，若是做成美人壶，定能惊艳绝世。” 柳云舟听得浑身冰冷。 齐天睦虽然是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这话的。 但，她知道，这个变态是认真的。 他是真想把知夏做成美人壶。 所谓的美人壶，又叫美人罐，是一种极端变态的酷刑。 将美人手脚砍去，只留躯干，放到特定形状的壶里，在美人脸上涂脂抹粉，盛装打扮后，便做成了所谓的美人壶！ 柳云舟忙将知夏拉到身后，声音冰冷，“世子爷既然知道我是令妹的救命恩人，就该恪守礼节，不要乱开玩笑。众人在场，还望世子爷自重。” 齐天睦的目光重回柳云舟身上。 比起知夏那个丫头，他对柳云舟更感兴趣。 柳云舟冰肌玉骨，风华绝代，与他玩过的那些庸脂俗粉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是她身上那股子清冷孤傲，越是冷，他越心痒难耐，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本世子的确要好好谢谢柳小姐。”齐天睦说话的时候，眼睛死盯着柳云舟。 他阴阳怪气的，“不过，柳小姐可否告诉本世子，嘉祯好端端为何会落水？躺在地上的那女子又是怎么回事？柳小姐又为何恰好出现在这里？” “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道，“嘉祯郡主为何会落水，这事儿你要问她，不该来问我。至于我家妹子为何会落水，待她醒来后，我自会询问。” “真相如何，自会大白，是非曲直，也有定论。倒是世子爷的话可笑，这么多人看着我将嘉祯郡主救上岸，您却如此恶意揣测，难不成在世子爷眼里，我见死不救才是对的？” 齐天睦眼中闪过无尽阴鸷。 这世上，敢这么顶撞他的人不多了。 这柳云舟，有意思！ “按照柳小姐的说法，本世子该谢谢你才对？” “不敢当。”柳云舟的声音冷漠如霜，“世子爷还是等嘉祯郡主醒来后，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定论。” 齐天睦知道嘉祯性格跋扈，无法无天，很大概率是跟这对姐妹出现了冲突。 嘉祯落水一事，定有内情。 萝绮没有作声，说明此事是嘉祯先动手，不宜闹大。 “是本世子唐突了。”齐天睦假意拱手，“等嘉祯醒来后，本世子定会携嘉祯登门道谢。” “另外，本世子觉得柳小姐与世子妃这个称呼很是相配，为表达歉意，本世子会择良辰吉日前往柳府下聘。” 柳云舟听了这话，怒气直冲头顶。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直接下聘这种话，等同于这个恶心男人单方面宣布了她的婚事！ “世子爷请慎言！”柳云舟厉声道，“我对世子妃这一身份没任何兴趣，若是世子爷做出格行为，休怪我不客气。” 齐天睦没想到柳云舟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寻常女子若是听到这种话，多半会推脱说婚姻一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应直接下聘等等。 若是柳云舟说这种话，便是进了他的陷阱。 他不仅可以趁机提出派媒人去柳府提亲，还有办法坐实了这门婚事，让柳云舟无法再悔改。 谁知，柳云舟根本不踩坑！ 齐天睦知道普通办法对柳云舟没用，失去了耐心。 他面目阴狠，声音低沉，“柳小姐好胆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本世子。本世子看中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就算，你是柳将军的女儿也无济于事，本世子要定你了……” 说着，他朝着柳云舟伸出手，“若是你被本世子轻薄了，除了本世子，你还能嫁给谁？” 柳云舟被这无赖气得浑身颤抖。 这个无赖是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染指她！ 齐天睦可以不要名声，可以不要脸。 她不行！ 一旦她被这个变态碰到，她的名声就毁了。 “你敢！你哪只手碰我，我就剁掉你哪只手！”柳云舟咬了咬牙根。 “哦？本世子倒要看看，你怎么剁掉本世子的手。”齐天睦舔了舔嘴角，不断朝着柳云舟逼来。 “不准动我家姑娘。”知夏急了，挡在柳云舟跟前。 啪！ 齐天睦一巴掌把知夏打倒在地。 没了障碍，齐天睦继续朝着柳云舟走来。 柳云舟已经退无可退。 此时。 众人鸦雀无声。 从齐天睦出现之后，这些人就都屏息凝神的，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算看到齐天睦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柳云舟出手，也不敢出面。 他们，谁也不敢得罪齐天睦。 因为，齐天睦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当今圣上病重，太子年幼，靠摄政王辅佐朝政。 炽云国也因此划分为两大势力，一个是摄政王派，一个是皇后派。 这两派相互倾轧，势力相当。 虽说柳家忠肝义胆，可臣子跟皇亲国戚比起来，不值一提。 谁也不敢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去得罪齐天睦。 李珠玑想出面制止，奈何她被萝绮打伤，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有心无力。 柳云舟心底发沉。 眼看着齐天睦的手越来越近。 她捏紧了袖子里的绣刀，做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柳云舟要刺向齐天睦手腕时。 突然，一枚小石子破空而来。 小石子正中齐天睦的手腕，齐天睦剧痛无比，怒喝，“谁？” “谁敢打本世子，活得不耐烦了？给本世子滚出来！” “呵，齐世子好大的口气。”一道冰冷清绝的声音远远传来。 第42章 你准备对本王的人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你准备对本王的人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一怔。 她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一身玄衣的裴清宴转动着轮椅由远及近。 春寒料峭，湖泊水寒，澹澹生烟。 裴清宴穿过翠色的烟水而来，身影倒映在湖面，与天上的行云融为一体，缥缈惊鸿。 “参见摄政王。”众人之中，有人喊了一声。 随后。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齐天睦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裴清宴会来这里。 更没想到裴清宴会出手帮助柳云舟。 他眼中弥漫着阴鸷和不甘。 迫于尊卑，他就算再不忿，也不敢造次。 齐天睦跪下来，行了大礼，“臣齐天睦参见摄政王。”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之后，莫名松了一口气。 有裴清宴在场，齐天睦那个变态应该不会再做出格行为了。 “臣女谢摄政王出手相助。”柳云舟也行了礼。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来到柳云舟跟前，剑眉蹙起，“穿成这样，成何体统？穿上。” 他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扔给她。 柳云舟一愣。 裴清宴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给她？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 这…… 柳云舟微微蹙眉，“多谢摄政王，臣女不冷……” “不想穿就扔掉。”不等柳云舟说完，裴清宴语调冷漠地打断她的话。 柳云舟：…… 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将裴清宴的衣裳扔掉。 况且，她浑身湿透，又跟齐天睦周旋了许久，在这气温极低的初春时节，快被冻死了，不穿白不穿。 她将大氅披在身上。 裴清宴见柳云舟将大氅披上，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看着跪在下方的齐天睦。 “齐世子，你，准备对本王的人做什么？”裴清宴的声音虽然没什么起伏，却夹杂着群山压顶般的磅礴气势。 这股气势直逼齐天睦。 齐天睦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冷汗淋漓，后背浸湿了大半。 他的身份或许能唬住旁人，对裴清宴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 齐天睦不敢耍横，低着头，垂眉顺眼，“臣不知柳小姐是摄政王的人，有得罪之处，还请摄政王恕罪。” “你不知？”裴清宴审视着齐天睦，“你不知柳云舟是本王的伺药丫鬟？本王倒觉得你是明知故犯，呵，敢大庭广众之下染指本王的人，看来，是皇后娘娘管教无方，本王该好好跟皇后娘娘说道说道。” 裴清宴的声音轻飘飘的。 听在齐天睦耳中却如大锤抡下，捶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齐天睦是变态，不是傻。 听了裴清宴这话，立马明白，裴清宴有意将事情搞大，想利用这件事与皇后对峙。 虽说摄政王派和皇后派实力相当，但，两者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很容易打破。 尤其是，此事还涉及到了重兵在握的柳家。 他想染指柳云舟，不仅仅是因为柳云舟姿色绝美，更是因为柳家在这两派势力中，一直持中立态度。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柳云舟，事后只要说他是爱上了柳云舟，情不自禁，柳家也无可奈何。 柳云舟名声尽毁，柳家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将柳云舟嫁给他。 到那时，他不仅可以得到美人，还能利用柳云舟胁迫柳家。 这计策原本应该是很顺利的。 奈何，中途杀出了裴清宴！ 若是此事被裴清宴闹大，他不仅得不到柳云舟，还会得罪柳家。 齐天睦惯会见风使舵，眼见着风向不对，重重地将头磕在石板上， “还请摄政王明鉴，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是臣唐突，臣对柳小姐一见钟情，情不自禁，才做出了出格的行为。” “臣有罪，还请摄政王责罚。” 柳云舟被恶心到了。 对她一见钟情就可以当众轻薄她，毁掉她，再逼她嫁给他？ 她见过恶心之人，却没见过齐天睦这般恶心到极致的人！ 恶心到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这种人，就该阉割了为民除害！ 裴清宴一字不差地听到了柳云舟的心声。 他凤眼眯起。 阉割了齐天睦，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不是现在。 若是现在就将齐天睦阉割了，皇后和齐家定会将矛头对准柳云舟。 以柳云舟的地位，怕是会被皇后一派生生磋磨死。 “你既已知罪，还请本王责罚你，本王自然要成全你。”裴清宴又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冷淡。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功臣眷属，行为恶劣，理应重罚。但，看在你有心悔改的份上，本王也不过多罚你，就罚你砍断两根手指。” “承风。” “在。”陆承风出现在裴清宴身边。 陆承风面无表情，他伸出手中的刀，“齐世子，请吧。” 齐天睦眼睛瞪大。 砍断他的两根手指？ 他根本没碰到柳云舟，连柳云舟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凭什么要砍断他的手指？ 他堂堂一个世子爷，凭什么为了一个贱女人断两根手指！ “摄政王……” “哦，齐世子是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吗？”裴清宴打断了齐天睦的话。 他的语调依旧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狠厉，“你既然有心悔改，本王便将选择权交给你，你觉得砍几根手指合适？” 齐天睦打了个冷颤。 裴清宴明面上让他选，选项却是几根手指。 再多说下去，别说两根手指了，他怕是连整个手都保不住了！ “臣不敢，臣知罪，臣愿受惩罚。”齐天睦心里恨极了柳云舟。 都怪这个贱女人，害得他不得不断两根手指！ 若有朝一日柳云舟落在他手上，他一定要将她做成最艳丽的夜壶，肆意凌,辱！ 齐天睦敛起眼底的恨意，咬紧牙根，伸出手。 陆承风手起刀落，动作利索。 齐天睦的两根手指伴随着血雨溅起。 伴随着清脆的手指坠落声，齐天睦的指根处有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十指连心，断指的剧烈疼痛席卷而来，齐天睦高声尖叫了一声，蜷缩在地上，抽搐不停。 裴清宴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了蜷缩在地上的齐天睦一眼，嫌弃地转动轮椅往远处走。 柳云舟看得目瞪口呆。 她之前说过，若齐天睦敢碰她，她就砍断齐天睦的手指。 她没来得及做的事，裴清宴帮她做了不说，还给齐天睦扣了一个大帽子，让齐天睦自食恶果。 着实，大快人心！ 第43章 裴清宴可真难哄 第四十三章裴清宴可真难哄 柳云舟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齐天睦，觉得畅快淋漓。 不得不说，裴清宴的手段，比千年的狐狸还狡猾狠辣！ 千年狐狸裴清宴：…… 这女人，就不能给他好点的形容？ “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裴清宴见柳云舟迟迟不动，转动轮椅的手停下，语气不悦。 柳云舟正为这大快人心的结果雀跃着。 乍听到裴清宴的话，怔了怔。 她跟上去做什么？ “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你伺药的日子？”裴清宴声音幽幽。 经裴清宴一提醒，柳云舟想起来了。 今天的确是她去乾坤医馆伺药的日子。 她一颗心都系在柠月身上，将这事儿忘得死死的了。 柳云舟忘得一干二净，嘴上却不承认，“臣女不曾忘记，只不过，臣女的妹妹情况不妙，臣女暂时……” “一并带上。”裴清宴道。 柳云舟的话尚未说完，被裴清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给噎住了。 她准备好的托词也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全部酝酿成了不满。 她是很感激裴清宴出手相助。 可，柠月在高烧，情况危险，不能长时间耽搁下去。 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药剂一定有效。 所以，安全起见，必须立马将柠月带去医馆救治。 人命关天，这人却自顾自说什么将柠月也带上？ 柠月若是耽搁了治疗，烧坏了或者出现生命危险怎么办？ 柳云舟心底生出一些怒气来，偏生她又不敢怼，只能在心里暗暗骂：暴君，专政，不讲理！ 裴清宴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讲理？ 他暴君，他专政？ 嗯，就单凭这句大不韪的话，够柳家掉层皮了。 裴清宴抬眼看着柳云舟，声音凌冽，“本王的王府就在公主府附近，林鹤归也在本王府上，若你觉得将令妹带到医馆更方便，也可自便。” 说完这话之后，裴清宴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云舟：…… 她，这是错怪他了？ 这也不能全怪她。 若是他早些说清楚，她也不至于误会他。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裴清宴看透了她心底所想。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后。 柳云舟觉得自己魔怔了。 裴清宴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应该是她的错觉。 柳云舟知道林鹤归在摄政王府之后，立马换了态度。 “陆大侠，有劳了。知夏，你与陆大侠一同将柠月带上。” 柳云舟对陆承风说完，快步走到裴清宴跟前。 她主动帮裴清宴推轮椅，眉眼弯弯，“臣女既然是您的伺药丫鬟，定要伺候在您身边，这是臣女义不容辞的义务。” “请摄政王务必让臣女伺候您吃药。”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用坚定的语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身上如罩了一层寒霜一般。 他置若罔闻，没任何反应。 柳云舟心想：坏了坏了，活阎罗生气了。 若是活阎罗一怒之下禁止林鹤归给柠月看病，那该怎么办？ 不行，得哄好他！ 柳云舟想到这里，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讨好，“要是摄政王不嫌弃，臣女可以给您做膳食，不知您喜欢什么口味，您将忌口告诉臣女，臣女定当竭尽全力做出符合您口味的来。” 裴清宴依然不言语。 “您府上的御厨手艺定比臣女好多了，臣女班门弄斧了。”柳云舟自顾自说，“要不，臣女给您弹琴解闷？唱小曲也行。” 裴清宴干脆将眼睛闭上了。 柳云舟：…… 柳云舟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好难哄！ 她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不能投其所好。 “要不，您说说，您想让臣女做什么？为了报答摄政王的恩情，臣女能做到的，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 嘴角噙起的笑意越来越大。 有柳云舟在身边，一直折磨他的蛊虫终于消停下来，他也能短暂休息片刻。 虽不知那只蛊虫为何独独在柳云舟身边时安静。 但，他有些贪恋那种不受折磨的轻松时刻。 裴清宴倚在轮椅上，一直拧着的眉头舒展开。 风吹来，夹杂着含苞待放的桃花香气。 吹面轻寒，杨柳依依。 连带着裴清宴的声音也带着远方的缥缈，“真聒噪。” 柳云舟：…… 她使出浑身解数哄他。 又是要给他做膳食又是要给他弹琴唱小曲的。 他不接受也就罢了，竟然还嫌她聒噪？ 这个人，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喜怒无常，不可理喻！ 柳云舟在心里哼哼了两声，又怂唧唧不敢表现出来，只将推轮椅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 柳云舟和裴清宴等人离远之后。 齐天睦又恢复了先前的阴狠。 “看，看什么看？”他怒道，“看本世子的笑话是吗？” 众人不敢言语，纷纷离得远了些。 齐天睦又怒又恨。 他从未丢过这种脸，也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齐天睦双目通红，咬牙切齿，“裴清宴，本世子再让你嚣张几天，横竖你这个残废已经活不了几天了，等你死了，本世子要用你的尸体点天灯，将你的骨头做成衣架，将你的头颅当球踢！” “柳云舟，贱货，你以为你攀上了裴清宴，本世子就奈何不了你了？等裴清宴一死，本世子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成为本世子专属的夜壶，将你们柳家的女眷都做成美人壶！” “本世子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齐天睦恶狠狠地咒骂着。 十指连心的疼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到最后，他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 疼痛铺天盖地侵蚀而来，齐天睦靠狠狠地咬着牙齿才勉强撑住。 血，已弥漫成河。 血越流越多，齐天睦头脑发昏，眼前发黑。 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蠢货，你在等什么？快来给本世子把断指接上！”齐天睦朝着太医大喊。 太医很为难。 嘉祯郡主呼吸全无，性命堪忧，需要紧急抢救。 可，齐世子这边手指已断，血流成河，断指也需要及时接上。 他无法一次治疗两个。 “世子爷请您再忍忍，嘉祯郡主有生命危险……” “你听不懂本世子的话？快，快给本世子止血，接断指！”齐天睦暴躁打断太医的话。 太医急得冷汗直流。 不救嘉祯郡主，郡主会死。 忤逆齐天睦，他会死。 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哪头都得罪不起。 第44章 曲朝烟重新布局 第四十四章曲朝烟重新布局 太医不断地擦着冷汗。 说来也巧，今天值勤的几个太医，要不被派到别处，要不临时有急事出去了，只有他一个空闲着。 他是倒了血霉，碰上这种事。 今日怕是要死定了。 正当太医急得上火时。 有人站了出来。 “这位太医，我是刚才给嘉祯郡主渡气的人，事态紧急，请您为齐世子止血，我继续给嘉祯郡主渡气，有了您的基础，我定能事半功倍，一鼓作气救活郡主。” 站出来的人，正是曲朝烟。 在齐天睦和太医出现之后，曲朝烟就悄无声息地躲到了人群之中，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眼见着她再度出面帮助嘉祯郡主，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人是脑子坏掉了。 齐天睦和嘉祯郡主这对兄妹，根本招惹不得，不管是救他们还是得罪他们，只要招惹了他们，就会变得不幸。 这曲朝烟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两次上前去，救活了嘉祯郡主还好，若是救不活，怕是会被牵连到。 众人不由得给曲朝烟捏了一把冷汗。 曲朝烟将众人的唏嘘声听到耳中。 她心底冷笑。 她，何尝不知嘉祯郡主就是个疯狗？ 可，事态一再偏离了她的计划。 她不得不重新布局！ 之前在诗会上，她为了获得众位才子的青睐，更为了让六贤王裴云鹤对她刮目相看，做诗论道，出尽风头。 引得全场喝彩的同时，她也将嘉祯郡主得罪的死死的。 以她现在的卑微身份，嘉祯郡主想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故而，她设了个计策，利用嘉祯郡主痴迷六贤王这一点，巧妙地让嘉祯郡主认定想嫁给六贤王的人是柳柠月。 在她的挑拨和设计之下，嘉祯郡主这个蠢货信以为真，铁了心要弄死柳柠月。 原本，只要柳柠月一死，死无对证，同时嘉祯郡主也有了把柄在她手上，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一路走上巅峰。 万万没想到的是，柳云舟掺和了进来！ 曲朝烟一想到打乱她所有计划的柳云舟，心底恨意充斥！ 她布局了这么久，凭什么被柳云舟轻轻松松破坏？ 那个贱人，又凭什么轻易而举得到了摄政王的青睐？ 难道就因为柳云舟出身柳家人？ 就因为她身份卑微，就活该无人问津？ 这不公平！ 曲朝烟心底燃起满腔妒火和恨意，同时，也不得不改变策略。 目前，嘉祯郡主和柳柠月都活着，若是闹大，定会将她牵扯进去。 她无权无势，身份卑微，很容易被人拿捏。 所以，嘉祯郡主和柳柠月必须死一个！ 她最初出面给嘉祯郡主渡气，并不是为了救活嘉祯郡主，而是想让嘉祯郡主死！ 曲朝烟眼底一片阴影。 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拥有一枚神奇的玉佩，这枚玉佩里别有洞天。 也正因为这枚玉佩的存在，她才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才能学得各种各样神奇技能，包括研制一些东西。 之前她给嘉祯郡主渡气时，发现嘉祯郡主是活的，悄悄给嘉祯喂了一枚特制的小药丸，只要半个时辰内无解药，嘉祯必死无疑，还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要救活嘉祯郡主，再利用这个疯子以及疯子背后的势力，对付柳云舟！ 短短时间内，曲朝烟的脑子里高速旋转了无数次。 也是在这短短几个呼吸时间里，她已经重新制定了更有利于自己的计划。 “太医，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曲朝烟一脸诚挚。 太医巴不得有人接下这烫手山芋。 见曲朝烟主动送上门，立马应下了，“姑娘，有劳了。” 曲朝烟半跪下来，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变狠，悄悄往嘉祯郡主嘴里塞下解药。 同时装模作样继续给嘉祯郡主做按压。 太医擦干冷汗，给齐天睦止血，准备接断指。 然而，就在这时。 嗖！ 嗖！ 不知从哪里窜来一只黑色生物和一只橘黄色生物。 它们行动迅速。 一阵黑风和一阵橘风一掠而过。 所有人，包括一直匍匐在地上的高手丫鬟萝绮都没反应过来，两个生物已经跑远了。 等风停下之后，太医这才震惊地发现，“断指，断指不见了！”“世子爷的断指被叼走了。” 齐天睦整张脸都变成了漆黑色。 他被斩断了两根手指也就罢了，断指还被畜生们叼走了！ 奇耻大辱！ 他，齐天睦还没经历过这般奇耻大辱！ “快，快来人，捉住刚才那两只畜生！”齐天睦疯了一般大喊。 众人面面相觑。 那两只生物早就跑没影了，这珍兽园里的动物无数，肉食动物也不少，去哪里找？ “去找啊！愣着干什么？”齐天睦挥舞着手，“若是捉不到那两只畜生，找不回本世子的断指，本世子要你们偿命……” “噗！” 齐天睦失血过多，又因大怒血气上涌，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见齐天睦晕倒，一些人趁机逃走，一些人去找断指，一时间乱纷纷的。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就在这时，一个淡雅如春风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曲朝烟按压嘉祯郡主的手微微一顿。 这声音，正是六贤王裴云鹤的。 她再次出面给嘉祯郡主按压胸腔，除了改变计划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早早便发现六贤王裴云鹤和几位新晋才子朝着这边走来。 “这不是齐世子吗？”裴云鹤白衣飘飘，峨冠博带，长身玉立，如闲云野鹤一般潇洒闲适。 “参见六贤王。”众人看到裴云鹤之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比起性格无常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狠辣变态的齐天睦。 与世无争、性情温和的裴云鹤就像是一股清风，让众人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裴云鹤用他一贯的温柔声音，“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裴云鹤的话音刚落。 曲朝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郡主，撑住。” “我一定能救活你，你再坚持一下。”曲朝烟一下一下按住嘉祯郡主的胸腔。 “撑住，别放弃！” 她全神贯注救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裴云鹤和一众才子们的目光很快被吸引过来。 “呀，这不是曲姑娘吗？”一个新晋才子认出了曲朝烟。 第45章 曲朝烟的心机与裴云鹤的算计 第四十五章曲朝烟的心机与裴云鹤的算计 “哪个曲姑娘？”一个人问。 “你忘了？前阵子在诗会上，写出无数精彩绝伦诗句的曲姑娘。” “是她！我记得诗会时曲姑娘被嘉祯郡主处处找茬，嘉祯郡主还扬言要报复曲姑娘的，曲姑娘竟在救嘉祯郡主？” “这是何等高尚的品格！” “之前我听说曲姑娘被定国侯打了板子，现在想来，怕是有什么误会。” “能写出那般精彩诗句又如此善良的姑娘，怎会做出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怕是某些人故意抹黑曲姑娘，风言风语害人呐。” “的确，诗品如人品嘛。” 几个新晋才子和世家弟子纷纷赞叹曲朝烟的高风亮节。 裴云鹤审视着曲朝烟。 之前，原本他是邀请柳云舟去诗会的，柳云舟身体不适，举荐了曲朝烟。 他本对曲朝烟不抱希望，谁知，诗会上曲朝烟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那诗中的意境和丘壑，绝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有的。 这曲朝烟不仅心中有丘壑，还能屈能伸，审时度势，是个人物。 裴云鹤眯起眼睛。 目前皇后和摄政王两派相互倾轧，正是他暗中扩张势力的最佳时机。 扩张势力需要有能力的人，这曲朝烟，值得培养。 曲朝烟将这些谈论悉数听到耳中。 她嘴角勾起。 虽裴云鹤与世无争的名声在外，可，她能从他的诗中读出他的野心。 她能预见到，假以时日，裴云鹤一定会取代裴清宴，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 她必须傍上这个男人，借用他的势力，一步步逆袭成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曲朝烟见情绪铺垫得差不多了，嘉祯郡主的解药也已见效。 她用力按压了嘉祯郡主的心口。 嘉祯郡主吐出一些湖水。 “吐水了！”曲朝烟做出惊喜震惊的模样，“太医，嘉祯郡主吐水了。” 太医正在给齐天睦处理伤口，听到这话，忙说道，“太好了，吐水就说明气管通了，继续按压，直到嘉祯郡主恢复呼吸。” “好。”曲朝烟继续按压。 嘉祯郡主又陆续吐出几口湖水，呼吸逐渐恢复。 “活了！” 曲朝烟喜极而泣。 “嘉祯郡主有呼吸了，她脱离生命危险了。”曲朝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她站起来之后，似是才发现裴云鹤等人。 曲朝烟先是一愣，随即忙行礼，“曲朝烟见过六贤王，方才小女只顾着救嘉祯郡主，没注意到您的到来，失礼之处，还请六贤王恕罪……” 话还没说完。 曲朝烟突然摇晃了几下，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像是要摔倒在地。 裴云鹤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曲朝烟受宠若惊，忙后退了两下，“小女唐突，冲撞了六贤王……” “你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好。”裴云鹤说，“还是不要逞强了。” 裴云鹤执意要搀扶曲朝烟。 曲朝烟羞答答地低下头，半推半就应了。 裴云鹤又对众人说道：“诸位，本王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接下来本王会带齐世子和嘉祯郡主等人前往太医院治疗，你们且放心，有什么事本王担着，若是有人问起来，一切推到本王身上便是。” 裴云鹤语气温和地吩咐完这一切，命人将嘉祯郡主等人带离。 一场风波，就此停歇。 众人得到了裴云鹤的保证，纷纷松了口气。 “感谢六贤王，恭送六贤王。”他们行了大礼。 等待六贤王等人走远后。 众人才纷纷感叹。 “不得不说，六贤王才是人中龙凤，有他出面，仿佛一切都迎刃而解。” “是啊，六贤王可不像那位，那位来了，看都不屑看我们一眼，还砍断了齐天睦的手指，让齐天睦将怒火发在我们身上，我们莫名其妙成了替罪羊。” “多亏了六贤王才避免了一场风波，六贤王宅心仁厚，为我们着想。” “哎，真不知道当今圣上为何会选那位当摄政王，比起那位，我更看好六贤王，若是六贤王掌管朝政，炽云国会更加国泰民安。”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位消息灵通着呢，被他的党羽听到了，你等着全家被抄斩吧。” 众人忙息声。 他们虽然不再谈论此事，心里却更加敬重六贤王，对摄政王的怨气更上一层。 李珠玑一直待在人群中。 她听着众人的谈论，心中不忿。 明明，摄政王是当着众人的面惩罚的齐天睦，只要实话实说是摄政王下令惩罚的即可，无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这些人却因为害怕齐天睦的恐吓而将过错推到摄政王身上。 而，六贤王裴云鹤只是轻飘飘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漂亮话，他们就感恩戴德。 李珠玑替摄政王鸣不平。 她想开口说几句公道话。 话没说出口，被萝绮打伤的地方又涌起一股热,流。 那股热,流从心口往上涌，铺天盖地充斥而来。 她忙用袖子捂住嘴。 伴随着一阵咳嗽，热,流从口中涌出。 片刻后，她的衣袖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李珠玑身体发软，眼前发黑。 她不敢再继续停留，跌跌撞撞地朝着珍兽园出口走去。 从孔雀湖到出口，要绕很远的路。 李珠玑为了抄近路，准备横穿猛兽区。 猛兽区里无数大型凶兽，她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从猛兽区经过，血腥味怕是会刺激到它们，很是危险。 但，她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必须离开。 李珠玑咬了咬牙，走进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直通虎园。 此时此刻的虎园之中。 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虎趴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不断舔着毛发。 黑虎周围围了一圈铁笼子。 有几个人围在铁笼子跟前。 这几个人，正是以鲍灵姗为首的几个贵女。 “不是说这只老虎很温顺吗？为什么要关在笼子里？”鲍灵姗怒问虎园的守卫。 “回鲍小姐。”守卫说，“黑虎昨天受了伤，脾气有些暴躁，今日一早就被关到笼子里了，为了安全起见，您们还是远远观赏为好。” 鲍灵姗的心情特别差。 她先是被柳云舟暴打，又被柳云舟碾压，丢尽了脸。 如今，就连看个老虎都要被阻拦。 鲍灵姗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这股恶气无处发泄，她一脚踹在老虎笼子上，“本小姐就是冲着老虎来的，隔着笼子看算怎么回事？快给本小姐打开！” 第46章 怎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第四十六章怎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守卫很为难。 这只老虎的确温顺，但也仅限于老虎吃饱喝足后，没有捕猎欲,望，才勉强让人近身。 黑虎昨天受了伤，没怎么吃东西，这时候放出来，怕是会兽,性大发。 “鲍小姐，请您理解，这只黑虎……” 啪！ 不等守卫的话说完，鲍灵姗一巴掌甩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鲍灵姗怒喝，“本小姐让你打开笼子，你听不见吗？” 守卫被莫名打了一巴掌，心底不忿。 又碍于鲍灵姗的身份不敢发火，只得耐心劝阻，“鲍小姐，不是小的对您指手画脚，是黑虎受了伤，若是您执意打开笼子，有可能会伤了您，小的也是为您着想。” “你说受伤就受伤？”鲍灵姗根本不相信守卫的说辞。 “老虎明明好好趴在石头上，你凭什么说老虎受伤了？我还不信了这邪。” 鲍灵姗拿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老虎。 守卫惊呆了。 鲍灵姗身边的几个贵女也被这行为惊呆了。 “灵姗。”沈楼雨皱着眉头，“不要冲动，你这样会激怒老虎的。” “激怒老虎又如何？”鲍灵姗咬牙切齿，“柳云舟那个贱人欺负我，区区一只老虎也敢欺负我，凭什么？我今天就不信邪了。” 鲍灵姗继续朝着老虎扔石头。 “鲍小姐，请住手！”守卫有些急了。 这只老虎可是长公主最喜欢的黑虎，若是被砸坏了，长公主怪罪下来，他可承受不起。 守卫想过来制止鲍灵姗。 鲍灵姗扔石头扔的正爽，见守卫过来烦她，一怒之下，将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守卫头上。 守卫感觉到眼前一黑，有温热的液体从额间流下。 守卫下意识摸向额间。 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见过不讲理的人，却没见过这种又蠢又不讲理的人。 这种人，欠教训！ 守卫被再三磋磨，发了狠，故意将钥匙露出来，晃了三下。 听到钥匙晃动声。 趴在石头上的黑虎耳朵动了动：开饭时间到！ 鲍灵姗看到了钥匙，一把夺了过去。 “本小姐倒要看看，这只老虎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她将笼子门打开，大着胆子走进去。 黑虎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等食物。 感觉到有异动，他转过头去，发现这次的食物跟往常不一样。 往常的食物是切好的肉块，味道算不上好，勉强填饱肚子。 这次却是活物。 黑虎舔了舔嘴唇。 昨天它跟雪狼打架，不小心被雪狼咬伤了。 伤口很疼，它没什么食欲，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 大约是饲养它的愚蠢人类觉得它想换换口味，给它投喂了口感最好的活物。 黑虎开心地摇了摇尾巴，准备享用大餐。 鲍灵姗从进了笼子之后就后悔了。 她今天是被气傻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恶气。 正因为这股恶气，导致她头脑犯浑，别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 然而。 当笼子里那只足足有三米长的老虎流着哈喇子朝她走过来时，鲍灵姗真正知道怕了。 在这庞然大物跟前，她渺小无力。 也是在这时候，鲍灵姗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蠢的事。 老虎不是猫，是吃人的万兽之王！ “啊！”惊惧之下，鲍灵姗尖叫着，拼命往外跑。 黑虎看到食物逃走，捕猎天性被激发，纵身一跃，扑向鲍灵姗。 鲍灵姗吓坏了。 她尖叫着跑出笼子。 老虎不肯放弃到嘴边的食物，也追着鲍灵姗跑出笼子。 人类的速度无法跟老虎相比。 黑虎很快捕到了鲍灵姗。 鲍灵姗看着压在身上的毛茸茸大爪子，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能逃命，全靠本能。 被老虎压住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涌上。 她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浑身瘫软，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救，救命……” “啊啊啊，不要过来。”鲍灵姗胡乱挥舞着手，“救我，快救我，我不想被老虎吃掉。” “灵姗，快，快躲到笼子里面来。”与鲍灵姗一起的沈楼雨和其他几个贵女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笼子里。 老虎在外面，她们在笼子里反而安全。 然而。 鲍灵姗已经被吓软了腿，再加上老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已经靠近她，她根本逃脱不开。 眼看着老虎的血盆大口落下，她吓得失了禁…… 恰好此时，途径虎园的李珠玑看到了这一幕。 李珠玑眼见着要出人命，不顾身体的伤，以极快的速度将鲍灵姗从虎口夺出来。 “快，将门打开。”她冲着沈楼雨大喊。 沈楼雨忙地将笼子门打开一条缝。 李珠玑拽着鲍灵姗的衣领，将鲍灵姗扔到笼子里。 黑虎见到嘴边的点心飞了，很不高兴，低吼了两声，将目标对准了李珠玑。 李珠玑身形一闪，快速来到笼子门前。 但。 就在她要躲进去时，沈楼雨和鲍灵姗却将笼子关上了。 “喂。”李珠玑脸色大变，“把门打开！” “是你，都是你，我闻到了！”鲍灵姗刚刚获救，身体满是尿骚味，却理直气壮地指着李珠玑，“你身上有血，就因为你身上的血让老虎兽,性大发，老虎才攻击我。” “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李珠玑被这不要脸的言论给气到了。 她救了鲍灵姗一命，却被反咬一口。 “鲍灵姗，做人要讲良心！” “李小姐。”沈楼雨也阴测测地开口，“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郁，老虎已经对准了你，放你进来，我们可能都活不成。” “说不定老虎吃了你之后，填饱了肚子，就会变得温顺了。牺牲你一个，我们都能得救，你也不亏。” 李珠玑长见识了！ 明明是她们惹出的事，这些人却理直气壮要她以身喂虎。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李珠玑拽了几下门。 门被锁上，打不开。 老虎已近在咫尺。 李珠玑暗道不妙。 若是她没受伤，还有可能从虎口逃生。 现在她受了重伤，根本逃不开。 李珠玑感觉到黑虎的血盆大口正在靠近，咬了咬牙根，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老虎袭击过来时。 突然，一个拳头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 拳头落在老虎下颌，伴随着一声巨响和老虎的嗷呜尖叫声。 重达千斤的老虎竟被生生击飞。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李珠玑头顶响起。 第47章 原来王爷好这口 第四十七章原来王爷好这口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快到李珠玑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听到询问声后，下意识地抬起眼睛。 逆光里，她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牢牢地护在她身前。 男子非常高，目测接近两米，孔武有力，面容刚毅，眼神坚定清澈。 从李珠玑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男子宽广的胸膛，以及不断晃动的喉结，和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李珠玑看着这个如救命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的年轻男子，心，莫名漏跳了两拍。 “姑娘？” “啊，我没事。”李珠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柳陵游。” 李珠玑微微一愣。 柳陵游不是柳云舟的二哥么？ 传闻柳陵游不学无术，只懂得舞刀弄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今日一见，却是这般帅气。 尤其是他坚硬的胸膛和一拳打晕老虎的气势，让她生出无尽的安全感。 柳陵游没注意到李珠玑的小心思。 他眉头紧锁。 原本，他听说曲朝烟在这附近，便一路奔过来寻找曲朝烟。 谁知没找到曲朝烟，还撞见了老虎冲出笼子吃人。 幸好朝烟没在这里，若是朝烟被老虎冲撞了，他会心疼死。 柳陵游对守卫说，“守卫大哥，老虎已经被我打晕了，赶紧找人来将老虎抬到笼子里，切莫再让老虎伤人了。” 守卫的本意是吓唬吓唬飞扬跋扈的鲍灵姗，让鲍灵姗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他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黑虎竟真的吃人。 险些酿成大祸，他有些后怕，忙招呼人将昏迷的老虎往笼子里抬。 鲍灵姗和沈楼雨等人也自知理亏，获救后不敢再停留，一行人灰溜溜逃离这里。 柳陵游处理完了老虎，心急去找曲朝烟，便对李珠玑说，“姑娘，猛兽区危险，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为好。” “多谢柳二公子……噗！”李珠玑话还没说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柳陵游吓了一跳，“没事吧？” 李珠玑原本就到了极限，又为了救鲍灵姗，强行提气，伤口在极速恶化。 她脸色灰白，身体颤抖。 柳陵游以为李珠玑被老虎吓坏了，说道，“别怕，老虎已经被关到笼子里了，不会有危险，你尽快离开就好。” “我帮你喊守卫和丫鬟来，你赶紧去看大夫吧。” 柳陵游说着，就要离开。 李珠玑拽住柳陵游的袖子，“别，别走……” 她用尽力气，才勉强将话说完，“我受了内伤，麻烦柳二公子以最快的速度将我带到医馆，谢……噗！” 李珠玑又吐出一口鲜血。 她头脑昏沉，意识模糊，视线也陷入到黑暗中，身体软软地往下跌去。 “小心！”柳陵游将李珠玑扶住，“姑娘，姑娘你醒醒。” 李珠玑身体软绵绵，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 “救……我。” 柳陵游有些为难。 他是来这里找朝烟的，若是带这姑娘去医馆，就无法见到朝烟。 若是不管，这姑娘怕是会出事。 柳陵游纠结了片刻，人命关天，他还是决定先带李珠玑去医馆。 “姑娘，情非得已，得罪了。” 柳陵游将李珠玑抱起来。 李珠玑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柳陵游宽广结实的胸膛，心跳的更快。 她从未想过，英雄救美的桥段会在她身上上演。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裂开的地方，像是溢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安全感，信任感，心仪感…… 多种情绪交织之下，李珠玑放心晕过去。 柳陵游抱着李珠玑离开后。 虎园里。 那只被柳陵游打晕的老虎慢慢清醒过来。 黑虎感觉到下颌的疼痛，委屈不已。 它只是乖乖吃自己的点心，为什么会被打？ 点心自己跑到笼子里来，不就是让它吃的么？ 昨天跟雪狼打架的伤口还在疼，又被那个莽汉打了一拳，委屈。 黑虎趴在石头上，用爪子挠着下颌，虎生无可恋。 嗖嗖—— 突然，两阵飓风袭来。 飓风停下后，虎园里多了一只黑猫和一只橘猫。 黑猫跳到黑虎身边，将嘴里叼着的那根带血断指扔到石头上。 黑虎立马直起身，“嗷呜？” “喵！”黑猫也叫。 黑虎像是听懂了一般，摇了摇尾巴，美滋滋地将断指吞到口中。 橘猫也如法炮制。 断指虽小，也是肉，黑虎受伤的心灵获得抚慰，转头去舔黑猫和橘猫。 黑猫和橘猫却同时毛发炸起，如临大敌。 它们一前一后藏到黑虎毛皮下。 这时。 追着两只猫而来的萝绮也到了虎园。 萝绮武功高绝，却碍于众人在跟前无法施展，等避开众人后再展开轻功，夺走断指的两只猫已逃远了。 她一路狂追着来到这边后，两只猫失去踪迹。 萝绮杀气腾腾地审视着虎园里。 两只猫逃走的方向，就是这边。 黑虎感觉到萝绮的杀意，呲牙大吼一声。 虎声呼啸，飞鸟惊起，其他生物纷纷躲避，瑟瑟发抖。 萝绮蹙眉。 猫这种小型生物遇见万兽之王定会避开，应该不会藏到虎园里。 她快速朝着与虎园相反的方向追踪而去。 …… 比起珍兽园这边的热闹。 另一方面。 摄政王府中也前所未有的热闹。 王府管家姜耐看着裴清宴等人，嘴巴大到能吞下一个鸡蛋。 他，姜耐，在摄政王府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摄政王主动往王府带女人！ 还不止一个！ 一号女人帮摄政王推轮椅，还披着摄政王的大氅，看来深得宠爱。 二号女人被陆承风抱着，小脸苍白，虚弱得很。 这两个女人都是头发潮湿，衣裳也湿了的样子。 这么冷的天，她们不会傻到去跳河，答案只能是这俩女的跟摄政王鸳鸯戏水来着！ 姜耐几乎在瞬间脑补了无数场面。 这些场面全都总结为：王爷这棵千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姜耐，林鹤归呢？”陆承风打断了姜耐的胡思乱想。 “在药庐那边。”姜耐贱兮兮地凑到陆承风跟前，“这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咱们王爷过分威猛……” 陆承风冷声打断他，“胡说什么？这姑娘溺水了。” “溺水？”姜耐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好这口。” 裴清宴：…… 柳云舟和陆承风：…… 第48章 两人共处一室 第四十八章两人共处一室 裴清宴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抬起眼，眼神如刀，冰冷锋利。 姜耐感觉到浓浓的杀意来袭，立马闭了嘴，还做了个将嘴巴缝起来的动作。 陆承风说，“王爷，林大夫在药庐，属下将柠月姑娘带过去。” 柳云舟原本想跟着去。 她瞥了面无表情的裴清宴一眼后，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只让知夏跟着陆承风去，她则继续给裴清宴推轮椅。 “姑娘，这边请。”姜耐笑嘻嘻在前面带路。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一路上说个不停，问题刁钻奇怪。 柳云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柳云舟有些纳闷。 裴清宴是个清冷性子，惜字如金，他身边的陆承风也是个能动手绝对不开口的人。 唯独这个姜耐，性格夸张，表情张扬，还是个话痨，跟裴清宴的气质丝毫不搭。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在裴清宴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的。 闭目养神的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的心声，嘴角勾起：很简单，听烦了就让林鹤归配点药将他毒哑便是。 姜耐不知柳云舟和裴清宴心中所想，依旧自顾自说着。 柳云舟一开始还能胡乱回应，应到最后，实在没了力气，便装作听不见了。 无人应答，姜耐也不觉得尴尬，一路絮絮叨叨将柳云舟带到一栋小院。 进了房间。 柳云舟才发现，裴清宴的房间比想象中简单很多。 这房间里，摆满了无数书架子，书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案几上摆了厚厚一摞折子。 一旁的小案几上则凌乱地放着几本翻过的书籍。 屏风后，隐隐可以看见一个软塌。 软塌旁，摆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木质茶桌。 房间里没有任何值钱的装饰，最贵的东西，应该就是书桌上那方砚台。 柳云舟无法想象，拥有摘星揽月一般滔天权势的摄政王，居住之所竟如此朴素。 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 这摆设，这家具，甚至都比不上普通大户人家的书房。 “姜耐，去准备两套女子衣裳。”裴清宴说道。 “是。”姜耐领命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裴清宴和柳云舟两个人。 “你随意坐，本王还有点事要处理。”裴清宴对柳云舟说。 他休息了这一路，养足了精神，想趁着蛊虫安静时，将尚未处理完的折子处理完。 裴清宴将轮椅转到书桌前，很快就沉浸在批折子中。 柳云舟立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虽裴清宴说了让她随意坐。 可，这个人性格太冷，喜怒无常，下一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他跟前，她怎么可能做到“随意”？ 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裴清宴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比初春的寒意还要冷上几分，连带着这间屋子里也冰凉冰凉的。 柳云舟冻得瑟瑟发抖，不自觉将大氅裹紧了一些。 正专心看折子的裴清宴听到柳云舟心底的碎碎念，额间抽了一下。 她冻得瑟瑟发抖分明是因为一直穿着湿透的衣裳，又在寒风里待了一遭，染了风寒而已。 凭什么这种事也要怪到他头上？ 裴清宴握折子的手顿了顿，说，“府中没有女子衣裳，姜耐要等会儿才能回，你若是觉得冷，可在炉边暖和着，等下再让林鹤归送一碗姜汤来驱寒。” 和往日的冷漠语调不一样，现在的裴清宴声音温和且随意。 柳云舟听得愣了一下。 若说之前的裴清宴是高山之巅的雪，清冷矜贵，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现在的裴清宴则温润儒雅，态度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裴清宴突然改变态度，柳云舟立马警觉起来。 她可没忘记，她是以伺药丫鬟的身份来这边的。 她堂堂将军之女，被人当成丫鬟使唤，也就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敢做出这种事。 她不会被裴清宴突如其来的温和给欺骗了。 再说，他怎么知道她冷？ 这个人似乎总能猜透她心中所想，难不成，他真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柳云舟想到这里，看裴清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若裴清宴真能看透她，那她在心里骂了他无数次，若是悉数被他听见了，怕是会被千刀万剐的吧？ 一旁看奏折的裴清宴：你知道就好！ 裴清宴将批奏好的折子扔到一旁，“你抖得本王眼花，若是觉得冷，就去火炉边，别碍了本王的眼。” 柳云舟：…… 她抖得有这么厉害吗？ 方才是裴清宴看到她抖得厉害，才以为她冷？ 如此一想，柳云舟倒是放心了。 只要不是被裴清宴看透了内心就好。 “臣女不冷。”柳云舟内心胡乱编排着，表面上却恭恭敬敬，“臣女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裴清宴嘴角勾起。 这女人，真是表里不一的典范。 “过来研墨。”裴清宴沉吟了片刻，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 柳云舟听着他的声音恢复到往日冰冷，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冰冷冷的裴清宴让人放心。 裴清宴：…… 柳云舟乖乖跑到裴清宴身边研墨。 裴清宴继续看着奏折。 他看得很认真，几乎每本奏折都认认真真看完，再认认真批奏上去。 和往日里的淡漠不同。 沉浸在批奏折的裴清宴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微微颔首，时而露出些许怒意。 柳云舟有意无意瞥着奏折上的内容。 裴清宴的批注非常有建设意义，也非常为民着想。 柳云舟纳闷了。 不管怎么看，裴清宴都不像传说中那般冷酷无情，专政暴戾。 相反，他兢兢业业为民着想。 为何他会留下那般恶名？ 柳云舟想起前世裴清宴的下场，微微叹了口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 柳云舟研墨研的胳膊发酸。 她也实在冷得受不了了，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王爷，您伏案工作这么久，不休息休息吗？您要劳逸结合，才能效率更高。” 心想：你不休息没事，我研墨研的手都要废了！ 裴清宴抬头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莫名心一虚。 随即，她一本正经地补充道，“王爷您身体不好，更要多休息，要不，您先喝杯茶？” 裴清宴将手头的奏折批完，放好。 “去沏茶吧。” “是。”柳云舟得了赦令一般，忙扔下砚台，转身去沏茶。 第49章 恍若谪仙，不染尘埃 第四十九章恍若谪仙，不染尘埃 火炉上的水是烧开的。 柳云舟将上好的翠岩茶放到锅里煮沸，舀了一勺，倒入杯中。 裴清宴来到茶桌前，轻一抬手，“坐。” 柳云舟衬度了良久，还是坐下来。 裴清宴关节分明的细长手指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茶水里的浮沫，轻呷一口。 他的姿态很优雅，很赏心悦目。 柳云舟坐在他对面。 她看着裴清宴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随意之中却充满了仙气飘飘。 他只是淡然坐在那，就如天宫里下凡的谪仙人，簌簌如风，玉山倾倒，不染尘埃。 与裴清宴一比，她莫名生出些许自惭形愧的感觉。 裴清宴缓缓将一杯茶喝完。 才将茶杯轻放在茶桌上，语气缥缈，“为何不用令牌？”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柳云舟愣了一下。 裴清宴继续说，“长公主的令牌，为何不用？即便是齐天睦也不敢忤逆长公主。” 柳云舟垂下眼睛。 她也不是没想过将令牌拿出来。 可。 长公主与她一向没什么来往，就因为她那拙劣的纸人弹琴戏法，就莫名其妙赐她令牌，总让人有些不踏实。 她从一开始就只想供起来的。 至于齐天睦，若齐天睦真敢碰她，她有信心能跟那个变态周旋到底！ “放心用即可。”裴清宴将茶杯往前移了移，“本王不可能次次在场。” 柳云舟听了这话后，有些错愕。 裴清宴这话的信息含量很大，裴清宴不可能次次在场救她，所以，遇见危险时，她可以放心大胆用长公主的令牌？ 难道，那枚令牌，不是长公主要给她的，而是裴清宴借用长公主之手赐给她的。 “那枚令牌是王爷您……”柳云舟没有将话说的太直白。 裴清宴没有否认。 柳云舟恍然大悟。 摄政王的令牌意义重大，且代表着摄政王一派的势力，她是柳家人，身后是重兵在握的柳家。 若是她拿了摄政王的令牌，等同于效忠摄政王，会给柳家引来麻烦。 长公主的令牌就不一样了。 长公主虽贵为公主，却不参与任何一派的权势之争。 她拿着公主令牌，既不会惹麻烦，还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里的猜测，嘴角勾起。 还好，还不算太笨。 “斟茶。”他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柳云舟忙回过神来。 她又给裴清宴倒了一杯茶，“谢谢。” 裴清宴面色平淡地端起茶杯，“不必谢，本王也有责任。” 不等柳云舟询问，他继续说道，“春日宴本只邀请女子，本王心血来潮想去珍兽园逛逛，长公主怕本王无趣，便邀了不少世家子弟。” 柳云舟一怔：“您是说，这次珍兽园中还有不少世家子弟在？” 裴清宴微微颔首。 柳云舟喟叹一声。 怪不得柳柠月突然改主意来这边，想来是得到了心仪之人也来这边的消息。 如此以来，柳柠月的线全都顺起来了。 她也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即便改变了命运走向，命运也会以另外的方式朝着原本的方向靠拢。 想彻底改天换命，任重道远！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心声，微微垂眸。 他特意选择春日宴这天前往珍兽园，无非是想确认一下她所预知的未来准不准。 目前看来，柳云舟所预测的都应验了。 只不过，他横插一脚，给她惹了不小的麻烦。 “齐天睦也在邀请之列，是本王的疏忽，抱歉。”裴清宴说。 “王爷不必道歉。”柳云舟自从得知裴清宴在暗中保护她之后，莫名没那么怕他了。 连带着语气也稍微放松了些，“齐天睦行为恶劣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今天他不出现在珍兽园，明天可能会出现在别处，是他本性恶劣，这是他的错，与王爷无关。” 裴清宴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 自从他担任摄政王一职以来，发生过无数大大小小事宜。 但凡有些错处，都会莫名其妙变成了他的错，他从不辩解什么。 柳云舟是第一个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说出“错的不是他”这种话。 裴清宴的心情莫名很好。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饮茶姿势，微微感叹。 若是换了常人，如此豪饮，定毫无美感。 然。 这动作由裴清宴做来，不显粗俗，反而是仙气里多了潇洒。 “王爷，您的药什么时候吃？”柳云舟又给裴清宴斟了一杯茶。 裴清宴淡淡说：“大约还没熬好。” 柳云舟挑眉，“需要现熬吗？” “嗯。那药，有些特殊。” “有多特殊？” “多数药是正常的，唯独有几味药，需要等到特定的时间采摘，采摘后在特定的时间烘干，再在特定的时间熬制，火候，水，剂量，温度都要掌控好，差一点都不行。”裴清宴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淡然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每天都这么吃吗？”柳云舟问。 “嗯。” 柳云舟捏紧了袖子。 之前对裴清宴的病情并不了解，从上次之后，她多少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大痛苦。 “王爷，我可不可以为您把把脉？”柳云舟试探着问，“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我……” 柳云舟觉得自己的话自相矛盾，没再说下去。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的能力。 只要让柳云舟抓住他的手，甚至头发，她便可判断出他的病症，并且得到相应的治疗方案。 他很想通过这项神奇的能力诊断一下自己的病症。 却，又害怕得出的结果不尽人意。 他受够了那种满怀希望又满心失望的巨大落差感。 “不必了。”裴清宴转动着轮椅走到窗边。 柳云舟叹了口气。 也是，有林鹤归那种级别的神医在，裴清宴怎么可能相信她？ 裴清宴拒绝后，柳云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两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 柳云舟又说，“要不，我给您按摩按摩，或者，我帮您梳梳头？算作令牌的谢礼。” 久久，无人回应。 “王爷？” 柳云舟轻手轻脚走到裴清宴跟前。 裴清宴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 “王爷您睡着了吗？” 裴清宴没有反应。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大着胆子伸出手。 “王爷，得罪了，我这也是为了探查一下您的病症……” 第50章 兴许，他真的可以 第五十章兴许，他真的可以 柳云舟的指尖慢慢地靠向裴清宴的头发。 一边往前靠，一边碎碎念，“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千万别醒来……” 然。 就在柳云舟即将碰触到裴清宴时。 裴清宴却睁开了眼睛。 两两相对。 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掌。 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柳云舟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裴清宴近乎透明皮肤下的血液流淌，也能闻到裴清宴身上独特的药香。 时间定格，呼吸凝滞。 “那个……”柳云舟的手停在那里，退也不是，继续向前也不是。 尴尬得要命。 “我看您睡着了，怕您受凉，想给您盖一盖。”柳云舟尴尬地解释。 裴清宴用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盯着柳云舟，幽幽然。 柳云舟被盯得有些心虚，她慌乱地摆了摆手，“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您不要误会。” 她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往后退了好几步。 讪讪道，“我没想到您这么快就睡着了，还是坐在轮椅上睡着的。”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欲盖弥彰的样子，轻哼了一声，转动着轮椅去一旁。 柳云舟继续说，“您为何不躺下休息？坐在轮椅上睡着会着凉的，也无法好好休息，要不，我扶您到里面的软塌上？” 听了这话，裴清宴转动轮椅的手一顿。 去软塌上休息？ 上一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很多年之前了。 因蛊虫在心脏，他随时有毙命的风险。 为了保命，林鹤归用特殊手段将蛊虫产生的蛊毒暂时逼到了双腿之上。 也正因为如此，他只能坐着。 若是躺下来，蛊毒会乱窜到全身，到那时又是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 自从中了蛊虫后，他再未沾过床。 这些年，他也习惯了睡在轮椅上。 甚至，若不是柳云舟在他身边让蛊虫变得温和，平时连在轮椅上小憩片刻都是奢望。 “你长时间坐着，容易经脉不通，血液不畅，躺着休息一下，能有效缓解疲劳。”柳云舟见裴清宴没反应，又说，“横竖都是休息，您躺一会儿吧。” 听着柳云舟的絮叨，裴清宴万年无波的心荡起了些许涟漪。 长年累月只能坐着有多难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些年，他早已经被蛊虫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原本。 他以为，他至死也不可能好好睡一觉。 柳云舟出现后，改变了他的想法。 有柳云舟在身边，蛊虫异常安分，同样的，在经脉中乱窜的蛊毒也安静下来。 兴许，他真的可以。 神使鬼差地，裴清宴开口了，“可以。” 他将轮椅滑动到软塌前。 柳云舟忙跟过去，“我扶您。” “不必。”裴清宴道，“星河。” “在。”一个黑衣少年凭空出现在裴清宴跟前。 柳云舟吓了一跳。 裴清宴身边的暗卫，原来不止陆承风一个人。 “扶我到软塌上。”裴清宴说。 陆星河很为难，“可是，您的蛊毒……” “且试试。”裴清宴说。 陆星河听令，小心翼翼地将裴清宴放到软塌上。 果真如裴清宴所猜测的那般，有柳云舟在身边，他没有难受的感觉。 暴虐的蛊虫和肆虐的蛊毒都变得温顺无比。 多年无法沾床的裴清宴躺到软塌上之后，仿佛这些年积攒的疲惫感都涌了上来。 他很快就陷入到了深睡之中。 待到裴清宴熟睡后，陆星河也自行消失。 柳云舟坐在一旁，想着再次尝试探查裴清宴的身体状况。 这个念头才生成，她又放弃了。 一来，那个黑衣暗卫就在这看着，被抓包的感觉太尴尬。 二来，裴清宴似乎很不喜欢旁人碰触，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再因为她的碰触而醒来，倒是她的罪过了。 柳云舟百无聊赖，索性拿了一本书来看。 姜耐提着衣裳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么一幕： 因蛊虫折磨不能躺下的摄政王此时正在软塌上睡得正熟。 柳云舟则披着王爷的大氅偎在暖炉边看书。 姜耐瞪大眼睛，目瞪口呆，“这……这，这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有点大，柳云舟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王爷刚刚睡熟，别打扰他。”柳云舟说，“小点声。”姜耐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指了指软塌上的裴清宴，又指了指柳云舟，将声音压低，“什么情况？” “王爷不能平躺的，怎么躺下了？王爷也很难入睡，怎么睡得这么沉？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 柳云舟听着姜耐一连串的询问，头大。 姜耐就算压低了声音，声音也不小。 她指了指外面，小声道，“你别吵醒王爷，咱们去外面说。” 两个人轻手轻脚来到外屋。 “到底什么情况？”姜耐整个人都懵的，“王爷躺下没事吗？” 柳云舟更纳闷，“只是躺下睡觉而已，应该没事吧？难不成王爷他从来不躺下？” 姜耐表情复杂。 “从中蛊以来，王爷就没再躺下过，王爷没对你说过吗？” 柳云舟还真不知道，“你的意思是，王爷他平常只能坐着休息？” 姜耐难得一本正经，他唉声叹气， “王爷的蛊毒被封在了腿部，坐着的话疼痛会减轻一些，若是躺下，腿部的蛊毒会四处乱窜，那种折磨生不如死。” “在我印象里，王爷已经多年没沾床了。甚至，这两年，蛊毒越积越多，王爷就连在轮椅上小憩片刻都是奢望。” “王爷他以前身体很好的，武功高强，骁勇善战，自从中蛊以来，他不能吃，不能睡，才二十多岁年纪就变成这般模样……” 姜耐不忍心再说下去。 柳云舟问，“你刚才说的，王爷不能吃不能睡是什么意思？” 姜耐回道，“王爷的蛊虫非常特殊，想要控制住，必须要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那药物副作用很强，若是胃里有东西，王爷会悉数吐出，久而久之，王爷的胃变得非常娇弱，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 “至于不能睡……蛊虫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他只有困到受不了才勉强休息片刻，多数时刻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柳云舟听着姜耐的话，有些恍惚。 她无法想象。 那个如天神一般的谪仙人，竟在遭遇这种非人折磨。 更无法想象，裴清宴在这种折磨下，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批奏折忙公务。 第51章 裴清宴他快不行了？ 第五十一章裴清宴他快不行了？ “既然王爷不能躺着，那，需不需要叫醒他？”柳云舟问。 姜耐忙道，“不必！” “王爷既然能安然睡着，说明蛊虫暂时没有折磨他，王爷好不容易能睡着一次，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着，姜耐起身来，“柳姑娘，衣裳我放在这里了，您尽早将潮湿的衣裳换下来，免得染了风寒，我先告退。” 柳云舟也跟着站起来。 她看了看内屋的裴清宴。 裴清宴睡得很熟，一时半会怕是醒不来。 她还牵挂着溺水昏迷的柳柠月，便对姜耐说道，“姜管家，我想去一趟药庐，可否请你带路？” “我想去看看王爷的药熬好了没有，顺道看看我家妹子的状况。” 姜耐点头，“也行，那你先去耳房换衣裳。” 柳云舟将湿衣裳换掉，擦干头发，与姜耐一道前往药庐。 药庐位于摄政王府西南角。 从书房到达药庐，需要穿过大半个王府。 摄政王府很大，房间也很多。 有的房间的窗子是开着的。 柳云舟望过去。 只见那些房间里堆着一些不值钱的瓦罐和一些做工劣质的物件等。 柳云舟记得，前世有关裴清宴喜欢搜集民间瓦罐物件之类的恶闻不少。 其中流传最广的是，传说某个远古皇族覆灭时将数千斤黄金浇筑到普通罐子底部，以便以后东山再起。 后来这皇族彻底没落，罐子流入寻常百姓家。 摄政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强行用低价将购入罐子，将罐子里的黄金据为己有，百姓敢怒不敢言。 裴清宴死后，强取豪夺破罐子也成了他的一项罪状。 柳云舟透过窗棂看着那些破罐子，着实无法想象那里面会藏有黄金。 她忍不住问道：“王爷他，很喜欢搜集瓦罐吗？” “谁喜欢这种东西？”姜耐不屑一顾，“这些房间原本是摆放贵重物品的。贵重物品被王爷卖了之后，换来了这些破烂。” “卖了？”柳云舟惊讶。 堂堂摄政王，还会变卖家产？ 姜耐叹气，“去年，双翼城下了冰雹，冰雹将庄稼全部砸死，百姓颗粒无收，难以过冬，前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朝廷没钱赈灾。” “王爷把能换成钱的东西都换了，但因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如果按照正常流程，银钱很难到达百姓手中。” “后来，王爷就将以购买瓦罐的名义，用远高于市价的价格将那些破罐子收回来，真正将银钱送到百姓手中，百姓们才得以安然过冬。” 姜耐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愤怒，“可，百姓们并不领情，甚至还传出了罐子底部藏有黄金的传闻。” “呵，那些破罐子，底部都漏了，怎么可能有黄金？他们放着事实不管，睁眼说瞎话，只说摄政王强取豪夺。” 柳云舟捏紧了袖子。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那个人，明明拿出自己的钱去帮助灾民，却被泼了这么一大盆脏水。 他也从未辩解过。 柳云舟不禁想起民间所流传的有关裴清宴的种种恶行。 或许，真相并不是人们想的那般。 柳云舟觉得，她好像是第一次真正了解裴清宴这个人。 就在柳云舟思索间。 姜耐已经走远。 她忙收回思绪，快步追上去。 越往前，空地越多。 空地被开辟成了药田。 穿过药田之后，远远地看到了药庐。 尚未靠近，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 走进药庐里面。 林鹤归正在院子里熬药。 他瞧见柳云舟到来，放下手中的药材，“柳姑娘，令妹溺水时间不长，溺水后处理妥当，无性命之忧，只是受了些惊吓，我会开一些药，喝个三四天就可以了。” 柳云舟虽早就知道柳柠月没生命危险。 但，听着林鹤归亲口说柳柠月无大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多谢林大夫。”柳云舟行了礼，准备进屋去。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风闪过，院子里的门被吹得咣咣直响。 伴随着这阵劲风，一个黑影出现在院子里。 “林大夫！” “不好了，王爷，王爷毒发了！”来人正是裴清宴身边的黑衣少年陆星河。 陆星河脸色苍白，身形踉跄，“快去书房！” 林鹤归脸色大变，“清宴毒发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毒发？” “王爷躺下了，一开始无大碍，后来不知怎么，王爷开始抽搐，蛊毒眨眼间蔓延到了全身，您快去看看吧，王爷，王爷怕是……不行了。”陆星河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颤抖不停。 柳云舟心里一咯噔。 裴清宴，快不行了？ 明明她离开之前，裴清宴睡得很熟，也没有任何蛊毒爆发的迹象。 怎么会突然毒发身亡？ 林鹤归已经顾不上正在熬的药。 他拿上药匣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书房。 柳云舟也顾不上进屋去看柳柠月，跟着回到书房。 她的速度比林鹤归和陆星河慢。 等她回到书房时。 陆星河如门神一般，脸色漆黑，杀气腾腾地站在小院门口。 见柳云舟靠近，他伸出长剑，“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柳云舟说，“我想去看看王爷的状况……”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陆星河似是在强行控制自己的杀意，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柳云舟道，“请让我进去，兴许，我能救王爷一命。” 陆星河身一心认定柳云舟是害王爷的罪魁祸首。 他双拳紧攥，如杀神一般，声音森森，“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 “陆少侠，请你冷静一点。”柳云舟见陆星河油盐不进，声音冷下来， “我知道你着急，但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我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将王爷救回来，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该放弃。” 陆星河双目猩红地看着柳云舟。 闹别扭？ 王爷都变成那样了，这女人竟然说他是在闹别扭？ 若不是这女人出现，王爷怎么可能会变成那般模样！ 陆星河虽是个训练有素的暗卫，终究是个少年。 他已经控制不住杀意和怒气，长剑直指柳云舟胸前， “王爷不能躺下，这些年一直如此，若不是你提议，王爷也不会突然要躺下休息，王爷变成这样，你难辞其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 “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他将长剑往前伸，“杀无赦！” 第52章 裴清宴不能死！ 第五十二章裴清宴不能死！ 柳云舟无从辩解。 虽说她根本不知道裴清宴不能躺下，但陆星河说得不错，是她提议裴清宴躺下的。 裴清宴毒发，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关这件事我很抱歉，我不想辩驳什么，但我不会害王爷。”柳云舟说，“我也不求你相信我，我只想尽我所能拯救王爷。” “如果你也想拯救王爷，就不要意气用事，让开！” 说完，柳云舟要硬闯进去。 “你听不懂我的话？”陆星河大怒。 他的长剑已经抵在柳云舟胸口，“你再往前靠近一步，我的长剑就刺中了，刀剑无眼，请你自重！” 柳云舟咬了咬牙，继续往前。 锋利的剑身擦过她的衣裳，衣裳裂开些许。 剑尖刺破皮肤，隐隐，有血迹渗出。 她每往前挪动一点，剑尖就往她的胸膛里刺进一点。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 鲜血已染透柳云舟的衣裳。 素色的衣衫之上，血迹洇透之后，印成一朵朵海棠残花模样。 鲜血不断滴落，血色的海棠花不断盛开。 柳云舟的脚步却未停下。 陆星河看着毅然决然的柳云舟，不免有些心惊。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她冒死也想闯进去！ 柳云舟的决绝震慑到了陆星河。 陆星河心底萌生出些许退意，长剑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些许。 就在他想抽回长剑时，书房内传来王爷痛苦的低吼声，霎时，王爷毒发时的惨状再度涌上心头。 他从十岁开始就跟在王爷身边，何曾见过王爷这般模样？ 若不是这女人，王爷不会陷入到这般凄惨境地！ 愤怒，悲伤，懊悔等等各种情绪涌上。 陆星河目眦尽裂，他将长剑抬高，剑尖直抵柳云舟的脖颈处。 凌冽的杀意伴随着剑身的残血，他声音凛凛，“你再往前走一步，我的剑就会刺破你的喉咙，这可是你自找的！”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得进去。”柳云舟盯着陆星河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再说一遍，我或许有办法救摄政王。” “他不能死！” 裴清宴不能死！ 前世，就因为裴清宴死后，裴云鹤没了死对头，才一路顺风顺水，所向披靡。 现在的裴云鹤已羽翼颇丰，凭她一己之力是无法撼动历史走向的。 只有裴清宴活着，她才有机会改变前世的一切！ 更何况。 前世裴清宴是因为她盗走龙玉而惨死。 今世，她绝不能让裴清宴再次因她而死。 无论如何，都不能！ 柳云舟攥紧手，心如磐石。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染血的剑刃一点点刺进她的脖颈。 雪白的脖颈上鲜血溢出，明晃晃的剑身上滴落无数血色之花。 血花溅落，染就一片血雨腥风。 痛！ 被刺中的部位，疼痛延迟了片刻，再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铺天盖地的剧痛从伤口处传遍四肢百骸。 血迹也越来越多，如残花飞落。 柳云舟已经头脑发晕，身形踉跄。 纵使如此。 她依旧将身体挺得笔直，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剑尖要刺破喉咙时。 嗖！ 一枚小石子飞来。 陆星河手腕被小石子击中，长剑哐啷一声落到地上。 “星河，迁怒也要有个限度。”陆承风的声音传来。 “你是第一天待在王爷身边？王爷的性子你不了解？若是王爷不愿意，谁能劝得动？你有什么资格迁怒到别人身上？” “可是……”陆星河咬牙。 “可是什么？”陆承风一脸冷意地看着陆星河，厉声道，“你觉得你能替王爷做主？”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星河心有不忿。 最终，他还是恨恨地将长剑收起。 “看在承风大哥的份上，我今天就让你进去，但若是王爷有个好歹，我陆星河拼了这条命也要替王爷讨回公道。” 陆星河留下这段恶狠狠的话之后，身形消失。 陆承风对柳云舟的印象也不好。 尤其是柳云舟还试图盗过龙玉。 但比起陆星河的冲动，他更理性些。 “柳姑娘，请进。”陆承风递过来上好的药膏。 “谢谢。”柳云舟将药膏涂在伤口上，简单包扎一下，快步走进书房里。 软塌上。 裴清宴的皮肤如纸一般苍白。 苍白的肌肤上，遍布红色图腾。 又是那红色图腾，如花一般，一朵朵盛开在裴清宴身上。 血红与苍白，妖冶与圣洁，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交织成死亡的前奏。 “图腾又出现了？”柳云舟道，“前几天不是刚毒发过一次？” “这次比上次严重许多。”林鹤归正埋头施针，“当绯色图腾开遍全身时，便是生命终结之时，清宴的脸上已经快布满了。” 柳云舟的心紧紧揪起。 怪不得陆星河说裴清宴快不行了。 这些绯色之花，已经蔓延到了裴清宴脸上。 “有办法治疗吗？”柳云舟问。 “没有。”林鹤归叹道，“我只能用针封住清宴的穴道，将蛊毒重新逼回双腿，但，蛊虫异常活跃，怕是凶多吉……咦？停止了？” 林鹤归惊讶无比。 “什么情况？”他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蛊虫的躁动停止了？” “为什么？明明刚才蛊虫还躁动得异常厉害，为何突然停止？” 林鹤归不敢相信。 他再三确认之后，才确信蛊虫躁动真的停止了。 蛊毒弥漫而产生的绯色之花也停止蔓延。 林鹤归又惊讶又震惊。 这些年，他寻了无数方法让蛊虫安静下来，全都收效甚微。 唯独这次，他什么都没做，蛊虫竟安静了下来！ 林鹤归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来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将裴清宴身上的银针取回。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的动作，心下一紧，忙问，“林大夫，你为何要将银针拔掉？莫非……” 裴清宴已经去了？！ 林鹤归道：“别紧张，清宴还活着。蛊虫不知为何停止躁动，蛊毒也不再肆虐，清宴的状态在好转。” “现在已经没必要封住全部穴道，只需要留下几枚银针，再次将蛊毒逼到双腿，就能救下清宴，只不过……” 图腾已经蔓延到了头部，就算蛊虫和蛊毒被控制住，清宴能不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他现在所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第53章 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可信？ 第五十三章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可信？ 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还好，裴清宴还活着。 还好，她还有机会救他。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忙碌的身影，内心在挣扎。 她在考虑是无声无息去接触裴清宴，还是直截了当告诉林鹤归她或许有办法治疗裴清宴？ 若是选前者，她悄悄靠近裴清宴，再利用白色空间里的神奇药水治好生死一线的裴清宴实在太过突兀。 到那时，肯定会引人怀疑。 柳云舟不想将自己的秘密公布于众。 再者，裴清宴病得如此严重，大约那白色空间里的药物也无法治愈，兴许，还需要林鹤归的帮忙。 权衡再三，柳云舟打定了主意，“林大夫，这么说虽然有些冒昧，但，请问，我可以给王爷把把脉吗？” “把脉？你不懂医术却懂得把脉？”林鹤归问。 “这……抱歉，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或许真的有办法。”柳云舟道。 “可以。”林鹤归没追问下去。 他道：“当局者迷，或许你能探查到我所探查不到的细微之处。” “说起来，你来了之后蛊虫就停止了躁动，兴许你就是蛊虫的克星。” 林鹤归将位置让开。 柳云舟走到裴清宴身边来。 她将手指轻轻地放在裴清宴的手腕上。 才刚刚碰触到，脑海中便出现了熟悉的讯息。 “症状：中蛊。蛊虫在心脏，蛊毒遍布全身，患者机体严重受损，五脏六腑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脉象微弱，心力衰竭，血压极低，供血功能受损，危及生命。” “警告，患者心跳微弱，建议注射强心剂。” “警告，患者多器官受损，且出现大规模血栓，需立即注射溶栓剂或者服用溶栓药物。” “警告，患者头部受神经毒素影响导致颅内压剧烈升高，建议立马注射甘露醇。” “警告，患者免疫系统几乎被破坏殆尽，需要立马注射抗炎药。” “警告……” 又是一连串的警告出现在柳云舟的脑海中。 柳云舟被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她忙将手指移开，那些讯息才平息下来。 “如何？”林鹤归问。 柳云舟脸色发白，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 “王爷脉象微弱，身体多器官被毒素所伤，再加上他原本就饱受蛊毒折磨，身体很弱，蛊毒突然大规模蔓延，无异于雪上加霜，情况不妙。” 林鹤归微微点头。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虽浅薄，却没差错，不像是没学过医术的。 “柳姑娘，你真没学过医？”林鹤归又问了一遍。 柳云舟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鹤归道：“柳姑娘不必自谦，若是柳姑娘学过医，我有些事要拜托你去做。” “林大夫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做。”柳云舟立马严肃起来。 林鹤归对柳云舟的态度有些意外。 陆星河和柳云舟在小院外僵持时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柳云舟为了进屋救清宴，甚至不惜赴死。 这次的态度，同样也很坚决。 “你跟摄政王非亲非故，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林鹤归忍不住问。 柳云舟眼睛微微抬起。 她的目光对上林鹤归的目光。 那双如水的眸子里，带着常人所没有的坚毅：“如果我说，是为了天下苍生，林大夫可信？” 林鹤归先是一愣。 随即笑了起来，“信！” “有柳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鹤归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到裴清宴的大穴中，“该下的针我已经下完，现在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能等，剩下的，就看清宴的造化。” “柳姑娘，你留在这里照顾王爷，我去熬一些吊命的汤药来。若有任何情况，立马让承风或者星河去找我。” 柳云舟微微挑眉。 她正想着该怎么在林鹤归跟前从白色空间里拿出药剂呢，可巧，林鹤归要去熬药！ “请林大夫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林鹤归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匆匆离开。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远离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站在屋子里，环顾了四下，“陆承风大侠，还请现身一见。” 伴随着一阵微风，陆承风出现在屋内。 柳云舟道：“我有个秘方要给王爷试一下，这个秘方有八成把握将王爷救回，我绝无虚言，但此方法涉及到隐秘，我有难言之隐，不便公布于众，还请您帮我守住外面。”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任性，但请你相信我，我想让王爷活下来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迫切。” 陆承风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柳云舟的眼睛清澈澄明，无比认真。 方才柳云舟说出的那句“为了天下苍生拯救王爷”的话重重地捶到了他的心上。 世人都道王爷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外界对王爷也诸多误解。 柳云舟虽然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但…… 就凭她的那句话。 他，愿意信她！ “我相信你。”陆承风对柳云舟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语气都客气了不少，“我会守在外面，柳姑娘，王爷就拜托你了。” “谢谢。”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还好陆承风是个讲道理的，若陆承风也跟陆星河一样固执暴躁，她还真没辙。 书房里。 又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两人。 “抱歉。”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苍白面容，柔声道，“我会尽我所能拯救你，请你坚持住。” 她伸出手。 温热的指腹碰触到裴清宴微凉的指尖。 刹那间，无数讯息在柳云舟的脑海中炸裂开。 “警告，患者心跳微弱心力衰竭，马上注射强心剂。” 柳云舟精准地从白色空间里拿出强心剂。 这强心剂的使用方法和之前那些不一样，需要直接注射到裴清宴的心脏之中。 柳云舟的手微微颤抖。 她，第一次做这个，若是出错…… 这个想法才涌上来，她猛地甩了甩头。 她不能出错！ 柳云舟静下心来，手指移动到裴清宴的心脏附近。 当听到讯息再次提示时，她下定决心，将强心剂缓缓注射到裴清宴的心脏里。 有惊无险地注射成功后，裴清宴的心脏跳动逐渐加快。 柳云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脑海中又传来了无数警告信息。 柳云舟按照讯息所指示的，一一给裴清宴用好药物。 做完这一切之后。 柳云舟再次将手指放到裴清宴的脉搏上。 第54章 为什么还是无药可医？ 第五十四章为什么还是无药可医？ 脑海中再次有讯息传来： “患者心跳恢复，颅内压恢复正常，血流正常，生命体征正趋于平稳。” 这个讯息出现后，柳云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裴清宴应该没大碍了。 紧张有序地忙活了一大通。 放松下来时，柳云舟才发现出了一身汗。 衣裳已被汗水浸透，脸上也全是汗水。 汗珠不断滚落，滴落到脖颈的伤口处时，伤口刺刺拉拉的疼。 柳云舟这才想起她被陆星河那个暴躁少年刺伤的事。 之前因裴清宴病情紧张，她来不及处理，只简单涂了药膏，止住了血。 空闲下来后，她才察觉到伤口疼得厉害。 柳云舟从白色空间里找到了治疗伤口的药液，服用下去之后，疼痛感很快就减轻了。 柳云舟忍不住感慨。 白色空间里的药果然是神药，效果立竿见影。 按照目前的速度，裴清宴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柳云舟喜忧参半。 喜的是裴清宴能恢复健康，忧的是若裴清宴无缘无故痊愈，她该怎么解释呢？ 就在柳云舟纠结时。 又有讯息涌入脑海。 “注意：患者目前暂无生命危险。但蛊毒已蔓延全身，蛊虫未知，无法分析蛊毒种类，目前无特效药可医治。” 柳云舟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吓了一跳。 她刚才没碰到裴清宴，怎么会出现讯息？ 而且，她不是给裴清宴用了很多药吗？ 什么强心剂、溶栓剂、甘露醇等等，这不都是药？ 为什么还无药可医？ 不对！ 柳云舟突然想到，这些神药或作用于心脏，或者作用于颅内，或者平稳血压等等，是用来救命的，并不是用来治疗蛊虫蛊毒的。 也就是说，她忙活了那么一通，也只是将裴清宴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而已。 “无药可医，难道只能等死吗？”柳云舟喃喃。 “注意：无特效药可治疗不代表无药可医，请不要混淆概念！”讯息再次出现。 这次的讯息和之前不一样，不仅回答了问题，还有了小脾气？ 柳云舟怔忡。 自从获得这个神奇能力之后，她一直在思考，这些神奇讯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猜测了无数可能。 今天她有了新发现！ 那讯息并不简简单单是讯息，而是有独特思维的！ 讯息是不可能有独特思维。 除非…… 柳云舟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难不成，您是哪路神仙显灵了？” 没有回应。 柳云舟觉得是她猜错了。 她仔细想了想，解锁这个能力应该跟龙玉相关，这讯息应该也跟龙玉有关。 于是，她又问：“您莫不是龙玉上的灵？” “我常听人说，玉石放置时间久了就会产生灵，您如此博学神奇，一定是玉灵吧？” 依旧没有回应。 柳云舟眉头蹙起。 她都猜错了？ 不是神，不是灵，那是什么？ 难道是妖？ 这个念头刚涌上心头便被柳云舟抛弃了。 她所拥有的这项神奇能力可不是妖怪所能拥有的，有这种能力的妖早就得道成仙了。 柳云舟实在猜不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如果能听懂我的话，就回应我一下好不好？” 照例没反应。 柳云舟问了无数次，都是同样的沉默。 她耐心渐消，声音也有些不耐烦了，“你一定能听懂我的话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为什么不回应了？你是不是在害怕？还是说，你根本见不得人？” 大抵是柳云舟的激将法起了作用。 这话过后，柳云舟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个讯息：“哼！” 柳云舟：…… 果然！ 讯息不是死的，是活的！ 她碰触到别人就能探查别人病症这种神奇功能，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而是某个看不见的神奇生物诊断后再将讯息反馈给她的。 虽然很扯，虽然很邪门。 但，切切实实发生了！ 这神奇生物脾气古怪，对她也爱答不理的。 “你既然不愿意回答我的提问，我也不勉强你。我们话归正题，你说无特效药可以医治蛊虫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问。 涉及到正题。 讯息不再保持沉默。 “无特效药就是没有直接有效的药物。”与平常的一板一眼不一样，这次的讯息更像是在跟柳云舟对话。 柳云舟心中腹诽，这神奇生物回答这种问题倒是挺积极的。 她有些摸透了对方的脾气：“这么说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治疗他？” 讯息显示：“简单来说，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最快捷，就是寻找合适的容器，将蛊毒转移出去。” 柳云舟道：“该如何找容器？又如何转移？有具体方法吗？” 讯息再次显示：“阴阳调和，乾坤一体。只需找到合适的女性，让蛊虫患者和这枚女性容器融合，在特定的时间行男女之事，便可将蛊虫转移到女性容器身上，等容器有孕后……” 柳云舟的脸登时大红，“够了，第二种方法！” 沉默了片刻。 她的脑海中又弹出一条带有明显情绪的讯息：“切，明明第一种方法方便又快捷，且万事俱备，只需要男女交……配……” 柳云舟脸红得厉害：“麻烦说第二种，谢谢！” 讯息：…… “第二种方法，采用太乙神针将蛊毒引到涌泉穴，再用天行九针从涌泉穴将蛊毒逼出来，配合患者平常服用的汤药，便可慢慢解毒。” “因患者机体严重受损，中蛊时间长，用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将毒素全部逼出至少需要两年以上时间，且，此方法只能逼出蛊毒，无法对蛊虫起作用，治标不治本。” 柳云舟眉头敛起。 有解决办法总比没解决办法好。 第一种方法就算了，难以启齿。 这第二种方法，应该是比较安全易操作的，兴许可以一试。 “警告：患者虽生命体征恢复平稳，但，身体受损严重，若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无法醒来，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哦，换算成这边的时间就是二十四时辰，请尽可能唤醒他。营业结束，再见。”讯息到此，戛然而止。 第55章 奇迹都因柳姑娘而生 第五十五章奇迹都因柳姑娘而生 “喂！”柳云舟本以为裴清宴已经恢复了，讯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变成植物人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没有大碍了吗？” “你先告诉我，我该怎么处理？该怎么唤醒他？”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是什么，该怎么操作？” “喂！” 讯息戛然而止之后，不管柳云舟怎么呼唤都不再出现。 柳云舟再将手放到裴清宴手上。 讯息依然没出现。 没办法，柳云舟只得先整理目前已知的信息： 裴清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假如无法醒来，将会变成植物人。 此外。 有关裴清宴蛊虫的治疗，有两种方法。 一种比较奇葩但快速，一种比较正常但缓慢。 或许，她该跟林鹤归好好谈一谈。 正想着。 恰好林鹤归回来了。 林鹤归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书房。 “柳姑娘，辛苦了。”他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轻声问，“王爷情况如何？” 柳云舟起身让出位置来，“林大夫来得正好，麻烦你再给王爷把把脉。” 林鹤归坐下来，探向裴清宴的脉搏。 “咦？”林鹤归惊愕，“奇怪！” “清宴的脉象和之前的细弱无力完全不同，只看脉象的话，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林鹤归方才还觉得清宴能不能活下来要看造化。 结果，他熬个药的功夫，清宴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那就好。”柳云舟听到林鹤归如此说，也彻底放心了。 “柳姑娘，你，对王爷做了什么？”林鹤归幽幽地问向柳云舟。 上次清宴毒发，柳云舟只渡气就将蛊毒逼退。 这一次又是如此。 作为裴清宴的专属大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裴清宴的身体状况。 就算是蛊毒不蔓延，清宴的脉象也不可能如此强劲有力。 短短时间内，清宴的身体变化如此明显，定是柳云舟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柳云舟道。林鹤归见她不想回答，没有追问。 他深深一鞠躬，行了大礼，“不管柳姑娘做了什么，清宴已经摆脱了危险，这是好事，谢谢你。” “林大夫客气了。”柳云舟虚扶一把，“真的是王爷吉人天相。”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王爷虽然脉象平稳，但仍处于危险期，若是二十四个时辰内无法醒来，怕是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林鹤归蹙眉。 “大概就是跟植物一样不能动弹的人，所以，必须想办法唤醒王爷。”柳云舟道，“林大夫，还请务必想想办法。” “自然。”林鹤归端起药碗，将药一勺勺喂到裴清宴口中。 裴清宴人虽昏迷，吞咽功能却是正常的。 汤药一勺勺都吞了下去。 “柳姑娘真是王爷的福星。”林鹤归感慨万千，“之前莫说是吃药，就是吃点流食，清宴也很难咽下的。如今清宴不仅脉象恢复，连喂药都顺畅了不少。” “似乎，柳姑娘在身边，蛊虫就安静得很，着实神奇。” 柳云舟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是蛊虫折腾累了。” “林大夫，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柳姑娘但说无妨。” “有关王爷蛊虫和蛊毒，不知你可有解决办法？”柳云舟问。 林鹤归喂药的手停顿了一下。 “有是有，不过……此方法有些不寻常，清宴很排斥。” “哦？”柳云舟道，“可否详细说说？” “这……”林鹤归无奈笑了一声， “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容器，通过特殊途径将清宴的蛊毒转移到容器中，等容器结成珠胎后，便能找到治愈清宴的方法。” 柳云舟怔了怔。 这，不就是讯息给出的第一种方法吗？ 原来林鹤归早就知道！ “那，找到容器了吗？”她问。 “天下之大，要从千千万万女子之中找到独一无二的容器谈何容易？”林鹤归苦笑，“何况，清宴对此事很排斥，我只要一提及他就发火，这个方法行不通。” “那，可还有别的方法？”柳云舟又问。 林鹤归摇头。 柳云舟有些讶异。 讯息给出了两种方案，第一种方案与林鹤归所说的方案相重合。 第二种方案，林鹤归却不知晓？ 这也说明，第二种方法林鹤归从来没用过，有效果的可能性很大。 柳云舟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林大夫，我，有个方案，不知可行不可行。” 林鹤归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来看看。” 柳云舟说：“通过太乙神针将王爷的蛊毒逼到涌泉穴，再用天行九针将蛊毒从涌泉穴逼出来。” 林鹤归眯起眼睛，“你说，将蛊毒引出来？” 清宴的蛊毒不比其他毒，非常棘手，牵一发动全身。 这么多年来，他想了无数办法将蛊毒引出，都以失败而告终。 “对。”柳云舟说，“我也只是从某本古书上看到过这个方子，不知可行不可行，你是神医，肯定比我更懂。” “若林大夫觉得可行，咱们可以试试，横竖是针灸，就算没效果，也不会对王爷的身体产生危害。” 林鹤归也不是没尝试过针灸之法。 但，柳云舟所说的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他都没听说过。 兴许，可以一试！ 林鹤归将药碗放下。 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柳云舟。 “柳姑娘，可否详细说一说，你方才提过的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是什么？” 柳云舟挑眉，“你愿意相信我？” “当然。”林鹤归笑道，“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清宴恢复得如此之快，但有一件事我是确信的。” 他眉眼弯弯，如春风一般温柔和善，“正是因为柳姑娘在，清宴才能挽回一命，你是清宴的救命恩人。” 柳云舟汗颜。 “除此之外，我在柳姑娘身上见识过多次奇迹。”林鹤归道，“不管是在乾坤医馆中柳姑娘的重伤三天痊愈，还是清宴能在短时间内逼退蛊毒，奇迹都因柳姑娘而生。” “所以，我相信柳姑娘的判断，柳姑娘可否详细讲一下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 柳云舟为难了。 林鹤归不知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 讯息也没给她答案，她自然也不知这两种针法。 这下该怎么办？ 第56章 让她留在他身边两天两夜？ 第五十六章让她留在他身边两天两夜？ 柳云舟思索了片刻，“这两种针法，我也只是在古书上看见过，一时间记不清了，等我抄录下来再拿给你看看如何？” 林鹤归将柳云舟前后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云舟一眼。 神色幽幽道，“此事不急，等你找到古书后咱们再做计较。” “横竖，目前的重中之重是清宴能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 “对了柳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柳云舟见林鹤归信了她的说辞，松了一口气，“林大夫请讲。” 林鹤归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踟蹰了一会儿，才拱了拱手，“柳姑娘，接下来的这二十四时辰，可否请你留在清宴身边？” 柳云舟一愣。 让她留在裴清宴身边两天两夜？ “我知道此事很不妥。”林鹤归道，“柳姑娘未曾婚嫁，若在王府过夜会引人闲话，于情于理我不该提此要求。” “但，清宴情况未明，二十四时辰之内不醒来情况会变得糟糕，我不能拿着清宴的生命冒险，故而，我厚着脸皮请求柳姑娘您能守在清宴身边，直到清宴醒来。” “拜托了。”林鹤归说罢，又深深鞠躬。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的模样，莫名想起前世裴清宴死后，林鹤归懊悔万分，自戳双目自断双手的惨状。 林鹤归和裴清宴之间的关系之深厚，远超乎她的想象。 柳云舟扶了林鹤归一把，“林大夫不必如此，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留下来。” “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将王爷救回来。何况，王爷已经点名让我做他的伺药丫鬟，我伺候在他身边，合情合理。” 林鹤归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多谢柳姑娘。”他又鞠了一躬。 林鹤归再次给裴清宴诊脉，调整好药方。 “柳姑娘，我要回药庐继续熬药，清宴这里麻烦你照应。” “另外，我来书房之前，前去探查了令妹的情况，令妹恢复良好。” “天色已晚，我这就让姜耐护送令妹和那个叫知夏的丫头回柳家。同时，我也会让姜耐将你留在摄政王府照料王爷的事，以摄政王的名义拟定一道旨意，后续若出一切问题，自有摄政王府承担。” 柳云舟本就挂记着柳柠月，想去看看她。 又见林鹤归将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好再提其他，只微微福了福身，“如此，多谢林大夫了。” “柳姑娘客气，是我们谢谢你才对。”林鹤归将药碗收拾好，推门而去。 小院外。 姜耐不停地在甬道上徘徊。 从得知裴清宴毒发后，他特别自责，特别懊悔。 他明明知道王爷不能躺下，却没及时将王爷扶起来。 若不是他心存侥幸，王爷也不至于变成这般。 姜耐从陆星河那里打听到了王爷毒发时的模样，知道王爷的蛊毒已遍布全身，怕是凶多吉少。 他急得要命，又没勇气进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瞧见林鹤归从书房里出来，姜耐忙走过去，结结巴巴地问，“林大夫，王，王爷，王爷他，他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林鹤归道，“只消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即可。” “稳住了？”姜耐愣愣的。 可，陆星河明明说蛊毒已侵蚀到头部，王爷凶多吉少，要准备后事什么的。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若王爷真去了他就以死谢罪。 谢罪的方式都想好了，林鹤归却告诉他，王爷病情稳住了？ “真假？” “真的。”林鹤归道，“这是奇迹，我原本也以为王爷这次凶多吉少，没想到，王爷因祸得福。” “姜耐，你不必自责，你不仅没罪，你还有功。” “我有功？”姜耐指着自己，“林大夫，你不会在逗我玩吧？” “我怎会拿王爷的事来开玩笑？是真的，以后你自会知晓。”林鹤归道，“你尽管放宽心，王爷无碍。” “姜耐，接下来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姜耐还是有些反应不过。 他呆愣愣地点着头，“林大夫请说，只要我姜耐能做到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做到。” “没这么夸张。”林鹤归笑道。 他吩咐姜耐好生将柳柠月送回柳府，又以摄政王府的名义拟定了一道旨意送到柳家。 姜耐领命而去。 林鹤归嘱咐完毕，向着药庐的方向走。 走到某处时。 四周的气息突然变了。 无风，树木却簌簌作响。 树枝上才舒展开的小嫩叶瑟瑟发抖。 无声，屋檐上的鸟兽却受到了惊吓一般，拼命地扑棱着翅膀冲向云霄。 空气凝滞。 在寂静之中，一丝杀意自远处而来。 越靠前，杀意越浓烈。 鸟兽嘶鸣，树木摇曳。 屋檐上的琉璃瓦也被吹得啪啪作响。 浓烈的杀气凝结成刃，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剑刃在夕阳下反射出幽冷寒光。 寒光如流星，明晃晃地朝着林鹤归袭来。 林鹤归长身玉立，衣衫飘飘。 他停住脚步，一向温和的眼神倏然变得犀利。 在剑刃即将击中他的命脉时。 他轻飘飘地伸出手，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剑身。 林鹤归冷眼看着持剑的黑衣人，冷声道，“陆星河，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星河并不说话。 他双目猩红，紧咬着牙，握紧长剑继续向着林鹤归刺去。 “还不住手！”林鹤归声音凛冽，夹住剑刃的手指用力一甩。 一股柔绵的力道通过长剑传到陆星河手上。 这力道虽柔绵，却无法抵御。 陆星河感觉到这股力量自剑身传到手腕，再从手上的经络传到四肢百骸。 力道也从绵柔变得刚硬。 体内像是有一股罡气在不断流窜一般，陆星河无法控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鹤归！”陆星河咬着牙擦干唇边的血迹，强行提气，疯了一般朝着林鹤归袭来。 林鹤归一脚将陆星河踹出去。 这一脚力道极猛。 陆星河撞到了树干才被迫停下来。 他不甘心失败，咬着牙站起来，继续向林鹤归攻击来。 “蠢货！”林鹤归冷声道，“我的罡气已渗透到你的经脉，你强行运气只会让经脉碎裂，方才那一脚，我踢中了你的膻中大穴，你动不了了。” 林鹤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陆星河跟前，厉声呵斥，“陆星河，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57章 她，就是那个容器！ 第五十七章她，就是那个容器！ 陆星河眸子如血一般，通红通红。 他狠命咬着牙根，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女人照看王爷？若不是她，王爷不会变成这样。林鹤归，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林鹤归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星河，“陆星河，你是真蠢还是装蠢？” “你跟陆承风始终跟在王爷身边，没发现王爷最近有异样吗？” 陆星河杀气腾腾，“异样？王爷哪有什么异样？王爷被那个女人害死了，你找任何借口都没用！” “是那个女人害了王爷！” “陆承风被她蒙蔽了也就算了，你竟然也被她收买，我虽不知那贱女人用什么手段勾引了你……” 啪！ 林鹤归一掌拍在陆星河依着的树上。 树干咔嚓咔嚓，轰然断裂。 “陆星河！”林鹤归双眸冷厉，声音如霜雪一般寒冷彻骨，“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一向不喜人靠近的王爷，为何主动接近柳云舟？” 陆星河将头歪到一旁，呸出了一口血沫子，“还能是什么？是她贱，勾引王爷。” 林鹤归强忍住将陆星河的猪头掰掉的冲动，继续道，“王爷被蛊虫折磨，难以入眠，为何唯独在柳云舟身边能小憩？为何他在柳云舟跟前脾气会变得温和？” “且不说之前的事，单说王爷躺下休息这件事。” “王爷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你以为像王爷那般的人会因为柳云舟一个建议而躺下来？王爷会躺下来，定是他自愿，你迁怒柳云舟算什么本事？” “再者，柳云舟在书房时，王爷睡得安稳。柳云舟一离开，王爷却毒发了。” “综合种种，你一丁点异常都没察觉到？陆星河，你脑子里全是肌肉吗？” 陆星河原本一心认定柳云舟是害王爷的罪魁祸首，钻到了牛角尖里，根本没细想过。 听林鹤归这么一说。 他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星河问，“你是想说，王爷在柳云舟身边能好好休息，王爷突然毒发，是因为柳云舟离开书房，跟着姜耐去药庐的缘故？” 林鹤归神色清冷。 他没有直接回答陆星河的问题，而是抬头看着远方的夕阳，狭长的眼睛眯起，幽幽道： “当年，王爷中蛊之后，我为了寻找解蛊之法走遍大江南北。天下之大，我却一无所获。就在我万念俱灰时，无意间救下一个游方道士。” “游方道士得知我在寻找解蛊之法后，告诉我，想要彻底解蛊，需要一个容器。” “我曾问那道士，该去哪里找容器？容器有什么特征？道士只是说了一句：见到了便知道了。” “我一直不懂这句话的含义。这些年，虽王爷对容器一事非常抵触，我却一直没放弃寻找，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这样的容器如大海捞针。” “我一度认为王爷已经没有希望了，毕竟，王爷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即便找到容器也来不及了……直到柳云舟出现。” 林鹤归双手负立，长袖别在身后，飘飘。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些缥缈，“见到了柳云舟，我才真正懂了游方道士话中之意。” ——见到了便知道了。 他见到柳云舟之后，的确就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容器！ 陆星河听得懵懵的。 他嘴巴长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 他才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柳云舟，就是我们要找的容器？” 林鹤归点头，“如果我没猜错，柳云舟可以克制蛊虫。” “怎么可能？王爷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柳云舟，为何之前没反应，突然成了我们要找的容器？”陆星河白着一张脸，“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鹤归也想不通这一点。 但。 他可以确信，柳云舟就是那个容器。 “这世上没什么绝对的事。”林鹤归道，“我再三探查过王爷的脉象，蛊毒不再肆虐，蛊虫也不再暴躁。” “如此短的时间里，王爷能从生死一线恢复平稳，这种奇迹，只有容器能做到。” 陆星河冷静下来后，头脑清醒了一些。 他颓然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我，差点杀了王爷唯一的容器，我……” “我这是在干什么？”陆星河颤抖着，“我太蠢了。” 他无比后怕。 若是陆承风没有制止他，那…… 他无法想象后果。 “那，什么时候拯救王爷？”陆星河道，“是不是只要她和王爷那什么，就可以？” 林鹤归道，“柳云舟是柳家嫡女，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王爷要是碰了柳云舟，让柳云舟怀胎，我们再取胎炼药，牵扯甚大，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我们尽可能将柳云舟留在王爷身边，若是能撮合他们就最好不过了。” 陆星河听得眉头一紧。 “撮合柳云舟跟王爷？不可能！王爷和云岚姑娘两情相悦，云岚姑娘若是知道了……” “陆星河！”林鹤归打断了陆星河的话，“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王爷的私事，不要妄加猜测。” “切记，万万不可在柳云舟和王爷跟前提及此事，尤其是柳云舟，绝不能让她知道她就是王爷的容器。” “为什么？”陆星河嗤了一声，“能成为王爷的容器是她的荣幸。” 林鹤归的脾气一向不错。 唯独被陆星河气得额角抽搐。 “蠢货！”他呵道，“且不提柳云舟身后的柳家军，她本身也不容小觑，若是我没猜错，柳云舟身后还有高人指点。” “陆星河，我警告你，你若再敢误大事，自觉滚出王府。” 林鹤归说完，扔给他一个小瓷瓶，“服了这瓶药，三个时辰内，你体内的罡气自会平息。” 陆星河表情复杂地攥紧药瓶。 他斜倚在断树上，眼神发暗。 半晌，才随意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自嘲一般朝着虚空道，“陆承风，你早就猜到了吧？怪不得你会阻止我，呵。” “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我们寻找多年的容器。”虚空里，陆承风的声音传来，“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的迁怒对她不公平。” “另外，王爷的私事，切勿妄言。” 陆星河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敛去了情绪，“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阻止了我。” “我会去给她道歉！” 第58章 小东西果然跟龙玉有关！ 第五十八章小东西果然跟龙玉有关！ 书房外。 暮霭沉沉，夕阳渐沉。 书房内。 太阳落山之后，屋子里也变得暗沉起来。 蜡烛燃烧了许久，光芒微弱。 柳云舟起身来，拿着镊子挑了挑烛芯。 火苗跳跃了几下，焰火猛地往上窜了窜，才照亮了整个屋子。 此时虽已是初春时节，天气却冷得很。 书房里的小暖炉燃烧了一天，银碳已被烧光。 太阳落山之后，屋子骤然转凉。 柳云舟转身又去添了几块银碳。 银碳易燃，借着仅有的一点点火星燃起，火苗迸发，很快便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柳云舟重燃了火炉，又去烧了水。 忙完后，她才在裴清宴身边坐下来，深深地叹气，“早先我听说摄政王府骄奢，吃穿用度皆豪华无双，今日一见，可见传言多离谱。” 连她院子里都有六个丫鬟婆子伺候着。 她在王府待了这么久，却没见过什么下人。 王府之中的摆设，说好听点叫简朴，说不好听了就是寒酸。 柳云舟终于明白，裴清宴为何要让她伺药丫鬟了。 裴清宴不是性格怪异，是穷的买不起丫鬟，抓她来当冤大头。 “你明知道外面的传言离谱，为什么一次都没解释过？”柳云舟问裴清宴。 裴清宴处于昏睡状态，自然不能回答。 柳云舟自己嘟囔了几句。 无人回应，无聊的很。 她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裴清宴。 烛光映照下，裴清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透明。 透明皮肤下，能清晰地看到皮下血管。 尚未退去的绯色图腾与血管相接。 那绯色之花如在他的皮肤上扎根了一般。 图腾以血管为根，纵横交错，绽放在他脸上，身上。 明明很诡异，却因他的容颜过度俊美，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极致的妖孽感。 柳云舟默默感叹。 普通人长时间吃不好睡不好，怕是早已经邋里邋遢丑得无法直视了。 这个人却依然能保持这般倾世容颜。 记忆中没有裴清宴健康时的容貌，她无法想象，若是裴清宴解开蛊虫，恢复健康后，将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我曾听人说，大灾年份，灾民长时间吃野菜树皮，肚皮才会呈现透明状，在阳光下能明显看出肠子里泛出的绿色。你堂堂一个摄政王，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皮肤才会透成这样？” 柳云舟自行嘟囔着。 嘟囔了一阵，她突然又想起讯息遁走之前提过的两种应对方案。 “喂，那么大的白色空间里，那么多瓶瓶罐罐，就没有针对蛊虫的药物吗？” 这话，是对讯息说的。 “我不叫喂！”讯息很快就回复了。 柳云舟微微挑眉，这次出来的还挺快。 “那你叫什么？”她问。 讯息无回应。 “你是不是没有名字啊？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如何？”柳云舟想了想，“取名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特征，是方是圆，是男是女，是神是妖。” 依然无回应。 “你既然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就自由发挥了。”柳云舟眉眼弯弯，“要不就叫你小东西吧。” 讯息怒：“你才是小东西！” “小妖怪？” 讯息更怒：“你全家都是小妖怪！” “小混蛋？” 讯息：“……滚！” 柳云舟叹气，“你都不喜欢啊，既然如此，那容我再想想。” 讯息对柳云舟的取名水平怕了，生怕她再取出更奇葩名字来。 它默默地给出两个字，“玉螭。” 柳云舟微微挑眉：“玉螭？” 龙，又称云螭。 玉螭，指的是龙形的玉。 这小东西果然跟龙玉有关！ 讯息：“……大意了！” 柳云舟确定了这小东西跟龙玉有关之后，反而踏实了。 毕竟。 不管是她重生还是获得神奇能力，都与龙玉息息相关。 “你是附着在玉佩上的真龙，还是玉佩里的龙灵？”柳云舟又问。 讯息：“都不是，玉螭只是一个代称，别猜了，以你的水平猜不到的。” 柳云舟能明显感觉到被鄙视了。 “不猜就不猜。”柳云舟眯起眼睛，“我觉得玉螭这个名字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 柳云舟：“太难写，太难叫，以后我就叫你小龙吧，好记好写，朗朗上口。” “我叫玉螭！” “小龙！” 小龙：…… “算了，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好。”小龙妥协了。 柳云舟嘴角勾起。 这一次虽没套出小龙的真实身份。 但好歹问出了小龙的名字。 也更加清晰地知道，脑海中出现的讯息，不是凭空得来的，是小龙发送过来的。 “小龙，是不是你探查到对方的病症，必须要我接触到对方才行？”柳云舟问了最想问的问题。 小龙：“不是，是你基础太差，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我，基础差？”柳云舟指着自己。 小龙：“你医学基础太差，望闻问切，你一个都不会。只有碰触到对方，我才能通过特殊方式感知对方身体状况。” 柳云舟终于明白了。 她没有系统学过医术，只能全部依靠小龙来探查。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出来？”柳云舟问。 小龙：它现在也没想出来，是它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不得已只能出来营业。 柳云舟见小龙不想回答，也不勉强。 “你真的探查不出裴清宴的蛊虫？”柳云舟问，“白色空间那么大，就没有能抑制蛊虫的药？” “没有。”小龙，“白色空间的药物只针对常见病，比如，之前的肺炎，跌打损伤等等。蛊虫不在我的知识范围内。” 柳云舟拧着眉。 “该怎么把蛊虫纳入到你的知识范围内？” 小龙嗤之以鼻，“当然需要你自己来探查诊断，我只能起个辅助作用，碰到常见病我还能直接给你特效药，碰到特殊病症，你不懂，我也没办法。” “哎，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柳云舟：…… 按照小龙的说法，它只是个辅助，遇见常见病症还好，若是遇见疑难杂症，还需要她来做判断。 也就是说，她不能完全依赖小龙。 她必须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夫。 “我现在学还晚吗？”柳云舟问。 “不晚。”小龙发来这两个字之后，又发来了非常不屑的讯息，“不过，你行吗？” 柳云舟幽幽然，“行不行，要试过才知道，小龙，要不我们打个赌？” 第59章 奶凶奶凶的小孩 第五十九章奶凶奶凶的小孩 “打什么赌？”小龙问。 柳云舟道：“每年初秋，大医司会从炽云国各地选拔医师。大医司的考核极为严格，数千名大夫中只选寥寥数个，其中，每年都有两三个女医名额。” “假如，我能成功考进大医司，你就现身见我，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如何，你敢赌吗？” 小龙沉默下来。 柳云舟嘴角勾起，“不敢？” 小龙哼哼唧唧，“这有什么不敢的？倒是你，你未免太小看医术了，你以为临时抱佛脚学几个月的皮毛就能考上大医司？天真！这一行需要常年积累和不断学习，没有捷径可走。” 柳云舟问：“那，你这是同意了？” 小龙继续哼唧：“大医司考核的时候，你别指望我帮你，我是不会出现的，要凭你的真本事考上才算。” “一言为定。”柳云舟眉眼弯弯，“我若考上，你不准食言。” 小龙没再发来讯息。 柳云舟盘算着该从什么地方学起。 只靠她自己学是不行的，想要系统学习医术，需要找个师父。 柳云舟将林鹤归列为首选人物。 记忆中，林鹤归好像有不收徒的规定，她盘算着怎么说服林鹤归。 就在柳云舟思考间。 小龙又发来了讯息，“对了，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你将他衣裳解开，手指放在他心口，我试着分析分析蛊虫。” 柳云舟微微挑眉。 还能这样？ “可能性不大，但可以一试。”小龙回复。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胸口，“必须要掀开衣裳么？” “废话！” 柳云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算了，毕竟裴清宴命在旦夕，为了复仇大计，她不能让他死。 但。 她要解开裴清宴的衣裳，还要去碰触他的胸口。 这…… 柳云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慢慢解开裴清宴的衣衫…… 就在柳云舟即将解开裴清宴最后一层衣裳时。 窗子突然被大力推开。 寒风呼啸，将书房内的蜡烛火苗吹的胡乱摇动。 一个黑影裹挟着寒风袭来。 黑影如一阵风般落在她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来人，正是陆星河。 “对不起。”陆星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柳云舟的注意力都在裴清宴身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陆星河，你这是干什么？”柳云舟语气不太好。 这人放着正门不走，非要从窗户里跳进来，还弄出这么大阵仗，神经病！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道歉，对不起。”陆星河道完歉之后，不等柳云舟开口，又如一阵风一般离开。 柳云舟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陆星河已消失了踪影。 柳云舟：…… “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莫名其妙将她刺伤，又来莫名其妙给她道歉。 连话都不让她说，又莫名其妙消失。 开了窗子也不知道关上，有病！ 柳云舟很无语。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去关窗。 这时。 又有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袭来。 柳云舟着实被陆星河激怒了。 一次不行还来两次，真当她好欺负？ 柳云舟冷着脸。 在黑影快到达窗子前时，她啪一声将窗子关掉。 黑影猝不及防，狠狠地撞到窗棂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随即，窗外传来一声惨叫。 柳云舟听着惨叫声不对劲，奶声奶气的，像个小娃娃，根本不是陆星河的声音。 她忙将窗子打开。 窗外。 一个大约五岁的漂亮娃娃正屁屁着地，双脚叉开。 他的小手捂住鼻子，眼泪鼻涕一大把。 柳云舟挑眉，“小孩？” 天色已晚，哪里的小孩能闯到这里来？ 这小孩，难不成是裴清宴的？ 她可是从未听过裴清宴成亲的消息，反倒是外面都在传裴清宴有那方面的隐疾什么的。 小孩似乎也没想到开窗的人不是林鹤归或者姜耐，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他先是一愣，问道，“你是何人？” “在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先自我介绍一下，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柳云舟托着下巴。 “大胆！你是哪里的丫鬟，竟敢如此跟孤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孩奶凶奶凶的。 柳云舟挑眉。 “孤”这个称呼，可不是一般人能称呼的。 应该只有宫里那位太子殿下才会自称“孤”。 柳云舟盯着眼前的小孩。 眼前这位看起来奶凶奶凶，可可爱爱的漂亮小孩，竟是当今太子殿下裴景瑜？ 也就是前世那个杀人如麻，恶行罄竹难书的小暴君？ 前世，小暴君年纪小小却创了无数可怕的酷刑，并将这些酷刑用在无辜宫女太监甚至大臣们身上，手段残酷，上下震惊。 小暴君不懂朝政，百姓们受灾不下旨赈灾，反而下令屠城，导致百姓怨声载道，揭,竿四起。 种种恶行，令人发指！ 柳云舟难以想象，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孩以后会变成那般心狠手辣的小暴君。 “你看什么看？”裴景瑜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姿势非常不雅观。 他站起来，拍了拍小屁屁上的土，“让开，孤要进去。” 柳云舟侧了侧身。 裴景瑜吭哧吭哧爬上窗户。 因他的小腿太短了，窗子又高，爬上去之后不太敢下来，就那么骑在窗户上。 “你不在宫里待着，大晚上跑这里来做什么？”柳云舟对前世小暴君的暴行不满，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懒得行礼问安。 裴景瑜哼了一声，“这话该孤问你才对，你是什么人，敢跑皇叔这里……” 话还没说完。 他看见了软塌上的裴清宴。 此时的裴清宴面色苍白，绯色之花遍布全身。 又因为柳云舟想碰触他心脏处的蛊虫，将他衣衫解开了大半…… 裴景瑜顿时大怒，他凶凶地朝着柳云舟怒喝，“女人，你竟趁着皇叔睡着对皇叔下手！” “皇叔冰清玉洁，是你这种女人能染指的吗？孤不会放过你，哎哟……” 裴景瑜似乎忘了自己还卡在窗户上，一激动摔下来。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 “放开孤，你这么提着孤，孤不要面子的吗？大胆的女人，对孤如此无礼，孤要砍你的头。”裴景瑜拼命挣扎着。 柳云舟冷着脸将手放开。 裴景瑜猝不及防落下来，小脸朝下，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 第60章 他一定能醒过来的 第六十章他一定能醒过来的 裴景瑜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小鼻子都气歪了。 “女人，你，你敢摔孤，好大的胆子！”他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对着柳云舟叉腰，“孤要砍你的头！” 柳云舟语调幽幽，“太子殿下这话可笑。是您让我放开的，我若不放，您就砍我的头，我哪里敢忤逆您呢，只能放开您。” “我听您的话放开了您，您自己没站稳摔倒了，又要砍我的头。我听您的要被砍头，不听您的也要被砍头，您倒是给我指条明路，我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裴景瑜气得要命，偏偏又觉得柳云舟的话没毛病。 他好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你就不会好好将孤放下吗？”他哼哼唧唧。 “您说要砍我的头，我一害怕，手一抖，太子殿下您就趴地上了，归根结底，还是太子殿下您自己没站稳，这怎么能怪我呢？”柳云舟一脸无辜。 裴景瑜更气，他跺了跺脚，“你难道听不出来孤在吓唬你？” 柳云舟眨巴着眼睛，“听不出来，我只知道君无戏言。” 裴景瑜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气哼哼地转过头，嘴巴气鼓鼓的，像个充了气的小青蛙。 柳云舟原本对小暴君印象极差。 对小暴君口口声声说什么砍头之类的更是厌烦，方才也是故意放手摔小暴君个狗吃屎。 但。 看到小暴君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圆圆的脸，气鼓鼓的腮帮子，不断忽闪着的大眼睛…… 柳云舟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真萌！ 尤其是那张小脸蛋。 肉嘟嘟的，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戳。 柳云舟伸出手，戳了戳裴景瑜的小脸，“生气了？” “哼！” “你吃糖吗？” “不吃，吃糖长蛀牙。” “正好，我也没有糖。”柳云舟笑眯眯的。 裴景瑜更气，“你没有糖那你乱说什么？你骗孤？” “我怎么能骗太子殿下呢？我虽然现在没有，但我可以先欠着，以后给你补上。”柳云舟微微俯身，“等你皇叔好了，我请你吃小糖人？” 裴景瑜舔了舔嘴唇。 宫里什么都有，却没有糖人这种民间小吃。 他馋得咽了咽口水，声音却是一本正经的，“此事以后再论。孤问你，皇叔怎么了？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能进皇叔的书房？” “嘘。”柳云舟嘘了一声，“小点声，你皇叔病情加重，不能大声喧哗。” “哦。”裴景瑜乖巧地点着头，“孤知道了，孤小声些。” 说完。 他又觉得不对劲。 “孤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孤的问题，别想糊弄过去。” 他语气依旧奶凶奶凶的，声音却低了不少。 “我是你皇叔的伺药丫鬟。”柳云舟说，“你皇叔不小心毒发了，我帮他稳住了病情。” “这不，我正打算掀开他的衣裳，准备探查一下有没有解开蛊毒的方法。” 裴景瑜歪着头，“真的？” 柳云舟道：“我骗你做什么？这里可是摄政王的王府，还有陆承风和陆有病两大高手坐镇，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闯不进来。是林鹤归让我留下来守着你皇叔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林鹤归。” 裴景瑜很认真地思考着柳云舟话里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他皱起眉头，“陆有病是谁？孤怎么没听过？” 柳云舟：…… 这小家伙可真会挑重点。 “陆有病，字星河，全名陆星河。” “哦，是他啊。”裴景瑜点着头，“原来他真名叫陆有病，好生奇怪的名字。” 柳云舟坐下来，“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 裴景瑜坐在软塌上，小腿晃来晃去，“平日里，每到酉时皇叔就会去宫里考核孤这一天的功课，风雨无阻。” “可，今儿孤坐等右等，皇叔一直不来，孤知皇叔身体不好，不放心，就偷偷跑出来看看。” 裴景瑜似乎很紧张，“女人，皇叔他，他……没事吧？” “我姓柳。”柳云舟说，“你可以喊我柳云舟。” “柳云舟？”裴景瑜皱着小脸想了想，“骠骑大将军柳德泽的孙女？” “对。” “早说啊，孤还以为你是皇叔的丫鬟呐。”裴景瑜得知柳云舟的身份后，对她放下了戒心，语气也随意了不少，“如果是骠骑大将军的孙女，那孤就放心了。” “哦，为何？”柳云舟问。 “皇叔常常对孤说，骠骑大将军忠心耿耿，柳家满门忠烈，就算天下人都负了孤，柳家人也不会负孤。”裴景瑜说起这些时，大眼睛里闪着熠熠星光。 “骠骑大将军出征时，孤在城墙之上见过他率领千军万马的模样，勇冠三军，锐不可当，孤很憧憬。” 柳云舟看着裴景瑜说起祖父时眼中的星光，垂下眸子。 对不起了小暴君，前世就是你所崇拜的骠骑大将军率领大军攻进你的皇宫，砍下了你的狗头。 裴景瑜摆着手，“先不说这些，皇叔到底怎么了？” 柳云舟道：“摄政王毒发后情况不好，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只要他能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就没事，如果醒不来……” “醒不来会怎样？”裴景瑜紧张兮兮。 “不会醒不过来的。”柳云舟的手放在裴景瑜头上揉了揉，笑道，“他放心不下你，一定能醒过来。” 裴景瑜微微一怔。 随后，他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柳云舟被他这一哭弄得手足无措，“你哭什么？” 裴景瑜抽噎着，“孤知道，皇叔的蛊毒很可怕，他很累，很痛苦，他一直在强撑着，他虽然从来没对孤说过，但孤都知道。” “孤也知道，宫里很危险，是皇叔一直保护着孤，孤才能平安活下来。皇叔为孤做了很多很多事，孤很想替皇叔分忧，孤也想当个好太子，可，孤真的看不懂奏折，孤也没皇叔那么聪明，就连皇叔毒发，孤也帮不上忙，孤好难过……” 裴景瑜越说声音越小。 柳云舟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包子，着实无法将他跟前世那个凶残小暴君联系到一起。 这么可爱的小孩，怎么会变得那般凶残呢？ 大抵，是裴清宴的死让他性格大变，他才彻底堕落到黑暗中？ 若是裴清宴不死，小包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小暴君了？ 第61章 这孩子中毒了 第六十一章这孩子中毒了 柳云舟记得，小太子的生母并不是当今皇后娘娘，而是已逝的信妃娘娘。 当今皇后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先天残疾，性格残暴，尤其喜欢折磨女人，喜欢强抢民女，口碑极差，是断然不可能当皇帝的。 二儿子原本是最有希望当太子的，可惜此人与老大一样，沉迷美色，王府中但凡有些姿色的丫头媳妇都被沾染了一遍，据说还染指了不少大臣夫人，荒霪无道，奴役百姓，难当大任。 皇帝病危后，自知时日无多，为了避免皇位之争，也为了避免皇位落到不成器的皇子手中，故而，下旨立了只有五岁的裴景瑜为太子，同时命裴清宴为摄政王，辅佐小太子管理朝政。 皇后一党不甘心皇位落在一个小毛孩手中，想方设法要除掉裴景瑜，另立太子。 裴景瑜母妃早亡，无人可依，即便被封为太子，在吃人的皇宫里，也不得不谨小慎微提心吊胆活着。 看裴景瑜的样子，他所能相信和依靠的人，大概只有裴清宴了。 若是裴清宴一死，对于裴景瑜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 难怪前世裴清宴死后，裴景瑜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小暴君。 这么想着，柳云舟竟有些可怜他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柳云舟声音放柔了些。 她捏住裴景瑜的小脸，“你年纪还小，有些事需要你皇叔帮你，等你长大了，你皇叔就能轻松些了，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长大。” 裴景瑜泪珠依然不断往下滴落。 “孤知道，可，孤真的很担心皇叔。” 柳云舟看了看尚未没有醒来迹象的裴清宴，道，“你要是不放心你皇叔，就留下来等他醒来，如何？” 裴景瑜瞪大眼睛，“孤，可以吗？” 柳云舟轻笑，“为什么不可以？” “这不合规矩。孤不能在外过夜，如果被太后母后她们知道了……”裴景瑜抿着嘴，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为难。 柳云舟看着他的眼睛，“太子殿下，不知你父皇有没有告诉过你，后宫不得干政？” 裴景瑜点头，“父皇说没说过孤不记得了，但，太后经常这般敲打母后。” 柳云舟问，“那，你跟你皇叔彻夜畅谈国事，算不算政事？后宫之人若是干涉你，可符合规矩？” “可是……朕不是在皇宫里。” “谁规定畅谈国事一定在皇宫里呢？” “可，皇叔中毒未醒，怎么跟孤畅谈？”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你不说我不说，林鹤归他们也不说，谁又知道摄政王未醒？”柳云舟嘴角勾起，“你只管待在这里等摄政王醒来即可，等他醒了，他自会护着你。” 裴景瑜恍然大悟。 柳云舟说得很有道理！ 可，有道理归有道理，太后她们会信么？ 裴景瑜唉声叹气，小胖脸皱成了小包子。 “你要拿出一国储君的气势来。”柳云舟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现在还有比你皇叔醒来更重要的事吗？” 裴景瑜摇头，又重重地点头，“皇叔才是重中之重，你说得不错，孤要守着皇叔，是孤太拘泥太古板了。” “真乖。”柳云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胖脸。 “疼，疼，你能不能下手轻些，你捏得孤好疼。”裴景瑜嘟囔，“旁人见到孤，就算内心对孤不服气，表面上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唯独你，又是摔孤，又是捏孤的脸，好生不知礼数。” 柳云舟眉眼弯弯，两只手凑上去，一边捏了一下，“谁让你的脸这么可爱。” 裴景瑜脸颊微微红。 还没人这么直白地夸过他。 “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孤！”小小的人儿有些忸怩，别着脸看向一旁。 柳云舟将手收回。 搞定了小暴君，她又将目光转移到裴清宴身上。 “小暴……小包子，你往旁边让让。”柳云舟再次朝着裴清宴的心口伸手。 “你干什么？”裴景瑜挡在柳云舟跟前，又摆出了奶凶奶凶的模样，“你摸孤还不够，你想染指皇叔？！” “我对你和你皇叔都没兴趣。”柳云舟一脸黑线，“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抑制蛊虫的特效药，你让开一点。” “不行！”裴景瑜张开手臂，态度坚决地挡住柳云舟。 “皇叔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孤会替皇叔保住清白。” “再者，皇叔说过的，他身上有危险印记，一旦被人看到，看到的人会变成石头，你会变成石头的！” 柳云舟：…… 这种骗孩子的话，裴清宴怎么说得出口的？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为了找出特效药。”柳云舟说，“只需要轻轻碰触一下就行。” “说了不行就不行！”裴景瑜人儿小态度却坚定。 柳云舟没想到小暴君这么执拗，她若是执意去解裴清宴的衣裳，反倒像个不可救药的痴女了。 “罢了，等你皇叔醒来再说吧。” 裴景瑜见她放弃了，才松了口气。 他乖巧地坐在一旁，“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柳云舟想了想，“你吃饭了吗？” “啊？” “林鹤归等会儿会送药和送饭来，你要是没吃，一块吃点。”柳云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反正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裴景瑜暗搓搓摸了摸小肚子，抿了抿小嘴，“孤，过午不食。” “你才五岁，学什么老僧过午不食？”柳云舟无语，“只有好好吃饭才能快快长大。” “还是说，你不饿？” 裴景瑜其实早就饿扁了。 他不仅现在饿，他每天都饿得睡不着。 可。 林鹤归明确说过，他不能吃太多东西，尤其是晚上不能吃。 裴景瑜咽了咽口水，垂下眼，声音落寞，“孤饿，但孤不能吃。” “为什么？谁给你定的过午不食？”柳云舟很无语，“大人也就算了，你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吃两顿饭怎么行？等你皇叔醒了，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 裴景瑜摆着手，“这跟皇叔无关，也没人规定，是孤身体不太好，晚上吃了东西容易出事。” 柳云舟一愣。 吃饭容易出事？ 这是什么道理？ “很简单，这孩子中毒了。”小龙的讯息突然出现在柳云舟脑海中。 第62章 环环相扣，一石多鸟 第六十二章环环相扣，一石多鸟 柳云舟一愣。 小暴君中毒了？ “你捏他的脸颊时，我随意探查了一下。”小龙发来讯息，“这孩子的毒，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慢性毒。” “确切地说，这种毒根本不算毒，所以，不管是神医还是太医，大概都无法察觉出来。 人服用之后一般也没特殊感觉，巧合的是，这个孩子体质特殊，只要服了那毒药就会拉肚子。” “此毒若是服用时间长了，毒会渗透进四肢百骸，尤其是会侵蚀脑部神经，等侵蚀到一定的地步，他会性情大变，会变得暴躁无比。若有人刻意引导，情况会越演越烈，大概率会成为一个杀戮机器。” 看着小龙发送来的信息，柳云舟触目惊心。 前世裴景瑜变成小暴君，难道不仅仅因为裴清宴之死，还因为他中的慢性毒？ 小暴君中毒，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前世裴景瑜是因中毒太深无法控制自己，性情暴躁喜欢杀戮，从而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小暴君。 祖父为了天下百姓不得不率领大军闯进皇宫诛杀暴君，辅佐六贤王继位…… 留下恶名的是小暴君，反叛诛杀暴君的是柳家军，最终受益人却是六贤王！ 六贤王什么都不用做，既赢得了美名，又顺理成章获得了皇位。 柳云舟想通这一点之后，内心被一张可怕的黑网笼罩着。 她浑身发冷。 六贤王的布局，环环相扣，一石多鸟，远比她所知道的还要惊悚可怕！ “你在想什么呢？”裴景瑜见柳云舟脸色苍白，小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不舒服吗？” “没有。”柳云舟回过神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你为什么晚上不能吃饭？是不是因为吃了就拉肚子？” 裴景瑜的小脸更红了。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孤只要吃些东西就拉肚子，白天还好一些，晚上若是吃了东西，经常会被拉肚子折磨一晚上。” “林鹤归怎么说？”柳云舟问。 “太子殿下的病症很特殊，很罕见，我一时也找不出原因来，我猜测是殿下肠胃功能太弱，故而，我建议殿下晚上少食。目前，我还真没什么办法。”林鹤归的声音从外传来。 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开门声。 一袭青衫的林鹤归提着食盒进屋来。 他冲着裴景瑜行了礼，“林鹤归参见太子殿下。” 裴景瑜摆了摆手，“这里不是皇宫，林大夫不必客气。” 林鹤归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桌上。 “柳姑娘，先用膳吧。”林鹤归说，“我来照看清宴。” 柳云舟的确饿了。 她起身洗了手。 坐下来时，瞧着裴景瑜偷偷咽了咽口水。 柳云舟招呼着裴景瑜，“殿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裴景瑜眼里闪着光。 他瞥了林鹤归一眼，“孤……” 林鹤归道，“殿下的肠胃非常弱，虽说饿着不好，但，若是吃了东西之后，情况越发严重，还是忍一忍。” 裴景瑜眼中的光暗淡下来。 柳云舟皱着眉头，“林大夫，太子殿下真的只是肠胃弱这么简单么？” 林鹤归正想给裴清宴喂药。 听到柳云舟的话，手一顿，“柳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柳云舟说，“林大夫是神医，应该能探查出殿下不仅仅是肠胃弱那么简单吧？” 林鹤归的脸色严肃下来。 他干脆将药碗放下，“柳姑娘，你发现了什么？请赐教。” 柳云舟轻笑，“赐教谈不上，我只是觉得，肠胃弱就不吃东西，这治疗方式有些简单粗暴了。” “再说，以林大夫的本事，不应该如此流于表面。” 林鹤归望着柳云舟的眼睛，沉吟了片刻。 “看来瞒不过柳姑娘。”林鹤归叹息了一声，“摄政王曾下令，任何人不准提及此事。” “既然柳姑娘知道了……” “你们要杀人灭口？”柳云舟扬眉。 林鹤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柳姑娘说笑了。” “既然柳姑娘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殿下他得了怪病，只要吃东西就可能拉肚子，拉到虚脱，甚至有好几次昏厥过去。” “当今朝政形势复杂，太子殿下年岁尚小，摄政王全权当政，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无限放大。林某才疏学浅，始终找不出原因来，权衡之下，我们只能用些简单粗暴的方法……” 林鹤归很愧疚。 他无法解开裴清宴的蛊虫，无法治好小太子的怪病，皇帝的病他更束手无策。 他，枉被人称为神医。 柳云舟听明白了。 朝廷之中，风声鹤唳，尤其是裴清宴的名声本就极差，一点点火花，就会被人吹成燎原之势。 故而，裴清宴要瞒着小太子的病情。 除却这些政治因素，更让柳云舟惊愕的是，林鹤归似乎并不知道裴景瑜中毒了。 真是奇怪。 林鹤归的医术很高明，怎么探查不出来呢？ 柳云舟这个想法还没落地。 小龙的讯息又传来了，“兴许，他并不知道那是毒。” “哦？”柳云舟问，“很罕见？” 小龙道：“这倒不是，毒的定义很广泛，有些毒，对任何人都无事，但用在特定的人身上，就成了致命的毒药。” 柳云舟不解。 小龙解释说，“举个例子，对普通人来说，花生只是一种食物，对某些特定的人来说，花生是致命毒药。同理，这孩子所中的毒，对旁人来说无事，但对他来说，是毒。” 柳云舟恍然大悟。 那毒，对普通人来说无碍，对小太子却是致命的。 也因此骗过了太医和林鹤归。 他们找不出具体原因，小太子只能减少饮食。 如此以来，小太子没病也会拖出病，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摄政王难逃干系。 小太子若是因此死了，对方目的达成。 若是小太子没死，就会跟前世那般，小太子会变成小暴君。 不管如何，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好狠毒的计策！ “那，该怎么办？”柳云舟问。 “很简单，不吃。”小龙道，“慢性毒是积累的，只要断了源头，等慢性毒代谢出去，自然会痊愈。” “人怎么能不吃饭？”柳云舟无语。 小龙更无语，“我说的不吃的不是饭，是毒，你是不是傻？” 柳云舟：…… 第63章 殿下果然是中毒了！ 第六十三章殿下果然是中毒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小暴君避开宫里的食物，就可以恢复正常？”柳云舟问。 小龙回复道：“差不多，但，最重要的是找出源头，若是能将源头找到，便可规避毒药，恢复正常饮食。” “真是奇怪，下毒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够如此精准直击要害？这手法，难道是……”小龙发来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 “难道是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沉寂下来，没有再回复。 柳云舟尝试着在心里喊了几声，小龙依旧无回应。 “柳姑娘？”林鹤归见柳云舟一直处于神游状态，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没事吧？” 柳云舟回过神来。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问题。”柳云舟沉吟了片刻，“我，有个问题想问林大夫。” “请说。” “太子殿下应该有试毒人吧？” “自然。” “能进太子殿下口中的食物，定然是试毒人尝过的，试毒人服用无碍，太子殿下却拉肚子，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对某种东西有过激反应？”柳云舟问。 “柳姑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有过敏症？其实，我也怀疑过。”林鹤归道，“可惜，至今未能找出过敏食物来。” 柳云舟眼睛眯起。 如果不是食物过敏症。 那，小暴君中毒的源头，是人为！ 如此以来，倒是好办了。 “林大夫，不如让太子殿下喝一碗粥试试？”柳云舟声音幽幽，“万一，殿下只是水土不服呢？” 林鹤归神情微凛。 他原本是反对太子殿下吃东西的。 听到柳云舟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改了主意。 他看向裴景瑜，“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裴景瑜暗暗咋了一下嘴，“孤……” 柳云舟不等裴景瑜说什么，直接将一碗粥递给他，“小口喝，若是身体无碍，再继续喝。” 裴景瑜着实饿坏了。 他重重地点着头，喝了一小口。 过了好一会儿，肚子不疼。 裴景瑜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肚子依然没疼。 甚至，因为喝了热乎乎的甜粥，肚子暖暖的，很舒服。“孤，好了？”裴景瑜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孤，肚子没绞痛，也没有要如厕的感觉。” 他胆子大了起来，兴冲冲地将一碗粥喝完。 喝完后。 裴景瑜又将目光转向了水晶包，舔了舔嘴唇，“孤，还可以吃吗？” “可以，但只能吃一个。”柳云舟说，“你人小，又饿着肚子，一次不能吃太多。” “好！”裴景瑜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水晶包。 如捧着珍宝一般，一口一口咬着。 他很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吃得特别开心，两条小腿不断晃动着。 柳云舟看着裴景瑜捧着包子如捧着绝世珍宝的模样，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暴君生活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却活得像小乞丐，也是可怜。 林鹤归紧张兮兮地盯着裴景瑜。 裴景瑜吃完后，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联想到柳云舟所说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林鹤归的心沉下来。 他看向柳云舟，“柳姑娘……” 柳云舟轻笑，“瞧瞧，我就说嘛，可能太子殿下只是水土不服而已。” 她捏了捏裴景瑜的小脸，“太子殿下，你感觉如何？” “吃饱喝足特别开心，就是有点困。”裴景瑜说着，打了个哈欠。 “睡一会儿？” “孤不睡，孤要守着皇叔。” “你可以在你皇叔身边睡。”柳云舟道，“你年纪小，多睡觉才能长高高。” “真的吗？” “我骗过你吗？” “你跟孤才第一天认识，孤怎么知道你骗没骗过孤？”裴景瑜歪了歪头，“不过，孤相信你。孤已经好久没一口气吃这么多东西了，好满足，好困困。” 他爬到软塌上，寻了个地方躺下来，还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孤就眯一会儿，皇叔若是醒了，你们千万记得叫孤起来。” 裴景瑜年纪太小，最是容易犯困的年纪。 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柳云舟见裴景瑜睡熟，才转头对林鹤归说，“林大夫，我们去外屋一谈？” 林鹤归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们轻手轻脚走到外屋。 林鹤归眼神中满是愧疚，“我自诩医术高超，自命不凡，却不曾想，在太子殿下这件事上，我竟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柳云舟捏着袖子，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林大夫其实不必自责，是下毒之人太过狡诈。” 听了柳云舟的话，林鹤归确定了心中所想，“太子殿下，果真是中毒了。” “应该是的。”柳云舟说，“这毒下得非常巧妙，普通人服用之后无大碍，以至于常人不以为那是毒，唯独小太子服用之后会拉肚子。” 林鹤归脸色铁青，“可恶！那些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柳姑娘可知太子殿下中了什么毒？” 柳云舟摇头，“不知。” 林鹤归眉头紧蹙。 柳云舟道，“林大夫，你仔细想想，太子殿下服用之后就会拉肚子，这不是最有效的辨识方法么？” 林鹤归顿了一下。 随即，恍然大悟。 对方不管伪装得多完美，太子殿下只要服用毒药都会产生特殊反应。 只要顺着这条线找过去，定能抓到一条大鱼！ “林某替摄政王和太子殿下谢谢柳姑娘。”林鹤归站起来。 他深深地鞠躬，“柳姑娘为林某了却了一件心事，林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柳姑娘有需要林某的地方，林某万死不辞。” 柳云舟笑道，“林大夫言重了。” “不过，林大夫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我也正好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林大夫帮个忙。” “哦？请说。”林鹤归道。 柳云舟一脸严肃，“我想在秋考中，考进大医司。” 林鹤归被柳云舟的话惊到了。 大医司的考核非常严格。 就算是行医十几年的大夫都不一定能考上。 大医司的考核也分好几个部分，先是卷面考核，后是解毒，针灸，应急处理等等。 只有通过上一轮考核才能进行下一轮，难度非常之大。 这也就算了。 更重要的是，大医司虽有女医名额，名额只有两三个。 女子想要考上大医司，难如登天。 “柳姑娘，抱歉。”林鹤归一脸歉意，“林某只是个民间大夫，与大医司不熟，实在爱莫能助。” “林大夫别误会。”柳云舟说，“我是想请林大夫收我为徒。” 第64章 她是蛊虫的克星 第六十四章她是蛊虫的克星 “让我收你为徒？”林鹤归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提这种要求。 “柳姑娘稳住了清宴的病情，又点破了太子殿下的毒，可见是精通医术的，你，竟没有师父？” 柳云舟道，“林大夫谬赞了，我并不精通医术，只懂一些皮毛，摄政王和太子殿下的病症，也只是歪打正着了而已。” “正如你说的那般，大医司的考核非常严格，以我这点皮毛医术想要考到大医司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我想拜林大夫为师，凭我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医司。” 她特意咬重了“凭自己本事”这几个字。 这是她与小龙的约定，也是探寻小龙真实身份的筹码。 林鹤归很为难。 他不是不想收柳云舟为徒。 从把脉的手法等等细节来看，柳云舟的确只懂一些皮毛。 只懂皮毛的她却能一语道破太子殿下中毒玄机，若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他是万万不信的。 柳云舟背后的高人深不可测，医术绝不在他之下。 他，有什么资格当她的师父？ “抱歉。”林鹤归思索了半晌，还是拒绝了，“我不能收柳姑娘为徒。” 柳云舟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 找林鹤归是行不通的。 还是去找个愿意带徒弟的老大夫更方便。 “我虽然不能收徒，不过，我可以给柳姑娘介绍个人。”林鹤归继续说，“此人的医术比我高千百倍，更合适当柳姑娘的师父。” “哦，谁？”柳云舟好奇。 比天下第一神医林鹤归的医术还要高千百倍的，会是什么人？ “我的师父，东方不羡。”林鹤归道，“我虽被人称为神医，但我跟师父比起来，不值一提。” “师父他老人家近日会到云京城来，若是柳姑娘有兴趣，可以一试。” 柳云舟挑眉。 东方不羡，那个传说中的医圣？！ 有关医圣的传说数不胜数。 传闻此人能活死人肉白骨，还拥有长生不老之术。 也有传闻，东方不羡靠长生不老之术活了很多年，具体年龄未知，身份也未知，他如神仙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常人难得一见。 那个活成传说的人物，竟是林鹤归的师父？ “真令人惊讶，林大夫竟是医圣的弟子。”柳云舟拱了拱手，“失礼了。” 林鹤归笑道，“柳姑娘折煞我了，我只是在年幼时被师父指点过几个月，连师父一成本事都没学到，实在羞愧。” 柳云舟感叹。 旁人得到医圣指点一两次就能凭此本事成为一代名医，林鹤归却得医圣指点过几个月。 可见林鹤归是多么与众不同。 “我听闻医圣收徒非常严格，林大夫，你觉得，我行吗？”柳云舟问。 “我也说不好。”林鹤归道，“师父他脾气古怪，能不能入他老人家的眼，要看柳姑娘自己。” “横竖，等师父到云京城之后，我会差人通知柳姑娘，柳姑娘切记，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柳云舟扬眉，“只有一次机会？” 林鹤归笑道，“这倒不是，师父行踪神秘，来去无踪。当年清宴中蛊之后，我束手无策，四下寻找他老人家，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却连师父的影子都没找到。后来我没办法，在山谷中留了一封信。” “时隔三年多，师父终于回信了，说近日会来云京城一趟。他在云京城或许待一天或许只待一个时辰，柳姑娘若是错过了机会，怕是以后很难再见到他，总之，那老头古怪得很。” 柳云舟明白了。 隐士高人，总归有些脾气的。 “那，他喜欢吃什么或者爱好什么？我提前准备准备，投其所好。”柳云舟点着下巴，“增加一下成功的概率。” 林鹤归笑起来，“若是柳姑娘想用世俗之物来说服师父，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师父不是世俗之人，不必投其所好。” 柳云舟叹了口气。 这不行，那不行，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她运气一向不怎么好，果然还是找个靠谱老大夫，从头开始学习更靠谱些。 林鹤归转头看了看窗外。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 林鹤归起身来，“柳姑娘，夜里由我来守着清宴。” “我让姜耐用屏风隔出一个小房间来，柳姑娘暂时在那休息，我知道此事于情于理都很难为柳姑娘，但清宴尚未脱离危险，还需要柳姑娘守在这边，望柳姑娘多多担待，拜托了。” 林鹤归说完，又深深鞠了一躬。 柳云舟原本做好了一夜不睡的准备。 听了林鹤归的话，反而为难了。 裴清宴这个人，脾气着实古怪。 她身为摄政王的免费伺药丫鬟，若是她不在摄政王身边守着，还在摄政王的书房里休息。 摄政王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书房被霸占了，原本该伺候他的她呼呼大睡，以那大魔头的狗脾气，很有可能会变本加厉磋磨她。 柳云舟天然对裴清宴有些发憷，“要不，我还是不睡了，万一摄政王醒了呢。” “我会守在清宴身边，若是清宴醒来，我会喊醒柳姑娘。”林鹤归道，“柳姑娘还是好好休息为好，等明天清宴还需要你来照顾。” 柳云舟点了点头。 当下，她跟林鹤归轮流照看是最合适的安排。 只不过，她跟裴清宴孤男寡女的，睡在这边不是个事儿。 “不必特意隔出小房间来，我去书房后面的那一排房屋的耳房中休息一下即可。”柳云舟道。 “不可！”林鹤归瞬时提高了声音，“柳姑娘，万万不可！” 柳云舟纳闷。 只不过多走几步路而已，林鹤归为何激动成这样？ “请柳姑娘务必守在王爷身边。”林鹤归正色道。 “可，我睡在摄政王旁边，终归不好吧？”柳云舟很为难。 林鹤归叹了口气，“我知道此事很为难……” “罢了，我也不瞒柳姑娘了，只有柳姑娘在王爷身边，王爷的蛊虫才能安静下来，柳姑娘是克制蛊虫的关键。” “眼下是王爷的生死存亡之际，是最紧要的关头，万万出不得一丁点差错，柳姑娘，拜托了。”林鹤归的声音近乎哀求。 “我，能克制蛊虫？”柳云舟指着自己。 “对。”林鹤归郑重严肃，“这一点绝不会有错，柳姑娘是蛊虫的克星，是王爷醒来的关键。” 第65章 龙玉和凤玉！ 第六十五章龙玉和凤玉！ “我已经探查清楚，只要柳姑娘在王爷身边，蛊虫就会变得异常安静，不仅如此，蛊虫安静下来之后，蛊毒也不再肆虐。”林鹤归解释道。 “我猜测，柳姑娘应该是能克制蛊虫的，这也是我执意让柳姑娘守在王爷身边的原因。” “柳姑娘，算林某求你了，请你务必守在王爷身边，林某感激不尽。”林鹤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闪。 他特意将柳云舟就是他千辛万苦寻找的容器一事隐瞒下来，只说了柳云舟能克制蛊虫的事。 希望……柳云舟不要多想。 柳云舟眉头紧锁。 她其实也注意到了。 似乎只要她在附近，裴清宴就能睡得安稳一些。 之前柳云舟只以为这是错觉。 后来，小龙自曝身份后，她倒是笃定了。 她能抑制蛊虫，极有可能是因为龙玉。 神奇的小龙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脑海中，让她拥有神奇的能力。 同时，小龙又与龙玉有千丝万缕得联系。 而龙玉，原本就是裴清宴用来抑制蛊虫的。 如此环环相扣，给了别人一种她能克制裴清宴蛊虫的错觉。 “既然如此，”柳云舟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不再推辞，“那就有劳了。” 林鹤归见柳云舟并没有深究，松了一口气。 他招呼着姜耐将屏风搬进来。 姜耐的行动很快，很快就派了几个人来，在裴清宴的软塌旁用屏风隔出来一个小房间。 同时，还准备了不少洗漱用品和蚕丝被褥等等。 柳云舟暂时没有睡意。 她在小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身来。 屋内。 林鹤归正在给裴清宴扎针。 裴清宴脸上的绯色图腾正在慢慢退去，他那近乎透明的皮肤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柳云舟在一旁坐下来，默默地看着林鹤归的施针手法。 林鹤归特意放慢速度，一边施针，一边给柳云舟讲解穴位和针法。 柳云舟暗暗记下。 林鹤归施针完毕，将银针收回到针包里，“柳姑娘累了一天，怎么不去休息？” “我睡不着。”柳云舟说，“林大夫，可否问一下，摄政王是什么时候中蛊的？又是怎么中蛊的？” 林鹤归迟疑了片刻。 他将手中的针包卷起，“柳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有些好奇，摄政王如此人物，怎么会中这种奇怪的蛊虫？”柳云舟问。 “抱歉……”林鹤归的脸立马冷了下来。 “若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柳云舟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别在意。” 林鹤归垂下眸子，瘦削高挑的身影伴随着烛光晃动，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渺渺， “有些事，清宴不愿意提，是不想伤口被一次次撕开。等他愿意说了，他应该会告诉你。” “所以，若是柳姑娘感兴趣，可以等清宴醒来后问他，我没资格替清宴说这些。” “我，只说一点，这苍天，未免对清宴太过不公！”林鹤归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落寞和愤懑。 因他的情绪骤然降低，连带着屋子里的气氛也沉寂压抑了不少。 柳云舟不知该怎么接话。 两两沉默。 燃烧了大半夜的蜡烛终是烧到了尽头。 红烛泪尽，屋内的光线骤然变得昏暗。 柳云舟重新换了根蜡烛，又将尚未燃烧完的烛芯修剪了一番。 “林大夫，方才是我唐突了。”柳云舟做完这些之后，主动打破这份沉寂，“我不知道摄政王经历了什么就贸然询问，抱歉。” 林鹤归平复了情绪，“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柳姑娘，除了方才你问的那件事，若还有其他想问的，尽管问便是，若是我知道的，我定知无不答。” 柳云舟沉吟了一会儿。 “那，我就问了。” “你可知，摄政王手中的那块龙玉是何来历？我不是觊觎龙玉，我就是好奇，听闻龙玉能够压制蛊虫……”柳云舟踟蹰着问。 “龙玉能压制蛊虫只是个传闻，实际上，我们并未找到龙玉的正确使用方法。”林鹤归说。 “嗯？”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说。 “若是龙玉能起作用，清宴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林鹤归苦笑道。 柳云舟了然。 单单一块龙玉不能压制蛊虫，龙玉里的神奇生物才是压制蛊虫的关键。 也就是说，其实前世裴清宴之死，与她盗窃龙玉并无直接关系？ “有关龙 玉的来历，我也略知一二。”林鹤归继续说，“龙玉原本是大医司创始人陆南烟所有的，陆南烟死后，龙玉兜兜转转落到了清宴手中。” “说起龙玉，我记得龙玉和凤玉是一对的。你祖父屡建奇功，先帝便将凤玉赐给了你祖父，凤玉应该在你祖父手中，你可有印象？” 柳云舟微愣。 与龙玉相对应的凤玉，在祖父手中？ 可，她从未在祖父那里见过什么凤玉，也从未听祖父提起过。 这就奇怪了。 “那凤玉，真的在我祖父手中？”柳云舟问，“我曾见过御赐物品名单，上面并没有凤玉的记录。” “应该不会有错。”林鹤归说，“之前清宴也说起过这件事。若是没在名单中出现，兴许是先帝单独赐予的。再者，那玉虽贵重，终究只是块玉而已，兴许，漏记了也说不定。” 柳云舟心思深沉。 不管是不是漏记，她的的确确没见过。 此事她还得好好问问祖父才是。 想到祖父，柳云舟突然想起一件事。 八年前，祖父会救下曲朝烟，就因为曲朝烟拿着一块玉佩。 祖父见到玉佩很激动，救了曲朝烟，还将曲朝烟母女接到柳府好生照料。 难道，祖父将凤玉送给了曲朝烟？ 不，这不可能！ 凤玉是既然是御赐，以祖父的性格，不可能再赠与别人。 兴许，是她想多了。 柳云舟试图说服自己，心里却忍不住发慌。 前世，她不知道龙玉的能力，更不知道小龙的存在，故而，很多事没有多想。 今生，她亲自验证了小龙的神奇之处之后，对前世一些明显违和的事也产生了怀疑。 那些明显违和的事，都出自曲朝烟！ 难道…… 柳云舟想到一个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涌上心头时，柳云舟心底发沉。 她瞳孔放大，脸色灰白，身体忍不住颤抖。 “柳姑娘？”林鹤归兀自说了许多，见柳云舟的模样不太对，微微挑眉，“你，这是怎么了？” “没，我没事。”柳云舟回过神来，歉意一笑，“就是脑子有些混沌，走神了。” “我需要去休息一下。” 不等林鹤归回答，柳云舟踉踉跄跄地走到屏风后。 第66章 傻子，你发高烧了！ 第六十六章傻子，你发高烧了！ “柳姑娘，你没事吧？”林鹤归有些担心柳云舟的身体，“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柳云舟话还没说完，一头撞到了屏风上。 她也不觉得疼，浑浑噩噩地走到软塌旁，直挺挺地躺下来。 “柳姑娘？”林鹤归越发不放心，“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我真的没事，让我静静。”柳云舟谢绝了林鹤归的好意。 她瘫在软塌上之后。 乱纷纷的思绪如潮水一般喷涌而来。 她想到前世曲朝烟名扬天下的手段，想到曲朝烟种种超凡脱俗的表现和远超这个时代的奇思妙想…… 一切的一切，悉数涌入脑海。 种种线索交织成网，顺着这条网探究过去。 柳云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曲朝烟手中，极有可能也有像小龙一样的神奇之物。 正是那神奇之物的神奇能力，才让曲朝烟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柳云舟想到这里时，浑身冰冷。 她重生后，一直以为现在的曲朝烟还不成气候，她能靠着前世的记忆先下手为强，改变柳家人的命运。 却不成想，曲朝烟比她想象中棘手得多。 柳云舟想到最近曲朝烟的反常反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来，心里乱糟糟的。 头也疼得厉害。 她不仅头疼，还很冷。 即便是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盖着厚厚的蚕丝被也无济于事。 仿佛有来自地狱深处的黄泉寒气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这股寒意，让柳云舟想起柳家被满门抄斩的日子。 对于那时的裴云鹤和曲朝烟来说，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可，他们没让她死，而是击溃她的精神，逼她交出龙玉。 那时她并未多想。 现在想来，兴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龙玉，凤玉，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会有如此神乎其神的能力？ 龙玉里有小龙，是不是凤玉之中也有个小凤？ 当初她拉着曲朝烟同归于尽后，她能重生，曲朝烟会不会也重生？ 无数疑问盘桓在心头。 头越发疼得厉害。 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一般，脑子里嗡嗡的。 柳云舟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 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乱七八糟的画面。 前尘往事，恍若一梦。 这梦中的鲜血和悲戚，只有她知晓。 心底上涌的悲伤笼罩着她。 好痛苦，好难过！ “傻子，你发高烧了。”小龙的讯息出现在柳云舟脑海中， “刚才还没什么问题，突然就烧了起来，啧，这体温已经快到三十九度了，快把退烧药吃了，再烧下去会被烧傻的。” “小龙……”柳云舟迷迷糊糊的，“你终于肯出来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要问。”小龙说，“吃药！” 小龙的声音落后。 一瓶退烧药出现在柳云舟手里。 柳云舟大脑混沌得很。 她实在太痛苦了，也没有询问的力气，稀里糊涂将一整瓶退烧药喝完。 …… 屏风外。 林鹤归瞧着柳云舟反应不对劲，又不好意思闯到屏风后。 静听下来，柳云舟似乎在痛苦呻,吟。 林鹤归想起白天里柳云舟顶着湿透的衣裳走了很久的路，兴许是染了风寒。 他沉思了一会儿，起身来，点了一株安神香。 安神香里掺杂着紫苏草，对风寒有益。 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暖意翕然。 屏风后柳云舟闻到这股香味，悲壮激荡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退烧药也起了作用，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柳姑娘？”林鹤归听着柳云舟呼吸逐渐平稳，轻轻喊了一声。 柳云舟没有回应。 林鹤归见柳云舟已睡着，暂且放下心来。 莲花漏尽，已近子时。 夜色俱静，只剩下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林鹤归在裴清宴身边坐下。 “清宴。”他声音幽幽，“之前我就在纳闷，一向不喜欢旁人靠近的你，为何一改常态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接触柳云舟。” “你，是不是一早就察觉到，在柳云舟身边时，你的蛊虫能安静下来？” 林鹤归像是在呓语一般，“我从未想过，那般棘手的蛊虫，竟这么简单就被控制住了。大约，是上天不忍心让你英年早逝，才派了柳姑娘来拯救你。” “哦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姑娘告诉我，可以用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将你的蛊毒逼出来，所以，除了你厌恶的那个治疗方法之外，我们还找到了第二种方法。” “虽不知这第二种方法有没有效，我却有种奇怪的信心，我总觉得这个方法是可行的。柳姑娘，就像是你的救星一般。” “不，不仅仅是你的救星，更是炽云国的救星。” “她不仅提供了解蛊毒的办法，还找到了太子殿下所中之毒，兴许，圣上的病她也能给出治疗方案，真是神奇。” “对了对了。”林鹤归笑了一声，“我问她，为何一定要将你救活，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她是为了天下苍生。听到这个回答时，我很错愕，很震惊。这等格局，不是一般女子所有，所以啊清宴……这世间的宝藏女子多的是，那些让你痛苦的人或事儿，你是不是该忘了？” 林鹤归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到裴清宴耳中。 裴清宴能听见。 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仅能听到林鹤归的絮叨，还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柳云舟心底的声音，听到了柳云舟和那个叫小龙的奇怪生物在对话。 他只是无法清醒过来而已。 裴清宴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睡着后，蛊虫突然肆虐，蛊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全身。 绯色之花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侵占了他身体，原本就苟延残喘的身体终是到了极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正在停止跳动，能感觉到生命的消逝，甚至，看到了黄泉河畔的彼岸之花…… 死亡。 从未如此清晰可见。 就在他即将坠入到漆黑地狱时，一双手抓住了他！ 第67章 病情突然恶化 第六十七章病情突然恶化 那双手很暖。 如冬日的暖阳一般，不灼目却可消融掉地狱寒气。 那双温暖的手驱散了无尽的黑暗，将他从死亡边缘拉扯回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无数奇奇怪怪的声音。 那是无数的警告声和无数奇奇怪怪的话。 一开始，听不真切，听不明白。 之后。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注入到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恢复跳动。 又有冰冰凉凉的液体从手臂血管中注入，凝滞的血流重新回流。 呼吸逐渐平稳，蔓延肆虐的蛊毒也安稳下来。 仿若，死而复生。 混沌的意识也在慢慢变得清晰。 也是那时，他听到了柳云舟和某个小东西的对话。 那些话他并没有全部听懂。 唯独，解蛊方法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那个小东西说，除了将蛊毒转移到女性容器之外，还可以用什么太乙神针将蛊毒逼到涌泉穴，再用天行九针将蛊毒逼出…… 得知这个消息后。 裴清宴怔忡了许久。 他一早就知道柳云舟拥有一项神奇能力，这项神奇能力很有可能探查出蛊虫抑制的方法。 他却迟迟不想让柳云舟探查。 他受够了那种从满腹希望到满心失望的巨大落差。 他，想保留着这最后一丝希望，直到死去！ 然，这世上的事，终归事与愿违的多。 柳云舟终究探查出了他的病症，也寻出了第二种缓解蛊虫的方法。 大概，真如林鹤归所说的那般，天不绝他！ 裴清宴很想睁开眼睛，想当面对柳云舟说一声谢谢。 可，不知何故。 他的意识明明很清醒，身体却像是沉入沼泽之中。 泥沼之下，有无数只手伸向他。 四肢被牢牢抓住，将他拽入万丈深渊。 深渊充满雾瘴，雾瘴深处，有两个身影若隐若现。 一人高高在上，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另一个人端着一杯毒酒缓缓朝他走来…… 在看到那两个身影时，裴清宴心底最深处隐藏的伤口被生生撕扯开，连血带肉，痛彻心扉。 疲惫，痛苦，绝望…… 无数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这些情绪化为一道枷锁，狠狠地扼住他的喉咙，以最残忍的方式，再度将他拽回地狱。 …… 林鹤归原本在裴清宴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半晌后。 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清宴的表情原本是很温柔很缓和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眉头紧锁，表情痛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林鹤归吓了一跳，忙探向裴清宴的脉搏。 这一探，却是吓了一跳。 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脉搏，不知何故竟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 “怎么回事？” “为何脉搏突然变得微弱？” 林鹤归感觉到裴清宴的脉搏在以极快的速度变缓，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正常脉象变成了濒死脉象。 他汗毛竖竖起来，额间遍布冷汗。 他林鹤归行医多年，见过无数疑难杂症，却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脉象！ 来不及多想，林鹤归匆忙施针。 他在裴清宴的心包经刺下几针，想要稳住心脉。 诡异的是，全都没用！ 裴清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林鹤归意识到情况不对。 再怎么着，清宴的病情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恶化成这种程度。 唯一的解释是，蛊虫又作祟了！ 林鹤归顾不得什么，用力敲了敲屏风，“柳姑娘，柳姑娘醒醒。” “清宴情况不太好。” “应该是蛊虫又肆虐了。” “柳姑娘？醒醒！” 林鹤归喊了好几声，柳云舟都没反应。 他有些着急。 柳云舟是蛊虫的克星，有她在身边，清宴的病情还算稳定。 柳云舟睡着后，清宴的病情却突然恶化。 很明显，清宴病情恶化与柳云舟睡着有莫大关系。 “柳姑娘，唐突了。”林鹤归闯进屏风后。 软塌上。 柳云舟睡得极深沉。 “柳姑娘，请醒一醒。” “柳姑娘！” 林鹤归喊了几声，依旧没能唤醒她。 “你在等什么？再等下去王爷都出事了。”黑暗之中，陆星河着急的声音传来。 陆星河现出身形，“别等了，用银针强行将她唤醒！” 林鹤归蹙眉。 用银针刺中印堂大穴，昏睡的人自会醒来。 但，印堂穴与别处的穴道不同，贸贸然使用，会留下一定的后遗症。 诚如陆星河所说的那般，他们没时间再犹豫下去。 “柳姑娘，抱歉了……”林鹤归拿出银针，准备刺向柳云舟的印堂穴。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陆承风的声音传来，“她很不舒服，若是用此方法，会出问题。” 陆星河一脸不忿，“能有什么问题？她怎么这么娇气？再说，王爷尚未醒来，她倒是呼呼大睡，成何体统？” 陆承风被陆星河三言两语气得脸色发黑，“陆星河，柳姑娘是客，请你对柳姑娘尊重些！” 陆星河冷笑，“尊重？我为何要尊重她？她只不过是王爷的……” 砰！ 陆星河的话还没说完，被林鹤归一掌打出去。 这一掌的力道极大，陆星河被打得猝不及防，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林鹤归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陆星河身边，手抓住陆星河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刺骨寒意，“陆星河，我警告过你，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我希望你能好好长长记性，若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林鹤归说完，狠狠地将陆星河甩出去。 陆承风也冷冷地对陆星河说，“你对柳姑娘什么态度我不想管，但，你若是再耽误王爷的事，不必林大夫动手，我自会清理掉你，下不为例，滚！” 陆星河满心愤怒，又不敢发作。 他起身来，擦了擦嘴角，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陆星河离开后。 林鹤归恢复往日的沉稳冷静，“虽然陆星河后面的话我不认同，但，情况危急，我认为还是唤醒柳姑娘为好。” 陆承风沉默了一下，“林大夫，此话虽不该由我来说，但，我想，王爷病情突然恶化，应该与蛊虫无关。” “哦？”林鹤归蹙眉。 陆承风继续道，“王爷的模样，应该是被梦魇住了，我曾见王爷发作过一次，兴许，是哪句话触动了王爷……” 听到陆承风的话，林鹤归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眼睛瞪大，“原来如此！” 第68章 裴清宴被梦魇住了 第六十八章裴清宴被梦魇住了 林鹤归暗暗后悔。 清宴若真是被梦魇住，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说让清宴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忘掉那些过往，重新开始什么的。 若是平常说一说倒是无所谓。 关键就在于，清宴原本此时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候，那些话，怕是因此揭开了清宴的伤疤和隐藏在心底的记忆。 “坏了！”林鹤归用力拍了拍额头，“我怎么能犯这种混？” 虚弱之人陷入梦魇中，很有可能会被梦魇吞噬，以至于精神崩溃，再也醒不过来。 必须要想个办法。 “这样，你将太子殿下抱到这边来，我将柳姑娘抱到王爷身边，兴许会有点效果。”林鹤归对陆承风说。 “是。”陆承风将睡熟的小太子抱到屏风后。 “柳姑娘，情非得已，得罪了。”林鹤归冲着柳云舟深深鞠躬。 他将柳云舟抱起，放在小太子原先待的地方。 “这，可行吗？”陆承风看着柳云舟和裴清宴并排躺在一处，有些不忍心，“柳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我们如此做，未免恩将仇报了。” “此事是我的错，等柳姑娘醒来后，怨我也好，发怒也好，我会承担一切后果。”林鹤归道。 “你怎么承担后果？”陆承风声音中泛着冷意，“女子名声珍贵无双，你怎么弥补？再者，你将柳姑娘抱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我说了，王爷会变成这样，不是蛊虫的事……”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效果，但，我有种预感，柳姑娘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她或许能将清宴从深渊中拉回来。”林鹤归说罢，将柳云舟的手放在裴清宴的手上。 陆承风看到这个动作，眸子倏然一紧。 他想制止，却还是忍住了。 正如林鹤归所说的那般，柳云舟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或许，这样做真的有用。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陆承风将脸撇到一边去。 “等。”林鹤归坐下来。 “你上次见到清宴被魇住，是什么时候？”他问。 陆承风道：“大约一年前，王爷服药睡着后，不知怎么病情突然恶化，脉象极弱，表情痛苦，那时你恰好不在云京城，我见情况不妙，命人找来太医，太医束手无策，直言让我们准备后事。” “后来姜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和尚，那和尚嘟囔了几句，说什么王爷被魇住了，那和尚不知在王爷耳边念叨了什么，过了没多久，王爷果真醒了。” “王爷醒来后，脉象也恢复正常。我问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只告诉我，他做了个噩梦，困在梦里走不出来。” “这一次与那一次情况很是相似，所不同的是，这次王爷的情况更严重。” 林鹤归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事，我怎么不知？” “王爷特意吩咐我们，不要对你提及此事。”陆承风说，“实际上，王爷醒来后，与那和尚单独聊了许久，之后，就对我们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提及。” “那个和尚，可还能找到？”林鹤归问。 陆承风摇头，“根据姜耐的说法，和尚是自己出现在王府门外的，与王爷密谈之后就离开了王府，再无人见过。” 林鹤归又问：“和尚没再说过其他话？” 陆承风摇了摇头。 顿了一下，他突然又说，“不对，我好似隐约听那和尚嘟囔过什么，心魔易生难除，解铃还须系铃人等等。” 林鹤归心思沉沉。 梦魇这种东西，无非是心魔。 心魔最容易趁虚而入，短时间内击溃人的意识，且，药石无医，只能靠意志力熬过去或者有人能解开心魔。 若解开心魔的方法是找到系铃人，那…… 林鹤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儿。 难道，能驱散清宴心魔的，只有那个人么？ 此时。 院外。 被林鹤归和陆承风教训过的陆星河正坐在屋顶上生气。 陆星河不明白，柳云舟只不过是王爷的容器而已，区区一个容器，为何要像对待上宾一样对待她？ 他更想不明白，柳云舟是王爷钦点的伺药丫鬟，既然是伺药丫鬟，那就该做丫鬟做的事，伺候王爷是应该的，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为何陆承风和林鹤归都那般维护那个女人？ 陆星河越想越气。 他气得要命，又不敢再回到屋子里，只能冒着冷风躺在屋顶上，仔细听着屋内的声音。 待他听到陆承风说王爷的病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时，顿时眼睛一亮。 是了！ 想要将王爷从梦魇中拯救出来，非云岚姑娘不可！ 说到底，王爷会心灰意冷，无非是因为与云岚姑娘决裂。 若是云岚姑娘能到来，王爷定能驱除心魔，一定能得救！ 陆星河想到这里，精神一振。 他一个翻身跳跃而起，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 林鹤归也因为要不要将那个人找来而陷入到了沉思中。 “林大夫。”过了一会儿，陆承风惊诧声突然传来，“你看，王爷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 林鹤归忙看过去。 果然。 裴清宴的表情比方才缓和了很多，紧锁的眉头已舒展开。 就连脉象也似乎稳了不少。 “这！” 林鹤归将手指放在裴清宴的手腕上，感觉到裴清宴脉搏的跳动，欣喜道，“不会有错，清宴在好转。” “柳姑娘，果真是清宴的福星。” “那现在该怎么办？”陆承风问。 “等着。”林鹤归道，“目前的发展是好的，我们等到天亮再说。” …… 另一方面。 柳云舟又又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不是柳家惨烈牺牲的画面，也不是什么白色空间。 梦里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串串水晶珠帘。 烛光映照下，七彩珠光逶迤倾泻，深深浅浅映着四周的和玺彩绘。 柳云舟下意识地往前走去。 珠帘之后，是用上好的双宫茧织就的地毯，地毯之上，绣着鸟兽草木，栩栩如生。 踏着地毯向前，越向前，图案越精美。 鸟兽草木变为凤凰，九只凤凰翱翔云气之间，辅以赤橙黄绛等多数色彩，昂贵高贵。 地毯两边，是两排雕龙石柱。 石柱之间，悬挂着无数细如雨丝的轻纱。 轻纱铺绣，青烟幂处，影影绰绰能看到两三人影儿。 穿过轻纱。 柳云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此人，正是裴清宴！ 第69章 不能喝，不要喝！ 第六十九章不能喝，不要喝！ 此时的裴清宴尚未瘫痪。 他身姿挺拔，一身绛紫色衣衫，玉立于地毯之上。 发丝如墨，用一根墨玉色簪子随意挽起，垂下的发梢映着倾世容颜。 他只是随意站在那里，朗朗如日月入怀，璀璨耀眼，肃肃如松风徐引，爽朗清举，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柳云舟暗暗感叹。 原来，裴清宴没被蛊虫折磨时的容颜，比她想象中还要惊艳几分。 “清宴，你也知道，自皇帝患病以后，苏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这病怕是会越来越严重。”就在柳云舟震惊于裴清宴的容颜时，有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 柳云舟循着声音望去。 她这才发现，台阶上方正中之处，还有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坐在镶嵌了彩色凤凰的椅子上，头戴凤冠，衣着华丽，富丽堂皇，贵气逼人。 此人，正是当今太后娘娘。 “臣女柳云舟参见太后娘娘。”柳云舟下意识地跪下行礼。 然而。 她像个透明人一样，并没有人看到她，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柳云舟这才想起这是在梦里。 她默默起身来，立在一旁。 太后娘娘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清宴，“皇帝已经三个月没上朝，满朝文武人心惶惶，纷纷上奏折要求立太子，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此事已经拖了很久，再拖下去，怕是会出变故。” “皇帝清醒时见过哀家，也与哀家商议了最适合太子之位的人选，你可知道皇帝所垂心之人是谁？” 裴清宴垂下眸子，微微拱手，“回母后，儿臣不知。” 太后娘娘倚在凤椅上，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儿臣不敢欺瞒母后。”裴清宴的声音平静无波，“还请母后明示。” “罢了，哀家也不跟你卖关子了。”太后懒得跟裴清宴废话，她用护甲点了点眉心，“皇后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废物，无法继承大统。” “其他皇子要么母亲身份低微，要么母亲家族势力过于强大，故，皇帝与哀家商议，定下了信妃娘娘的儿子景瑜为太子。” “那孩子年纪太小，要有人辅佐才行，皇帝认为这些兄弟们之中，只有你会尽心尽力辅佐瑜儿，哀家自然也相信你。” “但，三纲五常自有规则，皇位不容有任何瑕疵，有些事哀家也是迫不得已。”太后娘娘说，“若你想辅佐瑜儿，就喝下这杯酒。这杯酒不是毒酒，酒中带有蛊虫，蛊虫不会致命，只是用来约束你的行为。” “你也别怪哀家心狠，哀家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只有你喝下这杯酒，哀家才能放心将摄政王这个位子交给你。” 裴清宴身形一震，脸色变得青白。 他嘴唇动了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云岚，你还在等什么？将酒端给王爷。”太后对身边一个女子说。 柳云舟这才注意到太后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明眸皓齿，身材窈窕，一举一动风姿绰约，算是个倾世美人。 这个人，柳云舟有印象。 此女名为鲍云岚，是鲍灵姗的姐姐。 柳云舟记得，这鲍云岚曾与裴清宴有过一段婚约，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婚约解除。 与裴清宴解除婚约后没多久，鲍云岚就搬到了尼姑庵带发修行。 裴清宴死后，鲍云岚才正式下山，之后，就成了六贤王裴云鹤的红颜知己。 世人都道是裴清宴心狠手辣，退婚后依旧纠缠着鲍云岚，以至于鲍云岚不得不去尼姑庵清修躲避。 他们赞扬鲍云岚的高洁和不屈，还将鲍云岚摆脱恶人禁锢，重回红尘并寻得如意郎君一事编成话本，口口相传，传为佳话。 然而，柳云舟却知道，鲍云岚早就跟六贤王裴云鹤勾搭上了。所谓的去尼姑庵清修，不过是为了掩盖未婚生子的丑闻！ 可怜裴清宴头上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还要忍受着骂名，给那对贱男渣女背着锅！ 正在柳云舟思考间。 鲍云岚已端着酒杯，走到裴清宴身边。 裴清宴很高。 足足比鲍云岚高一个头。 “王爷。”鲍云岚端起酒杯，“请……” 裴清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幽幽，“你，希望我喝吗？” “王爷说笑了，这酒是太后赏赐，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鲍云岚压低声音。 裴清宴看着鲍云岚的眼睛。 鲍云岚将眼睛垂下，避开裴清宴的视线。 “我再问你一遍，这酒，你希望我喝吗？”裴清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颤抖的幅度很轻微，轻微到旁人察觉不到。 柳云舟却察觉到了。 确切地说，她能感觉到，能感觉到裴清宴在发抖。 “王爷。”鲍云岚没有正面回答裴清宴的问题，她将眼睛瞥向别处，“一切为了社稷，一切为了天下百姓，你我都是迫不得已。” “为了天下百姓。”裴清宴突然笑了。 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明明是笑着，眸子里却溢满了悲伤和自嘲。 柳云舟捕捉到裴清宴的悲伤眼神时，心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 那个眼神中的孤独和绝望、无奈，凝结成墨，笼在裴清宴身上，他的神情，究极悲伤。 柳云舟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人儿，也会露出这般表情。 “既然母后和你都希望我喝下这杯酒，那我就喝下。”裴清宴将酒杯端过来。 “不能喝！”柳云舟眼看着裴清宴要喝下这杯酒，下意识地大喊。 “裴清宴，不能喝，这酒里的蛊虫根本不是太后说得那般轻巧，蛊虫无药可医，一旦喝下，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不要喝，不能喝！” 可，不管她怎么呼唤，怎么着急，都像个透明人一样，无人看见她，无人听到她的呐喊。 柳云舟眼睁睁地看着裴清宴将那杯酒放到了嘴边…… 眼睁睁地看着裴清宴喝下去！ “不要！”柳云舟拼命摇着头。 她拼命往裴清宴身边移去。 她想让裴清宴将那杯酒吐出来。 可。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桎梏住了一般，沉重如有千斤，动弹不得。 柳云舟越发着急。 她咬住舌尖，想用疼痛感来驱散桎梏。 “笨蛋，你是不是傻？”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小龙的讯息。 第70章 必须要将裴清宴唤醒才行！ 第七十章必须要将裴清宴唤醒才行！ “小龙？”柳云舟愣了一下，“你，还能出现在我梦里？” 小龙：“……”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梦？既然你知道这只是个梦，你干嘛急得去咬舌尖？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 柳云舟无言以对。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所见到的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是假的。 然，内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肯定会后悔。 “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柳云舟问。 小龙先发来一个“哼”字，随后又发来讯息：“并不是你梦到了这些，而是你偷窥了别人的梦。” 柳云舟惊愕：“你的意思是，我方才所见到的场景，并不是我在做梦，而是我偷窥了裴清宴的梦？” “对。” “这种事，能做到吗？” 小龙解释说：“别人做不到，我能。解释起来很麻烦，反正，你想用咬破舌尖这种自残的蠢方法来驱散桎梏是没用的。” 柳云舟不太相信，又不得不信。 在这场梦里，她的的确确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透明人。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制止裴清宴喝下那杯酒？”柳云舟问。 小龙沉默了一会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现在的身份是旁观者，自然什么都做不到，等你进入到裴清宴的梦里，应该就有办法制止他了。” 柳云舟震惊：“我能进入到裴清宴的梦里？” “能。你想进入他的梦里？”小龙问。 柳云舟：“这种事，可以做到吗？” “我都说了，别人不行，你可以，你拥有本大爷，裴清宴又与龙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小龙说到这里时，生怕说漏嘴，硬生生止住了。 “反正，你若想进入裴清宴的梦境里，我可以做到，但你要知道，裴清宴是被魇住了。” “这梦魇不是一般的梦魇，是他身体里那蛊虫的影响。那蛊虫，怎么说呢？非常棘手。”小龙发来的讯息异常严肃。 “裴清宴清醒着的时候，蛊虫产生的蛊毒让他痛不欲生。裴清宴昏睡后，意志力薄弱，蛊虫开始制造梦魇迷惑他的心智。” “裴清宴先后经历了蛊毒肆虐和昏睡，梦魇强大到什么程度未知，你若进去，也会被禁锢在那梦魇之中，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出不来会怎么样？”柳云舟嗓子发紧。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四十八小时不醒来就会变成植物人。”小龙说，“你也跟着变成植物人。” 柳云舟：…… 原来，小龙说的裴清宴会变成植物人是这个原因。 “那，我该怎么将裴清宴从梦魇中唤醒？”柳云舟问。 小龙默默地发来讯息：“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这不是我的专业范畴，我也无可奈何。” “原本，我是想着你在裴清宴身边，蛊虫能消停些，裴清宴能不能醒来，就看造化。”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蛊虫编制的梦魇比我预测的还要可怕，看这样子裴清宴已经深陷其中，想要从梦魇中挣脱出来，难上加难。” 柳云舟没怎么听明白。 她只明确知道一件事：必须要将裴清宴唤醒才行！ “我进去。”柳云舟说。 “你认真的？！”小龙一连发了好几个叹号过来，“一旦进入，你就跟裴清宴一样了，你们若是无法逃离梦魇，你也会变成植物人！” “认真的。”柳云舟道，“我说过了，裴清宴不能死，他死了，跟前世没什么区别了，我需要他，天下百姓也需要他。” 柳云舟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蓦然想到，在裴清宴的梦境中，那个鲍云岚也曾说过为天下百姓这种事。 之前觉得这话大义凛然，现在只觉得，讽刺无比。 柳云舟换了一种说辞，“林鹤归说我是蛊虫克星，兴许，我进入到裴清宴的梦境之后，梦魇就自动退去了。” 小龙停顿了好一阵，才又发来一条讯息，“拉斐尔都画不出你这样的圣母。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进入到裴清宴的梦境后，我帮不上什么忙，后果自负。” 柳云舟：…… 她虽然没看懂小龙的意思，但，她总觉得前半句不是好话。 “少废话，开始吧……” 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感觉到身体在快速下坠。 如从高空坠落一般，越过云层，落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柳云舟，你还在等什么？将酒端给王爷。”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 柳云舟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真的进到了裴清宴的梦里。 她不仅进到了裴清宴的梦里，还代替了鲍云岚的角色，要给裴清宴端毒酒？！ 柳云舟低头看向手中。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酒。 这杯酒，正是被下了蛊虫的那杯！ “为什么我成了端酒的人了？鲍云岚呢？难道因为我进入梦境的时候，还更改了裴清宴的梦境？”柳云舟不得其解。 她的意识很清醒，身体却像是被控制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端着那杯酒走到了裴清宴身边。 “王爷。”柳云舟端起酒杯，“请……” 说出这话时，柳云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话，不就是之前鲍云岚对裴清宴说的话吗？ 她不仅代替了鲍云岚的角色，连说的话，做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她心里知道的很清楚，偏偏不能反抗。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只能做特定的事，说特定的话。 柳云舟眼看着裴清宴又要端起酒杯，又要喝下那杯酒，着急不已。 “不能喝！” “裴清宴，不要喝！”柳云舟想大喊，想制止这一切。 诡异的是，心里想的和实际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柳云舟着急不已。 如果进入裴清宴梦境都改变不了结果，那她冒险进来干什么？ 柳云舟不甘心被禁锢。 小龙说过，她是旁观者时咬破舌尖这种方法不管用，但现在她已经进入到裴清宴梦境中，疼痛对她应该有用！ 柳云舟咬紧牙根，奋力挣脱桎梏，从头上取下簪子，将簪子狠狠刺进手臂里。 鲜血横流，疼痛肆虐。 肆虐的疼痛感神奇地割断了禁锢着她的无数根细线。 细线断裂后，她发现她能行动自如了！ 第71章 不要妥协，不要认命 第七十一章不要妥协，不要认命 柳云舟来不及多想，快速冲到裴清宴身边。 她一把将那杯毒酒打翻。 “这酒不能喝！”柳云舟抓住裴清宴的手腕，“酒里的蛊虫会将你折磨死，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裴清宴不敢置信地看着柳云舟，“你……” “我们这是在梦魇中，这些都是幻像，是假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反抗，要逃！”柳云舟语速极快，“裴清宴，我们一起冲破这梦魇。” 说罢。 柳云舟不等裴清宴反应，拽着他往外跑。 “大胆。”太后娘娘震怒，“柳云舟，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你大爷的反！”柳云舟怒道，“你一个虚假的幻象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还真以为你是太后娘娘了？冒牌老虔婆，再敢摆出这种姿态，我先撕烂你的嘴。” 太后娘娘气得要命，“你，你大胆！清宴，这女人敢对哀家如此不敬，你还不快快处置掉她？” 裴清宴眉头紧蹙，他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柳云舟。 柳云舟见裴清宴还在犹豫，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腕，“裴清宴，你现在处于梦魇之中，这个老虔婆不是太后，她是假的，你不要被她骗了。” 裴清宴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是真是假又如何？ 这场景，他早已经历了无数遍。 唯独，没有试着反抗逃跑。 如果逃跑的话，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他，其实挺想试试的。 “走！”裴清宴反手握住柳云舟的手，带着她逃离大殿。 “裴清宴，你也想造反吗？”太后见裴清宴不配合，面目逐渐狰狞。 “来人，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给哀家拿下……” 太后命令一下，无数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侍卫们很快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手持刀剑，剑身反射出明晃晃的光芒。 寒光四射，杀气充斥。 “这都是幻象，侍卫们都是假的。”柳云舟自言自语，“要保持冷静，他们不会产生实质性伤害……” “小心！”就在柳云舟自语时，裴清宴一脚踢开刺过来的长剑。 侍卫被踢飞，长剑落到裴清宴手中。 “你为什么不躲？”裴清宴将柳云舟护在身后，一剑刺中冲上来的侍卫，“等着他们杀你？” 柳云舟：！ 这不是幻象吗？不是梦境吗？为什么会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难道在这梦魇中，受伤和死亡都是真实的？ “还在发什么愣，走！”裴清宴看准了空隙，拽着柳云舟杀出一条血路。 鲜血如瀑，溅到裴清宴的倾世容颜上。 如白雪之中绽开的血梅，落在他脸上，近乎妖冶。 裴清宴手持长剑，化身地狱夜叉，踏着遍地殷红，一路杀向前。 待他们终于来到大殿门口时。 倏然间，景色突变。 太后娘娘的身影消失，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消失，连穷追不舍的侍卫们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泥沼。 殷红的血也被漆黑的泥沼覆盖，泥沼遍地，一望无际。 漆黑的泥沼里，有无数漆黑的手伸出来。 如无数冤魂从地狱中逃窜出来，奇形怪状，叫嚣着，挥舞着，要将他们拽入深渊。 “这是什么东西？”柳云舟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怪物，有些作呕。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心的场景。 “大概，是死在我手上的冤魂。”裴清宴语气清冷，“他们，来找我索命了。这与你无关，你离我远点……” 裴清宴话刚说完。 泥沼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四面八方的泥沼席卷，很快将他们淹没。 强大的力道将他们冲散。 那些漆黑色的冤魂对柳云舟丝毫没兴趣，它们悉数凑到裴清宴身边，密密麻麻地将裴清宴围住。 裴清宴挥舞着长剑，想斩断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异常棘手，斩断之后眨眼之间恢复原状，它们化身漆黑蔓藤，将裴清宴牢牢地缠绕住。 待到裴清宴无法反抗后，用力将他往下拽。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等柳云舟反应过来时，裴清宴已被泥沼吞没。 “裴清宴！”柳云舟急切无比。 裴清宴被吞噬，意味着他无法挣脱梦魇，他和她都会变成植物人。柳云舟顾不得多想，一头扎进泥沼中，拼命向着裴清宴的方向游去。 “这是梦，是梦魇，这不是什么冤魂！这只是梦魇妄图将你拽进深渊的幻象，不要妥协，不要认命。” “裴清宴，你不要放弃，你要挣脱开这些东西，快！” 泥沼封住了裴清宴的视线和听觉。 他听不到，看不到。 他只能感觉到，泥沼里的冤魂正在拼命将他往下拽，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麻木。 “果然，结局还是没有变化吗？”恍惚里，裴清宴自嘲。 他无数次梦到太后和鲍云岚逼他饮下毒酒的场景，饮下毒酒之后，四周的一切会化为泥沼，泥沼中的无数冤魂将他拽入深渊…… 这样的场景，已经循环了无数遍。 原本。 他以为这次选择反抗，选择不喝下那杯毒酒，结果会有所变化。 然，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就算过程有所不同，结局也是一样。 他依旧会被泥沼吞噬…… “裴清宴！” “你给我醒醒！我冒着跟你一起变成植物人的风险闯进来，不是为了让你跟那些梦魇妥协的！你被困在了梦中，这是梦，不是现实，你不要被心魔打败。” 就在裴清宴被负面情绪缠身时，柳云舟急切的呼唤声不知从何处闯入心底。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断在他心底回响着。 他听到她说，眼前这些都是梦，是虚假的，是不真实的。 是啊。 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他怎么能妥协？！ 他只要跟往常一样睁开眼就能挣脱开噩梦桎梏。 可…… 这一次情况不同。 在这无尽的泥沼之中，他意识混沌，呼吸困难。 窒息感已经充斥满胸腔，胸腔仿佛要爆裂一般，疼痛不堪。 他实在太疲惫了，太累了，累到没有反抗的力气…… 就在他随着泥沼沉，沦时。 倏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用尽力气游到他身边来，牢牢将他抱住。 “裴清宴，你感觉怎么样？无法呼吸了？”柳云舟说完，没有任何犹豫，俯身向下。 随后，有暖暖的唇对准裴清宴的唇。 第72章 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 第七十二章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 柳云舟将新鲜空气渡到裴清宴的口中。 近乎麻木的裴清宴感觉到一股沁香的味道在鼻喉间萦绕。 新鲜空气从口腔涌入，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身。 胸腔中那股要爆炸般的疼痛逐渐平息。 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像是获得了新生的力量，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那种柔柔的，软软的，糯糯的触感，如细腻的羽毛轻轻地撩在心尖。 恍若春风拂掠，带来无限柔情。 裴清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 他有些贪恋这种温柔触感。 恢复力气之后，他的手勾住柳云舟，将柳云舟用力扣在怀里。 唇齿相依，辗转不停。 久久。 裴清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他猛地放开柳云舟。 话未说完。 裴清宴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柳云舟的眼睛里闪着的璀璨光华。 这光华如闪耀的日光，透过漆黑的泥沼，驱散了缠绕在他身上的桎梏和迷茫。 也给他灰白色的世界里增添了一抹华彩。 “为什么？”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语气喃喃。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裴清宴问，“我，不值得……” “你不值得谁值得？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柳云舟打断裴清宴的话，“只有你活着，小暴君才能乖乖当一个明君，只有你活着，天下百姓才能免遭劫难。” “世人误解你，诽谤你，对你多有怨言，但我知道，这天下，没有人比你更希望让国家国泰民安。裴清宴，你值得，你值得活下去。”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等你醒来后，我会好好帮你治疗你的蛊虫，就算我奈何不了蛊虫，我也愿意留在你身边当你一辈子的丫鬟，帮你克制住那蛊虫。” “所以，你好好想想，我们该怎么从梦魇中逃脱出去。若是我们逃不出去，都会变成植物人，我不想跟你一起变成植物人。你再努力一把，冲破这梦魇。” 裴清宴动容，“谢……”裴清宴的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又说，“还有，你可知道陆承风把我抱到你床上了？你要是不醒来，咱俩手牵手变成植物人，这画面可真是太羞耻太辣眼了，我不想让自己死得这么不可理喻，所以，你一定要努力。” 裴清宴：…… 他满腔的感动因为柳云舟最后这段话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柳云舟道，“这是你的梦，需要你来努力，我又没说错什么。” 裴清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着。 从中了蛊虫以来，他早已被折磨得身心疲惫。 从他得知自己最多还剩半年寿命时，已经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 然。 遇见柳云舟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不仅带给了他活下来的希望，还让他第一次觉得，活着还不错。 他想试试那所谓的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是不是能够治好他。 他也想将瑜儿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君王。 他，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所以，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一念生，万物生。 裴清宴想要活下来的念头涌上来时，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奇迹般涌上来无穷无尽的力气。 他反手拥住柳云舟，在汹涌的泥沼中迎着激流而上。 一点点，一点点。 从漆黑的泥沼之中挣脱而出。 挣脱开泥沼后，那些曾经缠绕在心头的，难以释怀的过往，也化为清风烟云。 心底的枷锁被解开，泥沼也随着风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的蓝天。 天与地，上下一色，干净如洗，万物生华。 柳云舟第一次看到如此澄澈干净的天空。 “洗去泥沼之后的心境，竟是这般清澈。”柳云舟冲着裴清宴微微笑，“河清海晏，我突然懂了你名字里的含义……” “谢谢。”裴清宴伸出手，将柳云舟拥住。 柳云舟的话梗在了喉间。 裴清宴，主动拥抱了她？ “不，不用谢。”柳云舟结结巴巴的，“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抱歉。”裴清宴好看的脸上腾起些许红晕。 他将柳 云舟放开，“我一时间乱了分寸。” “别在意，这只是个梦。”柳云舟将头转到一边，“梦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裴清宴的心莫名一沉，“你说的那些话，也是虚幻的？” “当然不是，我是真心实意的。”柳云舟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不要当真……” 她越说越觉得不能继续谈论下去，硬生生转了话题，“之前姜耐跟我说，你中蛊之后，不能吃不能睡，一开始我以为是蛊虫折磨得你痛苦不堪，才无法入睡。” “现在想来，你无法入睡的原因，怕没那么简单吧？” 裴清宴没有隐瞒。 他幽幽道，“从我中蛊以来，总会梦到一些奇怪场景，在那些梦境里，我每次都会被泥沼吞噬。最初我的身体状态还不错，梦魇频率并不高，只要我强行唤醒自己，梦魇就会退散。” “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弱，梦魇越来越强大，我沉浸在梦魇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再后来，我一闭上眼就会被魇住，久而久之，我不敢入睡，实在疲惫不堪时才敢小憩片刻。” 裴清宴说到这里时，自嘲一笑。 从他察觉到柳云舟能克制蛊虫后，就放松了警惕，这才让蛊虫有了可乘之机。 说到底，是他大意了。 柳云舟想了想，“我之前问过林鹤归，问你是如何中蛊的，林鹤归用很悲伤的语气告诉我，让我亲自问你。” 她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那个，梦里所见到的场景，就是你中蛊时的场景吧？” 裴清宴没有回应。 柳云舟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僭越。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若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裴清宴道，“你所见到的，只是第一天的场景。” “难道你喝毒酒喝了很多天？”柳云舟问。 “呵，那种蛊，需要连续服用毒酒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中蛊成功。”裴清宴嘲弄道。 “他们也知道，若是偷偷给我下蛊，绝不可能成功。所以，他们将蛊虫摆到明面上来，利用瑜儿和摄政王之位逼我就范。” 第73章 祝我们联手愉快 第七十三章祝我们联手愉快 裴清宴的话云淡风轻，柳云舟却听得触目惊心。 之前，不论是裴清宴和林鹤归，说起蛊虫时，都是轻飘飘的，语气淡淡然的样子。 她也一直以为，裴清宴的蛊虫是无意间中招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那蛊虫是裴清宴连续喝了四十九天的毒酒才种植成功的！ “为什么？”柳云舟问，“你明知道那是毒酒，你明知道四十九天才种成的蛊虫不会跟太后娘娘说得那么轻巧，为什么还要乖乖喝下去……” 疑问的话还没问完。 柳云舟蓦然想起裴清宴方才说过的，对方是用摄政王之位和小暴君做筹码逼他就范！ 结合小暴君在宫里的处境，以及裴清宴被赐毒酒的场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皇上立下裴景瑜为太子，裴景瑜年岁太小，必须要选一个人来辅佐他。这个人选，非你莫属。”柳云舟说，“若你不成为摄政王，你几乎无懈可击，对方根本找不到你的破绽。但你成为摄政王，幕后黑手就有了机会。” “幕后黑手说服太后，让太后喂给你毒酒，美其名曰为了朝纲规矩，实际上这是一个巧妙的死局。” “你若是不喝，摄政王的位置会落在其他人手中，对小太子来说无异于羊入虎口，你无法坐视不管，也不会让摄政王之位落到别人手中，故而你一定选择喝下毒酒。” “好狠好毒的计策！”柳云舟轻咬牙根。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毫不避讳的说辞，低笑了一声，“你倒是敢说。” “的确如你所说的那般，瑜儿若是落在其他人手中，只有死路一条，那酒，我不得不喝。” 柳云舟嗓子发紧。 幕后黑手通过将裴清宴推到摄政王这个位置，成功给裴清宴下蛊，裴清宴被蛊虫折磨，最终死在朝宁八年。 之后，小太子裴景瑜性情大变成为小暴君。 小暴君的恶行罄竹难书，天怒人怨，连一向忠心耿耿的柳家也不得不为了天下百姓诛暴君，立新帝。 幕后黑手用短短几年功夫，一举除掉了最棘手最难对付的裴清宴，名正言顺除掉了小暴君，还顺便收回了柳家的兵权…… 这是一张庞大且黑暗的阴谋网！ 这张网环环相扣，涉及众多，他们每个人都是这张阴谋网上的猎物。 上一世，有许多事柳云舟没有细想过，也没有怀疑过。 现在将所知的细节联系到一起捋顺后，得出的结论越发惊人。 她无法想象那个人到底布了多少局，设计了多少惊人阴谋！ 太可怕了。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惊悚。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眼中闪露出的惊恐表情，“在想什么？” 柳云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听到裴清宴的话。 裴清宴见她没反应，抬起手，手指落在她额间。 “你在害怕。”他说。 “没。”感觉到裴清宴的冰冷的手指靠近，柳云舟顿时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垂下眼，“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裴清宴感觉到柳云舟在远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这丝失落转瞬即逝，快得像是没出现过。 柳云舟自然也没察觉到，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犹豫着开口，“王爷……” “有话就说。”裴清宴语调淡淡，“你说过的，这是在梦里，再僭越我也不会当真。” 柳云舟认真地看着裴清宴，“王爷可见过蜘蛛捕猎？” “嗯？”裴清宴眼神眯起。 “猎物一旦粘在蜘蛛网上很难逃脱，多数情况下只有等死的份。但，若是能找到突破口，从突破口慢慢撕开这张网，久而久之蜘蛛网自会崩溃。”柳云舟一脸严肃地说。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认真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所以，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道：“我们现在就在这张网上，单凭你或者我，都无法将这张已经缔结多年的阴谋网撕破，唯独我们联合起来才能寻到突破口，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控制住你的蛊虫，你来毁掉这张网，如何？” “好。”裴清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裴清宴答应得如此迅速，柳云舟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派上用场，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两沉默。 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 “你，不问问我有关这张网的情况么？”过了一会儿，柳云舟才说，“你不怕我骗你吗？” 裴清宴的声音有些缥缈。 他状若无意，“不怕。” 柳云舟：…… 很好！ 她辛辛苦苦找出的话题被裴清宴两个字给聊死了！ 柳云舟默默地叹了口气，梦里的裴清宴虽然温柔不可怕，但聊天水准跟现实中一样，是个响当当的话题终结者。 “那，祝我们联手愉快。”柳云舟说罢，往四下看了看，“说也奇怪，我们虽然从泥沼中挣脱出来了，可还没走出梦境，不知该怎么才能彻底离开？” “还有，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从刚才开始，我就听到了乱糟糟的说话声。”柳云舟仔细听去。 “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多血？柳姑娘的还是王爷的？”这声音，似乎是陆承风的，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听不太真切。 “承风，你帮忙把柳姑娘先带到一旁，我检查一下。”这是林鹤归的声音。 林鹤归的声音同样缥缈遥远。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彻，柳云舟揉了揉眉心，“你可听到陆承风和林鹤归的声音了？他们好像在谈论着什么……”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股大力在拼命拽扯着她。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小心。”裴清宴想要抓住她。 奈何，柳云舟实在下坠得太快。 她的手指擦过裴清宴的指尖之后，身体直线下坠。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坠入深渊一般。 柳云舟眼见着自己越坠越深，条件反射般猛坐起来。 坐起身之后，下坠感消失。 眼前景色突变。 四周，没有什么碧海蓝天，只有不断摇曳的红烛，无风自动的帷帐，以及目瞪口呆的林鹤归和陆承风。 “我……”柳云舟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臂有点疼，脑袋有点晕。 但，她能行动自如。 五感恢复，记忆也慢慢恢复。 “我醒了？我回来了？”柳云舟愣愣地问，“我从梦魇里挣脱出来了？” 第74章 梦里做过的事，现实中也做过？ 第七十四章梦里做过的事，现实中也做过？ “是。”林鹤归率先反应过来，“柳姑娘，你突然惊坐起，可是做噩梦了？” “我没做噩梦，是裴清宴做噩梦了。”柳云舟说，“我从他的梦里坠落下来，好险，我还以为会被摔死。” 林鹤归没听懂柳云舟在说什么。 “先不说这些了，裴……摄政王醒没醒？他怎么样了？”柳云舟问。 “清宴尚未醒来，不过柳姑娘不必担心，清宴的脉象很正常，醒来只是时间问题。”林鹤归说。 “哦。”柳云舟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不用做植物人了。 裴清宴没了噩梦困扰，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柳云舟稍稍放下心来。 紧张情绪过后，柳云舟才发现她头晕脑胀，身体轻飘飘的，意识恍恍惚惚如喝醉了酒一般。 不仅如此。 她还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贴住了衣裳，黏糊糊，潮乎乎，很是难受。 柳云舟想着整理一下衣衫时。 蓦地发现，她腰间有一只手。 那只大手正牢牢地勾住她的腰际。 柳云舟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只大手的主人正是裴清宴！ 因裴清宴不能平躺，他一直是半倚在软塌内，靠近墙边的位置。 柳云舟迷迷糊糊中感知到自己是被陆承风放到了小暴君之前待过的地方，距离裴清宴的位置并不近。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滚到了裴清宴怀里！ 难道，梦里做过的事，现实中也做过？ 想到这里，柳云舟登时脸色大红。 柳云舟忙挣脱开裴清宴的手，不断往后退。 一边退一边念叨，“我，我们什么都没做，刚才是为了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林鹤归见柳云舟动作幅度过大，忙制止道，“柳姑娘，你别动，你睡着时，不知怎么突然用簪子刺中了自己的手臂，手臂还在流血，切勿乱动以免牵扯到伤口。” “啊？”柳云舟一怔。 她的确在梦里刺中了自己的手臂。 现实中也刺了？ 柳云舟低头看去，果然看到手臂上被包扎好的伤口。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梦里做的事，现实中也做了一遍。 一想到那些场景被人围观了去，柳云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什么……”柳云舟凌乱着，“我先声明，是摄政王被魇住了，我为了将他从梦魇中拯救出来才做了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我没有其他想法，你们就算看见了什么也请假装没看见。” 林鹤归看着柳云舟慌乱的样子，笑了起来。 “柳姑娘想多了，清宴是睡着状态，不会发生不合规矩的事。”林鹤归微微鞠躬，“托柳姑娘的福，清宴已无大碍……” “呵，什么叫托柳姑娘的福？她做什么了？她只不过是躺在了王爷床上而已，要不是我厚着脸皮将云岚姑娘请来，王爷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陆星河不屑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一阵开门声。 陆星河带着一个青灰色衣衫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看到那女子，林鹤归和陆承风都一凛，脸色不太好看。 “解铃还须系铃人。”陆星河说，“王爷念念不忘的是云岚姑娘，云岚姑娘一进摄政王府，王爷的病情就稳定了下来，云岚姑娘才是解开王爷心结的那个人。” 他阴阳怪气的，“某些人不要恬不知耻地霸占了云岚姑娘的功劳。” 柳云舟：…… 她原本就没想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事。 她只是想将被噩梦魇住的裴清宴拽回现实，想让他平平安安活着而已。 被陆星河如此辱骂，柳云舟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 她扫了陆星河一眼，冷笑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我真想把你的脸皮跟城墙的砖比一比，看看谁厚。” “比脸皮厚我可比不过你。”陆星河反唇相讥。 “陆少侠，柳姑娘，请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鲍云岚乍看到裴清宴身边的柳云舟时，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这丝阴沉很快就被隐藏起。 鲍云岚换了无辜的神情，双手合十，轻轻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不管如何，王爷是安全的，这就足够了。” 柳云舟看向鲍云岚。 鲍云岚未施粉黛，头发只是用木簪子挽了一个发髻，身着尼姑庵的宽松粗布衣裳，盖住了腹部。 很明显，鲍云岚已经躲进尼姑庵“清修”去了。 也就是说，鲍云岚已经跟裴清宴退婚，且，很大概率已经怀了六贤王的孩子。 柳云舟不得不佩服鲍云岚，给裴清宴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还有脸来摄政王做盛世白莲花。 柳云舟嘴角勾起，“鲍姑娘说得对，王爷安全了就好。多亏了鲍姑娘每天在尼姑庵吃斋念佛保佑王爷，王爷才能化险为夷。” 鲍云岚轻轻笑了笑，“柳姑娘言重了，我虽日夜为王爷祈福，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多亏柳姑娘悉心照料王爷才是。” “陆少侠，你也别跟柳姑娘吵架了，就算柳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该这样说的。” 陆星河双臂相抱，“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的嘴脸……” “陆星河，你够了！”林鹤归呵道，“少说两句。” “我有说错什么吗？”陆星河冷笑，“陆承风说了王爷的梦魇与蛊虫无关，是王爷的心结尚未打开，才会陷入到梦魇之中。” “既然与蛊虫无关，那就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还敢摆出是她拯救了王爷的样子，呵，真可笑。” 柳云舟：！ 她是真的不想计较这种东西，更不想跟陆有病这种偏执狂计较。 但，陆有病的这些话实在太过分了。 “的确很可笑。”柳云舟起身来。 她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柳云舟咬了咬舌尖，用疼痛感驱散晕眩感。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陆星河跟前，声音冷厉，“原本，我能够派上用场，我很开心，毕竟摄政王代表着的是整个天下，摄政王遇难，我作为炽云国子民，做我所能做的，义不容辞。” “我冒着名节不保的风险留在摄政王身边两天两夜，只为了王爷能够渡过难关，在你眼里，我的行为很可笑？” 陆星河斜睨着柳云舟，满脸不屑，“还在给自己戴高帽子，你不要忘了谁才是让王爷陷入危险的罪魁祸首。” 第75章 柳云舟彻底被激怒 第七十五章柳云舟彻底被激怒 柳云舟彻底被激怒了。 她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高帽子？呵，真有意思。” “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们就仔细掰扯掰扯。陆星河，你总是将王爷突然发病的原因怪在我身上，的确王爷发病与我有关，我没有推卸责任。” “但你呢？你身为摄政王的护卫是干什么吃的？” “你明知道王爷的病情会恶化，为什么不制止？你把你的无能归结到我头上，迁怒我，对我恶语相向，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这些我都可以大人大量，不跟你这种孬种计较。但，退一万步说，我醒来后只是问了问王爷的症状，得知王爷无碍松了口气。请问，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邀功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霸占功劳了？” “众人都兢兢业业让王爷恢复，唯独你，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要攀功，还要将责任往我身上推。陆星河，我真替你不耻。” “我真想不明白，摄政王那般厉害的人，怎么会选你这种卑劣至极的男人做护卫？” 柳云舟逼到陆星河跟前，抬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看不起你这种懦弱又自私的蠢货！” 陆星河被柳云舟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 偏偏，柳云舟说的每一句话都无从反驳。 柳云舟的字字句句都如刀子一般，戳到他的伤处。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他后悔自己没制止王爷躺下，但他没有将错归结到自己头上，反而迁怒到柳云舟身上，借以麻痹自己。 比起被辱骂的愤怒，他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陆星河怒气冲天。 怒气支配下。 他高高抬起手，就要朝着柳云舟打去。 “住手！”陆承风看到陆星河的动作，冷呵了一声，就要上前。 “陆承风，你不要动。”柳云舟却大声喊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打我。” 林鹤归见柳云舟和陆星河剑拔弩张，也呵斥，“陆星河，你这是在干什么？在王爷面前，成何体统？还不快退下。” “你们都不准动。”柳云舟声音森森，“我一向脾气不错，也不想跟王爷身边的人计较。但我发现，我不计较，有些人就变本加厉，我不计较，有些人就以为我好欺负。” “今儿，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他说清楚，我要明明确确让他知道，我柳云舟不是什么软柿子，不是他想打就打，想侮辱就侮辱的。” “对对对，气死本大爷了，本大爷还没见过这么拎不清的混小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小龙也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发来讯息给柳云舟助攻。 “本大爷这次破例给你麻醉针，他要是敢动你一下，你就用针刺他，刺中他之后他就不能动弹，给本大爷狠狠教训教训他。” 陆星河已经被怒火冲晕了头脑。 他头脑空白，无法思考。 那高高抬起的手，终究还是冲着柳云舟打了下去。 柳云舟眼神一凛。 她没想到陆星河竟真的要对女人下手。 “呵。”柳云舟握紧了小龙给她的麻醉针。 在陆星河的手靠近时，她眼疾手快地将强力麻醉针扎到陆星河手腕上。 陆星河感觉到手臂一麻。 那只手在即将碰触到柳云舟时，竟软软地垂了下来。 他用不上一点力气。 不仅仅是那只手。 手臂上的麻感在眨眼间传遍全身，他全身都像是被麻痹住了一般，踉跄着跪倒在地。 “你！”陆星河大惊，“你做了什么？” 他知道柳云舟只有三脚猫功夫，并没有放在心上。 中招之后才发现，他大意了。 啪！ 陆星河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的巴掌狠狠地甩过来。 “你想打我是吧？这是我还给你的。”柳云舟的声音冰冷如霜。 啪啪啪！ “你方才一直在侮辱我对吧？这些，是回敬你的。” 柳云舟的怒火都化为巴掌，一下下，重重地甩在陆星河脸上。 陆星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偏偏，他现在全身不能动弹，只能屈辱地挨打。 “柳姑娘，请手下留情，不要打了。”鲍云岚惊呼一声，“陆少侠只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我想，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柳云舟在笑。 真是可笑。 刚才陆星河要对她动手的时候，也不见鲍云岚出面制止。 如今换了她对陆星河动手，鲍云岚就让她手下留情。 “我想，是鲍姑娘误会了才是。”柳云舟说，“或许那些话对你来说没有恶意，对我来说，全是恶意。”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鲍姑娘有这闲心看热闹，不如好好替摄政王祈祷祈祷，毕竟，只有你才是解铃人，你是摄政王醒来的关键，免得你的祈祷不灵了，让某些人失望。” “至于陆星河……”柳云舟一脚踢在陆星河身上，“你若是再敢对本姑娘指手画脚，下次就不是扇耳光那么简单了。” 陆星河从来没受过这种耻辱，他双目通红，“柳云舟，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欢迎你来杀我。”柳云舟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星河，“前提是你能杀得了我。” “顺便一提，我祖父是骠骑大将军，我父亲是大将军，我大哥是阵前将军，我三哥是大理寺少卿！” “我虽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心敢如此对我，但，我警告你，你想动我，最好掂量掂量。” “当然，对付你这种货色，用不着我祖父他们出面。你敢杀我，死的一定是你，若你不信可以一试。” 柳云舟说完。 重重地一甩袖子。 “陆星河，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随时欢迎你杀我，欢迎你记仇，但，若再有下次，绝不是几个耳光这么简单，你可以拭目以待。” 不等陆星河开口，柳云舟接着说，“我无意与你们争论什么，是你们咄咄逼人。既然话说到这里，我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我这就回柳家，不会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哦，顺便提醒你们，还是那句话，若是过了二十四时辰摄政王无法清醒过来，会变成植物人。请你跟所谓的解铃人好好守着，若摄政王变成植物人，记住，是你害的！” 柳云舟对着陆星河说完，扭头就走。 第76章 我不是上赶着倒贴你们的！ 第七十六章我不是上赶着倒贴你们的！ 林鹤归见柳云舟要走，有些着急。 他挡住柳云舟：“柳姑娘留步，陆星河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陆星河不懂事不要紧，你们懂事就行了。”柳云舟声音淡淡，“有些事，我不想说的那么清楚，但，我必须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柳云舟不是上赶着倒贴你们的。” “鲍姑娘不是说了，我没有功劳只有苦劳，既然没有功劳，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还会被某些人恶意揣测说什么想霸占功劳。”柳云舟嗤笑，“我离远了更清白。” 鲍云岚听了柳云舟的话，忙道，“柳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鲍姑娘不必自谦。”柳云舟轻轻笑着。 她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我相信鲍姑娘是王爷的解铃人，我相信有鲍姑娘守在王爷身边，王爷定能化险为夷，毕竟，鲍姑娘日夜为王爷祈福，菩萨们可都看着呢。鲍姑娘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柳云舟声音幽幽，“不过鲍姑娘也不必有太大压力，天意难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们都知道鲍姑娘慈悲为怀，心地善良，即便王爷无法醒来也不是你的错，一切后果，自有陆星河承担。” 鲍云岚听得一愣一愣的。 先是陆星河说她是什么解铃人，说她才是解开裴清宴梦魇之人。 之后，又是柳云舟给她戴了这么一顶的高帽子，帽子越高，她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鲍云岚只得顺着柳云舟的话继续往下说，“柳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尽我所能为王爷祈福。” 林鹤归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鲍云岚虽之前与清宴有过婚约，可婚约解除后，清宴多少有些意难平，鲍云岚在这种时候出现，怕是会起反作用。 若是能克制清宴蛊虫的柳云舟离开，后果更不堪设想。 “柳姑娘三思，清宴才稳定下来，你在这种时候离开，怕是会功亏一篑……” “那你就把罪责怪在陆星河头上就好。”柳云舟打断了林鹤归的话，“是他惹的，他来承担。” 陆星河被柳云舟打了好几个耳光之后，懵了一阵。 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年少成名，驰骋武林，被一个女人打了，还是在王爷跟前，在众人跟前打的。 陆星河从未遭遇过这种耻辱。 他杀气腾腾，狠狠地看向柳云舟，那眼神像是要将柳云舟碎尸万段一般，“柳云舟，你不要太过分！” “陆星河，这里是摄政王府，不是菜市场，你再敢在王爷跟前胡闹，休怪我不客气了。”陆承风感觉到陆星河的杀意，脸色一凛。 他释放出的磅礴杀意直逼陆星河，“你再敢僭越，不必王爷发话，我先将你清理出门。” 陆承风的声音不大，陆星河却听得心底发颤。 他太了解陆承风了，陆承风说到做到，再继续对柳云舟出手，死的只会是他！ 陆星河心里不忿，又不敢再继续下去。 他收起杀气，哼了一声，“希望有些人能有自知之明。” 柳云舟冷笑，“我一直有自知之明，不劳你费心，反而是某些人……” 她盯着陆星河，声音森森，“我就如你所愿离开这里。希望你跟鲍姑娘能竭尽全力让王爷醒来，是个男人，就敢做敢当。” 柳云舟说完，抄手扫视了屋内众人。 “你们也不必劝我，没用。”她声音冰冷，“我定下的主意，不会再改，希望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说完。 柳云舟毅然决然离开。 林鹤归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嗓子处，最终化为一阵叹息。 陆承风全程没怎么开口。 他见柳云舟已离开，深深地看了林鹤归和陆星河一眼，追了出去。 “柳姑娘。”陆承风追上柳云舟的步伐，一脸歉意，“抱歉，陆星河太不像话了。” “我说过了，你们谁说也没用。”柳云舟说，“你也不要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我不想听。” “柳姑娘误会了，你若是从摄政王府走回柳府，怕是要走两个时辰。我是来送柳姑娘回府的。”陆承风说，“天寒风大，又是半夜时分，柳姑 娘独身一人不安全，再说，你的烧才退，若是再受风寒就麻烦了。” “柳姑娘在此处稍等，我去找马车。” 柳云舟紧攥着的拳头，因陆承风这段话而松开。 在这个摄政王府中，大约只有陆承风才是真心关心她的。 “谢谢。”她说。 “柳姑娘客气了，是我该谢谢你才对。”陆承风很快就牵了马车过来。 马车里点燃了暖炉，暖炉驱散了寒冷，一掀开帘子，便是一阵翕然暖意。 “柳姑娘请坐好。”陆承风说。 柳云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陆承风轻轻扬鞭，马儿缓缓地向前行驶。 出了摄政王府之后，车速才变快了一些。 柳云舟歪在马车里，眉头紧锁。 她想了很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陆大侠，其实……” “柳姑娘是不是想说，王爷已经无大碍了？”陆承风笑道，“我知道。” 柳云舟怔了怔，“你，知道？” “嗯，柳姑娘虽然表面凶狠，放的话也狠，实际上，你知道就算你离开王爷也不会有大碍，所以才能放心离开。”陆承风说。 柳云舟怔忡了好一会儿，笑了起来。 “果然瞒不过你。”她道。 “王爷身体状况已稳定，他不能醒来的原因是陷入到了蛊虫编制的梦魇中，我已经将王爷从梦魇中拽出来，王爷醒来只是时间问题。有林鹤归在，就算蛊虫肆虐也不会影响到他。” 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弱下来。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已经不适合再留在那里了……” “谢谢。”陆承风道。 柳云舟没有再说话。 她的高烧虽然已经退了，但身体疲惫得很。 原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吹了冷风之后，越发晕得厉害。 她歪在马车里，意识微微恍惚。 “柳姑娘？”陆承风喊了一声，“有些地方，我想请柳姑娘赐教。” “你说。”柳云舟漫不经心地应着。 “王爷无法醒来是因为被魇住了，但王爷挣脱了梦魇依旧没有醒来，若二十四个时辰之后王爷还是无法醒来的话，会不会有危险？”陆承风问。 第77章 王爷该感谢她的不嫁之恩 第七十七章王爷该感谢她的不嫁之恩 柳云舟愣了一下。 这事儿她倒是没想过。 按理说裴清宴已经挣脱了梦魇，只要他想醒来，应该很快能醒来的。 “到时候看看吧，我也说不准。”柳云舟说。 陆承风没得到确切答案，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扬了扬马鞭，朝着虚空挥舞。 马鞭打出一个空响，马儿哒哒加快速度往前行驶。 天尚未亮，路上行人很少。 畅行无阻。 才过丑时，天气寒冷得厉害。 就算马车里有暖炉，随着车速加快，也有不少冷风从空隙里透过来。 不多会儿，原本就怕冷的柳云舟浑身冰凉，“陆大侠，麻烦你将速度放慢一点吧。” “抱歉。”陆承风忙将车速降下来。 “柳姑娘，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速度太快了我头晕。”柳云舟道，“陆大侠不必在意。” 陆承风见柳云舟不想说，也不好多说什么。 马蹄声哒哒回响在街道上。 “柳姑娘……” “陆大侠……” 沉默了一会儿，陆承风和柳云舟一同开口。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都一愣，随即都笑起来。 “柳姑娘你先说。”陆承风笑道。 “不，还是你先说吧。”柳云舟道。 陆承风也不客气。 他道，“鲍云岚曾经救过陆星河一命，陆星河一直将鲍云岚奉为神女，对鲍云岚非常信任。鲍云岚和王爷解除婚约后，最难过的不是王爷，而是陆星河。” “大抵是因为这个缘故，陆星河对任何出现在王爷身边的女人都抱有强烈敌意，所以……” “所以他就可以在王府撒泼打滚？”柳云舟冷笑，“我其实很纳闷，摄政王为何会选那种人当护卫？他应该去菜市口当泼妇。” 陆承风微微叹了口气，“这次陆星河的确僭越无礼了。他，碰上与鲍云岚有关的事就头脑发昏，平日里的他不是这样的。” “柳姑娘，我说这些的目的不是替陆星河狡辩，我只是想告诉你，若陆星河再敢对你动手，我会帮你处理掉他，只希望你不要和王爷生了嫌隙。” 柳云舟道：“陆星河的行为我当然不会上升到王爷身上，他不配！陆大侠大可放心，我会帮王爷稳住蛊虫的。” 陆承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松了一口气，“谢谢。” “柳姑娘方才是想说什么？”他问。 柳云舟笑：“说也巧，我想问的问题，也与鲍云岚有关。” “若你觉得能回答就回答，若你觉得不能回答，直接告诉我不方便回答即可。” “你说。”陆承风道。 柳云舟衬度了一会儿，才问：“鲍云岚为何要跟王爷解除婚约？” 陆承风沉默下来。 柳云舟原本就没抱希望，见陆承风不想回答，也懒得再继续问下去。 摄政王府距离柳府距离不近。 以这个速度行驶，最起码也一个时辰才能到。 柳云舟困乏得厉害，打了个哈欠，准备寻个暖和的地方睡一会儿。 “我不知道。”就在柳云舟意识恍惚时，陆承风开口了。 陆承风声音悠长：“王爷和鲍姑娘是青梅竹马，两人郎才女貌，感情甚笃。我们都以为鲍姑娘是独一无二的王妃人选。”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鲍姑娘性情大变，整日闷闷不乐，动不动就对王爷发脾气。” “王爷本就是个清冷性子，也不太懂得讨女子欢心，为了能让鲍姑娘开心，王爷甚至还从好友那里学了一些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 陆承风说到这里时，眉头拧得紧紧的，“可，不管王爷做什么，鲍云岚都会发脾气。我一直都守在王爷身边，能明显感觉到，对鲍云岚来说，王爷做什么都是错的。” “甚至，我觉得，似乎在鲍云岚眼里，王爷连呼吸都是错的。” “后来，王爷身上的蛊虫肆虐，逐渐无法站立，鲍云岚越发变本加厉，两人越闹越僵，王爷最终提出了退婚，鲍云岚同意了。” 陆承风的声音有些缥缈，“鲍云岚退婚后深居简出，之后又搬到了尼姑庵清修，外界都说是王爷用手段逼迫她，她不得不躲到尼姑庵里。呵，明明是鲍云岚一次次变本加厉伤害王爷……” 陆承风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他叹息了一声，“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大概，是王爷和鲍云岚有缘无分吧。” 柳云舟安静地听着陆承风的话。 她无法想象，裴清宴那般清雅高冷的谪仙人，竟也会放下身段去哄人。 想到裴清宴低声去哄鲍云岚的样子，莫名的，柳云舟心底深处涌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情绪淡淡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点闷闷的。 柳云舟想起梦魇里裴清宴接过鲍云岚递过来的毒酒时的绝望与悲伤，再结合陆承风所说的这些，只觉得讽刺无比。 “我倒是觉得，王爷该感谢鲍云岚的不嫁之恩。”柳云舟淡淡地说。 “哦？何以说？”陆承风挑眉。 “陆大侠可有心仪的姑娘？”柳云舟问。 陆承风脸颊微微一红，“无。” “那就是了。”柳云舟单手托着下巴，幽幽道，“当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连呼吸都是错误。” “你的意思是，那时，鲍云岚不喜欢王爷了？”陆承风惊愕。 “对，她不仅不喜欢摄政王了，还有可能移情别恋了。”柳云舟说， “当一个女人无缘无故找茬发脾气，动不动就扯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来挑刺，除却王爷本身存在的一些客观因素，最大的可能就是移情别恋了。” 陆承风的脸冷下来。 若鲍云岚真是移情别恋，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王爷中蛊之前，还是王爷中蛊之后？ 亦或者，鲍云岚本身就与王爷中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承风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寒。 柳云舟的话点到为止。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摄政王如高山之巅的雪，如从仙宫下凡的谪仙人，不能让腌臜之物污染了，你说是不是？” 陆承风听着柳云舟的形容，笑道，“柳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陆大侠过奖了，我就是个俗人。”柳云舟说，“咱们只是随口闲聊，我所说的那些也是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推测的，算不得数，莫要让王爷知道了。” “那是自然。”陆承风道。 第78章 柳姑娘觉得王爷如何？ 第七十八章柳姑娘觉得王爷如何？ 陆承风扬了一下马鞭。 声音伴随着鞭响声传到车厢里，“柳姑娘觉得王爷如何？” “我？”柳云舟扬起眉梢。 “在我眼里，王爷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人长得好看，能力又强，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就是冷了点，平日里散发出的气势有点可怕，我有点怵他。”她实话实说。 陆承风笑了起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安心驾车。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于到达柳府门口附近。 “柳姑娘，已到柳府，为避嫌，我就不靠近了。”陆承风说，“我会在暗处等你安全进门再离开。” “谢谢。”柳云舟下车来。 此时已是寅时时分。 星辰散去，月光暗淡。 正是一天之中最暗沉的时候，也是人们最疲乏的时候。 柳云舟下车后，瞧着柳府大门紧闭。 她往巷子里走了几步，敲响了偏门。 敲了很久，偏门里才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我。” 吱呀一声，门被快速打开。 “姑，姑娘？”开门的小厮探出头来，揉了揉眼睛，“您，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不可以？” “不，不是。”小厮神色有些慌张。 他看了看四周，天还没亮，四周也没什么人，才说道，“您快请进。” 待柳云舟进门后，他砰一声快速将门关上。 柳云舟有些纳闷小厮的反应。 “咱们府里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事。”小厮结结巴巴的，“小的没想到姑娘会这时候回来，睡得迷迷瞪瞪的，说话不利索，还望姑娘见谅。” 柳云舟蹙眉。 她总觉得这个小厮怪怪的。 偏偏她又说不出这小厮哪里有问题来。 夜深天寒。 她头脑昏昏沉沉，加上之前被汗水浸透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凉风吹来时，冷得很。 她懒得再跟小厮纠缠，快步回到栖园里。 小厮见柳云舟没多问，松了口气。 他也不敢再睡，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趁着夜色去骊园汇报柳云舟回来的消息。 柳府的灯火到下半夜已熄灭了大半。 柳云舟摸着黑回到栖园。 栖园的门是锁着的。 门口的灯笼早已熄灭，下半夜后升起了些许晨雾。 夜雾里的栖园，远看上去如一头张开大嘴的猛兽，等待着猎物走进。 四周静悄悄，黑压压一片。 柳云舟没来由一阵心慌。 她用力拍了拍门。 无人应答。 “有人吗？开门！” 柳云舟喊了几声，无人开门。 她锲而不舍地敲门，喊门，足足喊了一刻钟，依然没人来开。 柳云舟在外头冻了许久，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她的耐心都被磨没了，一脚一脚踹在门上。 门上了锁，踹不开，只能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 踹了好一阵。 终于，有人回应了。 “谁啊？谁大半夜踹什么门？”一个婆子的声音传来。 “是我，开门。”柳云舟冷声道。 听到柳云舟的声音，婆子吓了一跳。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守夜婆子将门打开。 婆子的反应跟之前开门的小厮几乎一样，她一脸见鬼的表情，“姑，姑娘，您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柳云舟冷道，“你就是这么守夜的？柳府的规矩你忘得一干二净？栖园被搬走了你也察觉不到。” 守夜婆子不敢言语。 柳云舟闻着守夜婆子身上有酒味，知道这婆子偷吃了酒才睡得如此沉，“下次守夜再敢吃酒，直接去找管家领罚。” 守夜婆子唯唯诺诺地应着。 柳云舟又冷又累。 她懒得训斥追究，只说道，“今天这事我暂且不追究，下不为例。帮我准备些紫苏汤药，我要沐浴，要轻悄悄的，不要吵醒了别人。” 守夜婆子守夜吃大酒，犯了柳府的大忌。 她本以为这次难逃被罚，谁知柳云舟这次没计较。 守夜婆子生怕柳云舟反悔，忙应下来，“老奴知错，老奴再也不敢了。姑娘您先进屋休息，老奴这就给您送热水。” 守夜婆子说完，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 柳云舟头晕得很，光线又暗，没注意到守夜婆子的小动作。 她回到屋子里，将黏糊在身上的衣裳脱下。 浸泡在紫苏药浴中，泡了许久的澡，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将头发擦干后，昏昏沉沉躺到床上。 “小龙，我是不是还在发烧？”柳云舟问。 小龙哼哼了两下，“这么明显的病症，你探查不出来么？” “我头好疼，疼得要炸了，浑身发冷。”柳云舟捏着眉心，“再给我一些退烧药剂。” 小龙不乐意了。 它默默地发来讯息，“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你要说，请给我一些退烧药剂。” 柳云舟失笑，“请给我退烧药剂。” “这还差不多。”小龙发来一串消息，“你的烧原本退得差不多了，后来你在出了一身汗的情况下，从暖和的地方来到寒冷的地方，还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现在已是重感冒。” “喝下药剂，再吃一些感冒药，好好睡一觉，听见了吗笨蛋。” “嗯，谢谢。”柳云舟笑。 小龙：…… “本大爷在训你，你竟然还谢谢本大爷，真傻。”它哼哼唧唧，“白色药片一次一片，退烧药直接喝，一天三次，多喝热水，营业结束，再见。” 小龙将药给她之后，彻底失去消息。 柳云舟吃了药之后，越发困得厉害。 她沾床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柳云舟感觉到胸腔上有重物袭来。 那重物落在她心口，热热的，重重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窒息感越来越强。 柳云舟迫不得已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首先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稳稳当当地趴在她心口之上，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柳云舟尚在恍惚中。 她思考停滞，下意识地将这庞然大物推下去。 “喵！”庞然大物被打扰了美梦，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柳云舟：…… “猫？” “喵！” “乌雪？” “喵。” 柳云舟盯着眼前的黑猫，“你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黑猫冲着柳云舟喵呜了一声。 它伸了伸懒腰，甩着尾巴就要从床上跳下去。 “回来。”柳云舟拽住黑猫的尾巴，一把将它拽回来，“你睡了我就想跑？” 黑猫：…… 第79章 知夏被抓走了 第七十九章知夏被抓走了 黑猫还没被这么碰瓷过。 它的尾巴被人拽住，不得已只能停下来，将头转到柳云舟手边拱了拱。 柳云舟摸着黑猫毛茸茸的小脑瓜，“给撸给摸给抱抱，乌雪，你这是在将功赎罪？” “喵！”黑猫蹭她手心。 “真乖。”柳云舟顺势捏住黑猫的胖脸，“我记得好像许诺给你吃小鱼干来着，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给忘了，对不起。” “喵……”黑猫表示，它就是迟迟等不到小鱼干才找上门来的！ 柳云舟看着黑猫乖巧可人的模样，由捏转为挠下巴。 “我刚才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欢迎你的到来。不过，以后你不能趴在我心口上睡觉，你要对你的体重有点数，你这么肥嘟嘟的，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下次你就在这里睡知道么？” 柳云舟拍着床边，“这是你的专属位置。” “喵。”黑猫似是听懂了柳云舟的话，在她指定地趴下来，打了个哈欠，顺势打了个滚。 这个姿势太萌了。 萌到了柳云舟的心坎里。 “裴清宴那么冷峻的人，怎么会养出你这样可爱的小猫咪？”柳云舟抱住它，猛吸了一口。 黑猫心情不错，回以呼噜呼噜。 “你这么可爱裴清宴知道吗？” “你怎么能这么萌？” “乌雪，你是不是能听懂我的话？” 她问一句，黑猫尾巴动一动，像是在回应。 柳云舟觉得好玩，用手戳了戳黑猫的脸，“你如果听懂了，就喵一声。” 黑猫眼睛都没睁开，也没喵。 柳云舟不死心，戳了戳它的脸，“来，喵一声。” 黑猫半睁开眼睛，赏给了柳云舟一个无语的眼神之后，又将眼睛闭上。 它四爪朝天，两条前爪不断踩奶，呼噜声越来越大，尾巴不停地晃动，显然很放松很享受。 “你真是太可爱了。”柳云舟越看越觉得喜欢，她抓住黑猫踩奶的前爪，“我都忍不住把你藏起来据为己有了。” “对了，在珍兽园那会儿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躲开那个高手丫鬟，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呢。”“我还以为你会回到裴清宴身边，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你了。” “作为对你的报答，我请你吃鱼怎么样？” “喵！”黑猫立马睁开眼睛，耳朵竖起，尾巴甩动的幅度加大，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 柳云舟：…… “你果然能听懂我的话。”柳云舟在黑猫下巴上挠了几下，“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准备鱼。” 柳云舟起身来。 头疼头晕的感觉已消退，高烧已经退了。 睡饱之后，灵台清明，神清气爽，风寒已好了一大半。 柳云舟披了衣裳下床来。 她习惯性喊了一声，“知夏，帮我打盆水来。” 知夏作为她的贴身丫鬟，一般是睡在外屋的小床上。 平日里只要她发出些许动静，知夏就会赶过来。 这一次，她喊了好一阵，却迟迟不见知夏进屋。 柳云舟有些纳闷，“知夏？” 依然无人回应。 柳云舟掀开帘子。 屋子内外竟一个人都没有。 柳云舟皱起眉。 按理说，知夏若是知道她回来了，会在附近守着，不会走太远。 难不成，知夏知道她暂时回不来，一直伺候在柠月那边？ 柳云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听枫，听雪？” 依旧没人回应。 “奇怪了，小丫头们都跑哪里去了？”柳云舟喊不来人，自行打了水，洗漱梳头。 头发正梳了一半。 只听得有开门声传来。 这开门声还伴随着谈话声。 “真是气死我了，她跟知夏姐姐是一块进府的，又一块伺候姑娘，怎么能这般落井下石呢？”有些稚嫩的声音是听枫的。 听枫又气愤又担忧，“听雪姐姐，我可是听说了，那个地方就是个狼窝虎穴，知夏姐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咱们该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咱们只能等姑娘回来再做打算。”听雪叹了口气，“不过，姑娘回来了更麻烦，我倒是希望姑娘暂时不回来。” “可姑娘不回来，知夏姐姐怎么办？” “我已经托人去找三公子了，不巧的是，三公子不在大理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知夏姐姐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 柳云舟将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雪听枫，你们两个说知夏怎么了？什么叫知夏在劫难逃？”柳云舟扔下梳子。 听枫和听雪乍看到柳云舟，吓了一跳，“姑，姑娘，您怎么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事以后再说，知夏呢？”柳云舟着急问，“她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听雪和听枫对视了一下，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柳云舟看她们两个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不寻常。 “听雪，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雪忙摆着手，“没，没出什么事，姑娘，您，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要在摄政王府……” “够了！”柳云舟冷呵，打断了听雪的话。 “我的命令不好使了对吗？你们可以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寻个喜欢的地方去吧，我也不留你们了。” 听雪和听枫脸色发白。 她们跟着姑娘许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姑娘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 她们两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姑娘饶命。”听雪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听枫年纪小一些，不经事，被柳云舟一吓唬，声音都带着哭腔，“知夏姐姐被抓走了……” “知夏为什么被抓走？被谁抓走的？快把详细经过告诉我。”柳云舟道。 “知夏姐姐是被，被……哇！”听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听枫一哭，听雪也忍不住哭出来。 柳云舟问不出来，又急又气，“哭有什么用？先别哭了！听雪，你来说。” 听雪性格要稳重一些。 她擦了擦眼泪，“回姑娘，是齐府的人将知夏姐姐抓走的。” “齐府？”柳云舟蹙眉，“齐府凭什么来柳府抓人？管家呢？护院呢？他们就让齐府把人抓走了？” “是老太太允许的。”听雪抽噎着，“齐府的人来势汹汹，他们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大发雷霆，就让齐府的人将知夏姐姐带走了。” “齐府不仅要带走知夏，还要，还要……” 第80章 我会将她带回来 第八十章我会将她带回来 听雪实在说不下去，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柳云舟被两个丫头哭得心烦意乱。 “都别哭了，有什么可哭的？先说正事！”柳云舟呵斥道，“你们是想急死我吗？” 听雪不敢再哭，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他们……他们还要姑娘您。” “要我？”柳云舟被气笑了，“他们是怎么要我的？我倒是想看看，齐天睦有什么本事把我抓走。” 听雪和听枫摇头。 “我们没有机会靠近老太太的院子，只是隐约听院里的婆子说了这么一句，我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听雪说。 柳云舟知道这两个丫头无法靠近老太太的房间，知道的消息不会太多。 无法知道太多消息，她也不能贸然杀过去。 柳云舟眉头紧蹙，“听枫，你赶紧去四爷那边，将四夫人请过来，我有要紧事要问。” “是。”听枫领命而去。 “听雪，你来帮我梳头，给我梳平常练功时梳的发髻，一定要结实，快。”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 听雪愣了一下。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听雪拿了梳子和簪子，给柳云舟挽发。 柳云舟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声音冷如冰霜，“听雪，你仔细跟我讲讲，齐府是以什么理由抓走知夏的？” 听雪眉头紧锁，“姑娘，奴婢知道的并不多，但，奴婢知道肯定跟知春有关。” “知春？”柳云舟还没在院子里见过知春。 “知春干了什么？她又去哪里了？” 听雪摇头，“我也不知道知春干了什么，但老太太传唤知春之后就大发雷霆，后来知夏姐姐就出事了。” “我私下里经常听知春抱怨辱骂知夏姐姐，她本就心眼小，爱记仇，怕是趁着这次机会落井下石了。” 柳云舟神色凛然。 知春！ 又是那个刁奴在作妖。 从守宫砂事件之后，她就在找机会收拾掉知春的，奈何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件事都人命关天，她没顾得上处理掉知春。 稍稍差池，就让那刁奴钻了空子。 叩叩…… 两人正谈论着时，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不等柳云舟回应，门就被打开了。 门外正是小婶婶陶文玉和听枫。 陶文玉急匆匆走到柳云舟身边来，“云舟，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太太知道吗？” “小婶婶。”柳云舟简单行了个礼，“我才回来没多久，寒暄的话我们就先不说了，我想问问您，知夏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府来的人说什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陶文玉深深地叹了口气，“云舟，这事，不好办呐。” “小婶婶但说无妨。” 陶文玉说：“齐府的人已经把聘礼清单送来了，说是要择日迎娶你，那聘礼清单非常长，足足有十几米，老太太眼都看直了。我们都很震惊，也很奇怪，询问齐府的人，齐府的人只说这婚事是皇后娘娘赐的，婚期也快定下来了……” 陶文玉的话还在继续，柳云舟却听不太真切了。 柳云舟只觉得后背冰凉。 齐府，也就是齐天睦的府邸。 齐天睦那个变态在珍兽园就说过要娶她，要择日下聘。 后来摄政王出面保护了她，齐天睦被逼着切断了两根手指，她被摄政王带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以为齐天睦会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不敢再提此事。 却没想到，那个变态还是这么做了！ 一想到齐天睦的嘴脸，柳云舟忍不住想吐。 一想到齐天睦对付女人的手段，柳云舟气得浑身发抖。 这事绝不能拖延下去。 她必须速战速决。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所谓的“婚事”给解除掉，把知夏给救回来。 “这婚事一没上门提亲，二没父母之命，三没媒妁之言，老太太怎么就应下了？又为什么把知夏送到齐府？”柳云舟问。 陶文玉叹息，“老太太没应下，老太太只是很震惊，也很生气。她以为你跟齐府公子早就有了首尾，就唤了你身边那个叫知春的丫鬟过去，询问你跟齐天睦的关系。”“那个叫知春的丫头说，你与她并不亲近，你只把知夏当心腹，很多事是避开她们这些丫鬟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老太太听了这话，以为是知夏挑拨着你做一些不三、不四的勾当，与人私定终身，发了大火，等知夏回来后，老太太便派人将知夏喊了过去，之后就将知夏打了一顿发卖出去。” “知夏被拖出去之后，恰好碰见了齐府管家，齐府管家得知知夏要被卖掉，当场将知夏拦了下来，就这样，知夏被带走了。”陶文玉说。 听枫和听雪眼睛通红，“姑娘，我们可是听说了，那齐府就是狼窝，知夏姐姐被抓到里面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陶文玉眼中闪过几丝不忍，“云舟，丫头们说的不错，那齐府恶名在外，知夏那丫头怕是……” 陶文玉不忍说下去，她更加担忧柳云舟，“还有你的亲事，据说皇后娘娘的赐婚懿旨马上就要来了，齐府一向仗势欺人，咱们柳家虽不怕他们，但齐天睦恶名在外，虱子多了不怕痒，你一个女儿家被他骚扰这般，以后怕是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再者，若是等懿旨下来，这婚事怕是推不掉了……” 听雪和听枫听到陶文玉的话，越发难过，她们暗暗垂泪。 “你们俩别哭。”柳云舟说，“哭有用的话，云京城早就被淹了。” “放心，我会将知夏带回来，不会有事的。”柳云舟打开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两把剑。 这两把剑是雌雄一对，名为鲸饮和吞海。 鲸饮和吞海两把剑都不大，只有巴掌大小。 剑虽小，却削铁如泥，是父亲送给她的及笄之礼。 陶文玉见柳云舟拿出了珍藏的宝剑，吓了一跳，“云舟，你，你要做什么？你不会要去做傻事吧？” “婶婶你多虑了，我只是去跟他们讲讲道理，顺便将知夏要回来而已。”柳云舟擦拭着双剑，语气淡淡， “身为柳家嫡女，我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行一动都会恪守礼仪，不会做出格的事。” 第81章 我们柳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第八十一章我们柳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陶文玉听着柳云舟的语气，莫名打了个寒战。 柳云舟的语气很淡，表情也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森然。 陶文玉很担忧。 柳云舟这哪里是去讲道理的，这分明是去要齐天睦狗命的！ “云舟。”陶文玉道，“你应该知道的，当今皇后娘娘是齐天睦的姐姐，齐天睦本身就被封了世子，是有爵位在身的。若是闹出什么好歹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柳云舟眉眼弯弯，“小婶婶，我说过了，我是个大家闺秀，一行一动都会恪守礼节，我不会闹事，您不要担心。” 陶文玉看着柳云舟坚定的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云舟，我相信你会有分寸。” “不过，你单枪匹马去齐府太危险了，我给你选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 “不。”柳云舟打断了陶文玉的话，“我去齐府真的只是去讲道理，去要回知夏，仅此而已，我不是去打架的，没必要带护卫。” “不行不行不行。”陶文玉摆着手，“云舟，你应该听过齐天睦的传言。那个人根本不是人，他就是个变态，是个恶鬼，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陶文玉的脸都是白的，“齐天睦做事非常疯狂，就算他知道你是柳家人，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云舟，你不能一个人去。” 听雪和听枫相互对视了一眼。 她们曾听人说过，但凡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只要进了齐府，没有人能完整地走出来。 这些女子中，不乏官家小姐，齐天睦也曾对外宣称，这天下没有他齐天睦不敢染指的女子。 “姑娘……您三思后行。”听雪和听枫说，“您还是带上护卫吧，我们也跟您去。” “不必。”柳云舟道，“你们就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小婶婶，我不是一个人去，我会带着知春去。”柳云舟道，“你们没必要这么担心我，事不宜迟，听雪，你去喊马车来，听枫，你去把知春找来。” “是。”听雪和听枫分头行动。 两个丫头离开后。 屋内，只剩下柳云舟和陶文玉两人。 陶文玉很着急。 她不知道柳云舟哪里来的自信能从齐府那种狼窝里平安走出。 但，齐天睦真的没那么容易对付。 “云舟，你可知道，之前一名三品大员家的姑娘被齐天睦看上了，齐天睦连夜下聘，强行将人掳走，第二天早晨那姑娘浑身赤果被扔出来，据说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凄惨得很。”陶文玉声音沉沉。 “那名大员气不过，进宫请皇后娘娘做主，皇后娘娘不仅没理会，还给那家安了一个贪赃枉法的罪名，一家人被流放到千里之外，那姑娘也被活活折磨死。” “云舟，我说这些不是吓唬你，当今朝廷乌烟瘴气，齐家无法无天，正面跟齐家起冲突不是明智之举。再说，那个齐天睦本就对你有非分之想，若是你送上门去，我无法想象后果。” “你乖乖听话，把护卫带上，行吗？” “不，我不能带。”柳云舟声音严肃。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婶婶，你也说了齐家无法无天，极不要脸。” “我若是带护卫去，性质就不一样了，到那时，怕是会给柳家添麻烦，柳家本就如履薄冰，万不能在这种事上被人抓了把柄。” “我若是独身去，只是代表我自己，即便我做出点什么来，皇后娘娘也没理由上升到柳家。再说，柳家虽然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但柳家的兵权不是摆设，齐天睦不敢对我如何。” “请你相信我。”柳云舟握住陶文玉的手，“我不想将这件事复杂化。” 陶文玉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柳云舟眼神坚定刚毅。 陶文玉知道自己劝不动，也不劝了。 她反握住柳云舟的手，“云舟，我相信你。但，我只给你两个时辰，若你两个时辰之后还不回来，不管老太太他们如何，我会带人去齐府接你，哪怕，会跟齐府起冲突。” “你记住，我们柳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嗯。”柳云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重重地应了一声。“还有一事……”陶文玉沉默了一会儿。 才问：“柠月落水一事，是不是跟齐天睦有关？” “无关。”柳云舟说，“但，柠月落水跟嘉祯郡主有关，嘉祯郡主那条疯狗因为一点小事咬上了柠月，将柠月推到了水中。” “小婶婶不必担心，齐天睦的目标只是我，不会盯上柠月。至于嘉祯郡主，那个疯子不敢再来找柠月的。” 柳云舟想了想，又说，“柠月应该无大碍了，你不要问她，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最好，也不要跟柠月说起齐天睦的事。” 陶文玉的表情很复杂。 她知道这件事绝不会跟柳云舟说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陶文玉没有过分纠结，她再三叮嘱，“云舟，记住，千万要注意安全。” “放心，我会注意分寸。”柳云舟笑道，“对了小婶婶，这件事别让我娘知道。” 话正说着，听雪已带着车夫到来。 没多久，听枫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姑娘，姑娘。”听枫上气不接下气，“知春一大早就离开了柳府，说是去曲姑娘院子里了，她可真是有意思，柳府给她发着月银，她巴巴跑到曲姑娘府上献殷勤。” “姑娘，您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曲姑娘得住处将知春叫回来。”听枫说着，就要往外跑。 “回来。”柳云舟说，“不必去喊她了。” “可是……” “多等一刻钟，知夏就多一分危险，不能再等下去了。”柳云舟进屋拿了知春的卖身契，“她，迟早会回来的。” 只不过，离开柳府的大门容易，再进来就难了。 “那，我跟您去。”听枫嗓子紧了紧。 她虽然很害怕，还是站到柳云舟身边。 “我也去。”听雪也站出来。 “你们两个乖乖待在家里。”柳云舟道，“小婶婶，我回来的消息大概率已经传到老太太耳中了，老太太若是问起来，麻烦你帮我掩护一下。” “放心。”陶文玉道。 “姑娘！”听雪和听枫着急。 “这是命令，听话。”柳云舟将鲸饮剑和吞海剑贴身放好，转身离开。 第82章 她，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第八十二章她，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听雪和听枫担心柳云舟。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要追上去。 “你们两个回来。”陶文玉喊住她们，“就让云舟自己去吧。” “四夫人，那个地方就是狼窝虎穴，姑娘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听雪忧心忡忡。 “是啊，那地方那么危险，怎么能让姑娘一个人去呢。”听枫急得直哭。 陶文玉叹着气，“云舟这次的决定的确有些鲁莽。” “但，云舟说得不错，带着护卫去齐府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目前齐府只是来下聘，没有做其他事，若柳家先行挑起了冲突，以齐家的不要脸程度，很有可能会倒打一耙。” “想要将知夏救回，又要让齐天睦把聘礼收回，云舟出面是最合适的。” 听雪抹着眼泪，“大道理我听不懂，可，姑娘大可以带我们去啊，带着我们好歹有个照应，总比一个人去好。” “你们去了能干什么？拖后腿吗？”陶文玉说，“你们跟在云舟身边，云舟反而放不开手脚，咱们就让她大闹一番吧。” 陶文玉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冷下来。 “我们柳家忠心耿耿，不惜豁出性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柳家人却被人欺负成这样，这不公平！老太太平日里的做法我不想去评价，但，云舟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只需做好善后工作便是。” “你们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你们去做。”陶文玉招了招手，她在听雪和听枫耳边低语一番。 “记住了吗？” “记住了。”听雪和听枫凝重地点着头，“四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做到。” …… 就在柳云舟离开后，柳云舟床上的黑猫也起身来。 它呲了呲牙，不断地甩着尾巴，显然有些发怒。 原本，柳云舟该端鱼来孝敬它的。 鱼没了，人也跑了。 岂有此理！ 黑猫轻车熟路地跳到窗边，小爪子一钩，将窗子打开后钻出去，再顺势将窗子关上。 它跳上屋顶，远远地看着柳云舟的马车行远，甩了甩尾巴，跟上去。 马车里。 柳云舟手心里全是汗。 她虽在小婶婶跟前说下大话。 可，孤身一人前往龙潭虎穴，说不紧张是假的。 倘若，齐天睦真对她做出什么来，她能及时反击吗？ 她能安全把知夏救出来吗？ 她能全身而退吗？ 这些都是未知数。 柳云舟心绪有些乱，下意识地捏紧手。 “你在害怕？”小龙发来讯息。 “没有。” “跟我逞什么强？”小龙说，“我能感觉到，你在害怕，快跟本大爷说说，你怕什么？” 柳云舟托着下巴，声音幽幽。 “说是害怕，其实更多的是紧张。我听过很多有关齐天睦的传闻，那些传闻不堪入耳，我很担心知夏，我怕她……” 柳云舟不忍心说下去。 “你真傻。”小龙吐槽，“明明可以带护卫，非逞强不带，不带护卫你又害怕，我真想知道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 柳云舟很无语。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知道什么？这是个很明显的圈套，我带护卫去才是正中齐天睦下怀。” “在珍兽园的时候，齐天睦因为我断了两根手指，以齐天睦的性格，必定对我恨得咬牙切齿，他那么着急来下聘就看出来了，齐天睦是想先下手为强。” “皇后一派一直对柳家兵权虎视眈眈，我若带护卫去，极有可能会被他们利用，污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单单是皇后一派，我倒是不怕什么，但我知道皇后和六贤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柳云舟说到这里，神色凝重起来。 前世，皇后所做的一切都被六贤王收入囊中，皇后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六贤王。 六贤王的布局环环相扣。 她，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小龙听得憋屈，“别人家的大将军都是功高盖主，意气风发，你们柳家倒好，堂堂大将军的家眷被人欺负成这样。” 柳云舟也很憋屈。 祖父哪哪都好，就是太死忠，太忠烈了。 祖父一生容不得任何瑕疵。 故而，前世柳家被污蔑时，忠烈的祖父自刎以证清白。 柳云舟叹着气，“我不会再让柳家的悲剧重演，所以，我会完美解决掉这件事。” 小龙似乎心情不错，“你求求本大爷，本大爷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帮你。” 柳云舟笑，“暂且不必。” “……”小龙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它急了，“什么意思？你拒绝了本大爷？本大爷被拒绝了？这不可能，你不需要本大爷帮你？” 柳云舟失笑，“你误会了。” “我不是不想让你帮我。只是，我跟小婶婶他们保证过，我是个大家闺秀，要用和平手段解决。若是和平手段无法解决，我当然需要你帮助了，比如，你之前给我的强力麻醉针，我还需要一些。” 小龙哼哼唧唧，“这还差不多。” “记住，本大爷不想看到你的蠢样和惨样，你最好给本大爷赢得漂漂亮亮。” 柳云舟但笑不语。 车子一路行驶到齐府。 车夫看到齐府的牌匾之后，战战兢兢地说，“姑娘，齐府已经到了，您，您确定要进去吗？” “当然。”柳云舟的语调依旧淡然。 “可是……” “停车吧。”柳云舟打断了车夫的话。 她跳下马车，径直走到齐府大门口。 才一靠近。 立马有两个护卫挡住她。 “姑娘留步，你走错地方了吧？”一个护卫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柳云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柳云舟抬起眼看了一眼牌匾，冷冷地说，“我叫柳云舟，柳府的柳，听懂了的话就去告诉齐天睦一声，我来了。” “哟，原来是柳府的大小姐啊。”护卫并没有因为柳云舟你的身份而改变态度。 他们用猥琐的眼光扫视着柳云舟。 “我可是听说过了，您要嫁到我们齐府当世子妃，啧，您要是嫁过来的话，就是我们的第九任世子妃了。不知道柳大小姐能不能撑过三天呢。” “柳家是武将世家，柳大小姐自然跟那些寻常大家闺秀不一样。”另一个护卫也是一脸色气。 他咽了咽口水，意有所指，“那些大家闺秀死气沉沉，玩起来没意思。希望柳姑娘赶紧进门，我们可都等着好好拜见拜见您呢。” 第83章 柳云舟从未如此恶心过！ 第八十三章柳云舟从未如此恶心过！ 最开始开口的护卫甲也不怀好意地搭腔， “对啊，我们都等着呢，柳姑娘跟之前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瞧瞧这脸蛋，这身段，这气度，看着就酥了。” 护卫乙：“你这不是废话吗？被我们世子爷看上的人，肯定与众不同。” “对对，世子爷眼光好极了。” 两个护卫肆无忌惮地对柳云舟评头论足，没有丝毫的尊重可言。 柳云舟被这两个下流胚子盯得恶心至极。 这齐府，果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连门口的那对石狮子都是脏的。 “这就是你们齐府的规矩吗？”柳云舟声音冰冷，“护卫们不去通报，反而对客人评头论足？” “哟，柳大小姐还不知道吧？”护卫甲用极其恶心的语气说， “我们世子爷是个非常慷慨的人，就算是世子妃，世子爷玩够了也会分给我们，您别以为您是未来的世子妃就高我们一等，等您进门后，说不定还得伺候我们呢。” “就是。”护卫乙跟着说，“世子爷才下聘，柳姑娘您就巴巴送上门来，看来柳姑娘已经迫不及待，您既然来了，就要做好准备，别假清高了。” 他说着，色里色气地朝着柳云舟伸出咸猪手，“甭管您是什么人，只要来到我们齐府，您就得抛弃之前的身份。” 柳云舟快速后退两步，避开这护卫的碰触。 护卫乙见柳云舟躲避，有些气恼。 “哟，看来柳姑娘还没适应，咱们哥俩先让柳姑娘适应适应？”两个护卫相互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朝着柳云舟走来。 柳云舟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浑身冰冷。 她再不济也是柳府嫡女，是骠骑大将军的孙女！ 齐府两个小小护卫都敢对她口出恶言，极其侮辱不说，还敢动手动脚。 若是换成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这护卫怕不是要直接动手？ 恶心！ 柳云舟从未如此恶心过！ 柳云舟想要和平谈判的想法在这一瞬间消失得烟消云散。 她暗暗捏住了袖子里的短剑。 “本大爷要被恶心吐了。”小龙也看不下去了。 它气呼呼地发来讯息，“这混账竟然想碰你，他竟敢碰你！岂有此理！去，去把他的手给本大爷剁下来，还有另外一个，本大爷要他的舌头。” “我嫌脏。”柳云舟道，“给我点毒药，直接全毒死得了。” “那不行，不合规矩，我也拿不到。”小龙说，“对付这种货色，得靠你自己，不过，你的宝剑实在太短了，要跟他们过招就得碰触他们，我嫌脏。” “来，本大爷送你一样好东西。” 小龙给了柳云舟一副手套。 “这玩意儿叫橡胶手套，薄如蝉翼，不容易破，你戴上之后不会脏了手，薅，给本大爷使劲薅他们！记住，一只手，一条舌头。” 柳云舟将手套戴上。 果然如小龙所说的那般，这手套很薄，戴在手上跟没戴一样。 “我让你们去通报一声，这么简单的话你们听不懂，还对本姑娘如此侮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柳云舟将短剑拿出。 “哟，柳姑娘想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在齐府动粗吧？”护卫乙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他捶着腿，大笑道，“柳姑娘，虽然你是柳家人，但你马上就是齐府的人了，劝你别冲动，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柳云舟声音凌厉。 “不然会惹怒世子爷的，说不定，世子爷会直接将柳姑娘您赏给我们。”护卫乙眼神狠下来，“我们可都是粗人，不会怜香惜玉，到时候柳姑娘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护卫乙阴狠狠地说着，手朝着柳云舟的脸袭来，“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说不定我们还能怜惜……” 唰！ 不等护卫乙将话说完。 一阵血光闪过。 削铁如泥的鲸饮剑掠过护卫乙伸过来的手。 手起，剑落。 鲜血四溅，温热的血如喷泉喷涌一般，肆意喷到护卫乙的脸上。 护卫乙被这突如其来的血震慑得一个激灵。 “啊，我的手，我的手！”护卫乙反应了片刻才发现他的手已经被切断了。 没了手的手臂正在咕咕冒血。 “啊啊啊，你敢，你竟然敢！啊！”疼痛感延迟了几个呼吸之后，澎湃汹涌地侵袭而来，护卫乙疼得满地打滚。 护卫乙大怒，“你别以为你是柳家人我就奈何不了你，只要进了齐府，我让你生不如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活活折磨死你……” “此剑，名为鲸饮。”柳云舟打断他的话，将短剑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擦拭着剑身上的鲜血，语气森森，“鲸饮，顾名思义，饮血如鲸饮一般，只要被它刺中，它会饮尽你身体的血。” “你动得越厉害，血流得越快，劝你少说点话，兴许，还能活命。” 护卫乙依靠齐天睦的名头耀武扬威习惯了，还没遭遇过这种事。 他眼看着鲜血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 意识在模糊，护卫乙不敢再动弹，只狠狠地瞪着柳云舟，像是要将柳云舟生吞活剥了一般。 护卫甲被这一幕吓呆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指着柳云舟，“你……你敢做这种事，世子爷是不会放过你的，世子爷会为我们做主的，你完了，你完了！” “哦？”柳云舟微微抬眼，“我只是帮齐天睦处理掉几个不听话的下人而已，你觉得齐天睦会为你们做主？” “呵，太好笑了。”柳云舟在笑着，眼神里却溢满了无尽冷意和杀意。 她声音凌厉如刀，“到底是什么让你们有了一种我可以任你们欺负的错觉？” “你们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齐天睦会为了你们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得罪柳家？嗯？” 护卫甲被柳云舟的话震得心底发颤。 他平日里狐假虎威习惯了，认为齐府的所有女人都是物件，认为所有女人都可以任他们欺凌。 被柳云舟一提醒，他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就是个看门的，就是个小喽啰。 柳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柳家可是掌握着兵权。 世子爷绝不可能会为了他们这些下人去得罪柳家？ 护卫甲越想越怕，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柳云舟将血迹擦拭完毕，声音幽幽，“该你了。” “你，你想干什么？”护卫甲眼睛瞪大。 第84章 踏血而来 第八十四章踏血而来 “割掉你的舌头。”柳云舟如实回答，“他丢了一只手，你必须丢舌头。” “你，你敢！”护卫甲知道柳云舟是认真的。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这里可是齐府，不是你乱来的地方，世子爷不会放任你放肆的。” 柳云舟置若罔闻。 她嘴角噙起嘲弄的笑容，一步步朝着护卫甲走去。 护卫甲看着柳云舟的模样，不知怎么，心底涌上无尽的惊惧。 眼前的女人，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绝美之中，却带着一股令人战栗的恐惧，就如从地狱深处走来的嗜血夜叉，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护卫甲后背发凉。 也是这时，他这才彻彻底底知道柳云舟和往常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他，得罪错了人。 “不要过来，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要是再继续往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护卫甲色厉内荏，厉声呵斥。 “对我不客气？呵。”柳云舟声音森森。 她摆弄着手中的鲸饮剑。 鲸饮剑上的鲜血已被擦拭干净，幽幽寒光倒影在护卫甲的脸上。 “这把剑的威力你也见识过，我倒是很想看看是你这具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迅速，还是我的剑迅速。” “若你乖乖让我割掉舌头，或许还能活命，你若敢反抗，那我就先割下你的头，再割下你的舌头。不信，你可以试试。” 柳云舟的语气很轻，很淡。 淡得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护卫甲吓傻了。 他们跟着齐天睦狐假虎威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狠角色。 他丝毫不怀疑，柳云舟真能砍掉他的头。 护卫甲看着地上的断手，看着护卫乙流淌的满地鲜血，看着夜叉一般的柳云舟…… 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救命，来人，救命啊……”护卫甲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两股战战，大喊着往府内逃。 柳云舟眼神一凛，“想逃？晚了。” 她大步上前，单手捏住护卫甲的下巴，将他舌头拽出来。 手起刀落。 护卫甲还没反应过来，舌头已被割断。 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柳云舟一脚将护卫甲踢远。 即便如此，她还是被喷了一身。 鲜血如残花溅落，落在柳云舟浅蓝色的衣裳上。 洇出的血渍如绯色之花，不断绽开着。 柳云舟随意拿了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一脸嫌弃，“真脏。” “小龙，你下达的这任务太脏了，你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好，本大爷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很好。”小龙很过瘾，“我奖赏给你一枚药丸，你意下如何？” “毒药？”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毒药我拿不到。”小龙说，“我给你的药丸能够让你短时间内力大无穷。” 柳云舟：！ 还有这种药丸？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龙很骄傲，“只要你吃下去，十五分钟之内你能怼天怼地怼空气，就算是陆承风那种高手也奈何不了你。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时效只有十五分钟。” 柳云舟沉吟了片刻，“十五分钟是多久？” “抱歉，忘了换算成这边的时间了，十五分钟就是一刻钟。”小龙说，“一刻钟之内有效，切记，一刻钟之内解决完毕。” “足够了。”柳云舟拿到了药丸，心里更安定了一些。 她一口将药丸吞服下去。 吞服之后，身体里涌上来无穷无尽的力气。 柳云舟攥了攥手。 这股力道，让她有种秒天秒地的感觉。 这感觉，很爽！ 此时，被斩断手的护卫乙已经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被割断了舌头的护卫甲则被满口的血活生生吓晕了。 柳云舟一脚将他们踢到一边，踏着满地鲜血进府。 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脚步。 柳云舟将鲸饮剑别在腰间，挽起袖子，一手提着护卫甲，一手提着护卫乙，伴着一路鲜血踏进齐府。 齐府内。 听到门口有异动的其他护卫纷纷围过来。 他们从听到看门护卫的叫喊声到来到门口，不过一炷香时间。 这一炷香时间，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看到满身是血、身形单薄的柳云舟一手提着一个壮汉走进门来。 血迹流淌了一路。 柳云舟踩着血流，如杀神一般，浴血而来。 这些护卫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竟被唬住了。 柳云舟往前走，他们就往后退。 直到走到院子里，柳云舟才停住脚步。 “齐天睦住哪个院子里？”她问向众护卫，“带我去见他。” 柳云舟的气势太过强悍。 护卫们手持长剑，却面面相觑，无一人开口。 “你们耳朵都聋了吗？”柳云舟呵斥道，“我耐心有限，带我去见齐天睦。” 这些护卫最开始被柳云舟的杀气给唬住了。 等柳云舟进了院子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靠，老子竟然差点被这小娘们给吓唬住，兄弟们，怕什么？女人在咱们齐府都是玩物，她既然已经进了齐府，也不会是例外。”带头的护卫恶狠狠地说着。 “给老子上！这么烈的小娘们，老子喜欢得很，等会儿老子让她后悔托生成女人。”他率先冲上来。 柳云舟冷眼看着前来送死的护卫。 “不自量力。”在护卫冲过来的瞬间，她扔下手中的累赘，单手抓住护卫的脖子，手臂抬高，将护卫举起来。 那护卫大惊失色，剧烈挣扎。 他越挣扎，柳云舟手捏得越厉害。 护卫被柳云舟牢牢地扼住了喉咙，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 “你……敢！”护卫眼睛瞪大，拼尽全力也只说出这两个字。 “呵！”柳云舟冷笑。 下一刻。 柳云舟重重地将那护卫往一旁的石柱上甩去。 哐啷，哗啦！ 伴随着一阵剧烈声响，石柱四分五裂。 护卫头破血流，血肉模糊，不知是死是活。 柳云舟抬起脚，一脚将他踢到众护卫中。 鲜血如雨洒下，落到每个护卫的脸上、身上。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齐府的护卫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场面。 他们也从未见过下手这么狠的女人。 他们都呆住了。 “我再说一遍，带我去见齐天睦。”柳云舟扫视着护卫们，森森然，“听得懂人话就赶紧去。” “如果听不懂，我不介意多浪费点时间……” 第85章 柳云舟是个狠角色 第八十五章柳云舟是个狠角色 柳云舟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双手。 “还有，我提醒你们一下。” 她踢了踢护卫甲，“这位，用言语侮辱本姑娘，本姑娘就割了他的舌头。” 她又踢了踢护卫乙，“这位，想用他的脏爪子碰触本姑娘，本姑娘就砍了他的手。” “还有刚才那位，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你们都是亲眼所见，他是什么后果你们也都清楚。” 柳云舟眉眼弯弯，“所以，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后果再行动。” 护卫们亲眼看见柳云舟单手举起了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壮汉。 壮汉在她手中跟破麻袋一样被摔来摔去，太惊悚了。 他们不敢轻易上前，也不敢开口。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僵硬。 柳云舟等得不耐烦，想直接抓个人带路。 “柳，柳姑娘。”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齐府管家匆匆忙忙赶来，“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奴来晚了。” “我们齐府规矩跟柳府不一样，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落在那三个护卫身上。 “这……”饶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到这一地的鲜血和护卫们的惨状，也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情况？柳姑娘，您，您这是在做什么？”管家震惊地问。 “他们三个对我不敬，我替你们小小教训了一下，怎么样，管家可还满意？”柳云舟语调淡淡。 “这是，您做的？”管家问。 “不可以？” “可，可以。”管家看柳云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往常，世子爷每每往齐府带回女子，会先行将她们交给这些壮汉护卫们调、教。 护卫们是粗人，用各种粗俗言语威胁恐吓这些女子，以此来击溃她们的心理防线，让她们更加顺从。 护卫们习惯了这些操作，也屡试不爽。 然而，这招对柳云舟没用。 柳云舟不仅没被吓唬到，还亲手废掉了三个壮汉护卫！ 管家在齐府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狠角色。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柳云舟敢这么做是有恃无恐。他一个小小的管家，硬撞上去讨不到什么便宜。 眼下，只能将柳云舟引到世子爷的院子里，让世子爷好好治治她。 管家一想到世子爷对付女人的手段，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等柳云舟落到世子爷手里，看她怎么耀武扬威！ “柳姑娘，下人们无礼，惊扰到您了，您是来找世子爷的是吧？”管家心底发狠，面上却一团和善。 “请往这边来，我带您过去。”管家躬身行礼。 柳云舟重新将那两个护卫提起。 管家看着柳云舟像拖鸡仔一样拖着两个护卫，忙道，“柳姑娘，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别脏了您的手。” “那可不行，这是我给齐天睦的礼物，必须要他亲眼过目才行。”柳云舟道，“怎么，管家是不是觉得，我送的礼物他不喜欢？” “不，不是，小人的意思是，这两个东西太重了，会伤了您的玉手，要不，我帮您拖？” 柳云舟松开手，“那就有劳了。” 管家原本就是客气客气。 没成想柳云舟真的将人交给了他。 管家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拽着两个护卫往前走。 齐府的护卫都是壮汉，很重，管家拽了一下，没能拽动。 “怎么，拖不动？”柳云舟看着管家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笑意，“还是我来吧。” “不，不用。”管家咬着牙，吭哧吭哧拽着两个护卫往前走。 齐天睦的院子在齐府后院。 柳云舟问出地点，率先走过去。 管家想跟上去，奈何手上的两个护卫太重，根本走不快。 “管家你慢慢走，不急。”柳云舟声音幽幽，“我先去跟世子爷好好说几句话。” 柳云舟特意咬重了“好好”二字。 管家知道自己是被柳云舟耍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柳云舟的背影，“哼，贱货，让你狂！等你进了世子爷的屋子，我看你怎么嚣张！” …… 柳云舟进入齐府后院之后。 距离齐府不远的一座茶楼上。 四层雅间里，有两个年轻男子相对而坐。 这两个人目睹了齐府门口发生的一切。 “柳云舟竟真的是一个人来的。”一个眯眯眼的年轻男子说道，“她不仅是一个人来的，还伤了齐天睦的护卫，啧，我还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女子。” “晋明，你输了。”年轻男子对面传来一个温润却阴沉的声音。 “的确，我输了。”年轻男子——也就是这间茶楼的主人贺晋明端起一杯酒，“我自罚一杯。”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息，“我实在想不明白，六贤王为何笃定她会一个人来？要知道，齐府名声极差，寻常女子根本不敢靠近。” “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在赌。”六贤王裴云鹤端起一杯酒，“而我的我赌运一向不好，输了。” 贺晋明不解，“可你明明赢了我。” 裴云鹤笑了起来。 那一向云淡风轻的表情里充满着阴鸷，“我是赢了你，但，我输给了柳云舟。” 贺晋明更加不解，“哦？” 裴云鹤没有过多解释。 他随意抿了一口杯中酒，眼底的深沉如漆黑深潭。 以他对柳云舟的了解，柳云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现实却是，柳云舟不仅做了，还做得异常过火。 现在的柳云舟，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性格大变，做事风格也跟之前大相径庭。 这些也就罢了。 柳云舟还跟摄政王越走越近。 想到摄政王，裴云鹤下意识捏紧了酒杯。 他的许多精巧布局，都因摄政王的干预而胎死腹中。 摄政王不死，他难成大业。 所以，摄政王必须死！ 他不仅要摄政王死，他还要夺走摄政王的一切，包括柳云舟。 “六贤王？”贺晋明在裴云鹤跟前晃了晃手，“您没事吧？” “没事。”裴云鹤将满身戾气收起。 他恢复往常的淡然语气，“柳家儿女，自是与众不同。只是不知，她能否全身而退呢？” 贺晋明意味深长，“就算她不能全身而退，还有六贤王在，您一定会英雄救美。” “哟，柳云舟要进屋了，那屋子满是机关，一旦进去清白难保，您不去救人吗？” “救是要救，但不是现在。”裴云鹤声音森森。 第86章 算计和谈判 第八十六章算计和谈判 贺晋明挑眉，“难道，您要等柳云舟被捉后再出面？” “可，从咱们茶楼到达齐天睦的院子至少要一刻钟，这一刻钟时间，柳云舟怕是会被齐天睦糟蹋了……” 裴云鹤眯起眼睛，盯着酒杯里的碧绿色酒看了半晌后，幽幽然开口。 “晋明，你说，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裴云鹤似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贺晋明想了想，“女人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生命和名节。” “不错。”裴云鹤声音阴冷，“当一个女人丢掉名节时，定是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出手相救，并告诉她，他喜欢她，他不在乎名节，也不在乎她是否被人玷污过，他要娶她为妻，你觉得，这女子会作何反应？” 贺晋明用手指点着桌子，“名节已丢，这男人却不嫌弃，还要守护她，这女人定会感动万分，她无以为报，只有以命相报。” 贺晋明说着，突然懂了裴云鹤的弦外之意，“六贤王的意思莫非是……哈哈哈，妙，妙啊。” 裴云鹤垂下眸子，睫毛掩盖住眼底的阴鸷。 没错。 他就是要等，等柳云舟被齐天睦折磨到崩溃时再出面营救。 到那时，只要他说几句情话，做几件小事，柳云舟就能感动涕零，连命都给他！ …… 柳云舟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了去。 她来到齐天睦居住的院子。 这院子，从表面上看，没什么奇特之处。 但。 院内的味道非常恶心。 那股子刺鼻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柳云舟捂着鼻子往前走。 齐天睦办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场，这院子四周并没有人，自然也没有阻拦柳云舟。 她畅行无阻地进了院子。 一进门，便看到院子里摆放着无数花瓶。 那花瓶大约有一米高，颜色不一，或艳丽或清雅，造型特殊。 远远看上去就像玲珑有致的美人一般。 柳云舟在看到那些花瓶时，脸色霎时变得灰白。 她知道，这花瓶不仅仅是花瓶，而是齐天睦用来制作美人壶的东西！ 就是那种将美人四肢砍断，只留躯干，再将她们塞到花瓶之中做成美人花瓶的美人壶！ 之前在珍兽园时，齐天睦曾对知夏说过，要将知夏做成美人壶。 现如今知夏已经落到了齐天睦手中…… 柳云舟的紧紧心揪起。 她不敢往下想，加快脚步往前走。 穿过院子后，终于来到齐天睦的房间。 屋门紧闭。 屋内，隐隐可听见有抽泣和呻、吟声。 声音靡靡，就算柳云舟没经历过那种事，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柳云舟恶心无比。 她站在门口，声调提高，“齐天睦，我是柳云舟，烦请出来一见。” 柳云舟的声音传到内屋。 屋子里的女人们都吓了一跳。 对于她们来说，齐天睦就是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姓名。 外面那个女人不仅直呼齐天睦的姓名，语气还这般不客气，定会惹怒他。 这些女子们被齐天睦的手段折磨怕了，她们生怕齐天睦生气，纷纷低头噤声，大气不敢出。 齐天睦没想到柳云舟会主动送上门。 他恨得咬牙切齿。 柳云舟，柳云舟！ 都怪那个女人，害得他白白丢失了两根手指。 这也就算了。 那两根手指还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猫叼走吃掉了。 他的手彻彻底底成了断手。 他堂堂世子爷成了断指残废！ 齐天睦的怒意在这一瞬达到最高点。 “贱货，贱货，还敢送上门来！好，很好，柳云舟，你既然敢送上门来，那我就让你尝尝本世子的手段。”齐天睦眼神发黑。 他一脚将身边的女人踢开。 “柳云舟！”齐天睦声音森森，“真令本世子惊讶，你，竟主动来了。” “是，为表诚意，我主动来了。”柳云舟说，“你把知夏还给我，我们好好谈谈。” “谈？哈哈哈。”齐天睦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你想跟本世子谈什么？在哪里谈？如果是在床上，兴许我会考虑考虑。” 柳云舟被这言论恶心到了。 若不是因为要救出知夏，要确保知夏安全，她才懒得跟齐天睦这般恶心之人浪费口舌。 然。 现在知夏状况未知，她必须要耐住性子跟齐天睦谈判。 “齐天睦，你劝你清醒一点。”柳云舟道，“如果你想跟我好好谈，就把知夏交给我，只要把知夏给我，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哈哈哈哈。”齐天睦仰天大笑，“你满足我的要求？” “柳云舟啊柳云舟，你真是好大口气。我想要把你做成我齐天睦的专属夜壶，我想将你们柳家女眷都做成美人壶，你能满足吗？” “呵。”柳云舟也跟着笑起来。 “齐天睦，你应该知道我们柳家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就算我能满足你，你敢吗？”柳云舟的声音变得冷厉，“你不敢！正因为你不敢，你才巴巴去柳府下聘，想先下手为强，想败坏掉我的名声。” “你，是不是太小看柳家了？你别忘了，柳家效忠的是炽云国，是当今圣上，而不是齐皇后，更不是齐天睦你！” “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柳家一定不会对你出手？你又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柳家一定会效忠齐皇后？齐天睦，若你执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是你们齐家能走到最后，还是我们柳家能走到最后。” 柳云舟这话说得相当直白。 齐天睦从未想过柳云舟敢如此直白地将利害关系点出。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也正是他顾虑的。 他也的确不敢将柳云舟怎么着，他只是想呈口舌之快而已。 “既然柳姑娘话说到这里，我也不绕圈子了。你想要回你的婢女，可以。”齐天睦拽着知夏的头发，将知夏拖过来。 “但，我需要柳姑娘你来换。” 知夏的精神接近崩溃。 她恍惚中听到了柳云舟的声音后，意识恢复了些许清明。 “姑娘，走，快走。”知夏拼命大喊，“这里就是地狱，你千万不要进来，千万不要……” “贱货！”齐天睦一巴掌打在知夏脸上。 柳云舟眼神一凛。 知夏就在里面！ 知夏还活着。 柳云舟顾不得其他，一脚将门踢开。 第87章 柳云舟，欢迎你成为本世子的金丝雀 第八十七章柳云舟，欢迎你成为本世子的金丝雀 柳云舟的力道很大。 两扇用上好楠木做成的大门被她一脚踢开。 伴随着哐啷呼啦的声响，屋内的女人们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纷纷抱着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门被打开后。 那股恶心无比的石楠味道和臭味充斥。 柳云舟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两下。 这屋子里的味道，已经不能用恶心来形容了。 这富丽堂皇的屋子，就算修葺得再豪华，也像是生满了蛆虫的臭水沟！ 柳云舟强忍着吐出来的感觉，在屋子里扫过一圈。 屋子里的女人很多，她们绝大部分是跪在地上的。 多数人不着寸缕，少数女子就算穿着衣服，也被撕的一条一条的，堪堪遮住身体。 屋子很大，屋内摆设着各种各样奇怪东西，只看那些东西，便让人面红耳赤。 柳云舟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地。 她硬着头皮扫视着四周，在屋内寻找知夏的影子。 终于。 她一处幽暗的角落里找到了知夏。 知夏还穿着之前去珍兽园时穿的那身衣裳。 衣裳被打烂了，露出了棉絮，破败不堪。 知夏的脸上也因被打过而变肿得厉害，尤其是眼睛那里，肿得跟铃铛一样。 她的意识也不太清醒，歪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云舟看到知夏手脚完整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知夏还没被齐天睦做成美人壶！ “知夏。”柳云舟喊了一声。 知夏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应声。 “知夏，你能听见吗？”柳云舟没理会齐天睦，径直往知夏所在的方向走，“我们回家。” 齐天睦眼底阴鸷嗜血。 他森森地看着柳云舟走到知夏所在的地方，舔了舔嘴唇，“柳云舟，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进了本世子的屋子，就别妄图再出去。” 柳云舟对齐天睦的威胁置若罔闻。 她快步走到知夏跟前，握住知夏的手腕，“知夏，醒醒，你感觉怎么样？” 知夏气息微弱，任凭柳云舟怎么呼唤都没什么反应。 “小龙！”柳云舟有些着急。 小龙懒洋洋地发来讯息，“她没事，就是被人打得有点狠，轻微脑震荡，脑袋不太清醒，好好休息一阵再吃点药就没事的，别担心。” 有小龙的诊断，柳云舟放下心来。 她将外套脱下，将知夏包裹住，“知夏，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看大夫。” 知夏自从被抓来后，经历了如地狱一般的几个时辰。 这几个时辰比她以往经历的十几年都要难熬。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齐府时，迷迷糊糊中听见了柳云舟的声音。 她听到柳云舟说要带她回家。 “姑娘。”知夏喃喃道，“我这是要死了吗？我好像出现了幻觉，听到了您的声音……” 知夏想到这里，蓦然，脑海中仿佛有雷劈过。 惊雷在脑海中响起，记忆也变得清晰起来。 她想起来了，柳云舟来了，就在门外！ 她告诉姑娘这屋子里是地狱，想让姑娘远离时，被齐天睦一巴掌打晕了。 这是现实，不是幻觉。 知夏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眼前人影晃动，依稀映出是柳云舟的身影。 “姑娘？” “我在。”柳云舟柔声道，“知夏，别怕，我带你回家。” 知夏愣了一会儿，旋即惊叫起来，“不，不要。” “姑娘，不要管我！” “姑娘快出去，这屋子里全是可怕的机关，进来之后就逃不掉了，快出去，快！” 咔咔咔！ 知夏的话音未落，伴随着几声刺耳声响，一道玄铁铸造而成的笼子快速落下。 来不及闪躲，柳云舟和知夏被牢牢困在笼子之中。 “好一副主仆情深。”齐天睦拍着手走过来，“多亏你们感情深厚，本世子才有机会将你困在特意打造的鸟笼里。” “柳云舟，欢迎你成为本世子的金丝雀。” 柳云舟脸色一变。 这是个圈套。 齐天睦故意将知夏放到这里，等她来营救知夏的时候，再启动机关将她困住！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齐天睦一脸霪笑。 “柳云舟啊柳云舟，我该说你大胆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呢？哈哈哈，不管怎么样，你都将成为本世子的玩儿物，本世子好生期待。” “齐天睦，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柳云舟厉声道，“你敢这么做，柳府不会放过你的。” “柳府？”齐天睦脸上的霪笑化为狞笑。 “你说得不错，碍于柳家的兵权，本世子的确无法对柳家做什么，本世子想要得到你，得用一些特殊手段。” “但，那是之前，现在不是了。”齐天睦阴森森地说，“你主动来到本世子的房间，主动爬上本世子的床，你迫不及待跟本世子生米煮成熟饭，等你成为残花败柳，你觉得柳家会如何？” “呸！”柳云舟淬了齐天睦一口，“我宁死也不会让你碰我一下。” “那可由不得你。”齐天睦转身去了一处，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个鎏金小盒子。 “这好东西我可一直没舍得用，为你，我破例了。” 齐天睦将盒子打开。 那里面装的是一些盘香。 齐天睦将盘香点燃，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盘香的香味与平常的香味不同，异常浓郁。 柳云舟闻到之后，顿觉粘腻恶心。 不仅如此。 隐隐，身体深处还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痒痒的，热热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着身体每一处，身体开始苏软。 “幽冥花，风吟草，毒漫枝……”小龙的讯息蓦然在柳云舟脑海中出现，“卧槽，这是烈性情药！笨蛋，你赶紧屏住呼吸，吸入过多的话，你会理智全无，眼中只有男人。” 柳云舟大惊。 丧心病狂的齐天睦，竟对她用了这种下三滥的药！ “知夏，屏住呼吸，别去闻这香味。”柳云舟道。 “姑娘。”知夏脸色煞白，“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你。” “跟你无关，你不必自责。”柳云舟抽出鲸饮剑，“这鸟笼困不住我们，我这就斩开鸟笼。” 说罢。 她挥舞着鲸饮剑朝着鸟笼砍去。 鲸饮剑与玄铁碰撞，发出刺啦刺啦的火花。 火花熄灭后，玄铁笼子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一向削铁如泥的鲸饮剑，竟没能伤鸟笼分毫！ 第88章 今天你逃不掉了！ 第八十八章今天你逃不掉了！ 柳云舟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刚才那一剑，她用了极大的力道。 用如此大的力道和削铁如泥的鲸饮剑都斩不断这笼子，情况比她想得还要严峻。 齐天睦见柳云舟妄图斩破笼子，嘲讽大笑。 “这鸟笼是千年玄铁打造的，坚硬无比，就凭你那把破剑还妄图斩断？好笑，实在太好笑了。” “柳云舟，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你逃不掉了！”齐天睦指着香炉里的盘香，“此香名为易欢香，用数十种特殊香料特制而成，只要吸入一定的量，你就会神志不清，任由我控制。” “只要再等一会儿，再等一小会儿，我无比期待你的表现，从今往后，我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哈哈哈。”齐天睦越想越兴奋。 他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柳云舟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面白如瓷的绝美模样。 想到那样如瓷娃娃一般的倾城美人即将成为他的，齐天睦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拿了一枚长鞭过来。 鞭子上满是倒刺和暗红色的血迹。 他甩了甩鞭子，鞭子发出炸裂的声响。 “柳云舟。”齐天睦满脸狰狞狂躁，“在我手指断掉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着这一刻，我无数次想象你匍匐在我脚下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我按捺不住了，所以，在这之前，本世子先送你一道开胃菜吧。” 说罢。 齐天睦像疯了一般，不断朝着笼子甩鞭子，一边甩一边破口大骂： “柳云舟，都怪你这个贱女人本世子才会断掉两根手指，都怪你，本世子才会被裴清宴那个残废惩罚，贱货，贱货！” “落在我齐天睦手里，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要将你们柳家的女眷都做成美人壶，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叫啊，喊啊，我倒要看看这次谁会来救你。” 伴随着鞭子的炸裂开来的声音，齐天睦越来越兴奋，他不断高声喊着，甩鞭子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笼子并不大。 齐天睦的鞭子却很长。 即便是齐天睦在胡乱甩着鞭子，鞭尾依然能穿过笼子，打到她们身上。 鞭子敲打玄铁的剧烈声响响彻在耳边。 柳云舟眉头紧锁，尽量不去理会齐天睦的暴躁狂吠。 她护着知夏躲开攻击。 知夏看到鞭子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双目瞪大，不断重复着“不，不要，不要打，不要打了。” “啊，不要打了，求求你。”知夏脸色煞白，大喘着粗气，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成一团。 “知夏，别怕。”柳云舟将知夏拥住，“有我在。” 知夏紧握住柳云舟的手，因太过害怕，她牙齿打颤，“姑娘，快走，他是个恶魔，他不是人，你快点离开这里，快。” 柳云舟觉得不对劲。 知夏方才的情绪还算稳定。 鞭子声响起时，知夏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掉了。 难道…… 柳云舟神色一凛，掀开知夏的衣裳。 看到知夏的皮肤时，柳云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夏的脸和脖子以及手臂等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任何异常，衣服下面的皮肤却都已经被打烂了。 一条条的鞭痕交错成网状，血流凝固，附着在后背上。 肌肤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所见之处，就像是泥泞路上的血色残花，触目惊心。 柳云舟大惊。 她继续往下掀，越往下，越严重。 “这，这是怎么回事？知夏的衣裳只被打烂了一点，为什么身上却全烂了？小龙，你不是说知夏没事吗？”柳云舟气得颤抖。 小龙很快发来讯息，“她的确没大碍，这些都是皮外伤，涂点药，养养就好。本大爷不是说过她被打得有点狠么？我也没说错啊，她的确被打得挺狠。” “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放心吧。” “傻子，你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的大力丸快要失效了，一旦失效，你逃出去就更难了。而且，那易欢香也很快就会起作用，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柳云舟蹙眉。 就算小龙不提醒，她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在变化。 她大脑在逐渐空白，意识在模糊。 情况极为不妙。 可。 她几乎用了全部力道也没能斩开笼子，暂时找不到什么好办法逃出去。 “小龙，你可有解开易欢香的解药？”柳云舟道，“你能分析出来那是什么药，一定有解药的，我先解了这易欢香再说。” 小龙犹犹豫豫的，“有是有，不过……” “时间紧张，别吞吞吐吐的，直说。”柳云舟说。 小龙默默地发来一个叹气的符号，“我这里是有缓解易欢香的药，但，很不巧，对你无效。” 柳云舟一怔，“对我无效？为什么？” “因为那解药与你刚才服用的大力丸有强力拮抗作用。”小龙道，“所谓的拮抗作用就是相互抑制，两者相互反应导致药效失效。” “你的意思是，我服了大力丸就不能再服那解药？”柳云舟问。 小龙：“对，我不建议服用，你服用之后，解药或许根本没法发挥作用，甚至，因为拮抗作用，大力丸也会失效，到那时候你情况更加危险，还是想办法逃吧。” 柳云舟心底沉沉。 齐天睦这个变态已经失去理智，指不定再出什么恶心招数。 她又没有好办法逃出去，只能破釜沉舟一把。 “小龙，你可以不可以给我一粒解药和一枚大力丸？”柳云舟问。 “！！”小龙发来三个叹号。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再服用一次大力丸？笨蛋，你知道不知道大力丸的原理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力气是怎么来的？那东西就是透支你的潜力和体力。” “一枚大力丸你的身体尚且可以承受，若是你连续服用两枚，连我都无法想象后果。” “再说，大力丸和解药一起服用，因拮抗作用，你吃了白吃不说，还会出现副作用。” 柳云舟道，“给我。” 小龙：！ “你丫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本大爷给你解释的那么清楚了，你还是不懂？既然你不懂，那本大爷就更直白一些告诉你，你一次服用两枚大力丸，你的经脉和脏腑承受不住，你，或许会死！” 第89章 我会让你后悔招惹上我！ 第八十九章我会让你后悔招惹上我！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能看懂小龙所发来的这些讯息。 她也清楚后果。 但…… “小龙，你觉得情况还会比现在更糟糕吗？”柳云舟问。 “现在的情况是糟糕，可，再怎么着也不能赔上性命啊。”小龙说，“早知道你莽撞成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把大力丸给你。” 柳云舟道，“在我决定只身一人前来齐府救出知夏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更糟糕的准备。” “若没有你的大力丸，我想，我吃的苦头更多，甚至我根本无法走到这一步，正因为你的大力丸，我才能如此顺利找到知夏，我很感谢你。” “这一次我的确莽撞了，但是小龙，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有种强烈预感，我……” 柳云舟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罢了，那些阴谋圈套不说也罢。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横竖，我宁可死，也绝不会让齐天睦碰我一根手指。” “小龙，把药给我吧。”柳云舟恳求道。 小龙也知情况不妙。 它比任何人都清楚，柳云舟已经闻了太多易欢香，再耽搁下去，真的会沦为齐天睦的玩物。 小龙唉声叹气，“罢了罢了，谁让我眼瞎选了你呢。给你，统统给你。” 小龙沉默了一下，又发来一条长长的讯息，“我不建议你服用解药，你服用解药后，大力丸会失效，连我也无法预测后果。最好的办法是，你再服用一枚大力丸，连续服用两枚真的能做到怼天怼地怼空气，但相应的，药效失效后的后果更严重。我尽可能保住你的性命，先逃出去再说。” “嗯。”柳云舟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吃解药，解药是给知夏的。” 纯白色的空间乍现在柳云舟眼前。 一枚大力丸和一枚解药随之出现。 “小龙，谢谢你。”柳云舟拿到了大力丸和解药。 “哼，这是你该谢的。”小龙哼唧着，“本大爷可是破例……卧槽，笨蛋，小心！” “姑娘小心！” 小龙的讯息和知夏的声音同时出现。 柳云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恐蜷缩成团的知夏突然直起身来。 知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柳云舟拽到身后。 她则用身体牢牢地将柳云舟护住。 噗噗噗！ 劲风袭击而来。 伴随着锐器刺进血肉的声响，知夏身上的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柳云舟就算被知夏护住了，也被溅了一身血。 温热的血在洒满了柳云舟的脸颊，一点点滚落而下。 知夏的身体也软软地倒在柳云舟身上。 “知夏！”柳云舟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她一把将知夏扶住。 “姑娘，你要想尽办法逃出去。”知夏张开双臂，依旧保持着保护柳云舟的姿势，“不然，我死不瞑目。” “一定要逃出去……”知夏说完，慢慢闭上眼睛。 “知夏！”柳云舟浑身颤抖，“醒醒。” “知夏，你快醒醒！” 知夏温热的血液逐渐变凉。 溅起的血珠从柳云舟额间滚落。 柳云舟浅蓝色的衣衫已被染成了血色。 血色如织，织成一朵朵大片血花，血色在柳云舟眼底蔓延肆虐。 柳云舟抱着毫无意识的知夏，心底涌起无尽怒气。 原来，就在她专注跟小龙商讨如何逃出去时， 齐天睦那个恶魔见挥舞鞭子打不疼她们，换了能够连续射出大头针的销魂针。 所谓的销魂针，是一种特殊武器。 在里面装上几百枚大头针，只要拉动机关，就能连续将针射出。 尖锐的大头针如梨花暴雨一般刺进了知夏的血肉中。 一根根，密密麻麻，足足有数百根。 知夏原本就被打得溃烂的后背，更是一片血色狰狞。 惨不忍睹。 “知夏。”柳云舟颤抖着呼唤着知夏的名字。 知夏已毫无反应，只有满身的血和逐渐冰凉的身体。 “真是晦气。”齐天睦见销魂针被知夏挡住了，一脸阴鸷，“柳云舟，你也别急，本世子马上就让你也尝尝销魂针的滋味。” “易欢香能让身体麻木，销魂针则会唤醒疼痛，等本世子占有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会很有趣，本世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哈哈，柳云舟，乖乖给本世子惨叫，惨叫声越大本世子越高兴。” 齐天睦一边疯狂大笑，一边重新往销魂针里装大头针。 柳云舟怒气冲天。 前世记忆里的漫天鲜血和知夏的血融为一色。 一些被遗忘的记忆也随之涌进脑海。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听信了知春的谗言，将知夏发卖出去。 人牙子收了知夏之后，转手就将知夏卖给了齐府管家。 知夏落在齐天睦手里之后，被齐天睦用惨无人道的方式活活折磨死。 那时她对知夏并不关心，这段记忆也变得极为模糊。 今生今世，所见这一切，前世模糊的记忆被激活。 她才发现。 兜兜转转，知夏还是会死在齐天睦手上！ 一想到知夏会死，柳云舟浑身冰凉。 “柳云舟，接下来该你了。”齐天睦已经装好了销魂针。 他将销魂针对准柳云舟，森森道，“本世子要看你血肉模糊坏掉的样子。” “齐天睦！”柳云舟双目通红。 她因太过生气，身体和声音一并颤抖。 “我与你无冤无仇，只因为你在珍兽园的无礼举动被摄政王惩罚，你就怀恨在心，想方设法毁掉我。 你将我的丫鬟打得浑身无完好之处，你将人命视为玩物，将我的丫鬟肆意欺凌，你妄图将我困在你的鸟笼，妄图让我成为你的玩物和金丝雀。” 柳云舟怒气充斥，声声凄厉，“我堂堂柳家嫡女，你都敢这般对我，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落在你手里会是何种下场？” “齐天睦！我今天就让你明白，女人才不是你的附属，不是你的玩物，我会让你后悔招惹上我！” 柳云舟将第二枚大力丸吞到口中。 药丸入喉没多久，柳云舟的身体里涌出无穷无尽的力气。 这力气，比方才还要强劲百倍千倍。 “不自量力。”齐天睦并没有将柳云舟放在眼里。 他嘲弄道，“你嘴巴再厉害也无济于事，进了这笼子，你逃不掉……” 齐天睦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脸色大变。 第90章 所以，你觉得我怕什么？ 第九十章所以，你觉得我怕什么？ 齐天睦看见，柳云舟两只手分别抓住笼子上的栏杆，用力向着两边分开。 坚硬的千年玄铁在柳云舟手下开始弯曲变形。 两根玄铁之间的空隙正在加大。 “不，不可能。”齐天睦大惊，“这千年玄铁坚硬无比，你怎么可能将它掰弯？这不可能！柳云舟，你别白费力气了。” 柳云舟置若罔闻。 她双目嗜血，手上青筋暴起。 一点点，一点点，硬生生徒手将玄铁笼子掰出一条足够容纳一人通过的空隙来。 柳云舟带着知夏从空隙里钻出来。 她将知夏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知夏，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柳云舟往知夏嘴里塞了两枚药丸。 一枚药丸是缓解易欢香的解药，一枚是用来吊命的药丸。 “一小会就够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齐天睦被柳云舟徒手掰开千年玄铁给震慑住了。 他一时间竟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等到柳云舟从鸟笼离开后，他才堪堪反应过来。 “柳云舟，你够狠！你别以为你从鸟笼里出来我就奈何不了你，只要进了这间屋子，你就不可能逃出去。”齐天睦恶狠狠的。 他拿起销魂针对准柳云舟，“柳云舟，你停下，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将你射成血窟窿。” 柳云舟嘴角浮起一个嘲弄的笑。 她步步紧逼，一步步朝着齐天睦走来。 寒芒闪烁，煞气弥漫。 磅礴无尽的杀意穿过血色的乌烟瘴气，悉数压向齐天睦。 齐天睦从未如此惊慌过。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惊惧。 “柳云舟，你耳朵聋了吗？我警告你，你再敢往前，我……”齐天睦的声音也不自觉颤抖起来，“我就射死你……” 齐天睦的话音未落。 柳云舟随手拿起身边的烛台，狠狠投掷出去。 烛台精准地打中齐天睦的手腕。 伴随着一阵哐啷声，齐天睦的销魂针落在地上。 齐天睦大惊失色，俯身去捡销魂针。此时，柳云舟已经快步走到齐天睦跟前来。 齐天睦对杀气腾腾的柳云舟有种天然恐惧。 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往后退。 “呵。”柳云舟将销魂针捡起来，“将我射成血窟窿？可惜，销魂针已经落到了我手里。齐天睦，你听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齐天睦瞪大眼睛，“柳云舟，你敢！”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柳云舟将销魂针对准他，“知夏所受的苦，我会悉数奉还给你。” 齐天睦比谁都清楚销魂针的威力。 他害怕销魂针射到自己身上，随手拉了身边的女子当挡箭牌。 那女子不着寸缕，身上新伤加旧伤，无数伤痕如小虫一般爬满了全身。 她被齐天睦抓过来之后，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出声，只是眼底含泪，拼命地摇着头。 柳云舟不想伤及无辜，慢慢将销魂针放下来。 齐天睦见柳云舟停下，拽着那女子的头发，继续以那女子做挡箭牌，挪动着脚步，想去按下屋内的其他机关。 柳云舟眼神一暗。 她想起知夏说的，这屋子里全是机关。 绝对不能让齐天睦把机关按下去！ 柳云舟捡起地上的鞭子，用力一甩。 长鞭如蛇一般弯曲向前，越过被当做人质的女子，将齐天睦牢牢地缠住。 柳云舟用力一拽，齐天睦猝不及防被拽过来。 那被当做人质的女子也滚落到一旁。 齐天睦意识到情况不妙，想逃。 然而，已经晚了。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扼住齐天睦的脖子。 “想逃？”柳云舟森森地看着他，“齐天睦，你逃不掉了。” 齐天睦惊恐无比。 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人。 有大家闺秀，有小家碧玉，有绝美花魁，也有赫赫有名的武林女侠。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多烈的女人，最后都会臣服在他之下，成为他的呼之即来的奴隶。 唯独，柳云舟是个例外！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女人。 他从柳云舟如血的眼神里看出了死亡。 他有种预感，柳云舟真的会杀掉他！ “柳云舟，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是堂堂世子爷，当今皇后娘娘是我的亲姐姐，若是你敢对我做什么，齐家不会放过你的。”齐天睦色厉内荏。 柳云舟笑了。 她扼住齐天睦喉咙的手收紧，“那又如何？” “在我决定只身一人来齐府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柳云舟声音森森，“齐天睦，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一人前来，也应该知道，我为何敢独身闯进你这间见不得光的屋子。” “你这间屋子见不得光，是为了遮住你所做的肮脏之事，那，同样的，我在这间屋子里对你做什么，也处于黑暗中。你不敢公开，不能公开。” “所以，你觉得我怕什么？”柳云舟下了死手。 她的力道极大，齐天睦难以呼吸。 一开始还能叫嚣的齐天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大脑缺氧，胸腔如要爆炸一般，痛苦难耐。 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变成绛紫色。 他双腿不断蹬着，挣扎着。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齐天睦已全身脱力，气息微弱，再无还手之力。 柳云舟很想将齐天睦直接捏死。 但。 齐天睦的身份很特殊，一旦他死了，她就会被背负上杀人的罪名，会以命抵命，得不偿失。 所以。 齐天睦是要死，但不是死在现在，也绝不能死在她手上。 柳云舟眼看着齐天睦快断气了，一把将他扔到地上。 齐天睦以为自己要死了。 马上要窒息时，柳云舟却将他放了下来。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鼻喉，齐天睦不断地咳嗽着，拼命呼吸着。 “哈，哈哈哈，柳云舟，最终还是不敢杀我。”齐天睦恢复了呼吸后，哈哈大笑，“你杀不死我，你不敢杀死我，只要我不死，我与你们柳家，与你不共戴天。” “只要我齐天睦还活着，我一定能将你做成我的夜壶！我会让你后悔托生成女人。柳云舟，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柳云舟嘴角嘲弄。 “我的确不能立马让你死，但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柳云舟说着，拿出了另外一把剑——吞海剑。 第91章 她尊重每个人的命运 第九十一章她尊重每个人的命运 若说鲸饮剑是如鲸饮血，只要被刺中，即便是细小的伤口也会血流不止。 吞海剑则恰恰相反。 吞海剑薄如蝉翼，刺中之后，血不会流出，就像是被剑身给吞噬掉了一般。 若刺下去的的手法正确，能达到人表面看起来毫发无伤，内里的血管经脉却能被毁个乱七八糟的程度。 柳云舟握住吞海剑，俯身向下。 “你，你想干什么？”齐天睦感觉到吞海剑的寒光，下意识觉得不妙。 他想逃，想启动机关，想再次将柳云舟困住。 奈何。 他全身的力气都已消耗殆尽，动弹不得，只能像刀俎之肉，任人宰割。 柳云舟没有丝毫犹豫。 她冷着脸，举起吞海剑，挥剑而下。 一剑，一剑…… 数十剑落在齐天睦的不同穴道和经脉上。 每一剑都极深。 诡异的是，齐天睦的身上竟没有一滴血流出。 血仿佛全部被那把剑吞噬了一般。 齐天睦眼睁睁地着自己被捅成了窟窿。 惊惧，窒息，疼痛，疲惫…… 各种情绪悉数袭来，终于，他彻底晕了过去。 柳云舟在齐天睦身上刺了数十剑之后，目的已达到。 屋内的易欢香越发浓郁。 她身体的异样感也越发强烈。 柳云舟不再恋战，抱起知夏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来。 “你们若是想逃离这个地狱，就跟我一起来，若是想留在这，我也不勉强。” 柳云舟这话是对屋子里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们说的。 说完，柳云舟转过身，背对着她们往前走。 屋内的女子们经受过无数残酷的酷刑，她们即便是一开始激烈反抗，后来被齐天睦折磨怕了，生怕齐天睦报复，不敢逃离。 也有一些女子被折磨得出现了心理问题，认为齐天睦才是她们的主子，离开了齐天睦她们便无法生存，再也无法生过逃离的念头。 柳云舟听着身后没有动静，叹了口气。 她不是神，无法做到普度众生。 所以，她尊重每个人的命运，尊重每个人的决定。 柳云舟没有再说话，抱着知夏离开。 就在柳云舟以为无人跟她离开时，角落里一名女子拼尽全力晃动了一下铁链。 “救救我。”女子的声音微弱嘶哑，“请，带我离开这里。” 柳云舟脚步一顿，“你确定？” “确定。”那女子抬起眼，拼命发出声音，“求求你，救我。” “我一直没放弃逃跑，我一共逃跑了八次，每一次都被抓回来，被极尽折磨，我以为我再也无法逃跑的时候，你出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我的第九次逃离能成功。” “救我，我，会做牛做马报答你。”女子断断续续地说。 柳云舟没有任何犹豫。 她走到那女子跟前，徒手拽断了铁链。 那女子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她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大大小小伤口密密麻麻，看得人触目惊心。 因长时间被铁链锁住，她几乎无法站立。 柳云舟搀扶住她，“能走吗？” “能。”女子身上的衣裳褴褛，无法遮盖住身体，她随手扯了屋内的纱帐裹在身上，“谢谢。” “不用客气。”柳云舟说，“事不宜迟，我们需要赶紧离开这里，如果你能走的话，尽快跟上我的步伐。” “没问题。”那女子没全身是伤，却是一身傲骨。 她一瘸一拐地跟在柳云舟身后，走出院子。 出了院子之后。 她眼见着柳云舟朝大门口的方向，忙道，“姑娘。” “齐天睦手下有七大高手，这七大高手正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天骨七杀功夫奇高，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都会死。” “我们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走出去，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走小路，我已经打探好了路，附近有个狗洞，狗洞后面是一片树林，只要逃到树林里去，我们就可以藏起来……” 女子的声音实在太过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拼命。 柳云舟已经听不太清这女子的话。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发出的奇怪异样感。 心底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撩拨一般，痒痒的，欲罢不能。 她的嘴唇发干，身体灼烫，意识也在混沌，在模糊。 不仅如此。 大力丸的作用在减弱！ 方才那种怼天怼地的力气正在如潮水一般退去。 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小龙，怎么回事，不是说大力丸持续作用是一刻钟吗？我才服用了没多久，怎么就要失去作用了？”柳云舟在心里问小龙。 小龙很快就发来讯息，“笨蛋，难道你以为服用一枚大力丸药效是一刻钟，服用两枚大力丸，药效就是两刻钟？” “难道不是吗？”柳云舟说。 “你想得也太美了。”小龙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大力丸所消耗的是你的潜力和力量。举个例子，假如你的潜力是十成，服用一枚大力丸，能让你得潜力发挥到八成，服用两枚大力丸，能让你的潜力发挥到十成。但，你的潜力自始至终是不变的。” “当你的潜力被消耗殆尽时，大力丸自然会失效，懂了吗？” 柳云舟听懂了。 说白了，大力丸就是透支她所有的体力和潜力。 “姑娘？”那女子见柳云舟只埋头向着正门走去，有些着急，“我刚才说的那些，您可听见了？” “你叫什么名字？”柳云舟回过神来，问。 “我？”那女子没想到柳云舟会在紧要关头问这些，不由得一愣，“温既颜。” “温既颜？”柳云舟隐隐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却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 柳云舟也来不及多想，她神色郑重地说，“温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们必须从正门出去。” “你既然知齐天睦府上养着天骨七杀，那就应该知道，以我们三个的状态，即便是逃出齐府，也会被他们捉到，到那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死在外面，死在天骨七杀之手，从理论上来讲，跟齐天睦和齐府毫无关系，我们死了也白死。” “我们，只有从齐府正门走出去这一条路，齐天睦已昏迷，短时间醒不过来，齐府的人不敢让我死在齐府中。” 柳云舟看着温既颜的眼睛，“温姑娘，请相信我，昂首挺胸，跟我走出去。” 第92章 关键时候暴露了！ 第九十二章关键时候暴露了！ 温既颜愣了一下。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她从未考虑过。 “可是，齐府那些护卫……”温既颜想到那些护卫的阴险招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我说过了，齐天睦已经昏厥，没有齐天睦的命令，他们不敢杀掉我。”柳云舟说，“只要齐天睦的事不被发现，回到柳家我们就安全了。” “再者，就算我们运气不好被发现了，也不过回到原点了而已。” 温既颜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来。 兴许。 柳云舟的做法是对的，齐府的护卫再嚣张跋扈，也不敢直接对柳云舟下杀手。 温既颜重重地点着头，“姑娘，我听您的。” 从齐天睦的院子到达齐府正门，需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柳云舟出了院子没多久，便遇见了吭哧吭哧拖着两个护卫往院子里来的管家。 管家常年不锻炼，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拖着两个壮汉走了这一路，已满头大汗。 他气喘吁吁，走一步歇三步。 因管家知道一旦有女子进入到齐天睦的房间，百分百会被机关困住。 屋子里机关重重，就算是武林高手也很难逃脱，柳云舟自然也逃不掉。 他不想打扰到世子爷办好事，故意走得很慢。 然而。 管家却看到原本不该出来的柳云舟出现在院外。 他像是见鬼了一般，大惊，“你，你怎么出来了？” 柳云舟微微抬眼，“谈完了自然要出来，你有意见？” “不，不是。”管家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一般来说，以世子爷的性格，只要进了那间房，断然没有放任她们离开的道理。 柳云舟却能带两个人出来，这不对劲。 柳云舟眼见管家生疑，冷笑道，“今天齐天睦心情不错，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跟他达成了交易。” “他准许我带知夏回家，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齐天睦。” “这……”管家眉头紧锁。 他知道柳家不好惹，也知道世子爷觊觎柳家的兵权，为了柳家的势力，世子爷忍耐个片刻也不是不可能。 管家想通了这一点，赔笑道，“柳姑娘您这是折煞小的了，小的哪里敢生疑，只是好奇您身后的姑娘……” 他有意无意看向柳云舟身后的温既颜。 “齐天睦把她送给我，给我赔罪的。”柳云舟语调淡淡，“齐天睦将我的丫鬟打得面目全非，我咽不下这口气。齐天睦为了让我消火，就将他的丫鬟给我了，说是任我处置，怎么，你不同意？” “不，不敢。”管家见识过柳云舟的手段，知道柳云舟是个以牙还牙的狠角色。 他勉强信了柳云舟的说辞。 “既然如此，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柳云舟道，“前面带路，送我们出去。” “可是……”管家犹豫。 柳云舟呵斥道，“可是什么？本姑娘不配让你送？还是说，这就是你们齐府的待客之道？既然如此，那就滚开，别挡了本姑娘的路。” 管家被柳云舟训得跟孙子一样。 他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忙不迭地点头，“柳姑娘言重了，您请。” 管家说罢，还要去拖那两个护卫。 “不必拖了，这礼物你们世子爷不喜欢，我已经另外送给他一份大礼，你只管带路就好。”柳云舟说。 管家如释重负，将两个护卫放下。 他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在前面。 有管家带路，无人敢为难她们。 她们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大门口。 柳云舟看到齐府大门之后，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从齐府出去，只要回到柳府，她们就安全了！ 此时，大力丸的作用越来越弱。 身体也开始变得沉重不堪，每往前走一步都耗费极大力气。 甚至，她有些抱不动知夏了。 柳云舟生怕露出马脚，强行咬着牙往外走。 她暗暗祈祷，祈祷能在大力丸彻底失效之前坐上马车，离开这个地狱。 管家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之前他被柳云舟唬住了，大脑停止思考，走了一路，他冷静了不少。 管家暗暗放缓了脚步，招呼着一个护卫来，在护卫耳边耳语一番。 护卫领命而去。 没多久。 护卫白着脸回来。 “管家，管家，不好了，世子爷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生命垂危。我问了屋里的女人，她们告诉我，是柳云舟差点掐死世子爷，还刺了世子爷无数刀。” “你说什么？”管家大惊，“你说世子爷受伤了？” “千真万确。”护卫说，“世子爷伤得非常重，奄奄一息，我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 管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就纳闷，以世子爷的性格，不可能放柳云舟离开。 这其中果然有蹊跷！ “来人，将这个妄图害死世子爷的人给我拿下。”管家眼看着柳云舟要走出齐府，立马下令。 护卫们鱼贯而出，团团将柳云舟等人围住。 柳云舟脸一变。 明明就差几步，就差几步就迈出齐府了。 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候暴露了！ 雪上加霜的是，大力丸的效果已经近乎完全失效，她身体沉重到几乎走不动路，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对付这些人。 温既颜也脸色苍白。 她功夫被废，无法抵抗这么多护卫，一想到被抓回去之后所受的酷刑，她忍不住颤抖。 “姑娘，怎么办？”温既颜哆嗦着问。 柳云舟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慌，跟在我身后，不会有事的。” “好你个柳云舟。”管家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 他一脸阴狠，“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还真被你给骗了。你竟然敢刺杀世子爷，这可是大罪，今儿你别想离开齐府半步。” 柳云舟将身板挺直。 她看着管家，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也淡淡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管家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别装了，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柳云舟，我要将你送到三法司，送到皇后娘娘跟前，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这一次，就算是柳家就救不了你。” “来人，将她们给我拿下！” “是。”护卫们领命，朝着柳云舟进攻而来。 “我看谁敢动！”柳云舟厉声呵斥。 她冷冷地扫视着众护卫，“谁敢往前靠近一步，谁就死无葬身之地，如若不信，尽管试试。” 第93章 这一次，她抽到了下下签！ 第九十三章这一次，她抽到了下下签！ 众护卫看着浑身是血的柳云舟，想起她进齐府的嗜血模样。 柳云舟手段狠辣，毫不留情，是个不要命的角儿。 他们被之前的杀鸡儆猴给吓到了。 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怕什么！”管家见无人敢动，呵道，“她已经中了易欢香，易欢香是什么东西你们都应该清楚，只要男人一沾身，再烈的女人也会变成荡、妇。” “她已不足为惧，不会对你们产生威胁，她是刺杀世子爷的刺客，是凶手，我们绝不能放任她离开，动手！” 护卫们得知柳云舟中了易欢香之后，态度立马就变了。 他们眼神如饿狼一般，不断朝着柳云舟三人逼来。 柳云舟眼神发暗。 这一次，她抽到了下下签！ 事情正在朝着她所预测的最坏方向发展。 柳云舟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依旧将身板挺得笔直，“我看谁敢！” “别装了。”一个护卫不怀好意地说，“易欢香是什么东西我们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沾染上那东西，但凡有个男人靠近你就会摇尾乞求，你估计巴不得等着我们上前呢。” “柳姑娘，之前你送给我们这么一份大礼，我们可等着给你回个大礼呢。” 柳云舟被这污言秽语恶心到不行。 眼下，靠她自己已经震慑不住这群肮脏之徒。 必须要另想办法。 柳云舟沉吟片刻，将安和长公主赐给她的令牌拿出来。 “长公主令牌在此，见此令牌者，如见长公主，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放肆！”柳云舟冷冷地扫视着四周。 看到长公主的令牌，冲过来的护卫们停住脚步。 他们纷纷看向管家。 管家没想到柳云舟会拿出长公主的令牌来。 他小小的三角眼里充满阴鸷，“就算你拿出长公主的令牌也无济于事，你要杀的人是世子爷，就算是长公主也不会包庇你这杀人犯。” “管家，我劝你谨言慎行。”柳云舟声音冰冷如刀，字字犀利， “第一，我没有杀齐天睦，齐天睦也没有死，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杀人犯，这是污蔑！” “第二，齐天睦会晕倒这也是我在意料之外的，我对齐天睦的身体状况深表同情。但，我没有刺杀齐天睦，凡事要讲证据，空口白牙诬陷我，还想囚禁我，谁给你们的权利？” “第三，就算我有什么问题，也该是你们去三法司告状，让三法司审判我，捉拿我，齐府没资格动用私刑。” 柳云舟单手抱着知夏，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长公主的令牌。 “第四，安和长公主令牌在此，见此令牌者如见长公主，你们若还敢向前一步，等同于谋反。” “听得懂的话，就给我滚开！” 管家不敢轻举妄动了。 安和长公主的地位很特殊。 她是已故先皇的小姑姑，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姑奶奶，是整个炽云国辈分最高的人，就连当今太后见了那位也得行礼问安。 安和长公主一向不怎么管朝中事，但，她具有绝对的权威。 莫说世子爷不敢忤逆长公主，皇后娘娘也不敢。 管家脸上阴晴不定。 柳云舟拿出了安和长公主的令牌，他若是再阻拦，真追究起来，便是忤逆长公主，是大不敬。 而且，柳云舟信誓旦旦说世子爷昏厥与她无关，口口声声要让三法司介入，这事不简单。 “过来。”管家思索了一阵，招呼着最初通风报信的护卫，“我问你，世子爷身上的伤口有多严重？” 护卫愣了愣，摇头，“世子爷身上没有伤口。” “没有？”管家一惊，“你不是说柳云舟刺了世子爷无数刀吗？怎么可能没有伤口？你眼瞎吗？” “真没有。”护卫也懵了，“我看得一清二楚，世子爷身上没有伤口，我就是听屋子里那些女人们……” 啪！ 管家不等护卫说完，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你脑子里全是浆糊吗？若是被刺中怎么可能没伤口？” 护卫被打得两眼冒金星，“千真万确，世子爷身上没有伤口，世子爷的确昏厥了，脖子上也有淤青……” “闭嘴！”管家很烦躁。 世子爷身上没有伤口的话，柳云舟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听柳云舟的意思，像是巴不得他去报官。 一旦报官，三法司必定会去搜查那间屋子，这对世子爷来说，是绝对不利的。 管家想到这里，突然想到柳云舟的三哥就在大理寺。 难道…… 管家越想越觉得心惊。 眼下情况未明，世子爷也未醒，柳云舟又手持长公主的令牌，他不敢轻举妄动。 综合考虑之下，管家只得让护卫们将路让开。 “管家。”护卫看着柳云舟等人离开，不甘心道，“咱们就这么放任她们离开吗？世子爷的性格你知道，万一她真对世子爷做了什么，世子爷醒来见不到她，咱们都会倒血霉的。” “她拿出了长公主的令牌，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管家恶狠狠地说，“这个女人如此自信，定是还准备了后招，我们不能掉进陷阱里。” “让她们走，等她们离开齐府后，再派天骨七杀将柳云舟掳回来，天骨七杀所做的事，跟我们齐府无关，谁也追究不到我们头上。” “管家高明。”护卫竖起大拇指。 柳云舟不急不慢地走出齐府大门。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 夕阳霭霭，霞光七色，落在她们身上，斑斓璀璨。 白云来去，清风徐徐。 远方的风中夹杂着浅浅青草香，将齐府的浊气一扫而空。 温既颜从被捉后就被困在齐天睦的院子里，就算逃跑也没能跑出齐府。 如今。 终于彻底离开那个黑暗地狱，她如重生了一般。 “姑娘。”温既颜由衷地感谢，“谢谢你。” “你谢的太早了。”柳云舟说，“齐府不会让我们这么简简单单离开。” “我想，那藏在暗处的天骨七杀已经盯上我们了，等我们离开齐府之后，他们定会出手。” 温既颜的脸色一变。 天骨七杀！ 这个如噩梦一般纠缠不散的名字。 “那我们该怎么办？”温既颜问。 “等。” “等？” “对，有人会出现，会在我们快要被弄死的时候，以救世者的名号出现。”柳云舟说，“虽然很恶心，但……” 能利用的时候，她为何不好好利用？！ 第94章 黑猫的求救 第九十四章黑猫的求救 温既颜不解。 柳云舟也没有再解释。 她也没有力气再解释了。 因为，大力丸已经彻底失效。 大力丸失效后，身体的力气被骤然抽走，柳云舟瘫软无力。 她已经抱不住知夏，只能先将知夏放下来。 温既颜帮忙搀扶住知夏。 她看着柳云舟的状态实在不太好，“姑娘，您没事吧？” 柳云舟白着脸。 她从来没这么疲惫过。 那种疲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浑身无力，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除此之外，她身体的那种异样感，灼烧感也越发强烈。 灼烧感在疯狂地燃烧着她的意识。 她现在，很不好。 …… 另一方面。 时间稍稍往前一点，柳云舟还没从齐天睦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 距离齐府不远的茶楼上。 茶楼主人贺晋明和六贤王裴云鹤将杯中茶饮尽。 裴云鹤放下茶杯。 “时间已到，该我们出面了。”裴云鹤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几丝阴沉，“以齐天睦的性子，现在应该正在兴头上，等我们到达时，火候正好。” 贺晋明用扇子拍着手，“的确，柳云舟进屋有一段时间了，此时怕是已被折磨崩溃，六贤王这时候前去救人，正是最佳火候。” 裴云鹤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晋明，为了以防万一，派出几个高手去盯着天骨七杀，务必让柳云舟活着。” “是。”贺晋明领命而去。 裴云鹤倒背着双手，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状若自语，“柳云舟，不管你如何变化，你都逃不过本王的手掌心。” “呵呵，本王有些期待你被齐天睦糟蹋过后的样子呢。” …… 另一路。 从柳府就跟踪柳云舟的黑猫也没闲着。 黑猫轻而易举地跳到齐府，顺着齐府墙壁来到齐天睦的屋顶上。 才跳到屋顶上，它就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此处危机四伏，非常危险。 比它所去过的任何地方都危险！ 黑猫眼见着柳云舟进了危险之地，想去制止柳云舟进屋。 奈何。 它迟了一步。 它跳下来时，柳云舟已经进了屋子里。 黑猫进不去屋子，也打不开窗户，只得再次跳到屋顶上。 透过通风的烟囱，它看到柳云舟被困到了一个巨大的鸟笼里。 黑猫浑身炸毛。 它想去救柳云舟，想从烟囱里跳下去时，恰好看到了齐天睦的断指。 它想起来了！ 这个人的断指就是被它和大橘给叼走的。 此人非常恐怖，身边还有许多高手，不是它能对付的。 黑猫当机立断，从高墙上跳跃而下，朝着摄政王府跑去。 它经常在外面野。 对于云京城的路非常熟悉。 它不断跳跃着，以最快的速度闯进摄政王府，闯进裴清宴的房间。 如一阵黑色旋风一般，它直接越过众人跳到裴清宴身边。 鲍云岚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她几乎惊叫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 “快，快将它赶出去！” “喵！”黑猫没想到裴清宴的房间里会有女人在，它冲鲍云岚呲了呲牙，毛发竖得跟针一样。 “乌雪，不准对云岚姑娘无礼。”陆星河挡在鲍云岚跟前，“云岚姑娘莫怕，我这就将它捉出去。” “喵！”黑猫似是听懂了陆星河的话，毛发竖的更厉害，它凶神恶煞的，连身体都弓了起来。 陆星河生怕黑猫惊扰攻击鲍云岚，想将黑猫扔出去。 “住手。”林鹤归制止道，“乌雪不喜欢见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先将鲍姑娘带到外屋。” “可，如果云岚姑娘去了外屋，王爷不就危险了？”陆星河道，“王爷迟迟不醒来，再耽搁下去，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林鹤归并不认为鲍云岚是摄政王醒来的关键。 甚至，因为陆星河将柳云舟逼走，导致摄政王蛊虫再度肆虐，他心情很不爽。 “她在这里又有什么用？王爷照样没能醒来，若是二十四时辰王爷还不醒来，你跪着去将柳云舟给我请回来。”林鹤归不客气地说。 “我跪着去求她？不可能！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云岚姑娘才是解铃人，为什么你们都站在那个女人那边？”陆星河一脸不屑。 “云岚姑娘在这里，王爷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你们被柳云舟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鬼迷心窍。” “不可理喻！”林鹤归呵道。 “你们不要为我吵架。”鲍云岚双手合十，声音柔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惊扰摄政王的猫，我也不该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对不起。”鲍云岚委委屈屈的，“我出去就是……” 鲍云岚说着，就要离开。 “云岚姑娘，你不能走。”陆星河道，“只有你才能唤醒王爷，你要是离开了，王爷怎么办？” “王爷状态已经稳定下来，我能做的都做了。”鲍云岚双眼含泪，“王爷吉人天相，一定能醒来的，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鲍云岚说罢，转头往外走。 “林鹤归，云岚姑娘做得够多了，你别太过分。”陆星河冲着林鹤归说完，追着鲍云岚而去，“云岚姑娘请留步。” 林鹤归：…… 鲍云岚只是在屋子里坐了坐，什么都没干，他们怎么有脸说那些话？ 一个恬不知耻！ 一个愚蠢至极！ 黑猫见鲍云岚离开，竖起的毛发才平复下来。 它直接跳到裴清宴的胸膛上，小爪子拍着裴清宴的脸颊。 一边拍一边叫。 林鹤归抓住乌雪的后颈，“别闹，清宴不舒服，不能跟你玩。” 黑猫着急，赏给了林鹤归一爪子。 林鹤归吃疼，下意识地将乌雪松开。 黑猫继续去拍裴清宴的脸。 它始终拍不醒，急了，直接伸出了锋利的指甲，一爪子挠在裴清宴脸上。 “乌雪，你疯了吗？”林鹤归蹙眉，“你怎么把清宴划伤了？不行，你得先出去。” 林鹤归手上套了个东西，再度抓起它。 “喵！”黑猫挣扎不开，冲着林鹤归炸毛，叫声凄厉。 “林大夫。”陆承风现身来，“乌雪不对劲。” “乌雪平日里高冷得很，就算是摄政王逗它，它也爱答不理的，它很通灵性，如此急切，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喵！”黑猫终于遇见懂它的人了，冲着陆承风叫了一声。 “乌雪，如果出事了，你就叫两声。”陆承风道。 第95章 摄政王将他撵出去了？ 第九十五章摄政王将他撵出去了？ 林鹤归摇了摇头，“乌雪再怎么有灵性，也不可能听懂你的话……” “喵，喵！”不等林鹤归说完，黑猫果真叫了两声。 林鹤归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还真叫了。”林鹤归依旧不敢相信乌雪如此有灵性。 他将信将疑地把乌雪提到跟前来，盯着它的眼睛，“你，能听懂我们的话？你要是听懂的话，就叫三声。” 乌雪对林鹤归很不满，呲了呲牙，一爪子挠过来。 林鹤归猝不及防被狠挠了一下，脸上渗出一道血印。 “嘶，真凶猛。”林鹤归将血珠擦拭干净，“行了，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的话了，但清宴现在无法醒来，你挠他也没用。” 乌雪一听，更是着急，呲牙咧嘴，骂骂咧咧的。 陆承风沉吟了片刻，说道，“乌雪，林大夫说的不错，王爷尚未醒来，不能跟你去，这样，我跟你去看看。” 黑猫喊不醒裴清宴，又着急柳云舟，只得寄希望在陆承风身上。 它挣脱开林鹤归的钳制，纵身一跃跳到陆承风肩膀上，“喵！” 陆承风听不懂猫语，但他能感觉到事态紧急。 “放心，我会尽快。”陆承风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等等……” 就在陆承风带黑猫离开时，一个虚弱清冷声传来，“我，也去。” 黑猫听到这个声音，耳朵顿时竖竖起来。 陆承风和林鹤归双双身体一震。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床上的裴清宴。 “王爷，您醒了？”他们异口同声，声音惊喜。 “嗯。”裴清宴斜倚在床边，眼睛微微睁开。 他轻轻抬起手，“乌雪，过来。” “喵！”乌雪跳到裴清宴怀里，昂起头，不断喵喵地说着什么。 裴清宴抚摸着乌雪的头，“行，我知道，不会有事的。” “承风，去准备马车。” “是！”陆承风领命而去。 林鹤归没想到裴清宴会在这种时候醒来。 他随即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清宴，别动，我先替你把把脉。” 不等裴清宴应允，林鹤归将手指放在裴清宴的脉搏上。 裴清宴的脉象稳定，身体状况也算稳定。 跟之前没什么差别。 “清宴。”林鹤归蹙眉，“乌雪毕竟是只猫，它带来的消息并不一定是要紧事，只要让承风去一趟就可以了，你刚醒来，还是静养一阵……” “我很好。”裴清宴打断了林鹤归的话，“将轮椅推来。” “清宴！” “需要本王再说第二遍？”裴清宴声音低沉，眸子里溢满了冷意， 林鹤归打了个冷颤。 他跟在裴清宴身边多年，知道这是裴清宴生气的征兆。 “猫儿带来的消息，多是猫狗打架之类没意义的事，怎么就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了？”林鹤归叹了口气，将轮椅推过来。 裴清宴脸色阴沉。 若，乌雪带来的消息是猫狗打架之类的小事就好了！ 可，他太了解乌雪了。 乌雪对任何人都很高冷，唯独对柳云舟是例外。 它如此着急来搬救兵，很可能是柳云舟遇难了。 林鹤归瞧着裴清宴一脸阴沉的样子，不敢多说话，将他推出房间。 外屋。 陆星河正在和鲍云岚解释着什么。 他们看见林鹤归将裴清宴推出来，都愣了一下。 随后，陆星河狂喜，“王爷，您醒了！” “您可算醒了，谢天谢地，我就说云岚姑娘是您的福星，有云岚姑娘在，您定能逢凶化吉。”陆星河高兴得无语伦次。 裴清宴的目光掠过陆星河，森森如炬。 之前，陆星河用奇葩言论攻击柳云舟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想醒来替柳云舟主持公道。 可那时的他，不管怎么努力，眼睛都无法睁开。 直到刚刚，乌雪前来报信，他得知柳云舟有难，才奋力挣脱了所有禁锢，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一切的一切，均与鲍云岚无任何关系。 而，陆星河一句轻飘飘的话，将柳云舟的功劳全部堆到鲍云岚身上。 若换成以往，裴清宴绝不会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怒。 但这次，是例外。 裴清宴看都没看鲍云岚一眼，只是淡淡地对陆星河说： “鲍姑娘来这一趟辛苦了，星河，你去库房里取一些东西送给鲍姑娘当谢礼。” “目前王府不缺人，你暂时可休假，不必回王府。” 裴清宴说完，转动着轮椅离开房间。 “是。”陆星河还沉浸在裴清宴醒来的喜悦中，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鲍云岚却听得心底一沉。 裴清宴让陆星河给她回礼，证明他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 不仅如此。 裴清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说，还喊她鲍姑娘！ 从前，裴清宴可是喊她岚儿的！ 就算他们退婚了，就算他们两个没有牵扯了，他也应该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才对！ 她不惜放下身段下山来，为他祈福，他应该感动得一塌糊涂才对！ 裴清宴凭什么对她用这种生疏的称呼？ 凭什么对她这么冷淡？ 鲍云岚不甘心。 她用力攥着手，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云岚姑娘，托你的福，王爷终于醒了过来。”陆星河丝毫没察觉到哪里不对，他躬身行了大礼，“多谢云岚姑娘出手相助。” 鲍云岚冷笑了一声，“你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说到底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陆星河似是没想到鲍云岚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愣了一下。 “云岚姑娘，你在说什么？” 鲍云岚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 她恢复了以往的柔弱，柔柔地说，“我的意思是，王爷似乎并不领情。” “哎。”鲍云岚双眉蹙成尖，深叹一口气，“这都怪我，是我伤了王爷的心。” “我知道，我跟王爷退婚后，王爷受伤很深，以至于他到现在也对我有成见。我啊，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王爷能够健健康康的，这就足够了。” “只不过……” 鲍云岚以无比怜悯的眼神看着陆星河，“陆少侠，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让你帮我承担了王爷的怒火，对不起。” 陆星河不以为意，“云岚姑娘你在说什么呢？王爷哪有迁怒我？” 话刚说完。 陆星河突然想起摄政王让他“暂时休假，不必回府”。 之前他没有多想。 现在再想，这话的意思是，摄政王将他撵出去了？ 第96章 她有危险 第九十六章她有危险 陆星河的脸色瞬间变白。 “不，不可能。” “王爷怎么可能把我赶出去？” “我跟在王爷身边年头不短了，我们也曾出生入死过，王爷怎么说把我赶出去就把我赶出去？” 鲍云岚看着陆星河的样子，心底暗嘲陆星河愚蠢迟钝。 她脸上却是一片担忧：“陆少侠你别担心，王爷只是在气头上，等我回到山上，王爷兴许就消气了。” “这跟鲍姑娘无关。”陆星河焦躁地抓着头发。 “王爷从来没有主动给我们假期，我们也是时时刻刻守在王爷身边，王爷让我休假，言外之意就是直接将我赶出王府，这是从未有过的。”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搞不懂！” “啊啊啊，不行，我得去问问王爷，我必须问出个所以然来。”陆星河近乎崩溃，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往外跑。 “陆少侠，别冲动。”鲍云岚拦住陆星河。 “其实，有关这件事，我有些许猜测……”鲍云岚欲言又止的。 “什么猜测？”陆星河道，“对了云岚姑娘，你是最了解王爷的人，你快帮我分析分析，王爷为何突然要将我赶出去？” 鲍云岚衬度了片刻，才试探着说，“是不是因为柳姑娘的事？” “王爷跟柳姑娘之间的关系似乎挺不简单的，会不会是因为王爷知道了你对柳姑娘的态度不好，再加上王爷不待见我，又是陆少侠你将我带过来……” “呀，陆少侠，我只是猜测，算不得数，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鲍云岚点到为止，不再往下说。 她一脸抱歉的样子，“横竖，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陆星河原本就对柳云舟有偏见。 听了鲍云岚的分析，越发觉得有道理。 再说，他除了跟柳云舟起过冲突之外，也没做错什么。 他被赶出去，唯一的原因就是柳云舟。 陆星河怒气冲天。 柳云舟！ 又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到底给众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 难道就因为她是王爷的容器，所有人就得惯着她？ 区区一个容器而已！ 陆星河越想越气。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重重地砸在栏杆上。 栏杆咔嚓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陆星河的手被划破，鲜血渗出。 “陆少侠，你，你流血了。”鲍云岚惊呼一声。 她忙拿出手绢给陆星河包扎，担忧道，“我刚才真的只是猜测，我没说柳姑娘不好的意思，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些。” “你可千万别因为我的猜测，跟柳姑娘再生嫌隙，不然，那可是我的大罪过了。” “云岚姑娘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陆星河冷静了一些。 他强压下心底的怒意，“云岚姑娘你太善良，不知道人心险恶，那个女人没那么简单。罢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先送云岚姑娘回去。” “陆少侠你怎么办……”鲍云岚忧心道。 “我的事以后再说，我会找摄政王问个明白，云岚姑娘，你才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以后若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 鲍云岚很满意陆星河的反应。 陆星河对她言听计从，因她短短几句挑拨就与裴清宴生了嫌隙，对柳云舟敌意更深。 假以时日，陆星河一定会变成她的一把刀，她指哪陆星河就刺哪！ 鲍云岚转过身去。 在陆星河所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充斥着阴暗和冰冷，“那，就有劳陆少侠了。” …… 另一方面。 黑猫照例跳到屋顶上，在前方带路。 裴清宴紧随其后。 越往前，裴清宴的脸色越凝重。 乌雪所带的这条路，是通向齐府的路。 之前，齐天睦盯上柳云舟时，他特意出面教训了齐天睦，还断了齐天睦两根手指以作惩罚。 他也明确告知齐天睦，柳云舟是他的人。 难道，那个人渣还是对柳云舟出手了？ 裴清宴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袖子。 齐天睦此人的手段他听过，一旦有女人落到他手里，不管身份高低，一概先霪再说。 柳云舟落在他手里，就算能活命，也可能已经被…… 裴清宴想到这里，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他掀开车帘，督促着赶车的林鹤归速度再快些。 马车前行了一阵之后。 带路的黑猫突然停下来。 黑猫在某处屋檐上蹲坐下来，用力朝着四面八方嗅了嗅。 突然。 它疯了一般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叫着。 裴清宴乘坐着马车，无法跟黑猫一样在墙上跳来跳去，只能在巷子里转来转去，行动要慢一些。 “承风，跟上乌雪！”裴清宴道，“鹤归，我们也跟上。” “是。” 林鹤归和陆承风异口同声应着。 林鹤归驾着马车拐了几道弯。 先去探路的陆承风回来了。 “王爷，情况紧急，前方有三个绝顶高手。”陆承风脸色泛白，“如果属下没看错的话，那三个人正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中的赤骨、青骨，蓝骨。” “天骨七杀中很少会分散开，他们也很少单独行动，其他四人也有可能在附近，他们七人联手，功夫非常棘手，而且，他们在逃多年，已近乎销声匿迹，突然出现在云京城，此事不简单，属下请求王爷立马加派人手。” 裴清宴神色凝重。 天骨七杀！ 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廷里都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那七个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朝廷头号通缉要犯。 大理寺追查了他们多年，毫无收获。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 “承风，立马调动大内高手，格杀勿论。”裴清宴下令。 “是。”陆承风如一阵风般消失。 “鹤归，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裴清宴说。 林鹤归道，“不可，天骨七杀武功奇高，百无禁忌，我们还是等大内高手到来再行动不迟。” “他们是冲着柳云舟来的。”裴清宴重重地拍着轮椅的扶手，声音冷彻，“她有危险。” 林鹤归一怔，“柳云舟为何会在这里？天骨七杀为何要追杀她……” 林鹤归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清宴，“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 第97章 天骨七杀盯上柳云舟 第九十七章天骨七杀盯上柳云舟 裴清宴睫毛轻颤。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轮椅扶手上，浑身都散发着慑人冷意。 天骨七杀作为头号通缉犯，朝廷和武林正道联合缉拿他们。 然。 不管是大理寺还是武林高手，每次寻到关键线索就会断掉，以至于每次都无功而返。 两年前，天骨七杀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线索全无。 有传言说，天骨七杀被某位权势极高的人给护起来了。 裴清宴也曾派人去调查过，可惜派出去的人都失去了踪迹，后来人手不足，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鹤归继续说，“天骨七杀是在两年前失去踪迹的，而齐府从两年前开始大肆购买年轻漂亮的丫鬟，也是从两年前开始，齐天睦越发嚣张跋扈，就算是朝中大臣家的女儿也敢染指，无所畏惧。” “齐天睦虽嗜好女人，但那么多女人他一个人消化不了，若有一部分女人是给天骨七杀准备的，倒是都顺起来了。” “综合种种。”林鹤归看向裴清宴，声音沉沉，“天骨七杀为皇后一派卖命的传言是真的。” 裴清宴轻点轮椅的手停下来，攥起。 因太过用力，关节泛白，他声音冷冽，“此次绝不能让他们逃脱了。” “是。”林鹤归道，“不过，我还是不懂，天骨七杀为何要对柳姑娘出手？为了柳姑娘，他们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现身，怕不是有陷阱吧？” 裴清宴看了林鹤归一眼，“你认为乌雪为何会如此急切来通风报信？” 林鹤归不解。 裴清宴没有再说下去，他将眼睛微微闭上，“再加快点速度。” “是。”林鹤归虽猜不透前因后果， 但柳云舟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容器，或许还是唯一的容器，他绝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 另一方面。 距离齐府不远处的小巷子里。 柳云舟三人正和另外三人对峙。 正如柳云舟所猜测的那般。 在她们离开齐府没多久，有三个高手将她们团团围住。 这三个人的装扮十分奇怪。 带头的男人，体型高大壮硕，一头红色长发，皮肤黝黑，凶神恶煞如钟馗。 红毛身后的两个男人装扮也很奇葩。 他们分别是青色头发和蓝色头发。 青头发的男人个头不高，却很壮，他半敞着衣裳露出胸膛，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铜色。 蓝头发男人则瘦瘦小小的，佝偻着身体，青面獠牙，如恶鬼现世一般。 “姑娘，是天骨七杀。”温既颜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柳云舟的衣裳，“不会有错的，是他们。” “天骨七杀的头发与众不同，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特点明显，无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一般都是用颜色加一个骨字来称呼他们。” “眼前这三个，分别是赤骨，青骨，蓝骨，他们的手段很可怕，只要进了他们屋子里的女子，没一个活着出来的。”温既颜的声音充斥着惊恐，整个人都颤抖不停。 柳云舟拍了拍温既颜的手，“别怕，你带着知夏先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可是姑娘……” “他们的目标是我。”柳云舟道，“他们不会杀我，但你们两个他们不会顾忌，一旦对上他们，你们必死无疑。” “你们一定要活着，若你和知夏死了，我闯齐府岂不是白闯了？听话，快走。” 温既颜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扶着知夏离开。 柳云舟将腰板挺直，面色清冷地看向眼前的三个人。 “大哥，咱们的对手竟然是三个小妞。”名为青骨的人很不耐烦，“那个胖子管家给我们下达这种任务，是看不起我们天骨七杀吗？” “她们弱的跟蚂蚁一样，还需要咱们三个出马？大哥，六弟，你们别动，我用一根手指就能将她们抓住。” 青骨舔了舔嘴唇，“别说，这小妞长得不错，撕起来肯定很好玩儿。” 他霪笑着，朝着柳云舟逼来。 柳云舟精神紧绷，嗓子发紧。 天骨七杀不是齐府的护卫，是真正的绝世高手。 以她现在的状态，面对这三个高手，没有一丁点胜算。 眼下，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柳云舟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她拿出了齐天睦曾经用过的销魂针。 销魂针里的针是齐天睦装好的。 为了增加胜率，柳云舟问小龙要了一些强力麻醉剂。 她的本意是要一些剧毒，最好是能见血封喉的那种。 可惜，小龙再三强调它没办法拿到毒药，无奈之下，柳云舟只得用麻醉剂来代替，聊胜于无。 “站住！”柳云舟用销魂针对准逼过来的青骨，厉声道，“你再往前走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青骨纵横江湖过年，绝大多数人见了他们双腿发软，跪地求饶。 像柳云舟这样面不改色态度强硬的，少之又少。 “啪啪。”青骨拍着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令人作呕的黄牙。 “有骨气，我喜欢，这些年，还没见过敢威胁我的人，有趣，有趣。” “来啊，来。” 青骨一边往前走一边指着自己的胸膛，“小妞，来，对准老子这里，往这里射。” 柳云舟咬了咬牙根，举起销魂针，扣动了机关。 无数大头针密密麻麻朝着青骨飞去。 “对，就这样。”青骨毫不畏惧地张开手臂，任凭销魂针落到胸膛上。 唰唰唰。 那些大头针像是撞到了坚硬的铁板上，纷纷被弹出去。 青骨毫发无伤，他还特意鼓了鼓胸肌，“刚才那些针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小妞，你还有什么招数，继续来。” 柳云舟脸色发白。 这男人就跟铜墙铁壁一样，销魂针根本对付不了他。 近身战她不行，销魂针没用。 她，已接近穷途末路！ “小妞，快点啊，你还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来，如果你没辙了，那我就不客气了。”青骨笑得狰狞猥琐。 “管家只吩咐让我们把你活着带回去，没说我们不能折磨你，就先从你的小手开始吧。” “这手，这玉臂，跟普通货色不一样，折起来的手感肯定也不一样，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青骨一边说着，一边往柳云舟身边来。 两人距离只有两米的时候。 柳云舟身体里那股灼烧感陡然猛增，奇怪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一种奇怪的粘腻声。 第98章 诛杀！唯一的机会 第九十八章诛杀！唯一的机会 身体深处，像是有什么力量爆裂开来一般,直冲脑门。 强大的力量和她近乎消散的力气相互碰撞。 一方面，她身体沉重，无法行动。 另一方面，她大脑空白，逐渐失去自我。 两者交织，让原本就走投无路的她更加穷途末路。 柳云舟牙根紧咬。 之前齐府管家和护卫们就在说什么只要中了易欢香，有人靠近她就会控制不住情绪。 她没当真。 现实却告诉她，这是真的。 就算眼前的人那么恶心，那么令人作呕，在易欢香的控制下，她还控制不住自己。 柳云舟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间隔在两米开外之后，她才稍稍喘口气。 意识混沌，柳云舟将舌尖咬破。 疼痛传到脑海中，她才勉强保持清醒。 “哟，这小妞中了易欢香？”青骨察觉到了柳云舟的异样，不怀好意地笑道，“看样子齐天睦那小子没来得及就被她做掉了，大哥，六弟，咱们有口福了。” 蓝头发的蓝骨佝偻着身躯，两眼放光，阴气冲天，“这几天的都不合口味，这个看起来还不错，五哥，速战速决，我等不及了。” “好，像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妞，手到擒来。”青骨继续往前走。 柳云舟再度抬起销魂针，“我警告你，停下，我销魂针里还有针，你要是继续往前……” “我继续往前怎么了？”青骨根本没将柳云舟放在眼里。 “瞧瞧你的脸颊，真美，你的声音，叫的可真好听，我都快醉了，小妞，别逞强了，就凭你这种小把戏是吓唬不到我的，还是乖乖伺候我们吧。” “我们哥几个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你要是乖乖的，我们下手的时候可以轻一点，不然……撕碎你哦。” 青骨看着柳云舟的倾城面容，咽了咽口水。 他迫不及待朝着柳云舟伸出手。 “停下，你再继续往前，我就杀了你！”柳云舟呵道。 “杀了我？”青骨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那么多武林高手和大内高手都奈何不了我们，就凭你？你站都站不稳，马上就要在我们跟前摇尾乞怜了，还想杀我？” “我练就的这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杀我的，来啊，来杀我啊，哈哈哈哈……” 柳云舟眼神一暗。 机会来了。 青骨认为她没能力杀他，也对自己的铜皮铁骨很自信，放松了警惕，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错过了这次，她就真的一丁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柳云舟当机立断将销魂针抬高，发动机关。 最后一枚针朝着青骨飞去。 就在青骨以为这枚针会落到胸膛上时，这枚针却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了他嘴里。 “啊，呸。”青骨下意识地将那枚针吐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大头针一脸漆黑。 “小娘皮，你的目标竟然是我的嘴巴。算你聪明，嘴巴的确是我的弱点，不过，你以为区区一枚针就能杀掉我？笑话，我的铜皮铁骨可没那么……”青骨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大变。 他，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内力无法发动，铜皮铁骨的功力自然也跟着失效。 身体不听使唤，整个人就像是被麻住了一般。 他，竟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我……”青骨大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柳云舟，“你刚才做了什么？刚才那枚针……” “是你的夺命针！”柳云舟没有丝毫犹豫。 在青骨的铜皮铁骨功夫退去后。 她以最快的速度抽出鲸饮剑。 素手一挥，手起剑落。 鲸饮剑深深划过青骨的脖子。 青骨颈部大动脉被割破，鲜血如喷泉一般喷出。 柳云舟离得太近，被这鲜血淋了一身。 鲜血如暴雨倾盆。 柳云舟全身上下被血浸透。 血滴不断滴答滴答往下落，地面瞬间被染成血红色。 尚未反应过来的青骨瞪大眼睛。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被柳云舟割了脖子。 更不敢相信，他堂堂天骨七杀之一，竟会死在一个弱女子手中。 死？！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青骨才意识到，他被杀了！ 从前都是他杀别人，这一次，是别人杀他！ 青骨的瞳孔在放大，意识在逐渐坠入黑暗。 隐隐，他似乎看到了死在他手中的无数亡魂正将他拖进深渊。 逃不掉，挣不开，他正在被漆黑的亡魂吞噬…… “祖父常说，骄兵必败，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不过。”柳云舟看着已经断气的青骨，声音森然， “你作恶多端，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计其数，让你死得如此容易，便宜你了。” 这些话，青骨已经听不到了。 他断气后，身体无法支撑，轰然倒地。 从青骨挑衅柳云舟到柳云舟割断青骨的喉咙，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任何人都没想到柳云舟能杀掉青骨，包括不远处的赤骨和蓝骨。 赤骨和蓝骨还在商议着等会儿该怎么折磨柳云舟，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等青骨倒地喷血时，他们才堪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老五！” “五哥！” 赤骨和蓝骨大惊失色。 “老五醒醒，你可是练就了铜皮铁骨，你可是绝顶高手？你怎么能死在这个小娘们手中？快醒醒，别闹了。”赤骨大喊。 蓝骨将手放在青骨鼻下，气息全无。 他又检查青骨的脖子，喉咙已被割断。 他不死心，又触摸青骨的心脏，心脏也已经停止跳动。 “你敢杀我五哥！”蓝骨得知青骨彻底死绝后，双目血红。 他恶狠狠地看向柳云舟，“我要将你剁碎了给五哥报仇。” 赤骨也悲痛欲绝，红色毛发炸起，“我要让你血债血偿，我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柳云舟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退到安全距离。 她才停下来，拿出手绢擦拭着鲸饮剑上的血。 “如果我没猜错，齐府已经警告过你不准杀我。”柳云舟将鲸饮剑擦拭干净后，用剑刃抵住自己的脖颈。 “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刺下去，我死了，我看你们怎么跟齐府交代。” “你还敢威胁我们！”蓝骨怒气冲冲，“齐府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今天若不为五哥报仇，我誓不为人！” “六弟，别跟她废话，一起上！”赤骨拿出武器。 第99章 谢天谢地，来人是裴清宴 第九十九章谢天谢地，来人是裴清宴 “我看谁敢动！”柳云舟昂起头，声音冷厉。 “天骨七杀少了一骨，你们的独门绝技就没法使用，不能使用独门绝技的你们，就如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你们杀人无数，作恶多端，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想杀你们的人不计其数，你们若是失去了齐府的掩护，失去了皇后娘娘的庇护，你们可还有信心逃脱铺天盖地的追杀？” “据我所知，江湖正道和邪道都容不下你们，大理寺也在缉拿你们，你们甘愿给皇后卖命，也是因为疲于应对日日夜夜的追杀，想找个安稳之地吃喝玩乐。为了区区一个我，你们再度亡命天涯，值得吗？” “何况，你们在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朝一日，你们也会被人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天理。”柳云舟句句铿锵，“我劝你们不要冲动，不然，就算你们杀了我，等待你们的也将是全灭。” 赤骨大惊。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是顶级机密。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们七兄弟之外，剩余之人不超过五个！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柳云舟说出这番话之后，赤骨看柳云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寻常女子，就算再厉害的女人，在这种场合下也不可能如此淡定。 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年岁不大，眼神中露出的锋芒如刀一般犀利可怕。 这种眼神，若不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人，是绝不可能拥有的。 再加上柳云舟轻而易举说出了他们的秘密。 这更让赤骨心中大震。 他拦住蓝骨，暂时停止攻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柳，名柳云舟。”柳云舟尽量让语调保持淡定，“云京城柳将军府就是我家，我想，你应该知道柳家代表着什么，也应该知道你杀了我柳家不会善罢甘休。” “不可能，这不可能。”赤骨是知道柳家的。 柳家男子多，女子少，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养在深闺。 “一个藏在深闺的小姐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眼神和魄力。” “不是经历过无数死亡的人，不可能如此淡定，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来的？” “呵。”柳云舟笑了。 她就是经历过无数次死亡啊。 前世，柳家所有人都死在她眼前。 就算是现在，她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他们临死之前的惨状。 而她自己，也在雪山之巅被炸得粉身碎骨。 漫天的血，蚀骨的疼，历历在目。 正因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她才决定，重来一次，她不惜任何代价要保护好身边人！ “大哥，别跟她废话了。”蓝骨煞气充斥，“你看不出来吗？她就是在拖延时间，估计是在等救兵。” “咱们在外面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了五哥，不管她是谁，我们都要给五哥报仇，咱们天骨七杀还没怕过谁，你别被她给唬住。” “没错。”赤骨的确被柳云舟唬了一下。 听了蓝骨的话之后，他也冷静下来。 “老五是大意了才中招，这小娘们不足为惧，我们一起出手，速战速决。”赤骨说着，朝着柳云舟袭来。 柳云舟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他们猜的不错，她说出来那些话，目的就是拖延时间。 只要多拖延一阵，哪怕多拖延一个呼吸的时间，或许就能改变她们的命运。 所以，柳云舟竭尽全力，能拖延一点是一点。 但。 她的意图已经被看穿。 这两个恶鬼不会再上当。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反抗。 只能，赌运气了。 赤骨和蓝骨分别从左右两边朝着柳云舟包抄过来。 充满杀意的气流凝结成利刃，利刃化为镰刀，空气也像是被割裂了一般。 柳云舟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一切攻击。 “喵呜！” 就在柳云舟以为万事休矣时，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出现。 柳云舟听到猫叫声，一愣。 天骨七杀的杀气已经交织成网，猫乱闯进来会死的。 是她牵连了这只可怜的猫…… 哐啷！ 柳云舟的想法还没落地，激烈的金属撞击声响彻。 一阵药香飘过。 一个人挡在了柳云舟跟前，抵住了赤骨和蓝骨的攻击。 来人手持软剑，看似绵柔，力道却刚硬无比。 赤骨和蓝骨被迫后退了几步。 “喵。”墙上的黑猫看到柳云舟还活着，心情很好。 它纵身一跃，跳到了柳云舟怀里。 柳云舟早已经站不稳了。 她能屹立不倒，全靠一口气撑着。 被胖猫这么一撞，那口气也被撞破，她的身体如散架了一般，轰然向后倒去。 “感谢上苍，我赌赢了。”柳云舟虽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人来救她了。 她，得救了！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后，柳云舟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放松下来。 放松后，靠意志力支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殆尽。 她身若无骨，向后倒去。 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时，一双手稳稳地将她接住。 “乌雪，你将人撞到了。”伴随着特殊的药香味，一个清冷矜贵的声音在柳云舟耳边响起。 “喵……”乌雪拉长了叫声，似是在说抱歉。 柳云舟怔怔地反应不过来。 乌雪？ 还有这清冷的熟悉的声音…… 难道！ 柳云舟忙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极美极美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如秋水一般冷彻，如星空一般深邃。 他因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唇珠却是一片血红。 病态之中，更添几多绝色倾城。 夕阳西下，他穿了一袭素白衣裳。 余晖深深里，落了他一肩的霞色，公子世无双。 “裴清宴……”柳云舟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你，醒了啊。” “放肆，本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裴清宴说着呵斥的话，语调却是温和的。 柳云舟五味杂陈。 她，终于等到了救援。 虽然，出手相救的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个人，而是原本该在病床上的裴清宴！ 谢天谢地，来人是裴清宴。 “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醒的？对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在此，我除掉了一个，其他四个应该也在附近，他们还是很棘手的，你带了几个人来？有多少胜算？” 第100章 清宴，你得帮她一下 第一百章清宴，你得帮她一下 柳云舟声音急切：“他们的功夫很高，且人数众多，如果没有胜算的话，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我知道天骨七杀的藏身之地，等调集好人马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迟。”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一连串的话，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不必担心。”他声音轻轻，“天骨七杀的功夫以罡气见长，而林鹤归的功夫以柔见长，柔能克刚，鹤归暂时能对抗他们两个，承风和大内高手随后就到，天骨七杀中的这两个，今天插翅难逃。” “那就好，那就好。”柳云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有裴清宴这些话，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漂浮不定的心，也彻彻底底落回原位。 柳云舟这时才彻底放松下来。 此时此刻。 裴清宴身上的药香味和他独有的香气直入鼻喉。 近距离接触到裴清宴，柳云舟才彻彻底底感觉到安心。 有他在，她便知道，安全了。 她彻彻底底得救了。 “谢谢。”死里逃生的柳云舟抽了一下鼻子，“谢谢你……” 话未说完。 柳云舟一直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理智之线“啪嗒”一声断裂开来。 这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所累积的所有情绪，难受，痛苦，疲惫等等……在她放松下来之后，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席卷而来。 她大脑空白，意识重回混沌。 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受大脑控制的，她伸出手臂，勾住裴清宴的脖子…… 感觉到柳云舟的靠近，裴清宴整个都僵住了。 他抓住柳云舟的手，将她稍稍往外推一推。 他将头别过去，尽量离着柳云舟远一些，冷声呵道，“柳云舟，你在干什么？请自重。” 柳云舟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般，依旧往他身边靠。 “裴清宴。”柳云舟深深浅浅地喊着裴清宴的名字。 “放肆，谁准许你直呼本王姓名？” “裴清宴……”柳云舟对裴清宴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不停地喊他。 裴清宴眉头紧蹙。 他已经察觉到柳云舟的反应不对劲了。 “柳云舟，你冷静一下。”裴清宴道，“你看清楚我是谁，你再乱动，本王就……” 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已经吞掉了他所有声音。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样子，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 柳云舟吻了他，一如之前在梦里那般，吻了他！ 梦里，是虚幻的，是不真实的。 这一次却是真实的。 独属于柳云舟的沁香在蔓延，裴清宴大脑一片空白。 他，虽然之前跟鲍云岚有过婚约，但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所以，他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没牵过。 柳云舟的所作所为，颠覆了他的认知。 裴清宴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泛起红晕。 他实在太过震撼，一时间，竟忘了将柳云舟推开。 “喵呜……”黑猫看到眼前的一幕，叫声都变了。 它尾巴高高竖起，兴奋地不断晃动，大眼睛溜溜转个不停。 “喂喂喂。”林鹤归正在对抗赤骨和蓝骨，无意间瞥见柳云舟和裴清宴的动作，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二位请注意点场合，我在浴血奋战，你们两个卿卿我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林鹤归的声音传入耳中，裴清宴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将头别开，挡住柳云舟的靠近。 “你可知道易欢香是什么东西？”裴清宴问。 林鹤归一愣，“柳姑娘中了易欢香？” “嗯。”裴清宴能听到柳云舟杂乱无比的心声。 她心底反复充斥着他的名字以及易欢香三个字。 “这东西，非常棘手。”林鹤归皱起眉头，“没想到柳姑娘竟然会中这种棘手的情药，稍等一下。” 林鹤归挥起长剑，剑气呼啸。 剑上的力道看似软绵无力，却在对手抵御时化为一道无形罡气。 罡气崩裂产生的巨大力道将对手逼到十米之外。 趁此机会，林鹤归跳到裴清宴身边来。 “易欢香非常可怕，可以摧毁人的意志，看柳姑娘的样子，易欢香已经全面爆发，她现在已神志不清，情况非常危险，幸好，幸好，她遇见的人是你，不然可就麻烦了。” 林鹤归说着，将他们两个放到马车里，顺手将车帘子放下来，“清宴，你得帮她一下。” “怎么帮？” “还能怎么帮？”林鹤归说，“她想要什么给她什么就是了……” 哐啷！ 林鹤归的话还没说完，赤骨和蓝骨配合着从左右包抄过来。 林鹤归顾不上详细解释。 他拍了一下马背，“乌雪，将他们带到安全点的地方。” “喵！”乌雪跳到马头上，给了马儿一爪子。 马儿听令，驾驶着马车向着远处行去。 林鹤归没了后顾之忧，继续对战赤骨和蓝骨。 车厢内。 裴清宴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 虽然林鹤归说柳云舟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可，她现在想要的，好像是……他？ 这怎么给？ “裴清宴……”柳云舟迟迟无法靠近裴清宴，再度喊出裴清宴的名字。 裴清宴身体一僵。 这个世上，很少有人直呼他的姓名。 被柳云舟接二连三呼唤，他心底涌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在，你想要什么？”裴清宴下意识地将声音放软。 说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他又何必多此一问。 柳云舟难受得很。 她像是在干涸沙漠中的旅人，拼命寻找绿洲。 这绿洲，便是近在眼前的裴清宴。 “……你！”她如低语一般，轻轻在裴清宴耳边说出答案。 这个答案原本没什么。 但，听在裴清宴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不仅如此。 被推开的柳云舟又靠了过来。 裴清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一股难以言状的僵直感从头顶传到尾椎骨，汗毛都竖竖起来。 裴清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柳云舟！”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一向冷淡的声音都变了，“离本王远点！” 柳云舟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去了。 她的不仅没停，还变本加厉。 裴清宴眼神暗沉。 若换了平时，敢如此靠近他，他早就将人扔出去了。 可。 看到柳云舟痛苦难受的模样，他终是下不了手。 “罢了，这次就当是本王还你的。”裴清宴推不开柳云舟，干脆把眼睛闭上，“等你清醒过来，本王再找你算账。” 第101章 我怎能如此趁人之危？ 第一百零一章我怎能如此趁人之危？ 车厢内…… 车厢外。 赤骨和蓝骨一开始只是在试探林鹤归的功夫路数，没动真格的。 林鹤归一人对抗他们两个，还算游刃有余。 待赤骨和蓝骨摸清了林鹤归的路数之后，进攻犀利了不少。 林鹤归一方面要警惕着四周，一方面要对战两人，很难集中精力。 双方对战了不足一盏茶时间。 林鹤归逐渐落了下风。 “大哥，所来之人是当今摄政王，我们彻底暴露了，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等大理寺和大内高手到来，咱们就麻烦了。”蓝骨拿出一把弯刀，“跟他一决生死吧。” “正合我意。”赤骨也拿出惊天锤，“一起上。” 他们一前一后朝着林鹤归夹击。 林鹤归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功夫以柔克刚，是赤骨和蓝骨的克星。 但同样的，刚的力量太过强劲，亦能将柔攻破。 单靠他自己，对决这两大高手，胜算并不高，继续拖延下去，对他很不利。 尤其是，这赤骨和蓝骨两个人联手之后的招式很恶心，专攻人的下三路。 下三路最难防护，这两个人的招式又凶残，一旦被击中，轻则昏，重则死。 林鹤归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步步后退，慢慢从进攻转为防守，对方则步步紧逼。 林鹤归的防守越来越困难，终于，被逼到了死角处。 “大哥，给他最后一击。”蓝骨大喊了一声。 “来了！”赤骨甩着惊天锤，朝着林鹤归的命脉袭去。 林鹤归脸色发白。 这两个人的功夫，实在太卑劣了。 如此路数袭来，若被击中，不死也得残废。 林鹤归眼神发暗，他竖起长剑，准备拼死反击时…… 陆承风如及时雨一般，率领数十个大内高手赶到了！ 大内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赤骨和蓝骨团团围住。 赤骨和蓝骨被前后夹击，再也顾不上林鹤归。 林鹤归看到大内高手们出现，长长地松了口气，对陆承风说，“你们可算来了。” “这两个人的功夫实在恶心难缠，你们再不来，我怕是会败在他们手上。” 陆承风微微拱手，“抱歉，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抱怨一下。”林鹤归整理了一下衣衫，“再说，我也没那么弱，顶多会受点伤，他们就交给你们了，一定不要放跑他们。” “嗯。”陆承风说，“放心，他们逃不掉了。” “大理寺那边通知了吗？”林鹤归问，“得通知他们来收尸。” “通知了，等会儿会来。”陆承风觉得林鹤归怪怪的。 平日里林鹤归可不会关心这种事。 今天林鹤归的话格外多，关心的事也格外多，嘴角的笑意也一直没落下。 陆承风微微敛眉，问，“林大夫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上苍也在帮我们，我自然高兴。”林鹤归笑得意味深长，“柳姑娘家的丫鬟和另外一个姑娘就在不远处，你去帮帮她们，我去看看清宴和柳姑娘。” 说罢。 林鹤归将长剑收到剑鞘，信步往马车跟前走去。 陆承风越发不解。 这林鹤归跟天骨七杀对战一场之后，性格都变了？ 陆承风想不通，也懒得去想。 他走到温既颜身边，“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温既颜一直提心吊胆，先是怕柳云舟死在天骨七杀手中。 后来，林鹤归跟赤骨蓝骨对战，她又害怕林鹤归战败。 直到数十个大内高手到来，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温既颜行了大礼。 “不客气，这是我们分内之事。”陆承风将温既颜衣衫不整，将外套脱下来给她。 “谢谢大侠。”温既颜用衣裳裹好自己。 “能动吗？能动的话就先去更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们。”陆承风道。 “我没事。”温既颜说，“比起这个，我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想请您帮忙。” “我想请您帮我去找几样东西来，姑娘中了易欢香，想要快速解开易欢香，必须要用到那几样东西，还请您速速取来。”温既颜说着，跪下来，“温既颜在此跪谢大侠了。” 陆承风愣了一下，“你口中的姑娘，是柳云舟？” “对。” “你姓温？” “是。” “那，姑娘可方便告知，你家在何处？”陆承风问。 温既颜抬起眼，目光坚定，“西岭，蝶谷。” “你竟是西岭蝶谷的人？”陆承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西岭温家的人。 温既颜说：“千真万确，您若有什么疑问，稍后会我一一解释，还请大侠尽快找齐这几样东西，十万火急。” “好。”陆承风记下温既颜想要的东西，“我去去就来。” …… 马车前。 林鹤归敲了敲车门框，“清宴，柳姑娘现在情况如何了？” “很不好。”裴清宴沉声道，“她的状况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哦？我看看。”林鹤归说着，就要掀开车帘。 “不可！”裴清宴呵道，“不要掀开帘子。” 林鹤归一怔。 他跟着裴清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裴清宴如此慌乱。 裴清宴用大氅将柳云舟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将车帘掀开，“可以了。” “柳姑娘，得罪了。”林鹤归抓住柳云舟的手腕。 柳云舟感觉到林鹤归靠近，身体一震，眼神中的迷茫越发强烈，喉咙里发出奇怪的粘腻音。 裴清宴莫名不太高兴。 他双手将柳云舟按在怀里，不准她东张西望，冷冷地看着林鹤归，“好了吗？” “好了。”林鹤归放开柳云舟。 “柳姑娘的确中了易欢香，这易欢香和一般的情药不一样，只要吸入量够多，再烈的女子也会变得疯狂。” “可有解药？”裴清宴问。 “有，不过……” “不必顾忌，直说！” “解药是在未发作之前服用才有效，柳姑娘所中的易欢香已经彻底发作，就算是服用了解药，也很难退下去。”林鹤归眼睛微闪，“而且，最好的解药就是男人。” “清宴，你跟柳姑娘郎才女貌，不如……” “拿解药来。”裴清宴打断林鹤归的话。 “配制解药需要很长时间，再延迟下去，对柳姑娘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林鹤归道，“若是男女相合，可以最快最安全解开易欢香。清宴，你何必舍近求远呢？” 第102章 哪怕别人碰她一下都不行 第一百零二章哪怕别人碰她一下都不行 裴清宴沉默下来。 他抱紧柳云舟的手收紧，因太过用力，关节泛出惊人的白色。 沉默了片刻后。 裴清宴才幽幽开口：“我怎能如此趁人之危？” “我命不久矣，柳姑娘却正值最好的年华，她还要成亲，她还有无数美好的岁月可期。假如因这种事被我占了清白，我不死时，尚能护她，我死后，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跟她以后的相公交代？” “就算我与她可结良缘，男女之事也需要你情我愿，而不是在她意识全无时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 “若我在这种情况下动了她，未免恩将仇报了。”裴清宴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的声调也跟往日的冷峻不同，音调缓缓，带着轻柔和怅然。 如远山之巅的雪沾染上了烟火气，如仙人落进凡尘。 林鹤归看了裴清宴许久，才道，“可是清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在救她？” “真正的救人不是这样的，至少不该以毁她的清白做代价。”裴清宴道，“鹤归，不必再说了，听我命令，去配解药。” 林鹤归叹着气，“清宴，我说过的，配制解药需要一段时间，柳姑娘已经神志不清，再等下去，易欢香会让她彻底沦、陷，那时，她或许人尽可夫，想要恢复成正常人怕是也难了，再者，柳姑娘的身体状况非常特殊，解药也不一定能管用。” 见裴清宴露出腻烦的神色，林鹤归忙解释道，“你先别急，听我说。” “我给柳姑娘把脉的时候，发现柳姑娘曾经服过另外一种药，那药非常奇怪，像是透支了柳姑娘的全部力气和精力一般，柳姑娘短时间内恢复不了，巧的是，那药丸与解药相冲，所以，即便有解药，也不一定能起作用。” “你想想，柳姑娘也懂医术，但凡能用解药缓解，她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裴清宴神色一凝。 是了！ 柳云舟有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她只要碰触到别人就能诊断出病症，给出相应的药物。 以柳云舟的性格，若是有一丁点办法，她绝不会让自己这般狼狈。 除非，她束手无策。 裴清宴的脸色冷下来。 “除了解药和我，还有其他办法？”他问。 林鹤归摇头。 旋即，他又不确定地说，“或许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西岭蝶谷的独门绝技或许会有用，可，西岭蝶谷路途遥远，他们一族又深居简出，去找他们不现实，等同于无。” “清宴，利害你都已清楚，不能再拖延下去，趁早下决定吧。” “对了。”林鹤归说，“我觉得柳姑娘不会怪你，她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兴许，她会庆幸遇见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裴清宴的瞳孔倏然收紧。 被林鹤归一提醒，他想起来了，柳云舟也曾说过，幸好来的人是他…… 倘若，来的人不是他呢？ 倘若乌雪没去送信，倘若他没来，来救她的人会是谁？ 一想到柳云舟有可能会在别人怀里肆意做这些动作，裴清宴莫名生出一些不愉快的情绪来。 他拥着柳云舟的手收紧力道。 柳云舟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她感觉到裴清宴抱紧她，用力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用以缓解不适。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媚眼如丝极致魅惑的模样，心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是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一想到柳云舟要跟别人这般那般，他莫名烦躁不堪。 他不想让柳云舟落到别人手里，不想让别人沾染到她，哪怕是碰一下！ 裴清宴一想到柳云舟迟迟无法解开易欢香，或许会变成靠男人活着的玩物儿，他理智和冷静瞬间被湮灭。 他，绝不能让她变成那种不堪模样。 裴清宴一把将车帘拉上，声音发紧，“你离远一些。” 林鹤归一怔。 待他反应过来后，大喜。 他竭尽全力撮合他们两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让裴清宴和柳云舟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不仅能让柳云舟顺利完成容器的作用，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结下珠胎，彻底治愈蛊虫。 林鹤归本以为这次无望了，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裴清宴改了主意！ 这是天意！ 林鹤归眉梢高挑，拱了拱手，“放心，我不会让人打扰你们的……” “王爷！王爷。”林鹤归的话音未落，陆承风急匆匆赶来，“柳姑娘的解药来了。” 林鹤归：…… 他忙拦住陆承风，呵道，“陆承风，你在胡说什么？普通的解药对柳姑娘不管用。” 他冲着陆承风挤眉弄眼，拼命暗示。 “不是普通办法，是温姑娘有特殊办法。”陆承风没能接收到了林鹤归的暗示，他将温既颜带过来，“温姑娘的独门绝技可以让柳姑娘恢复正常。” “温？”林鹤归看着温既颜。 他瞪大了眼睛，震惊无比，“莫非，你是西岭温家人？” “正是。”温既颜道，“我是西岭蝶谷的温既颜。” “温家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未免太巧了。” “我追杀天骨七杀时被抓住，被关到了齐府，幸好姑娘出手相助我才能重获自由。”温既颜说着，撸起袖子。 她的手臂上有一枚血色的蝴蝶标志。 “这是西岭温家的特殊标志，此蝴蝶名为西岭蝶，只有温家血脉才能种植成功，现在你相信了吗？” 林鹤归不是不信。 他更多的是震惊和惋惜。 好不容易说服裴清宴跟柳云舟生米煮熟饭。 谁知，关键时候杀出了温家人！ 害得他白高兴了一场。 “摄政王，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对姑娘不利，十万火急，还请您相信我。”温既颜越过林鹤归，直接对裴清宴说。 裴清宴停下动作。 他将柳云舟包裹严实，掀开车帘，深深地看了温既颜一眼，“有几成把握？” “九成。”温既颜不卑不亢，“原本可以十成的，现在没有西岭蝶，只能用普通蝴蝶，所以，只有九成把握。但，我会竭尽全力。” “足够了。”裴清宴没再犹豫。 他让出位置，“开始吧。” “是！陆大侠，麻烦把东西给我。”温既颜干脆利落地挽起袖子。 陆承风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温既颜打开盒子后，盒子里是数十个蝶茧。 第103章 缀乱云霞，灼灼其华 第一百零三章缀乱云霞，灼灼其华 温既颜拿了小刀子，将手指划破，再将鲜血滴到蝶茧上。 那些蝶茧在接触到温既颜的鲜血之后，开始躁动。 茧子在盒子里滚来滚去。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蝶茧破裂开，一只如雪一般纯白色的蝴蝶露出头来。 那只蝴蝶挣脱开茧子，不断颤动着翅膀。 它懵懵懂懂地在空中盘旋了片刻，落到了温既颜的手上。 “去吧。”温既颜抬起手，将蝴蝶放到柳云舟唇边。 蝴蝶在柳云舟唇上盘旋了片刻后，触角探进柳云舟口中，翅膀以规律的节奏不断颤动。 柳云舟身上布满了桃花般的红晕，蝴蝶却是纯白色的。 纯白色与桃花红色相映。 缀乱云霞，灼灼其华。 “是我的错觉吗？”陆承风道，“我感觉柳姑娘身上的桃花色退去了一些，蝴蝶的白色翅膀正在变成红色。” “不是错觉。”温既颜答道，“这是温家的独门秘技，御蝶术。蝴蝶会将姑娘身上的易欢香吸取出来，待蝴蝶的翅膀全部变成红色之后，蝴蝶的使命就完成了。” 温既颜说完没多久。 那只蝴蝶的翅膀已然由纯白色变成血红色。 等彻底变成血红色之后，蝴蝶从柳云舟唇边离开。 它在半空中飞舞了一阵，再次回到温既颜手上。 “辛苦了。”温既颜虔诚地将完成使命的血色蝴蝶放到另外的小盒子里。 这时，小盒子里其他蝴蝶也破茧而出。 和第一只蝴蝶一样，蝴蝶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之后，落到柳云舟唇上。 很快，它的翅膀也由雪白变成血红。 第二只蝴蝶完成使命之后，第三只蝴蝶紧随其后。 如此循环了大约十几次。 柳云舟身上的桃花色逐渐退去。 她的手臂，脖子等等都已恢复成正常肤色，只有脸上还剩下一抹酡红，如美人醉酒一般。 一直躁动不安的柳云舟终于安稳下来。 她体温降低，呼吸逐渐平稳，看样子像是睡熟了。 “鹤归，把脉。”裴清宴道。 林鹤归探上柳云舟的脉搏。 “柳姑娘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身体的躁动也已停止，因柳姑娘劳累过度，需要再好生休息一阵。”林鹤归赞叹道，“西岭温家的御蝶术果然名不虚传。” “不。”温既颜皱着眉头。 “还没结束。”她指着柳云舟的脸颊，“你们看，姑娘脸上的桃花色尚未退去，证明易欢香还有残留。” “易欢香和别的药物不同，残留的星星之火，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燎原之势，易欢香卷土重来时，姑娘的意志力会被在极短的时间内摧毁瓦解，必须要将易欢香全部清除掉才能没后顾之忧。” 林鹤归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的确还有丝丝残留，不过，以柳姑娘的本事，待她醒来后应该可以妥善处理。” “不可。”温既颜义正辞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易欢香卷土重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裴清宴冷冷开口，“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继续吧。” “是……”温既颜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欲言又止的。 “想说什么直说便可，不必顾忌。”裴清宴道。 温既颜说，“药物浓郁时，蝴蝶们很容易吸出，但药物稀薄时，蝴蝶们吸出的难度加大。” “再加上这些蝴蝶是普通蝴蝶，不是专用的西岭蝶，灵敏度很低。目前姑娘体内的易欢香已非常稀薄，若这最后一只蝴蝶不变色，说明蝴蝶已经失去作用……” 温既颜没有再说下去。 “罢。”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只蝴蝶放到柳云舟唇边，“先试试吧。” 那只蝴蝶照例将触角探到柳云舟口中。 蝴蝶翅膀不断颤动着，扑棱着。 但。 和方才不一样，蝴蝶的翅膀始终是白色。 温既颜的脸色凝重起来。 她紧张兮兮地盯着蝴蝶，双手合十，祈祷着。 然而，直到那只蝴蝶寿命终结也没有变色。 “蝴蝶，失去作用了。”温既颜失望地将蝴蝶收到小盒子里。 她一脸歉意，“摄政王，对不起，我本以为努力一把能把九成把握提升到十成，终究是我高估自己了。”裴清宴心底急切，声音却依旧清冷无波，“再试一只呢？” “试几只都一样。”温既颜道，“姑娘的身体状况太过特殊，之前因易欢香的作用，她身体如灼烧了一般，血流速度比较快。等易欢香被吸出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血流近乎凝结。” “我从未见过血流这么慢的人，这太奇怪了。除非有办法让姑娘血流加快，不然，就算是西岭蝶也没办法。” 陆承风想了想，对裴清宴说，“王爷，温姑娘说只要让柳姑娘热起来就好，不如我将内力输给她……” “不可用内力。”林鹤归制止道，“柳姑娘血流速度慢，若是有强劲的内力输入，力道太强，很大概率会冲破经脉，反而会更加危险。” 陆承风蹙眉，“这不行，那不行，那该怎么办？” “所以我说等柳姑娘醒来后，她自己应该能处理。”林鹤归说。 “若残留的易欢香在姑娘醒来之前卷土重来呢？”温既颜反问。 林鹤归没话说了。 “你们别吵了。”裴清宴抬起手。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掠过柳云舟的脸颊，慢慢向上，最终停留在柳云舟的额间，森森低语： “如果你能听到的话，就再努力一下，就差一点点了。” “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耐心有限，如果不想被我摔碎的话，就赶紧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裴清宴在说些什么。 裴清宴等了一会儿，依旧没能等到回应。 裴清宴轻呵了一声，“非要等我点名吗，嗯，小龙？” 小龙：！ 躲在柳云舟意识中当鸵鸟的小龙打一开始就知道裴清宴那些话是对它说的。 它心存侥幸，觉着只要它藏得深，裴清宴就发现不了它。 然后，它就被点名了！ “你，你知道我的存在？你怎么知道的？”小龙哆哆嗦嗦发出讯息。 不等裴清宴回应，小龙兀自吐槽，“也对，龙玉在你手中，你跟龙玉之间关系甚大，我早该感应到你的与众不同才对，是我大意了！” “呜呜，你知道人家的存在就知道呗，干嘛要这么凶？” 第104章 你不能这么欺负本小可爱！ 第一百零四章你不能这么欺负本小可爱！ “废话少说，想想办法。”裴清宴冷声道。 “呜呜你好凶。”小龙哆嗦着，“我这不是正想着办法嘛，给我点时间，还有，对人家温柔点。” “我数到十。”裴清宴道。 “太短啦，这么短的时间，人家怎么想得出来？最起码要数到十五。”小龙委屈巴拉。 “你有讨价还价的时间，不如多干点正事。”裴清宴呵道，“十，九……” “啊啊啊，你是魔鬼吗？我想还不行嘛！”小龙被迫上岗，“你先等我一下，我先分析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再说。” 裴清宴：“若你想偷懒耍滑，我立马将你摔碎！” “你果然是魔鬼！”小龙哼唧。 “王爷……”陆承风看着裴清宴自言自语，凌乱着，“您在跟谁说话呢？您没事吧？” 林鹤归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认识裴清宴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裴清宴就是一朵高岭之花，清冷矜贵，超凡脱俗。 如今，这高岭之花却像是撞鬼了一般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是他过分撮合王爷跟柳云舟生米煮熟饭，让神仙一般的王爷动了凡情，王爷承受不住刺激，脑子出问题了？ 林鹤归这么想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清宴，你……” “你们都别出声。”裴清宴制止了他们，“我没见鬼，也没病，你们退到远处去。” “可是……”林鹤归想去给他把脉。 “去！”裴清宴呵了一声。 林鹤归无奈。 他们几个只得闭了嘴，退到远处。 裴清宴手指微微蜷起。 他在心里默默地数了十个数之后，低声道，“时间已到，行了吗？” 小龙默默地发来一个叹号，“算是行了吧。” “其实真不是我不努力，是她实在太弱了，她血流速度缓慢到令人震惊，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让她加速血液循环，毕竟我只是个小可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裴清宴：…… 他不止一次听到小龙对柳云舟自称本大爷。 对他就自称小可爱？ 呵。 欺软怕硬的小玩意儿！ “想办法。”裴清宴直接下命令。 他将龙玉拿出来，手指放在龙玉尾巴处，“若她有一点差池，我先将你尾巴折断，再折断你的狗头。” “你不能这么欺负本小可爱！”小龙哭哭唧唧， “我真的尽力了，再说，她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的顶头上司，她出事我也不会好，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是我能帮忙，我哪有不管的道理？” “你哪来得这么多废话？”裴清宴呵道。 “还不是怕你折断人家的尾巴！”小龙委屈。 “哎，她变成这样是服用大力丸的后遗症，这事我也有错，我不该一时冲动将这种药给她用。” “让我想想……要不，将她放到浴缸里，浴缸里放草药加快血液循环，等她血流速度恢复正常后，我再给她注射药剂，将易欢香的毒逼到一处，那时再用蝴蝶将毒吸出来。” “您意下如何？”小龙卑微地征求裴清宴的意见。 裴清宴敛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你没有特效药？” 小龙：“要是有药的话我早就给她用了，易欢香不属于我知识库里的知识，我也是分析了易欢香的化学成分才找出了对症之药，偏偏机缘巧合之下，对症之药对她无效。” “刚才我说的那个方法是最稳妥最简单的方法，魔王殿下您考虑考虑呗。” 裴清宴脸色凝重。 小龙应该不至于说谎。 目前来看，也只能先这样了。 “我知道你存在这件事，不准告诉柳云舟。”裴清宴警告道，“也不准提及这件事，听清楚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跟她提的，我可没那么蠢，她若是知道龙玉是我的弱点，指不定怎么威胁我呢。”小龙哼道，“我可不想同时应对两个大魔王。” “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我可是清楚得很……等等。”小龙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裴清宴知道它的存在，它又能捕捉柳云舟所有情绪。 所以说，裴清宴是不是能通过它来捕捉柳云舟的情绪？ 换句话说，裴清宴很有可能通过它来听到了柳云舟的心中所想？ “你，难道，也能听到她的心声？” 裴清宴并没有否认。 他语调淡淡然，“能。” “啊啊啊，你果然是魔鬼。”小龙抓狂，“我就不该暴露，我就该当一个毫无感情的诊断机器，大意了，实在大意了。” 裴清宴嘴角勾起。 他轻轻摩挲着龙玉。 这块龙玉曾归大医司创始人陆南烟所有，陆南烟缔造了无数传奇。 据传，龙玉能治各种病，也能压制他的蛊虫。 然，在柳云舟盗龙玉之前。 龙玉就是一块玉石，对蛊虫肆虐作用不大。 是柳云舟盗龙玉时，无意间激活了龙玉，激活了小龙。 压制蛊虫的也不是龙玉，而是寄宿在龙玉里的小龙。 他有种预感，小龙绝不是玉灵之类的，它应该是更高级的存在。 “鹤归，温既颜，你们随本王回府。”裴清宴敛起思绪。 “承风，你留下来。若有可能，将天骨七杀的其他四个也逼出来，若是逼不出来也不必强求，切记，一定要保存好他们的尸体。” “是。”陆承风应着。 “王爷，齐府窝藏天骨七杀已证据确凿，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陆承风问。 “暂时按兵不动。”裴清宴说，“我们尚未找到皇后一党藏匿火药的地点，不宜打草惊蛇，等天骨七杀全部落网后，我们再做下一步部署。” “是！” 裴清宴让温既颜和知夏也上马车来。 负责赶车的林鹤归看着不远处的战局，双眼眯起。 “承风，之前我跟赤骨蓝骨对战时，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狂战丸的味道，我特意赠送了他们一份礼物。若他们不服用就罢了，若他们服用狂战丸，轻击他们的大椎穴，便可不攻而破。” 说罢。 林鹤归跳上马车。 车厢内。 柳云舟已经睡熟。 裴清宴怕她受颠簸，依旧将她揽到怀里。 林鹤归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看到裴清宴小心翼翼呵护着柳云舟的样子，嘴角勾起笑容。 “雪山之巅的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 第105章 诛杀！剩余的两个 第一百零五章诛杀！剩余的两个 裴清宴等人离开后。 小巷之中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大内高手都是精挑细选的绝顶高手，且已布下天罗地网。 赤骨和蓝骨两个人终究不敌。 他们被逼的节节败退，无处可逃，最终被逼到死角。 蓝骨狼狈不堪，他用力喘着气，手压住咕咕流血的伤口。 “若是五哥还活着，我们召唤其他四个兄弟来，一定能顺利逃走。可，五哥已经死了，我们的独门功夫没法使用，大哥，你给个主意，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呼唤他们四个来……” “不能，我们不能全灭。”赤骨吐出一口血，“我们已经被包围了，逃不出去了，若是这时候喊他们四个来，我们天骨七杀会全部死在这里。” “与其被他们抓住当诱饵，引他们四个上钩，我们不如自行了断，他们四个若是知道了我们已死，一定会重新找人组成新的天骨七杀，到那时，他们就能为我们报仇了。” “六弟，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白死的。” 蓝骨哈哈大笑，“大哥说的是，他们一定会给我们报仇。我杀了那么多人，死也不亏本。大哥，反正我们要死了，那个药丸是不是也该派上用场了？” 赤骨一惊，“你的意思是……哈哈哈，好！” 赤骨和蓝骨对视一眼，他们一块将一枚紫色药丸吞服下去。 吞服之后。 他们的骨骼咔嚓咔嚓直响，肌肉爆裂，双目血红。 头发如针一般高高竖起，根根分明。 那模样，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原本被逼近穷途末路的两个人力量暴涨之后开始反击，他们疯了一般冲到大内高手之中厮杀。 陆承风看着突然疯狂的赤骨和蓝骨，脸色微变。 他喃喃自语，“林鹤归那只老狐狸，竟真的预测到这一步！” “大家分散，注意避开攻击。”陆承风道，“他们服用了狂战丸，狂战丸会让他们力道暴涨，他们是想跟咱们同归于尽。” “哈哈哈，没错，我们会战斗到死，我们死，也绝不会让你们活，纳命来吧！”赤骨和蓝骨已经疯了。 他们不做防御，硬冲向刀剑交织的天罗地网，杀气腾腾朝着众人杀来。 原本已接近尾声的战况骤然变得激烈。 大内高手多多少少受了些伤。 陆承风眼神发暗。 幸好林鹤归提前做好了埋伏！ 不然，以这两个人的棘手功夫，若放任他们继续，定会有人战死。 “你们让开，保护好自己。”陆承风道，“我来了结他们。” 大内高手们纷纷避让。 陆承风将剑收起。 他展开身形，如风一般穿到赤骨和蓝骨中间。 赤骨和蓝骨已经彻底不做防御，陆承风很容易就找到了机会。 他双手轻击赤骨和蓝骨的大椎穴。 之后，又如风一般消失。 赤骨和蓝骨不相信陆承风点到就跑。 他们左右晃了晃脖子。 “这是什么攻击？被我们吓傻了吗？” “哈哈哈，不痛不痒，你是在给我们挠痒痒？亏你还是摄政王身边第一高手……” 话未说完，赤骨和蓝骨突然定住了。 随即。 砰砰砰！ 他们的身体里像是有爆竹爆炸一般砰砰直响，经脉悉数断裂。 身体如筛子一般，从内而外，冲出无数血窟窿。 鲜血从血窟窿里喷涌而出。 他们不敢置信地扑倒在地。 “为，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服用了狂战丸，为什么会……” “这就是林鹤归送给你们的礼物。”陆承风语调淡淡地解释。 “当你们服用狂战丸之后，你们的罡气会达到顶峰，罡气与林鹤归留下的力量相冲，只需要敲击你们的大椎穴让林鹤归留下的力量顺行下去，两者相冲发生爆裂，你们便可自取灭亡。” 这些话，赤骨和蓝骨已经听不到了。 他们眼睛瞪大，心跳停止，彻底死亡。 陆承风双手负立，声音冷彻：“天骨七杀是朝廷重犯，他们的尸体也是重中之重，先将他们押进铁笼游街示众，再关到玄冰监狱，严加看管。” “是。”大内高手领命。 …… 另一方面。 时间稍稍往前一点，柳云舟离开齐府之后。 六贤王裴云鹤满怀信心地来到齐府，准备解救被齐天睦困住折磨的柳云舟。 裴云鹤来到齐府时，齐府管家刚刚率人清理好院子里的血。 管家看到裴云鹤登门，先是一愣，忙行了礼，“小的参见六贤王。六贤王，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我跟世子爷有约，麻烦管家帮忙通报一声。”裴云鹤说。 管家脸色微变，“这……” “管家可是有难言之隐？还是说，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没，没。”管家笑道，“六贤王能来我们齐府，齐府蓬荜生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裴云鹤眯起眼睛。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我跟世子爷所约之事事关重大，若是耽误了，你可担待得起？还不说实话！” 管家听着裴云鹤的声音，后背冷汗直落。 世人都说六贤王闲云野鹤，是最温柔最好相处的王爷。 可。 他为何感觉六贤王身上的压迫感比摄政王和皇后娘娘还要大？ “六贤王，实不相瞒，世子爷，世子爷他，昏迷了，情况非常不好，大夫说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小的句句属实，还请六贤王隔日再来。”管家在裴云鹤的压力之下，不敢说谎。 “世子爷昏迷了？”裴云鹤蹙眉。 管家擦着额间冷汗，“千真万确，您若是不信，也可以去看看，世子爷现在奄奄一息，非常危险。” “麻烦管家带路。”裴云鹤捏紧了袖子，心里暗沉。 事情与他所预料的，有出入了！ 管家将裴云鹤带到一个房间里。 裴云鹤看到，齐天睦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他的脖颈间有一道非常非常深的手印，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扼过脖子。 裴云鹤探了探齐天睦的脉搏。 齐天睦的脉搏非常特殊，他懂一些医术，竟一时间探查不出这是什么脉象来。 裴云鹤又试着将内力输到齐天睦的经脉中。 待将内力输进去后，他震惊地发现， 齐天睦经脉极为紊乱，血管破裂无数，就像是被人用刀子一点点割破了一般。 诡异的是，皮肤表面却没有任何伤口！ 第106章 裴云鹤怒不可遏 第一百零六章裴云鹤怒不可遏 裴云鹤从未见过这种事。 他分别寻了个不同的部位，将内力输入到齐天睦身体里探查。 得出的结论都是：齐天睦的重要经脉都被毁掉了。 经脉如贯穿人身体的河流，畅通时才能保持生命旺盛，齐天睦的经脉被损伤成这样，修复的可能性很小。 即便现在死不了，他的寿命也不会超过半年，甚至，有可能都活不过三个月。 好狠的手段！ 裴云鹤脸色阴晴不定。 他问向管家的语调却没有什么变化，“大夫怎么说？” “这……”管家擦着冷汗，“大夫说世子爷脉象紊乱，血气逆流，是血气不通之症，说世子爷因断指造成怒气郁结于胸，胸痹导致经脉受损，需要安心静养。” 裴云鹤眼神微闪，“哦，就这些？” 管家讪讪道，“还有一些，无非是说世子爷不节制什么的，您也知道的，世子爷有些小小癖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听从主子命令，也不好多说什么。” 说完后，管家又道，“六贤王，素闻您也通医术，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裴云鹤淡淡然，“我只是觉得世子爷脉象紊乱，像是受了重伤的，若大夫说世子爷是怒气郁结，导致经脉受损，那就应该没错，想来，世子爷调理调理就能醒来。” 管家一愣，忙问，“您也觉得世子爷受了重伤？” 裴云鹤抬了抬眼，“还有谁觉得？” “不，不是。”管家终究还是不敢说出齐天睦是被柳云舟折磨成这样的，“是世子爷这病实在蹊跷……” 裴云鹤也没再多问，也不再多说。 他抄起手，“既然世子爷短时间内无法醒来，那本王与世子爷约定之事只能改日再谈，本王就不打搅了。” 裴云鹤转身离开。 待裴云鹤离开齐府后，他眼神中的淡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狠。 从管家的反应中他能清晰地推测出，齐天睦就是被柳云舟伤的。 也就是说，柳云舟不仅挣脱了齐天睦的魔爪，还给了齐天睦重重一击，并且成功从齐府这个地狱中离开。 这跟他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裴云鹤阴着脸往前走了几步。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跟前，单膝跪下。 “主子，贺公子请您去茶楼。”黑衣人说完，倏然消失，快得仿佛没有出现过。 裴云鹤的脸色更加难看。 贺晋明原本是该盯着天骨七杀的。 现在，贺晋明却邀请他回茶楼，这不对劲。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偏离他的预测。 裴云鹤捏紧手，阴着脸回到茶楼里。 “王爷。”贺晋明看到裴云鹤之后，单膝跪下，脸色苍白，“属下该死！属下迟了一步。” “起来。”裴云鹤冷声道，“从头说。” 贺晋明起身来，“回王爷，我们从茶楼分开后，我就派出人手去盯住天骨七杀。” “派出去的人汇报说，天骨七杀只剩四个，其中的赤骨、青骨、蓝骨不知去向。我派人追寻他们时，发现他们是去劫持柳云舟了。” “柳云舟对上天骨七杀毫无胜算，我们便想以王爷您的名义出面解救她。谁知，就在我们要出手时，摄政王身边的林鹤归出现，林鹤归对战赤骨和蓝骨，柳云舟则被摄政王救了下来。” “之后，陆承风带着数十个大内高手出现。” 贺晋明看了看裴云鹤的脸色，犹豫着地说，“后来，柳云舟被摄政王救走，赤骨、青骨、蓝骨三人全部死亡。据说摄政王要将他们的尸体游街示众后，再关到玄冰监狱。” “你说什么？”裴云鹤瞳孔如地震一般，“他们三个全都死了？确认吗？” “确认。”贺晋明说，“他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裴云鹤阴沉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声音喃喃，“这怎么可能？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经历过那么多次围追堵截，他们七人联手的功夫近乎天下无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就算是大内高手围追堵截，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杀死，再说，他们三个若是抵不过，肯定会呼唤其他四人，他们怎么会死掉？” 裴云鹤对上贺晋明的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晋明拧着眉，“回王爷，是……是因为柳云舟杀了青骨。” “青骨死后，天骨七杀的独门功夫无法使用，赤骨和蓝骨被大内高手包围后，为了不被全灭，并没有召唤其他四人，而是服用了狂战丸，之后，他们爆裂身亡。” “你说什么？柳云舟杀了青骨？”裴云鹤更加震惊。 他一向维持着的波澜不惊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张脸近乎狰狞，“青骨的绝技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多少绝世高手死在他手里，柳云舟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贺晋明也不敢相信。 但。 青骨的的确确是死于柳云舟之手。 “该死！”裴云鹤怒气暴涨，拳头重重地锤在桌子上。 桌子应声而裂，化为齑粉。 尘烟四起，盖住了裴云鹤眼中的阴鸷和狰狞到近乎扭曲的脸。 这些年来，他顺风顺水。 所谋划之事，几乎全都实现了。 他殚精竭虑布置的无数计谋，尽数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要等机会到来，他就能彻底脱掉伪装，一步登天，成为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他的计划也在按部就班进行着。 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耗尽心思编制的那张巨网正在以柳云舟为缺口快速瓦解。 瓦解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一想到柳云舟这段日子的举动，裴云鹤莫名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他的脸色也白得像纸。 “王爷。”贺晋明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裴云鹤，“您没事吧？” “无碍。”裴云鹤摇了摇头。 他深呼吸一口，敛去心底的狂怒和惊惧，平复下心情。 待他再次恢复到往日的云淡风轻后，向外走去。 “王爷您去哪？”贺晋明道，“天骨七杀既被摄政王盯上，我们就不宜再插手……” “我还没蠢到那种程度。”裴云鹤冷声道，“我去一趟吟星斋。” 吟星斋，是他开的书斋。 一般这个时候，曲朝烟都会在书斋中与众才子对诗。 裴云鹤觉得，他或许该好好跟曲朝烟聊聊柳云舟的事。 第107章 她把裴清宴给拱了？ 第一百零七章她把裴清宴给拱了？ 另一方面。 摄政王府，内殿。 柳云舟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游鱼，肆无忌惮地徜徉在温暖的水中。 水是用各种各样的草药熬制而成的。 浓郁的草药味萦绕在鼻间，通过呼吸渗进四肢百骸，全身洋溢着暖意。 隐隐，在这药草香味中还夹杂着一种独特的清冷香气。 香气渺渺，熟悉又安心。 柳云舟有些贪恋这香味。 她下意识地往那香气处游去。 游了许久许久。 她终于看到，香气的来源于一朵盛开的紫金莲花。 紫色的花瓣，金色的花蕊，在水烟深处熠熠生辉，绝世独立。 紫色金莲之下，似有一条小小的龙形生物缠绕盘旋，若隐若现。 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柳云舟看到紫色金莲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高洁。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圣洁治愈的紫金光芒。 她想游到紫色金莲身边去。 可，不知为何，越靠近莲花，她的身体就越沉重，就如被巨石压住了一般，动一下都困难。 柳云舟耗尽了全部力气朝着莲花的方向移动。 终于，在她的锲而不舍下，她冲破了身体的桎梏，如愿游了过去。 柳云舟伸出手，想要碰触莲花时，水流陡然变急。 翻滚的水流倒灌进她的鼻喉之中。 柳云舟难以呼吸。 她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想从这窒息的水下逃离。 乱动的手在水中乱舞了一会儿。 一只大手快速抓住了她乱动的手。 那只大手将她捞上岸来。 “怎么一小会儿不看着你，你就沉到水下去了？”清冷的声音在柳云舟头顶响起，将柳云舟混沌的意识拉回现实。 柳云舟愣了愣。 这个清冷声音，是裴清宴的。 他怎么在这里？ 刚才那是梦？ 她是在水里？ 柳云舟脑袋懵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清宴将柳云舟打捞上来，低声道，“别再乱动了，你身体已无碍，我找人来给你换衣裳。” 他说完后，是划动轮椅的声音。 待裴清宴离远之后。 柳云舟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水汽氤氲成白色浓雾，浓雾如烟气，自水面升起，浓郁成近乎化不开的白色。 “这是哪？”柳云舟看向四周。 雾气之下，看不清环境，她只知道，这里很陌生。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水里？裴清宴又为什么在这？”柳云舟喃喃自语。 意识清醒之后，记忆也慢慢回归。 她想起来了！ 为了救出知夏，她孤身一人闯进了齐府。 她踩踏着一路鲜血来到齐天睦的房间，终于找到了被打得伤痕累累的知夏。 她冲破齐天睦的控制，救出知夏，还顺便解救了另外一名受害者，三人历经千辛万苦离开齐府。 之后，她们被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围追堵截。 她拼死杀死青骨，青骨死后，她们终于被逼到穷途末路。 再之后…… 柳云舟拧着眉。 她没死，是有人救了她。 救她的人，不是她一开始预测的裴云鹤一行人，而是裴清宴和林鹤归！ 是了。 千钧一发之际，裴清宴如天神一般降临到身边。 可是，后来呢？ 她被救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的易欢香又是怎么解开的？ 这一段记忆很是模糊。 柳云舟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她即将摔倒的时候，裴清宴扶住了她，她的大力丸彻底失效，浑身无力，瘫软在裴清宴怀里。 之后…… 之后她的易欢香彻底爆发！ 她那时满脑子都是裴清宴的脸，裴清宴的唇，裴清宴的身体…… 这段记忆涌上心头时。 柳云舟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她，她…… 好像趁着易欢香的药效，把裴清宴给轻薄了！ “喂，小龙，你在吗？能听到吗？你快出来。”柳云舟震惊，“快，我有要紧事要问你。” “干嘛呀？人家正在休息呢，不营业。”小龙很不耐烦。 “我问你，我被裴清宴救下之后，我，跟他，那什么，没发生什么吧？”柳云舟支支吾吾的。 “你觉得你们会发生什么？”小龙反问。 “我记得易欢香已经达到了顶峰，我撑不住了，靠近裴清宴之后，我的脑袋我的身体也不受我控制，我迷迷糊糊中记得，我好像……”柳云舟咽了咽口水，“轻薄了他。” 小龙乐了，“原来你还记得啊。” “哎呀，当时的场景可壮观了，大庭观众之下，你抱着裴清宴猛啃，裴清宴脸都绿了，你是没瞧见当时的场面，简直大型社死现场。” 柳云舟：…… 她虽然没太看懂小龙的意思，但，只看着小龙的描述，她已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裴清宴把我扔出去了吗？”柳云舟问。 “没有。”小龙幸灾乐祸，“他不仅没把你扔出去，还把你带到车厢里，你们两个酱酱酿酿，哎呀哎呀，那场面，真是叹为观止。” 柳云舟嘴角额角一起抽搐，“酱酱酿酿是什么意思？” 小龙：“嘿嘿嘿……” 柳云舟一脸黑线：“小龙，你快给我说清楚！” 小龙：“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你读快了试试，读快了就是酱酱酿酿了，嘿嘿，你用你的脚丫子想想，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车厢里能干啥，反正不是我这种纯洁小可爱能看的。” 柳云舟：…… “啊！”她以手扶额。 她已经可以确定，在易欢香的支配下，她在车厢里把裴清宴给这样那样了。 一想到裴清宴那张高冷的，举世无双的，贵气十足的脸。 一个词语莫名其妙涌上心头来：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裴清宴是好白菜。 她，则是那头猪！ “好尴尬。”柳云舟已经无法直面裴清宴了，“小龙，怎么办？我把裴清宴给拱了，怎么办？” 小龙知道柳云舟完全误会了。 它乐得看热闹，也不解释，“我这种纯情小可爱，怎么知道你们大人之间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呗。” “你的易欢香已经解了，大力丸的副作用还有残留，你最起码三天不能乱动，三天之后你就能恢复正常，营业结束，没什么事别叫我，我好累的，再见。” 小龙发完这些消息之后，失去踪迹。 留下柳云舟一个人在烟气里怀疑人生。 第108章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零八章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啊……”柳云舟捂住通红的脸。 好尴尬，好难为情。 重活一世，她只想改变柳家命运，根本没想过男女之事。 她也没做好负责的准备。 等下该如何面对裴清宴？ 要不，就直接告诉他，让他不要在意，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以后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行，她祸祸了别人就跑的行为未免太渣了。 还是得找个机会说清楚，看看裴清宴是怎么想的，如有可能，她尽她所能给他补偿。 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柳云舟苦恼地抓着头发。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外面有动静。 柳云舟顿时紧张起来。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裴清宴，也没做好准备，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门被打开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柳云舟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烟气迷蒙中，她看见一个身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来人不是裴清宴，柳云舟松了口气。 “柳姑娘您醒了？”远远的，那女子开口了。 柳云舟微微挑眉。 此处烟气茫茫，她还是半闭着眼睛的，这女子竟能察觉到她已醒来？ 柳云舟也不好意思再装睡，“醒了。” “那就好。”那女子笑吟吟走过来，将一块大毛巾裹在柳云舟身上，“此处水汽过浓，干衣裳拿进来也会被沾湿，我抱您去外面的雅间换衣裳。” 说着，她就要将柳云舟打横抱起。 柳云舟吓了一跳，“别，我应该自己能走。” 柳云舟挣扎了几下。 奈何，她的身体沉重到不受控制，连抬手臂都费劲，更别提起身行走了。 柳云舟很尴尬，“那个，我……好像动不了。” “林大夫说了，您三天之内不能行动，还是我抱您吧。”那女子以公主抱的姿势将柳云舟抱起来。 柳云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比较胖。” “姑娘身材正好，一点都不胖，我抱着您也不费力。”那女子笑着说，“您不必在意的。” 柳云舟已从她的脚步声、观察力等方面推测出她是个高手，也就不再纠结了。 “我该如何称呼你？”柳云舟问。 “我姓孟，名为孟纤歌。”孟纤歌说，“您喊我纤歌就好。” “孟纤歌，这名字可真好听。”柳云舟赞叹，“精巧雅致，读起来唇齿生香的。” 孟纤歌愣了一下，笑道，“姑娘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谢谢。” “纤歌姑娘，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柳云舟猜测自己是在摄政王府。 但，还是存了一线期待，希望她是在乾坤医馆之类的地方。 若是在乾坤医馆，她或许还可以避开裴清宴，等身体好些了偷偷溜回柳府，避免尴尬。 “这是在摄政王府。”孟纤歌的话击碎了柳云舟的幻想。 柳云舟深深地叹着气。 这下，她不得不面对了。 柳云舟一想这事就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索性先不想了。 “对了，纤歌姑娘，跟我一起来的应该还有两个姑娘，她们在哪？情况如何？” 孟纤歌道：“她们二位都在乾坤医馆，由医娘子精心照料，林大夫说她们已无性命之忧，只需要静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 “那就好。”柳云舟松了口气。 知夏还活着，温既颜也没大碍。 她这一遭没有白闯。 孟纤歌将柳云舟抱到雅间之后，替她擦干身体，穿好衣裳。 “王爷就在外面，我去喊王爷进来。”孟纤歌完成任务后，对着柳云舟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柳云舟本想制止孟纤歌。 可。 转念一想，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终归是要见的，逃避不是办法。 叩叩。 过了没多久，有敲门声响起。 柳云舟被敲门声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问，“谁？” “我。”是裴清宴的声音。 柳云舟听到裴清宴的声音后，脸又红了起来。 一想到她要跟裴清宴面对面，她尴尬的说话也不利索了。 “王爷，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幸好你及时赶到，我们才幸免于难。” “还有，对不起，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变成那样。”柳云舟结结巴巴的，语气慌乱，“你不要放在心上……”吱呀—— 门被打开。 裴清宴划动着轮椅走进来。 柳云舟见裴清宴进屋，下意识地用被子将头盖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已经没有意识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想那样的。”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模样，嘴角勾起。 他来到她身边，将被子移开一些。 柳云舟脸红得要命，她不敢看裴清宴，一边扯着被子，一边来回嘟囔，“对不起，对不起。” “不怕把自己憋坏了？”裴清宴将被子扯开。 他的声音和往常不一样。 往常他一直都是清冷的，如高山上的雪。 今日的他，声音格外温柔。 温柔！ 这个词绝对不适合这位人见人怕喜怒无常的活阎罗。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可能被刺激得脑子出了问题。 她一想到裴清宴这么一朵高岭之花被她给祸祸成这样，顿时升起了满满的负罪感。 她，必须要跟裴清宴说清楚！ “王爷。”柳云舟将被子扯开，正色道，“有些话我想跟您说。” 裴清宴将柳云舟心里的小九九听得一清二楚。 他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抬了抬眼。 柳云舟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子，鼓起勇气，“我要郑重向您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中了齐天睦的易欢香，恰好我又吃了大力丸，没有解药，我只能硬抗。我原本是打算一直硬抗的，可，后来你出现了，我看见你之后，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我的意思是，我看到你之后，易欢香达到了顶峰，我的手，我的身体不受我控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多过火，我更不知道我把你给怎么了，反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我也没想到会毁你清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云舟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心，“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语无伦次的解释。 嘴角，微微勾起。 “所以呢？”他语调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第109章 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第一百零九章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柳云舟嗓子紧了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对王爷您的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能尽可能弥补。” 柳云舟说完，看了看裴清宴的表情。 裴清宴依旧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柳云舟不知道裴清宴在想什么，也不敢贸然开口。 气氛沉默，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 柳云舟又衬度着说：“要不，我给您几个铺子？那几个铺子是我母亲的陪嫁，你知道的，我外公家世代做生意，铺子都位于黄金地带，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见裴清宴不表态，柳云舟补充道，“这些还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上云京城东郊的鹿林，鹿林里的鹿角和鹿茸都是稀罕物，一年的收成也很多，您，意下如何？” 柳云舟觉得，摄政王府挺穷的。 她从姜耐等人的谈话中得知，裴清宴把自己的钱都拿出去赈灾什么的了。 给钱补偿他应该是最实在的。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的声音：…… 他的确很穷。 但。 柳云舟是想给他经济补偿，是想钱货两讫？ 这女人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裴清宴的脸色深沉。 他幽幽地看着柳云舟，不言不语。 柳云舟被盯得心里发虚。 她其实说完那些话之后就后悔了。 摄政王府看起来是缺钱，可她若因为轻薄了裴清宴而给裴清宴补偿金钱，裴清宴不就成卖身了么！ 堂堂摄政王靠卖身来换取铺子田地，奇耻大辱。 难怪裴清宴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对不起，刚才是我没考虑周到，对不起。”柳云舟双手合十，“要不，之前的事，您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裴清宴的眼神越发幽深。 柳云舟被他盯得发憷。 她不敢看他，弱弱地问，“行吗？” “被狗咬了一口？”裴清宴过了好一阵才淡淡开口，“谁是狗？” “我，当然是我。”柳云舟指着自己，“我是狗。” “哦？”裴清宴微微抬起眼，“本王怎么看不出来？” 柳云舟：…… 裴清宴这是什么意思？想让她变成狗？ 她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变成狗？ 两两沉默。 气氛僵持。 柳云舟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汪。”神使鬼差地，她学了一声狗叫。 裴清宴：…… 他着实没想到柳云舟会学狗叫。 这一声狗叫，着实太可爱了。 一向冷峻的裴清宴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璀璨。 那张举世倾城的脸上，因这璀璨一笑，如银瓶乍破，冰山雪融，春日明媚。 柳云舟看呆了。 她认识裴清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了。 却是第一次看见裴清宴笑成这样。 这个人一向冷冷的，就像是雪山之巅的雪莲，像九天之上的仙人，不苟言笑，不似在人间。 这一次。 她却清晰地看到裴清宴笑靥如花。 美人一笑，天地失色，万物无光，天地之间，只剩他闪耀着熠熠光辉。 看着这样的裴清宴，柳云舟的心底，像是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柳云舟喃喃。 裴清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抬起袖子捂住脸颊，轻轻咳嗽了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你以为夸本王两句，本王就可以原谅你的无礼？”裴清宴的声音也恢复冷漠。 “那王爷您说该怎么办吧。”柳云舟实在没辙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能做到肯定会做。” 裴清宴嘴角勾起。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轮椅上的扶手。 “你杀了天骨七杀中的青骨，破坏了天骨七杀最为棘手的独门绝技，正因为青骨之死，我们才顺利杀死赤骨和蓝骨，你为朝廷立下大功，功不可没，看在你立功的份上，本王原谅你了。” 柳云舟听得怔怔的。 这就原谅她了？ 她趁着易欢香把他的一血给拿走了这种事，也能用公事来抵扣的吗？ 柳云舟越发觉得裴清宴兢兢业业，为了天下，就算是失身了也毫无怨言，着实令人敬佩。 听到柳云舟心里声音的裴清宴嘴角微微抽了两下。 失身是什么意思？还有刚才的卖身，也很可疑。 难不成，柳云舟以为易欢香发作时，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她以为他失身于她，所以才提出用铺子鹿林赔偿他？还心甘情愿学狗叫？ 裴清宴想明白之后，额间的青筋不自主地跳了一下。 这女人！ 脑回路怎么跟正常人不一样？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突然很想捉弄捉弄她。 柳云舟感觉到裴清宴的死亡凝视，心里一咯噔。 裴清宴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后悔了？难不成，他还是要让她负责？ 裴清宴：…… 他的确后悔了。 但他没想让她负责，他只是想把她的小脑瓜敲碎，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王爷？”柳云舟见裴清宴迟迟不开口，试探着喊了一声。 裴清宴伸出手，“拿来。” 柳云舟愣了一下，“什么？” 裴清宴：“那些铺子的地契，鹿林的地契，拿来。还是说，你只是口头送给本王？” “啊？”柳云舟没想到裴清宴突然改了主意。 “这些东西不在我身边，等我回到柳家，我再拿给你可以吗？” 裴清宴倒也不在意，“可以。” 柳云舟松了口气。 裴清宴继续盯她。 柳云舟被盯得头皮发麻。 就在她想开口问时，裴清宴率先开口了，“刚才的狗叫，本王还没听够，继续。” 柳云舟：…… 好端端想听她学狗叫这是什么毛病？ 她不敢不从，只得又学了几声狗叫。 裴清宴听得很开心。 他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璀璨夺目的笑容。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笑容。 莫名觉得，能博得他一笑，似乎学两声狗叫也没什么。 裴清宴心情不错。 他滑动着轮椅走到柳云舟跟前，抬手。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她脸大红，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王，王爷，您做什么？” 裴清宴的手指落在柳云舟的发丝。 将她发丝上沾的草药摘下。 “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裴清宴用淡然的，毫不在意的，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第110章 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第一百一十章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柳云舟：…… 她嘴角抽了好几下，“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是倒在你怀里的？” 小龙也是告诉她，她跟裴清宴酱酱酿酿了。 裴清宴却告诉她，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你的易欢香是温既颜解的，本王只是将你带回来了而已。”裴清宴并没有让柳云舟等太久，解释道。 “啊？”柳云舟一怔，“温既颜是男的？” “不对吧，我看到了温既颜就是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她怎么能帮我解开易欢香？易欢香可是情药，是需要……” 柳云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裴清宴早已领略过柳云舟的脑回路，他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直截了当地说：“她用西岭蝶谷的独门特技将易欢香吸了出来，我与你，并无纠葛。” 柳云舟微微蹙眉，西岭蝶谷，这个地名有些熟悉。 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那，咱们两个，还是清清白白的？”柳云舟试探着问。 裴清宴的语调依旧淡淡然，“你抱着本王不放，这倒是真的，其他的，没发生。” 柳云舟终于弄清楚了。 小龙那个混账在骗她，她跟裴清宴并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 裴清宴突然改变主意，多半是察觉到她的想法，故意逗她。 柳云舟默默地掀开衣袖，果然看到了臂弯里的鲜红守宫砂。 他们，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幸好没发生，不然她还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里的碎碎念，听着她想方设法跟他撇清关系，心底涌出一些不悦之感。 “你叫得很好听，本王听着还算顺耳，再给本王叫两声，本王可以将铺子鹿林还给你。”裴清宴斜睨了柳云舟一眼，冷声道。 柳云舟：…… 又让她学狗叫，这是什么恶趣味？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那些铺子不足挂齿，还请王爷务必收下。” 柳云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她知道，那些铺子就算不送给裴清宴，她也保不住。 朝廷俸禄有限，柳府的开支却很大，单靠柳家那点俸禄是远远不够的，柳家的日常开支需要母亲的陪嫁商铺来补贴。 前世，母亲生病后，没办法打理铺子，老太太就做主让白惜叶去管理。 白惜叶用各种手段游说老太太，让母亲把铺子划归到老太太名下，再想方设法将铺子据为己有。 后来，白惜叶卷着柳家巨额财产跑路，柳家一落千丈，还欠了巨额外债。 今生，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母亲，也知道老太太惯用孝道来绑架母亲，所以，她提前将铺子送出去，送到了摄政王手中！ 这样，等到老太太和白惜叶算计铺子的时候，好戏才能上演。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心里的声音。 他知她有目的，不再推辞，“既然如此，本王就先收着，不过，那些铺子毕竟是你母亲之物，本王无意夺人所爱，铺子可以记到本王名下，本王不参与管理，只收一成利润，你意下如何？” 柳云舟愣了一下，裴清宴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以帮她保管铺子，只收取一成的管理费？ 她原本的想法是，老太太和白惜叶霸占母亲铺子的事已经在进行中了，母亲耳根子软，他们兄妹又没有经商才能，与其让白惜叶算计了去，还不如直接送给摄政王府。 毕竟，送给摄政王府的话，柳家只是损失几个铺子而已，若是落到白惜叶手里，白惜叶会慢慢吞掉整个柳家的财产。 而，按照裴清宴的说法，柳家不必割肉，还能利用裴清宴的名号粉碎老太太和白惜叶的阴谋。 一石多鸟。 “谢谢。”柳云舟真诚地道谢。 裴清宴觉得柳云舟脑子不太好使，白送了他那么多东西，还学了好几声狗叫，竟还要对他道谢。 想到柳云舟的狗叫声，裴清宴嘴角不自觉浮起笑意。 柳云舟又见到裴清宴的笑容，赞叹，“王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裴清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有些不自在，微微转动轮椅，双眼望向窗外。 窗外天蓝云静，和风徐徐。 微风吹过窗边的纱帐，吹起裴清宴额间的发丝。 “为何要莽撞成这样？”他的语调也如这乍暖还寒的春风，缥缈不定。 这话没头没尾，柳云舟听得一怔。 随即。 她反应过来裴清宴是在问什么。 “抱歉，我这次的确莽撞了。”柳云舟说，“我回到家之后，发现齐天睦已经对我下手，他不仅高调去柳府提亲，还很无耻地下聘了。” “此事已被弄的尽人皆知，我，包括整个柳府都被人盯着，恰好这个时候，知夏被齐府带走，以齐天睦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过知夏，我必须将知夏带回来。” “我若是去齐府，就会面临着一个闭环陷阱，正因为这个闭环陷阱，我不得不莽了一次。” 裴清宴轻点轮椅扶手的手停顿了一下，“怎么说？” “王爷可曾考虑过，在珍兽园时，王爷已经明确告知齐天睦我是王爷您罩的，也给他摆明了利害关系，齐天睦认罚自断两根手指。”柳云舟说，“按理说他该长记性才是，为何会紧接着去就柳府提亲？” 裴清宴长长的睫毛垂下，“哦，为何？” “我猜测，是有人给他出了主意。”柳云舟道，“齐天睦对我怀恨在心，恨不得立马报复我，那个人应该就是利用了齐天睦这种心理，才设下了这个闭环陷阱。” 柳云舟声音沉沉，“假如我率领柳府护卫去齐府，定会跟齐府起冲突，在我祖父和父亲他们凯旋归来之际，柳府若是将齐府的人给打了，王爷以为会如何？” 不等裴清宴回答。 柳云舟接着说，“实际上，打就打了，按理说不会出现问题，但，若有人趁机发酵此事，放出一些不利于柳家的言论，柳家很容易被推上风口浪尖。” “或许你们会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我祖父这个人的性格我非常了解，他太刚直，太洁癖，他受不得流言蜚语，他会被人利用，到那时，对方可以利用祖父的性格，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其一，其二……” 第111章 她切切实实将裴清宴给拱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她切切实实将裴清宴给拱了 “其二，假如我孤身一人去齐府，凭我自己是很难走出来的，事实上也是如此，我在齐府的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柳云舟道，“但，我能够预测到，有个人一定会在我最狼狈最需要人救助的时候出现，充当我的救世主，让我感恩戴德，让我肝脑涂地，所以，我一直在拖延时间，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也就是说，不管我怎么选择，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下。相较之下，我更愿意赌一把，他想利用我的同时，我也想利用他。” 就目前来看，她，赌赢了。 她不仅救回知夏，报复了齐天睦，还杀了青骨，破坏了天骨七杀最坚固的独门绝技。 最重要的是，裴清宴赶在那个人到来之前救下她，顺利解开她的易欢香。 想到这里，柳云舟有些后怕。 倘若救她的人不是裴清宴呢？ 倘若裴清宴没能及时赶到，而是那个人出现了，她中了易欢香之后无法控制自己，会不会也直接扑上去？ 若真是如此，就算是她赌赢了，也将成为她一生耻辱。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所说所想，脸色逐渐变得漆黑。 一想到柳云舟可能会扑到别人怀里，一想到她会对别人这样那样，那种难以言状的烦躁感再一次涌上来。 他的心情，也在这一刻差到了极点。 裴清宴神色冰冷，目光如刀。 “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裴清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肃杀冷意。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语气吓了一跳。 她看着裴清宴阴冷的眼神，轻轻一笑，“王爷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他在监视着王爷您的行动，同样的，您也在监视着他的行动，我们心知肚明，何必说得那么清楚呢？” 裴清宴的确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从柳云舟口中问出那个名字而已。 见柳云舟不想说，裴清宴也不勉强。 他盯着柳云舟的眼睛，声音幽幽，“本王不准你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说完这话。裴清宴滑动着轮椅往外走。 等到门口时，他又停下来，声音一如既往渺渺，“是乌雪来通风报信的。” 柳云舟这才想起来。 乌雪原本是在她床上等待着她端来小鱼干的，她没能兑现承诺不说，还被乌雪救了。 “替我谢谢乌雪。”柳云舟说，“我欠它的小鱼干一定补上。” “对了王爷。”柳云舟突然想起裴清宴的身体状况，“您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您先回来，我给您把把脉吧。” 她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只是将裴清宴从梦魇中拉出来而已，裴清宴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按理说是不能下床的。 “不必。”裴清宴头也不回。 “不行，我得给你看看。”柳云舟说，“之前你的蛊毒侵蚀到了全身，就算蛊毒已稳定下来，你的身体也不能马虎。若因为去救我导致你的病情恶化，倒是我的罪过了。” 裴清宴置若罔闻，继续滑动着轮椅往前走。 柳云舟见他不配合，挣扎着下床来。 她全身疲惫无力，身体不受控制，一个不注意，直直地从床上滚落下来。 柳云舟猝不及防，惊叫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裴清宴感觉到柳云舟有危险，立马转动轮椅。 伴随着轮椅声急速滑动的声音，裴清宴及时赶到柳云舟身边来。 他稳稳当当地将她揽在怀里。 “你是不是傻？”裴清宴的语气不太好。 “抱歉，我没想到我这么弱。”柳云舟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她抬起脸。 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裴清宴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 这个角度，这个姿势，这双美丽的眼睛……似曾相识。 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冲破了模糊的记忆，直冲柳云舟脑门。 她看到自己把染血的衣裳脱掉，抱着裴清宴那张俊脸乱啃，手还在裴清宴身上乱动。 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 画风奇葩，不忍直视。 “额……”柳云舟嘴角抽了两下。 她想起来了！ 遇见裴清宴之后，她体内的易欢香全面爆发，她就凶猛地扑到了裴清宴身上，抱着裴清宴又亲又啃。 小龙没有骗她，她切切实实将裴清宴给拱了。 “啊……”柳云舟以手覆面。 原本听裴清宴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已经放下心来。 如今，想起了那些细枝末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爷，我再跟您道个歉，我那会儿真不是故意的。”柳云舟红着脸，“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你要是觉得吃亏了，要不再啃回来吧？啊不，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觉得吃亏了，我可以再学两声狗叫。” “反正，对不起，对不起！”柳云舟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挣扎着要从裴清宴怀里挪出来。 裴清宴感觉到柳云舟的乱动，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马车上时，那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言状的悸动感再度涌上。 裴清宴嗓子发紧，泛冷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异样，“别动，再动本王把你扔出去！” “抱歉，我太重了。”柳云舟以为裴清宴是嫌她重。 她想要移开时，蓦然察觉到裴清宴不对劲！ 就算她不怎么了解男女之事，也知道裴清宴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柳云舟顿时不敢动弹了。 她结结巴巴的，“对，对不起，您别冲动。” 裴清宴深呼吸一口，才平复下心情来。 他将柳云舟放回床上，转头就走。 柳云舟不知该怎么反应，此时此刻，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 她只在心里默默地感叹。 前世有关裴清宴不能人道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她一直以为裴清宴的蛊毒已经伤到了根本。 之前裴清宴告诉她，他们什么都没发生时，她也坐实了这个结论。 然而，刚才她却真实感受到，裴清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听到一切的裴清宴：！ 裴清宴眼神发黑。 他划动轮椅的手一转，将轮椅掉头，以极快的速度回到柳云舟身边来。 柳云舟看着杀气腾腾的裴清宴，吓了一跳。 她暗道不妙，难道她心里吐槽的那些都被裴清宴听见了？ 不，这不可能！ 裴清宴：本王就是全都听到了！ 第112章 裴清宴孤独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裴清宴孤独跟她有什么关系？ 裴清宴身上散发着鬼神之气。 他很想告诉柳云舟，他的蛊毒只是被逼了双腿上。 是双腿，不是其他任何地方！ 除了双腿之外，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正常男人！ 然而，他不能说。 他只能默默地听着柳云舟编排他。 裴清宴心情不虞，就那么森森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王，王爷……” “您，怎么了？”柳云舟结结巴巴的，“您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裴清宴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强忍住要敲碎柳云舟狗头的冲动，平复了心情后，板着脸伸出手，“把脉！” “哦，哦。”柳云舟这才想起来。 她是要给裴清宴把脉的。 因为出了一些小插曲，竟把正事儿给忘了。 柳云舟将手指放在裴清宴的手腕上。 同时，在心底默默呼唤小龙的名字。 “干嘛呀？本大爷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小龙很不乐意地发来消息，“本大爷不是明确跟你说过，我营业结束要去休息了吗？你是黑心周扒皮吗？” 裴清宴见小龙不耐烦，眼神一暗。 他暗暗敲了敲龙玉。 小龙顿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你，你，你……” 裴清宴轻咳了一声，小龙立马不敢再放肆。 “算了算了，本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小龙怂唧唧改口，“你……啊，不，是他，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稳定，蛊虫影响不大，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 “笨蛋，比起裴清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小龙继续发送讯息。 “你一次吃了两颗大力丸，已经超出了你的身体极限，连我也无法预料会不会有并发症出现，反噬这种东西，虽迟但到。反正，你加油吧。” “这下我真要营业结束了，每次都要从头再来，铁打的我也受不了。你再强行唤醒我，或许会永远失去我这个小可爱的，再见。”小龙发了一堆让人看不懂的信息之后，消失踪迹。 柳云舟蹙眉。 她喊小龙的名字就是强行唤醒它？ 小龙一直说自己要休息，但，从它最后这段信息上来看，小龙似乎还在瞒着她什么。 柳云舟想不明白，也没时间想。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对裴清宴说，“王爷，您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要好生休养，好好休息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裴清宴没有回应。 他的身体状况，他早就从小龙里探寻到了。 “王爷，虽说你的身体状况已无大碍，但，你的蛊毒却尚未全部退散。”柳云舟又说。 “之前，你的蛊毒弥漫到了全身，绯色之花也已经盛开到了你的脸上，王爷你也命悬一线，情况非常危险。” “从绯色之花盛开到现在，时间尚短，那般凶猛的蛊毒怕是很难全部消退，若是我没猜错，那些看似平静的蛊毒，还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希望你不要过度劳累，好生休养。” 裴清宴神色微凛。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小龙所探查出来的。 按理说，柳云舟是靠着小龙的诊断才诊断的，她本身并不会医术。 柳云舟却突然说了这些，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蛊毒，会卷土重来？”裴清宴沉声问。 “对。”柳云舟道，“我没什么根据，就是我给你把脉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 “你的脉象看似稳定，实际上这只是表面现象，该怎么说呢？如果将你的脉象比作海洋，从表面来看是风平浪静的，海洋深处却暗流涌动，一旦这股暗流形成规模，蛊毒自然也会卷土重来。” “我这不是危言耸听，我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蛊虫在蠢蠢欲动。王爷，最近这几天，千万注意休息。” “我知道了。”裴清宴的语调没有什么波澜。 说罢，他又沉默下来。 两两沉默，气氛逐渐尴尬。 柳云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好好面对裴清宴。 在裴清宴跟前，她生怕说错哪句话得罪他，小心翼翼。 而裴清宴，总是说着说着突然冷场，让人捉摸不透。 柳云舟绞尽脑汁想着开口圆场时。 裴清宴突然开口了，“你，懂医术？” 柳云舟没想到裴清宴会问这个，“懂，懂吧。” “哦？” “我的意思是，我懂一些皮毛。”柳云舟说，“我的水平跟林大夫没法比，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危言耸听，我真的能从你的脉象里察觉到异样。” 裴清宴自然知道柳云舟没有说谎。 “我知道了。”他没有再继续停留，划动着轮椅走远，淡淡的语调随风飘来，“有什么需要，就喊孟纤歌。”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远去的身影，光影深深里，他一如既往倾世之姿。 倾世之下，还有些许落寞和孤寂。 落寞得让人心疼。 柳云舟觉得自己疯了。 她竟能从裴清宴的背影中看出他孤独来？ 裴清宴孤独不孤独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心疼个鬼？ 柳云舟心情莫名烦躁。 她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奈何，闭眼之后，脑海中莫名其妙都是她抱着裴清宴乱啃的画面。 画面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像是要刻印在脑海中。 柳云舟又尴尬又羞涩，干脆扯过被子，用来盖住头。 就在这时。 她突然感觉到窗户下有窸窸窣窣的异动。 柳云舟眉头一蹙，呵道，“谁！出来！” “是孤。”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真是令孤惊讶，皇叔那么不苟言笑的人，不仅对你说这么多话，还对你笑，凭什么呀？” 伴随着吭哧吭哧的声音，一个小奶团子正迈着小短腿爬窗户。 他实在腿太短了，爬了半天也没能爬上来。 柳云舟：…… “太子殿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门的东西？就是分为两扇，每间房都必备的那种门。” “废话，孤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门？”小奶团子用小胳膊勾住窗棂。 他人太小，窗户太高，爬了半天爬不上来，汗珠渗满了额头。 “所以，你为什么不从门里走进来？”柳云舟淡淡地看着小奶团子的表演，“还是说，你要给我表演个小蠢货爬窗户？” 小奶团子：…… “啊，对哦，孤为什么不从门里走？” 他从窗户里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从门里绕进来。 第113章 她能否扭转乾坤？ 第一百一十三章她能否扭转乾坤？ 小奶团子裴景瑜迈着小短腿来到柳云舟跟前。 他哼哼唧唧，昂头挺胸，气势凌人。 “说，你到底给皇叔喂了什么迷魂汤，皇叔为什么能对你笑？他都没对孤这么笑过！” 柳云舟随意瞥了一眼看着浑身是土的小暴君，“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你竟这么跟孤说话？”裴景瑜怒，“你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对了，你方才还在说孤是小蠢货，女人，你如此无礼，信不信孤砍你的头？” “砍吧。”柳云舟指着自己的脖子，“就往这里砍。” 裴景瑜：…… “你是不是傻？竟然把脖子伸过来让孤砍。” “不然呢？”柳云舟一本正经，“太子殿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我怎能忤逆您呢？你是君，您要砍我的头，我当然要乖乖给您砍。” “身为臣子之女，听太子殿下的命令是忠诚，我忠心耿耿听令，怎么是傻呢？太子殿下您说是不是？” 裴景瑜觉得这话有道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柳云舟听他的话是忠诚，他却说她听话是傻。 那岂不是证明他的命令是傻的吗？ “你这女人，是在拐弯抹角骂孤。”裴景瑜想明白之后，气得鼓起嘴，“孤要治你的罪。” “哦？你要治我什么罪？” “当然是藐视孤的罪！” “藐视你？”柳云舟笑，“太子殿下偷听在前，要砍我的头在后，我句句都符合规矩，哪里有过藐视之行？” “再说，治罪总要有个缘由，难道你要昭告天下，你偷听被抓了，恼羞成怒要治我罪？啧，别说治我的罪，这事儿若是被你皇叔知道了，他一定会打你小屁屁。” 裴景瑜下意识捂住小屁屁，“皇叔才不会跟你一样粗鄙无礼，皇叔顶多会打孤的手心。” “你这是承认自己听墙根了？”柳云舟笑。 裴景瑜：…… 大意了，一不小心又中了圈套。 裴景瑜被柳云舟三言两语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扭扭捏捏地哼了一声，“孤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回来的时候全身是血，好吓人的，孤来看你，你还挤兑孤，哼，不识抬举。” 柳云舟看着裴景瑜小嘴撅起，像个吹了气的小青蛙，可可爱爱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恶魔之手。 柳云舟勾了勾手，“小暴君，来。” “不准喊孤小暴君，孤才不是暴君，孤要当千古明君……”裴景瑜不明所以地走到她跟前来。 话还没说完，他的小脸已经被柳云舟捏住。 裴景瑜一愣，随即脸大红，“你，岂有此理，不准捏孤的脸！” 柳云舟并不放手，而是使劲在他脸上薅了好几把。 裴景瑜小脸皱成一团，眼泪都涌出来。 “呀，真萌。”柳云舟心情不错。 她放开裴景瑜之后，歪在一旁。 裴景瑜揉着自己的小脸，嘟嘟囔囔，“孤听林鹤归说你浑身无力，身体疲惫，谁知都是骗人的，你捏得孤好疼。” 柳云舟的确没什么力气。 但，没力气不代表一动不能动，捏一捏这奶团子一般的脸颊还是可以的。 “手感这么好，不捏浪费。”柳云舟心满意足地半闭上眼睛，“小暴君，你还没见过裴清宴吧？” “胡说，孤才见了皇叔。”裴景瑜道，“还有，你再喊孤小暴君，孤真的要生气了。” “好的，小包子。” 裴景瑜：…… 小包子总比小暴君好听，他默默妥协了。 柳云舟看着裴景瑜，“你皇叔醒了，你却不敢见他，是不是害怕他将你送回宫里？” 裴景瑜不说话了，低下头，睫毛不断忽闪着。 柳云舟又说，“你是太子殿下，是天下人的表率，若是想要多留几天，就光明正大跟你皇叔去说。” “若是你皇叔不许，那是你皇叔的事，但你一定要坦坦荡荡，你觉得呢？” 裴景瑜低下头。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他害怕皇叔将他赶回宫里。 自皇叔醒来后，他就一直躲来躲去的，不敢见皇叔，忐忐忑忑，一点都不痛快。 听了柳云舟的话之后，裴景瑜立马通透了。 他攥着小拳头，“你说的对，孤要坦荡，孤这就去见皇叔。” 说罢。 裴景瑜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他的小腿实在太短了。 迈过门槛的时候，一脚没能迈过去，直直地扑倒在地上。 他也不怕疼，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柳云舟看着又奶又萌的小太子，叹道，“多可爱的孩子啊，前世怎么就变成了小暴君了呢？” 小奶团子离开后。 柳云舟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她望着床顶随意晃动的床帏和流苏，红色的流苏与红色的血融为一体。 恍惚中。 她仿佛看到了她杀掉青骨时溅起的漫天鲜血。 青骨已死，赤骨和蓝骨也已死，天骨七杀早已经不成气候。 所以，前世闹得沸沸扬扬的火药案也不会重现了吧？ 想到前世震惊整个炽云国的火药案，柳云舟默默地攥紧了手。 前世那场火药案，死了很多很多人。 这些人里，有无辜百姓，有裴清宴麾下的高手，还有支援他们的军队。 这支军队，恰是大哥率领的那支，大哥虽然被救回一条命，却被炸断了一条腿，毁了容，几乎成为废人。 一想到这些事，柳云舟的心紧紧揪起。 因她的参与，许许多多的事都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就目前来看，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比如，她已经改变了柠月的命运，应该也改变了知夏的命运。 接下来。 若是与大哥相关的火药案和与三哥有关的蚀焰草案件都能顺利解决，就说明她真的能扭转乾坤。 “扭转乾坤”这四个字涌上心头时，柳云舟又想到了神奇的龙玉。 她能“扭转乾坤”，龙玉功不可没。 有关龙玉的消息，目前她知道的少之又少。 所了解到的，是林鹤归跟她说过的那些。 龙玉原本大医司创始人陆南烟手中，陆南烟失踪后，龙玉重新回归炽云国皇室，后来落到了裴清宴手中。 有关陆南烟这个人，柳云舟有所耳闻。 据传，陆南烟此人神乎其神，无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无人知道他的身世，年龄等等。 有关他的一切，都是谜团。 第114章 梦里，有人在呼救 第一百一十四章梦里，有人在呼救 世间所流传的最广的，就是陆南烟创建大医司一事。 在大医司成立之前，炽云国的医术非常落后，因地理位置的原因，炽云国瘟疫盛行，怪病层出不穷，人口凋零。 陆南烟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将毕生所学贡献出来，培养出无数顶尖医者，并构建了大医司系统，改变了炽云国的贫弱局面。 建立下如此丰功伟业后，陆南烟却销声匿迹。 世人都说陆南烟已死，他的尸身也已下葬，大医司也认定了陆南烟已死的事实。 之前林鹤归给她介绍龙玉时，也曾说过陆南烟已死。 但，柳云舟知道，此说法存疑。 她记得，前世有盗墓的贼人掘开了陆南烟的棺椁，发现陆南烟的尸身不翼而飞，棺椁中的贵重陪葬品却是一件都没少。 棺椁也不像是曾被人打开过的样子。 此事越传越广，民间也流传出了不同版本。 有人说陆南烟尸身被盗走，有人说陆南烟已羽化成仙，也有人说陆南烟诈死失踪，真假难辨。 前世她与陆南烟并无交集，这些也权当故事听听。 现在再想想。 她总觉得，以龙玉为纽带，她跟陆南烟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里，柳云舟顿住了。 龙玉之前是在陆南烟手里的。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小龙所选择的上一代是陆南烟？ 也就是说，陆南烟失踪或者死亡后，小龙才重新选择了她。 若小龙之前的主人是陆南烟，那大医司里有无数陆南烟的手札，只要翻阅陆南烟的手札，应该能找到有关小龙和龙玉的线索。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兴奋。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大医司一趟了。 转念，她又想到，大医司地位非常特殊，有些权限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 尤其是陆南烟的书斋，规矩极为森严，就算是有裴清宴引路，怕是也难进去。 除非，她能取得资格。 柳云舟默默叹了口气。 此事任重道远，还是要一步步来才行。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已经找到了方向。顺着这条线寻下去，假以时日，定能找出真相！ 柳云舟想着龙玉，又莫名其妙想到了与龙玉相对的凤玉。 凤玉里的小凤会是什么样的？ 它会有什么神奇能力？ 想到凤玉时，柳云舟脑海中莫名闪现一块凤凰形状的玉佩。 那凤玉与龙玉是同一材质，只不过颜色不同。 龙玉就是单纯的碧绿色，而凤玉，则是一块火红的玉石。 隐隐，柳云舟好似记得，很小的时候，祖父的珍藏里有这么一块火凤凰一般的玉佩。 栩栩如生，非常漂亮。 她还尝试着小心翼翼去触摸过。 之后，她再也没见过。 记忆越来越清晰。 记忆清晰的同时，像是有奇怪感应一般，曾经藏匿龙玉的腹部开始作痛。 那股痛楚传遍身体。 如被刀割，如被凌迟，如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刺进了皮肤里一般。 漫天漫地的悲怆化为一曲悲歌，不断在她耳边响彻。 这些悲歌悉数狂卷到柳云舟脑海中。 一同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那哭声像是从虚空中传来的，空旷寂寥，凄凄惨惨。 “谁在哭？” 柳云舟强压下翻滚的情绪，仔细听去。 她听不真切，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靠近。 “救命，好疼。” “救命，求你不要再这样了。” “我会乖乖的，能做到的我都已经做了，我真的没说谎。” “好难过，求求你，不要继续了……”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断断续续的求救声传来。 这声音，不像是声音，更像是直接出现在柳云舟脑海中的。 柳云舟的心紧紧揪起。 这是谁在求助？ 她想要往前靠一靠，想要听得更真切一点时。 那求救之音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红。 那是一片如火海一般的地方。 火舌肆虐，如地狱焰火，熊熊燃烧。 焰火之中，影影绰绰，有一个近乎扭曲的身影。 那身影像是被放置在烈火中烤炽一般，不断翻来滚去，痛苦着，煎熬着。 从柳云舟的角度看去。 影影绰绰之下，那身影像极了落了难的凤凰。 凤凰于火中，恍若要浴火重生一般。 “救我，求求你。”那身影似乎感觉到了柳云舟的存在，它的声音凄厉悲惨。 柳云舟下意识地伸出手。 她想要穿过那火焰碰触到那道身影时。 突然。 有火烧火燎的疼痛从腹部升起，疼痛感瞬间蔓延到全身。 柳云舟疼得打了个激灵，忙将眼睛睁开。 眼前。 没有火海地狱，也没有什么凤凰浴火。 只有无风自动的红色流苏以及袅袅飘飘的辟寒香。 柳云舟怔怔地盯着床顶。 方才，那是梦？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又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她在梦里听到了求救声，在梦里看到了被烈火烤炽的凤凰。 那无声的求救一声声捶到她心里。 她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小龙，你听见了吗？有个声音在向我求救，它让我救救它。”柳云舟习惯性地呼唤着小龙。 小龙没有回应。 “小龙？” 小龙依旧没有反应。 柳云舟想起小龙说过的，若是强行唤醒它，它可能会消失。 柳云舟不敢再呼唤。 她闭上眼睛。 梦里的场景不断重现，那求助声也不断回响着。 浴火的凤凰在求助，难道是凤玉里的小凤？ 可，凤玉与她没什么关系，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还是说，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已？ 柳云舟拧着眉心。 这段日子做了好几次梦，每一次梦都奇奇怪怪的，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柳云舟想不通。 她也没精力想。 因，梦虽结束，腹部火烧火燎的疼痛感却没消失。 灼烧感不断向外扩散，令人不适。 柳云舟伸到衣裳里。 触摸到疼痛的地方时，柳云舟一愣。 她服用了神奇的去腐生肌原液后，身体的伤口大部分愈合了，腹部的伤口也不例外。 可是现在…… 腹部竟然出现了奇奇怪怪的沟壑。 沟壑起起伏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扎根了一般。 柳云舟忙撩开衣裳。 待看到腹部的景象时，柳云舟大惊失色。 第115章 腹部惊现的血色印记 第一百一十五章腹部惊现的血色印记 原本应该完好无损的皮肤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无数错综复杂的血印！ 血印如树根一样盘曲交错，形成一道道血色突起。 树根状的突起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增。 “这！” “是什么东西？”柳云舟震惊。 她记得清清楚楚，之前她的腹部是光滑的，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嘶……”柳云舟顾不得多思考。 难以承受的灼烫感以腹部为中心，沿着经脉辐射到全身。 柳云舟热得浑身通红，脸却是苍白的。 赤红和苍白相映，近乎诡异。 她想挣扎，想喊人来。 可此时此刻的她，别说挣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平躺在床上，任凭这血印肆虐，席卷。 疼痛感一波波冲击，一波比一波猛烈。 柳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血印正在皮肤和血管中扎根，蔓延……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这血印支配。 煎熬，痛苦，度日如年。 仿佛过了漫长的时间，尖锐的灼烫感才慢慢退散。 此时，柳云舟已经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的一般。 她只剩下半条命，仰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傻子，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一条鱼，一条被扔到油锅里，经过煎炸爆炒之后的鱼。啧，再放一把葱花和一搓孜然粉就能端上桌了。”小龙发来讯息，讯息里满是幸灾乐祸。 柳云舟：…… “我快要被折磨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柳云舟冷呵。 “我说实话而已，怎么能是风凉话呢。”小龙嘚瑟着，“你是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要是照照镜子就能理解我的话了。” 柳云舟哪有力气照镜子。 她懒懒地问，“你主动出现，是不是说明你出关了？” 小龙给自己点了个赞，“那必须的，本大爷已优秀完成任务，提前出关。” “正好，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柳云舟道，“我腹部这些东西是什么？那些血印就像是在我血管里扎根了一样，以前可是没有的，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作用是什么？跟你有没有关系……” 小龙听得不耐烦。 它发来一个暴躁的表情，“打住打住，问题太多了，你就不能一点点地问？一下子问这么多，你就不怕我死机吗？” “死机是什么意思？你会死？”柳云舟蹙眉。 “……”小龙发来一个憨憨的表情，“你可真是憨到可爱，我的意思是，你问这么多我回答不过来。” 柳云舟松了一口气，“行吧，第一个问题，我腹部的血印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小龙道。 “我要是知道，何必问你？”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望腹部望去。 因枕头比较高，她的视线恰好能瞄到。 柳云舟瞄到腹部的景象之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能清晰地看到腹部的血印形状。 那是一个形状奇奇怪怪，看起来像是图腾一样的东西。 像龙，像凤，又像扭曲过分的花草，也像某些祥纹，奇奇怪怪的。 血红色的图案印在前世她藏匿龙玉的位置。 远看去，如同又被割开了一道血色口子一般，触目惊心。 柳云舟脸色发白，“不会吧，我轻薄了裴清宴之后，他的蛊毒转移到我身上，我身上也开始出现图腾了？” 小龙嘲笑：“你脑洞真大，这可不是裴清宴的图腾。” “那这是什么？”柳云舟问。 “很明显，是血印。”小龙发来一个贱兮兮的表情，“集齐七个血印，就能召唤神龙，加油啊美少女。” 柳云舟：……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我很正经。”小龙特意发来一个严肃的表情，“我在一本正经，逗、你、玩。” 柳云舟脸色漆黑，声音也变冷，“小龙！” 小龙感觉到柳云舟生气了，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别气别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接连吞服了两枚大力丸，会产生一些后遗症，我猜测，这东西就是后遗 症之一。” “嗯？”柳云舟第一次听说这种后遗症。 “对，就是后遗症。”小龙解释说，“我之前给你普及过大力丸的原理，大力丸是无限透支你的体力和潜力，原本，你服用一枚大力丸，顶多会嗜睡，但你服用了两枚。” “两枚大力丸将你透支了彻底，你处于被榨干的状态，按照正常走向，你应该瘫痪在床才对。但，你拥有本大爷，本大爷拼尽全力护着你的经脉。” “你因祸得福，喜提血色印记一枚。”小龙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的你，等同于突破极限之后，身体里某些隐藏的东西被引出来。” “如果你不理解，可以理解为你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或者破茧成蝶，亦或者破而后立，横竖是差不多的。” 说到凤凰涅槃，柳云舟又想起了梦中的呼救声。 她道，“说起凤凰浴火，我之前做了个梦，有人在向我呼救。” “那声音是直接印到我脑海中的，我看到了漫天大火，看到了它在火中煎熬着，求救着，它给我的感觉跟你很像。” “不是我。”小龙说。 “我知道不是你。”柳云舟道，“我只是想起来梦里的那个影子。” “小龙，你说，我腹部的印记，跟梦里的凤凰浴火可否有关系？” “我不知道。”小龙说。 柳云舟叹了口气，“你别卖关子了，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拜托你了。” 她实在有太多太多疑问。 疑问堆积成山，压在她心头，让她觉得迷茫。 尤其是腹部血印出现之后，她隐隐能感觉到一丝恐惧。 小龙能清晰地感受到柳云舟的内心情绪。 它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发来消息，“我真的不知道。” “哎，怎么说呢，如果我告诉你，我失忆了，你会相信吗？” 柳云舟自然不信。 小龙就算不是玉灵，也应该是神乎其神的，怎么会跟人一样失忆？ 小龙叹息：“你不信也是正常的。” “实际上，我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无意间被唤醒后，我才发现我被格式化了。” 第116章 我必须要找到龙玉的真相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必须要找到龙玉的真相 “我被格式化之后，很多信息都丢失了，我现在已经处于初始状态，只有基础功能，所知道的信息并不比你多。”小龙道。 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名词，“格式化是什么意思？” “格式化是一种专业术语，大概就是回到初始状态。”小龙解释说，“你如果不理解的话，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充满了生活经验生活阅历的人，一下子从九十岁的人回到了婴儿时期。” 柳云舟听到这个解释，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老人回到婴儿时期，这不就是重生吗？ 这不就跟她重生回到五年前一样的吗！ “小龙，你可不可以仔细讲讲格式化？”柳云舟急切道，“所谓的格式化是不是重生？” “有点像，但不一样，不是一个概念。”小龙说，“啊，我该怎么解释呢。” “我举个更贴切的例子，比如，我是一张白纸，有人在上面写满了字符，突然有一天这些字符被抹掉了，我又变成了白纸状态。” “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跟你讲明白，反正就是，我醒来后就发现我被格式化了，我回到了最初始的状态，以前的记忆什么的都消失了，只剩下我的基础功能还在。” 柳云舟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 她眉头紧蹙起，“你的基础功能是什么？” 小龙道，“你应该知道的，我能诊断分析病症，能分析药物种类，管理药库之类的。哎，其实好多事我自己都云里雾里的。” 柳云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之前想过，直接询问小龙有关陆南烟和有关龙玉的真相，会更方便，更直接。 现在倒好，小龙自己都糊里糊涂的。 龙玉，小龙，白色空间，陆南烟，还有腹部的血印，她重生的原因，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以及凤玉等等…… 一切的一切，交织成团，乱糟糟，如雾里看花，看不透，摸不着，解不开。 就目前来看，唯一的线索就是陆南烟。 沉默了一阵。 柳云舟幽幽开口：“那，你可还记得你的上一任主人？” 小龙很快就回复了：“不记得。” “那你可记得陆南烟这个名字？” “不记得……不，不对，陆南烟，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小龙听到“陆南烟”三个字之后，有一瞬间的迷茫。 它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可，它着实不记得，也搜索不到与陆南烟相关的信息。 “我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小龙喃喃，“我应该是记得的，可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难受，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小龙情绪有些乱，发来的讯息也语无伦次的。 “所以，你应该是知道陆南烟这个人的。”柳云舟说，“只是你忘了。” 小龙没有回应。 它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悲伤。 这股子悲伤也弥漫到了柳云舟心底。 柳云舟微微蹙眉。 看小龙这个反应，它应该跟陆南烟是有千丝万缕联系的。 因为小龙被格式化，把陆南烟给忘了。 按照小龙的说法，它已经变成白纸状态，一切归零。 归零后的小龙还能对陆南烟这个名字有反应，说明他们之间曾有过很深的羁绊。 这么深刻的羁绊，不该就这么化为空白。 “陆南烟创建了大医司，大医司里有陆南烟专属的南烟书斋，南烟书斋里装满了陆南烟的手札。”柳云舟语调轻柔，“那些手札里，应该记录着与你相关的事。” 小龙沉默着。 柳云舟深深叹了口气：“小龙，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等我考进大医司之后，你要现身见我，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这个约定还算数吗？” 小龙道：“当然算数，前提是你要靠自己的真本事考上。” 柳云舟道：“我会考上的，我不仅要考进大医司，我还要获取进入南烟书斋的资格。” “等我考进大医司，获得进入南烟书斋的资格后，我们一同寻找你过去的记忆，可好？” 小龙怔怔的，“找回我的记忆？” “有必要吗？我的记忆，有必要找回来吗？我只是个……”小龙终是没说下去。 “当然有必要。”柳云舟说，“如果失去了记忆，人生就是空白的，就是不完整的。” “不管你是什么，人也好，神也好，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存在也好，都是一样的，不管难忘的还是悲恸的，属于我们的记忆都不该被抛弃。” “再说，我本来就要寻找真相，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小龙沉默下来。 它并不在乎记忆。 可，听到陆南烟名字的那一瞬间，它还是怅然若失。 它本没有心，陆南烟三个字却让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一样。 空荡荡的，好生难受。 “还有一点。”柳云舟继续说，“我之前说起大医司时，并没有给你介绍过大医司的考核制度，你是怎么知道大医司考核严格的？” 小龙沉吟，“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在你提到大医司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知道大医司的考核很变态……” 说到这里，小龙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 它目前所了解的外界信息，都是通过柳云舟去了解的。 之前柳云舟提及大医司时，并没有说过考核的事，它又如何知晓的？ 小龙陷入到思考中。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南烟书斋寻找线索。”柳云舟说，“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我必须要找到龙玉的真相。” “嗯。”小龙道，“谢谢你。” 柳云舟轻笑。 “我们已经是一体的，有什么可谢的？找回你的空白记忆，我义不容辞。” 小龙很感激，“女人，你比我想的善解人意……” “不过你要真想谢我，也不是不行。”不等小龙发完消息，柳云舟又道， “你知道不知道凤玉？告诉我凤玉的消息就当谢我了，我怀疑我梦里出现的凤凰影子与凤玉有关。凤玉里是不是也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小凤。” 小龙：…… “狗女人！上一刻我还感动得不行，下一刻你就原形毕露。” 它哼哼唧唧，“什么小凤小花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魔怔了吧，把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当真，你也真够傻的。” 第117章 裴清宴给她送饭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裴清宴给她送饭来了？ 柳云舟看着小龙发来的消息，轻笑。 小龙终于散去阴霾，恢复成了平常的毒舌小龙。 看到小龙恢复正常，她也放下心来。 “或许，是我想多了。”柳云舟道，“你说得对，那只是个梦而已。” 小龙没有回应。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小龙才发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对我很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嗯？”柳云舟没太看懂小龙的意思。 她想再多问几句时，小龙却避开了这个话题。 “与你无关的事你不要多想，你还是好好休息。”小龙说，“我给你修补了经脉，你已无大碍，再休息个一两天就能恢复正常。” “谢谢。”柳云舟道。 “谢？哟呵，你要怎么谢本大爷？” “我看不见摸不到你，甚至都听不到你的声音，你想让我怎么谢？”柳云舟笑道，“你若是现身的话，怎么谢都行，怎么着，出来见见我么？” 小龙冷哼，“想套路我？想得美！本大爷才不上当呢。” “笨蛋，这次我能帮你，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记住，以后可别这么虎了，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丢了小命，我也不好过，你得保护好本大爷，知道了么？” “知道了。”柳云舟笑道，“我不会让自己死掉的。” 小龙又问：“血印出现之后，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同？” 柳云舟仔细想了想，“没有哪里不同，如果非要说不同的话，我很饿，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算吗？”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的表情，“能耐的你，还吃下一头牛，你怎么不说你想变成一头猪呢。” 紧接着，它又发来消息，“按理说你应该能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的。” “突破极限之后，你的身体会发生变化，我还挺想知道你能开到什么盲盒。既然你没注意到，那今天就这样吧，我要去休息了，再见。” 小龙发完这句话之后，很快就销声匿迹。 柳云舟细细品味着小龙的话。 小龙说她突破极限之后身体会发生变化。她最显著的变化，莫过于给裴清宴把脉时的感触。 碰触到裴清宴脉搏时，脉搏不再是简单的跳动，而是幻化成了更直观的画面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脉象如海，表面风平浪静，深海之中却暗流涌动。 无数暗流正在以浩浩荡荡的姿态席卷而来，只待时机到来，就会掀起惊涛骇浪。 那惊涛骇浪到来时，定能将裴清宴淹没。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不过，这些是在血印出现之前，不知与血印有没有关系。 血印到底是什么？ 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偏偏还出现在了她曾经藏匿龙玉的腹部，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无数疑问笼在心头，柳云舟觉得乱糟糟的。 她下意识地去碰触腹部。 摸到腹部时，柳云舟心下一凛。 腹部上的那些遒劲的，如树根一样的可怕突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柳云舟忙往腹部看去。 血印也已隐去，不再是之前的触目惊心。 柳云舟微微挑眉。 刚才她还发愁这丑陋的血印该怎么处理，可巧就消退了。 此时，她的衣裳和被褥都已湿透。 温度降下来之后，凉凉的，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 柳云舟索性将衣裳解开，将被子掀开。 血印暴露在空气中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柳云舟惊讶无比。 这血印，莫非是和温度有关？ 体温高的时候会出现，体温降低之后血印则会隐去？ 柳云舟快速将衣裳脱下，继续盯着血印。 正如她所想的那般，体温越低，血印越模糊。 柳云舟暗暗松了口气。 那种触目惊心的东西，只要不是一直存在就好。 屋内虽点了暖炉，脱了衣裳还是有些冷的。 被褥衣裳又都湿了，很快她就被冻得瑟瑟发抖。 柳云舟想喊孟纤歌来帮她换衣裳和被褥。 就在这时。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纤歌姑娘你来的正好，我衣裳和被子都湿了，麻烦你帮我换……”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愣住了。 来人，并不是孟纤歌。 而是去而复返的裴清宴！ 此时的柳云舟近乎什么都没穿，虽有帘子遮挡，也只是堪堪挡住而已。 柳云舟与裴清宴两两相对。 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你！” “你！” 他们异口同声。 裴清宴率先反应过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转动轮椅，背对着柳云舟，清冷的声音罕见地有些慌乱，“你为什么不穿衣裳？” “你为什么不敲门？”柳云舟有些恼。 她胡乱将衣服套到身上，气道，“就算这是摄政王府，您是摄政王，也没有不敲门直接闯进来的道理吧？” 裴清宴：…… “我敲了很久的门，你没回应，我才……” 他在门外听见她说饿了，饿得想吃一头牛。 他吩咐厨房做了些吃的，特意给她端过来。 谁知道会撞见这么尴尬的一面！ 裴清宴的话终是没说出来。 那张因生病而呈现出近乎病态的苍白脸颊上腾起两抹绯红，心脏也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跳动着。 柳云舟很生气，又怂唧唧的不敢对裴清宴发火。 她哼哼唧唧地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你才醒来，不宜服用太油腻的食物，这些，自行取用。”裴清宴将饭菜放在床头的矮几之后，快速划动着轮椅离开。 柳云舟怔了怔。 裴清宴给她送饭来了？ 孟纤歌应该就在附近的，裴清宴身份尊贵，权势滔天，怎么会亲自给她送饭？ 这不正常！ 莫不是，裴清宴终于反应过来他被轻薄过的事，故而在饭菜里下毒了结了她或者将她毒哑？ 想到这里，柳云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裴清宴一字不差地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听了去。 他嘴角额角一起跳动。 他要折磨她，何须给她下毒？ 就算要给她下毒，他又为何要亲自端来？ 裴清宴很想敲开柳云舟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到底存了多少浆糊。 他划动轮椅的手停下来，凤眼眯起。 片刻后，将轮椅掉头，再次返回柳云舟身边。 柳云舟还沉浸在震惊中。 见裴清宴去而复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王，王爷，您怎么，怎么回来了？” 第118章 裴清宴你是不是有病？ 第一百一十八章裴清宴你是不是有病？ “本王看着你吃。”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语调森森然，“免得这些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柳云舟：…… 裴清宴这么闲的吗？ 他不是兢兢业业日以继夜处理公务吗？ “王爷，我吃相不好，怕污了您的眼……”柳云舟讪讪。 “本王不在乎。”裴清宴道，“吃！” 柳云舟在裴清宴的强势压迫下，毫无办法。 她硬着头皮端起碗，一口一口往下吞咽。 原本，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在裴清宴的注目礼之下。 她每一口都吃得小心翼翼，又担心饭菜里有毒，战战兢兢，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粥，柳云舟想说自己吃饱了时。 裴清宴的声音又冷冷传来，“不要浪费食物，全部吃掉。” 柳云舟没办法。 她继续端起碗，在裴清宴的“恐吓”之下，慢慢吞吞把所有东西都吃完。 等所有饭菜都吃光后。 她无意识打了个饱嗝。 打完饱嗝之后，她才猛然察觉，裴清宴还在跟前，此行为极度不雅。 柳云舟忙捂住嘴，“对不起，我没控制住，粗鄙之处，还请王爷就当没看见。”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打嗝后又慌乱捂住嘴巴的样子，不丑，也不粗鄙。 甚至，他还觉得有点……可爱？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却是冷冰冰一片。 “饱了？”他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柳云舟生怕裴清宴再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饱了饱了，一点都吃不下了。” 裴清宴嘴角不自觉噙起一个笑容。 这女人，就这点饭量，还敢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吃一头牛。 他手指轻轻点着轮椅，眉眼充满冷意，“确定？” “确定，千真万确。”柳云舟怂唧唧，“我可不可以不吃了？” “可以。”裴清宴来到她跟前，伸出手。 柳云舟怔怔的。 她几乎没有思考，就把盛放饭菜的托盘放到了裴清宴手中。 裴清宴盯着托盘：…… 他脸色漆黑，声音冷厉，“嗯？” “啊！对不起！”柳云舟这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顺手就把剩饭盘子扔到了当今摄政王手上了！ “对不起，我就顺手放下去了，我这就收回来……”柳云舟想将托盘拿回来。 裴清宴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托盘扔到一边，黑着脸拿出手绢，细细将手擦了，才又重新伸出手。 柳云舟搞不懂裴清宴在做什么。 她嗓子紧了紧，“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孟纤歌临时有任务离开了。”裴清宴道。 柳云舟愣愣的。 所以呢？ 所以裴清宴伸出手和孟纤歌临时有任务离开有关系吗？ 裴清宴见柳云舟没动静，眉头一蹙，“过来。” “去哪里？” “带你去浴池。” “浴池？”柳云舟脸立马红了。 裴清宴带她去浴池？ 孤男寡女，裴清宴带她去浴池？ 她虽能简单动了动，身体却还是疲惫得很，走路怕是走不了的。 去浴池只能被人抱着。 难道裴清宴要抱她去？ 画面实在太过惊人，柳云舟无法想象。 她乱摆着手，“不，不了吧，王爷您千金之躯，我怎能劳烦您带我去，还是让别人带我过去就好。” “别人？谁？姜耐，亦或者陆承风？”裴清宴的脸色遍布黑云，声音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 他身上还散发出阵阵森森气息，这森森气息悉数落到柳云舟耳中，“他们两个，你选谁？”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可怕气势吓了一跳。 同时，也有些无语。 她为什么要选这些臭男人？ 难道摄政王府就没个丫鬟吗？ 就算没有丫鬟，婆子也行。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继续编排他，不等她回答，直接将她抱到怀里来。 柳云舟的身体突然悬空，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一声。 她下意识地搂住了裴清宴的脖子。 裴清宴也顺势将她抱到怀里，固定好。 柳云舟惊魂甫定。 她原本就有些怒气的，只是不敢对裴清宴发出来。 眼下，裴清宴又做这种事。 她怒火充斥到头顶，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裴清宴你是不是有病？” “你突然把我拽过来是什么意思？孤男寡女的，你要抱我去浴室，我就不能纠结一下？你就不能找个丫鬟或者婆子来，非要看我出糗你才高兴？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直接把话说清楚，每次猜来猜去……” 裴清宴距离柳云舟很近。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柳云舟一张一合的红唇。 那红唇因她身体寒冷而呈现出绛紫色。 那张巴掌大小的小脸被冻得苍白无血色，几缕沾湿的头发贴在额间，越发衬得她像个瓷娃娃。 她大抵是因为又生气又冷，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着。 那模样，竟是极度勾人。 裴清宴又一次想起在马车里她的热情和主动。 那时的感觉涌上。 心底深处的悸动在萌发，并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蔓延，直至扩散到全身，覆盖了他的全部意志力和理智。 裴清宴一手抬高柳云舟的头。 另一只手握住柳云舟的双手。 他俯身向下，用唇堵住了柳云舟的控诉。 品尝到那熟悉的味道，裴清宴心底滋长的感觉铺天盖而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断攻城掠地，强势又霸道。 柳云舟正在气头上，话尚未说完，声音全部被裴清宴吞噬了进去。 她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身上的香气。 感觉到他的唇正堵在她的唇上。 她全身发酥，这股酥酥的，难以言状的感觉传遍全身。 大脑之中，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断开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无法思考，不能思考，只剩下本能。 她本能地在迎合他，随他辗转。 裴清宴在柳云舟唇上辗转了许久才放开她。 他看着柳云舟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 裴清宴的脸上的红色微云越发浓郁。 他有些不自在地将头别到一边，“你着实有点聒噪，我这才……” 似是觉得这个解释太过牵强。 裴清宴闭了嘴。 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尴尬。 两两沉默。 两两尴尬。 就在两个人僵持时。 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第119章 我带你去沐浴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带你去沐浴 柳云舟是用被子裹住身体的。 被裴清宴这么一折腾，她全身乏力，思考停顿，裹住身体的被子滑落下去。 空气在凝滞。 两个人的呼吸也逐渐凝滞。 柳云舟望着裴清宴的同时。 裴清宴也在望着柳云舟。 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不可思议。 柳云舟空白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惊叫了一声，想将被子拉回来。 裴清宴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他快速用被子将她裹住。 “这被子为何潮成这样？孟纤歌没给你换干净的？”裴清宴将头撇到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柳云舟尴尬的想抠地，“换了，是新的。” “我就是做了个噩梦，出了好大一身汗，把被子和衣裳打湿了。” “你身体虚弱，裹着潮湿的被子怕是会染病，去沐浴。”裴清宴说完，将柳云舟抱好。 柳云舟是坐在裴清宴怀里的。 有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乱动。 裴清宴自身行动不便，又抱着她，更加不便。 她只能勾住裴清宴的脖子，让裴清宴行动得更顺畅些。 “王爷，其实你随便找个丫鬟或者婆子来就行，我只是全身无力，有人搀扶的话，我能勉强走过去。”柳云舟衬度着说。 “没有。” “啊？” “王府没有婆子，也没有丫鬟。”裴清宴说。 柳云舟一万个不信。 就连普通大户人家，丫鬟婆子也是成群的。 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府，怎么可能没有丫鬟婆子？ “之前，王府之中有许多人，也出了许多事，我不喜欢背叛，与其亲手处决朝夕相处之人，倒不如清净些。”裴清宴淡淡地说。 “原来是这样。”柳云舟记得前世传过裴清宴曾大肆屠杀府中下人的传闻。 那些传闻真假未知。 鉴于多数传言与事实相悖，柳云舟觉得裴清宴屠杀下人的传闻应该也是假的。 “那，王府中那些下人呢？”她问。 “遣散了。”裴清宴说。 “果然。”柳云舟从裴清宴那里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莫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裴清宴虽然性格有些怪异，却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孟纤歌是什么人？”柳云舟问。 “她不是王府的人，是我召她来照顾你的，她临时有任务必须离开。”裴清宴似乎心情不错，话也比较多。 “那，冒昧问一句，在珍兽园里不断跟我搭话的李珠玑，也是你的人？”柳云舟问。 “是。”裴清宴没有否认，“原本，我是要召唤她来的，她与你相熟些。她身体不适，无法前来，故我召唤了孟纤歌来。” “原来如此。”柳云舟终于明白了。 摄政王府将下人遣散，大概不仅仅为了清净，还为了省钱。 平时没事不需要她们，她们就各自待在自己的地方，有事需要她们，她们就成了免费丫鬟。 这套路，跟裴清宴使唤她时一模一样。 柳云舟感慨。 能让马儿跑，还让马儿不吃草，裴清宴绝对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听到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 他突然觉得，能听到这女人的心声是个错误，他要时时刻刻听着她的编排，偏偏还不能直接反驳。 那种明明知道却只能当做不知道的感觉，没来由让人火大。 浴池距离雅间很近。 他们很快就到了浴池。 裴清宴将柳云舟放到温水之中，“孟纤歌不在，你身体不适，多有不便，切记，注意安全。” “我已派姜耐去柳府将你的丫头接过来，应该快回来了。” 说完这话。 裴清宴滑动轮椅离开。 走到浴池门口后，他的声音又传来，“我会在门口守着，若有危险，喊我。”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身影，微微感叹。 世人都道裴清宴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这个人明明那么温柔。 世人对他的误解，未免太深了。 柳云舟很想夸赞裴清宴一下，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为两个字，“谢谢。” 裴清宴滑动轮椅的手微微一顿，哼了一声。 “真是个别扭性子。”柳云舟也不在意。 她捧起一捧热水拍在脸上。 池水是不知从哪里引进来的温泉水。 水温正好。 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柳云舟终于暖和过来。 她斜倚在岸边，想着刚才那个吻。 一如在梦中那般。 梦中她为了将裴清宴从梦魇中拽出来，吻过他。 转头她就被裴清宴反客为主了。 这次也是这般。 她中了易欢香，不断抱着裴清宴啃，这货转头就啃了回来。 不知这算不算两清了。 可惜了她之前那么小心翼翼讨好他，还给他学了好几声狗叫，理应让他也学两声狗叫才对。 想到裴清宴顶着那张倾城面孔学狗叫的样子，柳云舟心痒痒。 门外。 将柳云舟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的裴清宴额角轻跳了好几下。 这已经是他第无数次想敲开她的小脑瓜了。 为了杜绝柳云舟想些有的没的，裴清宴开口了，“是你让瑜儿留下来的？” 裴清宴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柳云舟吓了一跳。 “是我。”柳云舟将胡思乱想收回来，正色道，“太子殿下很担心你，你见过他了？” “嗯，我已经将他送回宫了。”裴清宴道，“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柳云舟叹了口气。 怪不得裴景瑜那个小奶团子想要躲开裴清宴。 他大概知道裴清宴一定会将他送回宫。 “他年纪还小，那么小的奶团子，正是撒娇的年纪，你未免对他太苛刻了。” “小？”裴清宴声音冷下来，“八岁，该独当一面了，本王八岁时，早已学会……”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柳云舟愣了一下。 八岁？ 小奶团子八岁了？ 可看起来小小的，萌萌的，那样子顶多五岁。 原来他已经八岁了！ “他看起来顶多五岁。”柳云舟说。 “瑜儿中了毒，这毒不仅让他无法正常进食，个头也增长缓慢。”裴清宴说，“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很多。” 柳云舟恍然大悟。 她对小暴君的年龄并无概念。 仔细想想，小暴君成为太子时已是五岁左右，裴清宴的蛊虫是在小暴君成为太子之前被种下的。 裴清宴已被蛊虫折磨了好几年。 小暴君的年纪，的确是八岁。 第120章 他们都是裴云鹤的棋子，弃子 第一百二十章他们都是裴云鹤的棋子，弃子 前世今生的记忆重叠交错，纷纷乱乱。 柳云舟从没仔细思考过小暴君的年龄。 也没察觉到违和。 经裴清宴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是她记错了。 “我上次说小奶团子年纪时，小奶团子也没反驳我，我还以为他只有五岁。”柳云舟叹着气，“无法想象，那么可可爱爱的奶团子已经被毒药折磨三年了。” 生活在皇家，真不容易。 勾心斗角，争来争去。 然而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不管谁继位，都会血流成河。 每一个帝王身后，都躺着无数尸骨。 想起前世那些成为裴云鹤垫脚石的血肉之躯，柳云舟的心逐渐冷了下来。 不仅仅是柳家的血。 还有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 他们被算计，被利用，被榨干，之后再被抛弃。 他们用自己的血与肉，为裴云鹤铺就了一条血路，让裴云鹤踩踏着无数尸骨，一步步走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们都是裴云鹤的棋子，弃子。 想到前世轰轰烈烈的悲惨，柳云舟的心情重新变得悲壮起来。 她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裴清宴也听见了柳云舟心里的悲鸣。 他也没再继续开口。 两两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儿，柳云舟突然开口，“王爷，你觉得，天骨七杀是谁的人？” 裴清宴没有回答。 柳云舟也不在意。 她继续说，“天骨七杀藏在齐天睦府里，为皇后一派所用，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可，皇后不惜花费大代价满足他们的需求，助长他们滥杀无辜，真的只是将他们当做战力吗？” 裴清宴深沉，“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王爷可知道火药？” 听到“火药”二字，裴清宴瞳孔一震。 他怎么给忘了，柳云舟是重生的，拥有前世记忆，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也知道火药之事。 “知道，我一直在追查。”裴清宴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若是我没猜错，天骨七杀真正的作用，是看管火药。”柳云舟说完，又怕裴清宴怀疑，忙解释说，“我在跟青骨对峙时，他们把我当成死人，说起这些信息时也没避讳我。” “火药的威力比刀剑不知强了多少倍，若是大规模使用，不仅仅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那东西要么销毁，要么据为己用，反正不能留在对方手里。” 裴清宴又何尝不知道？ 火药爆炸的威力能毁掉一座城池，若是不能捣毁那些火药，局面将瞬间扭转。 “天骨七杀可曾透露过藏匿火药的地点？”裴清宴顺着柳云舟的话问。 柳云舟笑，“王爷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天骨七杀是守护火药的，天骨七杀就在齐天睦的府上，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齐府？”裴清宴拧眉。 “嗯。”柳云舟道，“火药或许不在齐府之内，但藏匿火药的线索，一定在齐府。我想，这就是天骨七杀被窝藏在齐府的原因。” 裴清宴心底深沉。 火药一案，他派出去很多人去探查，结果却不尽人意。 若真如柳云舟所说。 藏匿火药的线索是在齐府，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王爷是不是已经派人去齐府查过了？”柳云舟见裴清宴沉默下来，“是不是什么都没查到？” “嗯。” 柳云舟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查到才是正常的。” “火药这种东西，威力大到难以想象，一旦被引燃，会发生剧烈爆炸，若是大量炸药存放在齐府，不小心被引爆，会将整个齐府炸飞。” “齐天睦不会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齐府，这些不必多说，都能想明白。至于你们一直没能找到线索，我猜测，或许是因为，齐府只是个通道而已。” 裴清宴没太听懂柳云舟的意思，“可否展开来说？” 柳云舟轻笑，“火药爆炸的威力至少要影响十公里，齐府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密道挖到十公里之外，密道自然也不会只有一条，但，不管多少条通道，多少条路线，他们终归会在同一个地方汇合，这个地方，就是齐府。” “王爷若是迟迟没能找到线索，为何不换一种思路呢？” 柳云舟并没有明说，她点到为止。 再多说下去，她的秘密就暴露了。 毕竟，裴清宴派出无数高手都没有调查到的事，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若是直白地说出火药就在云髻山中，根本无法解释。 反正，裴清宴迟早会查到的。 只不过，裴清宴查到火药所藏地点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 想到前世那场震惊云京城的火药爆炸案，柳云舟攥紧手。 火药爆炸时，惊天动地，鸟兽飞散。 整个云京像地震了一般。 方圆二十里被夷为平地。 云髻山的山体被轰飞，附近的地形直接被更改了。 裴清宴麾下的无数高手，云髻山脚下的村民，以及前去支援的士兵等，全部被炸毁，尸骨无存。 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爆炸时的惨烈，但，她从大哥的惨状就能想象当时的状况有多惊悚可怕。 门外。 裴清宴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全部听了去。 他震惊无比。 按照柳云舟的说法，前世他最终找到了火药地点。 但，不知何故，火药爆炸了。 他麾下的高手和百姓以及士兵们死了无数，就连柳云舟的大哥也被炸成了残疾。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所想的这些不是肆意乱想。 那些事，定是前世切切实实发生的，也是未来将要发生的。 藏匿火药的地点就在云髻山，火药会爆炸，会死很多人。 裴清宴捏紧了手。 既然他已知道这些消息，他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有关火药一事，他必须重新规划，谨慎处理了。 屋内，柳云舟在仔细思索有关火药案的相关细节。 屋外，裴清宴则在根据柳云舟心中所想重新布局。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各怀心思，却殊途同归。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过于沉浸在思考中的柳云舟情况很不妙。 她原本就身体疲惫，乏力。 在温水中泡了好一阵，整个身体都软了。 她原本是斜倚在温泉浴池里的，浑身瘫软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 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忙伸出手，想拉住扶手。 然而，已经晚了…… 第121章 来则安之 第一百二十一章来则安之 柳云舟的指尖轻轻擦过扶手，尚未来得及抓住。 她的身体已经滑落下去。 现在的位置特别尴尬。 如果不立马起身，她会沉落到水池里，会被淹死。 她尝试着站起来，可身体软得不受控制，无人搀扶之下，凭她自己的力气根本站起不来。 在水中时间越长，她越软，更站不起来。 如此循环，越来越危险。 她喊裴清宴不是，不喊裴清宴也不是。 喊了，她不知该怎么面对。 不喊，以她现在的状态，或许会淹死。 她浴血重生而来，若是死在这种地方就太搞笑了。 眼看着要滑到水池下，柳云舟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着，“那个什么，你，你过来帮我一把吧，我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快速打开。 柳云舟尴尬得要命。 她将头转到一边，不敢看裴清宴，“抱歉，我在水里泡软了，没力气，你拉我一把就可以，你，你过来之前请把眼睛闭上。” 柳云舟说完后，呼吸紧张。 片刻后。 一双手将她搀扶起来。 那只手小小的，暖暖的，跟裴清宴细长泛着冷意的大手不同。 “姑娘您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闭上眼睛？”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呀，这被子怎么在浴池里？好好的蚕丝被就这么被糟蹋了。” 听到这声音，柳云舟一愣。 这是，听雪的声音？ 柳云舟睁开眼睛，眼前之人，果然是听雪。 “听雪，你怎么来了？”柳云舟问。 听雪笑道，“是摄政王府上的姜管家将我带过来的，说姑娘需要我们伺候，我这不就过来了。” 听雪说着，将柳云舟带到浴池外面来。 她拿了毛巾将柳云舟裹住，再将柳云舟搀扶到一旁来。 柳云舟松了口气。 本来裴清宴将她抱到浴池里就够尴尬了，好在那时有被子遮挡，勉强可以接受。 若裴清宴再将她抱出来，那她还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还好。 还好进来的人不是裴清宴。 听雪帮柳云舟擦拭着头发，“姑娘，我已经听姜管家说了，你已经把知夏姐姐救出来了，谢天谢地，我们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了。” “您不带护卫，只身一人进了齐府那个狼窝，我们都捏了一把汗，您从齐府那个狼窝里逃出来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我们都吓死了，还好您没事。”听雪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别哭了。”柳云舟无奈，“你们怎么都变成了小哭包？” “我没事，知夏也没事，我们平安出来了。”她感觉到听雪轻柔地帮她擦拭着头发，微微合上眼。 听雪给柳云舟擦拭了半干后，拿了桂花油来，轻轻地帮柳云舟涂抹在发梢。 她还是有些担忧，叹息道，“姑娘，您说，齐天睦肯善罢甘休吗？” “齐天睦那个人就是个变态，他咬上了姑娘，姑娘又跟他产生了冲突，怕是会变本加厉，要是平常倒也不怕，就怕齐天睦仗着自己无耻下聘过，去找老太太，老太太的性格您也知道，若齐天睦真耍赖起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再说，齐天睦背后是皇后娘娘……” 听雪没再说下去。 她再次默默地叹了口气，专心给柳云舟擦头发。 柳云舟知道听雪想说什么。 她也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场硬仗，一方面来自老太太，一方面来自皇后。 老太太那方面倒还好说。 主要是皇后一方比较难缠。 因为，她离开齐府时，用吞海剑刺了齐天睦无数刀。 吞海剑破坏了齐天睦的经脉血管，齐天睦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也绝不好过。 皇后娘娘怕是很快就会找算她。 “来则安之。”柳云舟说，“我既然做下了，就不怕对峙。” 柳云舟声音发沉。 她对吞海剑的能力有数，只要她死咬着不承认，无人能奈何她。 “听雪，你不必担心我，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我赢了。” 听雪心里担忧，又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给柳云舟梳头。 过了一会儿。 柳云舟问，“知春回来了吗？” 听雪梳头的手顿了一下，“还没有……” 听雪怕柳云舟伤心，忙道，“姑娘您不用在意她，她被猪油蒙了心，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说道说道她。” “我不在意。”柳云舟冷声说道，“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听雪愣了一下，“您是准备将知春赶出去吗？可是知春是老太太分过来的丫鬟，若是赶出去，还得禀老太太一声……” “不必。”柳云舟道，“我去齐府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交代下去，等会儿你差人往柳府捎句话，就说知春偷走了卖身契潜逃了。” 听雪倒吸了一口冷气，“知春她怎么敢？” “卖身契是一式三份的，官府也有备案，就算她偷了卖身契，官府备案不消，奴籍无法消掉，逃出去也没用呀。” 柳云舟有些无奈地看了听雪一眼。 听雪这丫头有的时候机灵，有的时候却是个糊涂虫。 “有人蛊惑知春，告诉她，只要她偷走卖身契便可帮助她脱去奴籍，知春听信谗言将卖身契偷走，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柳云舟语调淡淡。 听雪没听明白。 柳云舟也懒得解释。 “反正，过不了多久，会有人拿着知春的卖身契上门讨人。”柳云舟眼神发暗。 她在离开柳府时特意拿走了知春的卖身契，又将卖身契“无意”丢在了齐府。 齐府的人一定能找到那张卖身契。 一般来说，仆人的买卖契约是一式三份的。 这三份分别在买家、卖家以及保人，只有三份契约全部集齐，再去官府消除奴籍，才算正式脱离奴籍。 这是普通步骤。 但，齐天睦不是普通人。 今天她将齐天睦折磨了半死，齐天睦醒来后定会怒火冲天。 若这时候齐天睦发现知春的卖身契，以他的手段，想得到另外两份卖身契易如反掌。 到那时，知春会完完全全落到齐天睦手上。 知春要承受的痛苦，绝不会比知夏所承受的那些差。 听雪看着柳云舟阴气森森的样子，吓了一跳，“姑，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敛起神色。 第122章 若甘霖降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若甘霖降下 “我跟你说的那些，你可记住了？”柳云舟道。 听雪点头，“记住了，就是我还是不太明白，知春真的受人蛊惑把卖身契偷走了吗？她怎么那么大胆子？” “你不要太较真。”柳云舟说，“我只是说了一个假设，而且，知春的卖身契是我拿走的。” 听雪的脸微微一变，“姑娘您为何……” “我将知春的卖身契丢到了齐府。”柳云舟语调森森。 “我并不排斥你们努力向上，每个人都想出人头地，想要获得自由，这是人之常情。但，如果用一些下作手段来陷害别人，我绝不会姑息。” 这一次知春的卖身契虽是她拿走再丢到齐府的。 但，前世知春的确是偷了卖身契，再将卖身契拿给曲朝烟，曲朝烟利用手段找到了另外两份，烧毁后消除了知春的奴籍。 也正因为如此，知春才对曲朝烟言听计从，做下无数对她不利的事。 她只不过是将这个时间给提前了而已。 听雪听着柳云舟森森的语调，打了个冷颤。 她就算再迟钝，也想明白了，知春害了知夏，姑娘这是要用手段将知春赶出柳府，还是以最残忍的方式赶出去。 知春落到齐天睦手中，死是解脱，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姑娘毫不掩饰地告诉她这些，无非是杀鸡儆猴。 听雪脸色发白，姑娘一向宽以待人，性格温和，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看着柳云舟如杀神一般的模样，梳头的手在颤抖。 “别怕。”柳云舟感觉到了听雪的害怕，将声音放轻柔，“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们。” 听雪立马跪了下来，“姑娘，奴婢虽然笨了点，但，奴婢对姑娘绝无二心。” “起来。”柳云舟恢复了慵懒，“我心里都有数，继续梳头吧。” “是。” “裴清宴呢？”过了片刻，柳云舟又问。 听雪愣了愣，没反应过来裴清宴是谁。 “摄政王，他应该在门外的。”柳云舟道。 “哦，哦，姜管家带我来这边的时候，摄政王就在门口，我到来之后，摄政王就跟姜管家离开了。”听雪回道，“摄政王还特意叮嘱我不要行礼，不要吵到姑娘。” “早先听说摄政王脾气暴躁，今日一见，竟跟传说中完全不一样。”听雪脸颊微微红，“感觉摄政王就像仙人一样，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般可怕。” “原来如此。”柳云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大抵是裴清宴等听雪到来后，继续去忙公务了。 听雪给柳云舟梳完头，搀扶着柳云舟去休息。 柳云舟着实疲惫不堪。 她回到床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倒是安稳，没有人打扰，也没梦到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 陷入深度睡眠之后。 柳云舟能明显感觉到四肢百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滋润，在生长。 如荒漠之中落下甘霖。 甘霖落下时，荒地生起绿荫，干枯的树枝抽出新枝。 甘霖顺着她的经脉扩散，在蔓延，所到之处，万物复苏。 一晃，便已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早晨。 柳云舟是被吵醒的。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叫着，时而像是受了惊吓，时而扑棱着翅膀飞起。 鸟叫之中，还伴随着几声猫叫。 在这些嘈杂中，柳云舟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红色流苏。 帷帐随风飘飞，暖意翕然。 “姑娘醒了？”听雪瞧着柳云舟睁开眼睛，忙走过来。 “嗯。”柳云舟起身来。 不同于之前的浑身无力，现在的她，总感觉浑身充满力气。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姑娘有没有不适感？刚才林大夫过来了，说是您醒了就把这碗药喝掉。”听雪将药碗端过来。 柳云舟看着那黑乎乎的药，微微蹙眉。 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并不需要喝药。 但。 为了避免怀疑，她还是将药喝了下。 喝完药之后。 柳云舟下床来。 听雪吓了一跳，“姑娘您先别动，林大夫说您至少要卧床三天，不能乱动的。” “我没事。”柳云舟稍稍活动了一下。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状态极好。 头脑清醒，耳聪目明。 神清气爽。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绝好状态。 难怪小龙会累成那样，小玩意儿为了修复她的身体，着实辛苦了。 小龙很快发来信息，“你知道就行，为了给你修复，本大爷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还时不时喊本大爷出来，每次被打断本大爷都得重新开始，差点没把本大爷送走。” “谢谢。”柳云舟道。 小龙哼哼唧唧的，“这是你该谢的。” “那我该怎么谢你？”柳云舟挑眉，“你准备出来见我，我当面谢？” “想得美！”小龙发完这个消息之后，直接销声匿迹了。 “小怂货。”柳云舟默默吐槽了一声。 “听雪，你去找姜耐，麻烦他准备一辆马车，我们得回家了。”柳云舟身体已恢复，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我去找王爷辞行。” 听雪重重地点着头，“嗯，我这就去。” 听雪离开后。 柳云舟稍稍整理了一下，径直走到裴清宴的书房。 裴清宴的书房就是裴清宴的卧房。 因他不能跟正常人那般躺下休息，索性就直接待在书房里了。 才靠近书房。 陆承风便出现在她跟前。 “柳姑娘。”陆承风微微拱手行礼，“你醒了？感觉如何？林大夫在乾坤医馆，我这就将他喊来……” “不必了。”柳云舟轻笑，“陆大侠不必担心，我已经好了，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陆承风道，“姑娘您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再好好休息为妙，等王爷处理完手头的事，王爷会过去看你的。” “我已经没大碍了，我这次来，是要跟王爷辞行的。”柳云舟说，“叨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陆承风看着柳云舟气色不错，说话中气十足，的确不是之前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也不再阻拦，“那，柳姑娘请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陆承风很快就回来了，“王爷请您进去。” 柳云舟进了书房里。 案几旁，裴清宴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 见柳云舟到来，他也不客气，“研墨。” 柳云舟：…… 裴清宴使唤她使唤的越来越顺手了。 第123章 王爷有话请明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王爷有话请明说 柳云舟走到裴清宴身边，任劳任怨研墨。 裴清宴头也没抬，正在奋力书写着什么。 柳云舟暗暗往他那边瞥了两眼。 “你知道了这些对你并没有好处。”裴清宴淡淡然，“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清净。” “我什么都没看见。”柳云舟说，“我只是想瞧瞧你如此奋笔疾书写出来的字是什么样的。” 裴清宴拿笔的手一顿，将那张纸往她跟前一推，“能过眼吗？” 柳云舟随意扫了一眼。 裴清宴写得飞快，那字却优美的如书法一样，赏心悦目。 “勉勉强强吧，比我写得好。”柳云舟将头转到别处去，“这可是你让我看的，若是有什么机密被我看去了，你可别怪我。” 裴清宴低声笑了一声。 他以最快的速度写完最后一行。 在落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盖章。 之后放在一旁晾干。 待将这些都做完后。 他才抬起头，“听承风说，你是来辞行的。” “嗯。”柳云舟道，“力气已经恢复，我也恢复了正常，我总不能一直待在摄政王府，我想今天回柳府。” 毕竟，柳府那边还有一堆烂摊子。 柳府的烂摊子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齐天睦和皇后娘娘那边的烂摊子。 她不想将裴清宴牵扯进来，也不想麻烦扩大。 裴清宴将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大概能明白柳云舟的想法，但，柳云舟想的实在太简单了。 “齐天睦会死吗？”裴清宴问。 “王爷说笑了，人固有一死，或早死或晚死，他当然会死，不仅仅他会死，我们所有人都会。”柳云舟道。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的眼睛，幽幽，“你明知道本王的意思，何必装傻？” “罢了，你既然不想说，本王也不勉强。” 裴清宴的手指一如既往轻轻地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你，可还有向本王交代的？” 柳云舟蹙眉。 交代什么？ 他们之间该说的已经说了。 应该没什么要交代的。 “没有吧……”柳云舟道。 “嗯？”裴清宴随意瞥了她一眼。 柳云舟被裴清宴这一眼瞪的有些心虚。 “或许，有？”柳云舟想了想。 能说的她都说了，没说的，无非就是小太子的事。 裴清宴想让她交代的，或许是小太子的事。 柳云舟试探着开口，“那什么，让小太子留下来是我的主意，他也是太关心你了，哦对，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不需要交代。” 柳云舟仔细想了想。 又道，“小太子偷听墙根不是我教唆的。” “我喊他小暴君也不是故意的，他动不动砍我的头，这本身就是暴君行为。” “哦，摔他四脚朝天也不是故意的，他不至于连这个都记仇汇报给你了？” 裴清宴：…… 他见柳云舟越说越离谱，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声音也冷下来，“跟瑜儿无关。” “那是什么？”柳云舟实在想不起来她还有什么要给裴清宴交代的，“要不，请王爷明示？” “想不起来了？”裴清宴哼了一声。 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 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请王爷有话明说。”柳云舟猜来猜去实在累得不行。 她破罐子破摔地叹气，“我天生愚笨，实在猜不透您的心思。” 裴清宴也不为难她。 他将手伸出来，放在案几上，“把脉。” 柳云舟愣了一下，“把脉？” “本王已经下旨，命你为本王的伺药丫鬟，忘了？” “没忘，我哪里敢忘？就是一时间没想到这里去，还请王爷恕罪。”柳云舟表面乖巧，内心深处却逐渐暴躁。 这裴清宴是不是有毛病！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吗？ 非要拐个山路十八弯，让她猜来猜去，偏偏她又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战战兢兢的察言观色，累死了。 “发什么呆？”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心底的暴躁声，脸色漆黑。 他冷呵了一声，“过来。” 柳云舟：…… 世人虽然对裴清宴多误解。 但，裴清宴喜怒无常这一点，世人没冤枉他。 柳云舟心里编排着，却怂唧唧地来到裴清宴跟前。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给裴清宴把脉。 手指才碰触到裴清宴的脉搏。 柳云舟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 这一次的画面比上一次更加清晰。 她看到大海深沉寂静，辽阔悠远。 从表面上来看，风平浪静，海阔天蓝。 但。 柳云舟比之前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大海深处的暗涌。 这暗潮正在袭来。 大约用不了十天功夫，就能浩浩荡荡席卷而来。 到那时，这片平静的大海定会被掀翻。 “王爷。”柳云舟把脉结束，语气严肃，“还是跟上次说的那般，你的身体状态看起来还算稳定，但，有个隐患。 这个隐患就像是海底的暗流，顶多十天，这股暗流会侵袭而来。等暗流袭来时，你的身体或许会承受不住。” “可有解决办法？”裴清宴问。 柳云舟摇头。 她尝试着呼唤小龙，小龙没有出现，说明它也没有好办法。 “王爷，我这么说也没有根据，但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柳云舟说，“你只要安心静养，不要乱动，也不要激动，这暗流或许会自行消退。” “你这段时间不要疲惫，不要熬夜，要好生休息，按时服药，我想里林大夫应该有办法帮你稳住。” 裴清宴没有再回应。 他将手抽回，捏住袖口。 过了片刻。 裴清宴将手松开，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天骨七杀剩下的四个人不会放过你。 我给你安排了四个暗卫，他们会保护你，平时也不会打扰你。若你愿意，我便让他们出来见你。” 柳云舟想拒绝。 转念一想，裴清宴说得不错，她是破坏天骨七杀的罪魁祸首。 剩下的那四个若是杀过来，她怕是很难再有那么好的运气逃掉。 “多谢王爷。”柳云舟行了礼，“感激不尽。” “出来吧。”裴清宴冲着虚空喊了一声。 眨眼间。 四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屋内。 这四个人和印象中的暗卫不一样，他们或身着白衣，或者青衣，着装与正常人无异。 唯一所不同的是，他们全都戴着面具。 白色的面具之上，悉数画着特殊符号。 看到那些符号时，柳云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124章 摄政王说谎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摄政王说谎了 白色面具上的符号，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花式。 花式很简单，如一道正在燃烧的焰火。 焰火正中有一道弯曲，看起来像是一只眼睛，非常瘆人。 火红的焰火符号画在白色面具的一侧，恍若熊熊燃烧的烈火。 柳云舟在看到那火焰符号时，脑袋上像是挨了一闷棍。 头轰得一声如炸裂开来一般，一片空白。 在这片空白中，隐隐浮现出前世那个滂沱的暴雨之夜。 那一天，她被曲朝烟和裴云鹤设计，被一群山匪掳走。 行至半路，暴雨倾盆而下，山体滑坡，前路被阻。 她受了伤，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被粗暴拽着，跌跌撞撞往前走。 后来，山匪头子将她拖到避雨的山洞里，将她玷污。 她那时早已神志不清，细节都不记得了。 唯独记得，玷污她的山匪身上，也有一个火焰符号。 那个火焰符号，就是面具上的符号。 她记得。 记得清清楚楚！ 山匪身上的火焰纹与这些面具上的火焰纹一模一样。 这火焰纹，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不受控制的，柳云舟浑身发冷，脸色白得如雪一般，唇色绀紫。 她摇摇欲坠，近乎站不住。 裴清宴将柳云舟心底的声音悉数听到耳中。 他听到她说，玷污她的山匪身上，有着与火焰符相同的图案。 这，怎么可能呢？ 这火焰纹是他的专用家纹，是只有他身边最贴身的暗卫才有资格使用的，怎么会出现在山匪身上？ 裴清宴百思不解。 柳云舟心里的声音很乱很杂也很悲伤很愤怒，他一时半会也理不清。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快要跌倒，一把将她扶住，“怎么了？” “我……没事。”听到裴清宴的声音，柳云舟从恐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我……”她咬了咬嘴唇，踟蹰了片刻，又问，“王爷，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还望你能回答我。”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想问什么。 他却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且说说看。” “我想问问他们面具上的花纹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道，“这花纹，可有特殊含义？” “没有。”裴清宴眼睛微微闪烁。 “没有？” “嗯，没有特殊含义。”裴清宴说。 停顿了一下，他又解释道，“我麾下的侍卫分很多种，统称的话，分为明卫和暗卫。” “明卫便是你在王府中所能见到的护卫，我平日里喜静，明卫并不多。所以，王府里最多的是暗卫，暗卫只是一个统称，特指隐藏在暗处的护卫。” “其中，暗卫又分很多种。” “一种是陆承风这般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他们平常不出现，但有需要会出现在人前，明确区分开的话，他们属于禁卫。” “还有一种是影卫，如影随形，神出鬼没，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从不在人前出现，他们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只有在某些特定时机才会执行特定任务，平日里你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介于禁卫和影卫之间的，又叫隐卫，也就是我派遣给你的这四个人。大隐隐于世，他们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平日里他们各有身份，隐于各处，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会戴上面具以验证身份。” “他们所佩戴的面具每隔一个月就要更换一次，这一个月恰好是火焰符号，下个月可能会换成祥云符号，并没有特别的意义。”裴清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 柳云舟第一次听裴清宴说这么多话。 她不太明白裴清宴为何突然普及他麾下的护卫种类。 但。 听了裴清宴的解释，她心里好受了很多。 火焰花纹并不罕见，兴许是巧合了。 她也记得，前世是摄政王率领人马剿灭了那群穷凶恶极的山匪，也是摄政王一伙将她从山匪手中救出的。 她所见到的花纹与面具上的花纹，只是碰巧撞在一起了。 柳云舟深呼吸一口，平复了心情。 “原来如此，多谢王爷告知。” 裴清宴见柳云舟心情平复，微微垂下眼睑。 家纹一事，暂时瞒过去了。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柳云舟迟早会知道火焰纹是他的家纹。 他，需要尽快调查出前世绑架柳云舟的山匪，尽快剿灭掉。 裴清宴心思沉沉，面上却不显。 “从今天开始，你们保护柳姑娘，柳姑娘的命令，等同于本王的命令。”裴清宴对四个隐卫说。 “是。”四个隐卫异口同声。 “这面具既然柳姑娘不喜欢，你们就摘掉吧。”裴清宴说。 四个隐卫面面相觑。 在他们心里，摄政王是不苟言笑也不会说谎的高冷仙人。 摄政王对柳云舟谎称火焰纹无意义也就罢了，竟还让他们将面具摘下？ 四个隐卫略有些迟疑。 “横竖你们都要自我介绍，一并摘掉。”裴清宴命令道。 “是。”四个隐卫不再迟疑，纷纷将面具摘下。 “属下江枫。”右边第一个隐卫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朝着柳云舟行了一个特殊礼。 柳云舟隐隐觉得江枫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是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抬眼看过去。 江枫是个很典型的剑客，眉目如峰，果敢刚毅，身形高挑，看起来很是英俊潇洒。 “在下卢舟。”第二个隐卫同样行了特殊的礼。 卢舟与江枫的英武不一样，他文质彬彬，面色苍白，个子虽然高，身形却很单薄，颇有些病弱书生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隐卫。 柳云舟眉头紧蹙起。 奇了怪了。 江枫这个名字她很耳熟也就算了，卢舟这个名字她竟也很耳熟。 偏偏，她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白春见。”第三个隐卫摘掉面具后，露出一张明艳的女子脸，这张脸如春日阳光一般，清新脱俗，气质傲人。 “姜雪泥。”第四个隐卫的声音比较清冷。 她将面具摘下后，露出一张雪白雪白的脸。 那张脸白得毫无血色，就像是远山之巅的皑皑白雪，晶莹剔透。 她的头发也是银白色的，衬得她冰肌玉骨，如雪中仙子一般。 “参见柳姑娘。”四个隐卫自我介绍完毕，齐齐对柳云舟行了礼。 柳云舟在看到姜雪泥的雪发雪肌时，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想起来了。 这四个人的身份，她全都想起来了！ 第125章 你且先回府，一切有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你且先回府，一切有我 江枫这个名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他擅长用剑，出剑极快，有江湖第一快剑之称。 卢舟表面上看是病弱书生模样，实际上他手段极为狠辣，最擅长暗杀，暗杀手法多变，最擅长一刀夺命。 前世，裴清宴死后，裴云鹤屠杀了无数裴清宴的手下。 唯独江枫和卢舟被单独关押起来。 裴云鹤想方设法要将他们两个招揽过来，但，他们宁死不从。 最后裴云鹤失去耐心，命人将他们两个千刀万剐。 至于白春见和姜雪泥。 白春见的名字她倒是不怎么熟，姜雪泥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 姜雪泥貌美善舞，前世曾以一曲冰雪之舞俘获了裴云鹤，成为裴云鹤的女人。 在某次侍寝时，姜雪泥差点将裴云鹤杀掉。 姜雪泥刺杀失败后，被愤怒的裴云鹤扔到了军营之中，凄惨而死。 传闻，她死的那天，炎热的六月突降大雪，大雪将军队困住，寸步难行，没有粮食没有取暖设备，那队人马被困大雪这种，全部被冻死。 大雪沸沸扬扬下了三天，姜雪泥这个名字也成为传奇。 也就是说，这四个隐卫，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裴清宴舍得将他们四个分给她，是下了血本了。 “你们快快起来。”柳云舟忙虚扶一把，“你们不必拘礼，以后也不必行礼。” “这段日子，有劳各位了。”柳云舟回了一个礼。 “柳姑娘客气了。”江枫道。 “我们会时刻待在姑娘身边，姑娘若有需要，直接喊我们的名字，我们先行告退。” 江枫说罢，四个人一同隐去身形。 屋内。 又只剩下裴清宴和柳云舟。 裴清宴神色凝重。 他，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悉数听了去。 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怒气充斥。 原来，前世他死后，他麾下的人都遭到了那般残酷对待。 不管是林鹤归还是江枫卢舟他们，都死得惨不忍睹。 姜雪泥冰清玉洁，从不让男人近身，为了给他报仇却不惜委身裴云鹤，还被扔到军营被折磨惨死。 生平第一次。 裴清宴想尽可能多活几年。 不仅仅是为了江山社稷，更是为了那些忠心耿耿跟随他的属下们。 两两沉默。 柳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身上的冰冷气息。 她跟裴清宴相处了这么久，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柳云舟不知道裴清宴为何生气。 只当他是舍不得那四个隐卫。 “那什么。”柳云舟尝试着开口，“等天骨七杀全部被剿灭后，他们四个还会回来的，他们顶多在我那里待几个月。” “我没想到你会派他们四个来保护我，谢谢你。” “天骨七杀不是普通人，只有他们四个保护你，才能万无一失，你不必纠结此事。”裴清宴敛起心绪。 他直面着柳云舟，“你可知，我为何要特意给你介绍他们？” 柳云舟不知裴清宴是何意。 裴清宴一向令人捉摸不透，她也懒得猜。 “还请王爷赐教。”柳云舟直截了当地说。 “我身边的禁卫是公开的，若是出现你身边，对你不利，也会打草惊蛇。影卫有特殊职责，不会出现在你跟前，多有不便。隐卫则不同，他们可以用任何方式在你身边保护。”裴清宴道。 柳云舟没有听明白。 裴清宴这次没拐弯，直接告诉她，“白春见和姜雪泥会以你丫鬟的身份守在你身边，至于江枫和卢舟，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柳云舟终于听懂了。 这四个人保护她，不是暗中保护，而是贴身保护。 “这，不好吧？万一他们暴露了……” “他们会易容。”裴清宴打断了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彻底没话说了。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白春见和姜雪泥这不都是女性么？ 之前孟纤歌有事离开，裴清宴为什么就不让她们来帮她一下，非要弄出那么尴尬的一幕来。 裴清宴听得一脸黑线。 这女人关注的重点，竟在这里？ 他那时只是想暂时照顾照顾她，哪里知道她不穿衣服！ 至于后来他将她抱到浴池里…… 大抵，他一时脑抽了而已。 裴清宴不满柳云舟内心的吐槽，一甩袖子，转移了话题，“我再问一遍，你把齐天睦怎么了？” 柳云舟一怔。 她没想到裴清宴再次询问这个话题。 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子，她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这已是第二遍，若你不想说，我不会再追问。” “你对皇后的狠毒，一无所知，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就可以出去了。” 裴清宴说完，继续低头看书。 柳云舟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 她没有离开，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罢了，跟你也没什么隐瞒的。齐天睦死不了，最起码现在死不了。多则一年，少则半年，总之，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死。” 柳云舟将吞海剑放到裴清宴跟前。 “此剑名为吞海剑，薄如蝉翼，手法正确能够做到外表毫发无伤内力却经脉断裂，我用此剑刺了齐天睦的经脉。” “我那时有些生气，没控制住力道，可能刺得有点狠，齐天睦会短暂昏迷几天，等他醒来后，那些细小血管和经脉会自行封住，就算是太医也探查不出什么来。若齐天睦一心向善，不激动也不做剧烈之事，暂时死不了。” “但，如果他再继续作恶，最多能活一年。”柳云舟道，“除了齐天睦之外，我还重伤了齐府的三个护卫。” 不等裴清宴问询，柳云舟自顾自解释，“那三个护卫我也不是随便重伤的，除了他们惹怒了我之外，他们还是我的挡箭牌，我另有用途。”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他似是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然而。 柳云舟的眼神自始至终坚毅无比。 裴清宴反而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儿。 “这把剑暂时留在我这里，你且先回府，一切有我。” 柳云舟怔了怔。 裴清宴对她说，一切有他？ 莫非，裴清宴要插手？ “王爷三思，此事若你插手，或许会变得更麻烦……” “本王累了。”不等柳云舟说完，裴清宴直接撵人。 “承风，送客。” 第126章 裴清宴从未如此尴尬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裴清宴从未如此尴尬过 裴清宴命令过后。 陆承风倏然出现在柳云舟跟前。 他对柳云舟行了礼，“柳姑娘，请吧。” 柳云舟的话悉数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裴清宴的脾气。 裴清宴决定的事，任何人都干预不了。 再说无益，柳云舟再度行了礼，“王爷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 “以身相许就算了，本王不需要。”裴清宴听到最后一句时，手中的书卷落到了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柳云舟：…… 她一脸黑线。 什么以身相许？ 她一心只想报仇，只想改变柳家的命运，为什么要以身相许？ “王爷多虑了。”柳云舟无语道，“我想说的是，王爷的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将王爷的蛊虫逼出来，将蛊毒解开，以报王爷之恩。” “这段日子叨扰了，再次感谢王爷搭救之恩。”说罢，柳云舟转身离开。 裴清宴手尚且停留在半空中。 那张高冷的，如远山之雪的，带着近乎病态的苍白脸颊上，浮现出丝丝红晕。 方才。 他也不知为何，一时脑抽竟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那些话，是他无意识的，下意识地接下去的。 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万万说不出那样的话的。 可，他不仅说了出来，还被柳云舟给误会了。 裴清宴生平第一次尴尬成这般。 似乎，跟柳云舟相处的这短短几天时间，他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奇奇怪怪的。 日光飞洒，在朱红色的门上落下淡淡金色。 细细碎碎的光芒穿过树枝，透过门缝，留下一道道赤金色的虚影。 在这虚影之中，柳云舟渐行渐远。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远去的身影，手指轻轻地放在心脏处。 柳云舟离远后。 安静下来的蛊虫又开始肆虐了。 已经安稳下来的蛊毒，也开始蠢蠢欲动。 这柳云舟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蛊虫那般听话？ 裴清宴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原本早已经习惯了蛊虫折磨的他，竟因这几天的安稳而变得不适应了。甚至，他习惯了柳云舟表面怂唧唧，内心时而暴躁时而编排他的心口不一，习惯了柳云舟没规矩地直呼他姓名，也习惯了她带给他的安稳…… 柳云舟离开后，他竟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心里也空荡荡的。 这个念头涌上来之后，裴清宴自嘲一笑。 大抵，是摄政王府过于冷清，他才觉得多一个人会热闹。 等时间一长，他还是会厌烦。 裴清宴得出这个结论后，稳了稳心神，拿起书本，继续看书。 可。 不知何故。 书本上的字迹如在眼前漂浮一般，那些字迹飘来飘去，却始终无法进到心里去。 眼前，全都是柳云舟的影子。 甚至，他还看到了柳云舟的身影还在眼前晃悠。 裴清宴觉得自己魔怔了。 柳云舟已经离开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王爷，您的书拿反了。”这念头还没落下，柳云舟的声音在裴清宴耳边响起，“您确定您这是在看书？” “聒噪。”裴清宴呵了一声，“本王……” 话未说完 裴清宴突然意识到不对。 柳云舟的声音是切切实实从耳边传来的，不是错觉。 裴清宴抬起眼。 眼前，果然是笑容明媚的柳云舟。 “原来王爷这样仙人一般的人，也会跟我们这些凡人一样，倒拿着书装装样子。”柳云舟笑道。 “胡言乱语，本王怎会犯这种错？”裴清宴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去。 那本书果然拿反了。 他有些窘迫，面上却不表现出来，缓缓将书摆正，漫不经心地看了柳云舟一眼，“你，还有事？” “有。”柳云舟自顾自坐下来。 “我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我还有件事要咨询王爷。” “说。”裴清宴惜字如金。 柳云舟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想问一下与龙玉相关的事。”柳云舟道。 见裴清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柳云舟继续说，“我想问问龙玉的来历，还有龙玉上一任主人陆南烟的事儿。” 裴清宴早先就知道柳云舟会咨询龙玉的情况。 他自从知道龙玉和小龙的关系之后，就做了初步的调查。 调查结果很有意思。 可惜，他不能告诉柳云舟。 一旦他告诉了柳云舟，柳云舟怕是能猜到自己的心声被他听了去。 除却这一点，有关龙玉的信息，他知道的也并不多。 裴清宴衬度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说，“龙玉的历史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龙玉是炽云国的国宝，之前在大医司创始人陆南烟手里，陆南烟死后，龙玉回归皇室，后来落到了我手中。” 柳云舟怔了怔，“你也觉得陆南烟死了？” “自然。”裴清宴说。 “他没死，他只是失踪了。”柳云舟道。 “哦？何以见得？” 柳云舟眉头紧蹙。 她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说陆南烟的坟墓被盗墓贼挖开，陆南烟的棺椁什么时候被盗的，她并不记得。 她也没办法跟裴清宴解释。 裴清宴不需要柳云舟解释什么。 他已经从柳云舟心里听到了一切。 裴清宴也蹙起眉头。 若是没记错，是大医司的人亲手将陆南烟下葬的，陆南烟的确死了。 至于尸体不翼而飞，这其中应该还有隐情。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陆南烟没死，他那般仙风道骨的人应该不会死，而是羽化成仙了。”无法解释，柳云舟就随口乱扯了几句。 裴清宴眯起眼睛，并不答话。 过了一会儿。 柳云舟踟蹰着再次询问裴清宴，“有关龙玉的信息，还有吗？” 裴清宴摇头。 “龙玉只是一块玉而已，并没有专门的记载。”裴清宴道。 “那，龙玉相对应的，是不是还有一块凤玉？”柳云舟接着问。 裴清宴漫不经心，“有的，那块凤玉据说已经被先帝赏给了某位大臣，至于是谁，本王并不记得，若你需要，本王可以帮你查一查。” “这样啊。”柳云舟有些失望。 从裴清宴这里知道的信息还不如从林鹤归那里知道的多。 失望了片刻，她又释然了。 摄政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怕是不会放在心上。 “王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柳云舟又问，“南烟书斋那边，王爷能不能带我进去？” 第127章 有关南烟书斋 第一百二十七章有关南烟书斋 “不能。”裴清宴回道。 “南烟书斋保存着陆南烟的手稿，极为贵重，关乎国家社稷，本王也要遵守南烟书斋的规矩。” “果然。”柳云舟叹了口气，“那，王爷可知道，想要进南烟书斋，可还有别的办法？” 裴清宴停顿了一会儿，“有个人或许可以。” 柳云舟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眼睛晶亮，“谁？” “陆南烟生前，曾有过一个女儿，这事儿，你可知？”裴清宴问。 柳云舟一愣。 这事她真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前世今生都没听过。 “你不知道这事儿也正常。”裴清宴道，“这件事只是传说，真假未知，是大医司的人偶尔听喝多了酒的陆南烟说起过的，之后大医司的人再问，陆南烟却矢口否认了。” 柳云舟不解。 裴清宴所说的这些，跟进南烟书斋有什么关系？ 裴清宴继续说，“不管陆南烟失踪也好，已作古也好。他的女儿兴许还活着，只要找到陆南烟的女儿，兴许你根本不用进南烟书斋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一切。” 柳云舟：…… 与其去找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还不如老老实实考进大医司，再寻机会进入南烟书斋。 许是看透了柳云舟的想法。 裴清宴声音幽幽，“据我所知，要打开南烟书斋的大门需要三把钥匙，必须三把钥匙同时开启，书斋才能开启。” “根据我所知道的信息，三把钥匙应该都是陆南烟亲手交出去的，钥匙在谁手里，如何才能达到开启条件，都是未知。这些事，就算是我也无权过问。” “从陆南烟死后，那个书斋就没有人再进去过，三个保管钥匙的人也毫无音讯，你想要进书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与其去找那三个人，还不如去找陆南烟的女儿。” 柳云舟早就知道进南烟书斋难如登天。 却没想到难成这个样子。 “一个书斋至于保管得这么严格吗？书斋难道不是让人看书的地方？为何要封闭的这么严实？”柳云舟忍不住叹息。 裴清宴神色凝重。 他的声音凝重起来，“书斋的确是让人看书的地方。” “但南烟书斋不一样，南烟书斋里藏着炽云国的国运，若是不管理严格一些，炽云国将会再回生灵涂炭。” “本王说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陆南烟曾明确警告过先帝，南烟书斋中，藏着有关炽云国的隐秘。”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陆南烟的原话是，若是南烟书斋不灭，炽云国不灭，南烟书斋覆灭，炽云国也将改朝换代，生灵涂炭。” 柳云舟听得心里一咯噔。 前世，裴云鹤掌权后，也曾想过要打开南烟书斋。 但，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打开，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她重生回到了五年前，将裴云鹤多年的策划拽回到了原点。 难道，她重生也与南烟书斋里藏着的秘密有关？ 不对！ 陆南烟的意思应该是：南烟书斋里藏着龙玉的秘密，龙玉的秘密不泄露，炽云国就安然无恙，倘若龙玉的秘密泄露，炽云国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定会生灵涂炭。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 倘若，倘若前世裴云鹤打开了南烟书斋，结果会怎么样？ 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里的声音，微微垂下眸子。 原先。 他也不懂陆南烟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拜柳云舟的心声所赐，他大概已经了解到了陆南烟说那些话的初衷。 裴清宴声音沉沉： “找陆南烟的女儿是找一个人，找三把钥匙是找三个人，哪一个更简单是一目了然的。若你要找陆南烟的女儿，本王也可以帮一下你。” 柳云舟有些头疼。 原本以为只要考进了大医司就能有机会进南烟书斋。 被裴清宴一解释，她顿时觉得难如登天。 而且。 她对陆南烟的女儿一事并不抱希望。 “如此，云舟先谢过王爷了。”柳云舟蔫蔫的行了礼。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满脸失望的样子，细长的手指微微点着桌子，“你，为何非要去南烟书斋？”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柳云舟道。 “不得不去？”裴清宴轻呵了一声，“这是柳家的使命？” 裴清宴的声音很轻。 听到柳云舟耳中却像是有巨雷炸响一般，炸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柳云舟这才反应过来。 她心心念念去南烟书斋对于是上位者的裴清宴来说，意义特殊。 一不小心，就会被过分解读。 “王爷恕罪，我只是想考进大医司，南烟书斋是神圣之地，我只是想瞻仰一下，并无二心，还请王爷明察。” 裴清宴当然知道柳云舟并无二心。 他淡淡地看着她，“本王可以信你，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人不会跟本王一般。” 柳云舟听懂了裴清宴的弦外之音。 她神色微凛。 她的确需要谨言慎行。 尤其是得知南烟书斋里藏着的东西关乎到炽云国国运后，更应该三思后行。 “云舟知道了。”柳云舟垂下头，“多谢王爷提点。” “时辰不早了，云舟告退。” 柳云舟说完，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又停了下来。 “哦对了……” “林大夫曾说过，我在你身边时，可以克制你的蛊虫，我若是离开，你的蛊虫怕是会再度肆虐。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想了个办法。” 柳云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丑陋至极的娃娃。 “这是我亲手做的娃娃，时间有点赶，做得不太好看，你将就着用。” “我在上面写了我的名字，里面还放了我的东西，有我的味道在，你的蛊虫应该不敢放肆。” 柳云舟说罢，将那个娃娃放到裴清宴跟前。 裴清宴看着桌子上那只用衣裳布料缝制而成的，丑到不能再丑的布娃娃，发出了这辈子也不会发出的声音。 他几乎惊叹出声，“你，确定这不是巫蛊娃娃？” 这娃娃的样貌，比巫蛊娃娃还要惊悚。 柳云舟立马不高兴了。 “说什么呢，这可是我特意做的，你可以不喜欢，但你不能侮辱。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送了。” 说着，她伸手去抓娃娃。 第128章 她送的娃娃丑到裴清宴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她送的娃娃丑到裴清宴了 裴清宴的手比她还要快，先她一步抓到了娃娃。 柳云舟的手没能落到娃娃上，而是落到了裴清宴的手上。 柳云舟感觉到自己的手碰到了一只微微发凉的大手。 冰冷的触感伴随着其他感觉袭来。 柳云舟像是被扎了一下，忙将手弹开，“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王爷既然不喜欢，我也不能碍王爷的眼……” 裴清宴缓缓将娃娃握到了手中，握紧，“既然送给本王了，就是本王的东西。” “可你刚才明明嫌丑的。”柳云舟嘟囔。 “丑也是本王的东西。” 柳云舟：…… 她觉得裴清宴这个人，总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较真。 “算了，你开心就好。” 过了片刻，柳云舟又补充道，“你要实在嫌丑，可以自己再包一层，眼不见为净，反正不要将娃娃破坏掉。这次，我真要告辞了。” 柳云舟说完，行了礼离开。 裴清宴很想喊住她。 可。 话到嘴边，他只能停住。 孤男寡女，让柳云舟在摄政王府养伤已是极其不合规矩。 柳云舟身体已康复，他有什么理由将她留下？ 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将她留下？ 裴清宴看着细碎斑驳光影里的柳云舟。 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要将一个人圈起来的冲动。 一向喜欢安静，不喜欢聒噪的他，也是第一次觉得，热闹点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涌上来之后。 裴清宴自嘲一笑。 他果然是太过贪恋柳云舟带给她的安稳，才生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裴清宴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绪。 他低下头来，又看到了手中那只奇丑无比的娃娃。 这娃娃，丑到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嫌弃得要命。 偏偏又舍不得扔掉。 他在书桌上整理出一个位置，将丑娃娃摆到那里，再次拿起书本。 “哟，王爷，您桌上这娃娃挺别致。”姜耐的声音传来，“上面还写着柳姑娘的名字？是柳姑娘送您的？” “啧！”姜耐眼睛晶亮。 别人家的定情信物，要么是金钗，要么是玉佩，再不济也得是个手帕什么的。 王爷和柳姑娘这定情信物却是个丑娃娃。 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不愧是王爷跟柳姑娘。 姜耐嘿嘿一笑，冲着裴清宴竖起大拇指，“这娃娃真好看。” 裴清宴脸一黑，“进来之前不知道通报一声？” “通报了啊。”姜耐说，“我还特意大声说我要进来了，王爷您大概没听见。” 裴清宴：…… “什么事？”裴清宴声音泛着冷意。 “属下就是来通报一声，您之前吩咐的那些，已经散播出去。”姜耐道，“只要剩下的天骨七杀盯上柳姑娘时，就是他们落网时。”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也没做表态。 姜耐是个憋不住话的。 他絮絮叨叨的：“王爷，柳姑娘杀了青骨这件事，我觉得还是隐瞒下来比较好，毕竟她一个姑娘家，被天骨七杀那种穷凶极恶之徒盯上不是什么好事，何不直接说是被咱们围剿了？” “你觉得瞒住这事儿更好？”裴清宴问。 “当然。”姜耐说，“我们隐瞒柳姑娘杀了青骨的事，这对柳姑娘是种保护。咱们现在则是不隐瞒也就罢了，还要到处宣扬。” “王爷，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这样将柳姑娘抛出去当诱饵，有点恩将仇报了。” “恩将仇报？”裴清宴低声呵了一声。 “这不是恩将仇报，是在保护她。” 姜耐不懂。 裴清宴也懒得解释。 他稍稍往后依着轮椅靠背，充满冷意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慵懒，“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本王这么安排的含义了。” 裴清宴说完，继续低头看书。 姜耐想不通。 他也知道裴清宴一向攻于算计，兴许另有打算，也就不纠结了。 “还有一件事儿。”姜耐踟蹰了一会儿，“有关陆星河的事，王爷，您就这么把陆星河撵出去了？陆星河性格是有点不稳重，可，他也没犯什么大错，不至于将他撵出王府。” “他冷静了这几天应该已经清醒了，要不，就让他回来吧？” 裴清宴眉头轻蹙。 “他许久未曾休息过，本王准他多休两天。” 姜耐知道裴清宴的脾气。 裴清宴既然如此说，说明这事儿暂时没有缓和的余地。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拱手，“那，属下告退。” …… 另一方面。 柳云舟离开书房后。 马车已经在院外等着了。 “姑娘，请。”车夫看到柳云舟之后，行了礼。 看到那特殊行礼方式，柳云舟一怔。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车夫。 车夫的样貌平平无奇，放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气质也非常普通，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唯独这个特殊行礼，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 “我是您的车夫，负责送您回去。”车夫轻笑，“姑娘，请上车。” 柳云舟已经笃定。 这个车夫，是之前那四个人的其中之一乔装打扮的。 姜雪泥和白春见两个女人很难乔装成这样，卢舟的个头要矮一些。 车夫只能是江枫！ 柳云舟怀着满腔疑惑上车来。 马车缓缓地驶出摄政王府，朝着柳府前进。 柳云舟心绪有些乱。 之前裴清宴说过，四个隐卫不会打扰到她。 可现在，这几个隐卫在以奇怪的方式出现在她身边。 虽然确实没打扰到她。 可，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柳云舟歪在马车上，越想越觉得乱纷纷的，越想越觉得头疼。 “人生在世，不要想那么多。”小龙的信息直接传到柳云舟的脑海中，打断了柳云舟纷乱如麻的思绪。 “来则安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柳云舟叹了口气，“知道很多道理又如何？还不是要战战兢兢地往下走着每一步。” “为啥？”小龙不解，“现在的发展不是挺好的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你纠结个啥？” 柳云舟不知道该如何描绘现在的心情。 的确，现在的每一步都在改变。 正因为这些，她才越觉得战战兢兢。 前世这个时候，她挨了三十板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无法下床，是躺在床上度过去的。 所以很多事她没有参与。 重生以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颠覆性改变。 第129章 你在害怕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在害怕什么？ 比如，她化解了柳家与定国侯府的矛盾。 悦容郡主不会再跟前世那般丧失生育能力，柳家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比如，她将柠月从嘉祯郡主手下救出。 又比如，她用白色空间里的药物治疗母亲的病症，她将知夏从齐天睦手中救出等等…… 按理说，这些发展都是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 柳云舟不止一次发现，前世丧命的柠月还是会有丧命之险，前世惨死的知夏依旧差点惨死在齐天睦手中。 死亡就像是一道影子，随时跟随着他们。 这次不死，或许下次也会死。 她救了这次，却无法每次都能保护她们。 原本已知的未来，也因为她的每次改变而变得不确定。 “小龙，该怎么说呢。”柳云舟叹息，“如果说原本的命运是一根线，按理说我知道这根线的所有节点，但我把这些节点改变了，这根线或许会朝着与前世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害怕啥？”小龙问。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自打在裴清宴那里知道了陆南烟的一些信息之后，她就一直惶惶然。 所有的一切都凝结成一片看不见的黑云。 这片黑云笼罩在头顶，压在心底。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这个人真是个别扭性格。”小龙吐槽，“改变这一切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改变了之后你怎么反而想东想西了？你啊，其实根本不用多想。” “你只要做的问心无愧就是了，每走一步都不后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其他的，见鬼去吧，你都死过一次了，怕个屁，干就完了。” 柳云舟：…… “不准说脏话，不准这么粗鲁。” “啧，这是重点吗？再说，我也没说脏话，我这是在鼓励你。”小龙哼哼唧唧，“我就算是说了脏话，也比你那只丑到天怒人怨的怨偶娃娃好。” 柳云舟一脸黑线。 为什么说脏话能跟她的娃娃扯到一起？ “那只娃娃真有那么丑吗？”柳云舟无语。 裴清宴觉得是巫蛊娃娃，小龙觉得是怨偶娃娃，横竖都不是什么好话。 她缝的时候还觉得挺可爱的，怎么就那么不受待见了？ “丑。”小龙乐呵呵的，“丑到天怒人怨，我还没见过丑到那么别致的娃娃。” “我就纳闷了，你问我要了能暂时抑制蛊虫的药丸，直接给裴清宴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塞到怨偶娃娃里吓唬他？” 柳云舟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直接给他药丸，他定会询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又该怎么解释？” “还不如塞给他个娃娃，让他以为真的是娃娃的功效，我也不至于暴露了秘密。” 小龙一乐。 ——对不起了笨蛋，你在裴清宴大魔王跟前根本没有秘密，你所做一切都是掩耳盗铃。 小龙很想提醒提醒柳云舟。 免得这个傻子总是被裴清宴耍得团团转。 转念一想，龙玉还在大魔王手里，大魔王可不像柳云舟这个笨蛋一样好对付。 权衡再三，小龙怂唧唧放弃了这个念头。 反正。 大魔王也没对柳云舟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它犯不着去碰触魔王的逆鳞。 有了小龙的开导，柳云舟的思绪安定了不少。 的确，来则安之。 不管未来如何变化，她都要拼上性命去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此时。 马车已经行驶到了乾坤医馆附近。 “车夫大哥，麻烦你在乾坤医馆停一下。” “好嘞。”江枫的声音也经过伪装，变成了粗声粗气的，丝毫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若不是之前那个特殊行礼，柳云舟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人是江枫。 “真是天衣无缝的易容术。”柳云舟在心中腹诽着。 乾坤医馆中。 林鹤归正在看诊。 他瞧见柳云舟到来，震惊得无以复加。 “柳姑娘，你没事了？能行动了？” “没事了。”柳云舟笑道，“林大夫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我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已无大碍，多谢。” 林鹤归完全不信柳云舟的说辞。 今天一早，他是给柳云舟把脉过的。 柳云舟的身体状况相当不好，脉象极弱，近乎枯竭，就像是被抽干了身体力气一般，筋疲力竭，短时间内是恢复不了的。 根据他的估算，柳云舟最少要在床上休养三天才能勉强下床。 现实却是。 柳云舟只用了一天功夫就下床了，还活蹦乱跳与正常人无疑。 林鹤归再度怀疑柳云舟背后的那位高人的真实身份。 柳云舟被林鹤归盯得有些尴尬。 “知夏和温姑娘情况怎么样了？”她转移了话题。 林鹤归道：“知夏姑娘受伤严重，需要时刻监护，我建议暂时将知夏姑娘留在乾坤医馆，以免延误病情。至于温姑娘，温姑娘的情况比较特殊，状况也比较复杂，也建议暂时留在这边。” “也好。”柳云舟的本意就是将知夏留下来。 等她搞定了老太太，彻底结束了这件事再将知夏接回。 她解救温既颜的时候，温既颜也全身是伤，被伤害得极深，能活着全靠一口气撑着，最好是多休养一阵子。 “我去看看她们。”柳云舟说。 林鹤归喊了医娘子来。 医娘子带着柳云舟去了医馆后院。 柳云舟先进了知夏的房间。 知夏尚且处于昏迷状态，小脸灰白，唇色青紫，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好。 “知夏。”柳云舟轻轻喊了一声。 知夏毫无反应。 听雪看到知夏的样子，眼泪直接流了出来，“知夏姐姐……” “姑娘，知夏姐姐，她，她不会有事吧？” 柳云舟安抚听雪，“林大夫说没事应该就是没事的，别担心。” 听雪这才擦了擦眼泪，“那就好，那就好。” 柳云舟看着知夏依旧奄奄一息的样子，眉头紧蹙。 之前她们几个身处险境，生死未卜，她也只能勉强保住知夏的命脉。 眼下，她终于得了空闲，可以好好给知夏检查一番了。 “听雪，你送一送医娘子。”柳云舟说。 听雪一愣。 随即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是。”听雪将医娘子送走后，立在外面没有进去。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 她的手指才碰触到知夏的脉搏，眼前便出现了一副近乎诡异的画面。 第130章 恭喜你捡到宝了 第一百三十章恭喜你捡到宝了 柳云舟看到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 荒野绵延向前，不知何处。 入目处，是一片近乎诡异的赤红。 赤红色弥漫了整个荒野之中，上下一色，沉闷血腥。 地面龟裂，千疮百孔，龟裂的裂口之中，隐隐还散发出漆黑色的气体，黑气弥漫，让原本就寸草不生的荒野更加荒凉诡异。 整个画面让人非常不适。 “这……”柳云舟紧皱着眉头。 之前给裴清宴把脉的时候，眼前浮现出来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知夏的脉象，竟是干涸的荒野？ 海洋代表着什么？ 荒野又代表着什么？ 柳云舟不得其解。 “小龙，你还在吗？” 小龙哼哼地敷衍了一下，代表自己还在。 柳云舟喊了小龙之后，却沉默下来。 小龙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柳云舟开口。 它不耐烦了，“笨女人，你把我召唤出来就是为了晾着我的？” “不是的。”柳云舟道，“我只是没组织好语言，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之前你问我有没有感觉与众不同的地方，我那时说没感觉到，其实，那时我是有所怀疑的。 只不过那种感觉出现在腹部纹路出现和噩梦之前，我以为是我的错觉，现在我已经确定，我最大的变化就是这个。” “……”小龙竟听不懂柳云舟在说什么，“说人话。” “该怎么说呢。”柳云舟叹道。 “我在给裴清宴和知夏把脉时，眼前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些画面就是脉象的具体体现，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我给裴清宴把脉两次，两次都出现了，之前我只以为这是我的错觉，是我的幻想。 方才我给知夏把脉，那种景象又出现了，这已经不是错觉或者幻想了，我想，这可能就是你说过的，我突破极限后身体出现的变化。” “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乱，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 小龙沉吟了一番，“听得懂。” “笨蛋，你运气不错啊。”它道，“你说得不错，这应该就是你开到的盲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掌握的这项能力，叫羲和之眼。” “羲和之眼？是什么东西？”柳云舟蹙眉。 小龙解释道，“羲和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传说中的太阳神。” “羲和之眼，顾名思义，你给别人把脉的时候，能够像太阳一样通过脉象照耀到病人的身体内部，这些脉象又幻化成各种景象出现在你眼前，你能根据这些景象判断出病症。” “这是一项很少见的能力，你运气真的很不错，可以说是捡到宝了。”小龙发来一个大拇指表情，“给你点个赞。” 柳云舟不太懂小龙的意思。 她仔细想了想，“按照你的说法，我眼前出现的那些景象其实是病人身体的反应？我可以直接探查出病人的病症来？” “对。”小龙说，“不仅如此，你甚至还能探查出病人的隐匿病症。” 柳云舟想起她给裴清宴把脉时，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稳定的脉象中藏着一股暗流。 这股暗流，大约就是小龙诉说的隐匿病症。 “这项能力这么便利的话，我的确捡到宝了，我是不是靠这项能力直接考进大医司？”柳云舟问。 小龙严肃起来，“你想得倒是挺美，怎么可能呢。” “羲和之眼这项能力的确很便利，但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便利是便利，同样的，也是最难掌握的。” 柳云舟不解。 小龙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态度，很认真地回复她：“但凡医者，必须要学会望闻问切，其中的切，就是切脉。” “普通大夫切脉时，会根据脉象沉浮变化找出对应的病症，病症多而复杂，对应的脉象也不尽相同，若是水平不高者，误诊是常有的事。即便是水平极高者，也不会百分百准确。” “人的病症无比复杂，只靠单单的切脉不可能窥到全部，也不可能百发百中，但你所掌握的羲和之眼不一样。” “你不必拘泥于普通的脉象浮沉，也不必关心每一种脉象对应的病症，你只需要关心眼前出现的画面即可。” “羲和之眼所照进的地方，是病人的身体，你能够清晰观察到病灶，也能更精确排查出病症来。” “这项能力是很便利，也很好用。但相应的，你基础知识不牢固，就算有这项逆天之能，你也只是看到那些画面而已，画面所代表的意思其实和脉象沉浮一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若你想好好利用羲和之眼，必须要把基础知识打牢。” “我就这么告诉你吧，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就算你拥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若是不努力，也不过是伤仲永，一开始或许还行，时间一长，泯然众人矣。” “我说了很多，不知你听懂了没，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你拥有很好的先天条件，但想利用这个先天条件，要比普通人努力百倍千倍才行。” 柳云舟听懂了。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利的能力。” “小龙，谢谢你，我懂了。” 小龙哼哼唧唧，“乖，不枉我浪费这么多口舌。” 柳云舟想着知夏脉象里呈现出来的诡异画面，眉头紧紧蹙起。 那些画面她着实看不懂，只能靠猜。 她又想到小龙说过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敢妄加猜测。 “有关羲和之眼的知识，我该从哪里学起？”柳云舟问。 “当然是从基础开始。”小龙回复，“你必须要尽快将基础打牢，没有基础，学什么都是白搭。”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普通大夫要学的那些东西你要学，普通大夫不学的那些你也得学。”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柳云舟心里有些着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学习医术了。 但，医术和别的能力不一样，学医术不能只靠自己看书，还得找个师父指点，还得积累经验。 也不知道林鹤归之前提过的东方不羡什么时候出现。 不管如何，她不能再等，得先行动起来。 柳云舟胡思乱想了一阵。 又道，“小龙，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第131章 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小龙没有反应。 柳云舟也不在意。 “我看不懂知夏的脉象情况，暂时不敢下结论，小龙，你帮我探查一下吧，看有没有特效药。” “我劝你不要用特效药。”小龙懒洋洋的。 “为什么？” “你不是想让知夏暂时待在乾坤医馆吗？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插手，让林鹤归来治疗。”小龙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知夏的性子，一旦她能行动了，绝不会在这里待下去。” 柳云舟沉默下来。 小龙说得不错，知夏若是醒了，能行动了，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柳家。 “也罢。”柳云舟给知夏盖好被子，轻轻走出房门。 原本该在门口等候的听雪不知去了哪里。 柳云舟环顾四周，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她也没在意，进了一旁的房间。 这房间里，住着的人是温既颜。 温既颜是醒着的。 她见柳云舟到来，想起身来行礼。 柳云舟快走几步将她按住，“不要乱动。” 温既颜双手作揖，“谢柳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既颜没齿难忘。” 柳云舟笑道：“温姑娘真正该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那屋子里那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屈服，毅然决然跟着我出生入死，能活下来不是我的本事，是你的造化，你不必谢我。” 温既颜摇头。 她异常严肃，“若不是姑娘带我离开齐府，我怕是这辈子都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姑娘之恩，等同再造，从今往后，既颜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行了行了。”柳云舟见温既颜越说越严肃，忙制止她， “我自己这条命就够了，不需要你的命，你只要好好养伤，早日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不不不，我一定要谢谢您，没有您，凭我是无法逃离的……” “真的不用谢。” “不，我一定要谢。” 柳云舟：…… “我来看你，是想跟你说会儿话的，要是一直谢来谢去的，那我走了。”柳云舟说着就要起身来。 温既颜眼见着柳云舟要走，这才停下来。 她重重地应着，“嗯，不说了，我都记在心里。” “你感觉怎么样？”柳云舟试探着问，“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虽然我医术不如林大夫，但我知道一些偏方，兴许能让你恢复得快一些……” “谢姑娘好意，不过，不必了，西岭温家的人都懂岐黄之术，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温既颜垂下眸子，言语中抑制不住的伤感。 柳云舟想安慰一下她。 “别安慰了。”小龙的讯息突然出现在柳云舟脑海中。 “她丧失了生育能力，身体状态也因为长期被糟蹋而变得非常不堪，这关乎到温既颜的尊严问题，你就不要给人伤口上撒盐了。” 柳云舟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小龙道：“之前从齐府出来时，你们相互搀扶，我顺便给她探查了一下。 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差，明显是受过严重伤害的，根据我的诊断，她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了。” 小龙发来叹息的表情，“我都无法想象，她之前受过了多少苦。” “关键是她受了这么多苦，被喂了那么多药，依旧能保持清醒，不妥协，不屈服，一心想要要反抗，要逃出，她真的很不简单。” 柳云舟听得心底发凉。 她早就知道，温既颜被齐天睦关了那么久，不可能还能保持冰清玉洁。 但。 从未想过，温既颜被折磨成这样。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柳云舟问。 小龙说：“没有，反正我是没办法，不过她全身是伤，我探查的可能也不准，不管怎么着，还是先养好身体，之后的事儿就之后再说吧。” 柳云舟心思沉沉。 她第一次希望小龙探查的不准。 希望等温既颜休养好了之后，她能找出治愈的办法来。 “姑娘。”温既颜说了好些话却不见柳云舟回答。 她抬眼看去，只见柳云舟正一脸严肃地发着呆。 温既颜的手在柳云舟眼前晃了晃，“您在想什么？” 柳云舟回过神来。 “没。”柳云舟笑道，“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儿，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姑娘。”温既颜说。 “知夏姑娘虽被齐天睦抓去了，但齐天睦受了重伤，身体虚弱，无法使坏，齐天睦又想亲自染指知夏姑娘，故而没将知夏姑娘扔给侍卫们，知夏姑娘算是逃过一劫。” “目前，知夏姑娘应该还是清白之身，只是受了些外伤。” “嗯，谢谢你，我知道了。”柳云舟说， “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就暂时住在乾坤医馆中，这里很安全，等你和知夏身体恢复良好，我会将你接到柳府，你只管安心养伤就好。”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且记得，千万要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嗯。”温既颜重重地应着。 停顿了几个呼吸后，温既颜又说： “姑娘，我们西岭温家是知恩图报的，姑娘救了我，西岭温家的人愿为姑娘肝脑涂地。” 柳云舟叹息，“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救你真的不是想要报答……” 温既颜打断她：“不，姑娘您有所不知，西岭温家最擅长御蝶术，御蝶术非常古老也非常神秘，我们温家通过御蝶，不仅能够解开绝大部分毒，还能够悄无声息地下毒。 我知姑娘心有大志，是个要做大事的人，所以，请姑娘相信我，我以及西岭温家一定能给姑娘帮上忙。” 西岭温家，御蝶术…… 这几个关键词涌进柳云舟脑海中。 她之前听裴清宴说起时就觉得有些熟悉，但当时情况复杂，她并没有多想。 如今仔细一想。 她记起来了！ 前世的时候，曲朝烟曾救过一个从齐府逃出来的女人。 那女人拼死逃出了齐府后，遭遇追杀，眼看就要被追上的时候，遇见了曲朝烟。 她向曲朝烟求助，曲朝烟将人藏了起来。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 曲朝烟则拿着那女人的信物和地图找到了一个名为什么蝶谷的地方。 后来，蝶谷里的人誓死效忠曲朝烟，为曲朝烟出生入死，成为曲朝烟手中的一把利刃！ 第132章 你当本大爷是摆设？ 第一百三十二章你当本大爷是摆设？ 之前柳云舟并没有将这些和温既颜联系到一起。 当所有的信息都汇总到一起之后。 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前世曲朝烟救下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温既颜。 温既颜死后，曲朝烟拿着信物找到了西岭蝶谷。 前世曲朝烟能够那般顺风顺水，西岭蝶谷功不可没。 柳云舟想起这些时，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怎么能将这么关键的信息给忘了呢！ 这一世温既颜没去求助曲朝烟，而是被她给截胡了。 若西岭蝶谷能为她所用的话，等同于卸掉了曲朝烟的左膀右臂。 “温姑娘……” “姑娘就喊我阿颜吧。”温既颜道。 “阿颜姑娘。”柳云舟说，“既然你话都说到这里，我再推来推去未免格局小了，以后要有用到你们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当然，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保护她不会跟前世一样惨死他乡！ 柳云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郑重。 她想起有关温既颜的前尘往事时，也记起了前世曲朝烟是如何对待救下的温既颜的。 曲朝烟会出手相助，是因为温既颜许诺过重谢。 曲朝烟救下温既颜后，嫌温既颜脏，直接将她扔到柴房不闻不问，温既颜死了好多天，尸体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这一世，既然是她柳云舟救下的温既颜，定不会让温既颜的悲剧重现。 温既颜看着柳云舟突然凝重起来的样子，怔了怔。 旋即。 她笑道：“多谢姑娘，既颜随时听候姑娘差遣。” 柳云舟与她闲聊了一阵，又叮嘱了她几句。 瞧着时间不早了，这才离开房间。 来到院子里之后，依然没找到听雪的影子。 柳云舟很是纳闷。 听雪性格比较稳重，按理说不会乱跑的，能去哪里？ 恰好这时。 带她们进来的医娘子从某个房间里出来。 “这位医娘子请留步。”柳云舟道，“请问，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你可有见过？” “您是说听雪姑娘吧？”医娘子笑道，“林大夫招呼她过去了。” 柳云舟蹙眉。 林鹤归找听雪干什么？ 她回到前院中。 远远的，果然看到林鹤归正在跟听雪说着什么。 瞧见柳云舟到来，听雪匆匆跑过来，“姑娘，抱歉，林大夫说要给您开几副药，让我来拿药，一时间耽搁了。” “没事。”柳云舟道，“林大夫只让你拿药？” 听雪点了点头，“就是拿药，顺便问了问姑娘的病症。” “哦……”柳云舟眯起眼睛。 林鹤归不来问她这个当事人，反而舍近求远去问听雪。 有点意思。 “多谢林大夫挂怀。”柳云舟走到林鹤归跟前来，微微俯身，“林大夫配的药，我会好好吃。” 林鹤归正忙着配伍药材。 听到柳云舟的话，手一顿，笑道，“柳姑娘的身体既然已经恢复，可以暂时停止服药，我找听雪姑娘来，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对了，你可还记得之前你提过的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书籍找到了吗？”林鹤归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抱歉，我还没找到。”说起这个，柳云舟有些歉意。 这段日子遇见的事情太多，她根本没来得及询问小龙。 “我会尽快找到的。” “除此之外，还希望林大夫能借我几本医书，就是那种比较体系的，从入门到精通，草药，针灸，脉象等等，都要。” 林鹤归道：“我这里倒是有不少医书，因常年积压在库房里，这么多种类的话，怕是要找一阵子，我还要坐诊……” “这样吧。”林鹤归想了想，又说，“柳姑娘帮我坐诊开药，我帮你找全书籍。” 柳云舟挑眉。 让她来坐诊？ “林大夫你认真的吗？看病可不是看相，要是给别人看出个好歹来，可是要命的事儿。” 林鹤归将配好的药包好，“柳姑娘说的有道理，那要不你等我坐诊结束？或者，等下次来拿，亦或者我送到摄政王府上。” 柳云舟：…… 她需要医书，为什么要送到裴清宴那里？ 不等柳云舟回答，林鹤归很快就解释道，“我毕竟是男子，不适合送到柳姑娘府上，我们虽问心无愧，难保有人心里肮脏看什么都是脏的，平白惹出些麻烦来。” 柳云舟想到了上次那件事，白惜叶那个神经病时时刻刻盯着她。 她不怕麻烦，但嫌麻烦。 只能下次再来取了。 “你就答应他呗。”小龙懒洋洋地发来信息。 “反正你需要积累经验，给病人看诊不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吗？” 柳云舟无语，“万一我技术不精诊断错了怎么办？” 小龙不屑一顾，“切！” “你当本大爷是摆设？像他们这种基础疾病，就算你不行，还有本大爷呢，怕啥？” 柳云舟觉得小龙说的很有道理。 她原本也想积累积累经验，想试探一下羲和之眼的具体能力和使用方法什么的。 就是…… 她总觉得林鹤归怪怪的，像是在故意试探她。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 衡量了一阵，柳云舟还是妥协了。 “行吧，我来替你坐诊，你去找书，不过我不能用现在这个身份，我要换个身份名头……” 思考了一阵，柳云舟拍板，“我诊脉的时候就用容公子这个名号，还请林大夫帮我准备些东西。” 林鹤归倒是很乐意。 他很快就按照柳云舟所安排的准备好了。 柳云舟坐诊的地方被一个屏风和一张帘子隔开。 她能看到病人，但病人看不到她。 “咦，真是奇怪，今天怎么不是林大夫坐诊？搞得神神秘秘的，你是什么人？”第一个进来的病人脾气有些暴躁。 “林大夫在哪里？老子只要他来。” 柳云舟：…… 好家伙，人生第一次接诊就碰到一个暴躁老哥。 “林大夫临时有事离开了。”柳云舟转换了声线，“接下来是我暂时接诊，这位大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声音不是女声，而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惟妙惟肖，难以分辨。 小龙惊呆了。 “可以啊，你竟然还会变换声线。”小龙赞叹道， “若是只听你的声音，人们大概只会想到什么陌生谁家少年足风流之类的，绝想不到你是个女娃子。” “啧啧，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什么时候学的？怎么学的？” 第133章 没错，本大爷就是个摆设 第一百三十三章没错，本大爷就是个摆设 柳云舟并不想提这件事。 前世，她苦练许久才学会了这项技巧。 而，学习这项技巧的最初目的是为了讨好裴云鹤。 只是想到这个，柳云舟就觉得恶心无比。 小龙知道这是柳云舟的黑历史，很识趣地没有继续问。 对面的暴躁老哥很不耐烦。 他怒气冲冲：“我不管，反正林大夫不来我是不会让你看的，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坐在林大夫的位子上？” 柳云舟语调淡淡，“这位大哥好大的火气，你火气这么大，最近几年的夫妻生活一定不如意吧？” 柳云舟这话一出。 暴躁老哥和小龙都惊呆了。 尤其是那个暴躁老哥，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黑。 他原本就黑漆漆的脸上，此时此刻黑的像块炭。 “你，胡说八道！”暴躁老哥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 柳云舟看着暴躁老哥的反应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冷笑了一声，“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知肚明。” “前些年，你和你夫人应该很和谐很恩爱，但这些年你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你夫人应该对你挺失望的。” “不仅如此，你经常因为脾气大误事吧？轻易动怒发火，且发起火来脑袋一片空白，等事后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暴躁老哥见柳云舟全部说到点子上了，一怔，几乎下意识地脱口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出，等于承认了柳云舟的说辞。 “很简单，望闻问切第一步就是望，我自然是看出来的。”柳云舟道。 暴躁老哥面目狰狞，脸颊通红，一看就是经常发怒的样子。 他体型肥胖，明明很暴躁却气短，尤其是腹部鼓的，里面跟吹了气一样。 这样体型的人，那方面能行才怪。 听到一切的小龙：…… 它突然觉得，它对柳云舟一无所知。 “你的火是实火，每天早晨起来口干发苦，肝火旺盛，夜间热得难以入眠，有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有一点点不顺心就大发雷霆，我可有说错什么？” 暴躁老哥见柳云舟只是观察就说出这么多症状，稍稍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下来，“算你有点本事，姑且信你一次。” “要是你有一点点胡说八道，我就掀了你的头盖骨。”暴躁老哥伸出手腕。 他很壮，手腕往桌子上一放，桌子被压得咔嚓咔嚓直响。 柳云舟一脸黑线。 当大夫也挺不容易的，看个病还要被人威胁掀头盖骨。 柳云舟手指轻轻放在暴躁老哥的脉搏上。 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座座正在喷火的小山丘，山火肆虐，到处都弥漫着烟熏火燎。 这些小山丘正在连接成一个大山丘，随时都能全部爆开。 “好大的火！就跟一座座喷火的山一样。”柳云舟忍不住感叹。 “是啊，这么大的火气，再放任下去，这个人怕是会变成杀人凶手。”小龙也跟着吐槽。 “我该怎么给他治疗？”柳云舟问。 “你问我？”小龙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你不是挺能耐的么，自己想！” 柳云舟脸色漆黑，“刚才谁信誓旦旦说要帮我的？谁说自己不是摆设的？” 小龙乐了，“对不起了，本大爷现在就想当个平平无奇的摆设。” “而且，你不能总依赖我，你要自己试着来，我是个摆设，但你的羲和之眼不是摆设。”小龙贱兮兮，“你要相信你自己，加油吧美少女。” 柳云舟骑虎难下。 对面的暴躁老哥一言不合就要掀头盖骨。 她不能现在跑路。 思考了好一阵，柳云舟说，“大黄三钱，用水煎服，隔一天服用一次。” 暴躁老哥愣了愣，“完了？” “完了。” “你胡说八道！”暴躁老哥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我这病很久了，吃点大黄就完了？你是不是糊弄我？再说，大黄也不能治……不能治那个。” “大黄，又名将军，性寒，归脾、胃、大肠、心包、肝经，可泻热，可凉血，可解毒，恰对你的症状。”柳云舟道，“若你不信，也可不吃。” 暴躁老哥想发火。 这股火在心底滋生。 越滋生越旺盛，很快就充斥了他的脑袋。 暴躁老哥怒不可遏，手放在了桌子沿上，这就要掀翻桌子，掀掉柳云舟的头盖骨。 砰！ 不等暴躁老哥掀桌。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落到了他的指缝之中。 刀子削铁如泥。 实木桌子被生生割出一道口子。 柳云舟的声音也森森传来，“你若是敢闹，这把刀落下的地方可不是桌子上了，谁掀谁的头盖骨还不一定呢。” “怎么着，试试？” 暴躁老哥听着柳云舟幽森的嗓音，莫名打了个冷颤。 若是偏差一点点，他的手指就被切掉了。 帘子后的这位比林大夫还可怕。 他被不敢再造次，悻悻离开。 “欺软怕硬，外强中干，垃圾。”柳云舟给出评价。 “下一个！”柳云舟冲外喊。 “为什么要用大黄？”小龙问。 “感觉。”柳云舟道，“他体内的火很快就会全面爆发，只有用猛药才能制止，先用大黄让他泻两天，死不了，等他再来时，我已经不在这里了，烂摊子就留给林鹤归。” 小龙这次没有犯贱，反而很认真地思考柳云舟的话。 它原本是想考一考柳云舟，却没想到，柳云舟给出的答案跟它的答案是一样的。 明明这个笨女人没什么医学基础，竟能准确地给出治疗方案。 看来。 龙玉也不是闭眼瞎选的人。 这笨女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柳云舟觉得小龙沉默得有些诡异。 “小龙，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被冒犯了。” “错觉。”小龙立马回，“一定是刚才那个油腻大叔在骂你。” 柳云舟也觉得是这样。 下一个病人到来，她打起精神来，继续诊脉。 小龙静静地看着柳云舟给病人诊断。 来看病的多数是基础病症，柳云舟多半能给出比较合适的治疗方案。 若有偏差，小龙会及时纠正。 一来二去，柳云舟竟把等候的病人都看完了。 “感觉怎么样？”小龙问。 “有点上瘾。”柳云舟说，“当我沉浸在脉象所呈现出的景象中时，我真真切切感受到景象的千变万化，人的身体真神奇。” “我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对了小龙……” 第134章 遇见仙风道骨的老头一定要搞好关系 第一百三十四章遇见仙风道骨的老头一定要搞好关系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柳云舟说。 “你可还记得，一开始我碰触到别人时，你的信息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也就是说，我碰触到其他人任何部位你都可以探查到。 那，我给病人把脉的时候通过脉象看到的景象和你探查到的是一样的吗？我的羲和之眼和你的能力是不是重复了？” “不，没有重复。”小龙说。 “你好像还没弄明白，我就这么说吧，你的羲和之眼是通过病人脉象的变化探视到病人身体之中，是切脉的一种。”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通过微电流。” “微电流是什么？”柳云舟不解。 小龙：“微电流就是微电流，这怎么解释？人的身体是一个巨大的导电体，释放一点微电流，这电流就能传导到全身，我通过这道电流来探查这具身体的基础病症。” “所以，只要碰触到对方就可以释放电流，就可以探查对方的身体。 相对来说，我这个只能探查普通的疾病，碰到棘手的，比如大魔王的蛊虫，我就束手无策。” “但，你的羲和之眼不一样，羲和之眼是真真正正的切脉，是可以妙手回春的高等医术，跟我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柳云舟虽然听不懂小龙所说的一些专业名词。 但神奇的是，她觉得自己能听懂。 “也就是说，你是个辅助。” “没错。”小龙给柳云舟点赞，“理解能力不错。” 柳云舟理解透彻之后，眼睛眯起。 她的羲和之眼可以探查身体内部的情况。 小龙可以探查基础病症，还有白色空间里的无数神奇药物可以治疗很大一部分疾病。 小龙曾说过它拿不到解药，而西岭温家恰好擅长用毒。 如此综合考虑下来。 她也算拥有好几张底牌了。 有这些底牌傍身，她的底气也更足了一些。 当务之急，是摆脱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尴尬阶段，找个优秀的师父，打好基础，利用好手中的每一张牌。 “哟呵，现在看个诊都这样神神秘秘的了么？”就在柳云舟思考间，一个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忙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形瘦削，头发花白，脸上有褶子却不显干瘪，反而有种充满岁月智慧的俊美老头信步走来。 对，就是俊美老头。 柳云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俊美和老头联系在一起。 看到眼前的白发老人时，她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仙风道骨，钟灵毓秀。 钟灵毓秀原本是形容山川的，柳云舟却觉得，用来形容这老头恰如其分。 她活了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气质的老头。 “看什么看？你一直盯着老夫看，老夫走路都顺拐了。”老头吹了吹胡子，“没礼貌。” 柳云舟这才意识到她盯着这老头看了好一阵。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老人家是来看病的吗？请坐。” “哟，还是个女娃娃。”老头乐了，“我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娃娃公然坐诊。” 柳云舟脸色一变。 对方应该是看不见她的。 他看不见她，却知道她是个女的？ “老人家，您说笑了，在下姓容，都称呼我为容公子。”柳云舟道。 老头不太乐意了，“你是男是女我能分不清吗？明明是个女娃，为啥非要装成男娃，被拆穿了还死犟，一点都不诚实，不可爱。” 柳云舟：…… “您要是来看病的话，就请坐。您要是来找人的话，我帮您去喊伙计。您要是来找茬的，那就对不起了，恕不接待。” 小龙发来讯息：“笨蛋，你别这么不耐烦啊，你看看这老头，这行动，这气派，这气质，啧，一看就是绝世独立，仙风道骨。 按照武侠或者穿越定律，碰到这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头一定要搞好关系，因为他有可能隐藏的世外高人，得到他指点就能成为天下第一的那种。” 柳云舟：…… 柳云舟觉得小龙眼光有问题。 这老头就算是个隐士高人，也是个老顽固。 她都已经说那么明显了，就差直接告诉这老头她不想暴露身份了。 这老头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她承认自己是女娃。 是不是有病？ 老头捋着胡子观察了四周一会儿，坐下来，“老夫来看病。” “把脉吧。” 柳云舟看着老头伸过来的手，那只手很细长，不像老年人的手，褶皱没那么多，皮肤也挺细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头将手伸过来的时候，柳云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这药香味时隐时现的。 不知为何，柳云舟下意识不想跟这老头产生联系。 “小龙，要不我们跑路？” “淡定。”小龙懒洋洋，“相信我没错的，这老头绝对不普通，再说，你现在是大夫，哪有弃病人不顾的道理？试试吧，就当积累经验了。” 柳云舟踟蹰了一阵。 最终，还是将手指轻轻地放在老头脉搏上。 这一放，却是吓了一跳。 之前那些病人，只要放上去眼前就会浮现出独特的景象。 放在这老头的脉搏上面，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柳云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小龙，怎么回事？羲和之眼失效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奇怪，实在太奇怪了。”小龙也很惊讶，“不仅你的羲和之眼失效，我好像也失效了，我也什么都探查不到。” “按理说，身体是个良好导体，只要有微电流就能传导，一般不会出现这问题的，除非……” “除非什么？”柳云舟见小龙在关键时候卡住，有些急。 小龙过了一阵才发来消息，“除非，对方是死人！” “或者，他的血流速度极慢，呼吸微弱，新陈代谢极低，跟死了差不多，就上次柳柠月溺水那次，那次她差点死掉，我同样什么都感觉不到。” 柳云舟拧眉。 的确，柠月溺水那次，她触摸柠月时，脑海中一点信息都没出现。 可，这次的情况跟那次完全不一样。 “这老头会说话，会行动，说话也中气十足的，一点都不像死人。”柳云舟说，“太邪门了。” 柳云舟决意再探查一次。 这一次，她却有了新发现。 第135章 柳云舟汗毛竖竖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柳云舟汗毛竖竖起来 这老头的脉搏是在跳动，但，跳动的非常奇怪。 那种感觉，就像是假脉搏一样。 假脉搏的偶尔跳动掩盖了真脉搏不跳这一事实。 也就是说，这老头脉搏是不跳的。 虽然很扯，虽然很邪乎，虽然已经严重超出了柳云舟的认知范围。 但！ 切切实实发生了。 这个老头是个没有脉搏跳动的……死人。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柳云舟浑身发凉，汗毛竖起。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火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怎么会有死人来诈尸？ 这诈尸的对象就坐在她对面！ 柳云舟牙齿打颤，“小龙，我就说不能跟他扯上关系，完蛋了，这下该怎么办？我还没见过诈尸的人。” 小龙：“你想多了吧？怎么可能会诈尸？人死就死了，不要搞那些封建迷信。” 柳云舟：“那你怎么解释没有脉搏的事情？” 小龙沉默了。 它也没法解释。 “怎么着女娃娃，给老夫看好了吗？”老头见柳云舟迟迟不开口，主动问。 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看老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改方才的态度，恭恭敬敬，“老人家，您家住哪里啊？” “挺远的地方，距离云京城大概有个一两千里地吧。”老头道。 柳云舟感叹：还是个孤魂野鬼。 “那您家里还有几个人啊？有没有小辈或者亲人什么的？” 老头：“我一个人住，我喜欢自由自在。” 柳云舟更同情了，连亲人都没有，没人收尸，怪不得会白日诈尸。 “老人家，是这样的哈，您白天来这里不太好，还是晚上再来，我认识一个赶尸匠，让他将您带回故乡，您放心，银子我来出。” 老头一脸问号。 “老夫好不容易来到云京，你干嘛要送我回去？赶尸匠又是干什么的？” 柳云舟叹了口气，“老人家，我知道的，人死了之后，一般不会觉得自己死了，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您白天诈尸，但您这样会吓到别人的，还是先回去吧。 等到了您的故乡之后，我会让赶尸匠给您选个好墓地，打个好棺材，保证您能入土为安。” 老头：……！？ “你年纪轻轻有什么大病吗？谁说老夫死了？老夫死了怎么跟你说话？老夫是鬼啊？老夫就坐在你跟前你却说老夫死了，你是眼睛不好还是脑袋不好？还是说你这丫头纯粹想咒我老人家死？” “医术不精就不要出来忽悠人了，真是，林鹤归那个小混账怎么让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来看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柳云舟原本想着死者为大。 奈何这老头不仅不领情，还骂她。 她也来了脾气：“我不知道你是鬼还是神，我只知道你没有脉搏。” “一派胡言！老夫的脉搏正常跳动呢，怎么就没有脉搏了？” “你的脉搏是在跳，但你的确是没有脉搏的，我虽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但我知道的是，人，活人，不可能没有脉搏。”柳云舟咬定了“活人”二字。 老头突然沉默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 他哈哈一笑。 “还没有人能参透我的龟息脉，你是第一个，不错不错，老夫没想到能有人参透，所以言语之间多有得罪，你别放在心上。” “你也放宽心，老夫不是诈尸，也不是死人，老夫是活的，活蹦乱跳的活人。” 柳云舟不信。 老头说：“你咋还不信呢？我的脉象与众不同是因为我是龟息脉，自然跟常人不一样。” “龟息脉？”柳云舟拧眉，“是什么？” 老头解释说：“乌龟寿命很长，是因为乌龟生长慢，行动慢，呼吸也慢。所谓的龟息脉就是跟乌龟一样，将呼吸频率降到最低。 普通人的呼吸是一息四至，而老夫的呼吸则跟乌龟一样缓慢，四息一至，老夫并非没有脉搏，而是跳动得极为缓慢。” “龟息脉比较惹眼，许多人为了争夺这玩意儿大打出手，老夫最讨厌那帮唯利是图的混账们，所以老夫用个障眼法将龟息脉给遮住，做出一种假脉象来。”老头捋着胡子。 这假脉象怕是连林鹤归这种级别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这女娃娃却是探查出来了。 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柳云舟终于听懂了。 这老头不是什么死人，而是用了一种办法让呼吸变慢，让身体变慢。 慢到跟死了一样。 别人一呼一吸之间脉搏跳动四次，他四个呼吸脉搏才跳动一次。 如此算来，这老头的寿命或许是普通人的十六倍。 所以，理论上来讲，这老头能活上千岁？ “怪不得这脉叫龟息脉，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名不虚传。”柳云舟在心里腹诽。 看老头的眼神也就像看老乌龟一样。 “老夫虽然没有证据，但老夫总觉得被冒犯了。”老头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一本正经：“您想多了，我只是在震惊您这稀世珍奇的龟息脉。” 老头捋着胡子大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苗子，虽然你年纪大了点，不过没关系，多大开始都不晚。我很看好你，女娃娃，你有没有兴趣当我徒弟啊？” “没兴趣。” “为什么？”老头纳闷了，“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当老夫的徒弟，老夫还不乐意收徒呢，你倒好，收你为徒你还不乐意了。” 柳云舟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不知道您是谁，也不知道您的背景来历等等，拜师这么神圣的事，我不能如此草率。” “第二，按照您的说法，掌握龟息脉可以比普通人活得更长，这就是妥妥的长生不老之法，世人多求长生，您也说过，您的龟息脉多人觊觎，您一身孑然，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些人想找也找不到你。 我就不一样了，我还有一大家子人在，若是被那些人觊觎者知道了我是您的徒弟，定会有无数人前来抢夺龟息脉，我每天遭受围追堵截，要提心吊胆，防这防那，想想就觉得麻烦。” 老头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活了很长很长时间，见过很多很多人，却是第一次见到柳云舟这样的。 “哈哈哈哈，有意思，老夫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有意思的女娃娃了。” “鹤归那小混账眼光不错。” 第136章 这老头的身份竟然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这老头的身份竟然是…… 老头上下打量着柳云舟，越打量越满意。 他点着头：“不错，很不错。” “你跟鹤归认识多久了？” “不久，就几天。” “才几天啊，时间有点短，那你今年几岁了？” “才过二十。” “年纪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柳云舟：…… 这画风怎么不太对了？ “不急。”柳云舟说。 “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的确不能急，不过没关系，缘分就是这样，一见钟情，一眼万年。”老头说。 “啧，怪不得那小子让我来这边，原来是有好事儿。” 他呵呵笑着，“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 这话彻底把柳云舟给问懵了。 好好的，为何会扯到成亲上？ 她跟谁成亲？ “鹤归这小混账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老夫对你很满意。”老头捋着胡子，笑眯眯的。 柳云舟：…… 她终于搞清楚了。 这老头以为她跟林鹤归要成亲。 怪不得一直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画风果然歪的找不着北了。 “老人家，我觉得，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柳云舟道，“我跟林大夫……” 恰好这时，林鹤归抱着一大摞书走过来。 一向沉稳淡定的林鹤归看到屋内的白发老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师父，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林鹤归将书放在桌上。 陈年书籍飞起漫天扬尘。 林鹤归被呛得直咳嗽，他也顾不得，胡乱挥了挥手，“您来为何不提前通知徒儿一声？徒儿好去接您。” 柳云舟：师父？ 她记得林鹤归说过，他的师父是那个传说中的东方不羡…… 难道说！ 眼前这个仙风道骨老人家的真实身份是—— 那个传说中的医圣！ 得知老头的身份后，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 “小龙，你的武侠定律可真准，仙风道骨的老头果然身份了得，我猜测，这老头就是那个把自己活成传说的人物，人称医圣。” 小龙很得意，“我就说嘛，跟这种仙风道骨的老头打好关系，不吃亏。”柳云舟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着的传说，心情有些激动。 激动之余。 她又有些感慨。 传说中医圣医术绝妙，活死人肉白骨，最关键的一点是，据传此人拥有长生不老之术。 原先，她觉得长生不老这种事就是以讹传讹。 真正见了东方不羡才知道，这老头还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长生不老秘诀，应该就是龟息脉。 “是我大意了。”柳云舟在心里对小龙说，“之前他说龟息脉延年益寿，我推测出老头的寿命比堪比千年老乌龟时，就该猜到他的身份。” “小龙，你知道不知道龟息脉？真能跟乌龟一样活那么久？” “不知道，不过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小龙说。 它若有所思：“确切的说，龟息脉不能算是长生不老，应该说是长生不死，你看看这老头一看就是老头，哪里不老了？” 柳云舟：…… 这是重点吗？ 不过小龙说得也没错，的确长生不死更确切一点。 就在柳云舟和小龙合伙吐槽时。 东方不羡乐呵呵地捋着胡子： “老夫好久没来云京了，顺道四处逛逛。” “鹤归，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找的媳妇？不错，老夫很满意，老夫来喝你们一杯喜酒，也不枉跑这么远的路。” 林鹤归一脸懵逼。 喝什么喜酒？ 什么媳妇？ “师父，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屏风后那丫头不是你媳妇啊？不敢承认，还害羞上了？” 林鹤归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师父把柳云舟认成了他媳妇，这误会可大了。 “师父，我跟柳，哦，我跟容公子只是朋友，您弄错了。” 老头顿时不乐意了，“我可不管，我就看中她了，你不找她当媳妇我就不当你师父了。” 林鹤归看着孩子气的东方不羡，哭笑不得。 柳云舟若是旁人，他还能哄一哄小孩心性的师父。 可，柳云舟是摄政王的人。 他有几个胆子敢跟王爷抢女人？ 而且…… 就在柳云舟来乾坤医馆后没多久，其实摄政王也来到了乾坤医馆。 柳云舟在给人诊断时，裴清宴就在隔壁房间里。 师父的话，怕是全被摄政王给听去了。 他可不敢胡言乱语招惹那位活阎罗。 正如林鹤归所想的那般。 隔壁的裴清宴一边听着柳云舟叽叽喳喳的心声，一边批阅奏折，心情极好。 但。 听到东方不羡那老头将林鹤归和柳云舟撮合到一起时。 他蓦然攥紧了手中的笔，杀气弥漫。 浓郁的杀气几乎要透过墙壁将林鹤归给咔嚓了。 林鹤归感觉到来自隔壁的杀意，额间遍布冷汗。 他求生欲极强，忙转了话头：“师父，您真的误会了，容公子已经名花有主了，我跟容公子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对了，容公子正在找师父，您有没有兴趣收容公子当徒弟？”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东方不羡火更大了。 平日里都是旁人追着他喊他师父，就算他能指点一二，也能让这个人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名医。 就连他最看好的林鹤归，他也没教多久。 这世上，哪个不是求着他拜他为师？ 这女娃娃可好。 他想收她为徒，她竟然还拒绝了，拒绝了…… 前所未有，生平罕见。 “她，拒绝了老夫！”东方不羡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话。 林鹤归一怔，“拒绝了？” 他问向屏风后的柳云舟，“柳姑娘，你拒绝了我师父？” 柳云舟特别不好意思，“刚才我年轻不懂事，也没想到这位老人家就是我一心想找的师父，所以就给拒绝了……”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 “怎么着，你还想再拒绝一次？”东方不羡不高兴。 他双臂相抱，气呼呼的，“告诉你，老夫可是有脾气的，你错失了机会，以后没机会了。” “师父您行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口渴了吧。”柳云舟从屏风后走出。 她端着一杯茶走到东方不羡跟前，恭恭敬敬，“请喝茶。” 东方不羡还真渴了，“哦，哦，正好老夫口渴，你这丫头还挺有眼力劲……” 他端起茶杯。 想要喝茶时，才意识到这茶不是普通茶。 “谁要喝你的茶？”东方不羡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第137章 拜师，传说中的医圣 第一百三十七章拜师，传说中的医圣 他昂起头，将脸瞥向一边，“现在来献殷勤，晚了。” “真是个傲娇老头。”小龙吐槽，“这种老傲娇最容易对付了，你服软，放低姿态求他，给他个台阶他就下了。” “师父，我错了，您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柳云舟按照小龙的意思，委屈巴巴的。 “听听，你听听。”东方不羡说，“刚才谁信誓旦旦说我来历不明，拜师不能草率的？谁说我的龟息脉引人觊觎，当我徒弟麻烦的？怎么，现在就不草率了，不麻烦了？” 柳云舟道：“您是活着的传说，世人谁不知道您的名号？我知道了您的身份，当然就不草率了。 至于麻烦，林大夫也是您的徒弟，他比我资历高，比我名气大，旁人要找麻烦也是先找他，我的问题完美解决了。” “所以，之前说的那些情况不存在了，我拜您为师没毛病。” 东方不羡无言以对。 他哼哼唧唧：“我是那么随意的人吗？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就那么没骨气？” “可我不是马啊。”柳云舟眉眼弯弯，“所以我可以吃回头草。” 东方不羡气结。 偏偏又无法反驳。 “你是不是傻？你既然不是马，你吃草干什么？表面看起来机灵，实际上蠢蠢的。” 他虽然嘴里嘟囔着，最后还是喝了那杯茶，算是完成了拜师礼。 “师父教训的是。”柳云舟起身来。 “谁是你师父？” “拜师茶都喝了，您这就不认徒儿了吗？” 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觉得。 一定是他这些年日子过得实在太安逸了，上天特意将柳云舟派来给他点挫折，让他平静无波的生活增添点波澜。 不过，他是真心想收柳云舟当徒弟。 不仅仅因为柳云舟参透了他的龟息脉。 更是因为，柳云舟给他一种非常特殊，非常熟悉的感觉。 若不是时间年龄性别容貌都对不上。 他甚至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 之前被柳云舟拒绝，他觉得没面子。 现在茶都喝了，他索性借坡下驴。 “算了算了。”东方不羡摆着手，“既然你这么想拜老夫为师，老夫就勉为其难收了你，但老夫要告诉你，我可是很严格很严格的，你要做好准备。” “是。”柳云舟跪下来，行了拜师大礼。 “行了行了起来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东方不羡翻了翻林鹤归抱出来的书，微微点头， “鹤归找出来的这些书不错，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具体水准，也不能立马教你什么。” “前三个月主要是打基础，但学医不能只看书，这样，你每隔三天来这里一次，给病人诊脉治疗，积累经验。等三个月之后，老夫再正式教你。” 柳云舟一一应着。 林鹤归眼睛微微瞪大。 “师父，您的意思是，你要在乾坤医馆中住下？” “怎么，你不欢迎？”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不欢迎呢，我非常希望师父能在这边常住，最好能一直住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林鹤归高兴不已。 师父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能为了柳云舟在乾坤医馆住下，看来师父对柳云舟很满意。 师父能住下来，他也有的是机会询问摄政王的蛊虫事宜。 只不过…… 他在考虑要不要提醒提醒师父，柳云舟背后可能还有一个高人在。 思索片刻，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柳云舟想拜师说明是没有师父的，兴许真是她得到高人指点过而已，不算重复拜师。 “对了柳姑娘。”林鹤归对柳云舟说，“你还是先介绍下你自己……” 砰！ 林鹤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不羡用书打了头。 “瞎喊什么呢？”东方不羡不高兴。 林鹤归：“容公子是柳姑娘的代称，我想让柳姑娘将她的真实姓名……” 砰！ 又一下。 林鹤归连续被打了两下，有些委屈。 师父可是从来没打过他的。 自从认了柳云舟当徒弟之后，师父一下子打了他两下？ 等等…… 柳云舟成了师父的徒弟，他也是师父的徒弟。 所以，柳云舟现在是他的同门师妹？ 林鹤归好像知道自己挨打的原因了。 “师父。”林鹤归改了说辞，“小师妹她姓柳，名云舟……” 砰！ 林鹤归的话还没说完，又又又被打了。 林鹤归彻底不敢说话了。 柳云舟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嘶”了一下。 “这老头脾气有点暴躁，我以后的日子无法想象，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她对小龙说。 小龙倒是幸灾乐祸的，“打得好，以前我就觉得林鹤归这厮表面温润如玉，心里腹黑如墨汁，是那种卖了你你还会帮他数钱的腹黑老狐狸，没想到老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真开心。” 柳云舟有同感，就是有点担忧自己的未来。 “你怎么话那么多啊，你小师妹没长嘴吗？她不会自己说？”东方不羡训斥完林鹤归后。 转头面对柳云舟时，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师兄比较糙，别理他，你都已经是老夫的徒弟了，得好好介绍介绍你自己。” 柳云舟一一将自己的信息告诉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听得非常认真，就差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林鹤归看着东方不羡宝贝柳云舟的模样，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老头子是个护短狂魔。 若，若…… 老头子知道柳云舟是摄政王的容器，知道他准备让摄政王和柳云舟生米煮成熟饭再将胎儿取出给摄政王炼解药的事儿…… 老头子一定会活劈了他的！ 林鹤归突然意识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你发什么愣呢？”东方不羡踢了林鹤归一脚。 “我最近这段日子就住在这里了，我身份比较特殊，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别声张，我只教云舟丫头医术，其他的一概不管。” “是。”林鹤归忙应着。 “云舟丫头，就这么说定了，你每隔三天来一次乾坤医馆，每次给病人诊脉两个时辰，有不懂的再问老夫。”东方不羡指着林鹤归抱出来的那些书籍。 “这些书你拿回去，最好能背的滚瓜烂熟，不管多有天赋的大夫，若是没有基础傍身，等同于不操练不拿武器就上战场厮杀一样蠢。” “懂吗？” 第138章 本王像后院那条黑狗？ 第一百三十八章本王像后院那条黑狗？ 不等柳云舟回答，东方不羡接着说， “世人都觉得有天赋可以走捷径，可以轻而易举达到旁人所达不到的高度，因此放弃努力，若你有这种想法，趁早滚蛋，老夫教不了。” “天赋是上苍赋予的能力，这能力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要看努力的程度，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身为老夫的徒弟，你们一定记得，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天分就恃才傲物。” “要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你们有天分，所以要比普通人更加努力，才能对得起上天赐予你的这份恩惠，你们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打好基础，不好高骛远，不心浮气躁，踏实学习，谦卑做人，心怀善意，救死扶伤，这就是老夫的规矩，听懂了吗？” 东方不羡说这些话的时候，和一贯的态度不一样。 他面色凝重，认真。 身上散发出一种隐士高人独有的特殊气质。 柳云舟也不知不觉凝重起来。 “云舟谨遵师父教诲。” “行了，老夫的规矩说完了，散了散了。”东方不羡说完后，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 柳云舟准备告辞。 东方不羡才收了一个可人的小徒弟，小徒弟这就要回家，他其实很不舍得。 但，他一把年纪了撒娇不太合适。 他哼哼了两声，傲娇地昂起头，“走吧走吧，别在我跟前碍眼，老夫还没吃饭，老夫要去吃饭了。” 说罢，东方不羡跑到隔壁酒楼，点了一桌子菜，记在林鹤归名下。 林鹤归将柳云舟送到门口。 待上车时。 柳云舟才问，“林大夫，有件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林鹤归轻笑，“若你守着师父这么喊我，师父一定会打我的，师妹，下次一定要注意，你要喊我师兄。” 柳云舟怔了一下，笑道，“好的师兄。” “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一直这么暴躁吗？” “没有的事儿，师父他只对我暴躁，你放心吧，他对你宝贝得很呢。”林鹤归道，“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师父他老人家非常非常护短，护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就好。”有林鹤归这话，柳云舟就放心了。 衬了片刻，她又试探着问，“还有一件事，王爷他……是不是也在乾坤医馆里？” “哦，为何这么说？”林鹤归挑眉。 “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柳云舟迟疑了片刻，又道， “应该是我想多了，我回来的时候王爷忙得很，他应该在王府批阅奏折，师兄，我先告辞了。” 说罢，听雪搀扶着柳云舟上了马车。 林鹤归：…… 裴清宴的确就在附近。 这柳云舟的直觉，未免太准了些。 马车里。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真是奇怪了，真的是我的错觉吗？” “我为什么一直觉得裴清宴就在身边？听雪，你感觉到了吗？” 听雪摇头，“姑娘您是不是太想摄政王了，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我想他？我为什么要想他？”柳云舟无语，“我又没有受虐倾向，才不会傻乎乎跑到他跟前任凭他使唤。” “应该是医馆后院养着的那条大黑狗冲着呲牙咧嘴，那只黑狗凶凶的，给我的感觉有点像裴清宴，对，一定是那只黑狗盯着我，才让我有了那种错觉。” 柳云舟觉得自己破案了。 不远处的裴清宴：…… 后院的大黑狗有点像他？ 哪里像了？ “本王像医馆后院养的那条黑狗？”裴清宴问陆承风。 陆承风不明白裴清宴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本王问你像不像？” “不，不像吧，王爷，人怎么能跟狗比呢？不，狗怎么能跟人比，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裴清宴敛眉，浑身散发着漆黑气场。 很好，柳云舟那个女人觉得他像那只黑狗，那他定不能辜负了她！ “差人去寻一头黑狼幼崽来，记得，一定要纯黑的。” 陆承风不解，“王爷您要养狼？” “本王要送人。” “送人？送黑狼不太好吧？”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裴清宴冷斥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将黑狼崽寻来。” 说罢。 裴清宴不再搭理陆承风，专心批阅奏折。 陆承风：…… 柳姑娘离开后，王爷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此时，柳云舟的马车尚未离远。 小龙能明显感觉到裴清宴的可怕气息。 它很同情柳云舟：女人你完了，像大黑狗摄政王就在不远处，你的话全被那位像大黑狗的摄政王听去了。 以大黑狗摄政王的性子，他一定会报复你的，节哀顺变。 小龙对裴清宴有种天然恐惧感，它不敢提醒柳云舟，默默地当鸵鸟。 柳云舟并不知道这一切。 也并不知道自己会收获些什么。 她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之前，林鹤归说要她拜东方不羡为师时，她几乎没抱希望，觉得那种传说中的人物不一定能看得上她。 没想到阴错阳差，她不仅拜师了，东方不羡还会留下来亲自教她。 柳云舟飘飘然。 “幸好你没有尾巴，你要是有尾巴，肯定翘上天去了。”小龙吐槽说。 “我心情特别好。”柳云舟道， “你是不知道东方不羡的名号和本事，有关他的传说数不胜数，有他的指点，我一定能在秋后考进大医司……” 想到这里， 柳云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东方不羡的名号非常响亮，陆南烟的名号也非常响亮。 那，东方不羡是不是认识陆南烟？ 像这种级别的人，应该是相互认识的。 柳云舟想掉头回去问问。 转念又想，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她稍稍平复了心情，“小龙，我总觉得我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小龙哂笑，“这才哪到哪，你别真飘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柳云舟觉得小龙最热衷于打击她。 她懒得跟它闲扯，随意拿出一本书来。 这是一本针灸的书籍。 书籍很是破旧，上面还沾染了许多灰尘。 柳云舟擦掉灰尘，掀开。 书籍上记载的是各种各样的针灸方法，对应穴道和对应症状等等。 原本晦涩难懂的句子，她却神乎其神地一遍就懂。 看到书籍上的插图，眼前仿佛浮现出画图者的针灸手法。 “呀，对了……” 第139章 夫人可能在祠堂 第一百三十九章夫人可能在祠堂 柳云舟看到针灸手法，突然想起她与林鹤归约定过的事儿。 “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这两样针法，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下？林鹤归问我要了好几遍了。”柳云舟问小龙。 “现在的你还掌握不了。”小龙道。 “嗯？” “这两套针法非常复杂，涉及到的穴位也比较多，针灸和其他方法不同，稍稍不注意就会出人命，等时机到了我再给你。” 柳云舟：“我也没想自己来，我想让林鹤归来。我不行，林鹤归总行吧？” 小龙很严肃，“林鹤归或许可以，但针法没有教程，深浅和穴道的下针方法也没有教科书，我只有先教会你，才能让你口述或者示范给林鹤归。” 柳云舟这就犯难了。 她还想着立马给裴清宴安排上，好让裴清宴多活两年。 “不过你也别着急。”小龙道，“顶多三个月，等你的基础知识过硬之后，我就可以放心教给你，有那个老头和林鹤归在，应该不会出问题。” “为什么不能现在给我？”柳云舟问。 “你老年痴呆啊，刚才不说过了？你现在连基本针法都不会，万一出现哪怕一点点错误，那会出人命的，针灸可不是闹着玩的。”小龙哼唧，“先不说这个了，你有什么感受？” “什么什么感受？” “羲和之眼不是那么狭义的东西，把脉时可以探查到病人的身体内部，同理，在涉及到医书时，也会有不同于普通人的感触。” 小龙说的这一点，柳云舟还真感觉到了。 她在看书时， 尤其是读到书中的解释或者看到图解，能够清晰地在脑海中映出施针手法。 原本枯燥的医书也变得栩栩如生，学起来事半功倍。 “羲和之眼竟还有这么方便的能力，我果然捡到宝了。”柳云舟感叹。 “本大爷早就这么说过了。”小龙给了自己一个赞。 “真自恋。”柳云舟懒得理它。 低头继续看书。 书中的字句都化为画面，画面不断出现在眼前，她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就看了大半本。 “姑娘，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雪的声音传来，“已经到柳府门口了。” “这么快？”柳云舟将书本掩起。 从乾坤医馆到柳家，好歹也得半个时辰。 听雪捂着嘴笑，“姑娘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本书盯了半个时辰呢，咱们快下车吧。” 柳云舟下车后。 假扮成车夫的江枫帮她将那些书籍搬到栖园。 等搬运完毕，柳云舟想找江枫说些话。 谁知，江枫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搬完书籍后，就像个普通车夫一样驱车离开。 柳云舟不明所以。 裴清宴说过四个隐卫会在她身边保护，她还以为江枫会找机会留下来。 江枫不仅没留下来，话都没说。 怪怪的。 她懒得多想，回到栖园中。 栖园里。 听枫正急得团团转。 瞧见柳云舟和听雪回来，听枫可算松了口气，“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惊吓？之前摄政王突然派人来接听雪姐姐，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您能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 “知夏姐姐呢？她怎么没一起回来？知夏姐姐有没有受伤？” 听枫的话又快又多。 听雪忍不住打断她，“你一点点问，一下子问这么多，姑娘怎么回答的过来？” 听枫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着急嘛，姑娘您饿了没？累了没？我先伺候您用膳休息。” “我不累，也不饿。”柳云舟说，“听枫，你帮我把这些书籍整理好，听雪，你去给我找一身衣裳，我得赶快去四宜园看看母亲。” 原本，昨天就该去给母亲服药，临时有事儿耽搁了。 母亲的药不能停，她必须尽快补上。 听枫见柳云舟要去四宜园，脸色一变。 “姑娘，您，您暂时不要去四宜园了。”听枫结结巴巴的，“夫人，夫人可能不在四宜园中。” “我娘不在四宜园在哪里？”柳云舟走进屋子。 听雪拿了一套衣裳出来。 柳云舟将身上那套衣服脱下来之后，扔到火炉里烧掉。 “在……在祠堂。”听雪结结巴巴地说。 “祠堂？”柳云舟蹙眉。 火炉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起。 火苗腾空如火舌一般肆虐，映照的她的脸也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模糊。 “我娘重病，连床都起不来，去祠堂里做什么？” 听枫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是大约两刻钟之前吧，红枫姐姐来找姑娘，说是老太太让夫人去祠堂。 奴婢告诉红枫姐姐姑娘不在家，红枫姐姐很着急，奴婢还没来得及细问她就跑了……” 柳云舟正在系扣子的手一顿。 红枫是个稳重性子，她急匆匆来栖园，定是搬救兵来了。 也就是说，老太太可能要惩罚母亲。 柳云舟怒气瞬间充斥胸腔。 母亲连站都站不稳，走路都不能走，老太太竟然还不放过她。 若老太太对母亲施以家法，以母亲的孱弱病体，怕是…… 活不成了！ 柳云舟一想到，前世死掉的人，今生也会经历生死劫。 她的心立马沉下来。 母亲不会死于疾病，但并不代表安全了。 以母亲的身体状况，若是在祠堂里受到过分的磋磨，怕是会死。 柳云舟来不及多想。 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裳，前往祠堂。 …… 祠堂中。 身形单薄，随时都能晕倒的阮紫苏——也就是柳云舟的母亲，跪得笔直。 阮紫苏面前，站着一个手拿戒尺，身形魁梧的婆子。 “夫人，您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是老太太的命令，您就乖乖受着吧。” 这婆子语气还算恭敬，眼底却是一片凶狠。 “我们在执行家法，夫人您可别对我们有怨言，这可不是我在打您，是柳家的列祖列宗在打您呢。” 婆子凶狠地挥舞着戒尺。 戒尺很长，很有弹性，一下一下落在阮紫苏的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婆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惩罚人，她知道打在哪里最疼。 片刻功夫。 阮紫苏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已承受不住。 她再也无法保持笔直的跪立状态，手捂腹部，蜷着身体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满脸痛苦。 第140章 敢欺负她母亲的人，去死！ 第一百四十章敢欺负她母亲的人，去死！ 婆子见阮紫苏倒下，语调森森： “夫人您最好撑着点，这才不到一半，若是您撑不住被打坏了，可不怪奴婢，您要怪就怪您自己身体弱。” 婆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手并没有停下。 她甚至还用力朝着阮紫苏的腹部重打了几下。 阮紫苏原本就苍白的脸颊越发苍白，额间遍布冷汗。 她疼痛难忍，却牙齿紧咬，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婆子阴气森森地盯着阮紫苏。 老太太吩咐过，让她使劲打，最好能将阮紫苏这个病秧子打到只剩下一口气。 可这阮紫苏实在太弱了。 继续打下去，就算现在不死，过不了几天也会死。 那婆子明知道阮紫苏可能会被打死，下手却一点没放水。 “你们不要打了。”红枫泪流满面，“夫人身体那么虚弱，你再继续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啪！ 一旁候着的婆子一巴掌打在红枫脸上。 “贱蹄子，谁准许你在祠堂大呼小叫的？惊扰了列祖列宗，你担待得起吗？” “告诉你们，今天求谁也没用，这是家法。如果不滚开，我就连你也打。” 红枫哭喊着想往阮紫苏身边爬去，想替阮紫苏挡住戒尺。 “红枫，不必管我。”阮紫苏声音虚弱，“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阮紫苏突然猛烈咳嗽。 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肺部如翻江倒海一般，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涌出，阮紫苏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夫人！”红枫挣扎着想过来。 “别让她在这里碍事，给我教训教训她。”拿着戒尺的婆子呵道，“痨病传人，咱们速战速决，别沾染上晦气。” “是。”另一个婆子一把将红枫摁住，左右开弓，巴掌如雨点一般落到红枫脸上。 柳云舟来到祠堂后，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身体孱弱，奄奄一息的母亲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 一个凶神恶煞的粗壮婆子拿着戒尺拼命地打着母亲。 母亲瘦削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疯狂殴打，眼神涣散，意识模糊。她脸色苍白如纸，嘴里还在不断吐血。 大滩大滩的鲜血在祠堂中流淌，触目惊心。 一旁，另一个粗壮婆子则按住红枫，疯狂地甩红枫耳光。 柳云舟看到这一幕后。 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血液凝固片刻后，又以迅猛的速度冲上脑袋。 她的脑袋被冲的一片空白。 极致的愤怒涌上。 柳云舟浑身哆嗦。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敢欺负她母亲的人，去死！ 柳云舟冲到了祠堂里。 婆子的戒尺落下来时。 她单手接住戒尺，用力一拽，戒尺已落到了她手上。 戒尺打人极疼，柳云舟被打了这一下已是疼得倒吸冷气。 她不敢想象母亲这么孱弱的身体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柳云舟将母亲抱住。 “娘……” 阮紫苏已经意识模糊，无法回应柳云舟的呼唤。 她看到柳云舟到来之后，像是彻底松了口气，之后双眼一闭，昏在柳云舟怀里。 柳云舟浑身冰凉，大脑充血。 “小龙！” “放心，有我在她死不了。”小龙很快就回复了，“不过情况很不妙，先服药，服药保命。” 小龙以最快的速度选出适合阮紫苏的药水。 柳云舟一股脑将药水全部喂给阮紫苏。 小龙继续说：“这药水是特效药，她暂时不会有事，只不过她太瘦了，戒尺又特殊，婆子下了狠手，我探查的时候发现……” “说重点。”柳云舟打断小龙的长篇大论。 “好吧，我直接说结论，你母亲的脏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肝胆脾这几样脏器尤其严重，千万不要挪动她，不然血管破裂的更加厉害，若是受颠簸脏器大出血，怕是连我也救不回来了。”小龙快速发来信息。 “你将她放平，千万不要乱动，等药起作用之后再做其他措施。” 柳云舟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婆子用戒尺将母亲身体里的脏器打出血了！ 到底多大的力道，多狠的手段，才会将母亲的内脏打出血？ 那婆子，老太太，果然是想将母亲活活打死！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放平。 之后。 她站起来，双目血红，“毁灭吧！” 柳云舟拿起戒尺，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朝着那婆子的脸打过去。 那婆子下意识地想躲开。 柳云舟怒发冲冠，像是疯了一般挥舞着戒尺朝着婆子身上打。 “来啊，你们不是喜欢欺负病弱吗？打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打我。”柳云舟厉声怒道。 “你们打不死我，我就打死你们，我柳云舟放话再这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戒尺打人非常疼。 那婆子被疯子一般的柳云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这跟奴婢无关，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这是老太太的旨意，奴婢是代替柳家列祖列宗执行规定……” “列祖列宗？”柳云舟一戒尺打在婆子的脸上。 这一下用了极大的力道。 婆子的牙齿被打飞，满嘴鲜血。 “还敢将柳家列祖列宗搬出来？你是什么东西能代表列祖列宗？你既然这么想代表列祖列宗，我就送你去见他们。” 柳云舟特别生气。 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被气到血脉偾张。 她一心想要保护家人。 她重要的家人，却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欺负成这样。 她不敢想象。 假如她没有赶回来，假如她没多问那一句，假如今天她没想给母亲喂药…… 母亲，或许会被这刁奴活活打死！ 柳云舟又后悔又后怕。 她后悔的是在乾坤医馆待的时间太长，没能及时制止这场悲剧。 后怕的是，再来晚一步，母亲就被活活打死了。 柳云舟眼神漆黑，浑身散发着如鬼神一般的可怕杀气。 这杀气直直地压到婆子身上。 婆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底，升起一道不祥的预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柳云舟真的要打死她！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 婆子真的怕了。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也是奉命行事，做决定的不是我，是老太太，是老太太指示我要将夫人往死里打，只留着一口气就行……”婆子被吓傻了，一股脑托盘而出。 “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第141章 她要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她要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柳云舟早先就知道此事是老太太指示。 但，真正行刑的人是这婆子。 若这婆子不是存心想打死母亲，母亲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母亲的脏器破裂就是铁证！ “晚了。”柳云舟的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 “在你故意往我娘腹部打时，你就已经死了。” 今天这事儿无法善了。 她就是要闹。 她要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所以，这个婆子必须死！ 她要用这个婆子的血来祭奠母亲所受的所有痛苦！ 她要用这个婆子的血来告诉老太太，告诉所有柳家人。 她，柳云舟，是个疯子。 谁敢动她母亲一根汗毛，她就豁出性命。 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只有这样，才能杀鸡儆猴。 柳云舟下手越来越狠。 婆子一开始还能求饶，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 另一个婆子原本还想劝架。 瞧见柳云舟如杀神一般的可怕气势，不敢造次，偷偷溜出去搬救兵。 很快。 老太太带着众人匆匆忙忙赶过来。 “柳云舟，你住手！”老太太看到鲜血遍布的祠堂，大怒。 “你大闹祠堂，成何体统！” 柳云舟看到老太太之后，停下来。 她单手拽着那婆子，将那婆子拽到祠堂外面来。 “老太太说的对，我不该在祠堂打人，我在祠堂外面打。”柳云舟似笑非笑，“我应该在老太太跟前打。” 说罢，柳云舟高高地扬起戒尺，再度打在那婆子身上。 砰砰砰！ 婆子的脸都被打烂了，鲜血横流。 柳云舟的速度又快力道又大，鲜血随着戒尺溅起，落了一地。 “你，你，好你个柳云舟，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老太太本以为自己来了就能制止柳云舟。 却没想到柳云舟根本不理她，反而变本加厉。 柳云舟冷笑。 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可笑。 她前世可是真真切切把老太太放在眼里的。 一个“孝”字，绑架了母亲，让母亲甘心为柳家做出任何牺牲。 一个“孝”字，绑架了她，即便老太太对她横眉竖目，她也每天请安侍奉。 可，她换来的是什么？ 前世母亲的死，是林婆子和林姨娘直接动的手，可，若没有老太太睁一只眼闭只眼的默许，她们能得手吗？ 前世她被老太太磋磨得还不够吗？ “呵。”柳云舟因力道太大，头发已经散开。 她随意用簪子将头发挽起。 她身上还残留着母亲喷涌出来的血。 血液已凉透，凝固在她的脸上，以及刚刚换下的衣服上。 发黑的血块凝结成一团团，映着柳云舟如杀神一般的眼神。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笑，一粒沙子入眼都不能，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我怎么把你放到眼睛里？莫说我不能，天下人都不能。” “还有一件事我要纠正你，我在祠堂里教训一个刁奴，不是在祠堂里闹事，请老太太不要睁眼说瞎话。” “柳云舟，你怎么跟老太太说话呢？”白惜叶见柳云舟跟老太太硬碰硬，心里畅快得很。 她太懂老太太了。 老太太原本就看柳云舟不顺眼，只要稍稍煽风点火，老太太一定会狠狠地惩罚柳云舟。 白惜叶很想借用老太太之手让柳云舟吃瘪。 她阴阳怪气的，“不管怎么着，老太太是长辈，你身为小辈，你如此大不敬……” “白惜叶。”不等白惜叶将话说完，柳云舟打断她。 “这是我们柳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最好不要插嘴，你最好注意分寸，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白惜叶生平最恨的就是她寄人篱下的身份。 听到柳云舟的话，瞬间爆炸了。 “老太太，你看看她，我只是好心提醒她，她就挤兑我，我早就知道云舟妹妹容不下我，我也知道自己不是柳家人……” “既然知道你不是柳家人，既然知道我容不下你，那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柳云舟厉声打断白惜叶。 “你！”白惜叶气结。 “白惜叶，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清算，你要是巴巴赶上来找抽，我成全你，等我处理掉这婆子，下一个就是你。”柳云舟冷声呵道。 “你想死的话，我一并成全你。” 柳云舟不等白惜叶和老太太再次开口，将那个被打成猪头的婆子拽过来。 “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处置这个以下犯上的刁奴。” 柳云舟将那婆子扔到地上，再度抡起戒尺。 她专门挑着婆子的五脏六腑打下去。 那婆子很快就七窍流血，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纵然老太太是个见过世面的。 看到这婆子被打成这样，也被吓了一跳。 “反了，柳云舟，你反了，你再继续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老太太怒道，“快住手！” “放心，我不会打死她，我会留下她一口气。”柳云舟声音里充满了冰冷杀气，“这婆子准备这般对我母亲，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把她打到我母亲身上的还回来而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以牙还牙，不过分吧？” “而且，这婆子都告诉我了，她做这些，都是你指使她的。” 柳云舟盯着老太太的眼睛，“这婆子脑袋清醒得很，她知道，她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是因为你的命令，她死了，化成厉鬼，也只会找最终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你。” “所以，是你杀了她，不是我。” 老太太听着柳云舟阴气森森的话，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可怕了。 现在的柳云舟太可怕了。 老太太像是第一天认识柳云舟那般，整个人都处于惊恐状态。 白惜叶也被柳云舟吓到了。 她自小跟柳云舟在一起，对柳云舟知根知底，知道柳云舟是个软柿子，尤其在老太太跟前，总是乖巧听话的样子。 这一次……不，从上一次开始，柳云舟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上次是当众顶撞老太太，这一次，竟在老太太跟前杀人。 白惜叶突然想起柳云舟说过的，处理完这个婆子就处理她，她丝毫不怀疑这种状态的柳云舟真的会打死她。 白惜叶不敢再开口，躲在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身后的一众人，打一开始就不敢出声。 柳云舟彻底闹大之后，更不敢出声了。 所有人，就那么看着柳云舟处理那婆子。 第142章 对不起，这帽子太大我戴不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对不起，这帽子太大我戴不了 柳云舟将那婆子打到还剩一口气时，果真停了下来。 她一脚将奄奄一息的婆子踢到一边。 “呵，老太太可能耳背没听见，她可是一直在喊你救她呢。”柳云舟对老太太说，“你却眼睁睁看着她死，不知道你半夜会不会做噩梦。”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硬茬。 她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里，不再是厌恶，而是厌恶加恐惧。 眼前的柳云舟，根本不是人，就是个疯子，是个妥妥的疯子。 “你，你这个疯子！” “对，我就是个疯子。”柳云舟在笑。 她的眼睛里却是冰冷一片。 “我不仅今天是疯子，明天，后天，我还是疯子。只要谁再敢对我娘下手，我就疯给谁看，包括你。”柳云舟抬起下巴，对准老太太。 “你别以为仗着自己是我祖母就可以为所欲为，趁着今天，我明确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柳云舟了。” “谁敢欺我一分，我定还她十分，谁敢欺负我娘，我让谁死！” “老太太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柳云舟的这话，是大逆不道，是天理不容。 老太太气得几乎站不住。 老太太指着柳云舟，大怒：“反了，反了，柳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逆子，行，行啊，我是管不了你，等你爹回来，我倒要看看……” “等我爹回来，我更要仔细跟你掰扯掰扯。”柳云舟厉声打断老太太的话。 “我问问你，你身为长辈，为何无缘无故要打死我娘！” “我娘犯了什么错，要活活被你打死？” “而且，你也不必非要等我爹回来再告状，我们现在就进宫，找太后，请太后决断。 我倒要看看，你身为婆婆，身为一家之母，趁着儿子在外征战沙场，将重病缠身的儿媳妇赶尽杀绝到底占不占理。” 柳云舟字字铿锵，声声森然，“等真相出来后，你对病重儿媳赶尽杀绝的罪名成立，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你再猜猜，我祖父和我父亲他们，又会如何？”老太太被柳云舟震住了。 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柳云舟。 明明，就在几天前，她召见柳云舟时，柳云舟还是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样子。 怎么短短几天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柳云舟从上次就敢公然顶撞她。 老太太习惯了高高在上。 被柳云舟当众撕破了脸面，老脸挂不住。 她又气又急，“行，行，柳云舟，你行，你疯归你疯，但这柳家还是归我这个老太太管，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我今天就代表柳家列祖列宗，将你逐出柳……” “可以。”不等老太太说完，柳云舟厉声打断她。 “你可以把我跟我娘逐出柳家，但，逐归逐，账我们要仔细算一算。” 柳云舟嘴角勾起，“柳家钟鸣鼎食，开销巨大，每天要的花销要在五千两银子之上，加上人情往来，每月支出至少八千两。 我祖父俸禄每月八百两，我大伯每月三百两，二伯每月三百两，我父亲五百两，四叔五百两，这些是要上交的，至于哥哥们的钱就不算了，我相信您老人家没脸要小辈的钱。” “这样算下来，每个月进账两千多两银子，支出却达八千多两，这六千的差值是从哪里补你应该心知肚明，那些都是我母亲陪嫁的铺子赚的！” “你既然要将我和母亲赶出柳府，我们一家自然都要离府，我母亲的铺子，我父亲的俸禄以及这些年我母亲铺子赚的钱，全都给我一一算清楚，如果你算不清楚，我们可以去府衙算。” “若是府衙算不清楚，我们可以请摄政王帮忙算，终归，吞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 跟着老太太一块来的大伯母眼看着闹到分家这一地步，有些着急。 柳云舟说的不错，这几个人的俸禄无法完全支撑柳家开销的，开销大头都是阮紫苏陪嫁铺子赚出来的。 若是分家，阮紫苏的嫁妆自是要收走的。 他们习惯了大手大脚，到时候柳家勒紧裤腰带也过不下去。 “那个，云舟丫头，你先消消气，这件事可能有误会。”大伯母一向爱财，忙站出来和稀泥，“老太太，您也消消气。” “消气？我还消得了气吗？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气死了。”老太太气得哆嗦，几乎靠人搀扶着才能保持站立。 “的确，我也没法消气。”柳云舟冷声道， “一方面用着我母亲的钱，一方面嫌弃我母亲出身商贾，配不上你们柳家，看不上也就算了，还要将我母亲赶尽杀绝。” “这么些年来，母亲被处处磋磨不受待见，你们用起钱来却毫不手软，用完了还要再唾弃一口，说出来真是令人心寒。” “我也知道老太太一直看不起我们这一家，我们也不碍眼，麻利点将账目算好了，该补的补好，花了的钱也都给我吐出来，免得到时候闹的太难堪，老太太面上挂不住。” “你，你！柳云舟，你是诚心想把我气死。”老太太被柳云舟戳到了心窝子，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柳云舟：“老太太不要往我头上乱扣帽子，要打死我母亲的人是你，要赶我们出去的人也是你，我只是心平气和想要回母亲的嫁妆。” “毕竟嫁妆属于我母亲的私有物，不属于柳家，这是受律法保护的，我拿回我母亲的东西就是气死你？对不起，这帽子太大，我戴不了。” 老太太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被柳云舟气得头脑发昏。 那股子剧烈的，无法忍受的头疼排山倒海而来。 老太太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啊，头，我的头好痛，惜叶，快，快拿药来。”老太太的太阳穴突突地疼。 老太太的头疼症因服用白惜叶给的“灵丹妙药”已上瘾，一旦发作起来，疼得如被锤子生生砸开头颅一般。 老太太已经顾不得柳云舟，“快，快扶我回去。” 白惜叶原本盯上的就是阮紫苏的铺子，她是最不想让柳云舟分家的人，听到老太太喊头疼，忙招呼着人将老太太扶走。 其他人见状，也都灰溜溜地离开。 “妈呀，这可真是太爽了。”小龙围观了整个过程。 “像这种极品老太太，就该这么怼，怼得好，太解气了。” 第143章 我必须要狠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必须要狠起来 “还不够。”柳云舟看着老太太等人的身影，眼睛眯起。 “这，只是个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你要做啥？你不会真的要打死那个老太太吧？”小龙说，“那婆子是死契也就算了，你要打死了那老太太，老太太好歹是你祖母，你要是动手了，这事有点大。” 柳云舟哂笑，“对付那种即将入土的老太太，我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一生？白惜叶给老太太的药丸是毒药，老太太迟早会死在白惜叶手里，我何必要自己动手？ 我今天只是吓唬吓唬她们，老太太和白惜叶这几天应该会做几天噩梦。噩梦之后，他们会加速行动，等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开始。” 小龙：…… “你都计划好了？” “算是吧。”柳云舟道，“今天我提了柳府的开销和入账，老太太一定会警惕，下一步，白惜叶会建议老太太将母亲的嫁妆夺过来。” “等老太太和白惜叶出手时，才会上演真正的好戏。” 小龙突然想起，之前柳云舟以送礼的名字将几个铺子划归到裴清宴那个大魔王名下。 而老太太和白惜叶又想朝着这些铺子伸手。 等到那时，老太太她们将直面大魔王。 这一招借刀杀人，厉害啊。 “我决定以后不喊你笨蛋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我喊你大姐，太飒了，又飒又帅，你越来越对我胃口了。”小龙赞叹。 “你才是大姐。”柳云舟一脸黑线，“谁是你大姐？” “不喜欢这个称呼啊，那，大姐大？” “不好听。” “这不行，那不行，那，要不还是喊你笨蛋吧。”小龙哼哼着。 有小龙的插科打诨，柳云舟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怒气也散去不少。 她道：“你可以喊我老大，以后我罩你。” “你想得美。”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 小龙绞尽脑汁想称呼。 各种各样的称呼都想了，要不与柳云舟气质不符，要不它看不中。 暗搓搓纠结了好一阵。 小龙决定了：它以后喊柳云舟“老妹儿！” 与老太太一起来的众人多数已离开，只有小婶婶留了下来。 “云舟……”陶文玉有些自责，“抱歉，我没想到老太太会做这种事，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婶婶不必自责。”柳云舟知道小婶婶是真心对他们好的人，声音柔了下来，“这不是你的错。” “哎。”陶文玉叹了口气，“你今天闹这么大，以老太太的脾气，你以后要小心了，她怕是会给你穿小鞋。” 柳云舟轻笑，“小婶婶院子里的蔷薇花可开了？” 陶文玉一愣。 她没想到柳云舟突然问起这个，“花期还不到，暂时开不了，最起码要再等两三个月。” “蔷薇花上带了无数小刺，正因为那些小刺在，采摘它的人才会小心翼翼，生怕扎了手。”柳云舟道，“人也一样。” “若是我不闹大，不发疯，不跟老太太将脸皮撕破，下次他们还会继续磋磨我娘，只有我浑身带刺，他们知道我不好惹，做事之前才会掂量掂量。” “小婶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知道么，我要是再来晚一步，我娘就被打死了，被那个婆子活活打死。真的很难想象，这种事会发生在柳家，更难想象老太太竟会下此狠手，我实在太心寒了。” “我必须要狠起来，必须要杀鸡儆猴，不然还会有下次。” 陶文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也知道老太太做得过分，没有再劝阻下去。 “三嫂怎么样？” “很不好。”柳云舟眼底暗沉，“我娘的肝胆脾被打出血了，只能暂时平躺着，我已经给我娘喂了救命药，还没脱离危险。” “那，我去喊大夫来，你在这里好生看着。”陶文玉说罢，匆匆走开。 柳云舟没有制止。 就算小婶婶不说，她也要请去请大夫。 她既然决定闹大，大夫是必须要有的。 有大夫作证，才会让“铁证”如山。 小婶婶离开后。 柳云舟回到母亲跟前。 服药之后，母亲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小龙，我娘情况怎么样？”柳云舟问。 “你知道特效药为啥要叫特效药吗？特效药就是有特效的药，她的脏器出血已经停止，情况正在好转，不过暂时还不能搬运，也没脱离生命危险。”小龙说。 “什么时候会好一点？”柳云舟问。 “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再搬。” “还需要再用药吗？” “暂时不需要，其他的伤就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就是腹部这几下，原本皮下脂肪是为了保护这些器官的，你母亲太瘦了，现存脂肪无法缓冲攻击，这才比较严重。大夫应该很快就能到来么，等大夫到了之后再说吧。”小龙道。 “也好。” “你别光问我，你也给她把脉试试呗。”小龙，“你的羲和之眼也该派上用场了。” “我不敢。” “为啥？” 柳云舟也说不上为什么。 她就是不敢。 她，生怕会看到母亲的死相，生怕她无法改变母亲的命运…… 所以。 她宁可通过小龙来诊断病症。 “你啊，真是个奇怪性子。”小龙能理解柳云舟。 近乡情更怯的情绪作祟而已。 “罢了，你就按照我说的来，放宽心，没事的。” “嗯。”柳云舟在母亲身下放了一些厚厚的垫子。 “姑娘，对不起。”红枫特别自责。 “是我没保护好夫人，对不起。” 红枫跪在地上，不断磕着头，“您惩罚我吧。” “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起来。”柳云舟说，“红枫，你的伤怎么样？” 红枫摇头，“奴婢还好……” 这话还没说完，红枫有些恶心，她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抱歉，抱歉。”红枫很不好意思。 “奴婢可能被打得有点懵，头晕晕的，脑袋嗡嗡直响，还有点想吐，姑娘放心，我一向皮实，缓一缓就没事的。” 红枫这话一出。 小龙严肃起来。 “这丫头不对劲。”小龙说，“她的反应，症状，不像是没事儿的，我猜测她被打出了脑震荡。” “有的人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内部受伤严重，况且她还出现了头晕呕吐的症状，必须赶紧查看一下。” 第144章 柳云舟第一次施针 第一百四十四章柳云舟第一次施针 柳云舟拧眉。 她跟婆子和老太太对峙时，是红枫在照顾母亲。 红枫除了脸肿一点，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她也以为红枫只是皮外伤，没想到竟会这般严重。 “红枫，把手伸出来。”柳云舟道。 红枫看柳云舟已经是重影的。 她恍恍惚惚地伸出手，手尚未伸到柳云舟跟前，突然瞳孔涣散，呈喷,射状呕吐，人也倒了下去。 柳云舟下意识地前进两步将红枫接住。 她的手碰到红枫的身体后，小龙立马探查过去。 “坏了坏了，老妹儿，这红枫需要立马治疗，靠，那婆子到底用了多大力道打人才把人打成这样，快，别耽误了黄金治疗时间。”小龙道。 柳云舟：…… 小龙口中的“老妹儿”是在喊她？ 情况紧急，她顾不得询问这些。 “那，我该怎么做？” “你已经是东方不羡的徒弟了，遇见事不能老问我，你需要自己去诊断。”小龙说，“你先来，不行换我上。” 柳云舟心里没底。 小龙催促道：“赶紧的，时间越长，她恢复的可能性越小。” 红枫已经不省人事了，没时间耽搁下去。 柳云舟咬了咬牙根，将手指放在红枫的手腕上。 眼前出现的景象和之前出现的景象不一样。 这一次，她看到的景象非常奇特。 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红色的线条。 红色的线条横七竖八交织在一起，里面似有液体在流动。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柳云舟纳闷，“真奇怪，我看了许许多多的网状结构。 那些网状结构我从未见过，很大的一张网，那些网好似是血管组成的，很是细小，密密麻麻，看起来让人好生杂乱，好生烦躁。” “然后呢？”小龙问。 柳云舟道：“我还看到这张网上有地方发生了扭曲，扭曲之处出现了淤血。” “淤血堵在某一处，导致钩织大网的血管无法流通，已经出现了逆流，好似，整张网在逐渐坏死。” “卧槽！”小龙震惊不已，“羲和之眼名不虚传，比我认知里的还要牛。 老妹儿，我告诉你，你看到的那些东西已经不是幻象了，你看到的是脑干的网状结构，你这堪比透视眼，这能力简直bug。” 柳云舟听不太懂小龙在说什么。 “我该怎么办？”她问。 “你觉得你该怎么办？或者说，你觉得眼下该怎么处理？” “我……感觉应该将扭曲的地方掰正，将那一块淤血给清理掉，让这张网通畅流通。” “你的直觉很准确，将那块淤血清除掉，红枫应该就能恢复了。”小龙说。 “小龙，我需要你帮忙。”柳云舟道， “我需要一些药，最好能阻止网坏死，然后，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针灸，我对针灸的理解仅限于在车上看到的那点皮毛，我需要你指导一下。” “没问题。”小龙很爽快地给了她一粒药丸，顺便还给了她一套针灸套盒。 柳云舟还想着去找个大头针什么的。 没想到小龙竟递了针灸套盒过来。 她有些怀疑那白色空间里到底存放了多少种类的物资了。 “我已经成功检测到了受伤部位，老妹儿，你用七号针，按照我告诉你的位置往下刺。”小龙指导着柳云舟将银针刺到红枫的头部穴道。 “好。”柳云舟将红枫放平，聚精会神下针。 刺中之后，她再度闭上眼睛。 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奇怪的网状。 她能看到那枚银针的位置。 缓缓地，缓缓地，她控制着银针往下。 直到刺中了淤血之处。 淤血遇见银针之后，被刺成一块块的碎块，碎块随着血流缓缓往前流。 被堵的地方通畅后，血流在慢慢恢复。 恰在这时，药物已起作用。 在药物的作用下，正在坏死的网状结构逐步恢复正常，淤血也最终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 柳云舟已是满头大汗。 “好像，可以了。”她过度集中精力，实在太累了，直接坐在地上。 “小龙，你再帮我看看。” 小龙很快给了回复，“老妹儿，你做的不错，红枫已经恢复平稳，也没有生命危险了，她休息一阵就能醒来。” 柳云舟：…… 柳云舟终于有功夫吐槽了。 “你口口声声的老妹儿，是在喊我？” 小龙对自己竖起大拇指，“我喊你大姐你不乐意，喊你大姐大你也不乐意，你让我喊老大我不乐意，所以折中一下，我喊你老妹儿，如何？” 柳云舟：…… “谢谢，这个称呼很好，以后绝对不要再喊了。” 小龙每喊一次，她的汗毛就竖竖起来一次。 “这个称呼你也不喜欢啊？”小龙犯难了，“果然还是喊你笨蛋吧。” 柳云舟很无语，“你为什么不能直呼我名字？为什么非要用奇怪的称号？” 小龙：“对哦，为什么不能直接喊你名字呢？算了算了，以后我直接喊你小舟或者小船吧。” 柳云舟：…… 她严重怀疑，小龙是因为她给它取名时太过随意而报复她。 就在小龙和柳云舟拌嘴时。 红枫慢慢睁开眼睛。 “姑娘，我……”红枫看着自己躺在地上，柳云舟则直接坐在一旁，一怔，忙要起身来。 “别动。”柳云舟按住她。 “你被那婆子打得有些脑震荡，表面看起来没事，实际上非常危险，你先躺着，别动，等大夫来了再说。” 红枫还想说什么。 她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奴婢给姑娘添麻烦了。” 大夫还没有来。 祠堂里只有她们几个在。 伴随着祠堂里的袅袅檀香，柳云舟的声音也有些恍惚。 “红枫，你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能。”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姑娘您说。” “老太太为何要惩罚我娘？”柳云舟问。 红枫的眼神暗下来，“这……” “直说无妨。” “老太太惩罚夫人，大约有两个原因。”红枫踟蹰着， “一个原因是曲姑娘不知怎么攀了皇后娘娘这个高枝，要被封郡主了……” 红枫说这话时，看了看柳云舟的脸色。 见柳云舟脸色无恙，她才继续说道，“姑娘跟曲姑娘产生过冲突，就是曲姑娘在定国侯府挨了板子那事儿……” 第145章 老太太惩罚母亲的理由 第一百四十五章老太太惩罚母亲的理由 “老太太觉得曲姑娘当了郡主，身份高贵了，柳家白白养了曲朝烟这么多年，因姑娘的一时冲动跟曲朝烟结仇，曲姑娘非但不能给柳家助力，怕是还会记恨柳家，平白给柳家树敌，老太太心里不爽快。” “另一个原因……” 红枫说起第二个原因时，更加吞吞吐吐。 “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柳云舟道，“尽管说，我不会怪罪你。” “是……”红枫小心翼翼的。 “另一个原因，还是跟姑娘有关。” “齐府无缘无故送来聘礼，老太太虽然很震惊，但，聘礼比较丰厚，老太太心动了，准备接下聘礼，因成亲一事需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老太太去差人去知会夫人。” “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后，炸了，夫人硬是拖着病躯起床来，一步步挪到了老太太房间里，想让老太太推掉这事儿。” “老太太很生气，说……说姑娘定是早就跟齐府世子爷有了首尾，说姑娘行为不检点才会招惹来齐府下聘，还说什么柳家跟齐家也算门当户对，姑娘嫁过去不亏，让夫人为了柳家名声应下。” “夫人自然是不应的，偏偏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姑娘大闹齐府，伤了齐世子，还惊动了摄政王。” “老太太听到这消息后更加生气，她不敢去招惹摄政王，就将这些不爽快就撒在了夫人身上。” “老太太骂夫人前不能侍奉公婆，后又教子无方，还整天病恹恹吃白饭，要夫人去祠堂领罚忏悔……” 红枫的话还在继续。 柳云舟的脑袋却嗡嗡直响。 她后悔了。 她后悔没早些问出母亲受罚的原因来。 她更后悔，刚才就该冒着“不孝”的罪名，将老太太撕烂！ 前世，柳云舟只当老太太是个死板固执的，没那么不可救药。 今生才知，老太太的自私自利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且不说曲朝烟一事。 单说齐天睦随意送来聘礼，没有合八字，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只是对方厚着脸皮来送所谓的聘礼，一向重规矩的老太太却敢应下，敢许诺她的终身大事。 甚至，老太太还将齐天睦来送聘礼一事，归结为她的行为不检点。 在她大闹齐府后，老太太还将怒火撒到母亲身上。 还要指示婆子将母亲打死。 种种行为， 实在，太过令人发指！ “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那个老太太真是坏得很，又坏又双标。”小龙吐槽道。 “我后悔了。”柳云舟冷道，“我想直接撕过去。” 小龙：“得了吧，这个时代重孝道，你要是动手，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忍一忍，看老太太跟白惜叶狗咬狗多好。” 柳云舟深深地呼吸几口，用以平复心情。 小龙说得不错。 她已经挖好了坑，等着老太太和白惜叶一起跳坑。 看她们狗咬狗，看老太太被最疼爱的白惜叶折磨到撞墙，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极品老太太毁掉自己的一生。 恰好这时。 小婶婶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给阮紫苏把脉时，吓了一跳，“这这这，夫人的病情相当严重，脏器破裂，随时有性命之忧，幸好有人做过处理，才堪堪保住一命。” 小婶婶也吓了一跳，“真的这么严重？” “比老夫说的还要严重。”这大夫是鹿荣堂的大夫。 虽然不如林鹤归那般赫赫有名，在闻京城却是个有头有脸的，德高望重的。 “谁给夫人做的处理？”大夫问。 “我。”柳云舟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之前遇见过一个赤脚大夫给人治病，有样学样。” “你处理得很好，幸好没移动，若是移动了，后果不堪设想。”大夫对柳云舟很赞许。 他沉吟了一番，拿出纸笔来，写下药方，又给阮紫苏扎针处理。 柳云舟在一旁看着大夫的动作，暗暗记在心里。 “这药按时服用，等半个时辰后再移动回去，过两天我再来，你们且放心，夫人已经脱离危险，只需要按时休养就能恢复。”大夫叮嘱道。 大夫的结论跟小龙的结论相差无几。 只不过小龙给出的时间更短一些。 陶文玉这才松了口气，恭敬送走大夫。 “云舟。”陶文玉说，“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你也别担心，三嫂肯定会吉人天相的。” “嗯。”柳云舟重重应着。 等过了半个时辰，柳云舟才招呼人来，将母亲搬回四宜园。 陶文玉见四宜园的丫头实在太少了，红枫又受了伤，便差人从自己院子里调来几个得力丫头。 柳云舟也放心了不少。 “云舟，这话不该我说。”陶文玉安排妥当后，拉着柳云舟的手， “你跟老太太提了柳家的支出和收入，老太太知道了是三嫂的陪嫁铺子支撑着柳家的大额支出，为了不被你们扼住喉咙，她们怕是会有些小动作。” “三嫂耳根子软，又重视孝道，容易被拿捏住，你可千万要盯好了，一旦三嫂的陪嫁被老太太他们哄了去，三嫂怕是……” 陶文玉不忍心说出来。 柳云舟听着陶文玉的话，眼泪莫名涌出来。 前世，母亲病重时，小婶婶也曾找过她，说过一些相差无几的话。 可惜她那时总觉得都是一家人，小婶婶不该如此挑拨离间，她还因此怪罪小婶婶。 “小婶婶，我知道。”柳云舟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我一直都知道，当初老太太所看中的儿媳妇是白惜叶的娘，老太太的亲侄女，母亲出身商贾之家，老太太打一开始就看不上母亲的，是父亲拼死反抗，才娶了我娘。” “这些年，我都已经看透了，所以小婶婶你别担心我，我清醒着呢。” 陶文玉听得又欣慰又心酸。 “行，你清醒就行，切记，你娘的嫁妆一定好好攥在自己手里，钱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莺姐儿在家，我就先回去了。” “莺姐儿回来了？”柳云舟讶异。 陶文玉口中的莺姐儿，是柳柠月的姐姐，已经出嫁的柳莺眠。 柳云舟隐隐记得，柳莺眠好似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只不过是因为柠月之死回来奔丧的。 今生柠月没死，柳莺眠也回来了？ 第146章 以后我就叫你小笼包 第一百四十六章以后我就叫你小笼包 “是啊，今天一大早回来的。”陶文玉叹了口气，“她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问也问不出来，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云舟，你跟莺姐儿一向亲近，你有时间了过去坐坐，说不定莺姐儿愿意跟你说呢。” 柳云舟微微敛眉。 柳莺眠出嫁后，很少回娘家，就算是回来，也会跟夫君一起回来。 这一次突然回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柳云舟仔细搜刮着前世的记忆。 前世柳莺眠为柠月奔丧回家后，也是一直闷闷不乐，神情恍惚。 当时都以为柳莺眠痛失爱妹，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如此。 现在想来，兴许前世那会儿柳莺眠就有心事，只不过因柠月之死，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中，她也无法说出来。 出嫁的姑娘突然回家，还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无非是在婆家受了委屈。 柳云舟想了想说：“小婶婶，莺姐儿是个要强的性子，成亲之后终归不跟家里一样自在，你多开导开导她，让她知道咱们柳家是她的坚强后盾。” “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柳家顶着。” 陶文玉点着头，“对，柳家是她的坚强后盾。” 有了柳云舟这话，她心里好受多了，急匆匆回家去了。 柳云舟安顿好母亲后，也回到栖园中。 听枫和听雪没跟着柳云舟去祠堂。 她们不知祠堂发生了什么，只听洒扫的婆子们说老太太跟柳云舟起了冲突，闹得特别大。 老太太就是柳府的天，柳云舟跟老太太闹翻，怕是会吃大亏。 她们担心不已。 瞧见柳云舟全须全尾地回来后，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您没事吧？”她们两个迎上来。 “没事，给我烧点热水，我换衣裳。”柳云舟将染血的外套脱下。 这一天她经历了许多事，原本就不太爽利的身体越发疲惫不堪。 沐浴后。 她躺到床上。 感觉到软软的床和熟悉的蚕丝被，她才觉得舒坦了。 柳云舟闭上眼睛。 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异常清醒。 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脑海中翻飞，萦绕。 先是天骨七杀，再是皇后和齐天睦，还有东方不羡等等，一件件，一桩桩，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柳云舟强迫自己摒弃这些思绪，强迫自己睡一觉时。 又想到了柳莺眠。 前世有关柳莺眠的记忆并不多。 柠月死后，小婶婶没多久也跟着死了，四叔承受不住打击，整日酗酒，一蹶不振。 而柳莺眠生孩子时难产，好不容易把孩子生出来，却落下了病根，瘫痪在床，靠药续命。 因她生的是女儿，又因身体缘故无法再生，婆家张罗着丈夫再娶，她则从妻降为妾，过得并不如意。 柳云舟一直以为柳莺眠难产是因为接连丧失亲人，遭受的打击太大。 现在再想，这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小龙，你懂接生吗？”柳云舟问。 “废话，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懂？”小龙自信满满，“你要给谁接生？” “给莺姐儿。”柳云舟说， “我们柳家姑娘习武傍身，莺姐儿身体底子很好，她比我跟柠月厉害多了，我无法想象她会因为难产而瘫痪在床，我想等莺姐儿生产时候去看看。” “嗨，生孩子就是过一趟鬼门关，再强壮的孕妇也有可能会难产。”小龙科普，“比如胎位不正，胎儿过大，还有羊水破裂，羊水栓塞等等，各种各样的情况，医学再发达，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平安。” “话虽这么说，我总觉得不对劲。”柳云舟打了个哈欠。 “不过，莺姐儿生产还早着呢，到时候再看看吧。” 柳云舟话音落后，小龙也沉默下来。 就在柳云舟好不容易要睡着时。 小龙的讯息突然出现在柳云舟的脑海中，“我突然给你想到了一个好称呼。” 柳云舟：…… 大哥您还想着称呼的事儿呢？ 小龙：“我仔细想了想，叫你小船或者小舟都不好听，拉低我的档次，所以，我打算叫你舟宝。” 柳云舟：“你才粥煲，你全家都是一锅粥。” “不乐意啊，那船宝？” “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个？”柳云舟实在搞不懂小龙的脑回路。 “云宝？不行不行，云宝好听是好听，太俗了些，没有辨识度，我记得你的小名叫溶溶来着？我叫你溶宝吧？啧，好像也不咋好听。” 柳云舟：……为什么不能直接叫她名字？ “溶宝叫起来怪怪的，呀，我想到了！”小龙兴致勃勃，“以后我就叫你小笼包。” “你喊我小龙，我喊你小笼包，多般配。” 小龙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我可真是平平无奇取名小天才。” “我谢谢你哈。”柳云舟额角抽搐。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就这么定了。” 柳云舟：…… 报复！ 小龙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难怪这货热衷取名，是在报复她给它取名小龙这事儿呢。 小龙只能出现在她的意识中，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可能被第三人看到，柳云舟索性就随它去了。 然而，柳云舟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一直在某位大魔王的监视之下，包括“小笼包”这个“爱”称。 …… 柳云舟回柳家之后。 一直等着皇后召唤，等着皇后来兴师问罪。 她也已经做好了跟皇后对峙的准备。 然而。 回柳家后等了几天，却一点音讯也没有。 皇后没召唤，老太太被她气得卧床不起。 她乐得清净。 这几天里，她每天都过去给母亲诊治。 母亲的病情已经稳住，脱离生命危险。 就是母亲实在太弱了，不管身体的伤还是肺炎，都要长时间调养才能起效果。 柳云舟并不着急。 对她来说，母亲能一步步好转，这就足够了。 除了给母亲看病，空闲时间她都埋头沉浸在医书中。 林鹤归挑选的医书是成体系的。 柳云舟按照序号一本本看下去，越看越上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姑娘，姑娘。” 柳云舟正在看书。 听枫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柳云舟掀开一页书，语气漫不经心，“值得你跑成这样。” “知春，知春回来了。”听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在咱们门外呢。” 第147章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一百四十七章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柳云舟啪嗒一声将书合上。 蹙眉，“你说什么？知春回来了？” “对，是知春回来了。”听枫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小脸通红， “她一连失踪好些天，奴婢还以为她永远不回来了呢，今天就看到她恬不知耻地回来了。” “听雪正拦着她不让她进来，她倒是好，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指责听雪不让她进门，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姑娘您是没见到知春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我都想撕烂她的脸，实在太气人了，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脸，脸皮咋这么厚呢。” 柳云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她在去齐府时，故意将知春的卖身契扔到了齐府。 按理说已经过了好几天时间，她也把知春偷走卖身契的消息放出去了，知春早就被齐府抓走了才对。 现在却是。 知春不仅没被齐府抓走，还大摇大摆回柳府来？ 太奇怪了。 奇怪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她差点将齐天睦打残，以皇后的护短性子至今也没有传唤她。 还有，前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曲朝烟被皇后封郡主的事，突然之间又销声匿迹了。 种种件件，都不太寻常。 “走，出去看看。”柳云舟披上衣裳。 门外。 果然是知春正叉着腰跟听雪理论。 瞧见柳云舟走出来。 知春立马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姑娘。”知春跪下来，梨花带雨的， “您可算来了，您给评评理，我想要进门，听雪听枫这两个小蹄子死活不让我进去，还说我偷走了自己的卖身契。” “我的确偷了卖身契，我也的确存了心思想往上爬，可是，可是我后悔了。” 知春从怀里将卖身契拿出来，“姑娘，卖身契在这里，我特意来还给您，我知道错了，我不跑了，求求您饶了我这次，只要能留在姑娘身边，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听雪和听枫瞪大了眼睛。 她们没想到知春真的偷了卖身契。 更没想到知春还敢承认。 柳云舟也很震惊。 她记得很清楚，知春的卖身契是切切实实被她扔到了齐府。 齐府的人不可能将卖身契还给知春，更不可能让知春完好地再拿着卖身契回来。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姑娘。”听枫气呼呼的，“她偷走了卖身契，这是犯法的，她有多恬不知耻才敢回来，姑娘您别心软，有了这次，下次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听雪也附和，“姑娘，慎重，送官吧。” “姑娘你不要听着两个小蹄子嚼舌根，我知道这两个小蹄子一直看我不顺眼，想取而代之。”知春淬了听雪和听枫一口。 “嚼舌根不怕烂舌头，就凭你们两个还想取代我的位置，我呸，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听枫气炸了，“我们不管是什么货色也比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好。” “谁吃里扒外了？说话要讲证据，空口白牙污蔑我，你算什么东西？”知春像个斗鸡一样，梗着脖子跟听枫对骂。 听枫被骂的满脸通红。 “恬不知耻！”听枫跺脚，“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人？姑娘，您给评评理。” “够了，都别吵了。”柳云舟脸色凝重。 这件事实在太古怪了。 古怪到她没办法直接将知春撵走。 沉思了片刻，柳云舟道：“知春，你跟我来。” “姑娘！”听枫急了，“她是什么德行你知道，她不声不响跑出去，又厚着脸皮回来，定是憋着坏水，您不能让她蹬鼻子上脸。” “我有分寸。”柳云舟往屋里走。 “知春，随我进屋，听雪听枫，你们守好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知春得意洋洋地冲着听枫和听雪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跟着柳云舟进屋。 听枫和听雪气得要命。 偏偏柳云舟的吩咐她们又不得不听。 两个人憋着一肚子气守在外面。 柳云舟带知春进屋后，将门窗关掉。 她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冷眼看着知春，“你到底是谁？” 知春跪下来，“姑娘您不认识奴婢了？奴婢是知春啊。” “别装了，你不可能是知春。”柳云舟冷眼看着她。 齐府不可能放过知春。 就算齐天睦不醒，齐府管家也会为了讨好齐天睦将知春寻来，用以转移齐天睦的怒火。 她也打听过。 知春之前是去了曲朝烟的院子里，可第二天就离开了。 离开之后，杳无音讯。 那个时候，知春应该已经落到了齐府。 知春虽为曲朝烟所用，以曲朝烟的性格，绝不会去救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 所以，只剩一种可能。 眼前这人根本不是知春，而是有人假扮的。 “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柳云舟道，“说！” 知春停顿了一阵，笑了起来。 “姑娘慧眼如炬，属下的确不是知春。”她起身来，行了个礼。 看到这个特殊行礼方式，柳云舟眼睛微微放大。 这是…… 隐卫的行礼方式。 眼前的“知春”应该是白春见和姜雪泥其中之一。 “你是白春见？” “姑娘英明。”白春见恢复了原本的清冷声调。 听到白春见的声音，柳云舟的心瞬间放回肚子里了。 她就说，怎么可能会出那么大的纰漏！ “你为什么要假扮知春？” 白春见道，“如果是新人来姑娘身边，或许会引起人的注意，若是原本就是姑娘身边的人，就没有这个顾虑。” 柳云舟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牵强。 “真正的知春在哪里？” 白春见道：“知春此时就在齐府，一切都如姑娘所计划的那般，齐府管家捡到了卖身契之后，很快就派人将知春掳走了。” “因她之前是姑娘的丫鬟，姑娘在齐府闹了那么一通，那些护卫们怒火冲天，火气都撒在她身上，她所遭遇的一切，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知春的卖身契为何会在你手里？”柳云舟问。 “我偷来的。”白春见说。 “为什么？”柳云舟看不懂白春见的操作。 齐府捡到了知春的卖身契，根据卖身契掳走了知春，所以说齐府是知道知春在他们手里的。 天骨七杀就在齐府之中，如果要报复她，定也知道她身边的知春是别人假扮的。 这不是妥妥的掩耳盗铃吗？ 第148章 那个暴戾恣睢的男人坏得很 第一百四十八章那个暴戾恣睢的男人坏得很 白春见声音幽幽，“大象想要踩死一只蚂蚁，会在意蚂蚁旁边的蚂蚁姓甚名谁么？” “说句不好听的，姑娘对于天骨七杀来说，无异蚂蚁和大象，天骨七杀根本不会在意什么知春什么逢春。” “目前王爷已经让人放出消息去，世人都知道是您杀了青骨，天骨七杀也不是傻子，他们应该能想到您身边会有埋伏，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区别不大。” 柳云舟微微捏紧了衣袖。 “你说，裴清宴让人宣扬是我杀了青骨？” “是。” 柳云舟的心慢慢沉下去。 裴清宴明明可以将杀青骨的事归到大内高手和陆承风他们身上，为什么非要将她拉扯进来？ 之前裴清宴说要给她安排隐卫时，她的想法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第三只眼睛盯着，她杀掉青骨的事儿迟早会传出去，故而接受了裴清宴的安排。 可如今白春见却告诉她，裴清宴正在宣扬这件事。 这是，拿她当诱饵，引天骨七杀上钩？ 想到这里，柳云舟的心里像是瞬间被石头堵住了一般。 闷闷的，有些难受。 白春见并没注意到柳云舟的情绪变化。 她继续说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防范天骨七杀，天骨七杀也不会在意您身边的丫鬟多一个还是少一个，所以，姑娘您放宽心。” “我也不是假冒知春，以后我就是知春。” 见柳云舟面露不解，白春见解释：“姑娘的计策没问题，但当局者迷，这计策有一点点小漏洞。” “这卖身契能到我手里，自然也能到别人手里，假如有人拿到了知春的卖身契给知春恢复自由身，再将在齐府中被折磨奄奄一息的知春救出来，知春若是指认姑娘，说姑娘对自由之身的她施加迫害，姑娘又该如何解释？” 柳云舟脸色凝重。 这的确是个漏洞，一个很小的，看似不可能出现的漏洞。 这个漏洞一般不会让人利用。 但，齐府和裴云鹤有些关系，涉及到裴云鹤，一切皆有可能。 知春若是死契倒是没关系。 若知春是自由身了，就是普通百姓，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柳云舟原先只想给知夏报仇，让知春自食恶果，没往深处想。 被白春见一点拨。 她也知道之前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白春见看着柳云舟的表情就知道柳云舟已经想明白。 “我以知春的身份留在姑娘身边，真正的知春才能销声匿迹，卖身契在，我也在，真正的知春就是个无名氏，她出什么事都怪不到姑娘身上来。” 柳云舟沉默下来。 白春见说的很有道理，她也知道这样做是最好的。 只是…… 一想到裴清宴将她扔出去当诱饵，她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白春见看着柳云舟情绪不好，以为她在思考知春的事。 她不再打搅柳云舟，行礼退下。 等白春见走出房门后，又恢复了知春的声音和做派。 她用知春的表情，声音，跟听枫和听雪怼来怼去，只将听雪和听枫气得咬牙切齿。 屋内。 柳云舟深深地叹气。 “我说裴清宴那个神经病怎么突然舍得放血将四大隐卫给我用，原来是用我当诱饵，那个暴戾恣睢的男人坏得很。” 小龙：“这有什么嘛，天骨七杀又不是笨蛋，迟早会查到你，自己宣扬和被查到，有区别吗？” 柳云舟：“话虽这么说，我总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心里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再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被裴清宴利用，你现在还是他的御用丫鬟呢。”小龙道，“淡定。” “呀。”柳云舟突然想起来。 “这几天只去了一趟乾坤医馆汇报学习进度，眼看着五天时已到，我得给裴清宴伺药去了，免得那个大魔头再憋坏招。” 柳云舟换了一套衣裳准备出门。 门外。 白春见和听枫听雪还在互掐。 白春见入戏极深，真把自己当成知春，气质这块拿捏的准准的。 听枫和听雪合起伙来都不是对手。 见柳云舟出来，听枫忙迎上来，委委屈屈的，“姑娘，您真的要将知春留下？” 白春见冷笑，“我不留下，难道你走？” 听枫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要脸。” 白春见：“要脸干什么？要脸还得洗。” 柳云舟听她们吵架听得头疼，“都别吵了，知春既然想留下，就再给她个机会。” 听枫和听雪见柳云舟要将知春留下，面露震惊。 “姑娘，三思啊。”她们异口同声。 “我已经决定了。”柳云舟说，“这样吧，以后你们两个盯着知春，但凡她有点错处都报给我，若是犯错超过十次，立马撵出去。” “听雪，跟我去乾坤医馆。” “是。” 乾坤医馆中。 林鹤归正忙着。 瞧见柳云舟到来，像是见到了救兵，“师妹你来得正是时候，帮我看诊，我手头有重要事情处理。” 柳云舟虽是来找裴清宴的。 但，她也想试试这些天的学习成果，愉快地答应了。 她照例躲在屏风后，以“容公子”的名义给病人看诊。 和上次相比，柳云舟进步飞快。 她不仅能诊断出症状，还能快速开方子。 这些方子都得到了林鹤归的认可。 甚至，“容公子”这个名号在病人之中逐渐传开。 小龙感叹柳云舟看起来平平无奇，医学天分却是一鸣惊人，多少人穷尽一生也达不到她短短几天内就学到的水平。 小龙表示很嫉妒。 柳云舟却并不觉得。 她原先只是懂一些皮毛。 真正接触到那些医书之后，她才知道这一行当有多深。 病症千奇百怪，脉象也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状况更是层出不穷，越是学习，越觉得自己掌握的知识浅薄。 也是从这时候，柳云舟才意识到当个好大夫有多难。 柳云舟在乾坤医馆诊脉结束，来到后院。 “师兄，师父呢？” “师父带着丛丛遛弯去了。”林鹤归正在配药，头也没抬。 “丛丛？” “就是医馆后院那只黑狗，它的名字叫丛丛。” 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 那么凶神恶煞一条狗，名字竟然那么可爱。 仙风道骨的老头牵着一条恶狗遛弯，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那，摄政王今天来了吗？” 第149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月 第一百四十九章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月 林鹤归促狭一笑，“你，这是想他了？” 柳云舟：…… 林鹤归这么聊天，迟早会被人打死。 “我只是突然想起，已经到了我给摄政王伺药的日子，摄政王府穷的叮当响，没个丫鬟照应，我若是不来，摄政王若是没吃成药，岂不是要将罪过全都推我头上？” “我胆子小，承受不起那尊大佛的怒火，所以巴巴赶过来伺候他服药。” 免得大魔头又憋出什么坏水来惩罚她。 林鹤归听得一怔。 随即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能怎么办？”柳云舟对裴清宴有种天然惧怕感。 她叹了口气，“谁让我招惹上他了呢。” “你不怨他？”林鹤归问。 “怨什么？”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清宴让人宣扬是你杀了青骨，这件事，云京城已人尽皆知，天骨七杀的余孽自然也会将矛头对准你，清宴在拿你当诱饵。”林鹤归道，“你没有怨气吗？” “当然有。”柳云舟说起这事儿来就心里发堵。 她不仅对裴清宴有怨气，她还想敲碎裴清宴的狗头。 可惜她不敢。 “怎么说呢，就算不宣扬，天骨七杀的余孽也会知道是我动的手，我也不是傻子，知道摄政王的做法利大于弊，何况他还下了血本保护我，我损失不大。” 所以，她就大人大量原谅他了。 反正不原谅她也没办法把暴戾恣睢的大魔头怎么着，何必自己找不自在。 林鹤归对柳云舟有些赞许。 不愧是师父看上的人。 眼界和气度非同一般。 “恰巧今天摄政王在医馆。”林鹤归没好意思说摄政王每天都来，“他在老地方，你可以过去找他。” “老地方是哪里？”柳云舟刚问出，突然“呀”了一声，“我知道了，是凉亭那里。” “那，我先过去了，师父回来的话，请帮我把这个给师父。”柳云舟拿出来一盒点心。 林鹤归挑眉，“你亲手做的？” “我亲手买的。”柳云舟道。 放下点心之后，柳云舟循着记忆，看到一株桃花树之后，拐弯。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果然看到了凉亭里的裴清宴。 此时的裴清宴正在闭目养神。 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树木照耀在他身上，如揉碎了一地光影斑驳。 柳云舟眼见着裴清宴睡着，脚步放轻。 她静悄悄地走到他跟前来。 不敢打扰。 她默默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凉亭风大。 风吹过裴清宴的发丝，墨色发丝缭绕到裴清宴的脸颊上。 日光生烟，和风化为光晕。 光晕映照着裴清宴近乎透明的脸颊，越发衬得他如神祇下凡。 “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柳云舟对小龙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在这种人跟前，我就像泥土，土到掉渣，自惭形愧。” “正常，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找媳妇肯定挑漂亮的找，爹矬矬一代，娘矬矬一窝，就算先代长相一般，经过一代代的基因改良，王族后代们自然会与众不同。”小龙解释说。 “再加上他们养尊处优，营养搭配均衡，行为习惯也都有严苛规矩，气度和样貌都出来了。明白了没？” 柳云舟自动忽略听不懂的名词，“明白了，但摄政王跟普通皇家人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花痴。”小龙吐槽，“人家算计你，你还夸人家好看。” 柳云舟：“算计我跟他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吗？” “再说，他算计我，我又何尝不是算计他？” 她之所以不跟裴清宴计较这些小事，是因为她的目的是利用裴清宴的势力对付裴云鹤。 相互利用而已，意气用事要不得。 小龙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儿，它觉得无聊，“你就这么干等着？” “不然呢？我要是吵醒了他，他性格那么奇葩，把我扔去喂狗怎么办？” 小龙：…… 喂，你这话被大魔头听见了。 “小龙。”柳云舟衬度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我第一次跟裴清宴见面，我就觉得裴清宴看我的眼神不对。”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这个人就像是全看透我了一般，我觉得我在裴清宴跟前没有秘密，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种……”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有种非常奇怪的违和感。” “怎么个违和法？”小龙问。 “该怎么说呢？”柳云舟道，“我偷裴清宴的龙玉时，裴清宴怒气冲天，就差把我掐死了，我原本以为，裴清宴会恨我入骨，但后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出乎我的意料。” “甚至，有些事他会主动掺和进来，看我的眼神每次都怪怪的，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我总觉得我在他跟前一览无遗。” 小龙：“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不知道……”柳云舟拧着眉。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奇怪感觉。 就算是说出来的话也词不达意。 她索性不说了。 小龙大概能猜出原因来。 柳云舟会有这种感觉，无非是因为裴清宴能通过它来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读心术，这项能力虽然很酷炫。 但，人的心底深处总会有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 这些最为隐秘的东西却被人窥探了去，对于被读心的人来说，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儿。 所以，柳云舟会有这种感觉正常。 “可能是你的错觉，大魔头摘星揽月，权势滔天，估计任何人在他跟前都这样，这就叫上位者的气势。”小龙随意糊弄了几句。 柳云舟想了想，好似也是这么个道理。 难怪裴清宴身边没有人，怕是把人都吓跑了。 “其实大魔头人挺不错的，尤其是长得好看，权势滔天，他就算对你有想法，你也不吃亏，就当找了个不花钱的小倌呗，长成这样的小倌可不多见。”小龙贱兮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月。” 小龙这话是犯贱，是调侃。 柳云舟却听得一怔。 她凝重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两句诗的？” 小龙：“你傻啊，将进酒，中学生必背古诗词之一，这么有名，谁不知道？” 柳云舟蹙眉，“可，这两句诗是不久之后曲朝烟写的一首诗中的其中两句，正因为这首诗，她一举成名，成为云京城炙手可热的女诗人，扬名天下。” 小龙：…… “卧槽！竟然有人这么不要脸把李白的诗据为己有。” “这明明是李白的《将进酒》，竟敢说是自己写的？太无耻了，无耻至极！” 第150章 曲朝烟的才华是偷来的 第一百五十章曲朝烟的才华是偷来的 柳云舟看着小龙发来讯息。 又是震惊又是不敢相信。 “你说，这首诗是一位名为李白的诗人写的？”她问。 “没错，这首诗是李白的大作，绝对错不了。”小龙很生气。 “太不要脸了，竟敢偷李白的诗，你快跟我说说，这首诗的前两句是什么？” 柳云舟：“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小龙：“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错不了，这就是李太白的千古绝唱《将进酒》，怎么有人脸这么大说是自己写的，玛德，气死本大爷了……等等。” “难道，那个曲朝烟是个穿越者？” “什么是穿越者？”柳云舟问。 “就是从别的时代穿越过来的人。”小龙说，“不对，不对，她不是穿越者，她绝不会是穿越者，穿越者没有这么蠢，行为方式也不会这般。” “她手里，或许也有某样东西，小笼包，你说她是靠才华名扬天下的？” “对。”柳云舟听到“小笼包”这个称呼就嘴角抽搐。 这种时候，她顾不上吐槽。 “她写了无数诗词，跨度很大，从伤春悲秋到铁马铮铮到意气风发再到豪气万丈，风格不一，每一首都非常经典，经典到让人叹为观止。” 小龙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 “举个例子。”小龙说，“让我看看是不是巧合。” 柳云舟仔细想了想。 曲朝烟流传最广的诗词，除了这首之外，还有很多。 那些诗词都是前世曲朝烟留下的，因为太过经典传诵的人特别多，她也记住了不少。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柳云舟道，“全诗我不记得，只记得这两句。” 小龙：“这是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 “还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是李商隐的《无题》。”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苏轼的《水调歌头》。” “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 “这是辛弃疾《破阵子》里的句子。行了，不用再说了，我可以确定了。”小龙说， “小笼包，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曲朝烟那里是不是也有个小凤？之前我一直在敷衍你。” “当然我也不是故意敷衍你的，因为我也不确定。” “现在我可以正式回答你。”小龙特别严肃， “曲朝烟那里应该也有个跟我差不多的存在，只不过那里面保存的不是药品，而是典藏书籍。” “我想，曲朝烟应该是拿到了里面的书籍，并且恬不知耻地将藏书里的文章和诗词据为己有。” 柳云舟并没有惊讶。 她一直有猜测，猜测曲朝烟手里是不是也有跟她一样的东西。 得了小龙的答案，她如释重负。 “如此以来，都顺起来了。”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如今得了确切答案，她轻松了不少。 小龙：“你好像松了口气？” “嗯。”柳云舟说，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害怕曲朝烟也是重生归来的，毕竟，我是跟曲朝烟同归于尽的，我能重生，她也能。” “但，曲朝烟表现出来的却很奇怪，她不像是重生回来的，但她明显有所隐藏。 我前世是没想过曲朝烟有特殊能力的，我一直以为那是她的才华，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想到，曲朝烟或许也有特殊能力。 想通这一点后，实际上，我很害怕。 我害怕曲朝烟手里的小凤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害怕我的部署早被曲朝烟看透，我会功亏一篑。” “如今我知道了曲朝烟手中那枚凤玉的能力，也算知己知彼。” “最主要的一点，她的才华是偷来的，偷来的东西终归是不是自己的，我的医术却是我自己的。”柳云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坚定。 东方不羡告诉她，学医者必须要打好基础，越是有天赋者越要努力。 小龙也告诉她，想要更好地利用羲和之眼，必须比普通人努力百倍。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 这一点，她又庆幸又自豪。 小龙给了柳云舟一个赞，“小笼包好样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块玉的能力或许不仅仅是书籍那么简单呢？或许还有别的呢？” 柳云舟并不担心。 她轻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起来，我还没算跟曲朝烟正面对上，还没来得及较量。等真正较量时，兴许，我会有所发现。” 小龙：“也是，见招拆招吧。” …… 裴清宴在柳云舟走到凉亭时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他没有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叽叽喳喳。 这股子叽叽喳喳让他心安。 他清晰地听到柳云舟一如既往的编排他。 他还听到了小龙建议柳云舟把他当成不要钱的小倌…… 裴清宴想吓唬吓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然。 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两句正是前段日子曲朝烟在诗词宴上所写下的。 这首诗一出，所有人都被比下去了。 云京城的文人墨客都在传诵。 就连他，也在感叹这诗句的精巧绝伦。 小龙却在说，这些根本不是曲朝烟所写，而是一个叫陆游的人写的。 不仅仅是陆游。 还有好多精彩到令人拍案叫绝的诗句，都是曲朝烟偷来的。 裴清宴很震撼，同时，也对那些记载了这些经典诗句的书籍有了兴趣。 或许。 凤玉，是时候回归皇家了！ 裴清宴装睡装的很辛苦。 他不想再装下去。 轻轻咳嗽了一声，裴清宴缓缓睁开眼睛。 柳云舟听到裴清宴咳嗽，忙回过神来，“王爷，您醒了？” 裴清宴冷着脸，随意“嗯”了一声。 “我是来伺候您吃药的……” “本王吃完了。” “哦……” 话题结束。 裴清宴很干脆地将天聊死了。 冷场开始。 气氛沉默又尴尬。 裴清宴似也意识到是他冷场了。 他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恰好，一阵风来。 他在寒风里待了许久，嗓子干痒，被风一吹，忍不住咳了几声。 第151章 这两句话，信息量极其巨大 第一百五十一章这两句话，信息量极其巨大 “是不是风太大，您受凉了？”柳云舟终于找到了话头，“一别几天，王爷的身体如何了？” “还好。”裴清宴道。 “要不，我给您把把脉吧？” 裴清宴依旧保持着高冷，手却快速伸出来。 小龙：装，我就静静地看你装！ 裴清宴眼神一暗。 小龙吓了一哆嗦，顿时偃旗息鼓，当鹌鹑去了。 柳云舟的手指落在裴清宴的脉搏上。 和之前一样，碰触到脉搏时，眼前依旧出现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 海洋深处暗流汹涌。 这股暗流已经凝结成一股股，在海底深处凝集成团，随时都能爆发。 “还是跟上次一样。”柳云舟说， “王爷的身体暂时还算平稳，但有一些隐患，那些隐患隐藏得很深，不一定什么时候爆发，王爷还是要小心些。” “嗯。”裴清宴惜字如金。 “对了，王爷的蛊虫和蛊毒，最近好似安稳了不少？”柳云舟问。 “脱离无限循环的梦魇之后，我能正常休息，身体状态好了一些，蛊虫肆虐也不再那么频繁。”裴清宴说到这里时，顿了顿， “大抵，是你的丑娃娃起了作用。” 裴清宴不说，柳云舟险些将那丑娃娃给忘了。 “王爷有放在身边吗？” “嗯。”裴清宴语调淡淡，“辟邪用。” 柳云舟：…… 这是偏见！ 人家哪里一点都不丑，就算是丑，也是丑萌丑萌的。 “一定要放在身边，那娃娃有我的气息，蛊虫害怕就不会作祟。”柳云舟说。 “好。” 又是冷场。 柳云舟觉得跟裴清宴交流实在太累了。 跟他在一起，说什么都要仔细考虑，生怕说错了什么就惹怒他。 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好久。 简直要命。 听到了一切的裴清宴：…… 你不用仔细考虑，你心里想的，嘴里说的，本王全部都听到了。 裴清宴在反思。 为何跟柳云舟在一起聊天经常冷场。 大约，是他话太少？ 亦或者，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不自在。 想到这里。裴清宴敛起气息，往轮椅上轻靠，声音也柔了不少。 “过来，给本王捏捏肩。” 柳云舟：？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还是用这种语调？ 嘶……不对劲。 “不乐意？”裴清宴声音变冷。 “没有。”柳云舟怂唧唧走到裴清宴跟前，“就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倒是无所谓，就怕王爷您的清誉受到影响。您要是不在意，我可以的。” “废话真多。”裴清宴哼了一声，“快点。” 柳云舟的手法很轻柔。 裴清宴久坐不能动弹，身体僵硬，尤其是脖子肩膀，动辄难受得要命。 被柳云舟按了几下之后，顿觉浑身舒畅。 他闭上眼睛，声音幽幽，“听说，你拜了东方不羡为师？” “嗯。”柳云舟说，“机缘巧合之下，师父他老人家愿意收我，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裴清宴说，“东方不羡不是那种人。” 这话没头没尾的，柳云舟没怎么听懂。 裴清宴也没再解释。 “东方不羡身份不一般，尽量不要暴露你是他的徒弟，平白惹来麻烦。”裴清宴说，“容公子那个身份就不错。” 裴清宴的话突然变多，柳云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多谢王爷提点。”她道。 “见过白春见了？”裴清宴问。 “见了，她以知春的身份出现在我跟前。” “嗯。”裴清宴的声音在风中缥缈，“你应该察觉到了，齐天睦伤了这么多天，护短的皇后却没有召唤你，这不符合常理。” 听到这话，柳云舟顿时竖起耳朵来。 这也是她一直纳闷的地方。 “还请王爷明示。”柳云舟说。 “皇兄病危，宫里都在忙后事，皇后没时间召见你。”裴清宴说，“但，皇兄挺过去了，病情趋于稳定。” 裴清宴的语调很淡，淡的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但，柳云舟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这短短两句话，信息量极其巨大。 裴清宴这话的意思是，皇帝突然病危，宫里准备皇帝驾崩的后事。 皇帝要驾崩，皇后 自然顾不上她。 但，皇帝没有驾崩，病情又稳定下来。 所以，接下来皇后该召见她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皇帝若是驾崩，小太子就要继位。 不管是皇后一派还是裴云鹤一派，以及其他皇子派，都会在这个关键时间点出手争夺皇位。 只要皇帝驾崩，宫内就会发生政变。 几方势力将相互碾压，皇宫也将血流成河。 甚至，天下也会大乱。 柳云舟记得清清楚楚。 前世皇帝死后，为了保护小太子继位，宫廷之内发生了惨烈的斗争。 死伤无数，尸骨堆积。 那些血迹，用了三天三夜才冲刷干净。 而。 裴清宴却用极其淡然的语气，用短短两句话，讲述了一个可能血流成河，血染皇宫，朝代更迭的事实！ 柳云舟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按摩的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裴清宴蹙眉。 “抱歉。”柳云舟回过神来，继续按摩。 “消息有点震惊，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消化了好一阵。 她又问：“皇上的病，不能让我师父，也就是东方不羡看看吗？” 只要皇帝还活着，宫廷政变就可以暂时避免。 “看过了，没用。”裴清宴道。 柳云舟不敢再问下去。 这些事，都是皇宫隐秘，知道的越多，下场越凄惨。 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 “皇后失了一次机会，又失去天骨七杀，你将齐天睦废掉，如此种种，皇后怕是不会轻饶你。”裴清宴说。 “我知道。王爷可知，皇后什么时候召见我？”柳云舟问。 “很快，今天下午或者明天。”裴清宴眉梢微微挑起，“怕？” “不怕，我早已经做好准备了。”柳云舟道，“就是……一直等着，等到心里发慌，我怕自己发挥不好。” 裴清宴没有再言语。 他没告诉柳云舟的是，事情远没有柳云舟想的那般简单。 甚至…… 柳云舟这一遭，可能会遭遇生死劫。 就算是有他帮忙，也是九死一生。 裴清宴想到这里，手微微攥紧，眼神中藏着一团意味不明的火。 第15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百五十二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要记住，你是本王罩的。”裴清宴声音里泛着冷意。 “除了皇兄之外，本王的身份不比任何人低。” 柳云舟不太明白裴清宴这话的意思。 裴清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手指一下下点在轮椅扶手的玉珠上。 前路漫长，终归需要她独自去迎接风暴。 若是连这点风暴都无法抵御，以后的路，怕是更难走。 裴清宴闭目养神。 柳云舟明显心不在焉。 裴清宴也没再继续找话聊。 两两沉默下来。 就连叽叽喳喳的小龙，也难得安静。 不一会儿。 陆承风出现在凉亭里。 “王爷，柳姑娘，柳家来人了。” 柳云舟神色一凛，“谁来了？” “柳起。”陆承风说，“柳起请姑娘回家，说是皇后召见。” “果然来了。”柳云舟看了裴清宴一眼，“王爷……” “继续按。” “可是……” “本王被风吹得头疼，给本王按一按。” 柳云舟没办法。 她的手移到裴清宴的太阳穴上，用指腹轻轻地按摩着。 裴清宴很满意。 按了大约一刻钟。 终是柳云舟沉不住气了，“王爷，皇后召见，我还是先去宫里吧。” “你想去？”裴清宴眼睛都没睁开。 “不想，但不得不去。”柳云舟说，“我需要做个了断，再说，皇后召见，我若不去，岂不是更容易留下把柄？” 裴清宴轻呵了一声，“你对皇后一无所知。” “罢了。”裴清宴语调淡淡，“去吧。” “是。”柳云舟快步下了台阶。 “记住本王跟你说的话。”裴清宴的声音远远传来，“也记住本王安排给你的人。” 柳云舟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 她实在搞不懂裴清宴话中之意。 裴清宴说是她是他罩的，说他的身份不比任何人差。 这难道意味着，裴清宴要她跟皇后正面起冲突？ 跟皇后正面冲突，不仅仅是她个人的事儿，还关乎着她身后的柳家。 何况。 她是她，裴清宴是裴清宴。 就算裴清宴身份再高，权势再大，也不会引导她做这种事。柳云舟想不明白。 也没时间想。 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柳家。 此时，柳家的人已经跪了一地。 以老太太为首的人对柳云舟怒目而视。 尤其是老太太。 前几天被柳云舟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堪堪下床来。 如今又见皇后召见柳云舟，生怕惹祸上身，眼神中的愤怒，恨不能将柳云舟千刀万剐。 柳云舟只装作没看见。 她接了懿旨。 传旨的小太监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脸上却笑眯眯的，“柳姑娘，您可算来了，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请吧。” 柳云舟将懿旨打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皇后邀请她进宫喝茶聊天。 柳云舟在看到懿旨内容的时候。 莫名，感觉到一股阴影笼罩。 心也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倘若…… 皇后懿旨上直接写明找她算账或者兴师问罪，她倒是不怕。 皇后懿旨上只写喝茶聊天，这太古怪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柳云舟心底暗沉。 她带着满腹怀疑，上了车辇。 到了皇宫之后。 车辇停下，柳云舟需要下车，走进去。 “皇后娘娘说了，圣上龙体欠安，外人进宫怕有晦气冲撞了圣上，故而，姑娘您需要行大礼去晦气。”小太监依然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姑娘，请吧。” “行什么大礼？” “哟，姑娘莫不是连三叩九拜的大礼都不知道？”小太监道，“姑娘您需要从这宫门口开始，一直磕到皇后娘娘召见您的地方。” “您快点吧，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柳云舟脸色发白。 一步一跪，三叩九拜。 从宫门口到皇宫居住的凤藻宫，走路要走半个多时辰。 若是以三叩九拜的方式到达皇后寝宫。 她，怕是会脱层皮。 皇后这是在给她挖坑。 还是一个大坑。 柳云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她咬了咬牙，行了标准的大礼，同时嘴里念叨，“柳云舟恭祝圣上万福金安。” 她的额头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哟，这声响不错，姑娘如此虔诚，皇后娘娘定满意得很。”小太监道，“就按照这个标准，继续走吧。” 小太监说完，一甩拂尘，走在前头。 柳云舟一步一跪，走得极其缓慢。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她硬生生耗了接近两个时辰。 进宫时才正午。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 暗哑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落到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神情恍惚。 这一路下来。 她一步九拜三叩，但凡有一次声音小了，小太监就会让她重新叩首。 半个时辰的路程，几千步，磕了上万个头。 她的额头上已是血肉模糊。 鲜血连同肉碎渣从脸上流淌下来，眼底也染满了血色。 膝盖生疼，这股子疼痛如钻心一般蔓延，双腿发软。 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在经受酷刑一般。 柳云舟近乎站不住，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能晕倒。 她无数次想要放弃。 但，她又告诉自己，这是皇宫。 一旦她拒绝或者废弃，就会成为皇后惩罚她的借口。 甚至，会成为皇后攻击柳家的借口。 所以…… 她必须要撑住。 她不能不战而败。 柳云舟死命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继续往前。 看到“凤藻宫”三个大字时，柳云舟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到了。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 小太监却指着前方，“姑娘要去的地方还在前方，继续吧，天都快黑了，皇后娘娘怕是早等急了，赶紧着。” 柳云舟远远地看着太监所指的宫殿。 那里，距离凤藻宫还有很远。 她已经到了极限。 若是一路磕过去，她怕是要废了。 “姑娘怎么不走了？”小太监阴阳怪气的，“姑娘的大礼是给圣上祈福的，莫非，姑娘不愿意？” 柳云舟瞥了小太监一眼，继续行大礼。 暮色苍茫，天色渐黑。 在柳云舟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她终于到了皇后指定的地方，一个名叫明心殿的地方。 到了明心殿，小太监自行退下。 柳云舟才走一进去。 殿门哐啷一声被关闭。 几个粗壮嬷嬷出现在两侧。 不等柳云舟行礼问安。 殿里的人几乎用咬牙切齿的声音挤出两个字，“掌嘴！” 第153章 是时候还回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是时候还回去了 柳云舟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变。 这声音，不是皇后的。 明心殿里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另有其人！ “是你！”柳云舟盯着殿内，“齐嘉祯。” “没错，是我。”嘉祯郡主阴气森森地走出来。 “柳云舟，想不到吧？皇后娘娘根本不在这里，是本郡主在等你。”嘉祯郡主的声音尖锐且疯狂。 “在珍兽园里，你将我拽下湖，差点将我淹死，还扇了我无数耳光，这个仇，我记着呢，我记得清清楚楚。” “就因为所有人都看着是你将我拉上来的，所有人都以为是你救了我，我有口难辩，我齐嘉祯从没有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我一直在等机会，柳云舟，你今天逃不掉了。” “本郡主特意给你准备了你的葬身之地，等本郡主打够了，让你去后面的湖里凉快凉快。” 嘉祯郡主疯狂大笑两声，“你放心，本郡主会亲自送你上路。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掌嘴！” “是。”嬷嬷们得了命令，一拥而上。 几个嬷嬷将柳云舟团团围住。 柳云舟凛然。 这几个嬷嬷都是练家子，武功高强。 她磕头磕了一路，早已经头晕眼花，双膝更是疼痛不堪。 她不是这些嬷嬷的对手。 所以，她只能拖延时间！ 柳云舟以最快的速度捏开了一枚药丸。 仅做完这些，嬷嬷们已团团围上来。 眨眼间，柳云舟的左手和右手被人拽住，前面的嬷嬷踢了她的膝盖。 钻心的疼传遍全身，柳云舟不受控制地跪下来。 啪啪啪！ 紧接着，一个嬷嬷狠狠地往柳云舟脸上甩了几个耳光。 柳云舟被打的头晕眼花，脑袋嗡嗡直响。 嘴角的鲜血和额头上的鲜血混合成一朵朵绯色之花。 触目惊心。 打人的婆子沾了满手鲜血，下意识地停下来。 “打，别停，继续给本郡主打。”嘉祯郡主让人搬了一张椅子来，“柳云舟，你对本郡主出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要淹死本郡主吗？本郡主要以十倍百倍的代价还给你，继续打，继续打烂她的脸。” “是。”嬷嬷们领命。 啪啪啪！ 巴掌再度落在柳云舟脸上。 柳云舟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挨打。 疼痛感席卷全身，她心底冰凉。 果真如裴清宴所说的那般，她对皇后一无所知。 她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即便对她不满，也不会在皇宫里对她动手。 她想要彻底和齐天睦以及齐府撇清关系，只有见皇后这一条路。 可她错了。 皇后的狠毒和疯狂，超过她的想象。 皇后娘娘以喝茶聊天的理由将她骗到宫里来，让她磕了两个多时辰的头，消磨掉她的力气和精力。 等她来到特定的地点后。 再对她下杀手。 以她现在的糟糕状态，“失足”死在湖里里最正常不过。 甚至，就算被查出什么来，皇后也可以将自己摘干净。 ——因为做这一切的是嘉祯郡主那条疯狗。 这一招，太狠了！ 嬷嬷的手劲很大，巴掌啪啪地落到柳云舟脸上，柳云舟疼到麻木。 脑袋越来越晕。 眼前也已模糊。 情况越来越不妙。 “好，很好，继续给本郡主打。”嘉祯郡主看着柳云舟毫无抵抗力的样子，心里闪过快意，几乎跳起脚来。 “敢招惹本郡主的人，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打啊，打死她。” 嘉祯郡主疯狗一样狂叫着，“柳云舟，你来啊，反抗啊，本郡主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耍出什么花招来。” “呵呵。”柳云舟看着暮色中飞舞的小小蝴蝶。 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蝴蝶出现，代表着那样东西起作用了。 花招？ 她懒得耍，也不需要耍。 “齐嘉祯。”柳云舟吐出了嘴里的鲜血，“我现在，动不了是吧？” “当然，你额头都磕烂了，膝盖也快废了，你跑不了，也动不了，你只能乖乖地被本郡主打，本郡主会慢慢玩儿，慢慢玩儿死你。”嘉祯郡主恶狠狠的，“柳云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呵。”柳云舟在笑。 她发出了笑声，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连带着身上的气势也冰冷如雪。 “我为圣上祈福，从宫门口磕头磕到了这里，早已经精疲力尽，所以，嘉祯郡主的死，与我毫无关系。” “本郡主死？”嘉祯郡主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柳云舟，你脑子被打坏了吧？说梦话呢？本郡主不会死，死的会是你，你别以为得罪了我们兄妹能全身而退。” 柳云舟无意再争辩。 没有意义。 她已经彻底懂了裴清宴那两句话的意思。 裴清宴告诉她，她是他罩的。 所以，她出什么事，他会管。 裴清宴还告诉她，他的地位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 就算她杀了嘉祯郡主，也有裴清宴为她扫尾！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嘉祯郡主跟柳云舟说了两句话之后才发现，嬷嬷们不知什么时候停手了。 她呵道，“给本郡主继续打！打到本郡主喊停为止。” 嘉祯郡主吩咐完，嬷嬷们并没有行动。 “怎么了？你们都耳聋了吗？”嘉祯郡主很生气，“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呢？再不听话，本郡主将你们一块杀了。” “别喊了，没用。”柳云舟语调幽幽，“她们已经废了。” “不可能！” “齐嘉祯，你眼睛瞎了吗？这周围出现的蝴蝶有数十个，你看不见？” “蝴蝶怎么了？”嘉祯郡主早就看到了蝴蝶，只是没在意过。 柳云舟嘴角勾起。 为了以防万一，她从温既颜那里要来了一些好东西。 进宫之前是要仔细搜身的，不管是毒药还是匕首，都不会让带进宫里来。 但，温既颜给的东西不是毒药，而是引子。 只要将引子捏开，就会有蝴蝶飞来。 那些蝴蝶所带来的香味是温家特制的香料。 闻到足够的香味之后，嬷嬷们就会陷入到梦境中，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为了等香味起作用，她可是白白挨了这么多耳光。 现在，是时候还回去了！ 柳云舟慢慢起身来。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瘸一拐，却带着无尽的杀气，一步步逼近嘉祯郡主。 第154章 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第一百五十四章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嘉祯郡主被柳云舟的气势吓到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柳云舟，你别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我的对手，我警告你……” “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为了等香味起作用，我挨了大约有二十个耳光。”柳云舟的声音如从地狱里传来的。 “齐嘉祯，你要杀我，一定将周围的侍卫都调走了是吧？” 柳云舟一步一晃地往嘉祯郡主跟前逼近，“正好，没有人打扰，时间很长，我会慢慢的，把我所挨的巴掌还给你，我也会慢慢的，让你生不如死！” 嘉祯郡主被杀气腾腾的柳云舟吓到了。 一时间有些懵。 待看到柳云舟踉踉跄跄的脚步时，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柳云舟磕了两个多时辰的头，就算是铁人也得废了，哪里还有力气？ 柳云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对一个随时都能倒下的人，她怕什么？ 嘉祯郡主想到这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柳云舟，你别以为你制服了那几个嬷嬷就高枕无忧了，就凭你现在这破破烂烂的模样，还想杀了我？痴人说梦，你想吓唬我？太可笑了，本郡主绝不会上你的当。”嘉祯郡主近乎疯狂。 “结局还是不会变，死的人还是你。” “柳云舟，去死吧。” 嘉祯郡主说着，疯了一般朝着柳云舟袭来。 柳云舟眼神一暗。 正如嘉祯郡主所说的那般，她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 浑身无力，疼痛肆虐，随时都能晕倒。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不是嘉祯郡主的对手。 嘉祯郡主冲过来时，她下意识地拿手去挡。 “果然，你早就不行了。”嘉祯郡主肆意大笑，“本郡主差一点点就被你吓唬到，柳云舟，去死吧！” 她一边疯笑着一边朝着柳云舟的脖子掐去。 然而。 就在这时，嘉祯郡主突然震惊地发现。 她，不能动了！ 她的身体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手臂麻木，身体麻木，不能动弹。 嘉祯郡主大惊，“柳云舟，你，你干了什么？”柳云舟嘴角勾起。 进宫搜查得严格，小龙也告诉她，白色空间暂时无法容纳外物，只能出，不能进。 为安全起见，柳云舟并没有带多少引子。 所以，引子所引来的蝴蝶只能作用于她周围，堪堪解决掉那些嬷嬷。 嘉祯郡主离得远，没有受到影响。 她，必须要引嘉祯上钩。 只要嘉祯冲到她跟前，只要嘉祯碰到她。 她就可以用上小龙给的麻醉针，就可以制服嘉祯！ 幸好。 嘉祯郡主是个刚愎自用的蠢货，没耗费力气就上钩了。 啪！ 柳云舟没有解释，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嘉祯郡主生生挨了一巴掌，眼睛瞪大，“柳云舟，你敢打我！” 啪啪啪！ 柳云舟再度扬起手臂，巴掌如雨点一般落在嘉祯郡主脸上。 “我以前能打你，现在也能打。”柳云舟声音森然， “齐嘉祯，你还有什么脸敢提珍兽园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人将柠月骗到孔雀湖旁，你想杀了柠月，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你能杀掉别人，别人为什么不能杀掉你？” “你也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柳云舟声音冷冽，“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无法动弹，我为了给圣上祈福，从宫门口一路行大礼行到了明心殿，我额头上的伤，膝盖上的伤都可以作证。” “我，就算是个铁人也废了，我浑身是伤，所以，我什么都干不成，我打不了你，也杀不了你，不是吗？” 啪啪啪。 这话说完后，柳云舟再度甩过去几个耳光，声音冰冷森然，“嘉祯郡主遭遇的一切，自然也与我无关。” 嘉祯郡主看着柳云舟眼底的疯狂。 这股子疯狂让她胆战心惊。 她怕了。 她真的怕了。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心头，嘉祯郡主浑身冰凉，惊恐万分。 这一次，比上次被柳云舟压到水里还要可怕。 那一次她知道柳云舟心系柳柠月，顾不上她，她能侥幸捡回一条命。 这一次，柳云舟是真的想要杀掉她。 “你，你敢！柳云舟，我警告你，这是在皇宫，你要是敢杀了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齐家也不会放过你。”嘉祯郡主厉声道，“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哦？”柳云舟拉长了音调。 “你杀了我能全身而退，我杀了你就活不成？呵！” 柳云舟微微抬起下巴，“既然如此，我倒要试试，看杀了你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只是可惜，就算我全身而退你也看不到了。” “你欠我的巴掌，还差一点，速战速决吧。” 说罢。 柳云舟再次抬起手，耳光啪啪往嘉祯郡主的脸上落。 干脆利落，一下下都下了死手。 嘉祯郡主被打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 脸上刺啦刺啦的疼，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嘉祯郡主自小就耀武扬威，脾气暴躁，性格暴戾。 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唯独柳云舟，不仅扇她，还要她死。 她现在不能动弹，只能任人鱼肉，柳云舟想要杀掉她，易如反掌。 嘉祯郡主从柳云舟眼底的疯狂中意识到。 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你还在等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本郡主死吗？”嘉祯郡主突然大吼一声。 吼声刚落。 一个黑影闪来。 那黑影直直地朝着柳云舟攻击而来。 杀气磅礴，黑影的出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绝顶高手。 柳云舟眼神一暗。 黑影的攻击很犀利，她不得不放开嘉祯郡主。 对方投鼠忌器，并没有下死手。 柳云舟也因此险险躲开了黑影的攻击。 嘉祯郡主看到黑影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萝绮，你怎么才来？你是干什么吃的？知道不知道本郡主差点死掉？” “抱歉。”萝绮道，“奴婢身份特殊，郡主不召唤，奴婢不敢出现。” “行了行了。”嘉祯郡主很暴躁，“养你有什么用！废物一个。” “你既然来了，就将她给我拿下。”嘉祯郡主恶狠狠地指着柳云舟，“我要将她千刀万剐，以消我心头之恨。” 柳云舟心底一沉。 来人，竟是齐嘉祯身边那个名叫萝绮的高手丫鬟！ 这丫鬟武功高强，非常棘手。 形势，一下子逆转了！ 第155章 嘉祯郡主被吓疯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嘉祯郡主被吓疯了 “让你磨叽，让你磨叽。”小龙原本看戏看得好好的。 谁知，半路杀出一个高手丫鬟。 它絮絮叨叨，“你早砍了嘉祯郡主不就完事了？磨叽到形势逆转了吧，笨蛋，敌我双方悬殊太大，要不赶紧跑路吧。” “不。”柳云舟眼神发暗。 “萝绮一直在齐嘉祯附近，不管我早杀还是晚杀，萝绮都会在我要杀嘉祯郡主的时候出现。” 小龙：“你怎么知道？” “我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柳云舟道， “萝绮的身份是通缉犯，不适合出现在皇宫中，就算是齐嘉祯也无法光明正大带她出现，萝绮只能藏在暗处，等候齐嘉祯的召唤。” “我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在引她出来。” 小龙搞不懂了。 柳云舟也没过多解释。 这是皇后的地盘，齐嘉祯是个没脑子的疯子，但皇后不是。 皇后能在竞争激烈的后宫中稳居高位，绝不可能是个只会发疯发狂的蠢货。 皇后的局，也不可能只有一个。 今天这个圈套，是一环扣一环的。 也就是所谓的连环计。 “那现在该怎么办？”小龙说，“这个丫鬟杀你就像杀鸡一样，不管什么连环计不连环计的，先保命为主，跑路吧。” 柳云舟脸色漆黑。 这糟糕的比喻！ 不过。 小龙也没说错什么。 萝绮杀她，易如反掌。 “我们不能跑。”柳云舟说，“我还没弄清楚皇后的最终目的。” 小龙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小命都快没了……” 柳云舟轻笑，“小龙，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死的不会是我。” “你哪里来的自信？”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 它其实从上次就发现了，柳云舟太虎了。 它不该给柳云舟取小笼包这种可爱名字，它应该喊她虎妞，傻虎的虎。 “你静观其变就是了。” 柳云舟跟小龙对话的时间看起来长，实际上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 萝绮出现后，嘉祯郡主终于获得了自由。 她被打了无数耳光，脸肿成了猪头。 嘉祯郡主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又恨又气，气到要爆炸了。 “萝绮，给本郡主杀，不，给本郡主砍掉她的手，再砍断她的双脚，本郡主要一点点看着她死。”嘉祯郡主满脸狰狞。 “本郡主要一点点将她的肉割下来喂鱼。” 萝绮领命，再度朝着柳云舟袭来。 柳云舟险险躲开第一轮攻击。 不等她喘口气。 第二轮攻击立马袭来。 这一轮，萝绮下了杀招。 杀气凌冽，交织成阴暗的网状朝着柳云舟铺天盖地而来。 杀气凝结成的网由杀气凝结而成。 杀刃肆虐，只要在杀气范围内，就会被割裂。 柳云舟感觉到这股磅礴杀意，往后退了一下。 柳云舟眼神发暗。 她是打不过这个丫鬟的。 所以…… 临行之前，裴清宴提醒她，别忘了他安排的人。 是了。 隐卫！ “我打不过了，你来吧。”柳云舟对着虚空说。 “杀，还是留？”虚空中，果然出现一道淡然甚至略显虚弱的声音。 这是男人的声音。 跟着她一起进宫的人，是最擅长暗杀的卢舟。 “杀。”柳云舟神色凛凛。 萝绮原本瞧着柳云舟满身都是破绽，对她不屑一顾，直接冲了上来。 冲到一半。 萝绮突然察觉到不对。 柳云舟身后，还有人！ 萝绮想抽身退出。 然而，已经晚了。 一阵寒光闪过。 寒光与杀气交织，惊散了屋顶上的鸟雀。 鸟雀四起，争先恐后地朝着上空飞去。 电光火石之间。 火花炸裂。 萝绮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感觉到脖颈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地摸向脖颈时，却发现手臂不受控制。 再一看。 她猛地发现，她的身体距离她的头很远。 “我……”萝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我的身体，我……” 砰砰砰。 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萝绮这才意识到，她的脖子和脑袋已经分家了。 她的手，还保留着触摸的姿势。 她的眼睛，还在眨。 然而，她已经死了。 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得柳云舟和嘉祯郡主都没反应过来。 时间仿佛变慢，仿佛定格。 眨眼而过的时间，也像是过了天长地久那么长。 柳云舟率先反应过来。 她震惊地看着萝绮的尸体，不敢置信。 她记得很清楚。 前世，萝绮为了救齐嘉祯，去劫法场，数十个金鳞卫将她团团围住，她才力竭被杀身亡。 这样一个高手，被卢舟一下给咔嚓了？ 柳云舟万万想不到。 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柔弱书生模样的卢舟，能强悍到如斯。 太可怕了。 “啊啊啊。”嘉祯郡主没看到卢舟出现，以为是柳云舟杀了萝绮。 她看到萝绮尸首分离，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了死了，萝绮死了，啊啊啊，萝绮死了，你杀了萝绮。”嘉祯郡主失心疯一般，看向柳云舟的眼神也像是看见了恶鬼一样。 柳云舟看都没看地上的萝绮一眼，冷着脸朝着嘉祯郡主走来。 嘉祯郡主吓得声音都变了，“柳云舟，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她浑身颤抖不停。 一股浓郁恶心的骚味也随之传来。 嘉祯郡主，被吓尿了。 柳云舟的本意是趁机除掉嘉祯郡主，以绝后患。 可惜。 嘉祯郡主叫声太大。 这么大的叫声，惊动了附近的紫焰军。 柳云舟已经听到了紫焰军的脚步声。 若是此时杀掉嘉祯郡主，她会成为第一嫌疑人，会很麻烦。 “真可惜。”柳云舟语调幽幽。 “你侥幸捡回一条命。” 话虽如此。 柳云舟并不想放过嘉祯郡主。 她走到萝绮跟前，提起萝绮的头发。 然后。 用力将萝绮的头扔向嘉祯郡主。 嘉祯郡主下意识地接住了头颅。 然后，对上了萝绮死不瞑目的眼睛！ 萝绮的血还在流，那张脸已变成死灰色。 纵使嘉祯郡主再跋扈，再凶狠，见到这么一幕也承受不住。 她，彻底被吓疯了！ 紫焰军闯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极为惊悚血腥的一幕。 柳云舟狼狈地跪在地上，额头上血肉模糊，浑身是血，动弹不得。 地上，一个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 尸体的头颅，正在嘉祯郡主怀里。 嘉祯郡主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大吼大叫。 第156章 这就叫睁眼说瞎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这就叫睁眼说瞎话 纵使紫焰军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如此惊悚的画面。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刺客。”柳云舟满身是血，声音凄厉，“有刺客。” “刺客，闯进皇宫，我们……噗！” 柳云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受了巨大惊吓的。 她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颤抖着求救，“请，救……救我们。” 柳云舟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紫焰军终于反应过来了。 “进！”领头的紫焰军一声令下，分为两队，鱼贯而入。 一队搜查院子里还有没有刺客残党，一队去调查尸首分离的“刺客”。 “头儿，确定了，这刺客是朝廷通缉的重犯绮萝，朝廷缉拿她很久了，一直没有音讯，没想到她竟然藏在宫里。”一个紫焰军低声对领头的人说。 领头的紫焰军觉得这件事过于蹊跷。 若这个通缉犯藏在宫里，理应小心翼翼，为何突然暴露？ 柳云舟和嘉祯郡主两个弱女子，又是如何杀掉武功高强的通缉犯的？ 如果不是她们杀的，刺客又死于谁之手？ 紫焰军身为宫廷护卫，不是酒囊饭袋。 他们很快就梳理好了这件事的疑点，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汇报，一面处理明心殿的尸体。 柳云舟对自己的演技并不看好。 所幸她的伤是真伤，膝盖和额头也是真烂了。 这些不利因素，却成了她的保护伞。 紫焰军并没有过多询问她。 他们更多的是怀疑平素有凶悍跋扈之名的嘉祯郡主。 可惜，嘉祯郡主已疯，看到圆滚滚的东西就吓得哇哇叫，紫焰军无法靠近，什么都问不出来。 紫焰军找不到线索，只得先派人将明心殿包围起来。 “卢舟不会暴露吗？”小龙在心里问柳云舟。 “不会。” “我发现你挺盲目自信的，这些紫衣服的人估计已经起疑心了，这可是皇宫，卢舟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裴清宴。”柳云舟说，“裴清宴会安排卢舟在我身边，定是猜测到了什么。” 柳云舟并不害怕卢舟会暴露。 因为，皇后一定会为嘉祯郡主兜底。 若是皇后不兜底，查出嘉祯郡主身边的丫鬟是朝廷头号通缉犯，对皇后来说，无异于自捅一刀。 皇后没那么蠢。 所以，皇后会将萝绮的死揽在自己身上，以最快的速度息事宁人。 萝绮白死，嘉祯已疯。 她却好好活着。 不知皇后看到这些后，会作何反应。 “那你怎么办？”小龙问，“我事先警告你，这次没有大力丸给你，就算有，凭你也没办法闯出这深宫。” 柳云舟笑，“我再怎么虎，也不可能在宫里大开杀戒，我没那本事，也不能那么做，我所做的一切，是基于对皇后的反利用。” “只要能顺利出宫，今天这一回合，就是我胜了。”柳云舟道，“接下来，还有一场戏要演。” 小龙不懂：“你们人类真复杂。” 正如柳云舟所猜测的。 事发之后，皇后很快就来到了明心殿。 皇后早已知道明心殿发生的事。 但。 待她看到满殿的鲜血，状若疯狂的嘉祯，神志不清的嬷嬷们之后，还是心下一惊。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皇后的异样情绪只持续了眨眼的时间。 她很快敛去情绪，摆出一副震惊且痛心的模样。 “本宫只是身体不适回凤藻宫休息了一阵，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臣女柳云舟参见皇后娘娘。”柳云舟不卑不亢地行了礼。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来到这明心殿，与嘉祯郡主一道等候皇后娘娘到来。 谁知一个刺客突然出现，刺客疯了一般疯狂砍杀，臣女与嘉祯郡主毫无还手之力，生死攸关时，一阵寒光闪过，那刺客莫名其妙被斩断了头。” “臣女能侥幸捡回一条命，托了皇后娘娘的福，臣女感激不尽。只是……嘉祯郡主好像被吓到了，臣女没能保护好嘉祯郡主，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柳云舟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声音颤抖。 那模样，明显是吓坏了的。 皇后听到柳云舟这些话，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背过去。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这就叫睁眼说瞎话！ 这个柳云舟，能生生将黑的说成白的。 偏偏，她无法从柳云舟的话里挑出破绽来。 萝绮见不得光，她也警告过嘉祯，不到万不得已，萝绮不得在宫里露面。 然而，萝绮不见露面了，还死了，尸首还被紫焰军带走了！ 萝绮之死不能细查，所以，她必须快速将此事遮掩过去。 柳云舟深谙此道理，故意说出这些话来逼着她表态。 皇后怒气充斥，杀意充斥。 她眸色幽深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头也没抬，只是匍匐在那里，低眉顺眼，人畜无害。 皇后很生气。 气得要爆炸。 但，这股子怒气也只是持续了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就恢复了原状。 皇后三两步走到柳云舟跟前，虚扶一下，“好孩子，快起来，让你受惊吓了。” “呀，你的脸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臣女为皇上祈福，三叩九拜来到明心殿。”柳云舟乖巧地说，“愿圣上万福金安。” 皇后挽着柳云舟的手，叹道，“你这孩子太实在了，本宫只是吩咐让你为皇上祈福，你何苦要叩拜一路？你怎么这般死心眼，瞧瞧，将自己磕成这样，本宫都心疼了。” “快，快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皇后对身后的宫女太监说，“还不快快宣太医。” “还有你们。”皇后又对紫焰军说，“怎么能让刺客混进皇宫？幸好本宫的贴身侍女留在了这里，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搜查看看别处有没有余孽。” 紫焰军首领见皇后自称是她的贴身侍女除掉的刺客，也不好再往深里调查。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退出。 “这件事都怪本宫。”皇后唉声叹气，“本宫原想着召见你来宫里陪本宫喝喝茶说说话，谁知本宫身体不适，就回去服药休息一阵，没成想就发生了这种事。” “本宫来迟了，让你们受到了惊吓。”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第157章 演，她也会！ 第一百五十七章演，她也会！ 柳云舟静静地看着皇后的表演。 眼前的皇后，平易近人，毫无架子。 且，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掏心窝，每一句都真诚无比。 倘若不是她亲身经历。 倘若不是她洞悉了皇后的连环计。 她可能真被皇后的热情和真诚给骗了。 “啧啧，这娘们知道萝绮被杀，嘉祯郡主被吓疯后，还能保持淡定，还能虚情假意说出这些话来，这段位，不是一般的高。”小龙吐槽。 “小笼包，你打算怎么办？” 柳云舟微微敛眉。 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索性不开口，用力将头埋下，身体颤抖，泫然欲泣。 演，她也会！ 皇后兀自说了一阵。 瞧着柳云舟油盐不进，不言不语。 她说的那些就跟对牛弹琴了一样，气得直咬后牙槽。 开口时，依然和蔼可亲。 “柳家丫头，你这是吓坏了？” 柳云舟啜泣着点头。 “皇后娘娘，对不起，臣女虽然出身柳家，不应这么窝囊，可，可臣女……臣女一想到那人头就……对不起，皇后娘娘，请恕罪，臣女被吓坏了。”柳云舟泣不成声。 皇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柳云舟特意提出柳家，这是在给她上眼药。 今天这事儿闹成这样，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此事已经惊动了紫焰军，紫焰军不归属她管辖，看来今天是没办法让柳云舟死于“意外”了。 而且，紫焰军还在盯着萝绮，此事不能深挖，她必须要赶紧处理干净。 皇后重新整理了情绪，柔声道，“这不怪你，是本宫牵连了你，天色不早了，本宫让人送你回去。” 柳云舟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她忙谢恩，“不劳皇后娘娘费心，臣女可自行回去，臣女告退。” 说罢，柳云舟挣扎着起身来，踉踉跄跄往外走。 皇后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悄悄跟上柳云舟。 等柳云舟远离后。 明心殿里只剩下皇后的人。 皇后彻底退去伪装，眼底闪着近乎偏执的疯狂。 “贱人，小贱人。” “竟然能将本宫逼到这一步。” “她看穿了本宫的意图，不仅杀了萝绮，还逼疯了嘉祯，她是故意的，她是在给本宫下马威，本宫小看了那个贱货。” 皇后一改方才的温和与热情，面目狰狞，满脸暴戾。 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显然已经习惯了。 他们纷纷跪下来，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皇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她疯了一般将明心殿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待到东西砸个差不多之后，皇后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嘉祯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嘉祯郡主情况还是不妙，怕是被吓坏了，需要休息一阵。”皇后身边的得力嬷嬷，也是唯一一个敢在皇后发火时开口的。 皇后想靠近嘉祯郡主。 嘉祯郡主看到圆滚滚的头颅依旧疯狂大叫。 就连靠近的太医也被咬了。 皇后无法靠近嘉祯，计划又被破坏，心情烦躁得很。 “好生照顾郡主。”她满脸怒气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皇后盯着殿内几个神志不清的嬷嬷，声音阴冷，“别让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碍了本宫的眼，除掉。” “是。”太监们忙应着。 之后，宫里一片血腥。 这血腥持续了片刻，很快就烟消云散。 人们也司空见惯。 仿佛，无事发生。 此时此刻。 柳云舟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外后。 宫外，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间。 五彩光芒映照，素采冰华。 斑驳的光影掩盖了皇宫里的肮脏。 柳云舟看着远处，深深地呼吸一口。 今天，算是结束了。 她为了让伤口更真实，没有用任何药。 折腾了这么久，她早已经到了极限。 放松下来，才觉得她的腿如灌了铅一般，身体疲惫，头晕眼花。 “吃药不？”小龙问。 “还不行。”柳云舟说，“现在还不安全，有人盯着我，最起码要回到柳家……” “怎么回？你没有马车，难道走回去？”小龙道，“你要对你的身体有点数。” 磕头磕这么久，还跟嘉祯那个疯子周旋了这么久。 别说走，爬都爬不动了。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柳云舟叹气。 小龙：“哎，我发现你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太惨了。” 柳云舟已经没办法回复小龙的消息了。 她此时此刻天旋地转，脑袋嗡嗡直响。 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即将摔倒时。 毫不意外的。 她没有跌倒在地，而是跌到了一个清冷的，带着药香的怀中。 闻到这熟悉的味道。 柳云舟放心闭上眼睛，语调喃喃，“你来了。” “你知道我来？”矜贵的声音如高山之雪。 “你不是说过了的么？我是你罩的，你不来怎么罩我？”柳云舟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累死我了，我先休息休息。”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熟稔寻找合适的位置，脸微微一黑。 旋即。 他又松了口气。 好歹。 她活着出来了。 “回去吧。”裴清宴抱着柳云舟上了马车。 马车的哒哒声响彻在空旷的宫殿中。 一骑绝尘。 柳云舟睡了好久。 这一觉，难得无梦。 再次醒来时。 天已经大亮。 柳云舟感觉到胸口沉甸甸的。 睁开眼睛时，双眼对上了一双金黄色的竖瞳。 以及，一只黑色的肉团子。 “乌雪？” “喵！” “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不是给你画了地方？你待在我胸口，我快被你压死了，快下去。”柳云舟拍了乌雪的头。 乌雪听话，从柳云舟身上跳下来，伸了伸懒腰。 柳云舟看着四周的熟悉景色。 她，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柳云舟喃喃，“我竟然回来了。” “怎么，你很失望？”小龙蹦跶出来，揶揄道，“你是不是觉得，你醒来之后应该在裴清宴床上？” 柳云舟：…… “不会说话就闭嘴。” “昨天晚上，我从皇宫里出来后，发生了什么？” 小龙：“没啥，裴清宴从天而降，把你给接了回来，我说你没有大碍，他就将你送回柳家。” “你说我没有大碍？”柳云舟捕捉到了小龙的话，“你说的，裴清宴能听到？” 小龙：！ 卧槽，说漏嘴了！ 第158章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大魔王 第一百五十八章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大魔王 小龙内心很慌张，表面很淡定。 小场面，不慌。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 “你傻啊，你都听不到他怎么能听到，我的确想告诉他你没事，但他肯定听不到啊。他是先让林鹤归给你看了看，然后知道你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就将你送回柳家来了。” “是这样啊。”柳云舟松了口气。 她也是魔怔了。 小龙只能出现在她心里，裴清宴怎么可能知道小龙的存在？ 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裴清宴知道小龙的存在，定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没少编排裴清宴，以裴清宴那喜怒无常的性子，怕是早将她给砍了。 小龙：对不起了小笼包，大魔头还真能听见你的心声，你在心里骂他，他全都拿着小本本记下来了，自求多福吧。 柳云舟碰了碰额头。 额头上已经被包扎完毕，上了药之后，还有些刺刺拉拉的疼。 “师兄给我包扎的？” “错，东方不羡给你包扎的。” “我师父？”柳云舟恍惚。 “是啊，本来裴清宴是带你去找林鹤归的，正好老头遛狗回来，老头看到你的模样后，很生气。”小龙说， “要不是裴清宴拦着，老头就要进宫去找皇帝算账，他说要亲口问问皇帝佬儿，凭什么让他小徒弟做这种事。” 柳云舟咋舌，“皇帝都快驾崩了。” “老头说了，他不想让谁死，谁就不能死，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能把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小龙乐滋滋的，“别说，这老头还挺仗义的。” 柳云舟的脸色却冷下来。 “最后呢？” “什么最后？” “最后我师父怎么做的？”柳云舟问，“他到底去没去宫里？” 小龙：“老头给你包扎好之后，大魔头就将你送回柳家，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柳云舟用力捏紧了被子。 她将眼睛闭上，手指微微颤抖。 “你咋了？”小龙捕捉到了柳云舟的异样。 刚才还好好的，一提起东方不羡那老头儿，情绪急转直下。 “没事。”柳云舟微微侧身，将乌雪抱住，“累了，睡一觉。” 小龙：…… 就这态度，没事才怪！ 难道是它哪句话说错了？ 亦或者，它又说漏嘴了？ 小龙仔细复盘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话滴水不漏。 它想不明白。 小龙想窥探一下柳云舟的内心。 柳云舟心里乱糟糟的，平白让它也乱糟糟的。 小龙没再犯贱，发来一个哼哼唧唧的表情后，隐去了踪迹。 柳云舟烦躁不堪。 在她决意废掉齐天睦，从齐府带出知夏之后，她就做好了皇后找茬的准备。 为了能够全身而退，她做了许多看似无意义，却能保命的措施。 然而。 从进皇宫之后，事情的发展走向就脱离她的控制。 这次进宫所经历的，不是唇枪舌战，不是自证清白。 而是，一层层的圈套！ 这圈套，包括皇后的。 也包括裴清宴的！ 皇后的圈套她暂时还没理清。 但裴清宴的圈套，却清晰无比。 若是她的推测不错，裴清宴很有可能在利用她受伤的事来激东方不羡，用这种方法让东方不羡前去为皇帝治疗。 若是裴清宴算计她，利用她，她可以接受。 毕竟她接近裴清宴的目的从来不纯粹。 可…… 裴清宴通过她来利用东方不羡，她心里发堵。 东方不羡那老头高洁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她不想让他为了她卷到宫廷斗争的深渊中，不想他成为牺牲品。 柳云舟越想越烦。 乌雪似乎也感觉到了柳云舟的烦躁，小脑袋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它还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爪子靠在柳云舟的枕头上踩奶。 这个姿势太萌了。 柳云舟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心情好了不少。 屋子里点燃了一些安神香。 安神香的香味笼罩之下，柳云舟再度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 天已经暗了下来。 暮色映过窗边天青色的纱帐，也映着一个矜贵惊鸿的身影。 柳云舟看到这身影时，一愣。 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待她想确认一下时。 对方却转过身来。 “醒了？”依旧是清冷的，如高山之雪的声调。 伴随着漫天霞色。 裴清宴微微转动轮椅，来到柳云舟身边。 柳云舟怔忡了一阵。 她几乎条件反射般行礼。 这个礼尚未开始，柳云舟突然想起，这是她的房间！ 裴清宴不仅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还看着她睡觉？ 这个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睡前的怨气和现在的怒气交织。 柳云舟脑子一热，不悦道，“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我的闺房，你堂堂摄政王闯进我的闺房里来，你好意思的？” 裴清宴没想到柳云舟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先是一怔，随即说道，“你三哥。” “我三哥？” “你三哥带本王进来的。”裴清宴难得重复了一遍。 柳云舟：…… 三哥不可能将陌生男人放进她的闺房，肯定是裴清宴自己要求的。 裴清宴面不改色将锅推到三哥身上。 简直丧心病狂。 小龙表示很赞同：“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大魔王，高冷人设轻松转为不要脸人设，小笼包，怼他，使劲怼他！” 裴清宴眯起眼睛，气势压下。 小龙立马老实了。 “你如此精神，看来已经无大碍了。”裴清宴声音渺渺。 “托王爷的福，暂时死不了。”柳云舟不太想跟他说话。 她还是很介意裴清宴通过她的伤来刺激东方不羡，利用东方不羡的事儿。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心里的声音，沉默下来。 他的手指习惯性点在玉珠之上。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说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话。 “本王的确有些唐突了，但本王不是有意的。” 柳云舟以为裴清宴是在说闯进闺房的事儿，没好气地说，“日理万机的摄政王无意闯进了我的闺房？” 鬼才信。 裴清宴顿了一下。 明显，他刚才的话跟柳云舟说的不在一条线上。 裴清宴凤眼微眯，“本王，不太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瞥向别处，“蛊虫，在肆虐，来势汹汹。” “本王还有很重要的事做，不能倒下，你又受了伤，无法去乾坤医馆。” “所以……本王擅闯你的房间，抱歉。” 第159章 开诚布公谈一谈 第一百五十九章开诚布公谈一谈 柳云舟听裴清宴连着说了两个抱歉。 像裴清宴这般高傲且惜字如金的人，能耗费这么多口舌跟她解释。 说明他的蛊虫真的在肆虐，且无法忍受。 以裴清宴的身份和性格，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柳云舟不舒服的感觉消退了许多。 但，她还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活该。 裴清宴：……本王听见了！ 柳云舟依旧板着脸，“王爷的蛊虫躁动，理应去找林大夫，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生气了？” “不敢。” “你生气了。”裴清宴用了肯定句。 他知道柳云舟在气什么，然而他不能说。 想了想。 他道：“你在生本王的气。” 柳云舟：对，我就是在生你的气，我们可以相互利用，但你不能利用我去算计我身边的人。 柳云舟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说，“王爷您想多了，臣女不敢。” 裴清宴语调幽幽：“皇兄的状态很不好，前几日，皇兄病情突然恶化，差一点点驾鹤西去。” “皇兄要驾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各方势力涌入，皇宫之中，暗流涌动，剑拔弩张，只要皇兄闭眼断气，宫中，将血流成河。” “本王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幸好皇兄撑过来了，只不过，这是暂时的。” 柳云舟皱着眉头。 她不理解裴清宴为何突然对她说这些。 皇帝很重要，江山很重要，道理她都懂。 但这并不是裴清宴利用东方不羡的借口。 “你对皇后一无所知。”裴清宴再一次说了这种话。 柳云舟：…… “王爷，您说话能不能有点逻辑？您说的这些，好像毫无关联，您若是想说什么，敬请明示。” 裴清宴并不在乎柳云舟的无礼。 他语调依旧冷幽，“你别急，且听我说。” “皇后此人，性格极为偏执，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她最擅长伪装，也很擅长控制男人，许多男人甘心为她卖命，甘之如饴。” “皇后进宫时并不得宠，她位分低，家世不显赫，受到一众宫人欺负，皇后表面上忍辱负重，一步步往上爬，暗地里却将欺辱她的人全部杀掉。” “这些人里，上至曾训斥过她的皇后，下至瞪了她一眼的宫女太监，但凡一点点不顺眼，皇后便会杀之后快。” “你杀掉了青骨，毁掉了天骨七杀，等于斩杀了皇后的最强后盾，皇后视你为眼中钉，她会用尽各种方法除掉你。” “即便你是柳家人，她也不会放过你。” “不过，也正因为你是柳家人，皇后投鼠忌器，不敢光明正大下手，想杀你，皇后只能用其他手段。” 裴清宴的清冷声调幽幽响彻在屋内。 柳云舟的心也越来越沉。 裴清宴继续说：“皇后最开始是想暗杀，悄无声息将你除掉，不过，她失算了。” “因为隐卫？”柳云舟凝重起来。 “嗯。”裴清宴轻应了一声，“暗杀失败后，皇后准备在宫里动手。” “你进宫之前，本王并不知道你要经历什么。” 他只知道她会九死一生。 他也知道，这一次的路，必须要柳云舟一个人走。 “所以，我临进宫之前，你才对我说那些话？”柳云舟问。 “你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你自己，还好，你活了下来。”裴清宴好看的凤眼里闪着冷光。 “皇后大概也没想到你这么难缠，但，你这次得罪皇后得罪的彻彻底底，以皇后的性格，她很快就会反击，到那时才是真正的较量。” 柳云舟终于理清了皇后今日的所作所为。 她也清楚。 这一次她给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狂风骤雨。 “皇后的手段狠辣，你若是害怕……” 裴清宴的话尚未说完，柳云舟笑了起来。 “王爷说笑了。” “从我闯进齐府，废掉齐天睦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准备。” 目前，除了皇后和齐家父母之外，大概只有她知道，齐天睦和皇后的关系，并不是姐弟，而是母子！ 皇后曾在入宫之前诞下一子，齐家为了保护皇后，谎称是齐夫人生下的。 齐天睦和皇后也以姐弟相称。 甚至，连齐天睦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前世，裴云鹤也是利用这一点彻底击败了皇后。 皇后虽与齐天睦无法相认，但皇后对齐天睦非常娇惯。 她废了齐天睦，皇后不会善罢甘休。 裴清宴大为震惊。 齐天睦，竟是皇后的亲儿子？ 皇宫选秀森严，生过孩子的皇后是怎么通过层层筛选的？ 柳云舟的消息一般不会有假。 若真是如此…… 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裴清宴好看的凤眼里溢满了冷光。 柳云舟与裴清宴聊开后，心里顺畅了不少。 但，东方不羡的事，还是一根刺。 如鲠在喉，难受得很。 “我劝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小龙发来讯息，“自己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裴清宴甚至都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闹别扭。” 虽然并不是…… “你被皇后那个变态老妖婆缠上了，还废了人家的儿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不赶紧抱紧大魔王的大粗腿，开诚布公才是长久合作下去的基础。” 柳云舟觉得小龙说的很有道理。 裴清宴七扯八扯了这么多，却没提过东方不羡的事儿。 她拐弯抹角提起，裴清宴估计也不会往那边想。 还是直说吧。 柳云舟咬了咬嘴唇。 “王爷，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 “我知道大局为重，我也知道圣上病情严重。 但，我师父是世外高人，他不应该被卷到这权利的漩涡之中，希望你不要利用我来激怒师父。” “若我师父愿意，那是他的意愿，我尊重。但，若是我师父不愿意，你通过我激他来达成目的，我觉得此事不妥。” 柳云舟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之后，舒服多了。 裴清宴早先就听到了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听到柳云舟能如此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倒是添了几分欣赏。 “我没有用你的伤来激东方不羡。”裴清宴说， “东方不羡的确说过要进宫给皇兄治疗，再找皇兄算账，我，拒绝了。” 柳云舟：…… 先是求着师父进宫看病，师父同意后又拒绝了？ 第160章 对付疯子，就要用疯子的方法 第一百六十章对付疯子，就要用疯子的方法 “为什么？”柳云舟问。 裴清宴的野心，莫不是等皇帝驾崩，挟太子以令天下？ 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当不当皇帝重要么？ “此时进宫并不是明智之举。”裴清宴打断柳云舟的胡思乱想，“不仅救不了皇兄，还会将东方不羡拽到漩涡中。” “皇兄随时都能驾崩，宫里眼线巨多，就算是我，也无法保证不将他牵扯其中，所以，我拒绝了。” “再者，你进宫之后受什么伤，如何受伤，皇后以什么名义来惩罚你，本王都不曾知晓，东方不羡说那些话，是巧合。” “这些，信不信由你。” 裴清宴一向冷言冷语。 耐着性子解释这么多，已是罕见。 他说完后，不再提这件事。 柳云舟：所以，是我小人之心了？ 柳云舟心里不闷了，但更乱了。 “皇上病危，内乱一触即发，皇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除掉我，而我，不仅让卢舟杀了萝绮，还把齐嘉祯给吓疯了，我做得是不是有点过火？” 柳云舟倒是不后悔做这些。 若重来一次。 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担忧的是宫里的形势和以后所面临的形势。 裴清宴声音幽幽，“不，你做得很好。” “你的每一步行动都很疯狂，你越是疯狂，皇后忌惮你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来，她暂时不会动你，她会寻找机会，一击即中。” “皇后处心积虑除掉你的同时，你也能见招拆招，这也给你争取到了时间。” 末了。 裴清宴又补充了一句：“对付疯子，就要用疯子的方法。”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是在骂她。 小龙蹦跶出来一句：“自信点，把觉得去掉。” 柳云舟心里乱糟糟的。 一方面，前世她并没有跟皇后硬碰硬。 皇后对她做什么，她都是未知的。 未来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 另一方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裴清宴今天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怪的，她又找不出来。 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今天的裴清宴和之前的裴清宴不一样。 裴清宴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皇后，最擅长借刀杀人，你多加小心，尤其小心身边人。 我安排给你的四个隐卫至少会有一个时刻待在你身边，若是遇险，记得呼唤他们。” “谢谢。”柳云舟道了谢之后，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衬了一阵。 她才悄声问，“王爷，有个问题，臣女不知当问不当问。” 裴清宴没有表态。 柳云舟只当他默认了，“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听过皇帝的具体病症。 裴清宴脸色一沉。 柳云舟看裴清宴的脸色就知道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她识相地闭了嘴。 裴清宴也果真没有回答。 他身上流露出一种悲伤的，奇怪的气息。 这股气息，莫名其妙。 气息只持续了不足两个呼吸的时间，裴清宴已然恢复正常。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裴清宴道。 “你祖父，你父兄都是忠勇之辈，同样的，他们过于刚直，你也随了他们的性子，有些地方过于刚烈，你们这般，最是容易吃亏。”裴清宴淡淡地说。 “长公主的令牌，该用时便用，不必藏着掖着，这点面子安和公主还是会给的。” “乌雪性子高冷，对人爱答不理，唯独你是例外，你要好生待它。” “哦。”柳云舟觉得裴清宴今天实在太诡异了。 这个人，平常是这么多话的人？ 他今天不仅说了很多话，还事无巨细。 简直像换了个人一般。 她怀疑裴清宴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就在柳云舟胡思乱想期间。 裴清宴转动着轮椅来到柳云舟跟前。 他的脸色发黑。 纵是黑着脸，也遮挡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裴清宴倏然靠近，柳云舟下意识地往后退。 裴清宴却将手臂伸到了她跟前，“该说的本王已说完，给本王把脉吧。” 柳云舟：…… 不就是把脉么，这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她心里腹诽着。 手指还是放到了裴清宴的手腕上。 才放上去。 柳云舟的脸色立马凝重起来。 连带着小龙也严肃起来，“小笼包，大魔头情况非常不妙。” “嗯。” 原先给裴清宴把脉时，眼前所呈现出的场景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一次，画面变了。 海还是海，只不过变成了血海。 血海浩浩荡荡，狂浪滔天，异常惊人。 “王爷，你的脉象……” 非常非常不好！ 难怪裴清宴说他不太好，说他是迫不得已才来到她的房间。 裴清宴现在，岂止是不好！ 这血海之中，带着浓浓的死气。 “直说。”裴清宴低声道，“不必避讳。” “在恶化，确切地说，在急速恶化。”柳云舟道，“上次把脉时还没这种反应。” “王爷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暗流？那股暗流的来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猛，还要快。” “以我的推算，这只是开始。”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等暗流真正袭来时，预估比现在还要猛烈千倍万倍。” 这个结论不仅仅是柳云舟得出的。 小龙也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发生了什么？”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 病情不可能无缘无故恶化。 突然恶化，定有契机。 “出了什么事，导致你病情突然恶化？”柳云舟问。 裴清宴早先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当结果从柳云舟嘴里说出来后，他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他眉头敛起，“没什么。” “王爷不想说也可以，但我要提前告诉王爷，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的使用方法我暂时无法掌控，我目前束手无策。”柳云舟说。 沉默。 屋子里只有火炉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乌雪打呼的声音。 良久。 裴清宴突然开口，“依你看，本王最多能撑几天？” 柳云舟：！ 什么意思？ 裴清宴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顾忌。”裴清宴说，“本王，可还能撑过三个月？” 柳云舟终于察觉到裴清宴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冷言冷语，矜贵高傲的男人突然之间变得絮絮叨叨。 事无巨细给她解释这，解释那。 原来。 他，在安排死后的事！ 第161章 要不，你嫁给本王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要不，你嫁给本王吧？ 柳云舟想明白之后，突然理解了裴清宴所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那条路必须她自己走。 是因为他知道他会死。 他絮絮叨叨将皇后的性格和习惯告诉她。 也是因为他知道他会死。 他在尽可能在安排后事。 可是！ 裴清宴明明死在朝宁八年，他不应该死在朝宁五年。 他至少还有三年的寿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柳云舟想到前世会死的人今生也会经历生死劫。 只不过这个生死劫出现的时机会被改变。 也就是说，因为她的参与，裴清宴的寿命，反而缩短了？ 一瞬间。 柳云舟如被雷击中，浑身冰凉。 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的心声，语调淡淡然： “林鹤归之前就说过，我的寿命只剩三个月，若是幸运些，能撑半年，如今看来，本王运气不太好。” 言外之意，他的死与她无关。 裴清宴自嘲一笑。 原本以为认识了柳云舟，柳云舟能压制住蛊虫，他能多撑几年。 终究。 还是败给了残酷的现实。 柳云舟在他身边，顶多不让他那么痛苦，让他死得更体面些。 仅此而已。 “裴清宴！”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笑容。 心底如有闷雷炸开那般。 千疮百孔，近乎窒息。 她原本的想法，只是想利用裴清宴来对付裴云鹤。 可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 她发现，裴清宴虽然喜怒无常，性格古怪，却是个难得的上位者。 他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在考虑百姓，考虑民生。 她从一开始的惧怕，慢慢转为欣赏。 一想到这样一个惊艳了岁月的谪仙人会死，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般。 疼得难以呼吸。 看着裴清宴安排后事且认命的样子，柳云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她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提高。 “你不会死，最起码不会死在今年。” “你的蛊虫很可怕，但没有可怕到能要你性命的地步。” “你的身体还能承受，你最少能活三年。” “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的判断，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师父，我不信一点办法都没有。” “裴清宴，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你矜贵无双，龙姿凤章，是独一无二的裴清宴，你不能向蛊虫妥协，更不能向命运妥协。” “我虽然不知道这几天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请你，请你一定相信我，你就算要死，也会死在朝宁八年的春天里，你至少还有三年时间，不需要在这里交代后事。” “还有，太子年纪很小，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 若你死了，太子会被人养废养歪，那个可爱的小奶团子会变成，人人憎恨的小暴君，他守不住这江山，你要保护的东西，在你死后会以极快的速度土崩瓦解。” “裴清宴。” “你不能死。”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眼睛，“你必须要活下去。” “我不准你死，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让我知道你蛊虫突然爆发的诱因，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听到了吗？”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训斥，怔怔然。 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敢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如此无礼的，粗鲁的话语。 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他看着柳云舟的眼睛，“久病沉疴，我的身体早已无以为继，就算……” 柳云舟的手指放到裴清宴的嘴唇上。 “这些话先不要说。” “我只问你，我还能抑制你的蛊虫吗？” 裴清宴微微点头，“能。” “这就足够了。”柳云舟说，“只要我还能抑制你的蛊虫，你就不必担心，我一定不会让悲剧发生。” 这不仅仅是为了裴清宴。 也为了她。 她重生回的，是五年前。 距离裴云鹤起事，只有三年多时间。 以裴云鹤的手段，已是布局了七七八八。 她无法凭借一人之力撼动裴云鹤的布局。 所以她必须要找到强有力的势力，一点点将裴云鹤的势力瓦解掉。 这个人，非裴清宴莫属。 不管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避免柳家的悲剧，裴清宴都不能死。 她，不允许他死！ “裴清宴。”柳云舟见裴清宴将头撇到一边，硬生生掰过来。她与他面面相对。 “你看着我。”柳云舟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控制住你的蛊虫。” “你那么骄傲，那么自负，就不应该安排后事，有本事你就自己来，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死之后，你想守的一切都守不住，无数人牺牲，这些人里包括小太子，也包括我。” “不管是为了江山也好，为了天下苍生也好，你必须要活着，只有你活着，才能改变这一切。” 此时此刻。 柳云舟就在裴清宴跟前。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 裴清宴能清晰地看到柳云舟的嘴唇一张一合。 也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她说出的，心里想的，一股脑传到他的心里。 一瞬间。 他有些恍惚。 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裂开。 裴清宴抬起手。 手指轻轻地碰触到柳云舟的脸上。 他的手指微凉，在柳云舟的脸上摩挲了一阵。 最终，将指腹落在柳云舟的唇间。 “你不仅直呼本王的名字，还教训本王，谁给你的胆子？” 柳云舟：…… 这是重点吗？ “从没有人如此跟本王说过话，你是第一个。”裴清宴说完，笑了一声，“第一个敢如此训斥本王的。”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眼底的光芒重现，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 她哼了一声，“刚才我也是着急，你不要秋后算账。” 说着。 她离开裴清宴身边。 裴清宴却一把将她抱住。 他的手臂强劲有力，牢牢地将柳云舟抱在怀里。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动作弄懵了。 她骂了他，他反而抱紧了她？ 这是什么毛病？ 小龙也乐了，一边吃瓜一边发来讯息，“他怕不是个吧？小笼包，蜡烛和鞭子伺候，说不定他喜欢。” “滚！”柳云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话。 裴清宴闻着柳云舟身上的味道。 有她在身边，肆虐的蛊虫再度安稳下来。 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他，唯独在她跟前，能稍微喘口气。 他不仅贪恋她给的安稳，还想将这份安稳据为己有。 在这一瞬间。 裴清宴突然涌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你嫁给本王吧？”他说。 第162章 裴清宴你不能恩将仇报 第一百六十二章裴清宴你不能恩将仇报 裴清宴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没有任何铺垫。 也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吃瓜群众小龙惊掉了手里的瓜：“卧槽，这么直接的吗？” “谁说古人矜持，这表白简直要命，一下子就抛出爆炸般的信息，连恋爱都不谈，直接原地结婚？” 柳云舟也惊呆了。 裴清宴不声不响直接抛出一个爆炸性消息。 嫁给他？ 裴清宴说让她嫁给他！ 他是不是被蛊虫啃坏了脑子？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内心吐槽，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话已说出，撤不回来了。 裴清宴有些尴尬。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尽量挽回尊严，“当然，是假成亲。” “本王不会碰你，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本王会提前写好和离书，也会告诉你未来的夫君，本王只是强取豪夺，本王身体残疾，无法碰你，所以，你依旧是清白之身。” “本王活着一天，会护你一天。本王死后，你可以改嫁，也可以利用本王的势力做你想做的事。” 柳云舟依旧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仅震惊于裴清宴突如其来的求亲，还震惊于裴清宴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会告诉世人，是他不行。 这种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何况孤傲又高贵的摄政王！ “裴清宴，行啊，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震惊了好一会儿，柳云舟咬着牙根，森森道， “之前我就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你想把我当成你的药袋子，当成你免费的丫鬟，这下，终于原形毕露了。 免费丫鬟你不满足，你还想让我当你免费的王妃？裴清宴，我一心想治好你，你就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柳云舟哼了一声，“表面上光风霁月，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裴清宴：…… 他鼓起了这辈子的勇气对她说这些话。 柳云舟的反应就这？ 裴清宴突然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喂了狗。 他的脸也黑下来，“本王圈养不起你。” 柳云舟：…… 他嫌弃了。 他竟然嫌弃她？ 他一个小残废，看似有钱实则家徒四壁。 除了摄政王这个身份能够吓唬吓唬人。 除了这张绝世无双的脸能勾勾人。 除了治国平天下的能力也还算出众之外，其他的条件都一般。 尤其是那臭脾气，又臭又硬，凭什么嫌弃她？ 裴清宴：…… 明明是她在嫌弃他，到柳云舟嘴里就颠倒了。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也在盯着裴清宴。 两两相对，彼此眼中都是嫌弃。 “那话，你就当本王没说过。”对视了好一阵之后，裴清宴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话来。 “那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柳云舟回。 “你想怎么样？” “王爷这话既然说了，我不能当做没听见，我知道王爷了想法，所以……王爷的把柄在我手上，我以后不会怕你了，以后见了你我也不需要战战兢兢了。” 裴清宴：“你本来就不需要战战兢兢。” 柳云舟：“你权势滔天，心狠手辣，性格暴戾，我这么弱小一女子，不战战兢兢才怪。” 裴清宴冷笑，“既然知道本王心狠手辣，就不怕本王杀人灭口？” “杀了我，王爷也得死，有王爷给我陪葬，我不亏。” “柳云舟！” “裴清宴！” “再直呼本王姓名，本王把你舌头割了。” “瞧瞧，男人的鬼话信不得，刚刚还说要娶我，转眼间就要割我的舌头，虚情假意，不可理喻。” 裴清宴：…… 他被柳云舟气得脸发青。 片刻后。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 那张倾世无双的脸上，扫去了阴霾，一改颓然之景。 整个人都变得明朗起来。 裴清宴原本就长得好看。 这么一笑，仿佛夺去了四周的光彩，熠熠闪光。 朗朗如明月入怀，濯濯如清灵响彻。 柳云舟看着眼前的男人。 莫名觉得，假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 横竖，她重生以来的唯一目标就是复仇，想要达成这个目标，裴清宴是不二人选。 她可以光明正大利用他，也可以光明正大欣赏这惊世容颜。 她不亏。小龙乐滋滋吃瓜。 吃瓜吃到柳云舟被裴清宴的颜值所吸引，想跟裴清宴假成亲时。 手里的瓜立马不香了。 小笼包若是真嫁给了大魔王，它就时时刻刻在大魔王的监视下！ 不行！ 这太恐怖了。 它要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小笼包，别上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大概就是个，身居高位没人骂过他，你虎了吧唧地训了他，他感觉到新鲜，脑子一抽想娶你。”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会后悔现在的决定，男子这种生物多数是大男子主义的，你千万不要脑抽觉得你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这想法就是个错。” “你没那么重要，他也就是个大猪蹄子，你要保持清醒，不要被他迷惑。” 柳云舟：…… 裴清宴：…… 裴清宴脸色漆黑，身上释放出来的可怕气压笼罩。 小龙立马怂了，遁走。 装死躺平，爱谁谁。 柳云舟被裴清宴突然释放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她以为裴清宴是在恼她一直盯着他看这件事，将眼神转到别处，“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才懒得多看一眼。” “我先声明，我只是觉得你好看而已，对你没什么想法。” 小龙说得对，要时刻保持清醒。 她要走的路，艰苦漫长。 还是相互合作更加实在。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里的天人交战，嘴角勾起。 相互合作吗？ 倒也不错。 “后事我一直在安排。”裴清宴幽幽然，“并不是今天才安排的。” 只不过柳云舟是个意外。 她是刚刚闯进他世界里来的，没来得及安排。 再加上他今天的确不太好，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这才说多了几句。 谁料，闹出这等笑话来。 “是她回来了。”沉默了一会儿，裴清宴突然说。 “谁？你旧情人？” “我母妃。”裴清宴说，“皇太妃。” 柳云舟没明白裴清宴话中之意。 裴清宴的母妃回来了，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可，裴清宴的语气并不轻松，也没有任何欣喜。 还是突然之间蹦出来这么一句。 这不正常。 “莫非……”柳云舟突然想到。 第163章 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第一百六十三章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莫非你的病情突然恶化，和皇太妃回来有关？”柳云舟问。 “嗯。”裴清宴没有隐瞒。 “昨天，她送来了一盘百花酥。而我，有很严重的花粉症。”他的语调淡然，像是在诉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柳云舟：！ 百花酥，是采集各种颜色的花朵，和糯米一起碾碎，加入蜂蜜，油酥，各种花粉等调和蒸制而成。 有严重花粉症的裴清宴，是断然吃不得这东西的。 皇太妃既然是裴清宴的母妃，理应知道裴清宴的禁忌。 皇太妃为何特意给他吃百花酥？ 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柳云舟觉得非常不合理。 她仔细搜寻着前世有关裴清宴和皇太妃的记忆。 并没有搜到有用的信息。 这涉及到裴清宴的私事，她也不好再追问。 柳云舟等着裴清宴往下说。 裴清宴却没再说下去。 小龙倒是发来了消息，“花粉过敏应该不是诱发蛊虫的原因。” “你也知道裴清宴过敏了？”柳云舟问。 “嗯，一开始就探查出来了。” 柳云舟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她只能探查出裴清宴的脉象异常，却不知这股异常是因何而起。 “淡定，你才学了几天医术就想成为绝世高手，想得美。”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的表情。 “之前给裴清宴探查时，我也忽略了这一点。过敏症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停止接触过敏原，可自行消退。” “但裴清宴不是普通人，过敏反应其实是免疫系统的过度反应，因为蛊虫的原因，裴清宴的免疫系统近乎崩溃。” “普通人吃一片氯雷他定片就能解决的问题，对裴清宴来说就是致命的……呀，本大爷也是糊涂了！” “裴清宴再不正常也是过敏，吃个氯雷他定片不就得了？” 小龙兴冲冲地找了一盒药出来，“小笼包，把这药给裴清宴吃，一片就够，吃了之后容易嗜睡，大概两天之后，他的过敏症就能缓解，只要之后不接触过敏原就没啥事了。” 柳云舟：“你确定可以直接把药拿出来？” “这药与普通药丸不一样，他要是问起来该怎么办？” 小龙发来一个白眼的表情。 这个傻子，整天掩耳盗铃。 裴清宴这货比你还了解你，你根本没有秘密。 你所有的解释和掩饰都是自欺欺人。 小龙暗搓搓这么想着，却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就说东方不羡给你的呗。” “以后只要解决不了或者无法解释的事，就往东方不羡身上推，东方不羡本就神秘，弄点神秘的药丸，神秘的医术再正常不过了。” “东方不羡就是一块砖，哪有需要哪里搬。” 柳云舟默默地给小龙竖起大拇指。 这个主意不错。 只不过，这种说辞对付普通人管用，对裴清宴这种狐狸不一定有用。 踟蹰了片刻。 柳云舟还是将药拿了出来。 “王爷，这是我师父给我的药，你服用了应该会好一些。”她嗓子紧了紧，看着裴清宴的反应，“直接放在嘴里，用水吞服就好。” 裴清宴并没有多问。 他直接将药丸放到嘴里，轻抿一口水，吞服下去。 柳云舟准备了一整套说辞没用上。 “这药可能会嗜睡，等你睡醒之后，你的身体状况就会好很多，等到时候我再给你把脉看看。” “嗯。”裴清宴依旧什么都没问。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欣然接受了这奇怪药丸，莫名有种挫败感。 明明她都准备好说辞了。 裴清宴就给她看这个？ 小龙：他什么都知道还问个屁，小丑只有你自己。 裴清宴的身体状态不好。 吃了过敏药之后，很快就昏昏欲睡。 柳云舟不敢让裴清宴离远。 裴清宴也有自知之明。 他将轮椅滑到窗边，合上眼睛，就那么躺在轮椅上，睡着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霞光映着灯光，照耀在裴清宴的脸上。 萧萧肃肃，冰肌玉骨，越发衬得他如谪仙一般。 “这个人真的很好看。”柳云舟感叹道。 “清醒，别上头。”小龙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被裴清宴的美色所迷惑。” 柳云舟无语，“我没那么蠢。” “过敏真的有那么厉害？” “当然。”小龙道，“有些人过敏会导致休克，严重者会死亡，有一些过敏只是皮肤瘙痒或者腹泻，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 “之前那个小奶包服用了某些药物之后不就出现了腹泻肚子疼之类的症状，其实那都是比较轻微的，抗一抗或者不接触过敏原就能忍过去。” “但，对于裴清宴这种身体状态的人来说，任何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成为压垮他的大山，尤其是，他原本就有严重的花粉症。” 柳云舟学到了，也记下了。 她仔细想了想。 这件事还是透露着古怪。 “你说，皇太妃是摄政王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儿子？” “你问我，我问谁？”小龙发来一个吃瓜表情，“你没有相关的记忆吗？” 柳云舟摇头。 要是有记忆，也不至于百思不得其解了。 皇家之事，原本就隐秘。 就算是真的母子不和，也不会对外宣扬。 想不明白，柳云舟索性不想了。 天色已暗。 柳云舟有些饿了，她想下床来。 膝盖肿成了一个大包，稍稍一动，痛得要命。 她动弹不得，只能回到床上去。 “您的伤需要修养，您最好不要下床。”白春见顶着知春的脸，端着食盒进来，“王爷情况如何了？” “睡着了，也稳定下来了。”柳云舟说，“听雪和听枫呢？” “骂不过我，被我气哭，躲去角落里抹眼泪去了。” 柳云舟：…… 白春见是不是入戏过深了？ 知春就算不老实，也没做到将听枫听雪气哭的地步。 “你要适当跟她们缓和一下关系。”柳云舟胃口不错，先吃了一口水晶包，“别太欺负她们了。” 白春见笑，“先抑后扬，以后的机会多着呢，我慢慢跟她们打好关系，突然转变反而引人怀疑。” “你掌控着这个度就好。”柳云舟端起粥，轻抿一口，“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摄政王和皇太妃之间，有什么隔阂吗？” 听见这话，白春见的脸色立马变了。 第164章 我劝你暂时不要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我劝你暂时不要走 白春见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眼神中也充满了警惕，“姑娘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柳云舟默默地将粥碗放下来，擦了擦手，“你不必如此警惕，我只是随口一问。” “王爷说他吃了百花酥。” 白春见愣了一下。 不等她开口，柳云舟接着说，“是皇太妃让他吃的。” “王爷有严重的花粉症，身为王爷的母妃，皇太妃不可能不知道。 皇太妃明知道王爷被蛊虫折磨，特意做了百花酥，还让王爷吃下去，这皇贵妃要么有什么大病，要么跟王爷有深仇大恨。” 柳云舟抬头看着白春见的眼睛，“我认为是前者。” 白春见眉头蹙起，并没有正面回答，“主子的事，属下不敢妄议，姑娘若是没什么事儿，属下先退下了。” 柳云舟眯起眼睛。 她捻起一枚桂花酥，一口塞到嘴里，“看来，白春见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不说。” “设个套问问？”小龙贱兮兮的，“这个瓜应该很好吃。” “没必要。”柳云舟用完膳，有些犯困。 她斜倚在床边，“人家母子有没有嫌隙，是人家的自由，我做好本分的事就好了，平白知道那些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而且这件事诡异的不仅仅是皇太妃，还有裴清宴， 裴清宴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自己有严重的花粉症，还是吃了皇太妃给的百花酥，上赶着寻死也不带这么着急的。” “这种皇宫家务事，咱们还是眼不见为净。” 柳云舟打了个哈欠，合上眼睛。 思考着裴清宴交代的“后事”们。 裴清宴告诉她，因她这次的疯狂举动，反而让皇后不敢轻举妄动了。 皇后想要动她，会想好万全之策。 如此以来，皇后也不会蠢到继续拿齐天睦的聘礼做文章。 这件事算是暂时搁置。 她只要警惕皇后的大招，见招拆招便是。 三哥所调查的蚀焰草一事，节点尚未来临，她也有的是时间准备。 大哥暂时还没回云京城，自然也不会参与云髻山火药的事，暂时不必担心。 母亲的病症一日好过一日。 柠月在小婶婶的照料下也恢复了健康。 心头的这几件大事，算是都有了着落。 柳云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重生之后。 她一直在忙碌。 忙着去定国侯府自证清白，忙着救柠月，去治疗裴清宴，去齐府大开杀戒…… 突然之间无事可做。 她竟然有点不适应了。 “你这个人真是个劳碌命。”小龙吐槽道，“清闲点不好吗？还能一直喊打喊杀的？我都替你累。” “你在胡说什么呢。”柳云舟道，“我只是觉得这惊喜来得太突然。” “实际上，我都已经做好了皇后再次召唤我进宫的准备，我都想好怎么脱身了，裴清宴却告诉我说，皇后暂时不会动我。” 小龙哼哼唧唧，“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算什么惊喜？” “大魔王不是说了嘛，皇后是想一击即中，直接捏死你，只是捏死你之前让你蹦跶两天而已。” 柳云舟眼睛眯起。 皇后在憋的大招的确有些棘手。 但。 她既然已经给皇后留下了疯狂的印象，不如一疯到底。 即便斗不过皇后，也可以关门、放裴清宴。 “有些时候，我觉得人真贱。”柳云舟喃喃着，若呓语一般， “如果这个人软弱好欺，那些人就开始欺凌开始拿捏，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个软蛋，欺负他不会有什么后果。” “相反，如果这个人浑身带刺，不好惹，那些人就会掂量掂量，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小龙：“哟，你这是悟了。” “算是吧。”柳云舟笑，“就是觉得做个疯子也挺好的，我越是疯狂，他们越是怕我。” 小龙给柳云舟点了个赞，“疯批人设适合你。” “困了困了。”小龙发来一个哈欠的表情，“本大爷结束营业了，再见，天不塌下来不要喊本大爷。” 柳云舟：…… 她至今为止，跟小龙交流都是通过一种奇怪的框框。 小龙告诉她，那叫对话框。 小龙发出来的讯息也非常奇特，多数时候是文字。 少数时候是会发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那些表情非常贴切。 比如白眼，比如哼哼唧唧，怂唧唧，哈欠等等…… 只不过。 小龙经常自称“本大爷”，说话也粗糙。 不知道真实的它是什么样的抠脚大汉。 柳云舟一想到对面的小龙可能是个粗里粗气的糙汉，瞬间没有让它现身的欲、望了。 裴清宴还在，柳云舟的睡眠并没有受到影响。 主要是小龙给她的药里有嗜睡成分。 她服药过后，很快又睡着了。 夜深。 一直呼呼大睡的乌雪却醒了过来。 它在柳云舟身边伸了个懒腰，盯着柳云舟看了一会儿，似乎知道柳云舟没法陪它玩儿。 它睡饱了，急需要出去撒欢，轻手轻脚跳下床。 想从窗户里跳出来时，蓦然看到了睡着的裴清宴。 乌雪眨巴着眼睛，看看裴清宴又看看柳云舟，猫眼中闪过惊奇。 “醒了？”裴清宴轻轻开口。 “喵！”裴清宴乍一开口，乌雪被吓了一跳，毛发都竖起来。 “轻点，别吵醒了她。”裴清宴伸出手，“过来。” 乌雪很自觉地跳到裴清宴怀里。 “走吧。” 乌雪：喵？ 它出去撒欢捕猎，主子出去干什么？ 裴清宴拂过乌雪的头，“本王留宿，终归不好。” “趁着夜色，我与你一道出去。” 乌雪：你与我一道？我可是要跳墙出去的，您大半夜翻墙出去，恐怕更不好。 乌雪决意不跟裴清宴同流合污。 它喵喵叫了两声，挣扎着从裴清宴怀里跳出来。 “你不想跟本王一起？” 乌雪喵了一声。 之后。 它用小爪子扒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裴清宴：…… 他不仅被柳云舟嫌弃，还被乌雪嫌弃了。 “你能听懂猫语？”原本该营业结束的小龙突然蹦跶出来。 “不懂。” “咦……看不出来啊，你跟那只猫交流的挺顺畅，我还以为你有超能力呢。”小龙发来一个浪费感情的表情。 “你想走？”小龙问。 “嗯。” “我劝你暂时不要走。” “理由。” “要个屁理由！”小龙突然急了。 第165章 容器，就是她？ 第一百六十五章容器，就是她？ “你半夜爬墙出去，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半夜从闺房跑出一个野男人，换你你怎么想？”小龙气呼呼。 “你要是真为了小笼包着想，就乖乖留下。” 裴清宴手指又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 这是他犹豫不定或者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而且，除却这一点。”小龙生怕柳云舟醒来，发消息的速度极快，“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你不仅对花粉过敏，你还中毒了。” 裴清宴点着轮椅玉珠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本王中毒了？” “你不知道？” 裴清宴：……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小龙乐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懈可击的大魔头，没想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它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连发消息都有底气了。 “你的毒，也不一定是毒，反正，有一种东西引发了海啸，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你真的挂了。” 裴清宴敛眉不语。 小龙见裴清宴不回应，摸不准大魔头的性格。 它继续说：“你的身体真的千疮百孔，顶多也就撑半年，林鹤归没有骗你。” 裴清宴等着小龙继续往下说。 “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是可以缓解，但是太慢了，该怎么说呢，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像个蓄水池，一边放水，一边蓄水，放水速度远远低于蓄水速度，不等你的蛊毒释放干净，你直接挂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裴清宴问。 “当然是为了你的生命大事着想。”小龙说，“我建议你选用第一种治疗方式。” “林鹤归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你需要找到合适的女人交、配，将蛊毒分出去一些，对你来说，这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径。” 炉火只剩下微微星光。 屋内点燃的蜡烛也只剩下小小一节。 蜡烛跳跃了几下，燃烧掉最后的生命，归于沉寂。 沉默了许久。 裴清宴才幽幽道，“你特意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每一次，都是他强行将小龙呼唤出来。 这一次小龙自行蹦跶出来，果然没好事。 裴清宴心情不虞，散发出幽森的鬼神之气。 小龙最怕裴清宴这大魔王。 才雄起没三秒钟的它立马怂了。 它心里怂了，嘴上却还厉害着：“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爱听不听，不听我就当喂狗了。” “我也是基于你的身体状况来探讨的，你不要将火气撒在我身上，又不是让你去赴死，这么激动做什么？” “再说，你们两个也算是双向奔赴了。”小龙哼哼唧唧，“蛊毒对你来说是致命的，对她来说根本不叫事儿，唯一麻烦的是，不能避孕，就怕一发入魂，搞出人命来。” 裴清宴：…… 什么双向奔赴？ 他跟谁双向奔赴了！ 那个容器，莫说找不到。 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能祸害了那名女子。 平白让无辜女子成为他的容器。 他裴清宴做不出这等下作之事。 “此事不必再提。”裴清宴想法笃定，“本王没兴趣。” “切，现在装的跟正人君子似的。”小龙不屑一顾，“之前谁信誓旦旦说让她嫁给你的？” “你要不是虚情假意，要不是根本不行，本大爷猜测你是后者。” 裴清宴瞳孔蓦然一震。 小龙在说什么？ 他让她嫁给他？ 这个世上，他只对一个人说过这种话。 还闹出了大笑话。 “难道……”裴清宴一向清冷的声音有些紧张。 他的心跳也在加快。 “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柳云舟？” “还能有谁？你还想有谁？”小龙哼唧。 裴清宴震撼不已。 这些年，一直被林鹤归挂在嘴边的容器，是柳云舟？ 柳云舟就是那个可以承接他蛊毒的容器？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冷静如裴清宴也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那张好看的脸上溢满了震惊、不可思议、怀疑等等各种表情。 崩坏的情绪只持续了几个呼吸时间。 裴清宴很快冷静下来了。 他之前从未想过柳云舟就是那个容器。 被小龙说破之后。 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那疯狂肆虐的蛊虫在见到柳云舟之后会变得异常安静。 也是柳云舟将他从无限循环的噩梦中拉出来的。 自从遇见柳云舟之后，他才享受到了短暂安宁。 一切的一切。 都在告诉他真相。 他一叶障目，反而没能及时探查到真相。 “竟然……是她。”裴清宴说不上此时此刻的感觉。 什么苍白的语言都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对，就是她。”小龙懒洋洋的，“如果今天你不提让她嫁给你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你提了，小笼包也没有强烈反对，她还很吃你的颜值，我想，告诉你也没什么。” “为什么？”裴清宴语调幽幽。 “什么为什么？你问小笼包为什么会是你的解药？你问我，我问谁？”小龙道，“你要是想不明白，可以归结为，这是上天的旨意。” “我是在问，你一开始强烈反对我们。”裴清宴说，“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小龙：原来是这事儿。 “我的确反对你们，一想到每天在你的监视下，我汗毛都竖竖起来，虽然我没有汗毛。” “但后来我又想了想，小笼包性格太虎了，做起事来不要命，她把自己逼得很紧。” “她虎，她疯，我都不反对，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还希望她更坏一点，这样才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但，这个时代枷锁太多，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援和后盾。”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小龙难得正经，“她也一直想跟你相互利用。” 说到这里，小龙嗤笑一声，“那个傻子一直以为你们是相互利用的，实际上，她在你跟前啥秘密都没有，太傻了。” 裴清宴安安静静地听小龙说了许久。 他没表态，也没开口。 小龙兀自说了许久，不见裴清宴反应，有些着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句话。” 裴清宴沉默了良久。 终于缓缓地开口，“你对她，挺好的。” 小龙点头：“没错，我罩的，我惯着。然后呢？” 裴清宴：“你为什么叫她小笼包？她喜欢吃？” 小龙：……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你不能抓重点吗？ 第166章 柳云舟这钢铁直女 第一百六十六章柳云舟这钢铁直女 “裴清宴，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问你的想法。”小龙生怕柳云舟会醒来，很急。 “我们家的小笼包也不是上赶着倒贴你的，这件事需要你情我愿。”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说服小笼包，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裴清宴的指腹再度触摸着轮椅上的玉珠。 他的心绪很乱。 如一团乱麻一般，在心里不断缠绕。 良久。 他才淡淡开口，“以后再说吧。” “什么叫以后再说？”小龙更急了，“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点数吗？你没多少时间了，你死了，小笼包会伤心的。” 裴清宴微微怔忡。 他死了，小笼包会伤心…… 除了几个随他出生入死的属下之外，其他人恨不得他赶紧死。 就连生他的那个人也是如此想法。 他一直觉得，除了辅佐瑜儿坐稳江山，帮助裴家治理天下之外，他活着毫无价值。 小龙却告诉他，他死，柳云舟会伤心。 她大约，会伤心自己损失了一个助力吧。 裴清宴自嘲一笑。 这个念头尚未落下。 他又蓦然想起，被困梦魇时，柳云舟曾对他说过，他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句话，重重地落到他心里，不断回响着。 裴清宴心情再起波澜。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幽幽开口：“你不是她，不能替她做决定，本王暂时也死不了，此事，以后再论。” 小龙一听这话，就知道裴清宴这高岭之花也动了凡心。 至于以后能不能成，就要看裴清宴怎么追妻了。 一想到柳云舟那个钢铁直女。 小龙表示，裴清宴最好从自己的美色开始，以这高颜值诱惑她，要是从其他方面入手太难了。 烛光已灭。 窗外的月色照耀进来。 窗纱与帷帐影影绰绰，飘飞斑驳。 蚕丝被下的柳云舟翻了个身。 小龙以为柳云舟醒了，立马偃旗息鼓，遁走了。 聒噪的小龙离开之后。 屋内安静下来。 透过月色，裴清宴远远看着柳云舟的睡姿，纷杂的情绪终于沉寂下来。 容器，不是别人，是柳云舟。 只有柳云舟在他身边，他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上苍在他油灯枯尽之时，将她送到他身边来。 这不是巧合，这是天意。 生平第一次，裴清宴觉得，活着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承风。”裴清宴喊了一声。 “在。” “走吧。” “可是……”陆承风担心裴清宴的身体。 “我有数。”裴清宴迎着月光，“我在这里，终归会给她添麻烦。” 倘若不是身体状况极差，他是万万不想做这种非君子的事。 此刻身体状况尚可。 他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陆承风领命。 下一个瞬间。 裴清宴和陆承风已经出现在街上。 凌晨的街上，空无一人。 夜风吹起裴清宴的发丝。 凤眸之中，闪过熠熠冷光。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裴清宴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越发冰冷。 “是。”陆承风没有隐瞒，“是林大夫率先推测出来的。” “什么时候？” “您躺下休息导致蛊毒肆虐那次。林大夫怕您抵触，让我们瞒着您和柳姑娘。” “呵。”裴清宴笑。 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蛊虫折磨了他那么久，暴躁肆虐，却独独在柳云舟跟前变得温顺。 那肆虐的蛊毒已经侵蚀到了他的头部，他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柳云舟却能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如此种种。 只有那所谓的“容器”才能做到。 他当局者迷，反而从未想过…… 亦或者，他根本不想往那边想。 柳云舟大约也从未想过，她就是那枚容器。 倘若她知道了，又会如何反应？ 裴清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云舟了。 “王爷，咱们回府还是去乾坤医馆？”陆承风问。 “乾坤医馆，我有事要问林鹤归。” “是。” …… 第二天。 柳云舟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进来，暖意翕然。 照得柳云舟慵懒无比。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蓦然想起裴清宴还在这里。 柳云舟忙往窗边看去。 窗边空空如也。 裴清宴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裴清宴？”柳云舟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姑娘是在找王爷吗？”白春见端着水盆进来，“王爷回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半夜。” “……半夜门都关了，他难道是跳墙离开的？” “对，陆承风带着王爷翻墙走的。” 柳云舟：…… 她无法想象裴清宴那种高高在上的谪仙人也会做这种事。 “王爷怕留宿在这里影响姑娘。”白春见打湿了毛巾递给柳云舟，“趁着夜色离开了。” “白天来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自欺欺人。”柳云舟嘟囔了一句。 她终是不放心裴清宴的身体状况，想着去乾坤医馆或者去摄政王府一趟。 小龙懒洋洋地发来消息，“你别瞎操心了。” “他要是觉得不好，肯定会找你的，他觉得身体状况还可以才离开，别上赶着去找他，要矜持，要若即若离，要吊着他。” 柳云舟不懂看个病为什么要若即若离。 还吊着他，把裴清宴给吊死了怎么办？ 而且。 昨天她切切实实从裴清宴的脉象里看到了死气，有些担心。 “哦，我懂了。”柳云舟恍然大悟，“我不能主动去给裴清宴看病，我得让裴清宴依赖我，求着我，欠我人情，以后我找他办事时，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小龙，你可以啊。” 小龙：…… 这个钢铁直女！ 柳云舟算是想明白了。 裴清宴又不是傻瓜，若是身体承受不住肯定会回来的。 就算他不回来，陆承风或者林鹤归也会找她。 总之，不用担心。 柳云舟伸了伸懒腰。 这个动作幅度有点大，拉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 她嘶了一声。 稍稍一动，又牵扯到了膝盖上的伤，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小龙，就没有特效药吗？”柳云舟道，“太疼了。” “没有。” “骗人，上次那管能变色的药剂就很好用。” “特效药也是药，最少也得三天，三天之后保证你活蹦乱跳，这两天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别蹦跶了，整天跟个蚂蚱似的。” 柳云舟：…… 第167章 母亲清醒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母亲清醒了 柳云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不能下床，她就在床上看医书。 一晃过了三四天时间。 林鹤归挑选的书籍她已翻阅了一遍。 本想再要一些新的来，林鹤归却拒绝了，说什么读书不在多而在精。 在林鹤归的建议下，柳云舟重新阅读。 每一遍的感悟都不一样。 柳云舟越看，越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天赋呢。”柳云舟刚看完一本书，轻轻合上，感慨道，“要是我从小学起，怕早成一代名医了。” “吹吧你。”小龙说，“没开窍之前，你怕是看一页就睡着了。” “开窍？” “对，也叫顿悟。”小龙发讯息的速度越来越熟练，“有些人，对某样东西完全不懂，但是某一天，突然开窍了，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有些天才，是从一开始就开窍的，开窍早，所以对于别人很难的事，对他们来说很简单。有些人开窍比较晚，但开窍之后成就也不会低。当然了也有一些人一辈子都开窍不了，穷困潦倒一生。” 柳云舟对此不认同。 “要是开窍有用，还要努力做什么？” 小龙一本正经，“不不不，你混淆了概念。” “天才是早开窍之人，也叫早慧，这种人如果得过且过不努力，是比别人高，但终归会被人超过，最后泯然众人矣。 开窍晚的人，也不是说整天吃喝玩乐就开窍了，也需要努力。那些不开窍，也不努力的人，只能得过且过，平庸一生。” 柳云舟不明白小龙为何突然摆出这种大道理来。 明明，她只是在看个医书而已。 小龙：本大爷这是让你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天分就膨胀，但凡有点成绩就膨胀的人，结局都很惨，它不想柳云舟重蹈覆辙。 小龙想到这里的时候，怔住了。 重蹈覆辙？ 重谁的蹈，覆谁的辙？ 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 小龙想不明白。 它不知怎么，有些失落。 柳云舟想让讲道理的小龙闭嘴，小龙却突然沉默了。 倒是让柳云舟措手不及。 她习惯了小龙一惊一乍，没放在心上。 再次拿起书本看书时。 “姑娘，姑娘！”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 丫鬟跑得快，上气不接下气，“喜事，大喜事。” “醒了，醒了。” “好好说话，什么喜事，什么醒了？”柳云舟蹙眉。 “夫人，夫人清醒了。”丫鬟说，“夫人不仅清醒了，还主动要了一碗粥，您快过去看看吧。” 柳云舟立马将书本放下，起身来。 母亲醒了！ 母亲自得病以来，醒来的时间极短，就算是偶尔清醒，也稀里糊涂的。 在祠堂被打之后，更是昏迷了好几天。 母亲清醒，还能主动要东西吃，说明身体状况不错。 柳云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母亲居住的四宜园。 四宜园中。 阮紫苏已经醒来，正歪在床头跟红枫说着话。 柳云舟进来的时候，阮紫苏挣扎着想坐起来。 “娘，别动。”柳云舟忙制止住阮紫苏，“你才醒来，身骨弱，不急着起床。”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阮紫苏轻笑，“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就算是醒来也没什么精气神，这次不一样，感觉神清气爽。” “那我跟您把把脉？”柳云舟问。 “溶溶什么时候学会把脉了？”阮紫苏笑着，将手腕伸出来。 “我拜师学医了呢。”柳云舟也跟着笑，“虽然现在还是学徒阶段，不过您要相信我，过不了几个月我就脱胎换骨了。” 她将手指放在母亲的脉搏上。 母亲的脉象很正常。 虽然之前被打得狠了，经过特效药作用，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肺炎尚未痊愈，母亲的气色还不是很好。 “没什么大事，母亲只需要按时服药就好。”柳云舟说，“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咱们慢慢来。” “能保持清醒我已经很开心了。”阮紫苏叹息。 许多次，她还以为自己死了。 如今还能面对面跟女儿聊天，已是奢望。 她是一脚踏入过鬼门关的人，对现状很满足。 阮紫苏还想说什么，突然，又一股难受感涌上来。 阮紫苏用帕子捂住嘴。 “溶溶，你还是别在屋子里久待，万一病气过给了你可怎么办？”她将咳嗽强压下去，“娘得了肺痨，是绝症，是传人的，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您得的不是肺痨。”柳云舟说，“只是普通的肺炎。” “受寒之后，肺部受损，没有及时服药，久而久之拖成了肺炎。”柳云舟握住阮紫苏的手，“这肺炎是不传人的，不然您看，您院子里的人，不都健健康康的？” 阮紫苏微微怔忡。 她不是肺痨？ 可，林婆子说她就是肺痨，大夫也说过是肺痨。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时日无多，觉得自己活着是个祸害，不如早死了算了。 她也因此生了寻死的念头，不配合吃药，不配合治疗。 听了柳云舟的话，整个人都呆呆的。 “真不是肺痨？”阮紫苏问。 柳云舟笑道，“真的不是，就是普通肺部有炎症。” “我还找到了特效药，只要您按时服药，不出三个月，您又跟之前一样了。” 阮紫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惊喜，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可是，可是，之前大夫都说……” “娘。”柳云舟严肃起来，“之前的大夫，都是林婆子给您找的对不对？” “是。” “如果我说，林婆子故意让大夫这么说的，您可信？” 阮紫苏道：“溶溶，你是在怀疑她吗？” “我想，你错怪她了，她跟了我几十年，不会故意害我的。何况，我得了这病之后，整个柳家都避之不及，只有她不怕染病，伺候在我身边。” “我知道她有点贪财，不过人是好的。” “对了，我听红枫说她病倒了？她身体状况如何了？”阮紫苏道，“我病着，不能去看她，你代我去瞧瞧，顺便赏些东西给她。” 柳云舟袖子里的手攥紧。 母亲对林婆子始终信任有加。 而林婆子…… 那老货分明是故意散播母亲得肺痨的消息，让府中人敬而远之，再霸占母亲的钱财，磋磨死母亲后，再扶持娘家侄女上位！ 第168章 母亲的性格实在过于圣母 第一百六十八章母亲的性格实在过于圣母 想起林婆子害得母亲这般优雅高贵之人失、禁在床。 想起前世林婆子伙同娘家侄女联手将母亲气死的可恶行径。 柳云舟的心里怒气充斥。 然而。 这些她不能跟母亲说。 她太了解母亲了。 即便说出真相，母亲也不会相信。 就算证据摆到面前，母亲也会认为林婆子是一时糊涂才会犯错，会替林婆子求情。 “我差人去看了。”柳云舟语调淡淡，“说是林婆子年纪大了，恢复得慢，需要再休息三两个月，娘，您就安心养病，等您病好了，林婆子也就回来了。” 阮紫苏这才放下心来。 阮紫苏清醒了好一阵子，用过饭之后，有些犯困。 柳云舟伺候着她睡着。 之后，对红枫使了个眼色。 红枫跟着柳云舟来到院子里。 “林婆子入狱这件事千万不能被母亲知道。”柳云舟的眼神冰冷，“不要让任何人在母亲跟前提及。” 以母亲的性格，若知道林婆子入狱，极有可能会跑去府衙，告诉府衙那些东西是她赠送给林婆子的。 到那时，就费劲了。 “不仅仅是林婆子，还有林姨娘。”柳云舟叮嘱道，“林姨娘知道母亲醒来后，多半会求到母亲头上，你一定要拦住她。” 红枫一一应着。 柳云舟回到栖园之后，心里还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非常不舒服。 “一个小喽啰，值得你这么焦头烂额？”小龙发来讯息。 “不值得，但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是不知道我母亲的性格……”柳云舟不好往下说。 柳云舟叹气。 对，母亲性格很好，就是太善良了。 善良到以为这世上只有好人没有坏人。 就算坏人犯了错，母亲也能给坏人找借口原谅对方。 一旦母亲知道林婆子的事儿，肯定会想方设法将林婆子弄出来。 “圣母本母啊！”小龙道。 柳云舟连续喝了两大杯水，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姑娘，三公子来了。”听雪喊了一声。 柳云舟一喜，忙将门打开。 果然。 小院门口，一身白衣的柳京墨正站在阳光里。 日光明媚，光影斑驳。 清风吹来时，衣袂飘飘，温润如玉，公子如兰。 “三哥！”柳云舟许久不见柳京墨，快速跑到柳京墨跟前，惊喜道，“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柳京墨特别特别忙，几乎吃住都在大理寺。 十天半月也回不了一次家。 “今天有空，回来看看。”柳京墨看向柳云舟的眼里全是宠溺。 柳云舟眉眼弯弯，“去母亲那看过了没？母亲醒了，状态一日好过一日。” “看过了，母亲才睡下。”柳京墨说，“溶溶，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柳云舟将柳京墨带到屋子里来。 屏退了丫头们。 她给柳京墨倒了一杯茶。 柳京墨轻抿一口，“我听人说，你顶撞了老太太？” 说起这事儿，柳云舟的脸立马冷下来，“对，我差点就动手了。” “三哥，我受够了！” 柳云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齐天睦那个人渣盯上了我，就直接将聘礼清单送来，换成正常人家，肯定要斥责并且退回聘礼，老太太倒好，不仅要收下聘礼，还指责我行为不检点。” “这也就罢了，老太太趁我不在家，差点将母亲打死。”柳云舟眼圈通红，“平日里她苛责我们四兄妹也就罢了，现在更加变本加厉。” “我那天没直接动手，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柳京墨只是听着便觉得一肚子气。 他微微叹了口气，“溶溶，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回来，让你们受委屈了。” 柳云舟摇头，“不委屈，你大概也听说了，我亲手将打母亲的婆子打了半死，血染当场。” “老太太吓得不轻，她大概以为我疯了，老太太生怕我跟她拼命，不敢再对母亲做什么，典型的欺软怕硬。” 柳京墨心疼柳云舟。 女子重名声，她却为了保护母亲，毁掉了自己的名声。 柳京墨很愧疚。 身为哥哥，他应该保护母亲和妹妹。 可他所做的，远远不够。 “三哥，你不要担心我，我豁出去就豁出去了，只有豁出去他们才怕我。你是朝廷命官，不能任性。”柳云舟笑道，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对付老太太这种人就不能讲道理，越是守规矩讲道理，她越变本加厉，我越是疯狂，她反而不敢对我怎么样。” 柳京墨抬手，重重地在柳云舟头上揉了揉，“嗯。” “溶溶，不会太久的。” 柳云舟没听懂。 柳京墨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有你进宫的事儿。” “三哥你也听说啦？”柳云舟有些不好意思。 “摄政王只告诉我了梗概，到底出了什么事？”柳京墨百忙之中抽时间回来，最主要的就是问这事儿。 柳云舟简单将皇宫里发生的事告诉柳京墨。 柳京墨沉默下来。 柳云舟咬了咬嘴唇，“三哥，我是不是给柳家闯祸了？” “不。”柳京墨道，“溶溶，你做得很好，皇后存了要杀你的心思，你反击的这一招，让皇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漂亮。” “只不过，皇后此人睚眦必报，你这次将她得罪的死死的，她会不惜一切手段来报复你。” “裴清宴也这么说。”柳云舟说。 “三哥，你特意抽时间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事？” 柳京墨微微颔首。 摄政王只提了一下，他不知事情经过，放心不下。 问清楚之后，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除了老太太和皇后，以及齐天睦，这几天你还得罪了谁？亦或者，与谁结仇了？” 柳云舟纳闷，“三哥，你不会以为我真疯了吧？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去结仇去？” 柳京墨微微蹙眉，“那，你昨天可出门过？” 柳云舟摇头，“皇后那老妖婆让我跪了一路，我膝盖肿得厉害，今儿才好了些，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我整天在床上看书，并没有去得罪谁。” “那就好。”柳京墨起身来。 “大理寺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差人去大理寺找我。” 走到院门口。 他又说，“父亲和大哥他们月底就能班师回朝了，到时候我会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分家的事儿。” “这家，早该分了。” 第169章 定国侯府杀上门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定国侯府杀上门来 柳云舟看着柳京墨匆匆离开的身影，叹了两声，“三哥可真忙。” “不过，我父亲他们月底回不来。” “前世他们是月中才到家的，他们路上出了点小问题，我已经给父亲写了信，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喃喃自语完毕。 柳云舟问小龙：“小龙，你说三哥匆匆忙忙回来就为了问两句话？” 小龙：…… 本大爷怎么知道？ “还有，他那几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三哥是不是以为我到处闯祸呢？”柳云舟捏了捏眉心，“人不惹我，我才懒得去惹别人。” “算了算了，看书，明天师父还要考我。” 柳云舟继续看书。 然而。 柳云舟很快就知道柳京墨为什么会问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下午时分。 守门的匆匆来到栖园，喊柳云舟过去，说是定国侯府来人了。 柳云舟纳闷。 定国侯府的事应该早已解决了，他们来做什么？ 定国侯身份比较特殊。 柳云舟就算再不乐意，也只得过去一趟。 定国侯府的人并没有进院子，直接在柳府门口摆了大阵仗。 为首之人，是定国侯夫人沈云。 因老太太病着，不能出面，大伯母出来迎接。 定国侯夫人完全不给大伯母面子，怒气冲冲地坐在门口，摆明了是要大闹一通的。 好事者最爱看热闹。 已经有不少人围观过来。 他们指指点点的，人越聚集越多。 柳云舟出门看到这阵仗，心里一咯噔。 这个阵仗。 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前世，悦容郡主服了“民间神药”被太医判定彻底失去生育能力之后。 定国侯夫人也是这般堵在了柳家门口。 因她承认了那“神药”是她所赠，定国侯夫人差点撕了她。 定国侯府也在这一天宣布与柳家决裂，不死不休。 围观了整件事好事者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传出去。 她名声扫地，恶毒之名远扬。 她被口伐笔诛，走在街上被人辱骂扔烂菜叶臭鸡蛋，如过节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那是，前世她过得最黑暗的日子。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剑拔弩张…… 柳云舟想起那种被天下人唾弃辱骂的过往。 那种万箭穿心感觉还在隐隐作痛。 当年的阴影，挥之不散。 柳云舟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扣在肉里。 感谢龙玉给她重生的机会。 这一次。 她一定要一雪前世之耻！ 定国侯夫人见柳云舟到来，怒气冲冲地冲过来。 “柳云舟，亏我之前信你，万万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定国侯夫人气到颤抖，“你们柳家实在太过分了。” 柳云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侯夫人，出什么事了？” “你还好意思问？”定国侯夫人双目通红，“柳云舟，你自己做了什么下作事你不知道吗？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深明大义，都是我眼瞎，都怪我大意才中了你的招，你们实在欺人太甚了。” 定国侯夫人越说越激动。 “今天我必须要讨回个公道来，如果不讨回公道，我，我誓不为人，定国侯府拼上封号也不会善罢甘休。” 柳云舟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 她还柔声安抚，“侯夫人请稍安勿躁，到底出了什么事？” 定国侯夫人越发生气，“你还有脸问，柳云舟，你还有脸问，你做都做了，还明知故问，你是摆明了要让我们更加难堪，摆明了要再欺辱我们是吧？” “柳云舟，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定国侯夫人已经气到失去理智。 她连形象都不要了，朝着柳云舟撕过来。 又来了！ 前世。 定国侯夫人就是这么撕过来的。 那时她的头发被拽下来，脸也被抓烂。 柳云舟脸色冰冷。 她往后退了一步，准确无误地抓住定国侯夫人的手腕，“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让我怎么好好说？你非要将我们踩在地上碾压才舒服吗？”定国侯夫人用力，想挣脱开柳云舟。 柳云舟却抓得更紧了。 “侯夫人，我敬你是长辈，但，你要执意动手，我也不客气了。”柳云舟厉声道，“在你动手之前，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怒气冲冲找到我这里来，我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未免对我不公平了。” 定国侯夫人要被气炸了。 她的手腕被柳云舟抓住，动弹不得。 “好好，既然今天撕破脸，那就彻底撕破吧。”她死命盯着柳云舟，“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给悦容喂那种药？” “悦容原本就坠湖受寒，你给悦容的药，彻底断了悦容的后路，太医已经诊断过了，悦容她，悦容她彻底失去生育能力了，柳云舟，你好狠的心。” 定国侯夫人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哽咽不成声调， 柳云舟眼神一暗。 来了！ 之前是她推测。 现在，定国侯夫人亲口承认了这件事。 定国侯夫人这话一出。 围观者都震惊了。 他们面面相觑，满脸不敢置信。 “悦容郡主正是嫁人的年纪，她害的人家不能生育了，心太狠了吧？”一个人忍不住说。 “谁说不是呢？小小年纪，如此狠毒，不知道柳家怎么管教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如果真是误会的话，定国侯夫人也不至于亲自上门，还摆出这么大阵仗，这分明了是有证据的。” “嘘，你们都小点声。” 周围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大伯母还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云舟，这件事，是真的吗？”大伯母怀疑地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淡淡地看了大伯母一眼，“不是。” “你还有脸说不是？”定国侯夫人怒道，“柳云舟，今天我必须要给悦容讨回公道。” “夫人。”柳云舟将定国侯夫人的手腕放开，声音冰冷， “从我从定国侯府离开之后，我与侯府也再无交集，我也从未给悦容郡主药物，这件事肯定有误会。” “你还敢狡辩！” “这不是狡辩，这是陈述事实。”柳云舟道， “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请您稍安勿躁，等我问您几个问题之后，您再做决断。我问您，那药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第170章 我，绝不道歉 第一百七十章我，绝不道歉 定国侯夫人本就没想跟柳云舟好好说话。 她认为柳云舟所做的一切都是狡辩，是为了拖延时间。 柳云舟冷冰冰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既然侯夫人笃定了是我做的，为什么不敢堂堂正正跟我对峙？还是说，侯夫人原本就不想跟我对峙？” 她将声音压低，森森然，“侯夫人，您摆出这么大阵仗来，这事儿想隐瞒都不行了，怕是早有好事者传扬了出去。” “侯夫人不让我辩解，只给我扣罪名，知道的说是侯夫人气糊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胡搅蛮缠，若你愿意胡搅蛮缠，我可以成全你。” 定国侯夫人听到柳云舟幽幽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她被柳云舟牵着鼻子走了。 柳云舟将话说到这里，她不得不回答。 定国侯夫人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里有些愤恨，“昨天。” 柳云舟：“这就更不对了，三天前我进宫时，为了给圣上祈福，从宫门口一路三叩九拜达到明心殿，回来后膝盖几乎烂掉。 这几天我一直没出柳府，甚至连栖园都没出，怎么会给悦容郡主送药？” 定国侯夫人：“当然不是你亲自送，你是让人送的。” 柳云舟越发觉得可笑。 “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就那几个，都在我跟前伺候着，谁会无缘无故跑到定国侯送药，何况，我也不知道悦容郡主的病症，如何送药？” 定国侯夫人一甩袖子，“你还在狡辩。” “柳云舟，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我已经查出来了。”定国侯夫人咬牙切齿，“你收买了一个游方郎中。那个游方郎中将所谓的民间神药卖给侯府，郎中已经全招了，就是你指使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云舟神色冰冷，一身凛然。 前世，是她听信了曲朝烟的谎言，买了所谓的神药送到定国侯府。 今生，是那个郎中将药卖到了定国侯府。 同样，都是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一样的套路，差不多的说辞。 “那郎中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柳云舟看着定国侯夫人，“郎中说那药能治疗，你就相信了？” “如果是骗子骗你们买了毒药，你也毫不犹豫地给你女儿吃？这不对吧。” “你为什么要买药？又为什么那么相信那个郎中？吃出问题来了，又为什么赖在我身上？侯夫人觉得，我很像冤大头吗？” “诸位。”不等定国侯夫人开口，柳云舟问向围观的众人。 “侯夫人说游方郎中卖药给侯夫人，侯夫人将稀里糊涂将来历不明的药给悦容郡主吃，这也就罢了，吃出问题来了，竟赖在了我的头上，你们给评评理，这讲道理吗？” 众人一开始义愤填膺，认为定国侯夫人敢闹这么大，肯定是有证据的。 听到柳云舟的话，都产生了怀疑。 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知道药不能乱吃，何况是身份尊贵的悦容郡主。 定国侯夫人从一开始就胡搅蛮缠，不正面回答问题，目的也让人生疑。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定国侯夫人眼见着风向急转，脸色变了几变。 她的说法，的确站不住脚。 接连被柳云舟牵着鼻子走。 定国侯夫人感觉到事情正在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出现。 定国侯夫人稍稍冷静下来。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悦容被推下湖之后，受寒严重，大夫说悦容本就体寒，又受到了如此寒气，以后子嗣困难，我着急到冒火。” “恰好外面来了一个游方郎中，一开始我也不信任那游方郎中，那只是江湖骗子而已。” “后来，游方郎中每天都会出现很多人，这些人要不是来看诊的，要不是来谢恩，还有一个因不能生差点被休的人三叩九拜，说吃了郎中三副药就有喜了。” “我心想着，那郎中或许是世外高人，我这才相信了郎中的药能治病。” 定国侯夫人眼中含泪，又愤恨又后悔，“谁知，谁知，竟害了悦容。”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定国侯夫人的话。 待她说完。 柳云舟才问，“所以，你自己犯蠢，为何要怪在我头上？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你！”定国侯夫人没想到柳云舟会这么不客气。 她一甩袖子，“这就是柳府的家教吗？” “你可真有意思。”柳云舟冷笑，“你诬陷我，我自证清白就是家教不好？你七扯八扯给我乱扣帽子，我不反驳你，难道还要跪舔你？” “侯夫人，你愿意对峙就对峙，愿意查证就查证，但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恕不奉陪。” “云舟！”大伯母见柳云舟要激怒定国侯夫人，喊了一声。 大伯母原本就不想掺和这些事。 奈何，她被老太太指派出来，不得不面对。 大伯母生怕惹祸到自己身上，想让柳云舟道个歉，赶紧息事宁人。 “这件事可能有误会，你们都别激动，云舟，你先道个歉，我们再细说……” 柳云舟冷瞥了大伯母一眼。 前世也是大伯母出面的。 大伯母怕事儿，带着柳云舟跪在地上道歉。 殊不知。 正是那些道歉，成为他们自认罪名的证据，连最后一条调查之路都封死了。 “如果我道歉，我就等于承认了这件事是我做的，围观的人这么多，一旦承认，云京城将尽人皆知。”柳云舟道。 “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我跟悦容郡主之间的事了，这关系着整个柳家。” “一旦言语出现纰漏，被人抓住把柄，柳家将会万劫不复。” “大伯母，这件事因我而起，你只需要站在那一旁看着就好，我会将这件事处理干净，若是处理不好，大不了报官，但，我绝不道歉！” 大伯母看着柳云舟阴气森森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虽然心有不忿，但怕柳云舟发疯，立在一旁不再出声。 “柳云舟。”定国侯夫人怒不可遏。 “那郎中是你安排的，那些前去排队的病人，还有什么不能生育的妇人，都是陷阱，是托，你们骗取我们的信任。” “我已经抓到了那个郎中，是郎中亲口承认的，那郎中也冤枉你不成？” “你为了害悦容设计这么多圈套，现在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遭报应吗？” 第171章 人证物证俱在 第一百七十一章人证物证俱在 围观的众人看不懂了。 有人觉得柳云舟心思歹毒，故意给定国侯夫人下套。 也有人觉得郎中的证词不足为信。 也有人觉得柳云舟没有害悦容郡主的动机。 还有人觉得这件事怪怪的，不发表意见。 众人意见相左，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哦？”柳云舟并不在乎围观群众。 有些事，还要靠围观群众传扬出去。 围观的人越多越好。 这件事的背后，绝不简单。 前世她被曲朝烟陷害，这件事是以她之名做的，她无从抵赖。 今生，她没做过这种事，罪名却依然到来。 前世被遮掩过去的疑点，今生突显的异常明显。 比如，定国侯夫人明显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依然来闹。 比如，女子重名声，悦容失去生育能力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定国侯夫人却大摆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悦容不能生育了一般。 再比如，这些围观的群众，有几个人很明显在带节奏…… 疑点实在太多了。 而且。 柳云舟已经隐隐感觉到。 定国侯夫人的目标，不仅仅是她…… 柳云舟突然想起有关定国侯府的流言蜚语。 若真如那流言中所传的那般。 那…… 就有意思了！ “我跟悦容郡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耗尽心思做这种事？何况，你抓到那个郎中，郎中就把我供出来？郎中呢？证据呢？”柳云舟声音铿锵，不卑不亢。 她双手负立，冷眼看着定国侯夫人，“侯夫人可敢拿证据？” “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会直接杀上门来吗？”定国侯夫人银牙紧咬，“来人，将郎中带上来。” 郎中是个干瘦干瘦的中年男子。 他佝偻着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你将话原原本本说一遍。”定国侯夫人呵道，“把柳云舟收买你，让你卖药的事，全部说出来。” 郎中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又将话复述了一遍。 定国侯夫人看向柳云舟，“柳云舟，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柳云舟笑了。 她的笑容中带着无尽讥讽。 “侯夫人，郎中说我是凶手我就是凶手？如果断案都这么断，这天下怕不是要大乱了？” “你怎么证明他不是说谎？你有证据证明他的话是真的？他说是我收买的他，可有证据？” “证据，你要证据，那就给你证据。”定国侯夫人看向郎中，“拿出来。” 郎中将两个金镯子拿出来。 “这，这是柳大小姐让人给小人的，金镯子上刻着柳大小姐的标识，真真切切是大小姐收买了小的，是大小姐让小的这么做的，小的没有说谎。” 柳云舟看到那金镯子之后，眼神一暗。 她一眼就看出了。 那金镯子的确是她的。 确切地说。 应该是她之前，带着知春和知夏闲逛时，知春怂恿着她买下的。 知春不仅怂恿着她买下镯子，还让金店的人给刻了独特的标识。 阴谋，竟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柳云舟，你说，这金镯子是不是你的？”定国侯夫人呵道。 “是。”柳云舟大大方方承认。 “好，好，你承认就好。”定国侯夫人道，“既然你承认了这金镯子是你的，那……” “我是承认了金镯子是我的，但我没承认是我指使的这郎中。”柳云舟打断定国侯夫人的话，“还请侯夫人不要乱给我扣帽子。” “你什么意思？金镯子是你的，这证据还不够吗？”定国侯夫人怒道。 “不够。”柳云舟直面定国侯夫人， “两个金镯子顶多价值五百两，如果真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五百两银票，银票好兑换，且不会留下证据，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郎中都好。” “我为什么要拿刻了我自己标识的东西给这郎中？我特意留下把柄，留下证据？我就算脑袋不灵光也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吧？” “还敢狡辩，还敢狡辩。”定国侯夫人已经没了耐心，“柳云舟，人证物证俱在，狡辩也没用……” “那我们就见官吧。”柳云舟再度打断定国侯夫人的话。 “你说的对，狡辩没用。既然我们各执一词， 那也没必要继续谈论下去了。此事不管是谁做的，伤害悦容郡主是大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还有这个郎中……” 柳云舟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郎中，“这位郎中，是不是我做的，你应该心知肚明。” “你污蔑柳家，污蔑朝廷命官，故意挑起定国侯和柳将军的矛盾，让定国侯和柳将军反目成仇，你妄图破坏炽云国安宁，此等行为，无异于谋反。” “你应该知道谋反是什么罪吧？诛九族也不为过。” 郎中原本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 听到柳云舟的话，登时吓软了腿。 定国侯和柳家，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他就不该贪财。 尤其是他听到被“诛九族”的时候，被吓傻了，他不断地磕头， “小人没有说谎，小人真的没有说谎。” “是大小姐身边的那个穿着浅蓝色衣裳的姑娘将金镯子给小的，嘱咐小的去做这些事，千真万确，小的若是撒谎，天打雷劈。” “小的也不是什么郎中，小的只是个卖狗皮膏药的，因您身边的那位姑娘给了小的一笔巨款，小的心动，这才做出这种混账事。” “小的句句事实，小的只是实话实说，没有污蔑谁，也没有谋反，饶命啊。” 郎中一股脑全都说出来。 这话一出。 柳云舟脸色一变。 她身边穿浅蓝衣裳的丫头，是白春见假扮的知春。 也就是说， 很有可能是真正的知春将金镯子给郎中，让郎中做这些事儿。 知春是她的丫鬟。 金镯子也是她的。 人证物证俱在。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围观的众人一开始相信定国侯夫人。 听了柳云舟的话之后，又觉得定国侯夫人胡搅蛮缠。 尔后，郎中招供了是柳云舟的丫头拿了金镯子给他。 金镯子是柳云舟的，知春也是柳云舟的丫鬟，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众人以为自己解开了真相，纷纷为定国侯夫人打抱不平。 柳云舟眉梢敛起，想开口时。 “放你娘的狗屁！”突然，一道怒气震天的声音响彻云霄。 第172章 这一巴掌，猝不及防 第一百七十二章这一巴掌，猝不及防 这声音，正是白春见发出来的。 白春见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 她越过柳云舟和定国侯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郎中跟前。 然后。 她一手拽起郎中的衣领。 那郎中原本就干瘦，竟直接被白春见给提了起来。 “敢诬陷你姑奶奶，你活腻了？” 白春见一只手提着人，一只手也没闲着。 啪啪啪地打在郎中脸上。 郎中直接被打蒙了。 定国侯夫人和围观的众人也懵了。 白春见视若无物，厉声道，“我是贪财偷了姑娘的金手镯，我认，姑娘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但，我想去把金子熔掉的时候，被贼偷了，被贼偷走的东西变成了诬陷姑娘的证据，说，你跟那个小贼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郎中反应不过来。 “我不是……明明是姑娘你……” 啪啪啪！ 白春见又打了他几个耳光，“还敢说谎！” 郎中被打得头晕脑胀，“饶命，饶命……” “小的真的没有说谎……” “你还敢说你没有说谎？我看你满嘴谎言！”白春见不给郎中辩驳的机会。 “我在姑娘身边当丫鬟，吃香的，喝辣的，姑娘心大，我偶尔偷点东西出去变卖也没事，我在姑娘身边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害姑娘？” “我害姑娘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死契，姑娘好，我跟着好，姑娘不好，我跟着受牵连，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去陷害姑娘？” “再说，我要是想害姑娘，我带个面纱不行吗？我自己暴露自己？我故意把自己拉下水？我傻还是你傻？” “还有你们，我看你们都是蠢蛋，被一个卖狗皮膏药的郎中和一个愚蠢老娘们耍得团团转。”白春见突然冲着围观之人开火。 “你们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个的，本事没有，嚼舌根倒是挺厉害， 见到有热闹看就跟狗见了屎一样，只顾着吃屎，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了，你们既然这么喜欢吃屎，柳府粪坑里多的是，信不信我一把把糊在你们脸上，让你们吃个够。” 白春见连珠炮一般的质问，郎中哑口无言。 众人也被她骂了一遍。 他们怕白春见将火气发到自己身上，生气又不敢言语。 定国侯夫人本以为胜券在握。 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嚣张跋扈的丫鬟。 这个丫鬟还当众喊她——愚蠢老娘们！ 定国侯夫人最怕别人说她老。 她气得直哆嗦，“这就是柳府的教养吗？这就是柳府的规矩吗？我今天还真是见识到了，满口脏话，欺人太甚了。” “黑白颠倒，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敢如此狡辩，甚好甚好。” “既然你们执意不承认，那我们就去见官，柳云舟，你害得悦容彻底丧失生育能力，这笔账，我一定要好好跟你算……” “闭嘴！”远处，一道裹挟着怒气的威严中年男声传来。 定国侯夫人听到这声音，脸色蓦地一变。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定国侯的声音。 侯爷该在忙的，抽不开身，怎么会来这里？ 定国侯夫人有些慌乱。 柳云舟看着定国侯到来，松了口气。 她在跟定国侯夫人周旋的同时，悄悄让听雪去找柳起，让柳起去请定国侯来。 还好。 定国侯来的时机恰到好处。 接下来，就是看好戏了。 定国侯的慌张一闪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定国侯夫人端庄地行了礼，“侯爷，您不是正在忙着？您怎么来了……” 啪！ 定国侯重重地甩了定国侯夫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猝不及防。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人群中。 比白春见扇郎中的力道大了数倍。 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件事到底是何走向。 定国侯夫人没想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满脸不敢置信，“侯爷，你，你打我？” “愚蠢妇人，我打的就是你！”定国侯要被气炸了。 他原本忙于公事，焦头烂额，这两天家都不能回。 突然接到柳起求见。 柳起告诉他，侯夫人正大张旗鼓在柳府门口闹事，闹事理由是柳家害得悦容郡主丧失生育能力。 此等事原本该是隐秘。 再说，悦容只是受寒不易怀孕，只要好生调理不会有大碍。 这愚蠢妇人却宣告的人尽皆知。 定国侯怒不可遏地来到柳府。 他原本不相信侯夫人能做出这种事。 然而。 他到来后，恰好听到这愚蠢妇人宣扬悦容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定国侯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他怒气上头，大脑一片空白，也就出现了定国侯夫人被当众掌掴的一幕。 定国侯夫人又委屈又生气。 “侯爷……”她还想辩解什么。 “闭嘴，再不闭嘴，今天我就休了你。”定国侯呵斥。 定国侯夫人看到定国侯通红的眸子，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她不敢再开口，低着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柳云舟眼见着这场闹剧出现极端转折，嘴角勾起。 前世。 定国侯也是在百忙之中被喊过来的。 定国侯一开始并不知道侯夫人给悦容乱服药的事，也不知道悦容因那“神药”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只不过，前世定国侯夫人将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她。 定国侯虽然对侯夫人不满，但因她的“罪行”在前，定国侯将铺天盖地的怒火发到了她和柳家身上。 这一世。 定国侯同样不知道悦容被喂“神药”的事。 没有她来当这个替罪羊。 定国侯的怒火，只会朝向定国侯夫人！ 柳云舟眼底闪过冰冷。 她对着定国侯行了礼，“云舟参见定国侯。” 定国侯没有给柳云舟好脸色。 “侯爷，我想，这件事可能有误会。”柳云舟不在意定国侯的态度。 她语调淡淡，“侯夫人随意给悦容郡主喂来历不明的药导致郡主病情恶化的确不妥，又大张旗鼓找上门来闹，更加不妥。” “但，侯夫人也是担心悦容郡主，急火攻心导致头脑发昏才做出这种事，还请侯爷不要怪罪侯夫人。” 定国侯夫人听到这话差点吐出一口血。 柳云舟看似为她说话。 实际上，一句句都在戳她肺管子。 侯夫人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定国侯先是一怔。 随即问柳云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73章 柳云舟轻松化解僵局 第一百七十三章柳云舟轻松化解僵局 柳云舟做出惊讶的表情，“侯爷还不知此事吗？” “侯夫人从郎中那买了药喂给悦容郡主，郎中的药有问题，太医说悦容郡主怕是以后……” 柳云舟点到为止。 反正定国侯能猜测到她接下来的话。 定国侯的脸上浮现出错愕，不敢置信，怒气等各种情绪。 短短一个呼吸时间。 定国侯的脸色由青到紫，由紫到红，由红到黑…… 他杀气腾腾地转向定国侯夫人，“你给悦容喂什么了？” “为什么要给她喂乱七八糟的药？” 定国侯夫人被定国侯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们同床共枕多年。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眼前人。 今日这事，她没能赖到柳云舟身上，怕是要承受侯爷的滔天怒火。 “侯爷，臣妾也是病急乱投医，是她，是她。” 定国侯夫人指着柳云舟，“侯爷，是她故意设圈套，故意让我买了那郎中的药，故意害悦容……我不忍心悦容年纪轻轻遭受这些，这才脑袋犯浑做出这种事。” “侯爷，悦容也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柳云舟的脸色未变。 她落落大方地对定国侯行了礼，“定国侯，这件事明摆着是有人故意挑拨柳府和定国侯府的关系。” “您想想，第一，我没有害悦容郡主的理由。第二，即便我想做什么，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侯爷您一向睿智英明，此事不需要我多说，您定能想明白。我想说的是，我们柳家一向光明磊落，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会据理力争到底。” 定国侯眼神发暗。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正是他所想的。 柳云舟没有要害悦容的动机。 柳家和侯府反目成仇对柳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都是坏处。 再者。 即便真是柳家所为，柳家也不可能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此事，幕后定有推手。 定国侯冷冷地柳云舟说，“我自会调查这件事。” “希望这件事跟柳姑娘没有关系，否则……哼！” 柳云舟行了礼，“云舟谨记。” “对了。” 柳云舟将声音抬高一些，“如果可以，我认识一位名医，可以给悦容郡主去看看。” “柳云舟，你想干什么？什么名医的医术能高过太医？”定国侯夫人要恨死柳云舟了。 找到机会之后，立马夹枪带棒的攻击过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看你是存心折辱悦容！” 柳云舟瞥了侯夫人一眼。 原来，定国侯夫人这么蠢的吗？ 这种时候，若定国侯夫人能跟定国侯认个错，定国侯或许真能相信她是情急之下做出混账事。 然而。 定国侯夫人不仅不认错，还在恶意阻挠。 柳云舟嘴角勾起，声音依旧淡淡然，“按照侯夫人的说法，东方不羡他老人家的医术，比不上太医？” 东方不羡！ 这个名字从柳云舟口中说出来之后，定国侯震惊。 围观的群众也震惊了。 东方不羡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生死人，肉白骨！ 别说这种小病小灾，就算是濒死之人，东方不羡也能妙手回春。 只可惜东方不羡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人能找到他。 柳云舟却说可以让东方不羡去给悦容看病。 众人看柳云舟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东方不羡这个名字身上。 甚至，还有人感叹悦容运气好之类的。 总之。 人们觉得只要有东方不羡在，悦容郡主肯定能恢复正常。 定国侯显然很心动。 “你认识东方不羡？” “认识。”柳云舟说。 “你可以请到他？” “当然。”柳云舟笑道，“侯爷不要多问，东方不羡向来踪迹不定，若是找他的人太多，他会藏起来，那到时怕是再找他就困难了。” 定国侯深以为然。 定国侯夫人眼见着柳云舟搬出了东方不羡，有些急，“侯爷，你不要相信她，她肯定是信口雌黄……” “闭嘴！”定国侯道，“再敢多说一句话，立马送上休书。” “来人，带夫人回侯府。” 定国侯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她原本以为胜券在握。 没想到。 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柳云舟还能全身而退。 不仅仅如此。 柳云舟还搬出了东方不羡这尊大佛，彻底将她的计划给搅黄了。 定国侯夫人知道定国侯的脾气，不敢再言语，悻悻地离开。 “你们去拿一些银钱和纸张出来，他们看了这么久也不容易，每人分发一吊钱。”柳云舟对听枫和听雪说。 听枫和听雪很快就端了钱出来。 “今日这事儿多有误会，让你们见笑了。”柳云舟笑眯眯地对众人说， “侯夫人也是心切才出错，就算有疏漏的地方，也情有可原。” “我会请东方不羡给悦容郡主看病，他老人家出手，一定能药到病除，所以诸位不必担心悦容郡主的身体状况。” “所以，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柳家和定国侯府都是讲道理的人，你们怎么说是你们的自由，不过，请你们实话实说。” “若是传出什么奇怪言论，柳府和定国侯府也不是好拿捏的，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 “今儿你们也辛苦了，只要留下你们的名字，按个手印，就能领一吊钱，领完钱之后，就散了吧。” 众人没想到事情会反转反转再反转。 他们更没想到，看个热闹还有钱领。 一吊钱啊，一千个铜板，这可不是小数目。 有钱领，他们也见证了真相，只要不乱说就不会有事。 这等好事没有人会错过。 众人喜滋滋的，纷纷排队按手印领钱去了。 定国侯的表情很复杂。 柳云舟轻而易举化解了这僵硬局面。 不仅挽回了悦容的名声，还收揽了人心。 定国侯虽是个宠女狂魔，却也是个黑白分明的人。 “多谢。”他对柳云舟拱了拱手。 “侯爷不必客气。”柳云舟说，“此事既然与我扯上关系，我也没法独善其身。” “还有一件事，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定国侯府微微蹙眉。 踟蹰了片刻，还是跟柳云舟进了柳府。 “侯爷，非常抱歉，刚才我说让东方不羡给悦容郡主看病，是假的，是托词。”柳云舟开门见山。 “你说什么！”定国侯脸色一变。 第174章 阴谋很早就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阴谋很早就开始了 定国侯刚刚平息下来的怒气再度被点燃。 他怒目而视。 “侯爷稍安勿躁，你先听我说。”柳云舟制止住定国侯发怒。 “今日围观之人众多，悦容郡主不能生育的传闻一旦被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女子名声如此之重要，万万不能被毁掉。” “方才的状况您也看到了，在那种情况下，不管说什么都无法隐瞒，若是处理不合适，悦容郡主肯定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想要挽回悦容郡主的名声，只有搬出众人都知晓且非常崇拜之人。” “东方不羡名声在外，医圣之名响彻云霄，用他之名来堵住悠悠之口最合适不过。” 柳云舟轻轻笑道，“而且，我虽然没办法请东方不羡，但我能请到东方不羡的弟子。” “她的医术是不及东方不羡，悦容郡主也没病到那种程度，事情还有转机，就算弟子治不了，我就算豁出这张脸，也会求东方不羡出面的。” 听了柳云舟的话。 定国侯的怒气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你真的认识东方不羡？” “认识。”柳云舟道，“我跟他老人家还有些渊源，要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治不好悦容郡主，我跪上个一两天求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肯定会心软的。” 定国侯盯着柳云舟的眼睛。 他常年审讯犯人，能够从眼睛里看出这个人是否撒谎。 柳云舟眼神坚定，语气稳定，也没有奇怪的表情，应该没有说谎。 “那，有劳了。”定国侯道。 “不客气。我上门之前，会提前通知侯爷，希望侯爷能亲眼见证悦容郡主恢复健康。”柳云舟微微俯身，行礼。 定国侯听得脸色一变。 聪明如他，立马懂了柳云舟的意思。 “好。” 送别定国侯后。 领钱的人也陆续离开。 柳府门口，只留下战战兢兢的郎中。 郎中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冷汗淋漓。 匍匐在地上，“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起来吧。”柳云舟随意瞥了郎中一眼。 “今天算你幸运，保住一条小命，以后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 白春见站在一旁，叉腰，“听见姑娘的话了吗？好好听着，祸从口出，再敢乱说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郎中对白春见天然惧怕。 他抬起头，弱弱地看了看白春见。 他想说他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她指使的…… 可他不敢。 “看什么看？”白春见超级凶，“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蠢的跟头猪一样。” “那老娘们自己买的药，还喂给自己的女儿吃，你卖她买，你情我愿，又不是你逼着她买的，她随手扣一个屎盆子过来，你也接。” “我看你就是个吃屎的货。” “还不快滚？在这里丢人现眼。”白春见威风凛凛，“别再让老娘看见你，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是是是。”郎中本以为会被诛九族。 一听白春见让他滚，心中一喜。 “多谢大小姐，多谢姑娘，多谢，多谢。”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屁滚尿流地跑开。 死里逃生之后。 郎中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立刻搬家，连夜离开云京城，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对今日之事闭口不谈。 白春见撵走了郎中，神清气爽。 听雪和听枫在一旁看着，刚才“知春”又美又飒，不讲理，粗暴，却是大快人心。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们都忍不住跳起来拍手称好。 经此一事，好像“知春”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只不过。 眼前的知春跟之前的知春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知春是不讲理，可没这么飒。 旋即。 她们两个又想到“知春”偷走柳云舟的金镯子的事儿。 妥妥的狗改不了吃屎，立马嫌弃起来。 白春见并不在意两个小丫头怎么想。 她头一昂，进了院子。 大伯母自始至终没开口。 她眼见着柳云舟已经将此事处理妥当，也没多说什么。 回到栖园。 柳云舟口渴得很。 白春见守在柳云舟身边，一边斟茶一边问，“你之前那个丫鬟也太不做人了，竟还真能办出这么蠢的事儿来。” “这不是上赶着去寻死吗？诬陷你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搭上。” 柳云舟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蠢，估计是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今天谢谢你，你的表现太惊人，完美破了定国侯夫人的计策。” 白春见蹙眉，“这是定国侯夫人的计策？” “对。” “为什么？悦容郡主不是定国侯夫人的女儿吗？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柳云舟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万一不是呢？” 白春见不解：“你是说，悦容郡主不是定国侯夫人的亲生女儿？这不应该吧？定国侯也没有其他女人，甚至连侍妾也没有，悦容郡主的亲娘怎么会不是定国侯夫人？” 秦偃月吹了一下茶杯里的浮沫。 前世她也不曾怀疑过悦容和定国侯夫人的关系。 后来定国侯和柳家反目成仇，定国侯疯了一般报复柳家时，她想缓和两家关系，让人调查过。 得出的结论很有意思。 只不过当时她觉得调查结果是错的，没放在心上。 “假如悦容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再生气也不可能将悦容不能生育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说。”柳云舟道，“可以换个说辞，比如说昏迷不醒，比如吐血，等等都可以，为什么非要说悦容不能生育？” “除了故意为之，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悦容无法生育，跟悦容定亲的那户人家自然会退婚，悦容莫说嫁人，怕是连提亲的人都不会有。” 白春见依旧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合理啊。” “前阵子悦容落水，湖水冰寒，太医诊断悦容郡主子嗣困难。”柳云舟道，“这机会千载难逢。” “定国侯夫人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能让悦容彻底失去生育能力，但这临门一脚需要找个人，我就成了这个替罪羊。” “为什么会找你？”白春见道，“悦容郡主跟你无冤无仇。” “不。”柳云舟盯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青绿色叶片，“这个阴谋不是最近才开始的，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第175章 一开口就是老绿茶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一开口就是老绿茶了 之前，她替曲朝烟担了罪过，承认自己推了悦容。 悦容因落水落下病根。 知春偷手镯也是在那时。 按照前世的发展，她身体虚弱无法下床，曲朝烟前来哭诉担心悦容郡主的身体状况，并且提起“神药”一事。 知春在身边附和，说那郎中多么厉害等等。 她信以为真，委托人将“神药”送去，导致悦容腹痛不止，丧失生育能力。 定国侯夫人前来闹事，她承认罪行，定国侯和柳府反目成仇。 定国侯夫人一石二鸟，曲朝烟也成功将柳家拽入深渊。 今生。 她一醒来就去定国侯府解释清楚，真相大白。 按理说，曲朝烟的阴谋无法再进行下去。 但。 人算不如天算。 曲朝烟和知春大概没想到，那个早就收买的郎中一直尽职尽责卖力表演。 定国侯夫人想彻底毁掉悦容，恰好郎中又是知春收买的，定国侯夫人以为能找到替罪羊，阴谋就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了。 “卧槽。”小龙在柳云舟分析完之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侯夫人那老娘们才是真正主导这件事的，只不过她想捉鹰，却被鹰啄了眼。” 柳云舟嘴角轻抿。 真相，应该就是这样。 白春见一直等着柳云舟的下文。 柳云舟却神神叨叨的陷入到了神游状态。 白春见急得抓耳挠腮。 小龙揶揄，“白春见现在就像是上蹿下跳的猹，就等着吃瓜呢，吃不到瓜快急死了，你快告诉她吧。” 柳云舟回过神来，细细将前因后果告诉白春见。 白春见听得直拍手。 “我去，一出大戏！这可太好玩了。” 说罢。 她就要往外跑。 “你去哪里？”柳云舟问。 “我要告诉姜雪泥卢舟他们，他们肯定很感兴趣。”白春见眉眼弯弯，“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深宅妇人心。” 柳云舟：…… 这几个隐卫，各个身怀绝技。 私底下，性格都这般……接地气的吗？ 小龙：不八卦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柳云舟手肘抵在桌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定国侯府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只要她治好悦容，定国侯怎么也会承个情。 定国侯府和柳府反目这件事，应该不会再出纰漏。 只不过。 此事还是过于被动了。 曲朝烟就像一根刺，就算没有存在感，也横在哪里，时不时扎她一下。 她没输，心里那口气却不畅快。 “曲朝烟为了算计我，真是环环相扣，稍有不慎就会掉坑里，我不回敬她都对不起她。” “你打算怎么回敬？”小龙很有兴趣。 柳云舟笑了。 她声音森森然，“小龙，你糊涂了。” “曲朝烟寄养在柳府，名义上算是我的妹妹，我教妹妹做事，还需要找特别的理由吗？” 小龙发来一个鼓掌的表情，“你打算直接干啊！” “对，趁着她还没当成郡主。”柳云舟换了一套装束，“我要把前世受的委屈出一出。” 曲朝烟所居住的玲珑园位于柳府的东南角，以院子里的玲珑奇石命名的。 柳云舟站在玲珑园外，被曲朝烟的婆子挡住了去路。 “姑娘留步。”婆子随意行了礼，“朝烟姑娘正在休息，您要不在这里等会儿，要不过会儿再来。” “你这婆子怎么说话呢？”跟在柳云舟身后的听枫气得要命，“姑娘来了，你不去通报，还敢让姑娘回去？” 婆子看都没看听枫一眼，双眼一翻，鼻孔朝天，“你年纪轻轻耳朵聋了吧，我说了让姑娘在这儿等，也可以回去。” “你！”听枫气得要命。 小龙听乐了，它乐滋滋给柳云舟发来消息，“这婆子厉害啊，这还在柳府呢，敢对你这正牌大小姐耀武扬威的，欠扇。” 柳云舟：的确，欠扇。 “听枫，掌嘴一百。” 婆子一听这个，幸灾乐祸，“小蹄子，听见了没，姑娘让你掌嘴一百。” 柳云舟冷冷瞥了婆子一眼，“掌你的嘴。” “听枫，掌嘴结束，去找柳起拿她的死契，贱卖出去。” 婆子的脸色登时变成了土灰色。 她慌慌张张的，“你不能卖我，我是朝烟姑娘的人，朝烟姑娘是要做郡主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曲朝烟是柳府的客人，柳家人才是你的主子，你的卖身契也在柳家。”柳云舟淡淡然。 “不管曲朝烟做郡主也好，公主也好，你都是柳家的下人。” “听枫，开始吧。” “好嘞！”听枫摩拳擦掌。 婆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她自从得知曲姑娘要成为郡主之后，就开始变得趾高气昂，觉得自己以后是郡主的人，高人一等。 听了柳云舟的话。 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柳府的下人，她是死契，生杀大权全都掌控在柳府的主子手上。 她更没想到平常好说话的柳云舟直接将她发卖。 以她这个年纪，贱卖出去没什么好下场。 “姑娘，老奴知道错了，求您看在老奴在柳府待了二十年的份上，饶了老奴这次吧。”婆子跪下来。 柳云舟不为所动。 “听枫，等什么？” “是。”听枫早就看这婆子不顺眼，卯足了力气扇过去。 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婆子鬼哭狼嚎求柳云舟放过。 门外的动静终是惊扰到了曲朝烟。 曲朝烟走出来。 她还是跟以往一样，柔柔弱弱，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 “云舟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曲朝烟看到婆子的脸被打成肿了，“这婆子犯了什么错？” 柳云舟瞥了曲朝烟一眼，“这婆子说你在休息，让我滚回去或者让我在门口等你，你好大的架子。” 曲朝烟脸色一僵，“姐姐怕是误会了这婆子的意思，我身体不太舒服……” “哦，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柳云舟笑道。 “不不不，姐姐误会了，这婆子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得罪了姐姐，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这次吧。”曲朝烟一脸悲天悯人，“她年纪这么大了，受不得打，你要是生气，就冲我来吧，我替她受罚。” 小龙发来一个作呕的表情：“吐了吐了，一开口就知道这位是老绿茶了，堪称茶艺大师。” “哦？”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曲朝烟，“你想替她受罚？” 第176章 我自然要成全你 第一百七十六章我自然要成全你 曲朝烟并没有正面回答，“这婆子就算一时半会做了错事，但罪不至死，姐姐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您就大人大量原谅她这次吧。” 柳云舟笑了。 “可以。” 曲朝烟松了口气，她就知道， 柳云舟虽然最近有些变化，但还是跟之前一样，耳根子软，心软，只要摆出一些悲天悯人的大道理来，柳云舟一定能蠢到照做。 “如此，我替她谢谢姐姐了……” “不必谢我。”柳云舟的语气很平常，“你自己说过，心疼这婆子年纪大，你要替她受过，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自然要成全你，免得辜负了你一片心意。听枫，先停下，还差多少个耳光？” 听枫正打得手疼。 闻言忙停下来，她晃了晃手腕，“回姑娘，还差七十六个。” “哦。”柳云舟转头看向曲朝烟，“听见了吗？还差七十六个耳光，你是自己来还是让听枫来？” “我劝你还是自己来吧，听枫只是个二等丫头，你可是要当郡主的人，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被一个二等丫鬟掌掴，传出去不太好听。” 曲朝烟脸色一僵。 她原本以为柳云舟会跟往常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会将她的托词当真。 结果。 柳云舟不仅当真了。 还要她自扇耳光！ 她只是找个借口让柳云舟放弃惩罚婆子而已，才不是真的想替婆子受罚。 “怎么了？赶紧开始吧，我还忙着呢。”柳云舟说。 “姐姐……”曲朝烟眼泪汪汪，“我……” “你要反悔？”柳云舟不等曲朝烟说完，打断她的话， “你要反悔也没问题，只不过，没有金刚钻，不要揽瓷器活。” 柳云舟瞥了婆子一眼，“这婆子巴巴等着你解救呢，结果你只是在说漂亮话，漂亮话你说了，你又不做，平白寒了人心。” “我们柳家一向言出必行，你这般出尔反尔，着实令人不愉快，我本想着吓唬吓唬这婆子，结果，你又想护着，又想避开惩罚，如此破坏规矩，属实罪加一等。” “听枫，再加一百，打二百耳光，打完后让柳起以最快的速度最贱的价格发卖出去，这般没规矩之人，我们柳府要不得。” 婆子原本听着曲朝烟求情，以为能逃过一劫。 谁知平日里温和的曲姑娘只是做做样子。 她不仅没能避免挨打，还又多了一百耳光。 而且，柳云舟也说了，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都怪曲朝烟出尔反尔惹怒了柳云舟，平白牵连了她。 婆子抓住曲朝烟的裙角，哭诉道，“姑娘，救命啊，看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救救奴婢吧。” “奴婢年岁已大，若是被贱卖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曲朝烟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先离我远一些。” “姑娘救救我。”婆子非但没远离，还又往前靠了靠。 “奴婢不想被卖，奴婢知道错了，求求姑娘能给奴婢改过自新的机会。” 曲朝烟气得不行，她指着柳云舟，“要卖你的人是她，你求我有什么用？” 柳云舟微微抬眼，“我说了，之前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给她个教训，你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我心想着，定是这婆子教唆你这般做，为了不让柳府乌烟瘴气，我只能将她发卖出去。” 言外之意。 只要曲朝烟说到做到，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 曲朝烟岂能听不出柳云舟的言外之意。 她暗暗将牙齿紧咬，憋了一肚子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柳云舟看着曲朝烟表面平静，眼底充血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来玲珑园是想不分青红皂白教训一下曲朝烟。 没想到。 竟有自己撞上来的傻兔子！ 曲朝烟也没让她失望，婊里婊气地说出了那番大义凛然的话。 这个坑。 曲朝烟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柳云舟见曲朝烟不表态，继续说， “年纪大了，的确不好发卖，这么着吧，就让柳起告诉人牙子，这婆子曾经侍奉过未来的郡主，这样应该能卖个好人家，也算是你救了这婆子了。” 曲朝烟听到这话，肺差点气炸。若是柳府之人被卖出去，与她无关。 若是用上她的名号，就像是被人戳着脊梁骨一样。 尤其是。 她以后是要成为郡主，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万不能留下这种把柄和笑料。 柳云舟看着曲朝烟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激将成功了。 她实在太了解曲朝烟了。 曲朝烟出身贫贱，却心比天高，一点点风吹草动或者不好言论就能戳到她的肺管子。 偏偏，前世她在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攻击时，曲朝烟却劝她清者自清。 真是讽刺。 “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一个婆子而已，你为什么要纠缠不放？”曲朝烟眼泪汪汪，“如果姐姐对我不满……” “住嘴。”柳云舟厉声打断她，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婆子无礼在先，无规矩在先，我依照规矩惩罚，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如果这叫做纠缠不放，那我问问你，是不是律法惩治恶人也是纠缠不放？” “我自始至终只想惩戒刁奴，没有对你不满，是你自己跳出来要替这婆子受罚，我成全你了，你又反悔了。” “你反悔也就罢了，但你不该却将错误推到我身上，我没有对你不满，甚至这件事跟你也无关，是你自己跳进来的，好处都被你占全了，还要反踩我一脚？” “曲朝烟，纵然你是柳家的客人，也不该这般不讲理！” 曲朝烟一向以为自己能说会道。 在柳云舟跟前，她却被怼的哑口无言。 她先前以为柳云舟的变化或许只是错觉。 今日对峙。 她明显地感觉到柳云舟真的跟之前不一样了。 “还有，我最讨厌猜来猜去。”柳云舟说，“我就直接问，你直接回答。” “你若是愿意替这婆子受罚，说句你愿意就好了。你若是不愿意，就让自己婆子承受，这么简单点事儿，你在扭捏什么？” “我烦了，听枫，你也别打了，直接让柳起打三十板子扔出去。” 婆子听到从一百耳光到二百耳光，再从二百耳光到三十板子，差点昏厥过去。 婆子对曲朝烟产生了强烈的怨念。 第177章 耳光一个都不能少 第一百七十七章耳光一个都不能少 如果不是曲朝烟三番五次阻挠说漂亮话，她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姑娘一向仁厚，柳家也仁厚，从不苛待下人。 姑娘气头过了就没事了。 姑娘自己也说了，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都怪曲朝烟这个搅屎棍，搅和了半响，惹姑娘生气了，惩罚都落在了她身上。 “朝烟姑娘，老奴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老奴？”婆子抓住曲朝烟的衣袖，“老奴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受罚是应该的。” “可是你既然说了那些漂亮话，就该做到，你做不到也就算了，柳府宅心仁厚，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柳府不会对老奴如何，你为何非要将老奴陷老奴于不义？” “老奴横竖是一个死，也豁出去了，您既然对老奴不义，也别怪老奴无情。” 曲朝烟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老虔婆，竟敢威胁她！ 今日这一遭。 她算是栽了。 曲朝烟知道这婆子想说什么。 她生怕这婆子一怒之下说出对她不利的信息来。 她不敢赌，也害怕现在的柳云舟会趁机发挥，更加得不偿失。 “云舟姐姐，你别惩罚她了，我愿意。”曲朝烟内心咬牙切齿，表面却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她既然伺候我，就是我的人，我愿意替她受过。” 曲朝烟说罢，自己掌嘴。 “你这是在扇蚊子吗？”柳云舟说，“我听不见。” 曲朝烟咬了咬牙，用大力道。 “听枫，给她数着。”柳云舟说，“一百七十六个耳光，一个都不能少。” “是。”听枫是个认真性子，数得特别认真。 曲朝烟没法偷懒，足足扇了一百七十六下才结束。 结束后。 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柳云舟一直冷眼看着。 等看到曲朝烟那张变成猪头的脸之后。 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算是纾解出来了。 “朝烟妹妹果然识大体，能够伺候你，是这婆子的福气。” “哦对了。”柳云舟微笑着将一对金镯子送到曲朝烟手上， “听说你要成为郡主了，我也没什么可送的，这对金镯子就送给你了。” “我记得明天有个诗宴，你去诗宴记得戴上。” 曲朝烟看到那对金镯子的瞬间，脸色大变。 她的手有些颤抖。 颤抖到几乎将金镯子掉到地上。 曲朝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慌乱。 她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多谢姐姐了。” 柳云舟将曲朝烟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什么都没说。 “听枫，我们走。” “你，跟着听枫去找柳起。”柳云舟对那个婆子说。 婆子战战兢兢，“饶命啊，大小姐饶命，老奴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发卖老奴。” 柳云舟道，“既然曲姑娘已经替你受罚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 “我可以不发卖你，但你也不适合在这里做工，从今天开始，你就降为粗使婆子。” 婆子听到这话。 长长地松了口气。 以她这个年纪要是被贱卖出去，只会被人当牲口使。 留在柳府，就算是粗使婆子，也不会缺衣少食，比外头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婆子千恩万谢跟着听枫走了。 曲朝烟远远地看着柳云舟的身影，衣袖下的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指尖划破手指，鲜血涌出，生疼，她却毫无察觉。 她被气炸了！ 又生气又恨又后怕。 生气的是她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恨的是柳云舟的手段。 后怕的是，那金镯子，竟兜兜转转回到了柳云舟手中。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金镯子是知春偷出来用来栽赃嫁祸给柳云舟的。 知春偷出来的金镯子理应在那个野郎中手中，如今却回到了柳云舟手中。 也就是说。 她之前的布局都败露了。 难怪柳云舟会性情大变！ 难怪一向对她好的柳云舟突然之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打她骂她还处处针对她。 曲朝烟死命盯着金镯子，心底发寒。 她不知柳云舟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秘密，也不知道柳云舟后招还有多少。 但她知道，柳云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还有明天的诗宴…… 柳云舟特意提起诗宴，诗宴之上，柳云舟怕是设了无数陷阱等她。 另一方面。 柳云舟心情很好。 重生后，自定国侯府一别，她与曲朝烟还没正面对上。 这一次。 用曲朝烟的手打曲朝烟的脸，这种感觉，畅快极了！ “你就这么把金镯子给她了？”小龙很惋惜。 “必须得给她。”柳云舟道。 “为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送给她多浪费，送给本大爷多好。” “两个原因。”柳云舟笑道，“第一个原因，测试一下曲朝烟是不是也跟着我重生了，我一直不太确定这件事，金镯子是个很好的试金石。” “第二个原因，打消曲朝烟对我的怀疑。” 小龙不太理解。 柳云舟继续说，“曲朝烟这个人，最喜欢自作聪明。” “我的变化太大，曲朝烟会考虑各种可能性，而金镯子，则会将这种可能性全部打消。” “啥？只凭一个金镯子就能测试出来，我怎么想不出？”小龙发来一个扭脖的表情，“我觉得我的大脑瓜已经不够用了。” “很简单。”柳云舟道，“如果她也是重生的，天上下刀子也会去参加明天的诗宴。” 因为，明天诗宴上的大际遇，是改变曲朝烟命运的转折点。 “如果她不是重生的，以她的谨慎性格，明天她不会出现在诗宴。” 小龙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它微微叹息，“小笼包，我发现你这个人挺能算计的，你现在简直是又厚又黑的厚黑代表，厚黑如你，前世怎么过得那么惨？” “因为恪守礼教，还有，随了我母亲的性格。”柳云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凛然。 小龙还想继续问。 柳云舟却不说了。 小龙觉得没意思，默默结束这次吃瓜之旅。 柳云舟回到院子里。 听雪不在，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屋内，却传来了哗啦啦的倒水声。 柳云舟以为是白春见在屋内，一边开门一边说，“你知道吗？你错过了精彩的场景，实在太爽快了……” 话音未落。 柳云舟已看清楚屋内的人。 她愣住了。 第178章 本王在隔壁买了套宅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本王在隔壁买了套宅子 “你怎么又来了？”柳云舟一脸黑线。 不请自来，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屋子里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可以摘星揽月，拥有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清风朗月，恍若谪仙的摄政王正在桌边，一边品茶一边淡淡然看着她。 仿佛她才是那个客人。 柳云舟语气不太好： “堂堂摄政王，三番五次闯进我闺房里来，你这是什么癖好？” 裴清宴：“本王在柳府旁边买了个宅子。” 柳云舟：…… 所以呢？ 买宅子跟进她房间有什么关系？ “就在你隔壁。”裴清宴的手指放在白玉茶杯上，“只隔了一道墙。” 柳云舟看不懂裴清宴的操作。 放着偌大的王府不住，跑到柳府附近买套宅子？ 怕不是有点大病。 “以后本王随时都能过来。”裴清宴说罢。 想了想，又补充道，“翻墙。” 裴清宴说起“翻墙”这两个字的时候，好看的嘴角挑起，眼睛里也闪着别样的荣光。 柳云舟无语。 堂堂高岭之花，远山之雪，跟登徒子似的翻墙来她这里很光荣？ “本王的病不知何时复发，从王府到这边路途太过遥远，不管是本王来还是你去，都不太方便。”裴清宴一本正经地解释。 “若是住在你隔壁，本王能更安稳些。” 裴清宴说得坦坦荡荡，柳云舟好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她盯着裴清宴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 她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你哪里来的钱买宅子？” 裴清宴：…… 他就算穷，也没穷到这种地步。 “本王好歹是王爷，不至于连买宅子的钱都没有。” 柳云舟若是没去过摄政王府，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裴清宴生活奢靡，挥金如土。 她是切切实实到过王府的，知道摄政王府到底有多穷。 而且。 柳府附近的宅子都是大宅，是皇帝赏赐给大臣们的。 且不说买卖非常困难，就说这价格。 在云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一套大宅子价格昂贵，更何况隔壁是明大学士家…… 想到这里，柳云舟问，“你买明家的宅子，明大人同意了？” “同意了。”裴清宴说，“明喻恰好想换套房子，本王就将名下的一套别院跟他换了换，明喻很开心。” 柳云舟：我觉得是明喻心里苦，但明喻不说。 她懒得纠结这些。 坐下来，喝了一杯茶。 “王爷来我这里，是因为病情又复发了？” “这倒不是。”裴清宴拿出一个请帖，“明日诗宴的请帖，本王觉得，你或许需要。” 柳云舟很是惊喜。 她正考虑着用什么方法去要一张请帖呢。 可巧，裴清宴给她送来了。 “王爷真是雪中送炭。”柳云舟眉眼弯弯，也不嫌弃裴清宴不请自来了，“明儿我的确想去诗宴玩玩儿，正愁着去哪里要请柬。” 裴清宴可谓及时雨。 有了请帖，柳云舟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她已经有些期待明天到来了。 “哦，你很感兴趣？”裴清宴默默地听着柳云舟心里的声音，状若不经心地问。 “很有兴趣。”柳云舟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场大戏。” 她想亲眼看看曲朝烟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这关系着她以后的规划。 “什么大戏？”白春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眼睛里闪着熠熠光辉，“比深宅妇人心还要精彩的大戏吗？姑娘，快，快说说看。” 柳云舟：…… 她看向白春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给他们讲完就回来了。”白春见说，“姑娘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大戏带我一起去看啊，卢舟他们还等着我分享呢。”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对此不感兴趣。 再说，对于外人来说，她莫名其妙针对曲朝烟，会显得不可理喻。 “我的意思是，我偶然之间得知闻名天下的孟大儒也会参加诗宴，想去瞻仰一下孟大儒风采，如此机会，绝不能错过。”柳云舟打了个哈哈。 白春见却不要相信，“以我对姑娘的了解，大戏绝不是这样的。” “姑娘您不要顾忌王爷，要不咱们两个悄悄说，要不让王爷走？再说，王爷其实挺有兴趣的，我给卢舟他们讲起深宅妇人心那段时，王爷听得可认真了。” 裴清宴：…… 只是与柳云舟有关他才多听了几句。 裴清宴没有反驳。 他也想知道柳云舟想看什么大戏。 裴清宴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冷冰冰的。 开口时，声音郑重，“孟大儒会出现在诗宴的消息，是秘密，目前知道此事的人不足三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头皮发麻。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前世诗宴上孟大儒就出现了。 孟大儒对曲朝烟所写之诗产生了怀疑，认为曲朝烟的诗不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曲朝烟表示不服气，并且要与孟大儒当场比诗。 他们一共比了十首诗，都是现场作诗，现场指定诗名，甚至现场指定意象。 十首诗中，孟大儒仅有两首胜过曲朝烟。 结局是曲朝烟完胜。 曲朝烟胜过孟大儒的消息第一时间被传出去。 震惊整个炽云国，甚至震惊了整片大陆。 曲朝烟名声也是从那之后传扬四海，如日中天。 小龙特别生气，跑出来唾弃：“呸呸呸，不要脸。” “拿着诗圣诗仙诗佛诗鬼他们的精华之作去挑战孟老头，这不是欺负人吗？诗圣诗仙们的诗词能够流传千年肯定是经典中的经典，随便拎出一首来都是划时代的，就算孟老头输了也是虽输犹荣。” “曲朝烟这么欺负一个有才学的老头，太不要脸了，气死本大爷了。” 裴清宴深以为然。 孟大儒能以一己之力战胜流传了千年的经典，已是罕见。 却输给作弊的曲朝烟，着实不公平。 裴清宴很想知道孟大儒前世的结局。 他又不能直接问。 只能继续盯柳云舟。 柳云舟被盯得越发不自在。 “小龙，你说裴清宴是不是有病？”柳云舟默默跟小龙吐槽，“他一直盯着我，眼神可怕，我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小龙：傻子，裴清宴大概是想知道孟大儒最后怎么样了。 被大魔王盯着，小龙也战战兢兢的。 它替裴清宴问了出来：“对了小笼包。” “曲朝烟获胜后，孟老头怎么样了？” 第179章 谁敢跟摄政王这么说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谁敢跟摄政王这么说话？ 小龙问出这个问题后。 柳云舟心情沉重起来。 前世孟大儒输给曲朝烟后，文人风骨作祟下，他回归深林，隐姓埋名到深山。 并于当年的冬月饮酒后追逐山月，失足落下悬崖，尸骨无存。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的心声，心底冰寒。 孟大儒是众多学子心中的神。 他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性情高洁，不同流俗，刚正不阿，是国子监一众学子梦寐以求的大师鸿儒，也是国之栋梁。 这样一个人，不该死的这么草率和憋屈。 裴清宴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白春见看看柳云舟，又看看裴清宴。 她总觉得。 虽然这俩人都没开口。 但这俩人正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交流。 只有她，等柳云舟的下文等的抓耳挠腮。 “姑娘，您快别瞒我了。”白春见道，“到底什么大戏？” 小龙乐了：“这个白春见真的是个吃瓜小能手，这吃瓜精神，特别适合去做情报。” 裴清宴：白春见的真实身份本来就与情报网有关。 柳云舟笑着招了招手，“来来，我问你件事儿。” 白春见凑过来。 “你能易容，能换声音，那你能不能模仿别人的字迹？”柳云舟问。 “谁的？” “我就问问你能不能。” “能，只不过字迹这种东西，即便是模仿的再好，也会有细微差别。”白春见答，“我只能能模仿九成，而且，不管是模仿谁的字迹，我都需要练习一两个时辰。” “足够了。”柳云舟道。 “需要我做什么吗？”白春见摩拳擦掌。 “需要你去取一个东西。”柳云舟找了一张纸来。 在那张纸上画了一个地图。 “在这个地方，住着一个名叫章砚南书生，你去将他的字取来一份，照着练习，我有用处。” 白春见狐疑，“偷一个穷书生的字，还得模仿他？为什么？” 柳云舟：“想看大戏的话，就乖乖去做。” 白春见去了，并且很快就回来了。 她手里拿了章砚南的几篇文章。 裴清宴接过来看了看。 看到那文章时，微微惊讶。这个章砚南虽然一股子书生意气，字里行间表现出来的风骨却是难得一见。 若是这个人参加春闱。 即便不能夺得会元，名次也不会差。 “这个人。”裴清宴看向柳云舟，“有问题？” “没问题。”柳云舟说，“就是恃才傲物，书生意气，而且，他特别崇拜孟大儒。” 前世孟大儒败给曲朝烟之后，章砚南非常不服气。 为了孟大儒，他得罪了不少人，一怒之下连春闱都没参加，直接回到了老家。 有意思的是。 章砚南走得匆忙，只带走了自己珍藏的手稿。 其他手稿交代给同窗，让同窗烧掉。 同窗想烧掉时，诵读了章砚南的文章，震惊无比。 巧的是，那些文章里恰好有一篇跟春闱题目相关。 同窗就将章砚南的文章写了上去，中了那一届的会元。 殿试是裴清宴代皇帝主持，那同窗同样利用章砚南的观点，惊艳四座，获得了三甲及第。 讽刺的是，那些只是章砚南扔掉不要的文章。 只是废稿就能三甲及第，可见章砚南有多才华横溢。 裴清宴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听着柳云舟心底的起伏。 他知道了。 这个章砚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不过，他还是不懂柳云舟要做什么。 小龙也不知道柳云舟的目的。 它只是暗搓搓期待着柳云舟能够揭穿曲朝烟剽窃各大诗圣诗仙的事！ 但。 一想到明天曲朝烟可能不会来，它又蔫了。 一晃到了晚上。 练习了一个半时辰的白春见拿来两张字帖，“姑娘，您看，如何？” 柳云舟仔细对比过之后，点了点头， “非常不错，九成相似。” “章砚南写字有个独特的习惯，再将那个独特习惯加上，可以以假乱真了。” “来，我教给你怎么做。”柳云舟细细将计划告诉白春见。 白春见听得眼睛直亮，“放心，包在我身上。” 是夜。 正在读书的章砚南突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 他昏昏欲睡。 很快，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天已大亮。 今日，正是诗宴的日子。 章砚南对诗宴兴趣并不大。 他一直觉得诗宴就是捧臭脚的地方。 有些世家子弟明明诗写的那么差，非要被人吹得文曲星下凡，令人尴尬。 章砚南伸了伸懒腰。 目光瞥到案几上的纸时，突然愣住了。 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一首诗。 那首诗是一首七绝，细细读来，精妙绝伦。 “这，这，我写的？” 章砚南紧皱着眉头，昨天夜里他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 睡着后好像做了个梦。 梦境的内容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首诗…… 难道是他做梦的时候写的？ 章砚南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第二个反应是仔细看了看字迹。 字迹的确是他的，墨也是他的，纸也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东西。 甚至字迹上的特殊习惯也有。 虽然跟他平常的字迹有细微差别，但梦里写字跟平常写字有不同之处也是正常的。 何况还有他的特殊习惯。 纸上这首诗，是他所写的无疑。 “难道，上天让我去参加诗宴？” “对，没错，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这次的诗宴，说不定会有惊喜。” 章砚南将那首诗仔细放好，又从垃圾堆里找出诗宴的请柬。 梳洗打扮完毕，前去诗宴。 诗宴是在吟星斋举行。 吟星斋是一座高达九层的书楼。 里面拥有无数藏书，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章砚南才到达吟星斋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那等着了。 他厌倦跟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相互捧臭脚。 故而。 到了之后，自己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你叫什么名字？”突然。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章砚南身后响起。 章砚南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他先是一怔，随即看到了来人身上的紫金龙纹。 章砚南忙跪下行礼：“学生章砚南，参见摄政王。” 裴清宴盯着章砚南看了片刻。 章砚南不知摄政王想做什么。 上位者气势的压迫之下，他后背不自觉溢出些冷汗。 “你对自己的气势没点数吗？”一个浅浅的嗔怪声响起，“快把你的气势收一收。” 章砚南惊讶。 这世上，谁敢这么跟摄政王说话？ 第180章 裴清宴竟是这样的大魔王 第一百八十章裴清宴竟是这样的大魔王 “有么？”裴清宴低声回应。 “有！你身份特殊，心狠手辣的名声在外，他们都怕你，要是被他们知道你来了，指不定怎么拘谨呢，咱们还是去雅间，别扫了他们的兴。”又是那个浅浅的女声。 “好。”裴清宴敛起气势。 “章砚南，名字不错，起来吧。” “多谢摄政王。”章砚南起身来。 他不敢抬头，拘束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不必拘束，本王只是见你独自一人在此看书，前来打个招呼而已。”裴清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好表现，本王在殿试等你。” 说罢。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离开。 等轮椅声渐渐消失，章砚南才敢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浅黛色的窈窕身影。 那女子推着轮椅。 他们正在说着什么。 女子嗔怪的神情，摄政王时不时露出笑意，异常和谐。 章砚南怔怔的反应不过来。 传闻摄政王性格乖张，暴戾恣睢，又心狠手辣。 世间有关摄政王的传言，绝大多数是围绕着这几个词来的。 见到摄政王之后。 好像之前的传言一切都被推翻了。 摄政王非常俊美，气势虽然很可怕，人却非常好。 摄政王还让他好好表现，还说在殿试等他！ 这就是上天让他来参加诗宴的原因么？ 想到春闱和殿试，章砚南顿时热血沸腾。 柳云舟推着轮椅进了雅间之后，将门关上。 “你想见章砚南就在雅间看就好了，我指给你，你非要去吓唬他，万一他被你吓到发挥不出水平来怎么办？”柳云舟很无语。 裴清宴的手指轻点着玉珠。 他凤眼微微眯起，“章砚南此人，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难以想象那些文章是出自他之手。” “你不要以貌取人，再说，再厉害的人也被你给吓呆了。”柳云舟道。 裴清宴抬眼看向柳云舟。 “你对他，为何这么了解？” “你怎么知道他的住处？又怎么知道他的独特标记？你跟他，有什么关系？”裴清宴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突然冷下来。 吃瓜群众小龙对裴清宴嗤之以鼻：你不知道早就知道了，还问！ 搞得自己像吃醋一样，哦不，不是像，就是吃醋了。 嘿嘿，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魔王。 然而它不敢说，它只能默默吃瓜。 柳云舟一直庆幸裴清宴没有多问。 然而庆幸了没多久，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不认识他，我就是觉得他是个人才。”柳云舟含含糊糊的，“不该被埋没掉，也不该落得那般下场。” “什么下场？”裴清宴问，“你怎么知道他的下场？” 这话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她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前世章砚南发现同窗用了自己的文章高中后，要进京讨公道。 而那时，同窗已是厚禄加身，受裴清宴重用。 同窗得知章砚南想要揭露这一切之后，起了杀心。 同窗设了一个毒局，污蔑章砚南杀人。 人证物证俱在，章砚南无处伸冤，惨死狱中。 她原本也不知道这些。 是后来，她偶然在三哥的书房里看到过章砚南的陈情书。 陈情书上写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包括那个地址，章砚南的特殊习惯，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可惜。 那时三哥已经不在大理寺，只能眼睁睁看着冤案被定案。 这个案子，也成为三哥心头噩梦。 许是因为三哥的原因，她想顺手帮章砚南一把。 然而这些。 都是涉及到前世，是尚未发生的。 她不能说。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心声，嘴角勾起。 “嗯？”他逼近柳云舟，“本王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告诉本王，你怎么知道他的下场？难道，你能预见未来？” 这话一出。 柳云舟呼吸一窒。 果然是说多错多。 一不小心说漏嘴，被裴清宴追问到没办法圆回去了。 “我……”柳云舟想随便找个借口。 “不准说谎。”裴清宴道。 柳云舟被逼得无奈。 她慌乱地往后退，“乌雪难道没有告诉你，好奇害死猫？” “我就算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也不能告诉你，这是泄露天机，是要天打雷劈的，你别问了。”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慌乱的样子，突然笑起来。 他的笑意越来越大。 那张原本就倾国倾城的脸，因这一笑，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你笑什么？”柳云舟莫名心虚。 “笨。”裴清宴将轮椅转过去，留给柳云舟一个背影和一个字。 柳云舟：…… 什么意思？ 逼问了这么一堆，以一个“笨”字结束了？ 神经兮兮，莫名其妙！ 小龙：没眼看啊没眼看。 大魔王看起来高冷矜贵，竟还会这招，明知故问，故意逗小笼包，小笼包这个笨包也傻乎乎地上当了。 “本大爷看你们俩看的尴尬癌都犯了，收敛点。” 柳云舟一脸黑线，“我倒是想收敛点，是裴清宴步步紧逼，小龙，他好像怀疑我了，怎么办？”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小龙乐道，“裴清宴这么聪明的一个大魔王，你怎么骗得过他？要不，干脆坦白吧。” “算了，我怕他会把我当成怪物烧死。”柳云舟道，“与裴清宴接触时间长了，我觉得他实在有点大病，不能惹。” 小龙默默给柳云舟点了一根蜡烛。 有点大病的裴清宴：…… 他不虞，身上的气势压到柳云舟头上。 仿若黑云压城。 柳云舟登时一哆嗦，不敢再腹诽他。 她嘴上却没饶过他，“王爷还是悠着点，不要随便释放你的气压，你瞧瞧太阳都吓得缩回去了。” 裴清宴脸色漆黑：下雨不出太阳也怪他？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黑脸，给小龙发了一个大拇指表情。 成功气到裴清宴，算是掰回一局。 小龙再次给柳云舟发蜡烛。 这一次，发了三根。 点蜡，默哀。 小笼包你完了，大魔王可是锱铢必较的。 “要开始了。”裴清宴冷声打断柳云舟的胡思乱想。 “哦！”柳云舟想起了正事。 诗宴上的男子和女子是分开就坐的。 一个坐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中间有宽敞的通道相隔。 从柳云舟的方向能清晰地看到两边的人。 她寻了个视野比较好的位置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那个熟悉身影时，柳云舟心里一咯噔。 第181章 侮辱小笼包，更不可以 第一百八十一章侮辱小笼包，更不可以 “怎么了怎么了？”八卦小龙再次上线，“难道曲朝烟出现了？” 小龙摩拳擦掌，“来了最好，本大爷要拆穿她，不准她再剽窃经典！” “不……”柳云舟神色凛然。 她暂时没看到曲朝烟。 她所看到的人，是柳柠月。 前世柠月已死，柳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无人参加诗宴。 今生，她来了，柠月也来了。 柳云舟看到柠月天真无邪又面容绯色的模样，心一点点沉下去。 死里逃生的柠月，似乎并没有长教训。 这一次参加诗宴，大概率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让柠月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柠月这次会不会有危险？ 柳云舟提心吊胆。 “我劝你淡定点。”小龙说，“柳柠月只是险些遇险，虽然心有余悸，但过去了就过去了，和亲眼见过她死的你不一样，她没长教训也正常，再说，嘉祯那个疯子不在，谁会杀她？” 柳云舟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也是，是我太着急了。” 柳云舟还是不太放心柳柠月。 她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知道一切，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摆着一张冷脸。 “王爷……” 裴清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求您件事儿。” 裴清宴瞥了她一眼，“说。” “我想让您派个人保护着我四叔家的妹妹，也就是柳柠月。”柳云舟道，“不用做什么，就跟在她身边，在她遇见生命危险的时候帮她一把就好。” “可以。” 裴清宴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倒是出乎柳云舟的意料。 “报酬。” “嗯？” “本王帮你，报酬是什么？” 柳云舟：…… 她就觉得裴清宴这么锱铢必较的人答应得这么爽快不对劲。 果然在这里等着呢。 柳云舟想了想。 裴清宴刚买了宅子，定然是缺钱的。 送礼送不到人心坎上等于没送，还不如送钱实在。 “那，我给您一千……” “小笼包，快闭嘴，说捏肩。”小龙被柳云舟这直女惊呆了。 给权倾天下的大魔王送钱，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 就算大魔王因为各种原因缺钱，也不能直接提。 提钱，这不是将男人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么！ 简直是直女本直。 柳云舟以为是小龙发现了什么，咳嗽了一声，立马改口，“我给您捏一千下的肩？”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又要“大方”给钱时，整张脸黑得乌云密布。 听柳云舟半途改口，这才高兴了。 他随意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开始吧。” 柳云舟生无可恋去给裴清宴捏肩。 此时。 吟星斋中。 人都已经到齐。 柳云舟只看到了柠月，没看到曲朝烟，心里松了一口气。 曲朝烟没有来参加诗宴。 说明她的确没有与她一道重生。 “我倒是觉得，就算曲朝烟来了也不能说明她一定是重生的。”小龙难得正儿八经，“大魔王不是说过，知道孟大儒会在诗宴出现的有三人。” “除了大魔王之外，还有其他两个人也知道，若是其他两个人跟曲朝烟走得近，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曲朝烟。”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曲朝烟没有不来的道理。”小龙说，“从这方面考虑的话，你的论断就站不住脚了。” 柳云舟眉头微蹙。 小龙分析的很有道理。 以曲朝烟的性格，会选择利大于弊的那端。 她之前的假设，是假设在曲朝烟不知孟大儒会出现的基础上。 若曲朝烟知道孟大儒到来的消息，还真不一定了。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柳云舟道。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小龙说，“曲朝烟到现在还没出现，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一些问题。” “再说，我认为是你多虑了，曲朝烟也重生的可能性很低。” 柳云舟心中早有此想法。 但。 前路漫长，变故丛生。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敢赌。 柳云舟心里乱糟糟的。 裴清宴感觉到柳云舟心底的纷乱。 他淡淡然看了她一眼，“你如此心不在焉，是在等什么人？” “没……”柳云舟下意识地回。 “虽然诗宴已经开始了，但孟大儒还没到，吟星斋的大门会继续敞开一刻钟左右。”裴清宴说，“一刻钟之后，大门关闭，那时，就算有请柬也进不来了。” 裴清宴这么一说。 柳云舟的心又沉了不少。 还有一刻钟。 如果这一刻钟时间里曲朝烟不出现，今日怕是不会起什么波澜，唯一能出风头的，大概就是章砚南了。 假如…… 这一刻钟之内曲朝烟出现了！ 柳云舟暗暗捏紧了手。 今日怕是还会热闹一番。 她立在一旁，双眼时不时往大门的方向瞥去。 “我说皇兄今日怎么有空来吟星斋，原来是有美人作陪。”正在柳云舟胡思乱想时，有一个轻佻声传来。 “都说皇兄不近女色，本王就说是讹传。美人相伴，温香软玉，皇兄也盛情难却。” 柳云舟听这语气非常不舒服。 她回头望去。 来人长了一双桃花眼，举止轻浮，体格风流。 那张脸也算俊美，只因长时间沉溺温柔乡，眼底青黑，面色发白，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这个人，柳云舟认识，是八王爷裴云犀。 八王爷身后，还有六贤王裴云鹤。 柳云舟看过去时，恰对上了裴云鹤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杀意，恨意，嫉妒等等各种情绪。 柳云舟吓了一跳。 再仔细看去时，只有云淡风轻，闲云野鹤。 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哟，我还以为皇兄心血来潮找了哪个楼里的姑娘，正想着让皇兄也给我介绍介绍，我也能一亲芳泽，没想到，竟是柳家的姑娘，失敬失敬。”八王爷上下打量了柳云舟一眼。 那态度几位轻蔑，眼神赤果到像是要将柳云舟剥干净一般。 柳云舟和裴清宴的脸色都冷下来。 八王爷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他将柳云舟当成了花楼女子。 故意将良家女子当做风尘女子，这是挑明了的侮辱。 不仅侮辱她，还侮辱了裴清宴。 “怎么了？”八王爷摆出一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裴清宴鲜少表露出真实情绪。 然而今天他是真生气。 侮辱他，不可以。 侮辱小笼包，更不可以！ 第182章 柳云舟打了八王爷 第一百八十二章柳云舟打了八王爷 尤其是老八看柳云舟的眼神。 平白让裴清宴生出一种非常非常不愉快的感觉来。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裴清宴甚至觉得…… 他对老八产生了杀意。 柳云舟见裴清宴气息不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低声道，“别生气，让我来。” 柳云舟对着八王爷轻笑，“八王爷懂得可真多。” “那是自然。”八王爷沾沾自喜。 柳云舟接着笑道，“八王爷大约也听说了，承蒙摄政王抬爱，臣女作为摄政王的伺药丫鬟伺候在摄政王身边。” “臣女的职责是侍疾，怎么在八王爷嘴里就变了味道？” “八王爷若是眼睛不好，就好好去看看眼睛，有些病，还是尽早治疗为好，免得以后只能当个睁眼瞎。” “要是八王爷心脏不好，就赶紧找个太医看看心脏。您没听过一个故事么？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心中有粪，看什么都是粪。看模样，八王爷这病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得赶紧治。” 小龙听了柳云舟的话，笑得前仰后合。 小笼包不愧是小笼包，太损了。 八王爷脸色铁青。 这柳云舟，是在公然说他满嘴喷粪！ 他堂堂一个王爷，被一个女子如此嘲讽，面子上过不去。 八王爷脸色漆黑，眼神阴鸷，“柳云舟！” “臣女在。”柳云舟不卑不亢。 八王爷阴气森森，“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女让王爷尽早治病。”柳云舟道。 “你在侮辱本王！” “八王爷这话可就奇怪了，臣女只是让您有病治病，这怎么就成侮辱王爷了？”柳云舟一脸无辜，“难道臣女说让王爷有病拖着就对了？” “哦对了，八王爷您是不是对臣女的话有些误解？” “臣女的意思是，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心中有粪，看什么都是粪，您心淡如兰，心中自然是有佛的。” “您心中有佛，相由心生，是大富大贵之征兆，所以，后面那句话与王爷您无关呀。” “如果八王爷执意认为与您有关，那……臣女也不能多说什么。”柳云舟说罢，低下头来，叹了口气，“毕竟是八王爷自己承认的，臣女身份低微，不敢妄言。” 八王爷差点被气死了。 好一个不敢妄言。 这柳云舟就差直接开口骂他了，还不敢妄言。 区区一个贱女人，也敢这般嘲讽他！ 八王爷看向柳云舟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柳云舟，你别以为你是柳家人，本王就不敢动你……”他朝着柳云舟伸出手，“你能伺候皇兄，也能伺候本王，今天就跟本王去吧，本王会好好疼你的。” 柳云舟一凛，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裴云犀！” “八弟！” 裴清宴和裴云鹤的声音一同响起。 裴清宴怒气充斥。 他身上散发出阴郁森然的磅礴杀气。 杀气直直地压向八王爷，“住手！” “三哥，六哥，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跟皇弟我置气？”八王爷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不能砍，衣服随便换……” 八王爷一边不怀好意地说着，一边抓向柳云舟的前襟。 柳云舟怒目而视。 她早先就知道八王爷荒唐。 没想到守着这么多人也不收敛。 八皇子敢公然碰她。 那！ 也休怪她不客气了。 啪！ 几乎在同时，柳云舟突然抬起手，巴掌重重地落到八王爷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极大的力道。 八王爷猝不及防，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之后，脸都歪了。 “你，你个贱娘们，你敢打本王？反了你了，你们柳家要反了。”八王爷被震住了。 他从未想过有人敢打他。 也从未想过有人敢扇他耳光。 所以，他根本没有设防，让柳云舟得手了。 柳云舟得手之后，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打过去。 她往后退了两步。 厉声道，“八王爷，请慎言，我们柳家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你说这话，是在污蔑。” “您是皇子，是王爷，说出来的话更加一言九鼎，我们柳家不能平白被扣上反叛这顶大帽子，如果你再不慎言，就算您是王爷，我们柳家也要追究到底。” “还有，您刚才的行为是强抢民女，在炽云国，不管是污蔑忠臣还是强抢民女，都是犯法的。” “我打您，完全是为了自保，是您先对我出手，我才被迫反击，至于怎么判决，我们上公堂！” “根据炽云国律法，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刚才发生了什么，摄政王和六贤王都亲眼所见，我相信他们能公平公正判决。” “所以，等对薄公堂时，八王爷您占不到任何便宜。” 柳云舟声音冷厉，字字如刀。 八王爷被柳云舟的气势镇住了。 但也仅仅片刻功夫。 “好，很好，柳云舟，你敢打本王，本王今天就让你知道本王的厉害。”八王爷被彻底惹怒。 他要将柳云舟抓走。 “裴云犀，你是当本王死了吗？”裴清宴声音肃杀，“承风！” “在。”陆承风出现，挡在了柳云舟跟前。 “裴云犀口无遮拦污蔑柳家，打三十军棍，公然对良家女子出手，赏三十耳光，立马执行。”裴清宴道。 “皇兄，你为了这个一个贱娘们打我？”八王爷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裴清宴：“再加二十军棍。” 八王爷气得咬牙切齿。 他还想说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裴云鹤开口道，“八弟，皇兄罚你不是因为柳姑娘，是因为你的确失言了，柳家驰骋疆场，忠心耿耿，八弟就算再口无遮拦也不该说那些话。” “以及，八弟你言语轻佻在先，今日之事，也算是个教训，想少受罪，就闭嘴。” 八王爷不甘心。 他也知道裴清宴的脾气，不敢再开口。 悻悻地甩袖离开。 陆承风紧随其后。 不多会儿，外面便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裴云鹤有些歉意地对柳云舟说，“云舟，抱歉，八弟的性子就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 柳云舟没有回应，只是站到了裴清宴跟前。 “云舟。”裴云鹤眉头紧蹙，“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柳云舟很喜欢缠着他。 矜持善良又单纯。 如今的柳云舟。 脾气火爆，手段狠厉，如彻底换了个人一样！ 第183章 裴清宴被深深取悦到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裴清宴被深深取悦到了 “六贤王说笑了，以前傻，不代表我一直傻。”柳云舟礼貌而生疏，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六贤王目睹了全过程，难道在六贤王眼中，我默默忍受才是应该的吗？” “云舟我不是那个意思。”裴云鹤眉头紧锁，“我是怕你吃亏。” “八弟平日里胡闹惯了，其实他没有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柳云舟快被恶心吐了。 前世裴云鹤最擅长这招。 她被欺负的时候，他视若无睹。 等她被欺负完了，他再送上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顺便画几张永远不可能兑现的大饼。 柳云舟先前还以为自己能跟裴云鹤虚与委蛇。 现实却是。 她做不到！ 莫说虚与委蛇，她连跟裴云鹤正常对话都做不到。 柳云舟也知道为了复仇该忍辱负重。 可她就是做不到，她控制不住自己！ “六弟。”裴清宴对裴云鹤直呼柳云舟名字这件事非常不满意。 他冷冷地打断了裴云鹤的话。 “你来此，所为何事？” 裴云鹤被点名，眼神从柳云舟身上离开。 他微微拱手，“今日的诗宴原本是我来主持，既然皇兄来了……” “你看着办就好。”裴清宴语调幽幽，“春闱在即，本王只是提前来看看学子们的风貌，退下吧。” “是。”裴云鹤深深地看了看柳云舟。 退下。 走到门口时。 他又停住了。 “云舟，可否借一步说话？” “孤男寡女，不太方便。”柳云舟直截了当地拒绝。 裴云鹤自嘲一笑。 “可……你跟皇兄也是孤男寡女。”他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里，悲伤，失落，深情款款。 若不是柳云舟太了解他。 或许真能被他眼中的深情给骗了。 “摄政王他不一样。”柳云舟冷冷说完，直接转过身。 裴清宴被柳云舟这话深深地取悦到了。 她说，他，不一样！ 裴清宴的心情由阴转晴。 好看的嘴角上也勾起了深深浅浅的笑意。 待到苍蝇们都退散后。 小龙给柳云舟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小笼包，你刚才怼人怼的真爽快，他仗着身份地位比你高就想欺负你，就该这么怼他，打他，打得他满嘴喷粪。” 柳云舟：“八王爷心眼小，指不定怎么报复我呢。” 裴清宴深以为然。 老八性格卑劣，这一次在柳云舟这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轻易翻篇。 除非…… 老八躺个一年半载的。 嗯，这个可以。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柳云舟忙往外看去。 只见是孟大儒姗姗来迟。 孟大儒一出现，学子们气氛高涨，忍不住欢呼起来。 其中最雀跃的，莫属章砚南。 章砚南无比庆幸他从垃圾堆里捡回了那张请帖。 今日的诗宴，他不仅见到了摄政王，还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孟大儒。 孟大儒真名孟凡，原先也是寒门学子。 传闻他少年天才，过目不忘，十三岁三甲及第，此后三十年浮浮沉沉，最终成为一代大儒。 此次孟大儒出现在诗宴，是来选徒弟的。 能被孟大儒收为徒弟，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子弟，这都是无上荣光。 章砚南心情澎湃。 众位学子也心情澎湃。 孟大儒一身粗布衣衫，文质彬彬，非常和蔼。 他来到指定的位置就坐。 待到会场气氛安静下来。 已经到了关闭大门的时间。 柳云舟的目光从孟大儒转向大门。 大门处，依旧不见曲朝烟的影子。 看来今日，曲朝烟是不来了…… 柳云舟收回目光。 然就在这时。 小龙突然发来消息，“来了来了！” 柳云舟忙看过去。 果然。 在大门关闭的最后关头，戴着面纱的曲朝烟，出现了！ 曲朝烟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满头大汗。 她进了大门之后长长松了口气，放轻脚步来到女子那边，在最后一排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看到曲朝烟出现。 柳云舟的心情有些杂乱。 “别站着了。”裴清宴道，“陪本王喝杯茶，要开始了。” 柳云舟回过神来。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 诗宴，顾名思义，就是比诗。 夺冠者，获得丰厚奖励。 这次的奖励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孟大儒的徒弟名额。 孟大儒的徒弟这一奖励显然更令人心动。 众多学子跃跃欲试。 女学子那边同样很是期待。 因孟大儒鲜少收女徒弟，若能成为孟大儒的女弟子，身价也水涨船高，甚至能直接逆天改命。 众人如火如荼。 裴清宴端起一杯茶，看着楼下的热闹场景。 “本王一直不懂，你为何要给章砚南那首诗。以章砚南的才华，即便你不帮忙，他也不逊色。” “是。”柳云舟道。 “章砚南才华横溢，只是作诗而已，难不倒他。”柳云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甚至，他自己写的，可能不比那首差。” “哦？”裴清宴更不解了。 “多说无益，王爷还是继续往下看吧。”柳云舟轻笑着，“不知白春见来了没，她想要的大戏，要开场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曲朝烟不来，没成想曲朝烟来了。我想这场大戏应该会更精彩。” “对了王爷，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说。”裴清宴道。 …… 诗宴上。 孟大儒仰头看天。 细雨蒙蒙，水天一色。 雨丝和烟气笼罩着云京城的春日，让整个京城都变得宛若仙境。 “今日的诗宴，就以春雨为主题吧。”孟大儒捋着胡子，“以一炷香时间为准，写完提前交上来即可。” “诸位，请开始吧。” 春雨是个非常好写的题材。 题材宽泛，可发挥性越强。 参加诗宴的学子们纷纷提起笔，苦思冥想着能够令人眼前一亮的句子，准备给孟大儒留个好印象。 只有章砚南坐在那发呆。 章砚南整个人都不好了。 春雨！ 竟然是春雨！ 昨天夜里他梦游时出现的那首七言绝句，恰好是描写春雨的。 他梦里写出了与春雨相关的诗句，孟大儒又出了春雨的主题。 这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又会是什么？ 看众人的反应，都不知道孟大儒会提前来。 更不知道孟大儒会提出春雨这个主题。 难道有人暗中帮他？ 谁暗中帮他？ 帮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章砚南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第184章 这首诗绝不可能是你写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这首诗绝不可能是你写的 章砚南总觉得哪里出了点问题。 可，一向自恃聪慧的他完全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时。 已经有人写完交上去了。 因摄政王的到来，先行交上去的诗卷先由摄政王过目。 所以，这个人的诗已经到达摄政王手中。 想到“摄政王”，章砚南突然冷静下来。 他突然想起摄政王对他说过的，要好好表现，摄政王在殿试等他！ 对。 他得好好表现。 他一个穷学生，只能住在最便宜的客栈，不认识权贵，也不结识权贵，没有人会煞费苦心来帮他。 再说。 字迹上的特殊标记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人模仿得来。 如今的巧合，也只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而已。 他应该顺应天意。 章砚南想到这里，下定决心，挥笔洒墨。 他写完后，第二个将诗交上去。 排名第二，也如愿以偿到达了裴清宴手中。 裴清宴看到纸上的七言绝句。 正是昨天夜里白春见写过的那首。 “他竟真的用了。”裴清宴道。 “幸好他用了。”柳云舟很满意章砚南的表现，“看来白春见的字迹，真的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样真的好吗？”裴清宴道，“如果被章砚南知道这首诗并不是出自他之手，有文人风骨之人，怕是接受不了。” “与孟大儒的性命和他自己的性命相比，这些算不了什么，只是委屈了这首诗的原作者。”柳云舟笑道。 “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为何非用这首诗不可了。” 裴清宴踟蹰了片刻。 最终，选择相信柳云舟。 按照柳云舟所叮嘱的。 就在学子们陆续将写好的诗交上来时，裴清宴将章砚南的诗交到了孟大儒手上。 孟大儒看到那首诗时，先是一怔。 随即不敢置信。 “这！”孟大儒突然一拍桌子。 “谁是章砚南？”孟大儒激动得胡子一颤一颤的，“章砚南是哪个？” 章砚南心中忐忑。 他忙站起来，行了礼，“学生章砚南，参见孟大儒。” “你就是章砚南？”孟大儒直接走了下去。 他眼中闪着赞赏的光芒，“好，好。” 孟大儒捋着胡子，“这首诗是你写的？” “算是吧。”章砚南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孟大儒皱眉。 “学生不敢隐瞒。”章砚南拱手，“是昨天夜里，学生看书时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纸上出现了一首诗，恰好是与春雨相关。” “可能是学生梦游时写下的，但学生实在没什么印象，今日恰好孟大儒您又出了春雨这题，学生觉得这是天意，就将这首诗写了下来。所以，只能勉强算是学生写的。” 孟大儒听得一愣一愣的。 写诗还能这样？ 能！ 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这种事。 “哈哈哈，你倒是个有趣诚实的人。”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好，写的特别好，这两句虽然字词简单，却细腻清丽，不堆砌，天然去雕饰，只是读着，就能感觉到春雨的细腻。” “最后两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恰好应景，不错，很不错。” 孟大儒赞赏连连。 众人看到孟大儒亲自下来鼓励章砚南，有艳羡的，有嫉妒的。 章砚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首诗虽是他梦中之作。 可，被孟大儒这般夸奖，他有些心虚。 此时。 女子那边。 坐在最后排的曲朝烟却脸色煞白，手指颤抖。 方才。 她并没有听清楚孟大儒所念的那完整的两句。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润如酥，什么草色近却无。 她不确定是不是跟她写的这首重复了。 曲朝烟用力咬着牙。 她想起柳云舟昨天给她金镯子时的嘲讽语气。 心中有些慌乱。 这，大概就是柳云舟的陷阱。 可，柳云舟怎么知道那首诗的？ 曲朝烟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么样，这首诗是不能要了。 曲朝烟装作不小心打翻了墨汁的样子。 墨汁浸染到纸上，将字迹掩盖过。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把墨汁打翻了，还请再给我一张纸。”曲朝烟道。 立马有人来收拾清理。 曲朝烟重新拿到纸之后。 周围人已经陆陆续续将诗交上去了。 来不及多想，她提笔写下了一首诗，匆匆忙忙交上去。 人多之后，裴清宴不再过目，直接交给了孟大儒。 孟大儒很是认真。 他几乎每首诗都一一诵读，点评。 因读过章砚南那首。 再读其他人的，只觉得平淡无味。 “依我看，都不用评选了。”孟大儒说，“我觉得不会有人超过那一首。” 裴云鹤在一旁轻笑，“这首诗的确写的极为精妙，不过，还没看完呢，或许，还有压轴之作。” “老夫开个玩笑而已，江山代有才人出，学生们都很厉害。”孟大儒继续往翻阅。 只不过后面这些都不咋样。 他兴趣缺缺地翻到最后一页。 看到最后一首诗时，孟大儒精神一振。 “这个好，这个好。” “我还以为无人能超过刚才那一首，没想到是我孤陋寡闻了。”孟大儒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孟大儒读了这几句，简直要拍案叫绝。 “这四句与前面那首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有异曲同工之妙，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一天竟然能读到两首巅峰之作，老夫太满意了。” 孟大儒继续往下看去。 但。 当他读到最后四句时，脸色却凝重起来。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孟大儒一边念叨着这几句，一边蹙眉。 “这首诗，是谁写的？” “是我。”曲朝烟自信满满。 比诗，绝对不会有人比得过她。 “真不要脸。”小龙差点没被气炸，“明明是杜甫的诗，居然恬不知耻说是自己的，我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简直不要碧莲。” “是你写的？”孟大儒很是怀疑。 “没错。”曲朝烟昂起头。 如果她能得到孟大儒的赏识。 如果能一举夺冠，她将一飞冲天。 曲朝烟已经能想象自己成名后的万众瞩目了。 孟大儒的脸色非常凝重，“老夫再问一遍，这首诗，是你写的？” “是。”曲朝烟道，“孟大儒尽管批评。” “胡说八道！”孟大儒突然发怒，“绝对不可能是你写的。” 第185章 这一定是柳云舟的陷阱 第一百八十五章这一定是柳云舟的陷阱 曲朝烟似乎也没想到孟大儒会突然发难。 她怔了怔，“孟大儒何出此言？” “老夫不用何出此言，老夫知道这一定不是你写的。”孟大儒用力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小龙热血沸腾。 “对对对，孟老头说的太对了，不是她写的，是她抄的。” “她把诗圣杜甫经典的《春夜喜雨》拿来据为己有，不要脸。拆穿她，给本大爷狠狠地拆穿她！” “哦对了，章砚南那首诗的原作者是韩愈，是韩愈知道吗？不过你别怪章砚南，要怪就怪小笼包出这种馊主意。” 柳云舟：…… “你快别激动了，安静听着孟大儒说什么。”柳云舟无语。 小龙哼哼唧唧，“本大爷要为原作者正名！” 孟大儒继续说，“老夫在书海中混了一辈子，不管是诗也好，文章也好，老夫能够通过诗来看出作者的风采，同样也能通过作者看到诗里风采。” “老夫虽然不知道你是剽窃了谁的，但老夫可以肯定这首诗，不是你写的。” “或许你不相信老夫，但老夫从不骗人。” “目前这诗宴上，只有两首诗是诗与作者是对应不上的。” “一个是章砚南所作的那首，不过章砚南很诚实，他直截了当的告诉老夫，那首诗是他梦游之作，老夫会有感应偏差也是正常的。但你这一首，老夫能够明确感觉到，这绝不是你的作品。” 说到这里，孟大儒气得胡子直颤抖， “老夫生平最讨厌剽窃行径，念在你是个女娃子，老夫不想多说什么，请你立刻离开，不要再出现在老夫跟前。” 曲朝烟被孟大儒当众揭穿，脸色灰白。 她狠狠地攥紧手。 陷阱。 这一定是柳云舟的陷阱。 不然，孟大儒怎么可能知道这首诗不是她写的！ 说什么能感受到诗人与诗作之间的联系，胡说八道！ 一定是柳云舟那个贱人故意让她难堪。 一定是柳云舟收买了孟大儒。 曲朝烟恨得咬牙切齿。 这段日子以来，她步步为营，收获了一众人追捧，也算是小有名气。 她的名声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 今天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将会彻底崩塌。 尤其是，六贤王裴云鹤还在这里。 曲朝烟下意识地看向裴云鹤。 此时的裴云鹤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曲朝烟的本意是想得到孟大儒的赏识，她的名声更上层楼，从而能够赢得六贤王的青睐。 如今，裴云鹤明显对她产生了怀疑。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曲朝烟不甘心。 她贝齿紧咬，一个毒计涌上心来。 “孟大儒，我尊称您一声大儒，是对您的尊敬，但您无凭无据诬陷我剽窃他人作品，这未免有失偏颇了。” “我知道自证清白很难，所以，我请求与您对战。”曲朝烟拱了拱手，“我请求与孟大儒对战十首诗。” “这十首，全都由您来指定，不管是韵脚还是格律，您随意指定，我们现场做诗。” “如果这样您还认为我剽窃，那，我也无言以对。”曲朝烟昂起头，“孟大儒，请问，您可敢？” 孟大儒见过挑战他的人。 但从未见过这么狂妄的挑战他的人。 孟大儒的意气被激发出来，想要应下。 这时。 裴清宴的声音冷冷传来，“你们的争论，本王都听见了。” “既然孟大儒提到有两首诗与作者对应不上，那便不能厚此薄彼，让这两个人都自证清白才公平公正。” “孟大儒成名已久，并以文章闻名天下，不适合出面比试，就让这两个有争议的人各自再作诗十首，格律韵脚主题都由孟大儒来指定，如何？” 孟大儒虽然很想亲自下场。 可，摄政王都发话了。 他只能从命。 再说，以他的身份和资历去跟一个小辈比，有点欺负人。 孟大儒很快就想开了。 “写天街小雨润如酥这首诗的人出来一下。”孟大儒道。 章砚南起身来，拱手行礼，“学生在。” 曲朝烟眼中闪过错愕。 这一次。 她听得清清楚楚。 不会有错。 这首诗正是她最初想写的那首诗。 曲朝烟震惊地看着章砚南。 这个人，为什么知道这首诗？ 难道…… 他也有类似的玉佩？ “喂，到底是什么情况？”曲朝烟怒气冲冲地在心底问询，“天街小雨润如酥这首诗除了我之外，怎么还有别人知晓？” 曲朝烟问完后。 有哆哆嗦嗦的字迹出现，“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说过，那些书籍里的东西只有我才知道？为什么别人也用了？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 曲朝烟威胁之后。 原本就哆嗦的字迹又抖了几下，“我给您讲过的，这些书籍都是典藏的，以前有很多人都背诵的，只不过后来……” 哆嗦的字迹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它又发来一条，“有一种可能，眼前这个人是穿越者。” “什么意思？”曲朝烟问。 “就是，跟我同一时期存在的人，阴错阳差附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小哆嗦继续哆嗦着，“我，我也只是猜测。” 曲朝烟拧眉。 她虽然不太理解穿越者是什么意思。 但，她可以拥有玉佩，别人或许也能？ 亦或者，这个男人是柳云舟专门找来对付她的？ 曲朝烟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会有错，这一定是柳云舟的陷阱。 她必须想个办法。 不然，还会出大丑！ “你给我想个办法，立刻，马上！”曲朝烟命令道。 小哆嗦非常委屈，它很害怕曲朝烟。 哆哆嗦嗦了半晌，才发来消息，“如果这个人是穿越者，名篇或许他能背诵，我们可以去找一些生僻的诗词来，生僻诗虽然不如名篇精彩，却也可以证明你的能力。” 曲朝烟觉得这个计策可行。 “你负责帮我找，如果出现一点纰漏，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小哆嗦小心翼翼地应着。 如果柳云舟能窥探到曲朝烟心底。 她一定会惊呼。 和曲朝烟所对话的小哆嗦，跟她所拥有的小龙是一样的！ 一样的对话框，一样的交流方式。 只不过小龙整天耀武扬威，无所畏惧，小哆嗦却战战兢兢的让人心疼。 第186章 又损又爽，爽到本宝宝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又损又爽，爽到本宝宝了 曲朝烟和章砚南的比试已经开始。 一共比试十首。 格律和题目甚至韵脚，都是孟大儒亲自指定。 一刻钟之内作诗结束。 结束一轮立马开始下一轮。 众人从未见过这种盛况。 也从未见过孟大儒当众发火。 他们聚集在下方，紧张地等着曲朝烟和章砚南的比试。 柳云舟透过窗户看着曲朝烟和章砚南，神色幽幽。 曲朝烟大概会以为这些障碍都是她所设置的陷阱。 为了避开陷阱，曲朝烟才会真正进入到陷阱中。 好戏，马上就要到达最高点了。 小龙给柳云舟发来好几个点赞的表情。 “小笼包，我终于懂了你想干什么了，你这是田忌赛马啊！” “你执意让章砚南用韩愈那首诗，不是为了给章砚南作弊，而是是为了震慑曲朝烟！” “韩愈那首诗一出来，曲朝烟一定会多想，她会害怕穿帮，所以会尽量避开流传千年的经典诗作，会专门挑选一些生僻的，鲜少有人知道的诗作。” “章砚南本身才华横溢，少年天才，就算他临场发挥也能发挥出极高的水准，曲朝烟所用的生僻诗根本不是章砚南的对手。” “哈哈哈哈，小笼包，你可以啊，这可真是一处大戏。” 柳云舟嘴角勾起。 没错。 她就是在逼曲朝烟使用生僻诗。 她也在赌，赌章砚南的才华是不是真的跟前世那般，惊艳绝伦。 小龙特别开心。 它笑得前仰后合，“我以前就说你厚黑，你还真够黑的，这一招又损又爽，爽到本宝宝了，本宝宝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也全靠裴清宴的配合。”柳云舟说。 “那是！”小龙乐滋滋，“一定要抱紧大魔王的粗大腿，他的大粗腿太香了。”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小龙和柳云舟的对话。 他已然知道柳云舟做这一切的真实用意。 这一连串的计策，的确很巧妙。 不仅可以挽救孟大儒，还可以挽救章砚南。 同时，还遏制了曲朝烟肆无忌惮剽窃经典诗作。 可谓，一举三得。 柳云舟，一直在给他惊喜。 裴清宴抬头看去。 光下，柳云舟眉目如画，熠熠生辉。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别人好看。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不舒服。 她摸了摸脸上，“我脸上开花了？” “没，只是想表扬一下你的计策。”裴清宴轻笑。 柳云舟表示不敢当。 在裴清宴这种腹黑狐狸跟前谈论计策什么的，无非是仗着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前世发展的走向而已。 “很精彩。”裴清宴又补充了一句。 “王爷你再夸我，我可是会当真的。”柳云舟笑，“要不你猜猜，章砚南和曲朝烟谁会赢？” “不必猜。”裴清宴说，“章砚南胜。” “这么笃定？” “自然。”裴清宴的手指在轮椅的玉珠上点了两下，笑语晏晏，“本王说谁胜，谁就胜。” 柳云舟和小龙非常默契地给裴清宴点了个赞。 不愧是喜怒无常的摄政王。 有权，任性。 “即便本王不点评，章砚南也输不了，他，是个栋梁之材。”裴清宴给了章砚南超高评价，“且看下去吧。” 此时。 比试会场上。 作诗，对于章砚南来说，轻而易举。 恰好，他一直觉得用了梦里那首诗不踏实。 他特别想向孟大儒和摄政王证明一下自己。 十首诗，他竭尽全力，每一首诗都令人拍案叫绝。 反观曲朝烟那边。 曲朝烟不敢明目张胆用非常有名的诗。 只能寻找一些生僻诗来应对。 生僻诗写的不错。 但，章砚南是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又为了表现自己，几乎拼尽全力。 对比之下。 曲朝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十首诗比试完毕。 章砚南十首诗全部碾压曲朝烟，大获全胜。 孟大儒一一读来章砚南的诗。 和之前那首不一样，每一首诗里他都能感觉到章砚南的才华和风貌。 而曲朝烟那边。 每一首他都读得直皱眉头。 这十首诗里所展现的风貌，可以说与曲朝烟毫无关系。 但。 这题目是他出的，韵脚是他指定的，甚至连格律都是他定的，曲朝烟写诗时就在台子上，无法剽窃。 无法剽窃，他却完全感觉不到曲朝烟的风貌。 这实在太奇怪了。 孟大儒想不明白。 众目睽睽之下。 他又不好意思再说曲朝烟剽窃。 刚直如他，不能说实话，就干脆不说话了。 台上。 孟大儒只跟章砚南说话，理都没理会曲朝烟。 曲朝烟站在台上，尴尬，难受，众人的目光如针刺一般扎在身上。 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毁于一旦。 她好恨，恨得要命。 偏偏，此时此刻她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虽然曲姑娘没能胜过章砚南，可曲姑娘也完成了这十首诗的创作。”突然，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胜败乃兵家常事，曲姑娘一介女流，年纪轻轻，能够写成这样已是不易。” “曲姑娘，就算你输了，你也是我心中的第一才女。” “没错，曲姑娘不要气馁，你依然是最棒的。” 曲朝烟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转机。 她顿时眼泪汪汪，“多谢，多谢各位。”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我今天状态实在不好，让你们见笑了。我输了就是输了，辜负了你们的期待，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会再接再厉的。” 曲朝烟朝着众人深深鞠躬。 起身时。 她暗暗拽了拽面纱。 抬头时，面纱“适时”掉落。 面纱掉落后，露出了那张又肿又红的脸。 众人看到那张脸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曲姑娘从一开始就围着面纱，我还以为是生病了，没想到……” “曲姑娘的脸肿成这样，是被人扇的吗？” “怪不得曲姑娘说状态不好，这岂止是状态不好，这简直是被人虐待了。” “哎，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之前听说曲姑娘在定国侯府挨了三十板子就是为了给柳家大小姐挨的。” “真的假的？” “不管真假，你看看曲姑娘的脸，不是被重打了几十巴掌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曲姑娘住在柳府，却被打成这样，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柳家太过分了。” 众人议论纷纷。 你一言我一语，好像把比试的事全忘了。 第187章 茶，简直是茶艺大师 第一百八十七章茶，简直是茶艺大师 曲朝烟知道，这是个台阶。 她要顺着这个台阶下来。 为了增加可信度，为了证明她今天状态真的不好，她故意露出被打肿的脸。 昨天还在厌弃的这张肿成猪头的脸。 今天这张脸却成了救赎。 曲朝烟露脸之后，又慌里慌张地将面纱戴上，“对不起，一不小心面纱掉了，让大家见笑了。” “曲姑娘，你的脸是被谁打的？”其中一个人义愤填膺。 这个人虽也是学子，却是个纨绔子弟模样，“你说出来，我们给你讨回公道。” 此人，柳云舟认识。 他名为宁温书，是宁国公的孙子，也是曲朝烟的头号舔狗之一。 “没，没有，是我自己打的。”曲朝烟眼中雾雨朦胧，“没有人打我，你们别问了。” “不可能。”宁温书根本不相信，“你又不傻，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 “曲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直冷眼旁观的裴云鹤也开口问，“朝烟，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六贤王牵挂。”曲朝烟听到裴云鹤开口之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六贤王还在喊她朝烟。 他并没有跟她生分。 也没有因为她搞砸了计划而对她厌恶。 “我没事。” 曲朝烟说这句话的时候，将头深深地低下去。 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眼角。 她嘴上说着没事。 那行为，那动作，那委屈的眼神，每一样都告诉别人： 她有事，她有难言之隐，她不能说。 以宁温书为代表的众人义愤填膺，说的越来越难听。 “茶，简直是茶艺大师。”小龙骂道，“怎么会有这么茶的人呢。” “小笼包，你这对手不行啊，段位不够高，肉眼可见的茶艺大师，以你现在的实力，分分钟碾压她。” 柳云舟冷眼看着楼下，冷呵，“你太不了解曲朝烟了。” “曲朝烟现在什么都不是，她寄人篱下，无权无势，云京城中各家姑娘小姐没有人能看得起她。” “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只能小心翼翼，委曲求全。这一点曲朝烟做得非常好，就算是我，也不得不佩服她。” “等她一朝得势，她就不会再如此卑微作态。”柳云舟道，“到那时，你就知道，这个人的段位绝对不低。” 小龙：“那趁她还是个弱鸡，你直接捏死她算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柳云舟冷嗤，“曲朝烟傍上的人，不仅仅是裴云鹤，还有二哥，还有……一个隐藏的绝世高手。” 小龙发来几个问号，“绝世高手？” 柳云舟：“嗯，曲朝烟曾救过一个人，那人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人被救活后，一直守护在曲朝烟身边。” 前世她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的。 那个人在曲朝烟危难时救下曲朝烟，还了救命之恩后就失去了踪迹。 按照时间推算。 那个高手应该已经守在曲朝烟身边了。 那人不会轻易出现。 但，曲朝烟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来还曲朝烟人情。 小龙啧啧感叹： “随便救个人就是绝世高手，救温既颜就拿下西岭温家，还有金手指，前期寄人篱下，卧薪尝胆，后期逆风翻盘，一步步往上攀爬，最终从孤女变成一代皇后。” “这曲朝烟是拿了女主剧本吗？” 柳云舟神色清冷。 前世的曲朝烟，的确顺风顺水。 但。 曲朝烟的顺风顺水，是踩踏在无数人血肉上的。 纵使前世之事已过了好久。 想起柳家满门覆灭时的惨状，柳云舟的心情还是悲愤不已。 裴清宴已经习惯了听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他依旧安静地听着。 安静地感受着柳云舟的心情波动。 待柳云舟心情平复了些许。 他才淡淡然开口：“需要本王去教训他们吗？” “不必。”柳云舟淡淡然， “与他们争论，他们只会觉得我心虚，因为我是柳家小姐，曲朝烟是寄人篱下，不管我说什么都会被人恶意解读。” 她嗤笑，“这些人根本不关心真相，他们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与他们对喷只会浪费我时间。” 小龙：“对，他们就是活脱脱的喷子。” “再说今天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这出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精彩。” “我还以为曲朝烟能够醒悟过来是她是被设计了，会在最后几首孤注一掷搏一搏，没想到她一路怂到底。”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嘴上叹着气，脸上却很高兴。 “你很高兴？”裴清宴问。 柳云舟笑道：“当然，孟大儒的名声保住了，章砚南的才华也不会被埋没，我当然高兴。”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高兴。 她大概是在庆幸，曲朝烟没有按照前世既定剧本走，说明曲朝烟并不是重生，只是拥有那枚凤玉而已。 裴清宴看破不说破。 他轻轻划动轮椅，“结束了，走吧。” “你们都说够了没有？”窗外，突然传来柳柠月的声音。 她因为太过生气而小脸通红。 “我们柳家光明磊落，从来没有苛待别人，我虽然不知道曲姐姐的脸是怎么回事，但你们也不能随意污蔑别人。” “我原先不想理会你们，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但你们越说越难听，越说越过分，我身为柳家人，见你们如此污蔑我们家，断然不能再装聋作哑。” 宁温书见柳柠月出面。 嘲讽道：“哟，原来柳家人也在啊，我还以为柳家只是一众武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想到也有人来参加诗宴。” 其他拥护曲朝烟的人也跟着开口。 “可不是，我也以为柳家只会舞刀弄枪。” “你们这么说就误会了，人家还会打人。” 柳柠月被这群酸书生冷嘲热讽了一阵，脸更红了。 她抬头看向曲朝烟。 想让曲朝烟帮忙解释解释。 可，曲朝烟不仅不帮忙解释，甚至还低下了头，委委屈屈的模样。 看曲朝烟的模样，像是默认了酸书生们的话。 酸书生们一见曲朝烟欲言又止的态度，更加笃定了曲朝烟在柳家受欺负。 他们合伙围攻柳柠月。 柳柠月差点气炸了。 第188章 被按在桌子上摩擦 第一百八十八章被按在桌子上摩擦 明明柳家对曲朝烟那么好。 吃的，穿的，用的，一应都是最好的。 尤其是云舟姐，对曲朝烟跟亲姐妹一样。 曲朝烟却是个白眼狼，吃柳家的，住柳家的，还要带头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来误导众人误会柳家。 难怪最近云舟姐不待见曲朝烟了。 不是云舟姐跟曲朝烟闹矛盾，肯定是云舟姐发现了曲朝烟的两面三刀。 “六贤王，您倒是说句公道话。”柳柠月说不过那些酸书生。 她对裴云鹤说，“这些人污蔑柳家，您不管吗？” 裴云鹤站在一众学子之间，没有丝毫的架子。 他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语调也温温润润的，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本王没有调查，不知此事真假，还是柠月姑娘调查清楚后拿出证据来为好，不然，本王也没办法堵住别人之口。” 裴云鹤这话看似公正。 实际上，说了跟没说一样。 宁温书冷笑，“你让六贤王主持公道，这不是为难人吗？曲姑娘住在柳家，脸却变成这样，不就是你们欺负人？” 旁边的几个人也跟着附和，指指点点。 “我可真没想到，一向以忠义著称的柳家，竟然也会做这种下作事。”宁温书指着柳柠月，“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滚回你们柳家吧。” 柳柠月年纪小，脸皮薄。 被这么多人喷，脸红得滴出血来。 她想说些什么。 奈何，不管说句什么话都能被人曲意解读。 她势单力薄，说不过这些人，都快哭了。 柳云舟看得生气。 她其实是有些恼柳柠月来参加诗宴的。 恼归恼。 看到柳柠月被一群人欺负，她忍不了了。 柳云舟转身下楼。 裴清宴也想跟下去。 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了下来。 他来吟星斋时，是从专门的通道进来的。 除了章砚南和裴云鹤知道柳云舟在这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柳云舟也在此。 若这些人见他跟柳云舟独处一室，指不定喷出什么粪来。 神使鬼差的。 一向不注重名声的他不想给这些人落下把柄。 幽幽之口，越是禁言，越是坐实了谣言。 哪怕他是摄政王，也无法根治谣言。 不然他的名声也不会如此之差。 柳云舟冷着脸下楼来。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穿过众人，走到柳柠月跟前。 柳柠月又惊又喜，“云舟姐，你也在？” “我在，我一直在。”柳云舟说罢，往前跨了一步。 她直接来到刚才跳脚最凶的男人——宁温书跟前。 一把提起宁温书的衣领。 “宁温书，你算什么东西？”柳云舟眼神凌冽如刀，“敢对我妹妹指手画脚！” “你很喜欢指手画脚是不是？” “我剁掉你的手，砍掉你的脚，将你的手脚摆在我们柳家院子里，让你时时刻刻对我们指手画脚，你满意吗？” 宁温书懵了。 一上来就提他衣领？ 他见过凶的，却没见过这么凶的。 “你，你想干什么？”宁温书怒道，“柳云舟，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柳云舟直接将宁温书按在桌子上。 同时。 她将鲸饮剑拿出来。 鲸饮剑削铁如泥，毫不费力地刺到了桌子上。 “你刚才不是跳的最欢吗？你不是笃定了柳家仗势欺人吗？如果事情跟你的阴谋论相反，你是留下一只手还是留下一只脚？还说想一双手一双脚都留下？自己选！” “武夫，武夫！你太粗鲁了。”宁温书被当众压住，柳云舟还将他的头在桌子上摩擦了几下，面子上过不去，“你知道我是谁吗？柳云舟，你最好赶紧放开我，不然我……” “不然你怎么样？你还能怎么样？”柳云舟移动着鲸饮剑向前。 用实木做成的桌子在鲸饮剑跟前像是切豆腐一般。 宁温书毫不怀疑，柳云舟这个疯子能将他给切了。 宁温书终于怂了。 从柳云舟出现到她把宁温书按在桌子上，时间很短。 许多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待他们反应过来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柳云舟，莫不是个疯子吧！ 摄政王和六贤王都在。 她竟然将人按在了桌子上。 被按在桌子上的这个人，还是宁国公府上的公子，是宁国公最宠爱的孙子！ “云舟。”裴云鹤皱着眉头，“稍安勿躁，快些放开宁公子。” “为什么？”柳云舟嘴角勾起。 “他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柳家，当众诋毁柳家，我为什么要放开他？” “难道，在六贤王眼里，他辱骂柳家，诬陷柳家，我还得在一旁鼓掌助威不可？” 裴云鹤皱着眉头，“云舟，我不是这个意思。” 曲朝烟眼见着柳云舟出现，满腔恨意。 她就知道昨天柳云舟送那金镯子不怀好意，果然今天有无数陷阱。 柳云舟不是柳柠月，没那么好对付。 尤其是柳云舟不知怎么了，行事风格跟之前完全不同，活脱脱一个疯子。 曲朝烟衡量了再三，尽力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六贤王既然将话说到这里，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柳云舟道，“我就好好跟你们掰扯掰扯。” “别动。”柳云舟见宁温书想挣扎开，一脚踢到他肚子上。 宁温书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柳云舟，你这个娘们怎么这么狠，你踢废了小爷……” “闭嘴！”柳云舟直接将刀子移到他跟前。 宁温书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子，立马闭了嘴。 “你们口口声声说曲朝烟是我打的，证据呢？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们在说什么狗屎？亏你们还是书生，还是学子，还要即将参加春闱。” “像你们这种人，即便以后高中，当了父母官，也凭自己想象就定罪？愚不可及。” 柳云舟见众人多露出不满的神情。 不让他们开口，她直接说道，“原本，这是柳家的家事，我不想拿出来说，但你们欺人太甚。” “你们不是很关心曲朝烟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帮你们直接问曲朝烟。” “曲朝烟，你说，你的脸是谁打的？”柳云舟说。 曲朝烟恨得要命。 偏偏她怕了柳云舟这个疯子。 柳云舟实在太疯了。 疯得没有道理，也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得不谨慎。 “是我自己。”曲朝烟眼中含泪，“是我自己打的。” “你们听到了吗？”柳云舟面向众人。 第189章 顶着人脑袋，长着猪脑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顶着人脑袋，长着猪脑子 宁温书气得要命，“柳云舟，你这叫屈打成招。” “你可真有意思。”柳云舟冷嗤，“你都不知道真相，凭什么说是屈打成招？你见过？你调查过？你没有，所有的一切只是你觉得而已。” “你们这些人，全都是这般，人云亦云，顶着一颗人脑袋，长了一颗猪脑子。” “既然你们想要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们真相。” 柳云舟道：“昨天，曲朝烟院子里的婆子犯下了大错，作为惩戒，我罚婆子二百个耳光或者三十大板，再发卖出去。” “婆子自知有错，愿意接受处罚。” “就在那婆子打了自己三十四个耳光之后，曲朝烟心疼那婆子，主动替那婆子接了剩下的一百七十六个耳光。” “这就是曲朝烟自罚耳光的真相。”柳云舟对宁温书说，“你现在还觉得，屈打成招？” 宁温书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他看向曲朝烟，“曲姑娘，真的是这样吗？” 曲朝烟依旧双眼含泪，“我一直在说是我自己打的，你们为何不信？” 宁温书：可是你刚才表现的那么委屈，看起来就像有难言之隐的啊。 宁温书知道柳云舟说的是真话之后， 他还是不服气，“你明明可以免除惩罚……” “呵。”柳云舟冷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错了就是错了，该受罚受罚，若因为求个情就放弃了惩罚，天下可有规矩可言？” “若犯了大罪之人，难道会因为几句求情就免除？规矩一旦乱了，以后就无法再成为规矩，今天放过这个，明天放过那个，用不了几天这些奴才们就爬到主子头上了。”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如果你们对律法有意见，直接找摄政王，摄政王就在楼上。如果你们对柳府的规矩有意见，那就闭嘴。” “你们家让奴才们骑在头上我也不管，但你们别对我们家指手画脚。” 柳云舟这话一出。 那些跳脚的，叫嚣着要为曲朝烟讨公道的人知道错怪了柳家，全都偃旗息鼓了。 除了还是不服气的宁温书。 宁温书知道自己错了。 可他堂堂的贵公子，从小被宁国公宠着长大的，还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自尊心作祟下，他依旧骂骂咧咧的。 柳云舟没跟他一般见识。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是不是该道歉？”柳云舟将鲸饮剑从桌子上抽出，面向众人。 “有一个算一个，如果不道歉，我今天谁也不会放过。” 柳云舟玩味地笑，“污蔑忠良是什么罪名，诸位都是学子，应该懂律法吧。”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明明只是嚼舌根而已。 到柳云舟口中就变成了污蔑忠良。 污蔑忠良，这柳云舟可真会扣大帽子。 偏偏。 他们无话可说。 “云舟。”裴云鹤见越闹越不像话，“别闹了。” “六贤王觉得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柳云舟直面裴云鹤，“他们不知真相，只凭自己臆想中伤柳家。” “我妹妹出面制止，他们将我妹妹喷的体无完肤。” “如今真相大白，事实证明他们就是诬陷了，即便不是诬陷，也是恶意中伤， 恶语伤人六月寒，他们伤了我们，我没伤他们，只是我要求他们道个歉，这，很过分？” 裴云鹤原本是想让柳云舟适可而止。 他能在众多学子落个好名声。 毕竟。 他要成大事，必须要“好名声”才能顺理成章。 他也知道柳云舟的要求不过分。 可，让这群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学子们道歉，谈何容易？ 裴云鹤不想落下恶名。 迟迟，没有再开口。 此时。 楼上的裴清宴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习惯性点轮椅扶手上玉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声音冷冷传来，“本王目睹了这一切，你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本王都一清二楚。” “既然真相大白，你们既然错了，道歉是应该的。” 裴清宴说这话的声音，声音还是比较柔和的。 随后。 他话锋一转，“各位即将参加春闱，以后或许会成为父母官。” “若各位成为一方父母官后还像现在这般昏聩固执，只会成为一方祸害。” “你们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知道礼义廉耻。今日，若你们拒不道歉，不悔改，永久取消春闱资格，今生不得再做官。” 裴清宴这话一出。 以宁温书为代表的人都愣住了。 诽谤了几句就被取消春闱资格，此生不得再做官。 这惩罚，未免太重了。 裴云鹤抬头看向楼上的裴清宴，拱手，“皇兄，慎重。” 裴清宴冷声道：“身为读书人，不求证便妄言，这次是柳家，下次是谁家？若做了父母官，百姓又如何伸冤？此事虽小，影响却大，本王意已决。” 裴云鹤只想在众学子跟前卖个好。 见裴清宴说到这份上，也闭了嘴。 为了前途。 这些人不得不一一向柳柠月和柳云舟道歉，行礼。 柳柠月在一旁看着柳云舟，眼睛里全是星星。 太飒了。 云舟姐实在太飒了。 又美又飒，她已经忍不住要向柳云舟学习了。 柳云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 学子们道歉后，柳云舟见好就收，原谅了他们。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有一句话要送给各位，谣言止于智者。” 言外之意：你们都是蠢货。 那几个人敢怒不敢言。 裴清宴有些烦了，“诗宴也已结束，都散了吧。” 众人行了大礼，陆陆续续离开。 宁温书今天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甩着袖子想走，却被柳云舟拦住了。 “宁公子，只剩下你一个人没道歉了。”柳云舟道，“你决意抵抗到底吗？” 宁温书气得要死要活的。 大庭广众之下被柳云舟又是拽衣领又是按在桌子上摩擦威胁的，他堂堂一个大男人，面子里子都丢了。 柳云舟这娘们还要他道歉？ 道个屁！ 宁温书很生气，气到爆炸。 但他害怕摄政王。 更害怕摄政王去跟自家老爷子跟前告状。 宁温书狠狠地瞪了柳云舟一眼，“算你狠，我错了。” 说完这句。 宁温书扭头就走。 走到门口时，还狠狠地踹了桌子一下。 柳云舟：…… 把脾气发在桌子上，没断奶吗？这么幼稚。 第190章 孟大儒的新徒弟 第一百九十章孟大儒的新徒弟 这次诗宴，以嚼舌根之人的道歉为终结。 柳云舟以一人之力舌战曲朝烟的几个舔狗，让人侧目。 孟大儒表示很佩服。 他早就看那些听风是雨的蠢货们不顺眼了。 一个个的那么没脑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柳云舟怼他们怼的甚合他意。 孟大儒还表示，以后得离着这姑娘远点。 这姑娘战斗力太强，他怕自己那些才华横溢却性格不着调的学生们跟着柳云舟学会以暴制暴，这样不好。 于是，孟大儒也随着众人离开。 出了吟星斋之后。 孟大儒直接拽住了章砚南，“小南子，你住哪啊？” 章砚南反应了一阵。 终于反应过来。 孟大儒口中的“小南子”是他。 章砚南规规矩矩行了礼，“学生住在云仓巷那边。” 孟大儒皱起眉头。 “那个地方商贩走卒汇集，乱糟糟的，一点都不适合读书，这样，现在，马上，搬到我家来。” “这……”章砚南有些踟蹰。 “这什么这？再说，我家也不是只住你一个，你还有好几个师兄呢，老夫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哈。”孟大儒笑着说。 章砚南被这个消息砸得有些头晕。 他反应了好一阵，终于反应过来了。 “如此，多谢孟大儒……” “你喊老夫什么？” “师父。” “这才对嘛，走，先跟老夫回去，老夫这就叫你师兄们帮你搬家。”孟大儒收了新徒弟，非常开心，哼着小曲拽着章砚南往云庆寺的方向走。 因为孟大儒所居住的地方，不是府邸，也不是国子监，而是寺庙后面的一栋老宅。 一来，佛门重地，比较安静。 二来，可以远离是非。 三来，老宅后面就是悬崖峭壁，不能通人，想要到达老宅必须要经过寺庙。 许多慕名前来拜师之人，总以长跪不起为威胁，说什么孟大儒不收徒就一直跪着。 孟大儒表示，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在寺庙不算跪，愿意跪多久就跪多久，菩萨肯定喜欢。 就这样，章砚南稀里糊涂搬到了孟大儒的住处，成了孟大儒最小的徒弟。 另一方面。 吟星斋里。 裴清宴在众人离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柳云舟离开。 柳云舟本想带着柳柠月回家。 柳柠月支支吾吾，小脸红红的。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傻孩子大概还一心想着那个男人。 到底是谁家的公子，能让柠月痴迷成这样？ 目前，柳云舟只确定那个男人不是裴云鹤。 因为柠月跟裴云鹤对话时，眼中的光芒没有半点波动，那绝不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柠月心中所属另有其人。 柳云舟暂时猜不到是谁，反正，不是裴云鹤就好。 “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不要耽搁太久，注意安全，早些回家，免得小婶婶惦记。”柳云舟说。 “嗯嗯。”柳柠月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之后，像个小蝴蝶一般跑开。 裴清宴和柳云舟离开后。 吟星斋里。 只剩下曲朝烟和裴云鹤。 待到四下无人时。 曲朝烟跪下来。 “六贤王，对不起，我搞砸了计划。”曲朝烟低着头，声音柔弱。 “给本王个理由。”裴云鹤的声音依旧温润。 温润之中，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这股杀意直接笼罩到曲朝烟头上。 曲朝烟心底发颤。 宽大的袖子下，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自从她表明态度帮裴云鹤做事之后，裴云鹤的伪装在她跟前一点点撕去。 外人看来，裴云鹤依旧温润如玉。 可她知道，这个人比谁都狠。 一旦失去利用价值，裴云鹤能当场翻脸。 她的秘密是她的底牌，是她保命的依据。 她太了解裴云鹤了，这种事万不能告诉他。 今日一事，必须要找个万全的理由搪塞过去。 曲朝烟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昨天下午，柳云舟突然去玲珑园找茬，不仅设圈套让我自扇耳光，还威胁了我诗宴的事。”曲朝烟说，“今天孟大儒非常反常，摄政王也反常出现了，我想，这可能是陷阱。” 曲朝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阵。 她抬起头，“王爷，摄政王特意不让我跟孟大儒比，而是让我跟章砚南比，这件事绝不简单。” “你是想说，裴清宴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故意设圈套？”裴云鹤徐徐眯起眼睛。 “是。”曲朝烟说，“与章砚南比试时，我越想越不对劲。 孟大儒的行为奇怪，章砚南的行为更加奇怪，再加上昨天柳云舟的奇怪态度，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我思虑再三，没有拿出真本事来，六贤王，我想的将计就计，想看看他们做什么。” 说罢。 曲朝烟重重地磕了个头，“当时情况紧急，我自作主张坏了计划，请六贤王惩罚。” 裴云鹤眼中寒意大盛。 天下学子以孟大儒马首是瞻。 孟大儒一言九鼎，威信十足。 若孟大儒是个可以变通之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可惜孟大儒刚直不阿，人又固执，是他大计中的一根大刺。 他要将这根刺彻底拔除，需要一个足够有才华的人来代替孟大儒。 他所选之人，就是曲朝烟。 原定计划是曲朝烟获得孟大儒赏识，再趁机提出与孟大儒比试，等曲朝烟完胜孟大儒时，以孟大儒的执拗性格，定然会自动归隐。 等孟大儒归隐后，再出个“意外”，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可惜…… 他的计划被破坏得彻彻底底。 孟大儒不仅没被除掉，曲朝烟还为章砚南做嫁衣裳。 裴云鹤怒气充斥，脸色青黑狰狞。 狰狞面容持续不足两个呼吸的功夫，随即恢复了云淡风轻。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朝烟，快起来。”裴云鹤的语调也恢复云淡风轻，“你做得很好，既然裴清宴已经有所察觉，我们隐藏锋芒是对的。” “今天你受委屈了。”裴云鹤的声音变得深情起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曲朝烟一听这话就知道裴云鹤信了她的说辞。 她暗暗松了口气，“多谢王爷。” 裴云鹤很满意曲朝烟的懂分寸。 曲朝烟虽然惯于对那些学子们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在他跟前却是落落大方的。 裴云鹤心情好了不少。 “对了，还有一事……” 第191章 不是吃错药，是吃错醋 第一百九十一章不是吃错药，是吃错醋 “按照计划，若你赢了孟大儒，名扬天下，郡主位置名正言顺。”裴云鹤说， “现在计划有变，你藏了锋芒，也藏了名气，郡主之位怕是名不正言不顺，皇后那边也说不过去。” 曲朝烟眸子微闪。 做不成郡主，她还是需要寄人篱下，还需要去面对疯子一般的柳云舟。 都怪柳云舟那个贱人。 若不是柳云舟来横插一脚，今天就是她扬名天下，成为郡主的大喜日子。 “郡主不成，县主却是可以的。”片刻后，裴云鹤又说。 曲朝烟愣了一下，“真的吗？” “自然。”裴云鹤的手指轻轻地落到曲朝烟的脸上，“皇后娘娘欣赏你的才华，将你封为县主，有何不可？” “不过，你成为县主后，依旧要住在柳府。”裴云鹤继续说，“柳将军他们要回来了，我还有重要事情要你去做。” 裴云鹤说到这里的时候，温润的声音里带着森森冷气。 “朝烟，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曲朝烟，“我相信你能做好，等事成之日，我保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只有你，才配站在我身边。” 曲朝烟感觉到裴云鹤指尖的冷意和温热的气息，心神一震。 她若是不争，以她的身份，顶多能做个大户人家的妾。 她必须要争，必须要果断。 “朝烟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 另一方面。 马车上。 柳云舟嫌弃地直擦手。 跟宁温书那种蠢货纠缠了这么久，脏了她的手。 裴清宴静静地看着柳云舟不断擦手的样子。 脸色黑的要命。 他就那么盯着柳云舟，神色幽幽。 “看什么？”柳云舟被盯得不自在，“我擦手就那么好看吗？” 裴清宴开口了：“谁让你去拽他领子的？” 柳云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怎么着？他能骂我，我不能拽他领子？他是你亲戚？你这么护着他。再说，我拽他领子怎么了？我把他的脸按在桌子上摩擦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裴清宴蹙眉，“你怎么跟炮仗一样？” “明明是你先找茬，你还说我是炮仗？”柳云舟将手绢甩开。 “陆承风，停车，我要下车。” 裴清宴脸更黑，“本王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敢给本王甩脸子，柳云舟，你好大的胆子。” “你想揍宁温书一顿，何必自己动手？白春见不就在你附近吗？她揍人比你揍的狠多了，为何不找她？” 白春见：你俩吵架别拉上我，我易容了，不能直接出面。 “你要自己动手也行，你摸他的脸干什么？你踹他两脚或者直接刺他几刀，有什么事本王挡着，你却去摸他的脸？那张长满了痘痘的丑脸有什么可摸的？”裴清宴说起这个是最生气的。 “这是其一。” “其二，本王都已经明说了给你撑腰，只要他们不好好道歉，永久不能参加春闱，他们不敢再造次。” “你该让他们每个人都跪下，一路从吟星斋磕到柳府门口，一边磕头一边道歉，你倒好，你却只让他们道个歉就结束了，白白浪费了本王的命令。” 柳云舟：…… 小龙：…… 小龙感叹：“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你只想让学子们道个歉，大魔王却想让他们社死。” 柳云舟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她还以为裴清宴在替宁温书说话。 听到裴清宴的絮叨，才知道是误会。 “我倒是觉得道歉之后不追究恰到好处，若是再较真下去，难免让人不信服。”柳云舟道，“我虽然疯，但我不能消耗柳府的名声。” 裴清宴哼了两声。 “那你还要下车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森森然，“还要给本王脸色看吗？不待本王说完就给本王定罪，柳云舟，你越发能耐了。” 柳云舟从裴清宴的话中听出了委屈。 没错。 是委屈。 高冷矜贵的裴清宴用一种幽幽的，森森然的语调表达自己的委屈。 这，着实让人种毛骨悚然。 “王爷，您这是……吃错药了？” 裴清宴不语，就那么森森看着她。 默默吃瓜的小龙：笨蛋，大魔王才不是吃错药了，他是吃错醋了，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行吧，我错怪你了，我错了，我道歉。”柳云舟投降了，“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裴清宴终于哼了一声，把眼睛闭上了。 柳云舟对这个傲娇货很无语。 她也的确错怪裴清宴了。 若不是裴清宴配合，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柳云舟主动献殷勤，“我错了，我道歉，我给王爷您捏肩，别气了。” 裴清宴哼了两声，“之前还欠本王五百三十八，再加一千，一千五百三十八，开始吧。” 柳云舟：…… 算数真好，记得这么清楚。 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直接转移了话题。 “王爷，今天这事儿还是有些不对劲。裴云鹤全程反应都很奇怪，我也说不上哪里怪，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现在怀疑，前世曲朝烟与孟大儒比试不是突发事件，而是裴云鹤和曲朝烟精心规划的，专门针对孟大儒的圈套。 孟大儒就是瓮中那只倒霉鳖。 “给本王捏肩的时候不要提其他男人。”裴清宴冷声道。 柳云舟：“我在谈公事。” “你在提其他男人。” “……你有病吧。” “本王的确有病。” 柳云舟：…… 小龙：别争了，你俩都有病。 柳云舟被裴清宴气得咬牙切齿。 她不想再搭理裴清宴。 沉默了好一阵。 柳云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顿时不气了。 她乐滋滋对小龙说： “对了小龙，我按住宁温书的时候，顺便给宁温书查看了一下身体，我发现一个特别好玩的事儿，宁温书……他身体好像有些问题！” 小龙很有兴趣：“你也看出来了？” “嗯，我诊断出来了，他应该有肾病。” 小龙默默地给柳云舟竖起大拇指，“没错，还是挺严重的肾病。” “若是再不治疗，就无药可医的那种。” 柳云舟乐道，“他可是曲朝烟的头号舔狗，跟我二哥并称终极舔狗二人组。” “没想到是个怂包，太搞笑了，怪不得前世曲朝烟看不上他。” 小龙：……小笼包，我觉得你更搞笑，这些话，大魔王可是都听见了。 第192章 高冷裴清宴又气又羞 第一百九十二章高冷裴清宴又气又羞 裴清宴的确都听见了。 他不仅听见了，还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比如，之前柳云舟“公然”在心里吐槽他不能那什么时，吐槽的那叫一个流畅自然。 裴清宴想到他与柳云舟的短暂亲密。 那张好看的脸由黑变红，由红变紫。 他很介意柳云舟“公然”编排别的男人不行。 别的男人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 行不行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满脑子都是带颜色的废料！ 裴清宴又是生气又是羞涩。 他眼见着柳云舟越描越不像话，冷呵了一声。 “柳云舟！” “干嘛啊？”柳云舟被裴清宴嚎的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突然之间喊我做什么？” “不准对别的男人评头论足。”裴清宴面颊绯红。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有病。 她什么时候对别的男人评头论足了。 她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哪个少女不怀春？ 呸！ 哪个医者不好奇？ 尤其是碰到宁温书这种典型肾虚病症的。 她身为“专业”医者，师承东方不羡，碰到这种疑难杂症就要有钻研攻克的野心。 裴清宴脸色紫里发黑。 攻克！ 柳云舟竟然还想攻克宁温书？ 只能持续十个呼吸的男人有什么可攻克的？ 她有这野心，怎么不来攻克他？ 他好歹…… 裴清宴想到这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什么。 他的脸又变得通红。 从脖子红到了整张脸颊。 “王爷，你是不是犯病了？”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红得不像话的脸，抬手去碰触裴清宴的额头。 柳云舟的手指微凉。 裴清宴的额头却烫得很。 两两碰触之后。 暖热与微凉相映。 裴清宴像是触电一般，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 “你别讳疾忌医。”柳云舟说，“你很烫，你的脸很红。” “裴清宴，你好像发烧了。” “什么情况，你的蛊虫又肆虐了？还是单纯的受寒了？”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凑过来。 她直接将整个手都贴在裴清宴的额上，“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裴清宴能清晰地闻到柳云舟身上的香味，能清晰地看到柳云舟的脸颊。 罕见地，他心底有些慌乱。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慌乱不已，“本，本王，没事，你放开本王。” “我觉得你有事。”柳云舟说，“你太烫了。” “陆大侠，我们去乾坤医馆。” 陆承风应了一声。 “本王无碍。” “有碍。”柳云舟按住乱动的裴清宴，“先别动，我给你把把脉。” 裴清宴不太情愿。 他执拗不过柳云舟。 柳云舟的手指轻轻点在裴清宴的脉搏上。 良久。 “你果然没发烧。”柳云舟皱着眉头，“奇怪，明明那么烫，怎么没发烧？” 柳云舟想不明白。 裴清宴身体基础差，没有发烧是最好的消息。 “哦对了，我得先去给师父买些糕点，我用了他老人家的名号，不知道会不会被骂。”柳云舟仔细盘算着去哪里买糕点才能讨好他老人家。 裴清宴见柳云舟忘了他这茬，暗暗松了口气。 他才不想让柳云舟知道，他脸烫是因为他想了些有的没的，羞成那样的。 乾坤医馆中。 东方不羡正在逗着大黑狗玩。 大黑狗见到柳云舟之后，立马挣脱了东方不羡，摇着尾巴朝着柳云舟扑来。 柳云舟只见大黑狗凶神恶煞地跑过来，吓得花容失色。 她跑到裴清宴轮椅后面，“我怀疑我是不是得罪过这只黑狗，它怎么一见了我就疯了似的扑我。” 黑狗不明白柳云舟为什么躲开。 乌雪大哥可是告诉过它的，以后柳云舟才是真正的主子，要讨好。 可它每次讨好，都能把新主子吓到。 上次它看到新主子之后，兴奋了叫了两声，把新主子吓了一哆嗦。 这一次它又把新主子吓了一哆嗦。 黑狗表示很委屈。 它觉得一定是自己讨好的方式不对。 所以，它决意跑到新主子跟前，用头蹭一蹭，新主子肯定能感受到它的友善和可爱。 黑狗很兴奋，一蹦三尺高。 柳云舟吓得要死。 “你你你，别过来。”柳云舟躲在裴清宴身后，“你再凶，我就放裴清宴了，裴清宴比你还凶，你得罪了他，他会把你炖了。” 黑狗依旧往前跑，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丛丛，停下！”裴清宴呵了一声。 黑狗立马停下来，还摇了摇尾巴。 “趴下。” “汪。”黑狗听令，趴下。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来到黑狗跟前。 黑狗讨好似的蹭了蹭裴清宴的手，尾巴摇得飞快。 柳云舟心里不平衡。 黑狗见了她就凶神恶煞，见了裴清宴就乖巧的像是猫。 凭什么？ 转念。 她又想，裴清宴和大黑狗那么像，说不定是一个品种的。 同类相吸，她与他们格格不入也正常。 裴清宴：…… 这女人，又拿他跟狗比！ 他跟这只蠢狗哪里像了？ 再说，丛丛只是想表达一下喜欢，并不是凶神恶煞，柳云舟这蠢货就吓成这样…… 裴清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丛丛，来。”裴清宴嘴角勾起，低声在狗耳朵附近说， “她这是喜欢你的表现，你下次要表现得更猛一点，要凶，跳的要高，但千万不要咬人不要挠人。” “汪汪！”丛丛表示记住了。 它以后见到新主子要狂叫，要凶，要猛。 很快。 丛丛有样学样，冲着柳云舟叫得凶神恶煞。 柳云舟：…… 她到底怎么得罪这只狗了？ 要不要买点肘子之类的贿赂贿赂它？ 柳云舟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 给了黑狗肘子之后，黑狗朝她叫的更凶了。 而且，只对她一个人凶。 柳云舟都快被吼出心理阴影了。 裴清宴看着无法无天的柳云舟吃瘪，心情不错。 他嘴角勾起，滑动着轮椅跑去找林鹤归了。 东方不羡很喜欢甜食。 他将点心塞的满嘴都是，含含糊糊地说，“丫头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今天买的点心这么高档。” “果然瞒不过师父。”柳云舟笑嘻嘻的，“师父，您去出个诊，给别人看个病呗，我已经跟别人说好了。” 东方不羡顿时觉得手里的点心不香了。 “不去！” “可是，您已经吃过点心了。” “那我把点心吐出来还给你可以吗？” 第193章 王爷他又不能生 第一百九十三章王爷他又不能生 柳云舟嫌弃地看着东方不羡，“师父，您一大把年纪了，耍这种无赖不觉得脸红吗？” “不脸红啊，老夫脸皮厚。” “老夫说了不去就不去。”东方不羡吹着胡子，“老夫不是再三叮嘱过，不让你说起老夫在此？” “若有人知道老夫在此，肯定会有很多人前来，不仅给你师兄添麻烦，也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烦心事，你这丫头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要是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我就不得不走，你可气死我了。” 柳云舟一看东方不羡急了，也不敢再逗他了。 “我错了我错了。” 她道，“云京城并不知道师兄是您的徒弟，也并没有人知道您在这里，事情是这样的，我遇见了一点小麻烦，当时情况紧急，就用了您的名号。” “不过后来我也解释清楚了，说是冒用您的名号，我也没打算让您老人家去，我打算用容公子的名义去，反正容公子本来就是虚构的。” 柳云舟见东方不羡还是气呼呼的。 又将定国侯府的事全说了一遍。 东方不羡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他将点心盒子抱住，“你这丫头，用我的名头诈别人呢！” 柳云舟：嘿嘿。 “师父，您觉得，行吗？” “也不是不行。”东方不羡说，“有条件。” “您说。” “下次再来的时候，这种点心给老夫来三盒，老夫就原谅你。” “没问题！” 东方不羡后悔了。 丫头答应得这么痛快，早知道就要五盒了。 失策，失策。 他一把年纪也不好耍无赖。 “这一次也就算了。”东方不羡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丫头，下次，绝不能这样。” “老夫不是嫌你用这个名号，是我的名号有可能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师父您有仇家啊？”柳云舟道。 “怎么可能？”东方不羡气呼呼，“我老人家脾气这么好，医术高超，怎么可能有仇家？” “你这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想夺取龟息脉的人很多，他们找不到我，很有可能会对你下手，反正，你悠着点，以后万不能做这种事了。” “是。”柳云舟乖巧地点头。 东方不羡将点心吃完后，随意擦了擦手。 “行了，老夫要开始考你了。” 柳云舟正襟危坐。 东方不羡问的问题非常刁钻，柳云舟就算看了很多医书，也有很多回答不上来。 东方不羡再一一解答。 柳云舟悟性不错，很快就理解了。 东方不羡对柳云舟很满意。 主要是对柳云舟带来的点心特别满意。 他心情不错，好好指点了一番。 “师父，小师妹。”林鹤归推着裴清宴到来。 东方不羡看到裴清宴就烦。 确切地说。 他看见皇家人都烦。 东方不羡哼了一声，将头转移到一边去，“你们来干什么？没看到老夫正在忙着吗？哪里凉快去哪里，莫挨老子。” 裴清宴轻轻“哦”了一声，对柳云舟说，“那你随本王来。” 东方不羡一听这话就炸了。 “什么意思？裴清宴你什么意思？让我徒弟跟你走，你算哪块小点心？” 他阴阳怪气的，“怎么着，还想让我小师妹再进宫去，再去三叩九拜，把额头磕破，把膝盖磕肿？” 柳云舟没想到东方不羡还记着这事儿呢。 她笑道，“师父，那次的事与摄政王没关系，是皇后那个老妖婆干的。” 东方不羡不高兴，“你还护着他呢？” 八字还没一撇，护着他干什么？ 这小残废除了长得好看了点，身份高了点，有什么好的？ “不是护着，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能冤枉了别人。”柳云舟道，“师父，这件事我有分寸，我也不是那种吃亏的人，这笔账，我迟早是要算回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 反正皇后娘娘也蹦跶不了几年了。 皇后娘娘准备给她致命一击，她又何尝不随时准备着反击。 东方不羡也知道自己随意赖在裴清宴身上有点不可理喻。 他知道错了，就是嘴上不饶人，“反正皇家没一个好东西，离远点。” “行了，老夫心情不好，睡觉去。” “丛丛，走。” 大黑狗被点名，懵懵懂懂地看了看东方不羡，又看了看柳云舟。 它得了“指点”之后，冲着新主人狂叫了几声，新主人特别开心，还给了它肘子吃。 新主子喜欢它，它不舍得离开新主人。 “对对对，师父，你赶紧把这只狗带走。”柳云舟看到那只狗就发憷。 神了，这只狗专凶她。 黑狗歪了歪头。 新主人好像让它去陪爷爷？ 黑狗表示自己很通人性，也很听新主人的话。 它跳起来，凶猛地朝着柳云舟大叫两声。 之后，摇着尾巴跟东方不羡走了。 黑狗：刚才它威风凛凛，凶猛非凡，新主人肯定更喜欢它了。 柳云舟：…… 柳云舟欲哭无泪。 她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只黑狗，为什么要特意冲她叫？ 冲她叫也就算了，为什么每次凶神恶煞地摇尾巴？ 裴清宴心情特别愉悦。 一物降一物。 丛丛专克柳云舟。 林鹤归早就察觉到了裴清宴的小动作。 他也知道是裴清宴误导了丛丛。 林鹤归很无语，但他不敢说。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师妹，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已经没大碍了。”柳云舟说，“师父送我的药非常管用。” “那，你还去前面看诊吗？”林鹤归问。 “今天不去了，柳府应该会有客人。”柳云舟想了想，“对了师兄，如果原本就体寒很严重的女子，不小心服用了大寒之物导致不能生育，可有办法补救？” 林鹤归脸一变，下意识地看向裴清宴。 “你看王爷做什么？王爷又不能生。”柳云舟道。 裴清宴的脸立马变黑了。 他也不言语，就用森森的眼神盯着柳云舟。 林鹤归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你问的这些，可能涉及到了宫中隐秘。” “嗯？” “宫里有些女子不适合有孕。这些女子就会被灌下一种名为回零汤的东西，这种东西是极寒之物，对女子的伤害性不可逆转。” “那有解决办法吗？”柳云舟问。 “不可逆转，没有解决办法。” 第194章 你试试？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试试？ 柳云舟一直都知道悦容郡主的病棘手。 因为前世悦容郡主看了无数名医，名医们都束手无策。 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询问了林鹤归之后。 她越发觉得，悦容郡主的病症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早知今日，何必说大话？”裴清宴森森地嘲讽了一声。 柳云舟难得没去怼裴清宴。 “柳家和定国侯府不能反目。”她很认真地说道，“当时那种情况下，不管柳府做什么，定国侯心中都会有芥蒂。” “你别忘了，曲朝烟也算是柳家人，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一利用，事情照样会变得棘手，王爷或许没注意到，其实最近的风向正在变动。” 若是无人推波助澜也就罢了。 一旦有人推波助澜，后果不堪设想。 柳云舟是亲身经历过前世柳家与定国侯府撕破脸面的。 当时的场景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不管如何。 她要继续掐灭两家仇恨的火苗。 而掐灭火苗，把悦容郡主治好是最有效最方便的途径。 “反正不管多难我都要去试试，再说，山野郎中卖的药，绝不可能是皇宫秘制的回零汤。”柳云舟道。 其实她一直有所怀疑。 区区一个山野郎中，怎么可能会弄到让人彻底失去生育能力的药呢？ 前世她深陷其中一叶障目，今生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去，处处都是漏洞。 她很有必要见一见悦容郡主。 她必须要用羲和之眼去探查一下悦容郡主的真实状况。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的声音，眉头拧起。 “走了，回家。” 说完这话，裴清宴转着轮椅离开。 柳云舟：？ 裴清宴这话没头没脑的，回什么家？ 柳府跟摄政王府也不是一条路。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 柳云舟想起来了。 裴清宴在柳府旁边买了个宅子，他们同路。 柳云舟没有勇气自己走回去，最终还是絮絮叨叨上了裴清宴的马车。 林鹤归看着柳云舟和裴清宴的身影。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跟在裴清宴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个一向稳重沉默的摄政王也会拈酸吃醋，冷嘲热讽。 这是个好现象。 等他们两个敞开心扉，生米煮成熟饭，清宴的蛊毒就能转移到柳云舟身上。 清宴的寿命也能延长几年。 至于以后的药引，他再想想办法。 马车上。 裴清宴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再度用那幽幽的眼神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如芒在背，身体僵直。 持续了一盏茶时间。 柳云舟实在忍不住了，“王爷，你到底在看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阴气森森地盯着我，我汗毛都竖竖起来了。” 裴清宴呵了一声：“你现在胆子越大大了，不仅直呼本王的名字，还对本王如此不客气。” 柳云舟：…… 她之前是客气的。 后来跟裴清宴熟悉起来后，就……不太想客气了。 “你说吧，你想干什么。”柳云舟问，“只要你别再盯着我，我愿意改。” 裴清宴一把将柳云舟拽到跟前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近乎咬牙切齿，“你凭什么说本王不能生？” 柳云舟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王爷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我也没说错什么，你能吗？” “你试试？”裴清宴捏住她的下巴。 他的眼睛盯着柳云舟的眼睛，语气森森然，“柳云舟，你胆子越发大了。” “怎么试？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你想生也没有那能力……”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怔住了。 裴清宴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 不是裴清宴误会了，是她的说辞好像有点问题。 裴清宴所介意的不能生，是否定他是个正常男人的意思。 她的意思则是，孩子是女人生出来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那什么。”柳云舟额角跳了几下，“王爷，我觉得咱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了。” “哦，什么误会？” “我的意思是，孩子是女人生出来的，你们男人想生也没那个能力，没有其他意思。”柳云舟说，“我给王爷检查过身体了，王爷您在这方面非常健康。” 这一点是真的。 裴清宴被蛊虫折磨了几年，身体状况却比宁温书要好得多。 可见，没被蛊虫折磨之前的裴清宴身体素质有多好。 裴清宴又听柳云舟在心里腹诽宁温书。 他酸酸的：“你怎么知道本王健康？” 柳云舟笑道：“王爷您英勇神武，一看就知道，再说，您别忘了，我也算是个大夫。” 裴清宴：…… “柳云舟！” “在。”柳云舟挺直身体，“王爷请吩咐。” 小龙捂脸：没眼看，你俩这对话幼稚不幼稚？别祸害了本宝宝，求求你们闭嘴吧。 裴清宴那张脸终于全黑了。 柳云舟戏弄他的目的达到了，莞尔一笑，“逗你的。” “整天黑着一张脸，就跟欠你钱一样，你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能多笑笑？” 裴清宴：不能。 柳云舟见裴清宴依旧黑脸。 伸出手，手指放在他嘴角两边，往上提了提，“笑一笑。” 裴清宴：“柳云舟，你越发没规矩了。” “是啊，谁让王爷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 裴清宴干脆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 裴清宴突然开口，“你生辰是哪一天？” 提起生辰，柳云舟瞬间凝重起来。 “怎么了？” “问问。” “问我生辰做什么？” “……”裴清宴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了。 因裴清宴提起生辰，柳云舟的心情低沉起来。 她的生辰，是在夏天。 某一年的夏天，大雨滂沱，她被山匪抓住，被山匪强迫失去清白。 生辰，成了她的噩梦。 柳云舟攥紧手。 裴清宴听这柳云舟心底的悲恸，微微一怔。 原来。 是那天。 “我原本打算送你一份礼物。”裴清宴的声音柔和下来，“那东西比较难寻，一时半会不一定能寻得来。” “若能赶上，我就将礼物送你，若赶不上，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柳云舟没有过生辰的想法。 她也没接裴清宴的话，掀开帘子往外看。 裴清宴看着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猫，此时身上却散发出悲恸与沉重来。 他后悔提及这个话题。 第195章 阴阳怪气裴清宴 第一百九十五章阴阳怪气裴清宴 裴清宴不知该如何安慰柳云舟。 这些事，他是从她心里知道的，不能提，无法提。 车厢里，霎时安静下来。 正当裴清宴想着转移柳云舟的悲伤情绪时。 “停下。”柳云舟突然喊了一声，“陆大侠，麻烦你停一下车。” 裴清宴还在想着如何安慰她。 却见她一扫方才的颓态，整个人容光焕发，眼中闪着光芒。 “出什么事了？”裴清宴问。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柳云舟掀开车帘。 车尚未停稳，她已经跳了下去，“这下，被我抓了个正着。” 裴清宴还没来得及问。 柳云舟已经跑远了。 “她看见了谁？”裴清宴皱着眉头问陆承风。 陆承风摇头，“属下没看见。” 裴清宴冷呵了一声，“不知又看到了哪个男人，如此迫不及待跑过去献殷勤，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耻。” 陆承风：…… 王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王爷高冷又稳重，从来不会如此阴阳怪气。 陆承风什么都不敢说。 过了好一阵。 柳云舟一脸失望地回来了。 裴清宴依旧带着点阴阳怪气，“呵，怎么一脸失望？没见到你心心念念相见的人？既然你这么失望，为什么不直接过去找？” 柳云舟叹了口气，“人太多，跟丢了。” “我明明马上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太可惜了。” 裴清宴：“谁？” “柠月的心上人。” 裴清宴想起来了。 柳柠月不知看上了谁。 因为那个男人，她差点死在珍兽园。 又因为那个男人来参加诗宴。 裴清宴也很好奇。 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柳柠月痴迷成这样。 若对方是相熟之人，他大约可以去取取经。 “没看到？”裴清宴问。 柳云舟：“本来差一点点就看见了，恰好有个卖风车的商贩路过，挡住了我的视线，等商贩离开后，柠月和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柳云舟觉得非常可惜。 明明就差一点。 裴清宴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他嘴角勾起，手指轻轻地在轮椅 扶手上的玉珠上点着，“既然是柠月的心上人，总归有机会见到的。” “这倒也是，我就是不太放心。”柳云舟不知柠月命运几何。 前世柠月死后，这段恋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那个男人可能另娶她人。 命运一改，她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来则安之。”裴清宴说。 “也是。”柳云舟递给裴清宴一个风车，“顺手买的，送给你。” 裴清宴一脸嫌弃。 “嫌弃就还给我。” “既然送给本王，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裴清宴将风车拿过来，“回头和那个丑娃娃放一起，辟邪。” 柳云舟：…… “方才，本王仔细考虑了你所说的，诗宴可能是针对孟大儒的陷阱。”裴清宴心情很不错，嘴角也带了深深浅浅的笑，“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 “还有一件事。”他说， “诗宴之上的事，曲朝烟或许是猜到了是你的陷阱。你可有想过，章砚南所写的那首诗或许是成为你的漏洞？” “曲朝烟或许会调查那首诗是怎么来的，若是那时，你又如何解释过去？” 裴清宴的话说的相当隐晦。 柳云舟却立马懂了他的意思。 “王爷，我不需要解释。”柳云舟笑着说，“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曲朝烟怎么想是她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 曲朝烟会怀疑她挖陷阱，但绝对不会怀疑那首诗跟她有关系。 曲朝烟更倾向于怀疑章砚南的才华也是偷来的。 她太了解曲朝烟了。 曲朝烟就是这种性格。 章砚南表现的这么出众，曲朝烟不会认为是章砚南十年苦读的结果，她会觉得章砚南跟她一样有什么作弊之物。 “诗宴的事，估计不会再起波澜。”柳云舟说，“王爷还是多关心一下孟大儒为好。” “倘若诗宴是针对孟大儒的陷阱，这陷阱定然不会只有一个。若是这次我们没有参与，事情会变得怎么样？孟大儒被赶走，谁会成为下一个孟大儒，谁会得利？王爷不妨好好想想。” 柳云舟没法说的太明白，她点到为止。 小龙：你不用说明白，裴清宴早就知道了，就你每天自欺欺人。 说话间。 马车已经到达柳府。 柳云舟说完这话之后就下车来，头也不回地进了府中。 裴清宴在柳府门口驻足了一阵。 他恢复了往日的清贵与冷漠，“承风，回去吧。” 陆承风愣了一下，“回哪里？” “王府。” 陆承风不理解裴清宴的操作。 明明已经耗费了大力气将明大学士给赶走了，直接搬到这里住得了，为何要来回折腾。 陆承风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裴清宴了。 柳云舟回到柳府时。 定国侯早已经等得暴躁不堪。 柳云舟原本是告诉定国侯，去侯府之前会提前通知。 定国侯却一刻也等不了，一大早就来了。 柳云舟也猜测到，以定国侯的急性子，怕是没办法在家等着。 所以，早晨离开时，她嘱咐了听雪，定国侯来了之后，就告诉他，她去邀请东方不羡的徒弟，归期不定，让定国侯先回去。 定国侯并没有回去。 他等得心浮气躁。 想离开，又怕正好错过，不离开，又等得着急。 定国侯只能来回踱步，消磨时间。 等到柳云舟回来后。 定国侯长长松了口气，“柳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让侯爷久等了。”柳云舟行了礼。 “柳云舟，你不是说你去邀请东方不羡的徒弟了吗？可是有人说在诗宴看到你了。”定国侯夫人看到柳云舟之后，夹枪带棒。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定国侯夫人，“侯夫人是什么意思？我在骗你们？” “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定国侯夫人脸色一变，“诗宴跟请东方不羡的徒弟有什么关系？” “柳云舟，你是故意的吧？” “你若是觉得我是故意的，那我就是故意的吧。”柳云舟道，“我倒是记得，侯夫人是被禁足了？若是我记错了，先道个歉。” 说完。 柳云舟又对定国侯说，“侯爷，我得到了准确消息，东方不羡的徒弟会参加诗宴。” “我一大早赶去诗宴，找到了他，也说服了他，他已经答应了。” 第196章 我不要治，都给我滚 第一百九十六章我不要治，都给我滚 定国侯等得有些怨言。 一听柳云舟这话，怨气立马烟消云散了。 没有人规定东方不羡的徒弟不能去诗宴。 横竖，将人请到了就行。 定国侯夫人一听柳云舟将人请到了，表情有些慌乱。 慌乱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 她还想说什么。 定国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消停下来。 “那，人呢？”定国侯问。 “他不喜欢见人，不会出现在这里。”柳云舟说，“侯爷您也知道，东方不羡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少人想找他也找不到，他的弟子也是神秘之人。” “这也是我之前说过的，去侯府之前会通知侯爷的原因，因为他的行踪着实不定。” 柳云舟说到这里，笑了一声，“还好悦容郡主与他比较有缘，只用了一上午就找到了，劳烦侯爷先行回去，半个时辰之后，我定将东方不羡的弟子带到侯府。” 定国侯也知道是自己太心急。 他是脾气暴躁。 然。 一旦遇见悦容的事，耐心有的是。 “行，我们回去，半个时辰内，还请务必赶到。”定国侯带着定国侯夫人离开。 定国侯夫人恶狠狠地看了柳云舟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柳云舟眉眼眯起。 定国侯夫人的态度，实在太有意思了。 悦容郡主这件事，越发有趣。 柳云舟转身进屋，像是对着空气在说，“你在的吧？如果你在，请立马让白春见回来。” “是。”虚空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这声音，是姜雪泥的。 姜雪泥不喜欢见人，只在暗处保护她。 白春见很快就回来了。 她眉飞色舞，“姑娘，今天我果然看了一出大戏，实在太精彩了。” “一开始的比诗精彩，章砚南真有两把刷子，我看上他了。” “不过，后面你将宁温书按在桌子上摩擦的场景更精彩，看得我热血沸腾，想亲自去按着他摩擦两下。” 白春见看戏看得心满意足。 “你真的在诗宴？”柳云舟自始至终没发现白春见的影子。 “在，我易容了。”白春见说， “之前我不是去章砚南那里模仿他的字迹写下那首诗嘛，跟他一起住的人，就是那个姓郑的人也收到了请柬。” “我就易容成了姓郑的，跟章砚南一起进的吟星斋。” 白春见说到这里，抱怨道，“我回来晚了也不怪我，我为了不让姓郑的醒过来坏了我的事儿，特意点了我的独门穴道，若是不回去点开，他永远醒不了。” “谁知，我才回去就被章砚南抓去当苦工，我不仅给他收拾东西，还得处理他留下来的那些废弃书稿。” “他的废稿很多，我烧了好一阵才全部烧完。” 柳云舟微微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把章砚南那些废稿给烧掉了？” 白春见好奇柳云舟的反应，“烧掉了啊。” “我也不是自作主张烧掉的，是章砚南走的匆忙，嘱咐我让我帮他烧掉，我就一把火全烧了。” “全部烧掉了？” “全部。” 白春见甩了甩手，“现在手上还有一股烧焦味儿。” 柳云舟：…… 前世姓郑的学子没有烧掉的废稿，被白春见给烧掉的。 姓郑的学子，怕是再也没有剽窃那些文章的机会了。 “姑娘，您这反应怎么这么强烈？是不是我不该全部烧掉？”白春见问。 “不，你烧的挺好的。”柳云舟说。 “罢了，先不提这事儿了，你再易容一下。” 白春见点着头，“易容成谁？” “我。” “啊？” “你易容成我，我易容成一位少年。”柳云舟道，“时间比较紧，我们开始吧。” 白春见不知道柳云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拿出了平常用的易容工具。 很快就易容成了柳云舟的模样。 柳云舟看着白春见，就跟照镜子一样。 “你这易容术简直神了，若不是熟悉的人，定然是发现不了的。”柳云舟感叹道。 白春见笑道，“这不算什么，真正易容厉害的，还要属西岭温家，那才是鼻祖，我只是学了一点皮毛。” “西岭温家？温既颜也会易容？” “她相当厉害，就算是在温家，她应该也是翘楚。”白春见道， “我之所以能够易容的这么容易，是因为温既颜给了我一些好东西，用了那些东西后，又快又迅速。”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柳云舟易容。 很快。 柳云舟变成了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姑娘，咱们易容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去？”白春见很是好奇。 “去定国侯府。”柳云舟换了男装，戴了一个斗篷，“解决昨天之事剩余的尾巴。”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也变了很典型的少年音。 白春见讶异，“姑娘，你的声音……” “我会口技。”柳云舟道，“可以模仿绝大多数的声音。” 白春见对柳云舟刮目相看。 口技这种技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要刻苦学习好久才能练成。 “如此以来，谁也发现不了您是女儿身了。”白春见也换上了柳云舟的声音，“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戏连连。” 定国侯府中。 定国侯急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听到管家通报柳云舟到来后，他一路小跑迎接过去。 定国侯看到柳云舟的时候，微微一愣。 “这……”他看向白春见，“这位少年就是东方不羡的弟子？” “正是。”白春见用柳云舟的声音。 “快，这边。”定国侯迟疑了一下，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带着柳云舟和白春见去了悦容郡主的房间里。 砰！ 哗啦！ 尚未靠近，便听到了器皿摔碎的声音。 “我不吃，我不吃，将这些东西都给本郡主扔出去。”悦容郡主吼声传来，“我不要吃药，不要吃这些鬼东西，你们都给我滚。” 屋门被大力踹开。 几个丫鬟灰头土脸地跑出来。 悦容也将饭菜全部扔出来，满院子都是。 定国侯深深地叹了口气，“悦容自从得知自己的病之后，一直是这样，她从昨天就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 定国侯不忍心说下去。 他眼圈有些泛红，“东方医圣的弟子，柳姑娘，还请务必要治好小女……” “我不要治，都给我滚！”悦容看到了他们一行人，“滚！” 第197章 我不是来给你上坟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我不是来给你上坟的 柳云舟转头就走。 定国侯懵了，“公子，病还没看呢？” “令爱让我们滚。”柳云舟用清冷如雪的少年音，“我们自然不便再留下。” “我人已到，人情已还，到此为止。”这话，她是对易容成自己的白春见说的。 “这……”白春见学柳云舟说话学的惟妙惟肖。 “侯爷，东方不羡的弟子曾欠我一个人情，这才跟我来的，若是走了，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怕是以后再难寻了。” 定国侯拧眉。 他其实看到这少年时，是不相信他是东方不羡的徒弟。 更不相信少年的医术。 他只是想死马当活马医。 但，现在他却改了主意。 目中无人，不屑一顾，傲气凌人，任性妄为…… 这些，只有东方不羡的徒弟才能做到。 “公子请留步。”定国侯说，“小女自从生病后脾气就不太好，这样，我先跟小女说两句话。” 定国侯进屋后。 他不知跟悦容说了什么。 悦容这才勉强安静下来。 柳云舟走进去。 悦容像盯着仇人一样盯着柳云舟。 “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不是来给你上坟的。”柳云舟淡淡然，“你若是愿意看病就乖乖坐下，不愿意看病我立马就走。” “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悦容郡主一下子就炸了。 “我不算什么东西，我是你爹求来的大夫，你若是有什么意见，去对你爹发脾气，我不会惯着你。”柳云舟轻蔑地看了悦容一眼。 悦容被柳云舟这轻蔑的眼神激怒，跳起脚来要打人。 白春见一把抓住悦容的手腕。 她声音冰冷，“你爹这么大年纪了，为了你奔走，为了给你求医，不惜收敛脾气低三下四，你倒好，又是跳脚又是想打人的。” “穆悦容，我告诉你，我们不欠你什么。” “这位大夫也是因为欠了柳家一个人情，才受柳家人之托给你看病，你若不领情，我们立马离开。”白春见甩开悦容。 “横竖我们已来过，答应定国侯的事也已经做到。等以后定国侯府跟柳家撕破脸面时，希望悦容郡主能够如现在这般态度强硬。” 白春见说完，就要拉着柳云舟离开。 悦容郡主脸色变了几变，“什么意思？我看不看病跟柳家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白春见徐徐说，“昨天侯夫人去柳府闹了一遭，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诬陷柳家害你失去生育能力。” “当时闹的很大，围观百姓很多，为了保护你的名誉，柳家搬出了东方不羡，堵住了幽幽之口。” “柳家已经将这件事处理了妥当，那些围观百姓也按下手印不敢再乱说，至于悦容郡主治还是不治，与我们无关。” “就是可怜定国侯一大早就去柳府等着，没吃没喝等了大半天，费劲千辛万苦请来的大夫被你骂走，你真是好孝顺。”白春见冷笑，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一直这么下去，有人挺高兴的。亲者痛，仇者快，多有意思。” “公子，咱们走。” 白春见很擅长控制人心。 悦容郡主听了这番话之后，果然冷静下来。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 沉默了一阵。 她伸出手，“把脉吧。” “要说请。”白春见说。 “请公子给我把脉吧。”悦容已经将姿态放低。 柳云舟的手指轻轻地探到悦容的脉搏上。 探到悦容的脉象时。 柳云舟的脸色变了。 小龙也发来消息：“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小笼包，我怀疑我探查错了，怎么可能呢？” 柳云舟的脸色慢慢变严肃。 她所看到的景色，非常奇特。 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场景。 她所见之处，是一片血淋淋的湖。 湖水肆虐，血色之中漂浮着断壁残垣。 原本应该完好的血湖如崩漏一般，血色肆虐。 柳云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脉象。 之前。 在乾坤医馆看诊时，一位小产的妇人，也是同样的脉象。 只不过那位妇人状况要更轻一些。 悦容这个更加严重。 严重到，危及生命。 “她怀孕了，然后流产了。”柳云舟在心里对小龙说。 “你也这么认为？”小龙道。 “嗯，这个脉象我曾见过，只不过悦容是用了虎狼之药，导致她的身体状况更加危险。”柳云舟说，“她有生命危险。” “那，我们都被骗了啊。”小龙说。 柳云舟沉默下来。 的确。 他们被骗了，被骗得彻彻底底。 悦容郡主根本不是吃了野郎中的药导致彻底失去生育能力，而是小产了。 悦容郡主未婚先孕，大约是因为落水才被发现身孕。 或许，悦容原本就想落掉这一胎。 前世她恰好撞到那个刀口上，成了掩盖悦容郡主小产的挡箭牌。 真相，真的讽刺。 悦容看着柳云舟越来越凝重的脸，很紧张。 她紧张的时候，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欲言又止。 柳云舟并没有客气。 把脉结束后，她冷冷地问，“落胎的时候，几个月了？” 悦容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你……知道了？” “我是大夫。”柳云舟说。 “可是……” “我劝你不要隐瞒，你用虎狼之药落掉了那个孩子，你不仅大出血，还会淋漓不尽，危及生命。” 悦容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几乎要将嘴唇咬破。 “三、四个月左右。”悦容道，“我也不知道我怀了身孕，我小时候受过寒，小日子一直不准，落水时，太医诊脉时才发现了身孕。” 悦容捂着脸，“我不敢告诉我爹，我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我买通了太医，让太医告诉我爹，说我严重受寒，以后子嗣困难，或许没办法再怀孕了。” “我最初的想法很简单。 我想先让我爹接受我以后生育困难的事儿，等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再告诉我爹我怀孕的事，我爹疼我，特别疼我，考量着我以后子嗣困难，应该能成全我们。” “可是，我没想到……” 悦容声音哽咽起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药，掺在了我的药中，我服用之后，大出血，那个孩子就落掉了。” “我原本都想好了说辞，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我爹那么疼我，一定会原谅我的，可是，我的孩子……” 第198章 他们这是玩的哪出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他们这是玩的哪出啊？ 悦容将这段日子以来所积攒的所有情绪发泄出来。 她无语伦次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哭。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 等悦容发泄完毕后。 她才问，“所以，你才糟蹋你的身体？” 悦容不说话。 “你服了虎狼之药小产，你的身体受到了严重损伤，再自暴自弃下去，就算我能救回你一条命，你以后也难怀孕了。”柳云舟说。 “什么意思？”悦容猛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自暴自弃，我还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可是，太医说……” “太医是太医，我是我。”柳云舟说，“我不知太医如何诊断，在我这里，你这不算什么大病。” “这药，一天一瓶，连续喝七天，七天后会彻底止住血，七天后我会再来。” 悦容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这药……造型独特，从未见过。” “东方不羡特制的。”柳云舟说，“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先给你试试毒。” 说着。 她拿起一瓶，一饮而尽。 悦容：…… 一共七瓶，被喝了一瓶。 “少了一瓶。”悦容说。 “哦。”柳云舟又拿出一瓶来，“你也可以现在喝一瓶，立竿见影，横竖不会比你现在的状态更差。” 悦容迟疑了一阵，将信将疑地将药喝下。 入喉时，有些苦涩。 但不是平常喝的苦药那么苦，是一种淡淡的苦味，不难喝。 喝下之后。 悦容冰凉的身体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一股热气在四肢百骸游走，酸涩感和疼痛感在缓缓消失。 “这药……”悦容惊奇，“是怎么做的？” “按时喝，一天一瓶。”柳云舟并没有正面回答，“在此期间，不要喝其他的药，按时吃饭，卧床休息。” 说完，柳云舟起身来。 “你的身体状况我会帮你瞒着定国侯，定国侯很疼你，你也不要再糟蹋你的身体。” 悦容垂下眸子，手紧紧地攥着几个瓷瓶。 等柳云舟走到门口时。 悦容又开口了，“她，特意跑去柳府闹的吗？” 柳云舟知道悦容郡主口中的“她”是谁。 “是。”白春见说，“闹得人尽皆知。” “呵呵，果然。”悦容苦笑了一声，“为了不让我嫁过去，竟然用出这种下作手段。” “我原本以为她是真关心我，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悦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我会好好吃药的。” 柳云舟和白春见走出院子。 院外。 定国侯正来回踱步。 定国侯夫人也在一旁焦急地等着。 “怎么样了？”定国侯看到柳云舟出来，忙迎上来，“悦容怎么样了？” “情况不好。”柳云舟说。 定国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而定国侯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 “需要很长时间来调理。”柳云舟接着说，“她还年轻，调理两年应能恢复正常。” 定国侯一愣，“你说调理两年可以恢复？” “是。” “真的？” “定国侯若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大可以去找别人。”柳云舟说完就走。 “不不不。”定国侯很惊喜。 原本以为悦容会永远失去生育能力。 若调理两年能恢复，这是天大的喜讯。 定国侯亲自送走了柳云舟和白春见。 定国侯夫人则一脸错愕和不甘心。 柳云舟轻轻地瞥过定国侯夫人。 定国侯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于明显，立马低下头。 上了马车。 白春见才恢复了自己的声音。 “姑娘，我不懂了，他们这是玩的哪出啊？” “定国侯夫人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悦容怀的是谁的孩子？悦容要嫁给的人是谁？侯夫人又为什么要阻止？” 柳云舟有些疲惫。 她单手支着下巴，“人家的家事，我怎么知道？” “不过，我偶尔听过一些风声，悦容应该不是定国侯夫人的亲生女儿。” “不能吧。”白春见掌控着情报网。 大到皇后最近的动向，小到哪个大臣家里的小白狗生出一窝小黑狗这种事她都知道。 悦容郡主不是侯夫人亲生女儿这事儿，她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我也不知真假。”柳云舟说，“怕是以讹传讹。” 白春见摩拳擦掌，“我很感兴趣，准备去调查一下。” 柳云舟也很有兴趣，“有结果了记得分享。” 白春见：“放心，包在我身上。” 两人回到柳府后。 白春见跟柳云舟大咧咧走进去。 陆承风突然出现在柳云舟跟前。 “公子，王爷有请。” “他又怎么了？”柳云舟很是无语。 “王爷邀请您过去一趟。”陆承风声音压低，“隔墙有人，您的装扮，会给自己添麻烦。” 柳云舟这才想起自己还是男子打扮。 和打扮成她的白春见一道进栖园，指不定会被嚼出什么舌根来。 “行吧。” 隔壁宅子原本是明大学士的府邸。 明大学士挺喜欢这个宅子的。 也不知裴清宴怎么巧取豪夺来的。 “我很纳闷，摄政王是用了什么手段将明大学士的宅子据为己有的？”柳云舟问。 陆承风笑道，“柳姑娘说笑了，王爷并没有将这栋宅子据为己有。” “哦？” 陆承风：“明大学士夫妇成亲多年却没有子嗣，明夫人寻了很多方子都没用，林鹤归给她看了，也调理了许久，依旧没有消息。” “明夫人抑郁寡欢，恰好这时候来了一个道士，那道士分析了一下地形，说这处宅子有问题。” “宅子的子孙福都被你们家给占了，他们只要住在这里就不会有子嗣，明夫人就嘟囔着搬家，明大人拗不过明夫人，就去求了摄政王。” “摄政王准了，并且，摄政王很体恤地将自己的别院跟这宅子换了，明夫人听道士说别院的方位正是胎神的方位，就欢欢喜喜搬家了。” 柳云舟听着陆承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能猜到，所谓的道士，极有可能是裴清宴找来的。 小龙：自信点，把极有可能去掉。 那道士绝对是大魔王找的托，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陆承风将柳云舟带到书房院落附近。 那院子里里外外摆满了东西。 连个能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柳云舟看着这满院子的东西，嘴角抽了几下，“王爷，搬家了？” 第199章 他知道，但他不承认 第一百九十九章他知道，但他不承认 “对。”陆承风无奈。 王爷将柳姑娘送下后，马上掉头回王府。 然后把常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看那架势，摆明了是要在这里常住。 “他可真是……”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裴清宴。 裴清宴这个人，表面看起来高冷矜贵。 实际上…… 阴阳怪气，性格无常，一言难尽。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裴清宴已经看见了柳云舟。 也清晰地听到了柳云舟对他的编排。 他脸色漆黑，声音冰冷，“过来！” 柳云舟提起衣角，小心翼翼地找着能落脚的地方走到裴清宴跟前。 不情不愿地行了礼，“参见王爷，王爷金安。” “这是什么打扮？”裴清宴很嫌弃。 “哦。”柳云舟想起来她还是男装打扮，“易容了，效果怎么样？” 裴清宴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的柳云舟，嫌弃之中，又有点心动。 有些事，他需要带着柳云舟。 他的蛊虫也需要她常伴身边。 然而男女有别，他不在意名声，柳云舟却不能不在意。 若是柳云舟以容公子的名义待在他身边，就不必避讳太多了。 裴清宴觉得，易容成这样很不错，丝毫看不出原本面貌，再加上柳云舟的精湛口技，可万无一失。 柳云舟觉着裴清宴看她的眼神不对。 她立马召唤小龙。 “小龙小龙，你看裴清宴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你说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小龙：“一般长得太好看的人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或许，他真的喜欢潇洒美少年。” 小龙乐滋滋补刀，“比如，你现在这样的。” 柳云舟听得汗毛都竖竖起来。 裴清宴身边都是男人，丫鬟婆子一概没有，这不正常。 说不定这人真有断袖倾向。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易容成虬髯大汉了。 裴清宴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他着实不懂柳云舟的脑回路。 他若是喜欢男人，为何要盯着她看？ 他若是断袖，又怎么会让她嫁给他？ 裴清宴想起那场无疾而终还变成笑话的表白。 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表露心迹，闹成那般笑话不说，还要被柳云舟嘲笑是断袖。 裴清宴脸更黑了几分。 “柳云舟……”他声音幽幽，“你在想什么？” 柳云舟被点名，立马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她看着裴清宴幽幽的眼神，不知怎么，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我在想今天天气真好。” “今日一早就阴雨绵绵，到了中午放晴了片刻，后又阴气沉沉，你说这天气好？” “下雨天不好吗？”柳云舟道。 “本王不喜欢。” “我也没让您喜欢啊。”柳云舟说，“若王爷喊我过来只是来讨论天气，那咱俩意见不合，不适合再讨论，我先走了。” “去哪里？” “回家，我能去哪里？” “还没干完活就要回家？”裴清宴冷呵一声，“天黑之前，将这些整理好。” 裴清宴指着满院子的书籍物件，“不准淋了雨。” 柳云舟：…… 她就知道。 裴清宴找她准没好事。 “我膝盖疼。”柳云舟耍赖，“不能干重活。” “重活不需要你干，你只需要摆放整齐。” “我若是不干呢？” 裴清宴笑了。 他用特有的冰冷声调，拉长了声音，“哦，你可以试试。” 理直气壮地吩咐完，裴清宴滑着轮椅进屋去了。 柳云舟：…… 她想扭头就走。 又怕裴清宴这个神经病做出什么过分举动来。 跟裴清宴相处时间越长，她越发觉得，裴清宴疯起来，那是真疯。 他真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踟蹰了一会儿。 柳云舟还是决定留下，嘟囔，“他用我这免费丫鬟越用越顺手了。” 陆承风已经着手收拾东西了。 听了这话，笑道，“柳姑娘，王爷的意思是，让你帮他规整一下，搬运的活我来做即可。” “王爷就没个小厮什么的吗？” “没有。” “为什么？”柳云舟不解，如果裴清宴正喜欢男人，理应找几个清秀小厮伺候。 小厮没有，丫鬟随机抓。 这么抠门的人，不多见。 转念，她又想到，裴清宴喜欢男人也挺好的，下次直接送几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厮来，投其所好，解放自己。 裴清宴：我谢谢你！ 裴清宴透过珠帘看着柳云舟忙碌的身影，听着她心里的腹诽编排，嘴角徐徐勾起一个笑容。 行，这些他都记在小本本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找算她。 柳云舟终于在天黑之前将东西整理完毕。 她累得跟狗一样。 反观裴清宴，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安排她干这干那，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王爷什么时候把我的工钱结算一下？”柳云舟拿着鸡毛掸子随意在书架上打扫着。 裴清宴并不理她。 他缓缓睁开眼睛，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这个动作后，顿了一下。 “王爷，你用的是我的茶杯。” “这里的东西都是本王的。” “我的意思是，这茶杯我用过。” 裴清宴握住茶杯的手一顿。 他知道，但他不承认。 “你的茶杯为何在本王跟前？” 柳云舟：…… 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放着手边的茶杯不用，非要去拿远处的。 柳云舟怀疑裴清宴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用了就用了。”柳云舟说，“我又不嫌你脏。” “本王嫌，拿去扔掉。” “哦？你用了我的杯子，你还嫌我脏？”柳云舟被气笑了。 她算是知道了。 裴清宴就是在找茬。 从头到尾都在找茬。 柳云舟看着他一脸矜贵清冷，眼神嫌弃无比的模样，怒火蹭蹭往上窜。 她给他当免费丫鬟，还要被嫌弃！ 就算他是摄政王，就算他权势滔天，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脸，突然生出了捉弄的心思。 她起身来，凑到裴清宴跟前。 “王爷嫌我脏？” 裴清宴没料到柳云舟突然向前。 此时此刻。 两个人距离只有一掌距离。 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温热。 裴清宴几乎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倾世俊脸上爬上一抹绯色。 他将头向旁边歪去。 用依旧清冷却多了些许慌乱的音调脱口而出，“滚！离本王远点。” “你让我滚我就滚？”柳云舟继续往裴清宴脸前凑。 第200章 王爷，你嫌我脏是不是？ 第二百章王爷，你嫌我脏是不是？ “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柳云舟学着裴清宴的一贯清冷声调， “王爷，你嫌我脏是不是？” 柳云舟的口技炉火纯青，模仿裴清宴的声音惟妙惟肖。 裴清宴听得怔住了。 不等裴清宴开口。 柳云舟如登徒子一般，抬起裴清宴的下巴。 她俯身向下，唇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她恢复了自己的声调，露出森森的白牙，“你被我碰到了。” “王爷……既然你嫌我，是不是我被碰了，你这唇也不要了？” 裴清宴大抵没想到柳云舟能这么大胆。 他眼睛微微瞪大。 那双如秋水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他近乎咬牙切齿。 “柳云舟！” “小笼包快跑，大魔王要发疯了。”小龙匆忙提醒柳云舟。 柳云舟想跑。 然而已经晚了。 裴清宴一手抓住柳云舟的手，另一只手按住柳云舟的头。 他微微起身。 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将柳云舟按在怀里，又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吻住了柳云舟。 柳云舟挣扎不开。 她越是挣扎。 裴清宴箍得她越紧。 柳云舟躲不开，只能闭上眼睛。 裴清宴如疯了一般，疯狂地在柳云舟唇上攻城略地。 小龙幸灾乐祸，贱兮兮地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顺便配字：“女人，你在玩火！” 柳云舟顾不上吐槽小龙。 她被裴清宴的气息冲击得头脑一片空白。 空白到连换气都忘了。 就在这时。 “陆承风，王爷要的东西终于买到了，放在哪里啊？”门外，姜耐的声音传来。 无人回答。 姜耐有些奇怪，陆承风可是从来不会离开王爷身边太远的。 “奇怪，陆承风去哪里了？王爷，您在吗？” 姜耐一边说着，一边进屋来了。 屋子里还挺乱。 姜耐一边将东西放下，一边嘟囔，“是不是用膳去了？不知这里的厨房收拾好了……没……” 姜耐的话还没说完，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 姜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高冷如仙人的王爷，正在跟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那个啥！ 他伺候在王爷身边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王爷竟然…… 竟然，性别男，爱好男！ 姜耐身体僵硬，浑身冰冷。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我发现了王爷的秘密，我要被灭口了。 “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姜耐求生欲极强。 “屋子里太乱了，哎呀，屋子里怎么能这么乱呢，乱到我什么都看不见。” 姜耐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怪不得陆承风不在，我就说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这里，原来是里面有情况。” “陆承风也太不够意思了，眼睁睁看着我闯进来送死也不阻止我，我要被王爷灭口了怎么办？” “还有，王爷什么时候喜欢男人的？王爷竟然好这口？” “既然王爷喜欢男人，那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岂不是危险了？” 姜耐的声音并不小。 裴清宴和柳云舟都听见了。 柳云舟一脸黑线。 早知让人误会成这样。 还不如一开始就让白春见帮她卸掉易容。 裴清宴也一脸黑线。 姜耐活得不耐烦了！ 有了姜耐闯入这个插曲。 裴清宴倒是放开了柳云舟。 柳云舟重新获得自由，以极快的速度躲开裴清宴。 她躲得速度太快，屋子里太乱，结结实实地撞了头一下。 这一下生疼生疼。 柳云舟眼泪差点疼出来。 偏偏她又倔强，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模样，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柳云舟被笑得有些恼火，“这有什么好笑的？” “过来。”裴清宴道。 柳云舟不想再靠近他。 裴清宴却主动来到她身边，抬起手…… 柳云舟下意识地想跑。 “弯腰，稍微低一点。”裴清宴按了轮椅扶手上的机关。 从里面拿出来一瓶药膏。 神使鬼差的，柳云舟没再躲开。 她微微弯下腰，任凭裴清宴的指尖落在额间。 药膏涂在皮肤上之后凉凉的。 疼痛感很快就减轻了。 “还疼吗？”裴清宴的声音罕见的温柔。 柳云舟脑子混混沌沌的，并没有察觉到裴清宴的异样，“还行。” “每天涂三次。”裴清宴将药膏递给她。 之后，转动着轮椅，故意别开柳云舟的视线。 柳云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之前裴清宴也做过这种事，莫名其妙吻上来。 那一次结束后是无言的尴尬。 这一次，同样尴尬。 两两沉默。 柳云舟最开始先忍不住了，“我回去了。” 她说着，转身要走。 “工钱还没结。”裴清宴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不要了？” “你要给我工钱？” “自然。” “为什么？” “不要就算了。” 柳云舟：…… 一向抠门的摄政王突然改口结算工钱，这操作，倒是把她给整不会了。 除此之外。 裴清宴强吻了她才给她工钱，让她有种，卖力气远不如卖色相的奇怪错觉。 裴清宴心情不错。 他拿出一枚令牌，“工钱。” 柳云舟：…… 不是真金白银，拿一块破木头来忽悠人。 裴清宴果然是裴清宴。 “不要。”她拒绝得无比干脆。 “确定不再看看？”裴清宴将令牌往前推了推，“或许，你喜欢呢？” “摄政王的令牌我拿不起。”柳云舟说，“安和长公主的令牌我都想供起来，您的令牌我更不敢拿了。” “不是本王的令牌。” 柳云舟往前凑了凑，看不太清。 她将令牌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金”字。 “金鳞卫？” “对。” “为什么要给我这玩意儿？”柳云舟皱起眉头。 “以防万一。”裴清宴说，“你可以调动附近的金鳞卫。”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裴清宴一眼。 金鳞卫和紫焰军，一个负责宫外，一个负责宫内。 这两大军团，是云京城的两大战力。 紫焰军只听从于拥有玉玺之人的命令。 金鳞卫，表面上听命于裴清宴。 实际上，却听命于裴云鹤。 前世，金鳞卫策反，进宫盗取玉玺后，紫焰军也随之反叛。 两大军团里应外合，打开宫门，政变开始。 裴清宴将这么棘手的令牌给她，到底是何居心？ 第201章 她看起来很像大冤种吗？ 第二百零一章她看起来很像大冤种吗？ 听到了柳云舟心底声音的裴清宴手一顿。 金鳞卫，实际上是裴云鹤的人？ 这与他所调查到的不符。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所想这些都是前世所发生的，很难出错。 也就是说，金鳞卫中藏着一条大鱼。 这条大鱼隐藏至深。 裴清宴没办法直接问询，只能不动声色地套话。 “金鳞卫代表着什么，你应该清楚，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有令牌在，你不管做什么都方便很多。”裴清宴说。 柳云舟冷笑，“王爷，你是不是有些盲目自信了？” 裴清宴挑眉，“哦？” “反正这令牌我不能收。”柳云舟道。 裴清宴这货无事献殷勤，怕是又要重蹈覆辙，拿她当诱饵引出金鳞卫的叛徒。 她看起来很像大冤种吗？ 裴清宴眯起眼睛：“叛徒？” 柳云舟：？ 她心里吐槽的那些，不知不觉说出来了？ 她记得自己没开口。 可没说出来的话，裴清宴怎么知道的？ 柳云舟心里不安，“小龙，我刚才不知是脑抽了还是怎么着了，竟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但是我又记得我没开口，你记得吗？” 小龙：“我没注意到。” 注意到也不能乱说，大魔王可都听着呢。 柳云舟忐忑。 如果她没开口，裴清宴是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之事？ 难道裴清宴可以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不，这不可能。 不可能会有这么神乎其神的事。 再说，如果裴清宴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她那么编排他，以裴清宴较真无常的性子，早将她千刀万剐了。 裴清宴：呵，本王都记着，等积攒多了，本王再一并找你算账。 小龙默然：啥也不说了，点个蜡吧。 柳云舟纠结好一阵，更倾向于是她不小心说出来了。 “我瞎说的。”柳云舟道， “你突然给我令牌，无事献殷勤，我肯定要多想。” “我就在想是不是金鳞卫里出现了叛徒，你想用我当诱饵帮你引出叛徒什么的，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我这是合理猜测。” “你还在因为本王宣扬你杀了青骨一事耿耿于怀？”裴清宴问。 “不敢。” “那件事，本王解释过了。” “我没有怪王爷的意思。” “那你怎么知道金鳞卫里有叛徒？”裴清宴问。 “我不是说了合理猜测吗？” “合理猜测就猜到了？柳云舟，你觉得本王很像傻子吗？”裴清宴冷呵。 柳云舟：…… “你知道金鳞卫里有叛徒的事了？” 裴清宴哼了一声。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柳云舟暗暗地咬了咬牙。 这事可不好解释了。 她随口一说就中，以裴清宴的精明，绝对怀疑她知道些什么。 柳云舟特别后悔。 她直接把令牌拿走或者烧掉或者扔掉不就得了，跟裴清宴废这么多话，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你知道叛徒是谁？”裴清宴问。 “王爷说笑了，我一个深闺女子怎么知道这些事呢？”柳云舟道。 心里却说：最大的叛徒就是金鳞卫的首领啊。 金鳞卫的首领曲敬直，是裴云鹤麾下的得力干将之一。 对于金鳞卫来说，曲敬直是领头羊。 曲敬直反叛了，连带着整个金鳞卫就反叛了。 裴清宴大为震惊。 金鳞卫最高统领曲敬直，竟然是叛徒？ 曲敬直怎么可能是叛徒？ 他们曾出生入死，曲敬直还为他挡过剑。 无数次忠诚测试，曲敬直都是最忠心耿耿的那个。 那种人怎么可能是叛徒？ 裴清宴不解。 这时。 柳云舟的心声又传来。 前世曲敬直好像是突然反叛的，那时裴清宴已死，大势已去，或许，这不是背叛，只是识时务。 听到柳云舟的心声，裴清宴好受了许多。 他就知道，曲敬直不会无缘无故背叛。 若是大势已去，为全体金鳞卫得生命着想，曲敬直会投靠裴云鹤给兄弟们寻求活路，也符合他的性格。 “本王给你这令牌，不是调动金鳞卫的令牌。”裴清宴说，“这令牌，跟安和公主那块令牌相似，用来震慑别人的。” “你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将人按在桌子上摩擦，或许会惹来麻烦，这种事过于张扬，不太适合用安和公主的令牌，用金鳞卫的令牌是最合适的。” 裴清宴难得耐心解释。 柳云舟踟蹰了一阵。 她觉得裴清宴说的有点道理。 最终还是默默地将令牌拿起来。 小龙点赞：“这就对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何况这是你卖身得来的。” 柳云舟：…… 裴清宴：…… 柳云舟已经无法直视手中的令牌了。 这令牌，代表着屈辱。 裴清宴则觉得，一个令牌换一个吻，有点亏了。 柳云舟不知裴清宴的想法。 裴清宴却能知道柳云舟的想法。 两两嫌弃，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正尴尬时，白春见出现在墙头。 “姑娘。”她已经恢复了知春的装扮，“用膳了，回去不？” “走。”柳云舟巴不得赶紧离开裴清宴。 此处得院子跟柳云舟的栖园仅有一墙之隔。 听雪听枫她们已经摆好了饭菜。 饭菜香味飘来。 裴清宴手指点了点轮椅上的玉珠。 刚搬过来还没带厨子。 他，饿了。 陆承风看懂了裴清宴的心思，“正好厨子们没过来，咱们不如就跟柳姑娘一起吧？柳姑娘介意吗？” “介意。”柳云舟想都没想。 裴清宴：…… “墙有点高，我带您过去。”白春见抓住了柳云舟的手。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身影，眼神发沉。 她介意跟他一起用膳，大抵，是嫌弃他的吧。 裴清宴突然觉得自己所做之事很可笑。 他自嘲一笑，转头回屋。 这时，柳云舟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王爷有什么忌口吗？或者，有什么想吃的？” 裴清宴身形一顿，心里明媚起来，声音却依旧冷冷的， “不吃辣，不吃葱姜蒜，辛辣的都不行，口味清淡，不挑食。” “毛病还挺多。”柳云舟嘟囔了一句，让听雪再去厨房要一些饭菜来。 一刻钟后。 裴清宴轻车熟路地坐在了饭桌前。 柳云舟又气又笑，“瞧瞧，我这丫鬟当的，不仅要给你干活，伺候你，还得管饭。” 裴清宴微微挑眉，“你不乐意？” “不不不，臣女非常乐意。”柳云舟说，“看到王爷您的脸，我能多吃两碗饭。” 第202章 本王牙口不好，适合吃软饭 第二百零二章本王牙口不好，适合吃软饭 裴清宴很满意。 他秀色可餐，他知道。 柳云舟也觉得他秀色可餐，他也知道。 裴清宴心情不错，难得胃口也不错。 因蛊虫的缘故，他之前只能吃流食，饭量极小。 蛊虫安定下来，他的饮食也在慢慢调整。 “不错。”裴清宴用膳完毕后，给出了评价，“本王很期待。” 小龙乐得不行，“小笼包，恭喜你，喜提好评一枚。” 柳云舟一脸黑线。 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 裴清宴准时在饭点出现在柳云舟的院子里，柳云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裴清宴这是打算长期蹭饭。 难怪他昨天意味深长地说什么很期待。 原来是期待着明天的饭。 柳云舟很无语，又不好撵人。 她特意给裴清宴盛了一碗稀饭，“王爷您尝尝？” 裴清宴优雅地品了一口。 “您觉得味道如何？” 裴清宴点头，“还行。” “哦……”柳云舟声音幽幽，“那王爷觉得，软饭好吃吗？” 裴清宴一怔。 随即轻笑。 他特意将那碗稀饭端起，好看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本王牙口不好，适合吃软饭。” 柳云舟差点喷出来。 见过理直气壮的，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 柳云舟实在摸不透裴清宴。 堂堂一个高岭之花，莫名其妙搬来她隔壁也就算了，连饭都开始蹭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权倾天下说一不二的活阎罗吗？ 院外。 白春见也开启吐槽模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王爷脸皮这么厚？” 陆承风瞥了她一眼，“这话你也敢乱说，活得不耐烦了？” 白春见嘿嘿一笑，“离得远，王爷听不见，除非你告状。” 陆承风：“我这就去告状。” 白春见忙拦住陆承风，“别，别。” “你不觉得新奇吗？”白春见捏着下巴，“咱们王爷是谁啊，睥睨天下，目中无人，还有洁癖，旁人碰过的东西莫说再用，看一眼都嫌脏，现在呢，王爷不仅洁癖不见了，还专程跑来蹭饭，这还是我认识的摄政王吗？” 白春见一脸坏笑，“陆承风，你说，王爷是不是喜欢姑娘？” 陆承风：“你才发现？” “真的？” “迟钝！”陆承风冷瞥了她一眼。 白春见眼睛眨巴着，“王爷那棵铁树什么时候开花的？” 陆承风也说不上。 大概…… 是柳云舟在齐府中了药，王爷想以身给柳云舟解毒那时候开始的吧。 “上次你没看见？”陆承风问。 “看见什么？” “就王爷向柳姑娘表白那次，你没在？” 白春见：！ 她这是错过了什么绝世好消息？ “快快，仔细跟我说说。” 陆承风不语。 白春见迟迟得不到确切消息，急得抓耳挠腮。 “快说快说。” 陆承风被白春见磨的没办法，只能将那天的事儿简单叙述了一遍。 白春见震惊无比。 震惊过后，她又感慨，“我一直以为咱们王爷是高冷仙人，没想到他也有七情六欲。” “早先觉得王爷太过清冷，与我们有云泥之别，如今得知王爷也会动真情，得知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神，我这心里突然踏实了。” “柳姑娘跟王爷很般配，她性格好，对王爷也好，虽然他们两个老斗嘴，可我看出来了柳姑娘一直在为王爷着想。” “柳姑娘跟之前那个女的不一样，那个女的又能装又恶心，我看一次吐一次。” 陆承风冷呵了一声，“臭虫有什么资格跟月亮相比？” 白春见不乐意了，“什么臭虫，什么月亮，说谁呢？王爷都跟那个女的完全没有关系了，你还护着呢？” 陆承风：…… “我的意思是，柳姑娘是月亮，那个女的是臭虫，臭虫只会生活在污水沟之中，月亮却是高高在上的，两者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白春见一听这话就乐了。 她重重地拍了拍陆承风的肩膀，“看不出来啊，你毒舌起来，比卢舟还厉害。” “哦对了，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卢舟他们。” 说罢，白春见已经不见踪影了。 陆承风：…… 白春见这个大嘴巴！白春见知道了，等于整个摄政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除了姜耐。 姜耐从看到裴清宴和“某位”清秀少年亲吻后，一直怀疑人生，并且瑟瑟发抖，生怕被裴清宴灭口。 屋内。 柳云舟和裴清宴大眼瞪小眼。 “王爷，要不您说句话？”柳云舟在吃了两碗饭之后，实在吃不下去了，抬头看向裴清宴。 “说什么？”裴清宴优雅地放下碗筷。 柳云舟要是知道说什么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裴清宴嘴角勾起。 “等厨子来了，本王就不会过来蹭饭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厨子不来，你就一直来这里蹭饭？”柳云舟觉得裴清宴过于厚脸皮。 摄政王府又不是在天边。 只要裴清宴一声令下，厨子随时都能到位。 说什么厨子不来，不过是托词。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吐槽，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的确吩咐厨子暂时不要过来。 每天过来吃吃软饭，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还疼么？” 这话没头没尾，问的柳云舟一愣。 “头。”裴清宴指了指她的额间，“还疼么？” “哦，用了药之后，好多了……”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 裴清宴却来到了她跟前。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落在柳云舟的额间，“好像消肿了。” 柳云舟身体一僵。 这个人，为什么这般轻车熟路？ 她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两步，“我挺好的，王爷不必担心，用膳完毕，王爷请自便，我要看书了。” 柳云舟想离着裴清宴远一点。 裴清宴却抓住她的衣袖，“你想跑？” “王爷说笑了，这是在我的房间，我往哪里跑？倒是王爷您，不请自来也就罢了，长时间待在这里不合规矩。” “本王就是规矩。” 柳云舟：“王爷您脸皮真厚。” “你测过？” “……” “既然没测过。”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放在脸颊上，“那本王允了，可以现在测。” 柳云舟：…… 她一脸黑线。 这人有病吧？ 没有大病干不出这种事。 柳云舟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很诚实。 第203章 麻烦又找上来了 第二百零三章麻烦又找上来了 裴清宴那张绝色倾城之脸就在眼底，在手下。 那张脸高冷矜贵，是远山之雪，如天上之月。 偏偏他的眸子里又沾染了些许人间烟火。 那种高高在上的仙人偶然落入凡间的鲜明对比，让柳云舟欲罢不能。 嗯，不捏白不捏。 于是，柳云舟重重在裴清宴脸上捏了一下。 这一下着实有点重。 裴清宴疼得额角忍不住跳了一下。 “手感真好。”柳云舟感叹。 这裴清宴常年受蛊虫折磨，皮肤手感还能好到和裴景瑜那个奶团子差不多。 她舍不得放手。 左边脸不够，右边脸又来了几下。 裴清宴：…… “还没够？” “是王爷您让我捏的，怎么，这才捏了这么几下，王爷就反悔了？”柳云舟放开裴清宴， 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我测出来了，王爷的脸皮，大概这么厚。” 裴清宴一脸黑线。 他以为柳云舟能对他的脸感兴趣，才故意引她。 柳云舟倒好， 真的只是测了测他的脸皮。 裴清宴咬了咬牙，将柳云舟拽到身前来，“柳云舟，你测了本王的，本王是不是该礼尚往来，测一测你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落到了柳云舟脸上。 捏了两把之后。 裴清宴一脸嫌弃，“手感不好。” 柳云舟：…… 裴清宴的动作过于熟练。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也相当近。 柳云舟能清楚地看到裴清宴长长的睫毛，闪着寒光的眼睛，以及绯色的唇珠。 近距离观察之下，她越发觉得裴清宴的脸是上苍杰作。 每一处都完美无可挑剔。 柳云舟不喜欢裴清宴喜怒无常的性格，对他这张脸却是欲罢不能。 神使鬼差地。 她低下头去，露出森森的白牙。 而后伸出魔爪，在裴清宴脸上像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 裴清宴是懵的。 推门进来的白春见也是懵的。 白春见尚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嘴巴张大，“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相互揉脸？ 摄政王跟姑娘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那个清冷的，高冷如仙人的摄政王，让姑娘去揉他的脸？ 还有，为什么是揉脸？ 白春见想不通。 裴清宴被打扰到，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语气又凶又冷，“没长手？不会敲门？” “事情紧急。”白春见想起了正事，“坏了坏了，姑娘，麻烦又找上你了。” 柳云舟有些尴尬。 她直起身，“出什么事儿了？” “门口又有人聚集。” “又是定国侯家的？” “不，不是，这次不是定国侯家的，是宁国公家的。”白春见的语速很快，“宁国公，宁国公家的儿子，孙子，反正就是宁国公家的一堆大男人气势冲冲来到咱们门口，说要来找您讨回公道。” 柳云舟很无语。 她知道宁国公宠孙子，却没想到宠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她只不过是将宁温书按在桌子上摩擦了一阵，教训了一顿。 顶多让宁温书丢个面子，受点惊吓而已。 至于兴师动众上门来打架吗？ “我出去看看。”柳云舟说。 “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先躲一躲吧。”白春见说，“我总觉得他们来者不善，我也是认识宁国公的，今儿他状态不对。” “那老头眼圈红红的，他来这里也是带着兵器来的，那模样根本不像是来讨说法，更像是来拼命的。” 裴清宴眉头紧蹙，“先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宁国公不是冲动之人，宁国公府上的人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此事应该有什么误会。” “柳云舟，你暂且不必出面。” “是。”白春见应着，就要离开。 “等等。”柳云舟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 如果只是她将宁温书按在桌子上这件事，宁国公不至于要来拼命。 甚至，真要论起来，宁温书先诋毁柳家在先，不占理。 宁国公一家人气势冲冲找上门，应该有什么隐情。 “我还是出去看看。”柳云舟说。 “姑娘！”白春见急了，“那些人特别凶，我觉得王爷说的有道理，我还是先打听打听情况，你先别出去。”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如果一直躲着，他们会认为是我心虚。”柳云舟说，“他们凶任他们凶，我又不惯着他们。”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白春见拦不住，下意识地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点点头。 柳云舟刚出院子门。 听枫和听雪正从外面回来。 她们瞧见柳云舟要出去，忙拦住她，“姑娘，您先别过去，他们实在太凶了，太不讲理了，您要是过去，会吃亏的。” 柳云舟冷笑，“怎么着，他们还想动手不成？” “不是想动手，是已经动手了，咱们府上几个护卫试图上前沟通，都被他们给打了，现在没有人敢上前去。”听雪说， “宁国公也不进门，带着一众人一字排开，直接在门口叫骂，骂得可难听，老太太出去后，宁国公就指着老太太的鼻子骂。” “对，那老头子疯了。”听枫气呼呼的，“怎么解释都不停，又是跳脚又是蹦的，简直像个老猴子。” 柳云舟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寻常。 宁国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跟个泼猴子一样在柳府门口蹦，绝不可能是因为她欺负宁温书这事儿。 柳云舟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快步往前走。 “姑娘。”听雪忙追上去，“您真的不能去。” “是啊，宁国公府上的人都跟吃了炸药一样，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您来的，您一出去，得被他们给吃了。”听枫也着急。 “别拦了，让姑娘去吧。”白春见斜倚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牙签。 听枫不乐意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有多凶，万一姑娘有个好歹怎么办？” “呸。”白春见将嘴里的牙签吐出来，“乌鸦嘴。” “说你们蠢你们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姑娘不去他们还以为姑娘做了什么亏心事，姑娘去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敢怎么着。” “你们两个蠢货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我跟姑娘去看看。” 听枫和听雪气得跺脚。 偏偏又没法斑驳白春见。 她们也是真真切切见识过白春见的手段，骂咧咧几句之后，还是将柳云舟交给了她。 柳云舟尚未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了宁国公正跳脚大骂。 第204章 他们认为凶手是她！ 第二百零四章他们认为凶手是她！ “怎么着？合着就我们宁国公府上好欺负？”宁国公中气十足。 “你们柳家自以为天下无敌不要脸了呗？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牛粪上跳舞，自以为自己长得美，其实不过是个大粪坨。” “老夫告诉你们，我们宁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就算是柳德泽那个老匹夫回来了，老夫也照样扔他一脸牛粪。” “做了几天将军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当年老夫战场杀敌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是哪片地里的哪根葱。” “敢欺负到我们宁家头上，敢对我的宝贝孙儿下手，今天不管闹多大，老夫都要讨回公道。”宁国公道， “还有你，给你面子？你算老几？信不信我拿屎扔你？” “宁国公，你稍安勿躁。”老太太被宁国公指着鼻子骂的灰头土脸，一句话都插不上。 等宁国公骂累了，老太太才有机会开口，“这件事老身一定会调查清楚……” “调查清楚？难道现在还不够清楚吗？”宁国公歇了一阵之后，继续开火，“老夫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将柳云舟给老夫交出来，不然，老夫今天就率领我宁家众人跟你们柳家鱼死网破。” 老太太见宁国公油盐不进，气得脸色青一块紫一块。 前两天是定国侯夫人找上门来。 今天又是宁国公找上门来。 柳云舟那个小贱人，不仅在家里惹事，还要在外面惹事。 定国侯府那件事也就罢了。 宁国公那个倔老头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今日若不把柳云舟交出来，怕是难以收场。 老太太越想越心烦。 她厉声道，“来人，将柳云舟给老身带来。”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柳云舟身板挺直，一步步走向大门处。 宁国公一看柳云舟，眼圈都红了。 他手持长枪，二话不说就冲着柳云舟袭来。 “柳云舟，你可算出来了，今天老夫要是不给我的乖孙儿报仇，老夫誓不为人。” 柳云舟眉头紧皱。 这宁国公还真是个火爆脾气。 她都没说话，这老头就要当众杀人。 “停下！”柳云舟呵了一声。 这话一出。 周围人都震惊了。 柳云舟竟然用命令的语气对宁国公下命令。 “你让老夫停下老夫就停下？老夫不仅不停下，老夫还要你狗命。”宁国公吹胡子瞪眼。 他年纪大，身体却很灵活。 将长枪耍了几个花之后，快速刺向柳云舟。 白春见眼神一暗，要挡在柳云舟跟前。 “我能应付。”柳云舟道。 柳云舟眼神一凛，在宁国公刺过来时，徒手接住了宁国公的长枪。 “宁国公，我敬你是长辈，但你不要太过分。” “你说老夫过分？好，好，好，你们柳家人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宁国公怒道，“老夫今天就是要过分。” “狗命拿来！” 宁国公将长枪往柳云舟胸前刺。 宁国公年纪大，力气却不小。 柳云舟有些吃力。 老头正在气头上，不会好好说话，用正常方法是问不出来的。 想要问出真正原因，只能用激将法。 柳云舟冷声道： “我很奇怪，你们宁国公府上的人脸皮都这么厚吗？我只是将宁温书按在桌子上摩擦了两下，你们就兴师动众找上门来？” “你们可知道事情经过？你们若是不知道，麻烦你们先去打听。” “连事情经过都没打听清楚就动刀动枪的，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宁国公听到柳云舟这话，果然反应剧烈。 他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 眼睛红得如滴血一般。 因为太过生气，宁国公头发都竖起来，“还要经过？要什么经过？书儿生死未卜，命悬一线，你还让我打听什么？” “我孙儿都快死了，你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柳云舟！”宁国公将长枪抵在柳云舟的心脏处，“你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吗？” “我孙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拼上这条命也要让你血债血偿，让你们柳家血债血偿。” 柳云舟眉头紧锁。 她终于问出宁国公和宁国公身后的宁家人为什么如此生气了。 宁温书快死了。 而且，他们认为凶手是她。 “宁老爷子。”柳云舟道，“我想，这件事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宁国公身后的一个青年也双眼通红，“你不要再狡辩了，温书奄奄一息，命不久矣，这不会有什么误会。” “别跟她废话了，一起上！”另一个青年怒吼一声。 随即。 柳云舟被宁国公府的几个男人围在一起。 他们的长相很相似，虎背熊腰，虎视眈眈。 一个个用仇恨的眼神盯着柳云舟，恨不能将柳云舟杀之后快。 柳云舟被包围后。 白春见眼神也暗下来，看来，今日这一战怕是不可避免了。 双方剑拔弩张，斗争一触即发。 柳家老太太却自始至终冷眼立在那。 莫说给柳云舟解围，甚至听到宁国公要将柳云舟血债血偿时，老太太嘴角还露出了笑意。 柳云舟恰好将老太太的情绪捕捉到。 她心底嘲讽。 原先她也没指望老太太能为她出面。 讽刺的是，老太太冷眼看笑话也就罢了，还巴不得宁家将她杀掉。 前世她只以为老太太是固执，他们犯错在先，惹得老太太不高兴，老太太才会对他们如此严苛。 现在想想，那时的想法真可笑。 “我不是狡辩。”柳云舟敛起心绪对宁国公说， “在吟星斋的诗宴上，宁公子带头辱骂柳家，这一点，摄政王，六贤王，孟大儒以及诗宴上的一众学子和才女们都听见了。” “我堂妹被他带领一众人攻击的要哭了，我气不过才将他按在桌子上，我吓唬了他一下，之后摄政王让他们道歉，宁公子道了歉就走了。” “哦，宁公子走的时候还顺便踢了桌子一脚，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良好。”柳云舟说，“我说的这些，句句属实。” “摄政王，六贤王，孟大儒都可以作证，他们可以证明宁公子离开时是活蹦乱跳的。” “我不知道宁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宁公子有生命危险，一定与我无关。” 宁国公听到柳云舟的话之后，先是一怔。 随即大怒。 第205章 拯救宁国公 第二百零五章拯救宁国公 “与你无关，你还敢说与你无关。”宁国公怒发冲冠。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老夫早就知道了，你不仅将书儿按在桌子上，你还踢了书儿的腹部，书儿从回来之后就肚子疼，太医说是脏腑被踢破了。” “柳云舟，老夫告诉你，今天就算是摄政王来了也没用，一命偿一命，你敢害我书儿，老夫我……” 噗！ 宁国公又怒又气，急火攻心之下，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爷爷。” “爹。” 见宁国公吐血，围着柳云舟的汉子们纷纷转头去搀扶宁国公。 “老夫没事。”宁国公随意擦了擦嘴角，“老夫精神着呢。” “老夫今儿一定要给书儿报仇……咳咳咳！” 宁国公刚吐过血，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呛到了喉咙，猛烈咳嗽起来。 他咳嗽声越来越大。 咳到后来，直接喘不过气了。 他双目瞪大，呼吸困难。 那张原本就红的脸，憋气之后，慢慢变成了酱紫色。 宁国公还想说什么。 他抬起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握长枪的那只手也没了力气，长枪“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爹。” “爷爷。” “您没事吧？” 众人眼看着宁国公不好，大惊失色，“快，快去请大夫。” “别愣着了，请大夫去啊。” 众人慌张不已。 他们见宁国公咳嗽得厉害，七手八脚地给宁国公拍后背。 “别动！”柳云舟厉声道，“宁老爷子不适合拍后背，越拍后背，他越严重。” “信口雌黄！”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呵道。 柳云舟记得这个人。 他叫宁泽方，是宁国公的大儿子。 “信不信由你。”柳云舟道，“他是被呛到了气管，如果只是普通血水呛到了，咳嗽一阵就会缓解，他一直不缓解，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想他应该是不小心吞咽了什么东西。” “他命在旦夕，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将他交给我。”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来。 “你算哪根葱？”宁泽方道。 “我不算哪根葱，我只是想救宁国公。”柳云舟冷声说，“宁国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可，宁国公是在柳家出事的，他污蔑我一事还没调查清楚，宁国公现在死了，这屎盆子定会落到柳府头上，落在我头上。” “我不想莫名其妙背负这些罪名，所以我暂时不能让他死。” 宁泽方见柳云舟一口一个“死”，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柳云舟你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 “你再磨蹭下去，宁老爷子真要死了。”柳云舟打断他，“到那时，后果自负，你要记住，宁老爷子是因为你的耽搁而死。” 宁泽方气得咬牙切齿。 大夫还不来，老头子的命悬一线。 其他小辈们都等他拿主意。 宁泽方思虑片刻，恨恨地说，“行，让你来，如果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天跟你没完。” 柳云舟觉得很无语。 宁国公本来就要被憋死了。 她救不活反而成了她的错。 不可理喻！ 柳云舟暗暗将这些记在小本本上，秋后算账。 她走到宁国公跟前。 宁国公尚未完全昏迷。 柳云舟绕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 这个动作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男女授受不亲，柳云舟此举……过于惊世骇俗。 柳云舟顾不上这些。 被宁泽方那个蠢货一耽搁，老头已经陷入到危险中。 必须要赶快急救。 按照小龙的指示。 她将拳头放在宁国公肚脐上方两横指处，另一只手包住拳头，朝着宁国公胸腔方向向上冲击。 一次。 两次。 冲击了近十次。 宁国公突然喷出一枚有点黄有点黑，大小如同小手指指甲的东西来。 那东西被喷出来之后，宁国公继续咳嗽。 这次咳嗽和上次不一样。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气息也慢慢恢复。 宁国公被憋了太久，脑袋还是懵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大伯，是牙齿。”一个小年轻捡起了宁国公喷出的东西。 宁泽方惊愕，“牙齿？” “对，是爷爷松动的那颗牙齿脱落了，然后不小心卡到了嗓子里。”小年轻心有余悸。 若不是柳云舟及时将异物取出来，爷爷这次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宁泽方的表情很复杂。 柳云舟虽然说话不好听，却是实打实的在救人。 相对之下，他们倒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宁国公缓和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 待他恢复了些许力气后，一刻也没停顿，再度抓起长枪朝着柳云舟刺来。 柳云舟：…… 这老头，真有活力！ “您老人家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还是消停点吧。” “我们在这里僵持着也没用。”柳云舟说，“请让我去看看宁公子。” “你还想去看书儿？”宁国公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大怒，“想都别想！” 柳云舟：“宁国公，敢问，是宁公子亲口跟你说，是因为我他才陷入到生死危机？” “你放什么屁！”宁国公道，“书儿被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柳云舟冷笑，“既然宁公子已经昏迷不醒，你们为什么觉得是我打的？” “诗宴结束是昨天上午，敢问，宁公子回家时是什么时候？病症发生又是什么时候？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在离开诗宴的那段时间里没受过别的伤？” 宁国公不想跟柳云舟再废话。 柳云舟已经对这倔老头失去信心了。 她的声音也裹挟着怒气，“人命关天，难道你不想弄清楚吗？” “再说，我将宁公子打死，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但凡有些脑子，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更何况还是在摄政王跟前。” “我知道你们愤怒，但你们愤怒就可以不调查真相吗？”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一口咬定我是我凶手，就算你们给我扣这个大帽子，也该有理有据，让我信服，你们呢？” “一个个只靠大吼大叫来给我定罪？如果大吼大叫可以代替法律，驴也可以代替律法了。” “既然你们不在意宁温书的死活，我也不必在意，你们来柳府叫嚣也没用，等宁温书死后，我们再请仵作验尸，到时候一样可以真相大白。” 被柳云舟这一呵斥。 宁国公和一众人都冷静下来。 尤其是宁泽方。 第206章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第二百零六章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宁泽方是亲眼见过柳云舟本事的。 柳云舟虽然凶，却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也正如她说的那般，她害死温书对她没什么好处。 “爹。”宁泽方说，“我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温书受伤这件事疑点很多，咱们仅凭几句描述就闹成这样，的确有些不讲理。” “而且，刚才就是她将您治好的，她的手法与众不同，说不定也有办法给温书治疗。” 宁国公不蠢，只是被气糊涂了。 他拎得清轻重缓急。 也知道柳云舟是他的救命恩人。 被大儿子一劝，有个台阶，想顺着台阶下来。 “宁国公，有些病表面看起来没问题，但时间长了就会爆发。”宁国公身后的一个青年见宁国公表情松动，忙说道，“我觉得不能信她。” 柳云舟接过话来：“你们信不信我无所谓。” “我将宁温书治好，让他主动告诉你凶手是谁，如果宁温书说凶手是我，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如果宁温书告诉你们凶手另有其人，那你们所有人都要公开向我道歉。”柳云舟抬起下巴，“宁老爷子，你敢吗？” 宁国公将长枪耍出了个漂亮枪花，“这有什么不敢的？” “柳云舟，大话你可说下了，老夫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你能治好温书，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宁家都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你治不好……” 刚刚开口的那个青年听闻此话，有些急了，“宁国公，不可听她胡言乱语，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柳云舟冷笑：“哦？我拖延时间？” “横竖宁温书快要死了，他死了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你这逻辑是不是有问题？” “再说，我如果治好了宁温书，皆大欢喜，我如果治不好宁温书，结果也没什么变化。这位公子，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故意拖延时间？若说不出个正当理由来，我怀疑你的居心。” “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给宁温书看病？”柳云舟冷眼看着他，“还是说，你就是伤害宁温书的凶手？” 青年脸色一黑，“你，血口喷人。” 柳云舟：“你，居心叵测。” “行了，都别吵了。”宁国公指着柳云舟，“你，跟我们去宁家。” 那青年还想说什么。 瞧见宁国公的脸色不好，最终还是闭了嘴。 宁国公将长枪收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用大嗓门喊，“别以为你救了老夫一命，老夫就对你刮目相看，这跟书儿的事是两码事。” “若你能证明不是你伤的书儿，或者你能救回书儿，我宁家上下老小将唯你马首是瞻。” “但，你若救不回书儿，又没办法洗掉嫌疑，我宁家上下与你不共戴天。” 宁国公率领着宁家一众男儿浩浩荡荡回去。 柳云舟整理了一下衣衫，跟上去。 “柳云舟！”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太太呵住了柳云舟。 柳云舟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还嫌你惹得麻烦不够吗？”老太太怒道，“如果因为你，宁国公跟柳家交恶，你就给我滚出柳家。” 柳云舟嘴角勾起。 “老太太这话说得蹊跷，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我很期待老太太能分家，你最好现在就分。” “你！”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 先前她被宁国公指着鼻子骂的无比难听，心里窝火得很。 又被柳云舟气到，那股子火越发浓烈。 “柳云舟，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实在越来越不像话了。目中无人，目无规矩，飞扬跋扈，你个不肖女！” 柳云舟将脚步停下，抄手，声音冰冷如霜。 “规矩？呵，老太太，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只是重规矩，实际上你是心系柳家的，只是对我们严格了一些。” “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规矩就是笑话，你只是仗着规矩行自私之事。” 柳云舟回过头来，盯着老太太， “宁家一众人将我团团围住的时候，老太太您就像跟个木头一样杵在一旁看笑话，从头到尾没开过一次口，我猜想，你是巴不得我死在宁家人手里吧？ 她在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丁点笑意。 “老太太，你想看热闹渔翁得利，可惜，你打错算盘了。” 说罢。 柳云舟甩着袖子离开。 老太太气得要命。 她指着柳云舟，“反了，反了。” “柳云舟这个逆女，我……” “啊啊。”一股强烈的疼痛感袭来，老太太捂住头，“我的头好疼，我的头，啊啊啊。” “惜叶，药。” “快，快扶我进屋，快去拿惜叶给我的药。” 老太太头疼欲裂，路都走不动，被人抬到了屋子里。 服用了白惜叶的灵丹妙药之后，这才舒缓开来。 柳家门口发生的这一切。 都被裴清宴收入眼底。 陆承风微微俯身，“王爷，您为何不出面替柳姑娘解释？”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这点小事，她自己能解决。” “可是……”陆承风不是不相信柳云舟。 他想不通是谁敢对宁温书下手，又为何将柳云舟卷入到风波中。 “王爷，属下觉得此事疑点太多，兴许，这是针对柳姑娘的阴谋也说不定。” 裴清宴微微敛起眉。 他没有再开口。 过了好一阵。 他冷不定地说，“宁温书有隐疾这事儿，你可知道？” 陆承风：？ 高冷如仙的王爷，什么时候关心起别人的私事来了？ 陆承风不知裴清宴何意。 他试探着回答：“属下……不知。” “她说她想研究研究。”裴清宴语调喃喃，“有什么可研究的？” 陆承风内心慌乱且无法接话。 裴清宴在楼上待到看不见柳云舟的身影之后，才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尚有些乱。 他也不在意，随意找了个地方开始批阅奏折。 批阅了一阵。 他又问，“陆星河最近回来过吗？” 陆承风摇头，“一开始的时候回来闹过，后来就没有音讯了，属下也不知道这些天他去哪里，大约是在负气吧。” 裴清宴凤眼眯起。 他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 宁国公府。 柳云舟来到宁温书的房间里。 她看到床上的宁温书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207章 宁温书生死一线 第二百零七章宁温书生死一线 宁温书的脸上，竟是一丁点血色都没有。 那张脸，比宣纸还要苍白几分。 整个是一张死人脸。 昨天上午看宁温书的时候，宁温书活蹦乱跳，那叫一个毒舌。 时隔一天，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难怪宁国公一家急着跟我拼命，宁温书的模样，实在糟糕透顶了。”柳云舟感叹道，“有进的气没出的气，随时都会死。” “小笼包，想不到啊，你力气这么大的吗？”小龙也很震惊。 柳云舟无语，“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可能是我。” 她先在宁温书鼻下探了探。 手指已经感觉不到宁温书的气息了。 她又翻开了宁温书的眼睑。 还好，瞳孔还没涣散。 瞳孔没涣散，说明暂时还有一口气在。 “你查到了什么？”柳云舟问小龙。 小龙发来一个哈欠的表情，勉为其难出来营业，“腹部受过剧烈打击，脏腑出血，非常棘手，若是再晚来半个小时，这个人就没救了。” 柳云舟掀开宁温书的衣裳。 “你干什么？”宁国公厉声道，“你别妄图占书儿的便宜。” 柳云舟一脸黑线。 宁国公这家人，着实令人无语。 “检查伤口。”柳云舟淡淡地说。 说罢，她讥诮一笑，“宁国公放心，能被我按在桌子上教训的男人，我看不上。” 宁国公很生气。 宁国公快气死了。 宁国公又没办法发泄。 老头儿气呼呼地坐在那，狠狠地瞪着柳云舟，像是要用眼神将柳云舟杀死一般。 宁泽方觉得柳云舟说得很有道理。 以柳云舟的性格，的确看不上他家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纨绔。 “爹，我们先别打扰柳姑娘了，还有三个时辰我娘她们就回来了，还是先治疗为上。” 一听这话，宁国公立马挺直了身体。 他一怒之下把正事儿给忘了。 宁家的一众女眷一大早就去寺庙祈福，并不知道书儿重伤的事儿。 若是被夫人她们知道书儿重伤…… 宁国公无法想象夫人的怒火，也不敢去接夫人的怒火。 “柳云舟。”宁国公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你若是能救书儿，能让书儿醒来，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既往不咎，我只要书儿活着，你一定要救活他，就当老夫求你了。” 柳云舟瞥了宁国公一眼。 刚才还跳脚的老头，现在垂头丧气的。 “我尽力，前提是，你们不要三番五次打断我。”柳云舟说。 “我保证，保证不再打扰你了。”宁国公“乖巧”地瞪着柳云舟。 柳云舟：…… 小龙乐了：“这老头虽然冲动，倒是挺有意思的。” 柳云舟：“是啊，这老头看到宁温书这种模样，脸都不要了，不顾一切冲到柳家讨公道。” 虽然宁老头做的这些事是冲动。 可冲动的前提是担心宁温书。 相较之下，柳家那位老太太，在她被那么多壮汉团团围住时，只会站在一旁看笑话。 “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柳云舟的手指放在一个地方。 “真巧，宁温书受伤的地方，正是我踢他的那个位置。” “真是你？”小龙问。 “肯定不是我。”柳云舟说，“我踢他那一脚非常轻，不可能伤及性命，是有人对着我踹他的方位狠踹了一脚。” “这个人的力道，方位，速度，都控制得非常精确，我想，这或许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 小龙顿时来了精神，“有人陷害你？” “嗯。” “谁？”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柳云舟说，“我现在只能推测出，这个人的武功非常高，且对力道的控制非常强。” 小龙正式上线营业，“你分析得不错。” “那一脚踢下去之后，宁温书暂时没有太大反应，但脏腑已经破了，他就像是被大力击中的花瓶一样，表面看没什么，实际上稍微有一点点动静就会致命。” “小笼包，我猜测宁温书昨天晚上做过什么事，激发了脏腑破裂。” 柳云舟微微颔首。 “昨天晚上宁温书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柳云舟问宁国公。 宁国公不知道，他看向宁泽方。 宁泽方也不知道，看向宁温书的丫鬟。 丫鬟名为雪柳，有几分姿色。 “我问你，宁温书就寝之前，是不是正常的？”柳云舟问。 雪柳忙点着头，“是，公子昨天晚上一切正常，还喝了点酒，挺开心的。” 雪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 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子，明显很紧张。 “实锤了。”小龙说，“宁温书昨天晚上应该喝过酒服过药，又跟这个小丫鬟在一起，激动之下造成了这场灾难。” “小丫鬟估计是怕宁老头他们知道了真相会责罚于她，才吓成这样。” 柳云舟看了小丫鬟一眼。 小丫鬟都快哭了。 她欲言又止的，身体颤抖不停。 柳云舟心中明了，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再次回到宁温书身边，手指探到他的脉搏上。 “他的脉象很奇怪。”柳云舟对小龙说。 “哦？” “等会我跟你细聊，我们先处理伤口。”柳云舟的手指放在宁温书腹部的伤处。 “你打算怎么办？”小龙问。 “废话，特效药拿来，不用特效药他会死。”柳云舟说，“先保他一命。” 小龙想了想，“也行，他的并发症很多，要时刻警惕。” “嗯，我在这里守着，守着他醒来。”柳云舟说，“他的脉象实在太奇怪了，我需要好好探查探查。” 小龙给了柳云舟一瓶药水，“先稳住他的心脏，他内脏出血，非常棘手，就算特效药也不能快速修复。” 柳云舟给宁温书喂下去。 宁温书尚还保留着吞咽功能，一整瓶药水很快就吞服下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 宁温书的心脏跳动恢复了些许，呼吸也平稳了不少，那如宣纸一般苍白的脸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宁国公非常开心。 太医已经给宁温书判了死刑，已经让人准备棺材了。 他以为乖孙子没救了。 没想到柳云舟竟真的有办法治疗。 “好了？”宁国公将头探到柳云舟身边。 “没有，只是稳住了他的心跳而已。”柳云舟看着钻过来的糟老头， “宁老爷子，你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不要再打扰我，你食言了。” 第208章 救活宁温书 第二百零八章救活宁温书 “老夫没打扰你啊，老夫就是过来看看。”宁国公说。 “你这半个身体都过来了，大脑袋也挡住我的视线。”柳云舟一甩袖，“要不，你来，我走？” 宁国公怂了。 “狗脾气，跟柳德泽那老匹夫一样一样的。”他骂咧咧退回去。 柳云舟懒得搭理他。 她的手指再度放到宁温书的脉搏上。 宁温书的体温极低，血压极低。 血流不通，淤血堆积，脏腑又碎裂成这般，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就算有特效药加持，也很难度过生死劫。 “小龙，这样不行。”柳云舟皱着眉头， “宁温书此时此刻的生命迹象实在太微弱了，怕是等不到特效药起作用他就死了，你还有更厉害的特效药吗？” “我给你的特效药已经很厉害了。”小龙说，“特效药也是药，不是仙丹，需要时间。” “他没有太多时间了。”柳云舟想了想，“小龙，我要给他施针。” 小龙愣了一下，“你认真的？” 宁温书的伤是很严重的内伤，内伤导致淤堵，血脉不畅。 要想治疗，必须先通。 而通畅最好的办法就是针灸。 等血脉通畅之后，特效药再修复好损伤之处，宁温书才算正式脱离危险。 问题是，针灸是门技术活。 一旦做不好，宁温书会当场嗝屁。 以宁老头的脾气，若是宁温书死了，老头怕是会当场活劈了小笼包。 “认真的。”柳云舟说，“我想试试回阳九针。” 小龙震惊。 回阳九针神乎其神，可让死者还阳，让绝症者重生，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 这套针法非常神奇，变幻莫测，掌控极难。 就算是林鹤归那种老油条都不一定能掌控得了。 何况柳云舟一介菜鸟。 她用回阳九针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去参加马拉松还要得冠军一样荒谬。 “菜鸟就要有菜鸟的自觉。”小龙劝道，“回阳九针这套针法非常复杂，下针深一分浅一分，都是致命的。” “若是正常人让你扎一扎，或许没啥问题，关键是宁温书都快死了，稍微有点差池就是一条人命。” “再说，宁温书是内伤，是被人踢碎了脏腑，用回阳九针也并不对症，你别看了几天书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悠着点，免得惹祸上身。” 柳云舟听着小龙的絮叨，轻笑。 相对来说。 她确实是个菜鸟。 才读了十几本医术，出诊了不到五次，经验和理论知识都不足。 但是…… 她有羲和之眼！ 羲和之眼的探脉能力，与正常的把脉所反馈回来的信息完全不一样。 “小龙，你别忘了，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柳云舟道，“不是我想用回阳九针，是羲和之眼告诉我，此处该用回阳九针。” 小龙：“羲和之眼也说话了？这年头，还有这么玄幻的事？” 柳云舟：…… “你想什么呢？”柳云舟说，“我从宁温书的脉象里，看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景象，我是从这些景象里推断出来的，他适合用回阳九针。” 其实到目前为止。 她依旧没能摸索出羲和之眼的规律来。 每次给病人把脉时，脉象会转化为奇特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每一次的场景都不一样。 这一次的，尤为特殊。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看到的场景，总之，我想试试。” 小龙沉思了一阵。 然后默默地给柳云舟点了个赞。 “行吧，本大爷给你保驾护航，你就尽情作吧。”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 她只是拿宁温书练练手，怎么能是作呢？ 柳云舟拿出银针。 细长的银针在宁温书哑门穴比划了一下。 宁国公是一直盯着柳云舟的。 他没看到柳云舟是怎么把银针拿出来的。 “她，她，她……泽方，你看看她，她凭空变出一套银针来！”宁国公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 “是从袖子里拿出来的。”宁泽方解释说，“爹，别一惊一乍的。” “我可明明看见……” “您看错了，嘘。” “哦。”宁国公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乖乖闭了嘴。 柳云舟拿起一枚细针，在宁温书的哑门穴上扎下去。 之后。 她快速地刺向宁温书的劳宫穴，三阴交。 而后从涌泉穴到太溪穴。 之后便是中脘穴，环跳穴，到达足三里，再汇入合谷。 回阳九针正式完成。 柳云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套针法虽只涉及九个穴位，深浅力道却是非常严格，差毫厘都不行。 若不是她有羲和之眼，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处穴道所呈现出来的景象，怕是连一针都扎不下去。 扎针完毕。 过了不到盏茶时间，宁温书突然抽搐起来。 他剧烈抽搐了片刻之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柳云舟早有准备。 在宁温书吐出鲜血之前，早早躲闪到一旁。 宁国公和宁泽方在柳云舟移开后，巴巴凑过来看。 他们猝不及防，被喷了两脸的黑血。 宁国公怔了一下，抬手擦拭血迹。 “黑血？” “为什么是黑血？”宁国公大惊，“书儿中毒了？” 柳云舟轻轻擦拭着双手，“他内脏受伤，血流不通，淤积到身体里，我用针灸将淤血逼出来了，这些淤血，自然是黑色的。” “那，书儿他……”宁国公说，“没事了？” “暂时保住一命。”柳云舟道，“我需要几味药，立马让人找来，给他灌下去。” 柳云舟写了方子递给宁泽方，“将药抓齐之后，两碗水熬成一碗。” 宁泽方忙派人去抓药熬药。 汤药端来后，柳云舟将药汁灌到宁温书嘴里。 过了好一阵。 宁温书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率先看到了柳云舟那张可气又可憎的脸。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宁温书激动不已，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将我按在桌子上摩擦，我，我……” “躺下！闭嘴。”柳云舟一把将宁温书的头按到枕头上。 宁温书又被按了。 只不过这次是被按在床上。 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之前的力道，还是同样的屈辱。 他气得要命，“柳云舟！” “刚捡回一条命，劝你悠着点。”柳云舟幽幽道，“再乱动乱吼，会死。” 第209章 她没有羞耻心吗？ 第二百零九章她没有羞耻心吗？ 宁温书立马怂了。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能感觉到自己真死了。 甚至迷迷糊糊中已经看到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眼看着就要过奈何桥的时候，有人硬生生将他拉回来。 这个人，就是柳云舟。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他再乱动，还会再死一次。 “书儿，你醒了？”宁国公老泪纵横。 宁泽方也感动不已。 他们感激涕零，要往宁温书身上扑。 柳云舟挡在他们跟前，“两位，他现在很虚弱，不能激动，也不能碰。” “他需要静养，请你们都克制一点。” “好，好。”宁国公和宁泽方都停住脚步。 “有件事我想请两位帮忙。”柳云舟低声对他们说了几句话。 之后才问：“可以吗？” “可以。”宁国公特别开心。 他应下柳云舟的请求后，带着宁泽方离开房间。 “你也出去。”柳云舟对雪柳说。 屋子里，只剩下柳云舟和宁温书两个人。 宁温书瞪大眼睛看着床帏，呆愣愣的。 他不明白，一向疼他的爷爷和大伯为何对柳云舟言听计从？ 甚至。 爷爷竟然放心他跟柳云舟这蛇蝎独处一室？ “从诗宴离开后，你去了哪里？”柳云舟直奔主题。 宁温书一听这话就炸了，“你还敢提诗宴！” “你刚从鬼门关回来，再激动，神仙也救不了你。”柳云舟在一旁坐下来，“老老实实回答。” 宁温书咬牙切齿：“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云舟，你算什么玩意儿，用这种审讯语气跟老子说话？” 柳云舟冷笑：“就凭我救了你。” 宁温书哼哼唧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会医术，依我看，你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你昨天晚上服药了吧。”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宁温书，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身为大夫，我却是知道的，你中阳有严重缺陷，你昨天喝了很多酒，又服了乱七八糟的药，激动之下，才 引发了伤口破裂。” “当然，这伤口不是我踢你的伤口，而是另外的伤口，你命悬一线，说实话或许还能有救，怎么着，还想瞒着？” 宁温书：！ 他震惊无比。 这种事，柳云舟怎么会知道？ 她就算知道了，又是如何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些来的？ 她没有羞耻心吗？ “还有。”柳云舟道，“你这病很古怪。” “单从你的脉象看也看不出什么来，甚至太医也说不上你为什么中阳缺陷，补药吃了一堆，秘方也用了不少，就是没用，我可有说错什么？” 宁温书着实震惊。 他不仅震惊，他还觉得羞耻。 这羞耻比柳云舟将他按在桌子上教训还要严重百倍。 被一个女人当众点出病情，这种屈辱感…… 宁温书读了这么多书，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不必不好意思。”柳云舟说，“正常。” 宁温书：“正常你个鬼！” “那你不正常。” 宁温书：…… 他咬牙切齿：“柳云舟，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把你昨天的经历完完整整告诉我。”柳云舟说。 “想都别想。” “我能治。”柳云舟随意瞥了他一眼，“能让你不服药就一盏茶，不，一刻钟或者两刻钟。” 宁温书想骂人。 骂人的话到嘴边，硬生生换成了：“真的？” “当然。” “骗子。”宁温书道，“你以为我没求医问药过吗？我让太医看过，我也找了好几个大夫，也找了不少民间偏方，都没用，他们都说我这是先天的弱症。” “信不信由你。”柳云舟随意摆弄着手指，“你既然不配合，那我就告辞了……” 宁温书眼看着柳云舟要走。 咬了咬牙，“我就信你一次。” “要是治不好，我……我……算了，治不好也不过回到了原点而已。” 宁温书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样子。 “昨天从吟星斋离开后，我非常生气，然后拉着一些狐朋狗友去喝酒吃肉，我们喝得很畅快，从上午喝到晚上。” “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席上谈论最多的还是女人，我心情不好，听得很郁闷。” “一个哥们见我闷闷不乐，问我要不要好东西，他给了我一粒药，我也没多想就吃了。” “后来，我就觉得腹部特别疼，疼得要命，我以为是喝酒喝太多了伤胃，就让雪柳给我去熬一些醒酒汤来。”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再回来，本少爷一睁眼就看到了你。” 宁温书说这些话的时候，又是咬牙切齿。 柳云舟仔细分析着宁温书的话。 “你确定在花楼的时候没受过攻击？” “确定，老子又没喝多，我们也没出屋门，绝对不会有人攻击我。”宁温书说。 “回来的路上，你可遇见过其他人？” 宁温书摇头，“没有。” 柳云舟：“你确定不是喝断片了？” 宁温书：“别瞧不起人了，那点酒量怎么可能让我断片，我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哦，对了，我中途尿急，下车去尿了一泡尿。” “说起来也倒霉，我往回走的时候，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撞到了一块木头上，”宁温书指着腹部，“撞到了这里。” “我还以为是谁撞了我，谁知道周围根本没人，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柳云舟捕捉到了关键所在。 有可能是，对方没有直接将宁温书击中，而是让宁温书自己撞上去。 “你确定没看到人？”柳云舟问。 “没看到，当时黑灯瞎火的，我又喝得迷迷糊糊，没看到有人在。”宁温书想了想，“不过，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柳云舟问。 “好像是，檀香，就是那种寺庙香炉里的香味。” “你确定闻到了檀香味？” 宁温书：“我从小鼻子特别灵，别人闻不到的味道我都能闻到，我说是檀香一定是檀香，虽然味道很淡，但我保证我闻到了。” “哦？”柳云舟眯起眼睛。 身手不凡，跟她有过节，檀香味…… 这些线索组合起来，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第210章 需要你配合“死”一下 第二百一十章需要你配合“死”一下 “你发现了什么？”宁温书问。 “发现了凶手。”柳云舟说。 “凶手是让老子腹痛到差点死掉的凶手吗？谁？” “暂时还不知道。” “那你说你发现了凶手。” “有猜测，但没有证据，我有办法将凶手引出来。” 宁温书不明所以。 柳云舟露出森森白牙，“需要你来配合。” 宁温书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配合？” 柳云舟：“你需要死一下，然后，宁老爷子怒不可遏，准备把我扔进棺材里给你陪葬。” 宁温书：？ 死一下！死，一下？ 宁温书整张脸都是黑的。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你确定自己不是脑子有坑？” 没有十年的大病想不出这么损的招。 柳云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你假死只是为了让幕后凶手上钩，我做出这么大牺牲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不乐意了。” 宁温书：…… 他没说不乐意。 他就是觉得，万一爷爷没轻没重真把柳云舟打出个好歹来，他的病谁来治？ 他做够了十息勇士。 跟雪柳那什么的时候，每看雪柳那一言难尽的眼神一次，他的自尊心就受伤一次。 “具体要怎么做？”宁温书问。 “等会儿我会把具体的方法告诉宁国公他们。”柳云舟正说着， 宁国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夫已经准备妥当。” 他大跨步走进来，“按照你说的那些，一一安排下去了。” 宁温书一愣一愣的，“爷爷，你准备什么了？” “乖宝，你真的没事了？”宁国公特别开心，“你之前可吓死爷爷了。” 宁温书有些不好意思，“爷爷，还有外人在呢，不要这么叫我。”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宁国公说，“小柳儿救了你一命，就是我们宁家的救命恩人。” 宁国公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看到柳云舟三两下将宁温书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宁温书嘴角抽了一下。 小柳儿！ 这是什么鬼称呼。 柳云舟难得与宁温书反应一致。 这个称呼，的确让人……无从吐槽。 “宁老爷子。” “嘿，叫什么老爷子，叫爷爷。” “我怕我祖父不乐意。” 宁国公笑骂：“柳德泽那个老匹夫真是不讲道理，多一个爷爷不行吗？” “我不管，你以后不准喊我其他的，只能喊我爷爷。”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正如咱们之前说过的，只要你救活书儿，我们宁家欠你大人情，宁家上下，唯你是瞻。” “小柳儿，叫声爷爷，你不亏。” 柳云舟看着宁国公坦坦荡荡的样子，也不再纠结。 “宁爷爷。”她行了个礼。 宁国公捋着胡子，“乖。” “小柳儿，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全城购买白灯笼，要去买最贵的，最好的，以最快的速度挂满整个宁府。”柳云舟说，“同时高调去全城寻最昂贵的棺材。” “灵堂也要搭建起来，一切都要做好的，越高调越好。” 宁国公眼睛眨巴着，“小柳儿，你这意思是……” “把宁温书已经断气的消息放出去。”柳云舟说，“再放出话去，就说你一怒之下要让我给宁温书陪葬。” 宁国公不解。 “宁爷爷，我已跟宁公子沟通过。”柳云舟说，“宁公子昨夜喝酒回来时，被人用巧妙的手段袭击了，袭击宁公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于我。” “宁公子没看到对方的脸，对方手法巧妙，用常规方法很难将他揪出来。” “宁爷爷您已经将这件事闹大，凶手也已知道我来这里的消息，凶手盯着我们的动向，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我们放出宁公子已死的消息，您一怒之下准备让我给宁公子陪葬，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凶手咬钩，瓮中捉鳖。” 宁国公眯起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嗯。”柳云舟点头。 宁国公眉头拧成一团。 “这么做有什么用？对方如果真的只是想要陷害你，书儿救不活，你陪葬，岂不是正如他所愿？凶手会上钩吗？” “会。”柳云舟说，“我已经有了大概猜测，我想，那个人不会让我死。” 宁国公不懂。 宁温书则把眼睛闭上，嘴里嘟囔着，“我才不要蛇蝎陪葬，就算陪葬，我也想要个温柔美丽的姑娘，最好是胸大的，腿长的。” 宁国公一拳头打在宁温书头上，“别胡言乱语。” 宁温书委屈，“爷爷，我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您下手轻点啊。” 宁国公又赏了宁温书一拳。 拳头赏完了，他才问柳云舟，“我打了他两下，他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道。 宁温书身体底子非常好，跟母亲那种病弱身躯不一样，揍两下死不了。 “没事就好，那我再揍两下。”宁国公又在宁温书头上来了两下。 宁温书：…… “宁爷爷，时间紧张，请按照我说的去做，我想，凶手很快就会上钩。”柳云舟说。 “行。”宁国公转头去让人买棺材。 同时，还散播出去宁家让柳云舟陪葬的消息。 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云京城。 正在批阅奏折的裴清宴接到这个消息后，手中的奏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裴清宴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宁国公要让柳云舟给宁温书陪葬。 那老头怎么敢？ 裴清宴双目通红，他重重地一拍轮椅扶手，“承风，去宁府。” 陆承风拱手，“王爷，这，不太好吧。” “走！” “王爷您稍安勿躁。”陆承风说，“柳姑娘可不是乖乖让人宰杀的性格。” “她能血洗齐府，也能血洗皇宫，以柳姑娘的性格，怎么会乖乖陪葬呢，我想这件事定有蹊跷。” “何况，白春见守在柳姑娘身边，卢舟和江枫他们也在周围，柳姑娘若是有生命危险，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 “王爷您稍微冷静一下，这件事疑点太多了，不如先将卢舟召唤回来问问情况。” 裴清宴得知柳云舟有危险后，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被陆承风劝阻过后， 心绪稍稍平静了些许。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轮椅上的玉珠，沉声道，“以最快的速度把卢舟喊来。” “是。”陆承风领命而去。 第211章 被封到棺材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被封到棺材里 宁国公做事原本就夸张。 在柳云舟的指挥下，他以更夸张的方式买来云京城最贵最豪华的棺材。 又买断了云京城的白灯笼。 灵堂也用了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搭建完毕。 等做完这些后。 宁国公亲自将“横死”的宁温书抱到棺材里。 他老泪纵横，肝胆俱裂。 演技情真意切，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因除了宁国公和宁泽方知道宁温书已经被救活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情。 众人眼见着宁国公悲痛欲绝，以为宁温书真死了，也跟着悲伤起来。 一时间。 宁府上下全都悲痛欲绝，哭声阵阵。 “来人，将她带上来。”宁国公咬牙切齿地命人将五花大绑的柳云舟抬过来。 “柳云舟，你害死我孙儿，一命抵一命，我不杀你，但你必须给我孙儿陪葬，我要让你生生世世伺候我孙儿。” “来啊，将柳云舟放进棺材里。” 下人们将柳云舟放到棺材里。 柳云舟全身被绑，嘴里塞了一团布，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挣扎。 她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放到棺材里。 宁国公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 他颤颤巍巍地抚摸着棺材板子。 “书儿，对不起，是老夫对不起你。” “老夫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年纪轻轻横死，对不起……” 宁国公抱着棺材哇哇大哭。 宁泽方也在一旁抹泪，“爹，时间到了，该封棺了。” 宁国公不为所动。 宁泽方没办法，只能让人将宁国公带到一旁。 “来人，准备封棺，全府上下，披麻挂白……” “噗！”宁泽方的话还没说完，宁国公因太过“悲伤”，吐出一口血之后，晕了过去。 宁泽方额角不自主跳了两下。 老头儿演得有点过了。 “来人，快将老爷抬到屋子里，请大夫。”宁泽方也得陪着他演。 “是。”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宁国公抬走。 临时布置的灵堂里，只剩下棺材和几个哭灵的小厮。 以及，棺材里的两个人。 宁温书憋得不行，“棺材真封上了，憋死我怎么办？” “棺材里有缝隙，憋不死你。”柳云舟轻车熟路地将绳子解开，摘掉嘴里的白布。 黑漆漆的棺材里啥也看不见。 宁温书嗓子紧了紧。 人生第一次躺进棺材里，他很紧张。 他一紧张就想说话。 “真是倒霉，我就算要找陪葬，也要找漂亮温柔腿长胸大的美人儿，我要找三个，不，七个，结果呢，跟你这个蛇蝎在一起，我怎么这么难？” 柳云舟似笑非笑，“七个啊，一人一个呼吸的时间，分配挺均匀。” 宁温书要炸了，“你在侮辱我！” 柳云舟冷笑：“是你自己要找七个的，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数吗？” 宁温书咬牙切齿：“你等着，我以后肯定能那什么不倒。” “呵呵。” 宁温书又炸了，“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劝你乖乖躺着，不然假死变成真死。”柳云舟冷声道，“你要记住，你只是捡回一条狗命而已，脏器再破开，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宁温书老实了。 他闭上眼睛。 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他越是闭上眼睛越是觉得无法呼吸。 “你真能治好我？”为了缓解不适，宁温书又开口了。 “能。” “凭什么？我吃了这么多的药，找了那么多的大夫，都无济于事，就凭你？” “你不信我可以不治。” 宁温书也不是不信。 他这些年一直很自卑，吃药之后更自卑。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试一试。 宁温书有求于柳云舟，态度也软了下来。 “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一次。” 柳云舟懒得理他。 棺材有预留缝隙，但这些缝隙并不大。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棺材里，空气还是很紧张。 柳云舟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呼吸变慢。 “我问你，你为什么苛待朝烟姑娘？”宁温书压抑难受，忍不住再次开口。 “呵。”柳云舟回以冷笑。 “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柳云舟不语。 宁温书说：“你真的苛待她了？” 柳云舟懒懒地开口，“她亲口告诉你了？” “她没告诉我，是我猜出来的。”宁温书说。 “你怎么猜的？她欲言又止，故意遮遮掩掩，让你自以为猜中了？”柳云舟觉得可笑，“为什么你们男人能蠢到这种地步？” 宁温书怒：“你什么意思？” 柳云舟依旧冷笑，“诗宴上的事，也是你们猜的。” 宁温书不说话了。 仔细想想，朝烟姑娘的确每次都遮遮掩掩，欲言又止，也不明说，让他们猜。 对。 至今他们所以为的一切，都是猜的。 是他们结合朝烟姑娘的言行举止，猜测出柳云舟和柳家的“过分”行为。 就跟在诗宴上一样，曲朝烟只一个劲委屈，引导着他们往“某个方向”想，他们信以为真，为曲朝烟义愤填膺。 真相？他们好像从来没去了解过。 他们只是凭曲朝烟一面之词来臆想出种种。 沉默了一阵，宁温书又问：“定国侯打了朝烟姑娘三十板子那件事，真相是什么？” 柳云舟漫不经心，“你可以去问定国侯或者六贤王，他们是当事人。” “你不是当事人吗？我可是听说，朝烟姑娘是替你背了黑锅。”宁温书说，“朝烟姑娘也没有否认。” 柳云舟觉得异常可笑。 人言可畏。 确切地说，是带节奏的人可怕。 “你觉得，我特意跑到定国侯和六贤王跟前找曲朝烟背黑锅？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宁温书抓狂，“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真相吗？” 柳云舟还真不想跟曲朝烟的终极舔狗谈论这种话题。 她怕自己会吐出来。 过了一阵。 柳云舟却幽幽开口了。 她也不想说。 就是宁温书是在太聒噪了。 宁温书就像只蚊子一般不断在耳边叫唤，烦得要命。 柳云舟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宁温书。 甚至，还把定国侯夫人上门找茬等一概告诉宁温书。 宁温书下意识觉得柳云舟是在说谎。 可，转念一想。 柳云舟能将他按在桌子上摩擦，也能让爷爷和大伯那两个人心服口服。 这种手腕的女人，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 柳云舟没有说谎。 那么，说谎的人，只能是曲朝烟。 第212章 专门针对你的圈套 第二百一十二章专门针对你的圈套 宁温书仔细回忆了一下。 定国侯府这件事，曲朝烟并没有在明面上说些什么。 他们问起来时，曲朝烟要不低头哭泣，要不强颜欢笑，要不说一些模棱两可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所有的所有，都是他们猜的。 他们把猜测的东西信以为真，再用来攻击柳云舟或者其他人。 “你为什么从来不解释？”宁温书问。 “跟谁解释？你？”柳云舟不屑。 宁温书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曲朝烟做事惯用的是模棱两可，柳云舟刻意解释会适得其反。 如果不解释，众人则会以为柳云舟心虚。 不管柳云舟如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一刻。 宁温书第一次为柳云舟打抱不平。 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他之前倾慕了个什么绿茶玩意儿！ “那什么，对，对不起啊，是我眼瞎倾慕错了人。”宁温书扭扭捏捏地道了歉。 柳云舟没回应，算是认了他的道歉。 宁温书絮絮叨叨的，“云京城里，很多人他们表面上跟我好，实际上骂我纨绔子弟，骂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土鳖，骂我是仗着身世好才能怎么怎么。” “我不服气，特别不服气，但我又真的不喜欢读书，我也的确一无是处，我很想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 “后来，曲朝烟出现，我就算看不懂她写的东西，也知道那些诗句精妙绝伦，我就觉得，我倾慕一个绝世才女，是不是就能彰显我品味了？”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我就成了她的拥护者和倾慕者，我对她唯首是瞻，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现在想想，我脑子就跟被驴踢了一样。” “我死了一遍之后，突然醒悟了，老子爱咋咋，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关他们屁事？老子就是命好又能怎么地？他们就是嫉妒我。” “老子决定以后活出自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小龙乐了，“这小伙子看起来呆愣愣的，实际上还挺有意思的，我有点喜欢他了。” 柳云舟装没看见。 宁温书特别话痨。 他不断说着，柳云舟早已经闭目养神，不搭理他。 “喂，你好歹说句话，搞得我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宁温书心情不好。 “闭上嘴，放慢呼吸。”柳云舟道，“棺材空隙很少，说话浪费空气。” 宁温书：…… “那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半个时辰。”柳云舟说，“半个时辰之后，他一定来。” 宁温书惊奇，“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凶手？” “算是吧。” “凶手到底是谁？” 柳云舟不再搭理他。 宁温书：…… “什么毛病啊，说着说着就不理人。” 他又兀自嘟囔了一阵。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他说话越多，越憋得慌。 原本就重伤未愈，空气稀薄之后，难受得越厉害。 宁温书没办法，只能闭上嘴。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 白春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们，你们竟然将我支开将姑娘绑了殉葬？你们这是草菅人命。”白春见双血红，声音凄厉。 “赶紧把棺材打开，把姑娘放出来。” 白春见一边骂着一边往棺材这边冲来。 “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杀人，你们这是犯法，你们宁家不要欺人太甚，你们敢让姑娘殉葬，我就杀光你们宁家。” 守护棺材的人齐齐挡住白春见。 白春见是个火爆脾气，直接跟守棺人动起了手。 打起来之后，灵堂里乱了起来。 柳云舟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猛然睁开眼睛。 她以极快的速度往宁温书的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宁温猝不及防，咕咚一声将药丸咽下去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宁温书说完这话之后， 猛然发现他浑身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出声音。 “这是让你暂时停止呼吸的药丸。”柳云舟低声道，“白春见跟他们打起来，是跟我约定的信号，凶手正在靠近。” “凶手功夫很高，如果察觉到棺材里有两个呼吸，他不会上当的，你先服用闭气药丸，很快就能结束了。” “你死不了。”柳云舟后来又补充了一句。 说完这话，柳云舟开始踢棺材。 外面，白春见在大闹。 棺材里。 柳云舟也在拼命挣扎。 躲在暗处的人靠近后，再三确定，棺材里只有一个呼吸声。 棺材里的柳云舟越挣扎越微弱。 凶手趁着前面大乱，来到棺材跟前，徒手抓住棺材盖。 就在这时。 凶手蓦然感觉到不对。 抓住棺材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进去了一般，生疼生疼。 他脸色一变，想要离开时，却发现整只手变成了黑色。 凶手意识到不妙，想要逃离。 然而已经迟了。 大闹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将四周团团围住。 白春见则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凶手跟前，刀子抵在他脖间。 “别动，你中毒了，只要你稍稍用点内力，毒素就会遍布全身，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白春见声音森森。 柳云舟又踢了一下棺材板。 宁家人七手八脚将棺材打开。 柳云舟从棺材中站起来，冷冷看向凶手，“果然是你，陆星河！” “这是圈套？”陆星河脸色漆黑。 “专门针对你的圈套。”柳云舟从棺材里跳出来。 陆星河双目通红，“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我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柳云舟嘴角勾起。 “你所谓的天衣无缝，只是自作聪明而已。” “对我来说，至少有四个破绽。” “不可能。”陆星河吼道。 柳云舟：“你因为我被赶出王府，对我怀恨在心，与我结怨，这是破绽之一。” “其二，你身为摄政王的护卫，武功高强不在陆承风之下，你完全有本事不露痕迹将宁温书打成重伤。” “其三，你袭击醉酒的宁温书时，你身上的檀香味忘了处理掉，就算味道很淡，或许淡到连你自己都忽略了，但，你却没想到，宁温书自小鼻子特别灵敏，宁温书捕捉到的那一丝檀香味，成为你最大的破绽。” “以上这三项破绽，都是我的推测。”柳云舟说，“第四项破绽，是我确定凶手是你的关键因素。” 第213章 这件事，还有幕后指使！ 第二百一十三章这件事，还有幕后指使！ 陆星河瞪大眼睛。 他似乎不敢相信，柳云舟仅凭这么几条模棱两可的信息就猜测到凶手是他。 柳云舟继续说，“确切地说，这不是破绽，而是线索。” “以上那三条线索综合起来，让我想到了你，真正确定凶手是你，就在刚刚。” 柳云舟嘴角勾起，“你对摄政王忠心耿耿，你知道我能控制摄政王的病情，所以，你不会让我死。” “你攻击宁温书嫁祸我也只是让我名声损坏，如果我死了，你肯定会出手把我救出。” “我利用了这一点引你上钩，你也果然上钩了。” 陆星河咬牙切齿。 他死死地盯着柳云舟，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歹毒的心肠，好歹毒的计策。” “我歹毒？”柳云舟冷笑。 “陆星河，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歹毒的事？” 陆星河说不出来。 “既然你说不出来，又为何口口声声说我歹毒？”柳云舟走到陆星河跟前来，“之前在摄政王跟前你就千方百计找茬。” “我原本以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不愿意计较。我没想到的是，你小肚鸡肠到这般地步，竟设计出这种拙劣计策来陷害我。” 柳云舟抬起脸，声音冰冷如雪，“你陷害我也就罢了，你可知道，你差点害死了宁温书！” “宁温书怎么惹你了？他只不过纨绔了点，行为夸张了点，张扬高调了点，他做错了什么？你为了陷害我，非要将宁温书杀死。” “为了你我之间那莫名其妙的恩怨，你要搭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说我歹毒？陆星河，你觉得可笑不可笑？” 陆星河脸色一变，“不可能……” 他没想杀死宁温书，他只是…… “你不必狡辩。”柳云舟厉声道，“如果不是侥幸，宁温书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自己用了什么力道你自己清楚，你越是狡辩，越显得你无耻。” “早先在摄政王府，你如泼妇一般将所有的罪责往我身上推，后来又千方百计针对我，对我冷嘲热讽，我都可以不计较。” “但这次，你用这般恶毒计策将无辜的宁温书牵扯进来，陆星河，你才是真正的卑鄙无耻，歹毒心肠。” 宁国公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 柳云舟这些话，都是他的心里话。 因为一己之私，因为要毁掉柳云舟的名声，这个陆星河竟然要他宝贝孙儿的命！ 这才是妥妥的歹毒。 宁国公怒道，“陆星河，就算你是摄政王的护卫，老夫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谋害书儿性命，老夫要跟你清算到底。” 陆星河脸色灰白。 被柳云舟骂过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荒唐。 他的行为，不仅给摄政王闯祸了，还差点害死一个无辜之人。 陆星河眼中的愤怒减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是后悔。 柳云舟看着陆星河的表情变化，嘴角勾起。 这个陆星河实在太蠢了。 蠢到脑子里只剩下肌肉。 他只是一把刀，一把别人指哪他刺哪里的刀子。 这件事，还有幕后指使！ “陆星河。”柳云舟趁着陆星河恍惚，“这件事，是有人指使你做的吧，你也不用说是谁，我能猜得到。” “你涉嫌杀人，自有官府收拾，至于你幕后之人，你猜，我会怎么对付她？” 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森森，“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的手段，算计到我头上来，她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我也不会让她轻而易举死掉，我会让她跟宁温书一样，内脏一点点破裂，在无尽的疼痛中求死不得，再在无尽的痛苦中一点点咽气。” “你敢！”陆星河一听这话，立马炸了。 他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挣开白春见。 “柳云舟，你要是敢对她出手，我就算是化成鬼也要取你性命，你这个贱人……” 啪！ 柳云舟一巴掌打在陆星河脸上。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陆星河又中了毒，竟被柳云舟把脸扇歪了。 “陆星河，你已经被我们抓捕了，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也保护不了她，你所能做的，只是无能狂怒而已。” “你且放心，我不会跟你一样留下这么多线索。” “我会让鲍云岚被天下唾弃，在痛苦中死去。” 陆星河被彻底激怒了。 他双目通红，大脑空白。 怒气充斥之下，他近乎疯狂，“柳云舟，你要是敢碰云岚姑娘一根毫毛，我陆星河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柳云舟：“呵，你口口声声说是摄政王的人，我看鲍云岚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值得你像条狗一样舔她，狗舔狗，一对贱狗。” “柳云舟，不准你侮辱云岚姑娘！”陆星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身中剧毒往前冲。 柳云舟却突然笑了起来。 她后退两步，“宁国公，李大人，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宁国公道，“听得一清二楚。” 早早被邀请过来的刑部尚书李文忠李大人也点着头，“他说的这些话，都已让人记录下来，都可作为呈堂证供。” 陆星河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 他终于反应过来。 柳云舟是故意激怒他，故意诱导着他说出云岚姑娘的名字。 “柳云舟！”陆星河眼里几乎喷出血来。 柳云舟轻笑，“你除了无能狂怒之外，还会做什么？” “陆星河，刚才我说的那些，并不是在吓唬你，我，说到做到，也请你拭目以待。” 陆星河恨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然而。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陆星河被刑部的人带回刑部大牢。 等刑部的人离开后。 宁国公气得不行。 “什么鬼玩意儿，老鲍家的孙女儿怎么会对我们家孙子出手？” “不行，老夫这就去鲍家，去问个清楚。”宁国公说着，拿起长枪，要去鲍家拼命。 柳云舟拦都拦不住。 “这是怎么了？怎么宁府上下全都是白灯笼？谁办丧事呢？”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女高音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宁老太太带着一众媳妇儿急匆匆走过来。 宁老太太看着布置好的灵堂，身体一颤，声音也跟着颤抖，“这，这是谁的灵堂？” 第214章 宁家人实在过于热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宁家人实在过于热情 宁国公一见宁老夫人，整个人都怂了。 他将长枪放到身后，结结巴巴，“夫，夫人，你们回来了啊……” “回答问题！”宁老夫人一吼。 宁国公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瞒，“这，这是书儿的灵堂。” “书儿？书儿怎么会……”宁老夫人顿时急了。 她一把将宁国公甩到一旁，颤颤巍巍地往棺材里一瞧。 看到棺材里躺着宁温书时，差点昏厥过去。 宁温书的亲生母亲宁二夫人闻言，也匆忙跑过来。 看到棺材里的宁温书之后，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女眷们手忙脚乱地扶住她们，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浓糖水。 临时搭建的灵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柳云舟这才想起，她忘了给宁温书吃解药了。 她趁乱将解药塞到宁温书口中。 宁温书感觉到身体能动了，轻轻咳嗽了一声，“奶奶，娘……” “啊啊啊啊，诈尸了。” “诈尸了。” 女眷们听到宁温书的声音后，惊慌失措，大惊失色。 有胆子小的当场晕过去。 胆子大一些的撒腿往外跑。 一些胆子不大不小的被吓坏了，腿软不敢动。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书儿没死，没死，你们都不用着急，你们先安静下来好好听我解释。”宁国公头疼不已。 宁泽方等人也帮忙安抚众人。 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场面压住。 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宁老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弄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捉凶手？” “对。”宁国公说。 “凶手捉到了吗？” “捉到了，不仅捉到了还抓住了幕后黑手，这都是小柳儿的功劳，今天多亏了小柳儿，要不是她在，书儿的灵堂就变成真的了。”宁国公对柳云舟非常满意。 “不错，不错。”宁老夫人是个爽快之人。 她走到柳云舟跟前。 “丫头，你救了书儿一命，就是我们宁家的救命恩人。” “老太太您过誉了，我也是为了洗刷冤屈。”柳云舟语调淡淡。 宁老夫人对柳云舟越看越满意。 “进退有度，不错，我很喜欢，丫头，你救了书儿的命，要不，就让书儿以身相许，你来做我们宁家的孙媳妇儿吧？” 宁国公一万个同意。 所谓不打不相识，小柳儿可是能将书儿按在桌子上教训的女人，特别适合当他们宁家的孙媳儿。 “就是就是，小柳儿，反正你也没婚配，嫁到我家来，我就是你亲爷爷了。”宁国公附和。 柳云舟：…… 小龙则给柳云舟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小笼包，答应他们，从今以后，你就是宁家媳妇了，让大魔王醋死。” 柳云舟一脸黑线。 “老太太，宁爷爷。”柳云舟行了礼，“我已有心上人，我跟宁公子怕是没有缘分。” 宁温书还在恍惚中。 听到柳云舟这话，急忙说，“对对对，我跟她没有缘分，我喜欢腰细腿长脾气温柔的，她不符合条件。” 宁国公一拳头砸在宁温书头上，“别胡说，是你配不上小柳儿。” 宁温书委屈，宁温书不说。 宁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她也不讨人嫌，直接将这个话题给转移掉。 宁老夫人笑呵呵地看向柳云舟，“小柳儿，你不能厚此薄彼啊，你喊这老头爷爷，喊我老太太，我有那么老吗？以后你要喊我宁奶奶。” 柳云舟一怔。 奶奶…… 这个称呼，她从来没有喊过。 柳家那个老太太，自打她懂事起，就一直用尊称。 像寻常人家的普通称呼，是想都无法想的。 宁老太太接着说，“我们宁家没有女儿，全是臭小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宁家的女儿了。” “谁要是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们宁家。” “你在宁家有十二个哥哥，十个叔叔伯伯，谁敢招惹你，你来说一声，不，不用你说，谁敢招惹你，你这些哥哥叔叔伯伯们不会绕过谁。” 宁国公表示赞同。 宁泽方也表示赞同。 宁温书：你们干脆当我死了吧。 柳云舟有些尴尬。 宁老夫人的性格过于豪爽，她着实有些招架不了。 “老夫人客气了，这是云舟应该做的。”柳云舟不动声色回绝了。 宁老夫人也觉得就这么认干孙女儿太草率。 “不急不急，以后慢慢来。” “来人，先把灵堂给撤了，把白灯笼给撤了，换上大红灯笼，都快快去干活。”宁老夫人一声令下。 众人答应着。 宁老夫人抓住柳云舟的手，嘘寒问暖。 一众媳妇儿也围在柳云舟身边，问这问那。 柳云舟设下圈套捉陆星河都没这么累。 她被吵得脑瓜嗡嗡直响，忙朝着白春见使了个眼色。 白春见会意，找机会跑到柳云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柳云舟装作有急事的样子，告别宁家一众人。 等走出宁家的大门，柳云舟脑子才算清醒过来。 “实在太吵了。”柳云舟拧着眉，“再继续待下去，我脑壳都要被吵下来了。” 宁家和柳家不一样，柳家多半是屏息凝神，谁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宁家所有人，包括丫鬟都可以随意开口，不拘小节。 氛围很热闹，很热情。 但柳云舟吃不消。 她缓和了好一阵，才觉得舒服了些。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 白春见突然拽了她的袖子，“姑娘，你看，王爷的马车。” 柳云舟一愣。 裴清宴来了？ 裴清宴来做什么？ 柳云舟踟蹰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这时。 裴清宴掀开车帘，黑着一张脸，“上来。” “王爷。”柳云舟随意行了礼，“好巧，您也来这里了？” “本王在等你。” 柳云舟：…… 好的，这天一下子聊死了。 她上了马车来。 裴清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 柳云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王爷，您要不说句话？” “受伤了吗？”裴清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 柳云舟一愣。 她原本以为裴清宴会询问他宁温书的性命或者陆星河亦或者宁国公他们。 “王爷特意赶来，就是为了问我受伤没受伤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冷哼。 天真！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裴清宴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很诚实。 他又问了一遍，“受伤了吗？” 第215章 他，是时候回礼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他，是时候回礼了！ “我没事，我挺好的。”柳云舟莞尔，“就是您的手下不太好，可能，您的手下卷进了比较麻烦的命案中。” “本王只问你，不必说其他人。”裴清宴身上散发着阵阵冷气。 他凑到柳云舟跟前来，抓住她的手，上下检查了一遍。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有些莫名其妙。 “我没受伤，也没有人能伤我。”柳云舟说，“王爷，您……” 又哪根筋搭错了？ 裴清宴确认柳云舟没受伤后，才放下心来。 “宁国公行事乖张无脑，你太过莽撞了。”裴清宴放开她，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声调。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清宴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于冷硬。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你没事就好。” “嗯……” 又是熟悉的沉默。 “陷害我的人是陆星河。”柳云舟踟蹰了一阵，才说道，“是鲍云岚授意的。” 裴清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柳云舟摸不透裴清宴的想法。 她继续说，“我设了一个圈套将陆星河抓了正着，陆星河供认不讳，我还设套让他供出了鲍云岚。” “他和鲍云岚都难辞其咎，我提前告诉你这些，是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 “陆星河先陷害我在前，宁温书也着实差点死掉，确切地说，如果不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宁温书真的会死。” “陆星河再怎么莽撞愚蠢我不管，但这一次，他牵扯到了第三人，还差点害了别人性命，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柳云舟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完。 等着裴清宴回答。 裴清宴定定地看着柳云舟。 良久。 他才冷冷开口，“为什么要跟宁温书一起躺在棺材里？你跟他，在棺材里躺了半个多时辰？” 柳云舟：？ 裴清宴关注的点，竟是这个？ “当时我也只是想吸引凶手上钩而已……”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裴清宴拉到跟前来。 两两相对，裴清宴那双好看的凤眼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 “吸引凶手上钩有无数种方法，为何要选这种？若是那棺材不透气，若是空隙不够，若是弄假成真，你又该如何？”裴清宴的声音很低沉。 他抓住柳云舟的手也在加大力道。 “本王原本以为这点小事儿你能处理好，本王不必出面，结果呢？” “我处理好了啊，我不仅救活了宁温书，我还把凶手和幕后指使给抓出来了，我跟宁家的误会也已解释清楚。”柳云舟嘟囔。 她的小小牺牲换来如此大的成果，她很满意。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的声音，脸色漆黑。 他不怕柳云舟遇险，因为一切有他和他的人。 一旦柳云舟遇见危险，白春见也好，卢舟也好，都会伸出援手。 他所在意的是…… 她跟宁温书躺在一起这件事！ 他不高兴，他不允许。 但他不能说。 裴清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情绪，只能板着一张俊脸，严肃的跟上坟一样。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模样，轻笑。 “你在担心我吗？” 裴清宴冷哼：“傻里傻气的，本王怕你把小命丢了。” “王爷应该知道我不会。”柳云舟说，“再说，白春见他们还在我身边呢，死的不会是我。” “行了，咱们还是认真讨论一下宁温书的事吧。” 裴清宴的脸又黑了。 宁温书那个小纨绔有什么好讨论的？ “宁温书在诗宴与我产生冲突后。”柳云舟不知裴清宴心中所想，继续说道， “很快就有人盯上了他，并且辗转通过陆星河之手嫁祸于我。” “如果真有人要陷害我，大可以找个无名无姓的杀手来处理这件事，何必非要让陆星河来？这是疑点之一。” “我已从陆星河口中得知，指使陆星河这么做的，就是鲍云岚。”柳云舟说，“鲍云岚不在诗宴，她如何知道的这事儿？是谁给鲍云岚通风报信？鲍云岚的目的是什么？这是疑点之二。” “疑点之三，陆星河留下的檀香味是我破案的重要线索，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却巧合到令人发指。” “王爷，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应该是个局中局。”柳云舟说， “有人指使鲍云岚，让鲍云岚去指使陆星河，而陆星河是你的人， 若是陆星河暴露，会挑拨你和我的关系，若是陆星河不暴露，我和宁府只能吃这哑巴亏。不管结果如何，对方都在坐收渔翁之利。而，从头到尾，陆星河就是一把刀，别人指哪他刺哪。” 裴清宴赞许地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所想的这些，正是他所想的。 “嗯。”裴清宴说，“鲍云岚只是听命行事而已，真正引导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谁？”一个名字柳云舟几乎呼之欲出。 能够指使的动鲍云岚，还在诗宴现场，能够坐收渔翁之利的，只有那个人！ “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了，本王自有分寸。”裴清宴很明显不想继续讨论下去。 “那陆星河怎么办？” “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裴清宴说，“他不吃点亏不会长教训。” 他说这话的时候，柳云舟恰好打了个哈欠。 “累了？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不累……”柳云舟这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困意袭来。 “好像有点累。”柳云舟从在宁府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疲惫得很。 安静下来之后，疲惫感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她歪在一旁，闭上眼睛，“我先闭目养养神。” 下一刻，她已昏沉沉地睡去。 “柳云舟？” “睡着了？”裴清宴有些讶异。 方才还兴致勃勃谈论着，这么快就睡着了？ 马车行动不快，却有颠簸。 裴清宴生怕柳云舟会被磕碰到，小心翼翼将柳云舟拥在怀里。 看着柳云舟的睡颜，裴清宴的脸上涌起淡淡的，难以察觉的温柔。 这温柔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的脸色却冷下来。 算计他也就罢了，算计到柳云舟身上，还差点让柳云舟陷入麻烦中。 他，是时候回礼了。 “江枫，卢舟。”裴清宴的声音里，是一片肃杀与冰冷。 “在！”卢舟和江枫的声音凭空出现。 第216章 比起钓鱼，本王更想剜心 第二百一十六章比起钓鱼，本王更想剜心 “你们两个召集所有隐卫和影卫，以最快的速度围剿春意山庄，格杀勿论。”裴清宴身上散发出鬼神一般的气息，“淳宜山庄中的所有钱财，充入国库。” “是。”卢舟和江枫领命而去。 陆承风目瞪口呆，“王爷，淳宜山庄可是六贤王的秘密据点，里面藏着金银无数，对六贤王来说，那里是重中之重，也是我们钓大鱼的最佳诱饵。” “我们这就围剿淳宜山庄，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是草率了些。”裴清宴眼睛都懒得抬起。 “但，比起钓鱼，本王更想剜心。” 陆承风不解。 裴清宴没再说话。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柳云舟抱在怀里，眼神幽暗。 他听到了柳云舟心里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裴云鹤。 他也是同样的答案。 诗宴之上，裴云鹤的计划是除掉孟大儒，毁掉天下学子的信仰，重新竖立以曲朝烟为首的新信仰，从而以最便捷的方式将天下学子收为己用。 而。 因柳云舟的参与，孟大儒安然无恙，曲朝烟惨败给名不见经传的章砚南，裴云鹤的计谋被粉碎彻底。 以裴云鹤睚眦必报的性格，断然不会忍气吞声。 这才有了利用陆星河来攻击宁温书陷害柳云舟这件事。 裴清宴抱着柳云舟的手微微收紧。 除掉淳宜山庄，是他给裴云鹤的回礼，至于鲍云岚和陆星河…… 想起鲍云岚，裴清宴眉头紧蹙起。 此时。 后知后觉的宁家人才想起柳云舟没有马车。 宁泽方忙找了马车准备去送送柳云舟。 寻了一圈之后，宁泽方震惊地却发现，柳云舟上了摄政王的马车！ “难道，柳姑娘的心上人是摄政王？”宁泽方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 他立马回府，将这件事告诉宁国公和宁老夫人。 宁国公和宁老夫人面面相觑。 “小柳儿的心上人是摄政王啊，眼光不咋地。”宁国公酸溜溜地说，“摄政王那么冷，那么硬，不像是个怜香惜玉的。” 宁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宁国公一眼，“对外面冷，对自家媳妇热，多好，我站摄政王。” 宁泽方：“摄政王人挺不错的，就是身体不行，柳姑娘若真嫁过去，不知会不会受苦。” 这话一出，宁老夫人也纠结了。 毕竟，传言摄政王伤到了根本，可能那方面不太行。 小柳儿若是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吗？ 宁国公也表示：“那还不如嫁给我们书儿呢。” 宁温书：你们还是让我去死吧。 宁泽方：“不嫁给书儿也行，宁家适龄小伙还有几个，咱们挑出几个来，看看柳姑娘喜欢哪个。” “这是个好办法。”宁老夫人拍手。 宁国公也附和，“对，我这就去召集他们。” 宁家再度鸡飞狗跳。 …… 另一方面。 六贤王府。 裴云鹤几乎将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摔碎了。 柳云舟不仅救活了宁温书，抓出了陆星河，顺藤摸瓜抓到了鲍云岚，还俘获了宁家人的心。 他的计策，再一次失败。 裴云鹤近乎疯狂。 明明，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计策万无一失，他的计划一石三鸟，环环相扣。 大局正在一步步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他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上天的帮衬。 他顺风顺水，他能预感到，只要按照环环相扣的计策走下去，他将一步登天，登基为帝。 可。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计划正在逐步溃败。 这种溃败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一向顺风顺水的裴云鹤第一次感觉到了挫折，第一次感觉到上天不再眷顾他。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让他害怕到近乎疯狂。 “六贤王，急报！”门外，有声音响起。 “说！” “淳宜山庄突遭劫杀，山庄上下共五百人，全部死亡，淳宜山庄中所藏财产全部被搬空。” 裴云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将门打开，“你说什么？淳宜山庄的人都死了？” “是。” “怎么可能？他们武功高强，且有五百人之多，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死了？”裴云鹤近乎歇斯底里了，“那么庞大的财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搬空了？” “不可能，不可能！” 裴云鹤脸色灰白无比。 淳宜山庄，是他囤积钱财的地方，近五年的钱财都在淳宜山庄中藏着，数额庞大，是他的重要基地之一。 高手重重，戒备森严的淳宜山庄，竟这么被毁掉了…… 裴云鹤又心疼又生气。 这些天以来的种种不顺淤堵在一起。 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柳云舟，裴清宴，你们不要高兴太早。”裴云鹤咬牙切齿，“你们等着！” …… 昏睡的柳云舟并不知道宁家的热闹和裴云鹤的歇斯底里。 她在裴清宴怀里睡得极熟。 就算已经下了马车，她也不想远离裴清宴的怀抱。 裴清宴抱了她一阵，觉得只有一个姿势不舒服，便轻轻将柳云舟放在床上。 小龙如临大敌，“大魔王，你要干什么？你难道要生米煮成熟饭吗？我警告你，小笼包会恨你的。” 裴清宴凤眼微微眯起，“胡说八道什么？你查一下，她身体状况如何？” 小龙说，“她好着呢，要不是你把她给打晕了，她还活蹦乱跳的呢。” “反正我警告你，小笼包脾气很差的，你要是敢用强的，你肯定会后悔。” 裴清宴低头看着柳云舟。 小龙不知道裴清宴想干什么。 它蹲在一旁，虎视眈眈，生怕裴清宴对柳云舟下手。 “她很疲惫，你感觉不到？”过了一会儿，裴清宴说。 小龙并没有感觉到。 “本王并没有将她打晕，是她自己睡着的。”裴清宴又说。 “不可能！小笼包不可能睡那么快，也不可能这么大动作不醒来。”小龙一边吐槽着，一边给柳云舟探查。 这一探查，却是吓了一跳。 柳云舟不知什么时候陷入到了深度睡眠中。 “发生了什么？小笼包怎么变成这样了？”小龙一万个不解。 裴清宴声音森森，“你一直守在她身边，你不知？” 小龙：“我没觉得异常啊，好奇怪……呀，我知道了。” 第217章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百一十七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或许，是回阳九针的缘故。”小龙说。 “回阳九针？”裴清宴好似在哪里听过这针法。 “对，之前小笼包给宁温书用过，那套针法配合着小笼包的羲和之眼，才将宁温书从地狱里拉出来。”小龙说，“兴许，是后遗症。” 听到后遗症三个字，裴清宴略有些紧张。 “严重吗？” “严重，可严重了，睡得雷打不动，跟猪一样。”小龙吐槽道，“在她耳边唱大戏都醒不了。” 裴清宴：…… 他面色不虞，稍稍释放出些许威压。 感觉到裴清宴的一贯黑暗气息，小龙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睡一觉就好了。” 裴清宴没有再继续问。 他让人搬来小桌，就在柳云舟身边批奏折。 小龙百无聊赖，“美人在前，你真能坐怀不乱？” 裴清宴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哦？你觉得本王该怎么做？” “除了不能逾矩，其他的都能做啊。”小龙贱兮兮，“亲一下，摸一下，总归是可以的。” 它说完这个后，摩拳擦掌坐等看热闹。 裴清宴脸一黑，“嗯？” 小龙被裴清宴吓了一跳，忙打了个哈哈，“别当真，我是替小笼包试探试探你，你是正人君子，过关了。” 裴清宴眼睛都懒得抬起。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龙急了，“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哦？你不是东西？”裴清宴嘴角勾起。 “你才不是东西。”小龙气得抓狂，“大魔王，你别以为你是大魔王我就怕你，我警告你……” “滚出来见我。”裴清宴声调冷冷地打断小龙的话。 小龙：？ 大魔王让它出来它就得出来？ 它不要面子的吗？ 对，它不要面子。 “出不来。”小龙上一刻还耀武扬威，下一刻就怂唧唧，“我比较特殊，想出来也是不行的。” “理由。” “没有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龙说。 “哦？” “我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记忆，目前只保留了最基础的功能。”小龙有些烦躁，“我忘记了太多，包括我自己。” 裴清宴沉默下来。 茶烟袅袅。 沉水香在博山香炉中腾空，幻化为各种形状。 渺渺中，裴清宴的声音再度传来，“跟陆南烟有关？” “或许吧。”小龙说，“我没有任何记忆，但，听到陆南烟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奇怪感觉。” “我无法表达清楚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你别问我了，我真不知道，我很乱，我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可我真的乱糟糟的，我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却想不起来我丢失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别提让我现身。” 小龙语无伦次的，“以前的事，我已经不想去想了，我跟着小笼包挺好的，你也别问了，反正我不会伤害小笼包。” 裴清宴凤眼眯起。 小龙的秘密，一切都指向陆南烟。 兴许，打开陆南烟的书房，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你可还记得陆南烟的书房？” 小龙：！ “我连陆南烟都不记得，我干嘛要记得他的书房？我不记得，不记得。” “不记得？” “对，不记得。” “哦……”裴清宴提起笔。 蘸了一些朱砂，在奏折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之后，他才淡淡地说，“陆南烟的书斋有三把钥匙。” 小龙：“听你提起过，三把钥匙是什么模样，在谁手里，都不知道。你不是说，与其去找钥匙，还不如找陆南烟的女儿。” “嗯，本王之前是这么想的。”裴清宴说，“这段日子，又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小龙竖起耳朵来，“啥？” 裴清宴：“其中一把钥匙，应该在陆南烟女儿手中。” 小龙道：“这么说来，就算我们是找到了陆南烟的女儿，也只是找到其中一把钥匙而已？” “不。”裴清宴说，“钥匙有三把，陆南烟的女儿有一把，找到她等于找到了其中一把，陆南烟的女儿又对陆南烟应该有所了解，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 小龙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这么说来，的确是对我们有利的……等等，什么你们我们的？有你什么事？” 小龙觉得，找陆南烟的书房是它跟小笼包的事儿，大魔王掺和一脚，纯粹是想找存在感。 裴清宴眼神一暗，手指轻轻点在龙玉的尾巴上。 小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它直接炸毛了，“聊天就聊天，你这是在干什么？动不动敲人家尾巴这是什么毛病？” 裴清宴直接将龙玉拿出来。 袅袅烟气中，那枚龙形玉佩越发栩栩如生。 “这枚龙玉，之前只是一块玉佩，并无不同，从那次之后，越来越像活物了。”裴清宴语调淡淡地说。 “是因为你的存在？”裴清宴问这话的时候，轻轻晃动着龙玉。 小龙如临大敌。 龙玉在裴清宴手上，它不敢无礼，怂唧唧回答问题，“可能是因为我的苏醒。” “哦？”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我都不记得了，你逼问我也问不出什么来，我真的不知道，不记得，你放过我吧。”小龙有气无力。 裴清宴没有言语。 他盯着龙玉。 小龙瑟瑟发抖。 小龙心中惊惧。 小龙想求饶…… “大魔王，你到底想干什么？”在被裴清宴盯了片刻后，小龙视死如归，“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你别盯着龙玉看了，我害怕。” “本王在想，如果一不小心打碎了，会如何？” “你这想法很危险。”小龙跳起来， “你要是打碎了龙玉，本宝宝可能就不存在了，到时候你也听不到小笼包在心里骂你了。” “果然如此。”裴清宴将龙玉掩起，放好。 小龙不明所以。 裴清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小龙再次瑟瑟发抖。 过了好一阵。 它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大魔王在诈它呢。 大魔王在试探它的底线。 它一怂之下，把自己的短处暴露无遗。 “你这个人好坏啊。”小龙碎碎念，“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拐来拐去，吓死本宝宝了。” 裴清宴嘴角勾起。 是你太蠢。 “本王有陆南烟女儿的线索了。”裴清宴突然说。 第218章 淳宜山庄被端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淳宜山庄被端了 小龙怔怔的反应不过来。 裴清宴前一刻还在诈它。 下一刻，突然就抛出一个爆炸信息？ 裴清宴过于不按常理出牌，小龙表示它脑子不够用。 “她在哪？”小龙下意识地问。 “不知道。”裴清宴答。 “那你说个屁。” “嗯？” “那你说个小饼干。”小龙怂唧唧改口。 裴清宴将批完的奏折扔到一旁，“只是得到了些许线索而已。” “本王还在调查，此事，先瞒着柳云舟。” “为何？” 裴清宴手指点在奏折的烫金大字上，“避免是一场空欢喜。” 小龙觉得很无语。 说来说去，浪费了无数口水，结果就这？ “大魔王，我怀疑你在没话找话？” 裴清宴在笑。 “本王想知道的都已问清楚。” 小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裴清宴问完了？ 它只是回答了一些有的没的，裴清宴从中得到了什么？ 还是说，大魔王从它的话中推测到了什么？ 小龙想不明白且陷入到了深深怀疑中。 裴清宴心情愉悦。 他批阅奏折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柳云舟又又又一次做梦了。 重生以来，她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这一次。 她梦到的不是别的。 她梦到了小龙在和裴清宴对话。 他们好似在说着什么，可惜，她听不到。 她所有的注意力被一团暖暖的光吸引着。 那团光非常舒服，如冬日暖阳，不耀眼，不灼人。 柳云舟下意识地想要追逐那团光。 为了追上这团光，柳云舟不遗余力往前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 终于她的手指碰触到了那团光。 指尖碰触到光芒时，光芒以极快的速度缠绕全身。 柳云舟朝着徜徉在暖光里，疲惫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 就在她感觉到舒适时。 柳云舟蓦然察觉到哪里怪怪的。 仔细看去，好似看到碰触到光团的手变成了猫爪。 猫爪软软的，嫩嫩的。 柳云舟正惊讶时候，那团光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扇门。 门之上，恰好有一个猫爪的凹槽。 柳云舟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猫爪放进去。 凹槽与猫爪正好相对应。 卡进去之后，一扇门缓缓打开。 柳云舟朝着门后走去。 谁料，那扇门之后是万丈悬崖。 柳云舟猝不及防，一脚踩空，跌落到万丈悬崖之下。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柳云舟条件反射般起身来。 起身时，胸口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 失重和胸闷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柳云舟睁开眼睛，又看到了喜欢趴在她身上睡觉的大黑猫。 “乌雪，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往我胸口上趴。”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轻车熟路地将乌雪拽到一旁，按了按它的头，“你的位置在这里，记住了么？” “喵。”乌雪听懂了，也记住了。 它就是不做。 乌雪伸了伸懒腰，在柳云舟身边蹲下来。 眼看着柳云舟又想躺下，一爪子拍过去。 柳云舟抓住乌雪的猫爪，笑道，“还学会袭击我了。” 她盯着乌雪的小肉垫，莫名想到了那个梦。 梦里，她的爪子变成了猫爪，按到了门上的凹槽，那扇门开启后，她掉落到悬崖中。 柳云舟觉得，她可能动物缘不错。 之前有一次梦到了荷花池里的鲤鱼跃龙门，后来梦到了哭泣的浴火凤凰，这一次更加直接，她的手变成了猫爪。 “乌雪，你的爪也是钥匙？”柳云舟自言自语。 乌雪不动柳云舟在说什么。 它不太高兴自己的爪子被柳云舟握住，喵呜一声将抓收回。 还不高兴地抖了抖小屁屁，之后，纵身一跃，轻车熟路从窗户里跳出去。 “生气了？”柳云舟觉得好笑。 “姑娘醒了？”白春见探出头来。 “醒了。”柳云舟起身来，四下看了看。 “姑娘是在找王爷吗？他不在这里。”白春见笑嘻嘻的，“昨天您睡在王爷马车上，王爷直接将您带到了他那里，夜晚才将您放回来。” 柳云舟：……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 白春见拿了热水和毛巾来。 一边拧毛巾，一边神秘兮兮的，“姑娘您知道么，昨天出大事了。” “哦？”柳云舟擦了擦手。 “淳宜山庄，您听说过吗？”白春见问。 柳云舟一怔。 她当然知道淳宜山庄。 淳宜山庄又名春意山庄。 春意，顾名思义，是个销金窟，也是男人的天堂。 能去那种地方的人，非富即贵。 在那里，不仅有豪赌的巨型赌坊，还有让所有男人欲罢不能的春意院。 春意院中的女子，可以满足男人的任何癖好。 那是一个非常肮脏，奢靡的所在。 淳宜山庄的真正主人是六贤王。 前世，六贤王曾将一个不顺从他的大臣扔到淳宜山庄中。 那大臣表面温吞怕夫人，胆小老实，实际上凶狠残暴。 来到淳宜山庄后，他逐渐暴露自己，在春意院用残忍手段玩死几名女子之后，彻底放弃了原则，归顺六贤王。 那个地方，不仅是六贤王收敛钱财的地方，更是他收服大臣的工具。 白春见道：“淳宜山庄从今天开始不复存在了。” “不存在了？”柳云舟拧眉。 “对，不存在了。”白春见说，“淳宜山庄五百人，全部被除掉，包括沉溺在里面无可救药的男人。” 柳云舟被这个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若按照前世的走向，淳宜山庄应该是裴清宴临死之前才端掉的。 裴清宴利用淳宜山庄将六贤王安插在朝中的大臣处理了个干净，并利用淳宜山庄的钱财来源，一夜之间将六贤王的据点连、根拔起。 六贤王也因此元气大伤，计划被毁得七零八落。 可惜的是，裴清宴重创六贤王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遗憾离世，并没有改变结局。 “是裴清宴干的？”柳云舟有些乱。 “对。”白春见说，“王爷收网了。” “这网收得过于草率了，裴清宴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柳云舟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行，我去见见他。” “王爷不在。”白春见说，“王爷上朝去了。” “姑娘，王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不必担心。” 柳云舟也觉得自己关心则乱。 “罢了，我有点饿了，传膳吧。” “好嘞。” 白春见离开后，柳云舟的脸色严肃起来。 第219章 裴清宴一连几天没出现 第二百一十九章裴清宴一连几天没出现 “小龙，你出来一下。” 小龙发来一个吐泡泡的表情，“喊我干嘛？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什么淳宜山庄。” “淳宜山庄被端一事是裴清宴干的。”柳云舟用的是肯定句，“除了他，别人做不到这种事。” 小龙：“你倒是对他挺有信心的。” 柳云舟脸上泛着微微冷意，“裴清宴的大网还没完全散开就将淳宜山庄给端了，他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这件事，我自会问他。” “我喊你出来，不是讨论淳宜山庄的事儿，我做了一个梦。” 小龙发来一个哈欠，表示自己不感兴趣。 “我梦见你在跟裴清宴对话。”柳云舟这话一出，小龙的哈欠停在半空。 小龙大惊失色。 小龙内心慌张。 难道，它跟裴清宴聊天的时候被小笼包感觉到了？ 小龙很紧张，试探着问，“所以呢？你想说啥？” 柳云舟皱着眉头。 那个奇奇怪怪的梦，说明不了什么。 “大概只是梦吧。”柳云舟说， “你是出现在我心里的，连我都听不见你的声音，你只能以什么对话框的方式出现在我的心里，裴清宴怎么可能听得见？又怎么可能跟你对话？” 柳云舟自嘲一笑，“除非他是神。” 小龙：他不是神，他就是个窥屏之人。 我们两个的对话框每天都被大魔王给窥屏，还屏蔽不掉他，咱们都是受害者。 这话小龙不敢说。 它打着哈哈，“就是嘛，裴清宴是大魔王，又不是神，你就是做了个梦而已。” “我还梦到了我的手变成了猫爪。”柳云舟看着自己的手，“猫爪好似是某扇门的钥匙，我打开了那扇门。” “然后呢？”小龙问。 “然后我就一脚踩空，身体下坠，醒了过来。”柳云舟说，“我最近做的梦，总是奇奇怪怪的。” 小龙：“梦哪有不奇怪的？” 柳云舟无话可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觉得，前阵子梦到荷花池的鲤鱼化龙，浴火的哭泣凤凰，暖光里的猫爪，这三者之间有莫名其妙的联系。 具体有什么联系她却说不上来。 柳云舟想不通，小龙则心有余悸。 小龙觉得，以后它跟裴清宴聊天要更谨慎一些了，幸好小笼包傻，不然肯定暴露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原来是听雪和听枫两个丫头端了饭菜来。 她们两个一开始对白春见意见颇大，处处与白春见作对。 经历过定国侯夫人和宁国公来闹事之后，她们觉得白春见虽然泼妇，却是个能让人大快人心的泼妇。 慢慢她们没那么排斥她，还有了将白春见当成主心骨的意思。 柳云舟对白春见的手腕很佩服。 用过膳之后，天气尚早。 柳云舟照例跑去母亲的房间里给母亲看病。 在白色空间里的神奇药物作用下，母亲的病情正在逐步好转。 原本瘦削的脸颊也有了些丰腴，隐隐恢复了从前的几分光彩。 柳云舟对母亲的改变很满意。 她叮嘱好红枫照顾好母亲。 出了母亲居住的四宜园，柳云舟在府中徘徊了一阵。 鸟鸣声声，花香阵阵。 正是春日好时节。 大好春日在前，柳云舟却觉得有些空虚。 这空虚之感，在回到栖园后越发明显。 柳云舟心里空得慌，干脆跑去乾坤医馆以容公子的名字坐诊看病。 忙碌起来后，空虚感减轻了不少。 一直到天色渐晚。 忙碌了一天的柳云舟回到府中，叮嘱听雪和听枫多准备一些饭菜，又添了一双筷子，等待着来蹭饭的裴清宴。 天慢慢黑下来。 桌上摆好的饭菜已经凉了，习惯来蹭饭的裴清宴却没过来。 “不来蹭饭也不知说一声。”柳云舟起身，往围墙那边听了听。 围墙那边没有声音，也不见灯光。 显然没有人在。 她坐回去，随意吃了两口就让听雪将饭菜收了。 夜里。 柳云舟翻阅了不少医书，一直到深夜，她洗漱休息时，依然不见隔壁有动静。 柳云舟莫名有些烦躁。 “你在等大魔王？”小龙揶揄。 “每天来蹭饭的人突然不来蹭饭了，需要用我来压制蛊虫的人突然不来了。”柳云舟说，“我怕他出事了。” 小龙贱兮兮：“还嘴硬呢，分明是他不在你身边你觉得空落落的而已。” 柳云舟：…… “并没有，只是突然失踪害得我白准备了饭菜，让我有些不舒服。” 小龙一脸贱笑。 柳云舟懒得搭理它。 一连几天。 天气变得暖和起来。 院子里的花次第开放，蝶飞凤舞。 黑猫不知从哪里拐来一只胖橘猫，两只胖猫在院子里捉蝴蝶，你追我跳。 柳云舟坐在檐下翻阅医书。 将一本医书看完之后，才想起裴清宴已经连续六天没来了。 “裴清宴到底在做什么？”柳云舟忍不住问白春见。 “不知道啊。”白春见也觉得纳闷。 往日里王爷再忙，也不会平白无故失踪这么多天。 “我昨天去隔壁瞧了，王爷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我去了摄政王府，也扑了个空，不知道王爷在干什么。”白春见问，“姑娘，您是不是跟王爷吵架了？” 柳云舟摇头。 他们根本没机会吵架。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马车上，之后她睡着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面。 “他最近是不是有要紧的事务要处理？”柳云舟问白春见。 白春见依旧摇头，“王爷真没提过，我也没办法越级去问，卢舟他们同样也不知道。” 裴清宴一连六七天没有消息，柳云舟原本就浮躁的心更加浮躁了。 她干脆将书本卷起来，准备剪几支花，放在花瓶里等待开放。 “呀。”柳云舟在摆弄花枝时，后知后觉地想起。 裴清宴有很严重的花粉症。 她院子里恰好又有很多花。 前几天天气还算冷，院子里的花没开放。 最近天气暖和了之后，已经开了不少。 裴清宴来这里，无非是进了花粉窝里。 “听枫，听雪，快，找花匠来。”柳云舟忙道，“把这些花都给移出去，移到远处，附近的花朵都移走。” 听枫和听雪不解，也觉得可惜。 “咱们这一院子花多好看啊，为什么要移走？” “废话，当然是为了摄政王。”白春见插了一句。 第220章 为了裴清宴将花全部移走 第二百二十章为了裴清宴将花全部移走 “摄政王有很严重的花粉症，这么多花绽开，对王爷来说简直灾难，赶紧处理掉吧。”白春见笑道。 柳云舟并不承认。 她一本正经的：“我只是突然觉得，换成绿植会更好看。” 小龙：口是心非，绝世直女。 柳云舟请来了近十个花匠。 花匠们用了半天时间就将花移栽到了很远的地方。 同时。 柳云舟嘱咐花匠连附近几个院子的花一并移了。 做完这些后。 柳云舟又想到了原先明府的院子里也有不少花。 “裴清宴曾给我留下过钥匙，他在忙，身为他的伺药丫鬟，为了他的身体健康，我做主将院子里的花移出去没问题吧？”柳云舟问白春见和听雪她们。 听雪和听枫胆小怕事，“要不，还是等摄政王回来再说？” 白春见则大手一挥，“没问题。” “把房子砸了王爷也会高兴的。” 柳云舟：…… 她砸房子做什么？ 踟蹰了一阵，柳云舟来到隔壁。 明夫人是个爱花之人，明府种了许多花卉，其中不乏名品。 柳云舟觉得贸然将这些名贵花卉移走，有些可惜。 她特意知会了明夫人，将花卉移植过去。 明夫人得知柳云舟要将明府的花卉移植过来，高兴不已。 临搬家之前，明夫人最不舍的就是对家中的花卉草木。 可。 将花移走显得太过穷酸，太过计较。 她只能忍痛将花草们留下来。 这些天以来，明夫人一直惦念着娇贵的花草们。 眼见着柳云舟带着她的宝贝儿来，明夫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摄政王比较忙，没空打理这些花草，就将这些花草托付给了我，可巧我也不太会打理，就做主将花草移栽过来。”柳云舟眉眼弯弯， “我请了云京城最好的花匠来，您看看往哪里移栽比较合适。” 明夫人特别感激柳云舟。 “柳姑娘有心了，替我谢谢摄政王。” “快，快进来。” 明夫人叮嘱着花匠们将花朵移栽好。 又忙给柳云舟沏茶。 柳云舟也不客气。她来明家新居这里，一来是为了将花卉移走，二来，她也很好奇明夫人不能生育的原因。 若是搬家之后明夫人再不怀孕，江湖骗子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若是被他们知道江湖骗子是裴清宴找的，这就尴尬了。 柳云舟觉得她得帮裴清宴收拾收拾这个摊子。 小龙：你就明说你不想明家夫妇搬回老宅不就完了，找那么多借口！ 柳云舟端起一杯茶，轻呷一口，笑道， “明夫人来到这边之后，气色好多了，感觉您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明夫人很喜欢新宅子。 主要是算命先生说她住在这里能生娃。 “是啊，来到这里之后，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明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是做梦都想要个娃的，可我看着别人都能怀上，一个两个三个的这么生，我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没个动静。” “时间一长，我就钻到了牛角尖里，整天闷闷不乐，以泪洗面……” “哎，你还年轻，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痛。之前我太痛苦了，来到这里之后，我觉得每天都很有活力，气色也跟着好了很多。” 柳云舟说，“那我就等着您的喜讯了。” 小龙跳出来，贱兮兮的，“要不要给明夫人探查一下她为什么不能生育？” 柳云舟也有此意。 只不过。 她贸贸然给明夫人把脉，有些唐突，也不好解释。 “小龙，我找个借口碰她一下，你来探查一下明夫人的身体状况。” 小龙：“没问题。” 柳云舟将茶杯放下来，目光落在明夫人的手指上。 “明夫人，我跟人学过一点看手相，不知您有没有兴趣让我给您看看，我能看出您命中有几个孩子哦。” “真的？”明夫人立马将手伸出来，“快，快帮我看看。” 柳云舟的手轻轻地放在明夫人的手上。 小龙则正式上线营业，“这夫人的身体没啥问题啊，好奇怪，为啥怀不了孕？” 想了想，小龙又说，“怀孕是两个人的事儿，也不一定是明夫人的问题，有可能是她男人的问题。” 柳云舟这就犯难了。 给明夫人探查一下还可以，给明大人就无法用看手相这种借口了。 想了想。 柳云舟说：“看夫人的手掌纹，命中有三个孩子呢，我想，一定是时候不到。” “三个？”明夫人一愣。 “对，您看这个地方。”柳云舟指着手掌某处，“这里是子女宫，这有三条线，您命中一定会有三个孩子。” 明夫人顿时开心起来，“是呢，果然有三条线。” 人就是这样。 就算明知道对方可能在瞎说，心情也会一下子放晴。 算命算的，更多的是个心理安慰。 “可是，这三个孩子怎么一个都不来？”明夫人叹了口气，“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他们。” 柳云舟趁机问道：“明大人和夫人都去看过大夫么？” 明夫人愣了一下，“我去看过，大人没去，大人他……” “我虽然不太懂，可是生孩子是需要两个人的事儿。”柳云舟笑道，“如果明大人没去的话，不如找个机会……” 柳云舟眼见着明夫人的脸色有变化，继续说道，“乾坤医馆来了一位名为容公子的大夫，那容公子最擅长看这些，而且，他是秘密看诊。” “恰好我与那容公子有些渊源，我想夫人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他单独为你们诊脉。” 柳云舟的话点到为止。 她说完这些后，借口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 明夫人的表情很是复杂。 其实她也怀疑过，她这些年不能生是自家相公的原因。 有个大夫也说过，生孩子就像种庄稼，种子好才能长出果实来，如果种子不好，土地再怎么肥沃也没有关系。 明夫人心动了。 很快，她就派人给柳云舟捎了一封信。 柳云舟当天就回了信，约定好了时间。 第二天下午。 乔装过的明夫人和明大人如约前来。 柳云舟躲在屏风后，手指轻轻落在明夫人的脉搏上。 正如昨天小龙探查的那样，明夫人没什么问题。 探查明大人的脉搏时。 柳云舟眉头皱起。 明大人竟然也没问题？ 第221章 明家夫妇不孕的原因 第二百二十一章明家夫妇不孕的原因 柳云舟再三给明大人把脉。 明喻脉象沉稳有力，身体康健，各方面都很正常。 “小龙？”柳云舟皱着眉头，“是我忽略了什么吗？为何我诊断着他们两个都没问题？” 小龙难得一本正经，“你没诊断错，明夫人和明大人身体状况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一直怀不了孕？”柳云舟不解。 小龙说：“一来，怀孕这种事，要顺其自然，越是关注越容易紧张，越是紧张越容易不来。” “二来，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的情况下，一年以上不怀孕肯定有问题。或许，明府真的有什么东西。” 柳云舟的脸色沉下来。 明府和柳府不一样，只有明大人和明夫人两个人，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后宅常用的陷害手段，不应该出现才对。 “大夫，怎么了？”明夫人见柳云舟一直不说话，有些忐忑。 “没事。”柳云舟用容公子的声音，“二位的身体都没问题。” 明夫人一听这话，又是惊喜又是着急，“我们的身体都没问题的话，那为何……” “明夫人稍安勿躁。”柳云舟说，“这样，明大人先回避一下，我有一些话单独跟夫人说。” 明喻是个爽朗之人，也没问别的，直接回避了。 明夫人忐忑不已。 “大夫，是不是我相公他……” “明大人身体状况良好，不是他的问题，夫人大可放心。”柳云舟说，“夫人，我单独留下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夫人之前可曾怀过？” 明夫人摇头，“不曾……倒也不是，之前我有过害喜症状，可没几天小日子就来了，大夫也说没怀，或许是我思念心切，出现了假孕症状。” “哦对了，这症状出现了好几次。”明夫人说，“说来也奇怪，我的小日子很准的。” “唯独那几次，我小日子推迟了十几天，我本以为有喜了，天数太短，大夫摸不出脉来，让我再等等。” “等了没几天，我开始腹痛，小日子又来了。”明夫人说起这些时，满脸失望。 小龙蹦跶出来，“我知道了，明夫人不是假孕症状，是生化妊娠。” “生化妊娠？”柳云舟蹙眉。 “咋说呢，就是男人的种子和女人的种子能够结合在一起，但是没办法扎根，虽然出现了怀孕的症状，但胚胎最后还是会随着小日子流出，生化妊娠对身体伤害不大，完全可以当成一次小日子。”小龙发来一条长长的消息。 “明夫人怀一次生化一次，他们的身体又没问题，这事儿有点奇怪。”小龙又说。 柳云舟也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那该怎么办？” 小龙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明夫人该将所有药都停掉，是药三分毒，她吃了太多补药，反而对身体不好。”柳云舟说。 “对。”小龙赞许，“停掉补药，每天补充叶酸，维生素e，喝豆浆，然后每天跳绳半个时辰。” 柳云舟点着头，“重中之重是要将影响怀孕的东西除掉。” “大夫？”明夫人见柳云舟没了回音，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夫人把补药都停了吧。”柳云舟说， “从今天开始，夫人每天跳绳两刻钟到半个时辰，我再给你开些药，你和明大人都要吃，每样都是一天服用一粒。” 明夫人听得愣了愣。 “跳，跳绳？” 她一个堂堂大学士夫人，理应保持优雅，怎么能去跳绳？ “对，跳绳对备孕很有帮助，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为了您的孩子，还请您忍耐一下，若您实在无法跳绳，每天多走路也是好的，横竖要动起来。”柳云舟说， “你和明大人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但你的身体强健，对孩子也是好的。” “这倒也是。”明夫人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还有一点。”柳云舟沉默了片刻，“这涉及到您的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明夫人正了正色，“与我无法怀孕有关？” “嗯。” “请大夫明示。” “你和明大人都没问题，你们也是想要孩子的，却迟迟要不上，我想，您或许该调查一下您的家里。”柳云舟点到为止。 明夫人一愣。 随即，明夫人重重地应下，“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还请明大人进来一趟，我单独与他说几句话。”柳云舟又说。 明喻走进来之后。 不等柳云舟开口，他直截了当地问，“大夫，是我有问题？” “不，你没问题。”柳云舟说，“你和夫人都没问题，明大人不如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意思？”明喻问。 “你们二位都很健康，却迟迟无法怀孕，或许，是您居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夫人或者您常接触的东西有问题。”柳云舟说，“这话本不该我说，不过既然你们是柳家那位姑娘介绍来的，我觉得我不该隐瞒。” 明喻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他身居高位，自然知道一些后宅手段。 只不过，这些手段用在了他们夫妇身上！ 明喻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多谢大夫，我会尽快调查清楚。” 送走了明夫人和明大人之后。 柳云舟结束了今天的会诊。 “这下，有好戏看了。”柳云舟道。 “哦？说说看。”小龙觉得这瓜应该很好吃，“你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明大人很聪明，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柳云舟闭上眼睛，“我只知道明家夫妇的结局。” 小龙搬好了小板凳等吃瓜。 柳云舟幽幽道，“前世明夫人因迟迟无法生育，变得疯疯癫癫，她听信了娘家的话，将姑姑家的表妹纳进府中，那女人手段高超，进门两个月就有喜了，表妹怀孕后，整天耀武扬威，想取而代之。” “明大人则想等表妹生了孩子就过继到明夫人名下，表妹知道之后，怀恨在心，设计策让明夫人推了她一把，小产了。明夫人万分自责，在某个深夜投缳自尽，明大人接受不了噩耗，随她而去，明家家产被表妹一家霸占。” “可悲的是，表妹怀孕是假的。”柳云舟说，“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小龙：“原来还是个苦情狗血剧。” 第222章 柠月终究还是出事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柠月终究还是出事了 “谁说不是呢。”柳云舟道，“明大人是个好官，明夫人也挺不错的，结交结交没什么坏处。” 小龙：明明是想帮裴清宴还个人情而已，还不承认。 柳云舟跟小龙八卦完，去后院找东方不羡。 后院的大黑狗一见到柳云舟，特别兴奋，一边摇尾巴一边疯了一般狂叫。 柳云舟头疼得要命。 她生怕黑狗扑过来，三两步跑到屋子里。 大黑狗不明所以。 新主人好像对它的欢迎姿势不满意？ 看来下次要叫得更卖力点，姿势再夸张点才是。 屋内。 东方不羡不太高兴，双臂相抱，吹着胡子。 柳云舟主动凑过去，给他捏肩捶背，“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你最近的接触范围太窄了，你所接触的多是女人孩子，再这样下去，你就成了妇幼专科了。”东方不羡道。 “有什么不好吗？”柳云舟轻笑，“女大夫少，女子看病本就很难，他们愿意找我，这也算是个好事。” “师父，先别说这些了，我给你带了新口味的点心，尝尝？” 东方不羡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尝尝！” 柳云舟立马给东方不羡递上点心。 东方不羡想接过来时，柳云舟却往回收了收，“吃点心之前，师父您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 “我想知道一对身体健康的夫妇，为何会多年不孕？”柳云舟问。 “哦，你这丫头是给刚才来的那对夫妇问的吧？”东方不羡伸出手，“点心拿来，边吃边说。” 柳云舟乖乖将点心递过去。 “很简单。”东方不羡声音含含糊糊的，“那东西每天都接触，能怀孕才怪，远离之后，调理三个月绝对能中。” “什么东西？”柳云舟问。 “自己去找。”东方不羡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考核要开始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若是再敢跟上次一样，我可要罚你了。” “这次一定不让师父失望。”柳云舟很有信心。 然而。 一刻钟之后。 柳云舟被打击得信心全无，怀疑人生。 “欲速则不达，小姑娘，继续努力。”东方不羡虐完了柳云舟之后，心情非常愉悦，哼着小曲出门溜达去了。 柳云舟：…… 她怀疑这老头是故意的。 出来后，黑狗已经被东方不羡牵走了。 她终于不用小心翼翼，大摇大摆前去看望知夏和温既颜。 知夏已经醒了过来，就是伤口未愈合，尤其是后背的伤势极为严重，还需要卧床静养。 温既颜倒是情况要好一些，已经可以下床了。 她每天都跑过来跟知夏聊聊天，照顾照顾知夏。 柳云舟干脆就拜托温既颜照料知夏，等知夏彻底痊愈后再离开乾坤医馆。 温既颜也有此意。 三人正说着话。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白春见咋咋呼呼地跑进来。 知夏看到白春见假扮的知春之后，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怎么了？”柳云舟道，“一惊一乍的。” “柠月，是柠月姑娘出事了。”白春见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您快过去看看吧。” 柳云舟脸色一变。 柠月出事了！ “怎么回事？”柳云舟匆忙起身往外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章砚南，章砚南将柠月抱到乾坤医馆来的，柠月姑娘身上全都是血，章砚南身上也全是血，柠月姑娘看起来非常虚弱，林鹤归正在抢救，反正情况很不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着急的林鹤归。”白春见的语速极快。 柳云舟匆忙往前面跑去。 走到近前一看，被吓了一跳。 柳柠月头发散乱，像是被人拉扯扭打过的。 脸上有一些被抓伤的伤口，衣服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她的头上，身上，都是伤。 那些伤纵横交织，触目惊心，鲜血尚未止住，咕咕往外流淌。 那张脸一片灰白，灰白得如死人一般。 林鹤归正在全力施救。 柳云舟顾不得询问。 她快步走到柳柠月跟前，翻了翻柠月的眼皮。 还好，瞳孔还没涣散，还有救。 柳云舟在柳柠月嘴里塞了一枚保命药丸。 稳住柠月的心脉后。 她与林鹤归一起，一个负责针灸，一个负责缝合伤口。 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个时辰。 终于保住了柳柠月的性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云舟等柳柠月生命体征稳下来，才问章砚南。 章砚南认得柳云舟。 他行了礼，“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路过一个地方时，柠月姑娘从楼梯上滚下来，浑身是血，呼吸微弱。” “我生怕柠月姑娘出事，就赶紧将人抱到这里来。” “白春见，去查。”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双目血红，怒气冲天，“以最快的速度调查清楚事情原委。” 白春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柳云舟。 “是。”她领命而去。 白春见很快就回来了。 “姑娘，事情已调查清楚。” “说。”柳云舟攥紧手。 白春见说，“一个书生花言巧语骗了柠月姑娘，想利用柠月姑娘的身份攀高枝。” “柠月姑娘也喜欢上了他，两人秘密约了几次见面，后来书生的家室找到了柠月姑娘，当众辱骂撕打柠月姑娘。” “柠月姑娘指望那书生出面澄清，那书生却指责是柠月勾引的他。” “柠月姑娘被那婆娘打伤，被众人指责辱骂扔东西，柠月姑娘万念俱灰走在街上时，又被人掳走。” “之后，柠月姑娘受到了残忍对待，她应该是逃跑时从楼上摔了下来，恰好遇见了章砚南，章砚南又将人带到医馆中，这就是事情的大概经过。” “谁干的？”柳云舟声音森森，“掳走柠月的人是谁？” “齐嘉祯。”白春见说，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齐嘉祯和那婆娘并不是一伙人，我调查的结果是，齐嘉祯疯了，不认人，但不知为何对柠月姑娘充满了莫名的恨意。” “齐嘉祯早就想让人掳走柠月姑娘，柠月身边一直有人，没能得逞，这一次柠月姑娘伤心失落，将所有人都遣散了，这才出事。” 柳云舟狠狠地攥紧拳头。 从孔雀湖事件之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柠月的最终结局还是死。 提心吊胆了这么久。 柠月终究还是出事了。 第223章 柳云舟动了杀机 第二百二十三章柳云舟动了杀机 柳云舟指甲紧紧地扣在肉里。 前世的这个时候。 柠月已死，章砚南此时已经回到了家乡。 两个人应该没有交集。 今生，柠月没死，章砚南也没回到家乡，恰恰又是章砚南救了柠月。 这冥冥之中，定有什么关联。 重生之后，已经改变的许多事也在以另外的方式在进行着，就像是此消彼长一般，想要彻底改变，还需要临门一脚。 柳云舟隐隐抓住了什么。 仔细想去，却又不知这其中的关联是什么。 柳云舟烦躁不堪。 “这有什么好烦躁的。”小龙表示这道题它会，“你知道能量守恒吗？” “你肯定不知道。”小龙接着说，“所谓的能量守恒是自然规律之一。” “能量这种东西，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 柳云舟：“说人话。” 小龙：“我说简单点，我刚才所说的能量守恒，其实不太贴切，就是个比喻。大概意思是，齐嘉祯和柳柠月之间也存在一种守恒，只要她们都活着，死亡的结局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柳云舟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柠月想要真正脱离危险，摆脱必死的魔咒，只有一个办法：齐嘉祯必须死。 齐嘉祯死，柠月才能活。 柳云舟动了杀机。 “将柠月的情况报给小婶婶。”柳云舟吩咐道，“我们回去。” 柳府，栖园中。 院子里的花已经不见踪影。 新移栽来的绿植尚未恢复活力，蔫蔫地耷拉着叶子。 柳云舟横穿过院子，神色冰冷地回到屋子里，将门和窗子紧闭。 她需要思考。 需要考虑怎么不动声色将齐嘉祯杀掉。 齐嘉祯是皇后的妹妹，是郡主，直接动手肯定是不行的。 留下任何线索，都将是致命的。 她必须要想出万全之策，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能将齐嘉祯弄死。 可。 该怎么做？ 柳云舟下意识地想跟裴清宴去商量。 可裴清宴不在。 这几天裴清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在隔壁明府，不在摄政王府，也不出现，白春见林鹤归也不知他的踪迹。 柳云舟莫名有些慌乱心烦。 “姑娘。”一直没出现过的姜雪泥主动出现在柳云舟跟前。 “王爷临行前，叮嘱过我们，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姜雪泥说，“姑娘不必有所顾虑。” 柳云舟这是第一次见到姜雪泥的真面目。 姜雪泥头发是银色的，睫毛也是银色的，肌肤雪白如雪，如一个精致的雪瓷娃娃，美得让人窒息。 她心烦意乱时看到这惊人容颜，杂乱的心绪立马被姜雪泥的容貌吸引住了。 这等容颜，难怪能将裴云鹤迷到那种地步。 “姑娘？”姜雪泥轻喊了一声。 “你可知道王爷去了哪里？”柳云舟回过神来。 “王爷没说，属下不知。”姜雪泥道。 柳云舟的心情安定下来。 同时，一个计策也涌上心头。 过了一会儿。 她沉沉开口，“我需要杀一个人。” “不能明杀，不能留下任何线索。”柳云舟声音冰冷，“最好是对方主动赴死，我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姑娘尽管吩咐。”姜雪泥说。 “等白春见回来后，我再详细跟你们讲讲。”柳云舟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再仔细想想，仔细想想，我要保证万无一失。” 她，要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让齐嘉祯死。 她，要让齐嘉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她必须要把所有细节都规划好。 入夜后。 柳云舟的计划正式开始。 深夜。 疯疯癫癫的齐嘉祯刚刚睡下。 一阵冷风下来。 冷风吹灭了蜡烛，吹动着窗纱，也吹动着齐嘉祯的床帏。 “郡主，我死的好惨啊。” “我的头就那么被人斩断，我就死在你跟前，我的头在地上滚呀滚，滚到了你怀里，郡主可看见我死不瞑目的眼睛了？” 寂静的黑色中，一个幽幽的，如从地狱中传来的声音响起。 齐嘉祯因在皇宫里目睹了萝绮死在跟前，刺激得脑子不太好使。 听到这幽幽的声音，吓惊了。 “谁？” “你是谁？”齐嘉祯坐起身来，惊恐万分。 “我好伤心。”又是那幽幽的声音，“这才短短几天，嘉祯郡主连我的声音也忘记了吗？嘉祯郡主好狠的心啊，呜呜。” 伴随着一阵烟雾腾起。 齐嘉祯眼前出现了萝绮的身影。 萝绮满脸是血地往齐嘉祯跟前走，“郡主，我死得好惨，我伺候你这么久，为什么不给我报仇？” 齐嘉祯吓得啊啊大叫。 “鬼，有鬼。” “来人。” “来人啊，有鬼。” 齐嘉祯的声音很大，可惜，并没有人到来。 偌大的屋子里，阴气森森，寒意充斥，如地狱黄泉。 齐嘉祯看着“萝绮”双脚未曾着地，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吓没了。 “鬼，有鬼。” 齐嘉祯夺门而出。 “来人啊，有鬼啊。” 齐嘉祯的声音终究还是惊动了郡主府和附近宅邸的邻居。 他们被吵醒后，纷纷出门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看到齐嘉祯披头撒发衣衫不整地狂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逐一般。 然而。 齐嘉祯身后什么都没有。 齐嘉祯被逼得无路，慌不择路地跑到高台上。 高台上没有藏身之地。 齐嘉祯无处可逃。 她转头看向不断逼近的“萝绮”崩溃大叫，“不，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我警告你，你是个死人。”齐嘉祯疯了一般，“我不怕你，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了去了，区区一个死人，我才不会怕，你也不用装神弄鬼。” “是啊，死在你手里的人太多了。”又一个声音从齐嘉祯身后传来。 一个身影缓缓从高台上升起，黑衣白发，如地狱里的勾魂使者，“阎王说你作恶多端，特意来让我带你下地狱。” “萝绮”也在继续逼近，声音凄凄惨惨，“郡主，我的脖子被割破了，尸身不全，阎王说我投胎只能坠入畜生道。” “郡主，你能不能帮帮我，把我的头缝到我的身体上？看在我伺候你一场的份上，你就答应我吧。” “萝绮”说着，竟将自己的头摘了下来。 第224章 齐嘉祯，当场殒命 第二百二十四章齐嘉祯，当场殒命 “萝绮”将摘下来的“头颅”扔到齐嘉祯怀里。 齐嘉祯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将“头颅”接到怀里。 近距离看到萝绮的头颅，当初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 原本还能坚持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 “啊啊啊，不要，不是我，与我无关，不是我杀的你。”齐嘉祯彻底被吓疯了。 她慌不择路想逃开这地狱。 然而。 此处是高台，无路可逃。 在众目睽睽之下，齐嘉祯一边疯叫着一边从高台上跌下来。 一声巨响过后。 齐嘉祯从高空坠落。 她的身体恰好坠在一块石头上，石头的突起恰好穿透了齐嘉祯的胸膛。 齐嘉祯，当场殒命。 她怀里，赫然抱着是一个圆形香炉。 众人被吓傻了。 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反应过来。 “啊！来人，救命，嘉祯郡主从高台失足掉落了。” “快去请大夫。” “快去救郡主。” 郡主府的人高声尖叫着。 目睹了此事的邻居则心有余悸地在一旁交流。 “好多好多血，胸膛已经被刺穿了，喊大夫也没用了吧？” “听说嘉祯郡主一直疯疯癫癫的，整日朝着见鬼见鬼的，是不是真有鬼？” “有什么鬼？我从头到尾只看到嘉祯郡主一个人，这都是臆想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死在嘉祯郡主手上的人没上百也有几十人了，说不定是她自己吓唬自己。” “嘘，别胡说，小心小命不保。” 众人纷纷噤声。 郡主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整个郡主府忙碌了一夜。 其他邻居们觉得瘆人，看了一会儿热闹之后，继续回家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 齐嘉祯死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云京城。 大街小巷都在讨论齐嘉祯大半夜衣衫不整跑到高台上疯狂大喊大叫，又将香炉当成头颅，惊吓过度从高台上坠落殒命的事。 因许多人目睹齐嘉祯是自己发疯爬上的高台，众人议论纷纷，也衍生出不少版本来。 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是，齐嘉祯性格暴戾，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她做噩梦梦到恶鬼缠身，梦游时跌落高台而死，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皇宫里。 皇后大惊。 “不可能！嘉祯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死掉？”皇后大怒，“什么梦游，什么噩梦，绝不可能那么简单，来人，去给本宫调查。” 皇后一连派出了好几拨人去调查。 诡异的是。 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香炉就是嘉祯房间里的香炉。 香炉里的香也是正常的香，没有人做手脚。 周围所有人的证词都是嘉祯郡主独身一人跑上的高台，独自一人疯了一般大喊大叫。 齐嘉祯之死，最终被划定为意外。 皇后很愤怒，齐家也很愤怒。 他们认为此事有蹊跷。 可，众人都目睹了是齐嘉祯发疯。 他们无凭无据，无从调查，只能罢休。 柳府，栖园中。 “太过瘾了。”白春见意犹未尽。 “尤其是将头颅摘下来的那个，怎么做到的？”她问姜雪泥。 “变戏法。”姜雪泥惜字如金。 “那你是怎么做到众目睽睽之下让众人看不见你的？”白春见完全想不通。 姜雪泥轻轻一笑。 这一笑，冰雪倾城，“我不知道原理，是姑娘教我的。” 白春见又眼巴巴地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轻抿一口茶，“知道变色龙吗？” 白春见点头，“就是随着环境变化的蜥蜴呗。” “我们也是利用的这个原理。”柳云舟说，“姜雪泥和周围融为一体，别人自然看不见她。” “那，她又怎么分饰两角的？”白春见依旧不解。 “谁说她分饰两角了？”柳云舟笑道，“那个人，是卢舟假扮的，卢舟最擅长来去无踪，他直接本色出演就好了。” 白春见：…… 白春见依然觉得这件事不寻常。 “真的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吗？” “不能。”柳云舟说，“不过，已经足够了。” 白春见不解。 姜雪泥其实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这件事毫无破绽，她也饶有兴趣地听着柳云舟的解释。 “因为，众人都看见了。”柳云舟笑，“所有人一致认同齐嘉祯是自己发疯摔下来的，众口铄金，这是最强有力的证词。再者，就算齐家和皇后发现疑点，也没有证据，更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做下的。” “这个哑巴亏，齐家只能吞下去。” 这手段，跟前世齐嘉祯害死柠月所用的手法一致。 她只不过用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果然。 齐家调查了几天之后，很快将齐嘉祯下葬了。 这件事，也彻底以齐嘉祯的下葬而彻底结束。 齐嘉祯死，柳柠月的身体状态也恢复稳定。 柳云舟前去看望柳柠月时。 小婶婶正在偷偷抹眼泪。 “小婶婶，柠月的情况还是不好吗？”柳云舟问。 小婶婶叹了口气，“大夫说没生命危险了，可这孩子大受打击，谁说话也不回应，不吃不喝，我生怕她做傻事。” “云舟，你来的正是时候，她一向跟你亲近，你快去劝劝她吧，好歹，先哄着她吃点东西。” “交给我吧。”柳云舟端着一碗粥进屋来。 柳柠月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那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里毫无生气。 短短几天功夫，她像是老了好几岁。 “齐嘉祯死了。”柳云舟说。 柳柠月一愣，“死了？” “对，死了，昨天夜里死的。” “难道，云舟姐，你……” “意外从高台上坠落，被石头刺中了胸膛，当场毙命。”柳云舟笑道，“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 柳柠月听到齐嘉祯死的消息，情绪波动了片刻。 旋即，又恢复到了消沉状态。 “什么好消沉的？”柳云舟坐在她身边，“能用这么短的时间看清那个垃圾的真面目，你也没损失什么，这是上天在帮你。” 柳柠月听到这话，眼睛果然动了动。 她干裂的嘴唇缓缓睁开，瓮动了几下，才带着哭腔说，“可是云舟姐，我……” 柳云舟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哭什么？” “之前，你在安和长公主府上见我打鲍灵姗，不是蠢蠢欲动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怂了？你就没想过当场打回去？” 第225章 柳柠月重新振作 第二百二十五章柳柠月重新振作 柳柠月一听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也想打回去，可是，可是他们都在骂我，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骂我。” “那个男人说自己没有家室，我让人调查过，他的确没有家室，我都看见了，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 “我觉得他穷点没事，他很有才华，也很上进，肯定能高中，只要在春闱中他中了进士，以他的才华，一定能平步青云，我就喜欢他身上的那种拼劲，喜欢他的才华横溢。” “可是，可是，这些都是骗我的，他有家室，他甚至还有了孩子，之前他带我看的老母亲，是他找人租来的。” “云舟姐，我真的不知道，我堂堂柳家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我特别委屈，我想告诉众人，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先给我送诗，给我送画，我是被他的才情打动，我从来没有主动勾引过谁。” “可没人信我，他们拿臭鸡蛋砸我，拿烂菜叶子扔我，我……” 柳柠月越说越委屈。 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对着柳云舟哇哇大哭。 柳云舟等她哭完了，发泄完了，才舀了一勺粥，吹凉后放到她嘴边，“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柳柠月抿着嘴，“我吃不下。” “怎么？你还为了一个垃圾绝食？”柳云舟道，“我之前以为你还对那个男人有想法，听你刚才一番话，我发现你清醒得很。” “既然这么清醒，就该知道，为了那个垃圾折磨自己才是犯蠢，喝粥。” 柳柠月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不该为了那种垃圾让自己饿着，不值得。 柳柠月想通之后，干脆自己端起粥，一股脑喝下去。 吃过东西之后，柳柠月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她擤了擤鼻涕， “我知道我被骗之后，就对他死心了，我难受的是，我觉得我很贱，我怎么那么犯贱去喜欢那样一个人？我好恨我自己，我怎么就不能擦亮眼睛呢？” “柠月。”柳云舟盯着柳柠月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错的不是你，你只是被骗了，你是受害者，不要怀疑自己。” “人生在世，遇见几个渣男很正常，能尽早看清渣男真面目，及时醒悟，这就够了。” “你要记住，你是柳家的姑娘，你身后是整个柳家，你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小婶婶和四叔，有我，有祖父，你不需要责怪自己，也不需要为了那个渣男折磨自己，更不需要惧怕什么，你就是你，只要你觉得对，不必管其他人怎么说。” 柳柠月豁然开朗。 从被人扔臭鸡蛋，被千夫所指之后，她一直郁郁寡欢，痛苦不堪。 听了柳云舟一席话，她悟了。 凭什么她被渣男骗了还要自己难受？ 她要学云舟姐那般，受了委屈立马就打回去！ 谁敢欺负她，她就打谁。 “云舟姐，我知道了，从今往后，我跟那个姓郑的不共戴天。” 柳云舟眉头一蹙，“那个书生，姓郑？” “嗯。” “叫什么名字？” “郑擎。” “是他！”柳云舟讶异。 竟然是他！ “你认识他？”柳柠月问。 “不认识，但是听过名字。”柳云舟越发觉得这事儿着实巧合的可怕。 郑擎就是前世那个跟章砚南居住在一处，在章砚南愤怒离开云京城后，剽窃了章砚南的作品和观点最终高中之人。 而，柠月恰恰又被章砚南所救。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小龙跳出来：“这大概就是我跟你说的守恒定律。” 柳云舟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必须要除掉郑擎？” “不不不，本大爷可没这么血腥。”小龙说，“让他身败名裂就好了，他若是身败名裂，就永远没有机会进入仕途，一个不会进入仕途的人，等于被抹杀掉。” 柳云舟明白了。 不过。 还有一件事她很在意。 “柠月，那个姓郑的给你的诗和画，你还留着吗？” 柠月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扔，都在那个匣子里存着呢。” “可以交给我处理吗？”柳云舟问。 “当然，你帮我烧掉去吧。云舟姐，我彻底想明白了，我要吃饭。”柳柠月攥起拳头。 “我要吃好多好多东西，我要养好身体，我要把我受的委屈都还回去。” 柳云舟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对。” 柳柠月的眼睛里又恢复了灵动，“可是，我该怎么打啊？” “我没你的胆量，不敢跟老太太硬碰硬，你知道的，老太太对我们都很苛刻，若是知道我在外面打架，指不定怎么罚我。” 柳云舟想了想，拿出一个腰牌，“如果，以金鳞卫的命令呢？” “啊？”柳柠月惊讶，“你怎么会有金鳞卫的腰牌？” “裴清宴给我的。”柳云舟白牙森森，“柠月，你想不想仗势欺人一把？” 柳柠月点头，“想，不过，这会不会给摄政王添麻烦？” “还有，云舟姐，你怎么能直呼摄政王姓名，被摄政王听见了，他会砍人的。” 柳云舟轻笑，“裴清宴给我这令牌，就是为了给我行方便的。” “我又不用来做坏事，只是用来调查点事情，有何不可？” “柠月，你先养好身体，等你身体好起来……”她声音也随之森森，“我们柳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嗯。”柳柠月重重点头。 小婶婶见柠月恢复了活力，喜极而泣，非要让柳云舟留下来用饭。 盛情难却，柳云舟只得留下来。 小婶婶亲自下厨做饭，柳云舟在一旁打下手。 “对了小婶婶，莺姐儿什么时候回去的？”柳云舟想起已经出嫁的柳莺眠前两日回来了。 “回来住了没两天就回去了。”说起柳莺眠，小婶婶也是一脸担忧，“这孩子从小性格沉，跟柠月不一样，她心里能藏事儿。” “莺姐儿这次回来，我明显感觉到她遇见了什么事儿，我问她，她也不说，哎，或许是在婆家不顺心吧。” 柳云舟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抚道，“莺姐儿或许就是想家了呢。” 小婶婶听了这话，心里好受多了。 用过膳后。 柳云舟告别了小婶婶。 她没有回栖园，而是去找了章砚南。 她从柠月的匣子里拿出一张纸，“这上面的诗，你可有印象？” 第226章 那我心甘情愿当个反派 第二百二十六章那我心甘情愿当个反派 章砚南一脸惊讶，“这，这诗怎么在柳姑娘您这里？” “你有印象？”柳云舟问。 章砚南拱手道，“柳姑娘说笑了，这首诗是在下随口戏做，写完后就丢了，怎么会在您手里？” 柳云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幅画，“这幅画呢？” “也是我画的，就是云仓街附近的那座山。”章砚南说，“我登高时，看到那景色有感而发，画下了这幅画。” “可，这画我觉得格局不好，笔墨太重，有点嫌弃就丢掉了，怎么会在您这？” “没什么。”柳云舟已经证实了心中所想。 她关上匣子，“你的东西丢了，被人捡了去，有人用这些东西冒充才子骗人，被我收缴了。” 章砚南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以后东西不要乱丢。”柳云舟说，“确实要丢的东西，记得烧掉，你要对自己的才华有点信心，你丢掉不要的东西，别人会当成宝贝。” 柳云舟说罢，转身就走。 章砚南久久反应不过来。 有人拿他随手丢掉的草纸去骗人？ 章砚南很愤怒，也有些后怕，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 马车上。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柠月看上的才华所有者，不是郑擎，而是章砚南。”她道，“我已经不知道是该夸柠月有眼光，还是该骂郑擎无耻了。” 小龙：“这不挺好的吗？柳柠月跟章砚南多般配啊，我看好他们俩。” 柳云舟：“你不要乱点鸳鸯谱……好像是挺般配的，他们前世都是命短之人，今生命运被改变，他们能在一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柳云舟暗搓搓想着撮合撮合他们俩。 毕竟，章砚南是真正的才华横溢，是真正的倾世奇才，也是柠月所倾慕的类型。 兴许，能成。 柳云舟蠢蠢欲动。 小龙打了个哈欠，“吃饱了犯困，小笼包，咱们什么时候再去蹭饭？小婶婶做的饭菜可真好吃，比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柳云舟还沉浸在撮合柳柠月和章砚南的思绪中，没注意到哪里不对，“随时可以，小婶婶做饭手艺非常好。” “太好了，下次我想吃红烧狮子头。”小龙直接点菜。 “你倒是挺会吃……”柳云舟说到这里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柳云舟很震惊，“你，还能尝到味道？” 这可是一个新发现。 小龙赏给她一个白眼，“你能尝到，我自然就能尝到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柳云舟越发觉得惊奇。 她越发好奇小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小龙的真身。 转念，又想到经常暴躁爆粗口的小龙可能是个粗腿毛大汉，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小龙依旧乐滋滋地，“以后多去你小婶婶家蹭饭，我有好几道菜想点，比如红烧肉，红烧肘子，红烧排骨，都行。” 柳云舟越发笃定，小龙的真身一定是个爱吃红烧肉的粗腿毛抠脚大汉。 栖园里。 绿植们依然蔫蔫的，无精打采。 白春见和听枫听雪她们正在浇水。 瞧见柳云舟进屋来，白春见忙将水壶放下，“姑娘，姑娘，宁家又来人了。” 柳云舟听见这话就头大。 宁家人性格爽朗，敢爱敢恨，无所畏惧，深合她的口味。 但。 她实在招架不了宁家每天送一位宁家子弟的画像来。 画像上不仅写了小伙子的姓名，年纪，擅长，连性格和缺点以及喜欢的食物等等，事无巨细都有描述。 摆明了是让她相亲的。 第一次，柳云舟明确表示这小伙子不是她的菜之后，第二天就送来了另外一个小伙的画像。 最为丧心病狂的是，有一次还送来了一位不到十岁的少年。 那架势，像是不把宁家尚未成亲的小伙子介绍全给她介绍一遍不罢休。 “宁府再送画像来，就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柳云舟捏着眉心。 “这次不是画像。”白春见说，“是一封信，信是宁老爷子写的。” “哦？”柳云舟将信件拿来看了看。 看到信上的内容时。 她的脸色严肃起来。 “出什么事了？”白春见凑过来。 信上只写了几个字，“鲍家宗祠，要开坛了。” “鲍家宗祠是什么意思？”白春见不解，“难道这次相亲地点改到了鲍家宗祠？那也不对啊，要去也是去宁家宗祠。” 柳云舟将信件卷起，烧掉。 她坐下来，稍稍歪在美人榻的靠枕上，“机会到了。” “什么机会？”白春见问。 “伤害宁温书和陷害我的人是陆星河，指使陆星河的人是鲍云岚。”柳云舟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宁府一直没动静，你不觉得纳闷吗？” 白春见：“宁府哪里没动静了，宁府每天给您送美男子画像呢，幸好王爷最近不在，要是王爷在，怕是要将宁家给一锅端了。” 说着，白春见意识到自己偏离话题了。 “所以，这跟鲍家宗祠有什么关系？” 柳云舟嘴角勾起。 之前。 陆星河中圈套招供出鲍云岚之后，以宁国公的暴脾气，早就要跑到鲍家去讨公道。 是她制止了宁国公。 如果立马跑到鲍家讨公道，鲍云岚还躲在尼姑庵里，鲍家家主也不在，宁国公去了只是胡乱闹一通而已，毫无意义。 主要是，没有证据。 仅凭陆星河的证词，不足以证明鲍云岚就是幕后指使。 刑部也不可能会因为陆星河喊了鲍云岚的名字而定案，毕竟，若有人因犯人随口喊一个名字就被定罪，这太过荒诞。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鲍家一定会尽力压下此事，此事也会不了了之，鲍云岚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但。 鲍家宗祠就不一样了。 祭祖之日，到来的不仅仅是鲍家主家，还有一些鲍家分支，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祖宗。 这种时候去闹事，才闹的有意义。 柳云舟眼底闪过几丝冷意。 这一次，鲍云岚就算不身败名裂，也会脱层皮。 小龙发来消息：“小笼包，你现在的模样特别像反派你知道吗？” 柳云舟笑了。 她眼底闪过凌厉：“如果别人陷害我，我宽宏大量原谅她才算正派人物的话，那我心甘情愿当一个有仇就报的反派！” 第227章 我曾感受过…… 第二百二十七章我曾感受过…… 小龙默默地发来一个点赞的表情，“我就喜欢你这霸道的性格，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快给本大爷讲讲，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你就知道了。”柳云舟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 她如呓语一般，“鲍云岚再怎么着曾经也是裴清宴的未婚妻，我这么赶尽杀绝，裴清宴会不会怪罪我？” 小龙：“不会。” “你又不是裴清宴，你怎么知道？”柳云舟莫名有些烦躁。 她听陆承风说过，裴清宴曾经为了让鲍云岚开心做过不少事儿。 以裴清宴的清冷性子，能做出讨人欢心这种事来，定然是喜欢过鲍云岚的。 甚至…… 在裴清宴的梦境中，她也见过裴清宴眼底的悲伤和失望。 这个念头一上来，柳云舟的心里堵得慌。 像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很。 “你烦躁个毛线？”小龙赏来一个白眼，“你所听说的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你咋不亲自问一下裴清宴？” “再说，你打鲍云岚跟裴清宴有啥关系？” 柳云舟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她只是有些纠结。 纠结裴清宴真的因为鲍云岚的事跟她生出嫌隙。 “你根本就不用纠结，如果裴清宴因为你打了鲍云岚而迁怒你，恰好证明他是个渣男，说明他不值得信任，说明他是个蠢蛋，正好你可以远离他。”小龙又说，“多好的测试机会。” 柳云舟：“我测试他干什么？” “他是不是渣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若裴清宴对鲍云岚还有点旧情，我做的过火了一些，他怪罪于我，不跟我合作了怎么办？” 小龙：口是心非，钢铁直女。 小龙很想告诉柳云舟，你才是大魔王的心上人，鲍云岚算个屁！ 这话它不敢说。 毕竟，裴清宴那个怂货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算了算了，我纠结这些也没用，裴清宴如何与我何干。”柳云舟起身来。 “白春见，走，咱们去宁国公府。” 白春见摩拳擦掌，“走！” 宁国公一家看到柳云舟之后，特别开心。 尤其是宁老夫人，拉着柳云舟嘘寒问暖，热情得让人无法招架。 柳云舟能感觉到，宁老夫人是真的关心她。 她也热情回应这份关切。 寒暄完了。 她才和宁国公商议明日之事，敲定了明日之事。 第二天。 阴雨绵绵。 一大早就阴气沉沉的，细雨淅淅沥沥，从早下到晚。 天气昏蒙蒙一片，究极压抑。 柳云舟用过早膳之后，便有宁国公府上的女眷求见。 来人是宁温书的母亲，宁二夫人。 宁二夫人的娘家姓严，严家与她外祖阮家渊源颇深。 有这层关系在，柳云舟平白对宁二夫人多有好感。 宁二夫人对柳云舟救了宁温书这件事非常感激。 她几乎将柳云舟当成亲闺女看待。 “云舟姑娘。”宁二夫人一上来就抓住了柳云舟的手，“我爹已经去了鲍家宗祠，他让我们晚会儿再过去。” “他怕你冲动先跑过去，特意让我来陪着你，鲍家的事，由他来打头阵，等时间到了，我们再过去。” 柳云舟说不感动是假的。 宁国公先去鲍家宗祠闹事，让她后去，就是为了避免鲍家将怒火转移到她身上。 宁国公是想让她作为一个受害者出现。 那老头虽然率先在柳府闹事，但也算不打不相识，老头真真切切为她着想。 “谢谢你们。”柳云舟说。 “云舟姑娘太客气了。”宁二夫人挽着柳云舟的手，“我们都已经把你看成自家人了。” 说罢。 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书儿能娶了你就好了，可惜他没这个福分。” 这话柳云舟不知该怎么接了。 宁二夫人轻笑，“算了，我们家的小纨绔根本配不上你，你真要嫁给他，我替你亏。” “云舟姑娘，还有一件事……” “二夫人喊我云舟就好。”柳云舟道。 宁二夫人是个爽朗之人，说起这些时，却明显纠结住了。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云舟，我也不客气了。你，真能治好书儿吗？就是，就是他的时间问题……” 柳云舟惊愕。 宁温书这个二货，连这个都跟宁二夫人说？ 宁二夫人忙说道，“你别误会，雪柳是我指派给书儿的通房丫鬟，我也不怕你笑话，书儿性格顽劣，活脱脱一个小纨绔，我怕他在外面胡混，特意将雪柳安排过去的，一般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我也不管他。” “书儿这个孩子吧，虽然是个小纨绔，品性不算坏，也不算不可救药，许多事我也懒得管。只是，雪柳跟我报告说……他时间很短，短到不太正常，我知道这些事不太适合我来说，可我还是担心……” 宁二夫人扭扭捏捏的，“后来，雪柳又告诉我，你能给书儿治疗，我就，我就过来问问，你要是没法回答就算了，毕竟你是个姑娘家，这些事不该叨扰你……” 柳云舟听明白了宁二夫人的意思。 她笑道，“您放心吧，半年后，他能恢复正常。” “真的？” “真的。” 宁二夫人大喜。 她看柳云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之前还带着些许生疏，两个人有共同秘密之后，宁二夫人隐隐有把柳云舟当成忘年好友的趋势。 “云舟，你的医术我是相信的。”宁二夫人笑道，“这样一来我就不担心了，你能把宁温书治好，肯定也能把摄政王治好。” “摄政王除了身体有残疾，其他的都是顶尖儿的，只要治好了他那方面的问题，你们两个真真是一对璧人。” “摄政王其实一切正常。”柳云舟说，“这方面他不需要我治疗。” “你怎么知道？”宁二夫人问。 柳云舟并没有多想，“我感受过……” 这话一出。 宁二夫人愣了。 柳云舟也愣了。 柳云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摄政王很正常，根本不需要我治疗……” 宁二夫人哈哈一笑，给柳云舟一个“我懂”的表情。 柳云舟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龙乐得不行，“女人之间的聊天话题果然很劲爆，真想让大魔王也听听，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第228章 鲍家人可真不要脸 第二百二十八章鲍家人可真不要脸 柳云舟和宁二夫人闲聊了约莫两刻钟。 柳云舟觉得时间差不多到了，起身与宁二夫人一同前往鲍家祠堂。 此时此刻的鲍家祠堂。 祠堂大门紧闭。 大门之外，围了鲍家一众人。 宁国公手持长枪，吹胡子瞪眼，与鲍家人剑拔弩张。 鲍家一众人或者面色凝重，或者幸灾乐祸，或者面无表情。 鲍家现任家主是鲍匀鲍太师。 鲍太师有无数孙子孙女，其中最喜欢的孙女就是鲍云岚。 原本，宗族后辈，取名时应该避开长辈名讳。 鲍云岚却是个例外。 鲍云岚出生时，鲍匀梦见了一个画娃娃一般的小孩子踏着七彩祥云扑到了他怀里。 鲍匀觉得这是个好兆头，特意赐名云岚，对鲍云岚宠爱至极。 故而。 鲍太师现在非常生气。 他的脸色铁青一片，“云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鲍云岚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爷爷，请您明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在山上清修，不问俗事，也不理会这些恩恩怨怨，不知宁国公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宁国公淬了一口气，“我呸，陷害你？我这么大年纪了陷害你一个女娃娃？” “要不是我们抓到那歹人的时候，那歹人亲口说出了你的名字，我会大动干戈找到这里来？鲍云岚，你狡辩也没用，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鲍太师认识宁国公几十年了。 知道宁国公这老头脾气倔得跟倔驴一样。 今日要不处理妥当，这老头不会善罢甘休。 鲍太师一甩袖子，“云岚，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鲍云岚跪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祖父，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冤枉啊。”鲍云岚说，“他们怎能凭着区区一个名字就给孙女儿定罪？难道，死刑犯喊了某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就得死吗？” “祖父，请您明鉴，这世上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如果宁国公执意认为是我做的，还请您摆出证据来，仅凭别人喊了我的名字就给我定罪，就来鲍家祠堂大闹，我觉得此事过于荒诞。” 鲍太师也觉得是如此。 “宁国公，你说是歹人喊了云岚的名字，说歹人是云岚指使的，那你告诉我，除了那个歹人的口供之外，可还有确凿的证据？”鲍太师道，“云岚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今日是我鲍家祭祖的日子，若是你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宁国公淬了鲍匀一口，“老匹夫，你还敢跟我打官腔。” “你不是要证据吗？” 宁国公扔了一个香炉来，“这香炉是鲍云岚的，这香炉里的香味，跟书儿被袭击时的香味一样。” 鲍云岚看到香炉之后，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前两天常用的香炉丢失，里里外外都没找到。 果然是被人给偷走的。 “祖父。”鲍云岚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香炉的确是我的，但，这香炉已经被人偷走了。” “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宁国公手里，但我觉得，一个香炉并不能说明什么。” “一来，香炉是被人偷走的，拿偷走的东西指正我，我觉得不妥。” “二来，这香炉里燃烧的香只是普通的檀香，是各处寺庙都很常见的檀香味道，就算是歹人身上有檀香味，也无法证明跟我有关。” “祖父，还请您明察。”鲍云岚不慌不忙，句句在理。 宁国公气得不行。 正如柳云舟之前提醒他的那般，仅靠陆星河喊出来的这个名字是没办法让鲍云岚承认罪行的。 从鲍云岚那里偷来的香炉，也不能作为证据，甚至还会被倒打一耙。 他之前还不太相信，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鲍云岚要敢做敢当才对。 好家伙！ 与鲍云岚过招的这几下，都被柳云舟给料到了。 宁国公在心里佩服柳云舟。 之前就觉得小柳儿与众不同，这次越发笃定，小柳儿何止与众不同，简直是神算子！ 鲍太师听了鲍云岚的辩解，微微颔首。 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不愧是他的孙女。 鲍太师道：“宁国公，云岚说的不错，香炉不能作为证据，除了香炉，你可还拿出别的证据来证明云岚与此事有关？” 宁国公气得要命。 证据。 什么证据？ 这件事根本没有证据。 鲍云岚只是下达指令，事是陆星河做的，陆星河是摄政王的下属，与鲍云岚并没有直接关系。 不管怎么调查，这件事绝不会有确凿的证据。 “小柳儿，还真被你给说中了。”宁国公咬牙切齿，“鲍家这群无赖。”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鲍家真是一群孬种，敢做不敢当。”宁国公说不过他们，气得直跳脚。 鲍太师看到宁国公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神发暗。 他已经看出来了。 宁国公根本没有证据。 这老头没有证据就跑过来闹事，守着这么多鲍家子孙将鲍家的尊严往地上踩。 若是他不能挽回鲍家的面子，他这个家主，将会成为笑话。 “宁国公，今天是我鲍家祭祖的日子，你却仅凭着莫须有的罪名来指责云岚，身为鲍家家主，我代表整个鲍家告诫你，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鲍太师未免太着急了。”柳云舟的声音远远传来，“宁国公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鲍云岚所指使的，但同样的，鲍太师您也没办法证明这件事不是鲍云岚指使的，不是吗？” 鲍太师看到柳云舟之后，仿佛看到了柳德泽那个老匹夫。 他的脸色直接黑了。 “柳云舟，你来做什么？这有你什么事？”在一旁的鲍灵姗看到柳云舟之后，顿时就炸了。 她在公主府曾经被柳云舟当众打耳光。 当日的屈辱、仇恨、恶意，一涌而上。 仗着鲍家人在场，鲍灵姗觉得柳云舟不会对她做什么，气冲冲跑到柳云舟跟前，“你算什么东西，敢插手我们鲍家的事？给我滚远点，不然我打死你。” 啪！ 柳云舟直接甩给鲍灵姗一巴掌。 这一巴掌极响亮。 在场所有人。 包括鲍太师和宁国公，都被柳云舟的动作惊呆了。 鲍灵姗更加惊呆。 她万万没想到，柳云舟敢在所有鲍家人跟前打她。 还是打她的脸！ 第229章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家教？ 第二百二十九章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家教？ “柳云舟！”鲍灵姗捂着脸颊，满脸愤怒与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你再敢靠过来，我还打。”柳云舟语调冰冷。 鲍太师差点被气死。 柳云舟动手了。 在他眼前打了他的孙女儿。 虽说他一直不太喜欢性格咋呼的鲍灵姗。 可。 柳云舟在他跟前打他的孙女儿，无异于打他的脸，打鲍家的脸。 “柳云舟，你别欺人太甚。”鲍太师冷着脸道，“动不动就打人耳光，这就是柳家的家教？” 柳云舟抬眼看向鲍太师，轻笑，“鲍太师这话说的有意思。” “你们如果耳朵不聋的话，应该都听见了鲍灵姗方才的话，鲍灵姗气势冲冲走到我跟前来，说要打死我，让我滚远点。” “守着一众长辈就耀武扬威施暴杀人，这就是你们鲍家的家教？一个动不动就打死别人的人，家教好到哪里去？我很想问问鲍太师，您身为鲍灵姗的长辈，在见识到了鲍灵姗的无礼言行后，又是以什么样的资格来质疑我的家教？” 鲍太师被柳云舟堵得说不出话来。 鲍灵姗的父亲眼见着女儿被打，愤愤不平地站出来，“灵姗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她只是说的气话，你却当真动了手，你难道……” “难道什么？”柳云舟依旧在笑着。 只不过，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柳云舟的声音也异常冰冷， “我不动手，难道我要等着鲍灵姗杀了我？她要杀了我是对的，我反击就是错的？还有，你一会儿说是玩笑话，一会儿说她是气话，我倒是想问问你，这难道不是相互矛盾吗？” “我跟鲍灵姗不熟，听不出她的玩笑话，她要杀我，我打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还是说，在你们眼里，我乖乖让她杀才是对的？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你说她是气话，我就纳闷了，她为什么要对我说气话？我才来到这里，怎么惹着她了？她因为莫名其妙的生气就对我喊打喊杀？” “呵呵。”柳云舟以轻蔑的眼神瞥过鲍太师和鲍灵姗之父，“依我看，你们鲍家的家教，上梁不正下梁歪。” 宁国公听着柳云舟跟连珠炮一样将鲍家一众不要脸的人怼的哑口无言，简直要拍手叫好。 他仅凭着一腔孤勇跟这群玩意儿们对峙，被老群老狐狸气得要命。 而柳云舟以一己之力舌战这群老狐狸。 这场子，终于找回来了！ 宁国公洋洋得意，“对，不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个的，什么玩意儿！” “你！”鲍灵姗的父亲被柳云舟一通怼，竟是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指着柳云舟，气得直哆嗦，“不可理喻。” “你们鲍家可真有意思。”柳云舟冷声道，“我想问问你们，我哪里不可理喻？或者说，你们给我指一指，我哪里错了？” “如果不是鲍灵姗挑衅在前，如果不是鲍灵姗口口声声要我性命，我会打她？你们不看前因，只一味将错误往我身上推？凭什么？” “鲍灵姗有错在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我没有错。”鲍灵姗在柳云舟怒怼众人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眼睛通红，“柳云舟，你别污蔑我。” “哦？”柳云舟看向鲍太师，“鲍太师也觉得鲍灵姗没有错，错的只有我是吗？” 鲍太师内心震惊。 他早先一直听说柳云舟知书达理，蕙质兰心，恪守礼节，是一众贵女的典范。 今日一见。 这柳云舟哪有丝毫的大家闺秀风范？ 她分明是个疯子。 偏偏，还是个条理分明，得理不饶人的疯子。 “鲍老头，小柳儿问你话呢？你倒是回话啊。”宁国公阴阳怪气，“怎么着，自知理亏不敢开口了？” “你们鲍家养了一堆什么玩意儿，两面三刀，令人作呕。” 除了鲍太师之外，没人敢跟宁国公对骂。 鲍家其他人也敢怒不敢言。 鲍太师看向杀气腾腾的柳云舟，思虑了片刻，“灵姗是没礼貌了些，柳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一句轻描淡写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柳云舟道， “之前，在安和长公主府上，鲍灵姗带领一众贵女公开侮辱柳家，侮辱在外征战沙场的将士，侮辱战死沙场的英雄，至于如何侮辱的，我不想多言，当时有很多人，鲍太师稍稍一调查就知道你的宝贝孙女儿说了什么狂妄之词。” “那一次，鲍灵姗的言论让我震惊，我让鲍灵姗道歉之后，此事也就过了。” “我本以为，鲍灵姗只是跋扈，没想到，呵，整个鲍家都这样。”柳云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讥诮。 鲍太师脸色瞬时变了。 “什么意思？你说灵姗侮辱将士？” 柳云舟道：“鲍太师如果不信，请去查，不必问我，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信。” “但……”柳云舟的声音变冷，“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即便你们是非不分，一味护犊子，下次我该打还是打。” 鲍灵姗没想到柳云舟会牵扯出公主府发生的事。 她有些心虚，也很后悔。 如果不是她仗着人多想报仇，也不至于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祖父请明鉴。”鲍灵姗跪下来，“柳云舟一派胡言。” 宁国公在一旁阴阳怪气，“有那么多证人还敢颠倒是非，你们鲍家人是不是缺心眼？自家的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证据和原因一概不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鲍太师对鲍灵姗很失望。 柳云舟既然敢在这种场合提及，证明这件事鲍灵姗确实做过，也有无数证人可以作证，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出。 鲍灵姗却蠢到想瞒天过海。 实在太蠢了。 而且，从柳云舟出现后，事情在不断正在不断跑偏。 鲍太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一直教育你们要谨言慎行，你们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鲍太师沉思片刻，“灵姗，掌嘴三十，回家闭门思过。” “爹。”鲍灵姗的爹一惊。 “祖父……”鲍灵姗不敢置信。 “每多说一个字，就多掌嘴一个。”鲍太师直接堵住了他们求饶的嘴。 鲍灵姗父女瞬间不敢开口了。 第230章 三家互撕，渔翁得利 第二百三十章三家互撕，渔翁得利 宁国公继续阴阳怪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小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连个道歉的话都没等到，哦，你们根本不会知错，你们鲍家人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鲍太师非常生气。 不仅仅是被宁国公的阴阳怪气给气的。 更是因为…… 原本，宁国公到来，只是为了跟云岚对峙。 而，云岚的说辞毫无破绽，宁国公不管说什么都是胡搅蛮缠。 今日这件事不管怎么闹，鲍家都不会太难堪。 谁知。 半路杀出个柳云舟。 半路杀出个柳云舟也就算了，云岚的事不会有确凿的证据，柳云舟来了也不会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气的是，鲍灵姗这个蠢货弄出这么一出。 鲍家的脸，被鲍灵姗丢尽了。 鲍太师知道柳云舟特意提及公主府的事，是想让他借机惩罚鲍灵姗，也能顺着这个台阶结束此事。 虽然柳云舟给出的台阶很是难走，他也不得不顺着柳云舟的意思走下来。 鲍太师心里气到吐血。 想他鲍匀风云一生，竟被柳云舟一个小辈逼到这种地步。 这是何等耻辱！ 柳云舟见鲍太师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鲍灵姗这个蠢货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主要是，铺垫了这么久，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应该进入主题了。 柳云舟拱了拱手。 “鲍太师，鲍灵姗的事我们就先告一段落。”柳云舟说，“有关宁国公所说之事……” “我想，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我与宁公子在诗宴产生了一些冲突，有人利用这个冲突在夜里加害宁公子，宁公子当时命悬一线，宁国公冲动之下杀到柳家，差点酿成大祸。” “我觉得此事蹊跷，稳住宁国公之后，与宁国公一道前往宁府，宁公子命大，侥幸捡回一条命。” “宁公子醒来后告诉我们，他深夜吃酒回归，被人击中了腹部，被击中的部位正是诗宴上被我轻击过的部位，有人想借机嫁祸于我。” “我和宁国公，宁温书等人设套抓捕到了凶手，凶手果然上钩，被我们生擒，就在我们以为可以破案时，凶手在激动之下，供出了鲍云岚姑娘。” “这也是宁国公前来鲍家质问的原因。”柳云舟神情淡然，不卑不亢。 她的衣袖随风飘飘，声音坚韧有力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宁国公脾气暴躁，冲动，他有些时候词不达意。” “鲍太师一向英明，应该能够懂得我所说的这些的意思。” “或者，我直接说明白一点，故意挑拨柳家与宁家的关系，想让宁家与柳家反目成仇，而根据我们目前的线索，这个让我们两家反目的，正是你们鲍家。” 鲍太师一甩袖：“一派胡言，你们没有证据……” “鲍太师稍安勿躁，我只是单纯分析这件事。”柳云舟说， “鲍太师觉得，这种时候讲证据有意义吗？就目前而言，种种矛头都指向鲍家。 我知道鲍家是清白的。可，正如我来这里说的第一句话，宁国公没办法证明鲍云岚与此事有关，鲍云岚也无法证明她与这件事无关，宁国公没有证据，鲍云岚也没法自证清白，这就是一个精巧的死局。 这件事已经将我们三家架到了烤火架上，如此，问题就来了，能将我们三家逼成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人？目的为何？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对方或许等着我们三家互撕。” “为今之计，想要破局，或许，鲍云岚姑娘是关键。” 柳云舟说完这一连串的话语，又补充了一句，“鲍太师，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懂得我的意思。” 鲍太师何等精明。 他之前被宁国公的胡搅蛮缠给吵得脑壳疼。 听到柳云舟的分析，立马明白了这件事的不寻常。 在这个案子里。 宁家是受害者，柳家是冤枉的，鲍家也是冤枉的。 他们三家被这案子莫名绑在一起，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件证据能证明的事。 他们三家互撕，有人渔翁得利。 得利之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若是不处理好这件事，或许整个鲍家都将处于危险之中。 柳云舟看着鲍太师的表情，知道鲍太师已经想到了这些。 她继续说：“鲍太师大概还不知道，行凶之人是摄政王的属下，名为陆星河。” “陆星河前阵子被摄政王赶出了王府。” “陆星河被赶出摄政王府之后就没了音讯，有人说他常常出现在云岚姑娘清修的山上，鲍太师，请你仔细品一品。” 鲍太师很震惊。 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除了他们三家之外，还涉及到了摄政王？ 以摄政王的手段，断然不会让自己的下属去做这种蠢事。 陆星河却被牵扯进来。 陆星河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摄政王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不是幕后还有一只黑手在操纵？ 鲍太师越想越觉得棘手，额间不自觉渗出些许冷汗。 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 鲍匀性格极为谨慎。 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将道理摆出来，鲍匀自然会往最深的层面想。 并且。 还会因此战战兢兢。 尤其是，有这么多鲍家人注视着，鲍匀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果然。 鲍太师沉吟了片刻，看向鲍云岚，“云岚，你跟陆星河可有来往？” 鲍云岚被鲍太师的语气吓了一跳，“祖父……” “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鲍太师声音冰冷。 “有。”鲍云岚比鲍灵姗聪明很多。 她听了鲍太师的语气就知道，鲍太师生气了。 她若是一味反驳，只会适得其反。 只有真话才能让人挑不出错来，所以她选择说一部分真话。 “前些日子陆星河闯到山上，十万火急请我下山去，说摄政王不好了，我本不想去，可想到摄政王生命垂危，还是下山去了。” “摄政王吉人天相，挺了过去，我任务完成，再次回到山上。” “那陆星河却因为没经过摄政王的同意将我请下山来，被摄政王赶出王府，我心怀愧疚，也怕陆星河想不开，这才与他见了几面，赠与他一些东西，让他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鲍云岚说，“祖父，云岚所说，句句属实。” 第231章 鱼儿，咬钩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鱼儿，咬钩了！ 鲍太师听了鲍云岚的话，眉头皱得厉害。 鲍云岚已亲口承认她跟陆星河接触过，陆星河又是搅和了这三家的凶手。 即便鲍云岚再矢口否认，也无法完全洗清嫌疑。 兜兜转转，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甚至，比原点更加复杂。 鲍太师对柳云舟颇有言辞。 宁国公则对柳云舟非常佩服。 之前他被鲍匀这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带到沟里去了。 鲍匀这个老狐狸又被小柳儿三言两语给带回来了。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鲍老头，鲍云岚所说的这些你也听见了，她的话糊弄糊弄你还成，糊弄我？没门！”宁国公说。 “她跟凶手接触过，她是不是幕后指使，不能只凭她一张嘴说了算。” 鲍云岚一听这话，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祖父，云岚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参与此事，还请祖父明鉴。” “我不知是谁设计了如此险恶歹毒的阴谋，陷云岚于不义，但云岚行事光明磊落，这件事绝不是云岚做的。” 鲍太师烦躁不已。 宁国公和鲍云岚各执一词，他身为鲍家家主，在鲍家祭祖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若是不妥善处理了，他这家主的威严何在？ 鲍家人虽都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可鲍太师知道，这些人都盯着他呢。 他必须要尽快处理好才能服众。 可，眼下牵扯很广，又该如何处理？ 鲍太师不得不谨慎思考对策。 柳云舟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 她已一步步将鲍太师引到了她想要的路径之上。 若是在平时，以鲍太师的精明，不会如此轻易被她牵着走。 今日是鲍家祭祖之日，一众人都在盯着，宁国公又很难缠。 鲍太师推脱不了，又不敢耽搁祭祖时间，只能寻个折中之策。 而这个折中之策，才是真正的开端！ “鲍太师，宁国公，请听我一言。”柳云舟说道，“我们争来争去也争论不出什么结果来。” “而且，我觉得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前提，行凶之人是陆星河，陆星河是摄政王的人，就算陆星河被临时赶出了摄政王府，他也是摄政王麾下的护卫之一，请问，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能指使得动他？” “陆星河又为何掺和到这件事中来？这根本不合逻辑。” 宁国公猛点头，“不错不错，小柳儿说的对，陆星河的行为的确是个谜团，除非这一切就是摄政王所指使的，但摄政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柳云舟捏紧了手。 “这件事与摄政王应该关系不大。”柳云舟看向鲍太师，“鲍太师，接下来我的话只是基于此事的推测，请您或者鲍姑娘等我说完之后再反驳我。” “我认为这件事有两种可能。陆星河对我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因为摄政王病危时，我也在场，当时我跟陆星河产生过冲突，陆星河报复我，说得过去。”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疑点实在太多了。” “疑点之一，陆星河报复我的方式有很多种，选择这种又麻烦牵扯又多的方式可谓本末倒置。” “疑点之二，陆星河报复我却又不让我死，甚至为了将我救出，进入圈套被我们抓住，这行为不合逻辑。” “疑点之三，如果陆星河是自行陷害我，也不会在不查之下被我们诈出云岚姑娘的名字。” 柳云舟眼见着鲍云岚想开口辩驳，“云岚姑娘稍安勿躁，诸位，都请稍安勿躁，我只是在推理。” 鲍太师点点头，“你推测的不错，第二种可能呢？” 柳云舟接着说，“第二种可能，陆星河因为鲍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鲍姑娘讨言听计从，鲍姑娘出于某种目的指使陆星河去做这件事，陆星河果真去做了。” “鲍太师，说句不好听的，目前为止，这个推测是最合理，也是逻辑最通的一种可能。” “当然，这种可能也有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鲍姑娘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这种东西可以查，证据也可以毁掉，除却这两点，依旧是鲍姑娘嫌疑最大。” “柳姑娘。”鲍云岚双目含泪，“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柳云舟道，“鲍姑娘，我之前就说了，我这只是基于此次事件的推测，我只是推测出最合理的经过来，没有污蔑鲍姑娘，也没有说鲍姑娘是凶手。” “鲍太师。”柳云舟对着鲍太师拱了拱手， “这件事说起来牵扯广，其实归根结底，核心还在我们三家身上。” “只要我们三家能开诚布公，没有芥蒂，不管是什么阴谋，我们都可坦然面对。” 鲍太师早已经听明白了。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 却不得不承认，柳云舟所推测的这些都是正确的。 甚至，有理有据。 “你这话说的不错，只不过，你们想让我们鲍家怎么开诚布公？”鲍太师道。 柳云舟微微沉吟。 片刻后。 她才说道：“很难办，这就是一个精妙的死局，而且，鲍太师您只能代表您自己，不能代表鲍云岚姑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鲍太师声音冷下来。 柳云舟说：“鲍云岚姑娘做了什么，鲍太师您并不知道不是吗？您所知道的，都是鲍姑娘告诉您的。” 鲍云岚一听这话，顿时不淡定了。 “柳姑娘，请慎言，我发誓我没做过这种事，我发誓我没有指使陆星河去陷害谁，我……” 啪啪啪。 不等鲍云岚说完，柳云舟突然鼓起了掌。 “云岚姑娘所言甚是。”柳云舟说，“或许不需要鲍云岚姑娘自证清白，鲍姑娘只需要证明自己的决心就好了。” “鲍姑娘发个毒誓，我们相信鲍姑娘，此事也便皆大欢喜。” 鲍云岚一听只要发个毒誓就能结束这些，心中一喜。 毒誓这种东西，她才不信。 世上坏人多的是，也不见上天将他们全都收了。 随口一说而已，傻子才当真。 鲍云岚已经不想再继续耗下去。 虽然鲍家宗族其他人不言语，不代表他们没想法。 若是耽搁了祭祖的日子，是她的大罪过。 “我愿意发誓。”鲍云岚说，“祖父，宁国公，柳姑娘，我愿意发毒誓证明此事与我无关。” 柳云舟嘴角勾起。 鱼儿，咬钩了！ 第232章 被轻而易举逼上死路 第二百三十二章被轻而易举逼上死路 宁国公翻了个白眼， “你们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怕律法改成誓言去？多少人一边发着毒誓一边做坏事，也没见他们被天打雷劈，老夫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什么毒誓。” 鲍云岚对宁国公这老头恨得要命。 这老头着实难缠。 难缠也就罢了，还不讲道理。 鲍太师也对宁国公不耐烦了。 最重要的是，祭祖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要是因为这件事错过了时辰，是他的大罪过。 他没时间再纠缠下去。 “宁国公，你说怎么办吧。”鲍太师说。 “轻飘飘发誓来证明清白我可没那么天真。”宁国公说，“依我看，要不就打一顿？” 这话一出。 鲍太师脸黑了。 鲍云岚脸也黑了。 “宁国公，云岚姑娘不是罪人，怎么能动刑呢？”柳云舟劝道，“不妥，非常不妥。” 宁国公吹胡子瞪眼，“小柳儿，难道你真的相信什么鬼誓言？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证明清白了？傻子才信。” 柳云舟安抚宁国公，“宁国公稍安勿躁。” “我也知道，轻飘飘的誓言没什么作用。” “要不这样，今日恰逢鲍家祭祖，云岚姑娘身为鲍家子女，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 “有什么区别？”宁国公还是不满意。 “宁国公别急。”柳云舟说，“从此处距离鲍家宗祠还有一段距离，不如就让云岚姑娘一步一大礼，步步三叩九拜以示心诚，一路跪拜到鲍家宗祠之中，再到鲍家宗祠中发下毒誓。” “如此以来，上天和鲍家祖先都能够见证云岚姑娘的清白，也能让宁国公您放心，只不过，需要委屈一下鲍姑娘。” 宁国公捋着胡子。 这个想法不错。 轻飘飘发个誓这种解决方法他绝不同意。 但，三叩九拜，一步一行礼，一路磕到鲍家祠堂正中，对着列祖列宗发誓。 这行为，无异于赌上整个鲍家。 这种誓言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这样倒是可以。”宁国公点着头，“老夫勉强同意。” 鲍云岚的脸色却变了。 他们现在只是在祠堂外，距离真正的祠堂正中，还有接近三公里。 这三公里中还有许多台阶。 若是她一步一大拜，拜下这三公里来，她会废掉的。 平日里她能忍一忍。 此时她已怀有身孕，这么一路下来，孩子会被流掉的。 若是孩子的事情在全体鲍家人跟前暴露了，她不敢想象后果。 如果不跪拜，不行动，她就只能承认她是幕后指使。 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死路。 她，莫名其妙被逼到了死路！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这一定是有预谋的。 鲍云岚下意识地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察觉到了鲍云岚的视线，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上了。 鲍云岚看到了柳云舟的眼睛。 柳云舟的眼睛里，三分戏谑，四分讥诮，还有三分冷意。 鲍云岚蓦然心头一凉。 不会有错了。 这一定是柳云舟的圈套，是柳云舟故意设套将她逼到这一步的。 可…… 问题是柳云舟怎么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 这世上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人，算上她自己也不超过三个人，柳云舟不可能知道她怀孕的事。 难道，柳云舟将她逼到这种地步，只是想惩罚她？ 鲍云岚的心里非常乱，脑袋嗡嗡直响。 “你还在等什么？”宁国公将鲍云岚迟迟不行动，不耐烦道，“怎么着？空口白牙发毒誓可以，让你跪拜一下就不乐意了？” “何况这也不是跪拜别人，是跪你们鲍家老祖宗，你这还不情不愿的是什么意思？” 宁国公说到这里。 突然瞪大眼睛，“还是说，你做贼心虚？” 宁国公的话掀起了波澜。 一直站在一旁不敢轻易开口的鲍家人这次终于也忍不住了。 “跪拜祖先这是天经地义的，大小姐却犹豫不决，这不对劲啊，难道，真的是她指使的？” “嘘，别胡说，大小姐可能有难言之隐。” “这有什么难言之隐？前年祭祖时也不是没做过，谁不是三叩九拜过去的？为什么大小姐就不行？” “这……”那人无话可说了。 鲍太师轻轻咳嗽了一下，警告性地扫视过去。 那几个人立马闭嘴了。 其他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也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开口。 他们冷眼看着，等着看鲍匀如何解决此事。 鲍太师的脸色铁青。 精明如他，早就看出鲍云岚的难言之隐。 若是平常，他还能护护犊子，大事化小。 然。 祭祖来了上百名鲍家人，不是所有鲍家人都与他一条心，他一行一动都被人盯着。 再加上宁国公时时刻刻在找茬，一旦被宁国公抓到破绽，宁国公定会大做文章。 这事儿不好办。 “宁国公。”鲍太师道，“要不，换种方式？” 宁国公依旧保持着阴阳怪气的传统，“哟，怎么着，你们家只能口头发誓，稍微动点真格的就原形毕露了？” “发誓是你孙女儿自己说的，不是我们逼的，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们自然也不能强求，但你们也别说你们鲍家无辜。” “欲盖弥彰，掩耳盗铃，什么垃圾玩意儿！” 宁国公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狠下来，“大家都不是傻子。” “鲍老头，还是那句话，我宁家不是好欺负的，这件事若是坐实了，那我就在你们鲍家宗祠跟前放下话，我宁家，将与你们鲍家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鲍太师被宁国公怼得哑口无言。 他只得看向鲍云岚，“云岚，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鲍云岚额间泛出丝丝冷汗。 她跪在那里，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柳云舟将她逼到了死路。 她若是说出自己有身孕的事，这次的祭祖就被她给毁了，她将成为鲍家的罪人，不仅爷爷的家主之位会被波及，父母也将会受到牵连。 她，也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她若是不说出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想要逃过惩罚，必须要承认罪行。 可一旦她承认了罪行，之前的话都被推翻了，她在鲍家怕是再也无立足之地。 权衡了一会儿，鲍云岚用力咬了咬牙根，下定决心。 “祖父……” 鲍云岚开口时，手下意识地捂住小腹。 第233章 她哪个都不会选 第二百三十三章她哪个都不会选 “云岚没有难言之隐。”鲍云岚依旧眼中含泪。 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祖父，诸位长辈，宁国公，柳姑娘，对不起……” 吃瓜群众小龙非常激动：“来了，来了，小笼包，赌一下，她是说出自己怀孕的事，还是承认罪行？” 柳云舟：“她哪个都不会选。” “哦？”小龙不解，“难道，她真要去三叩九拜？” 柳云舟：“接着看下去吧。” “我方才犹豫，是害怕耽搁了祭祖时辰。”鲍云岚声音哽咽，“我没有想过推脱和逃避责任，只是一时半会儿考虑太多，让大家误会了，对不起，对不起。” 鲍云岚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我这就开始。” 说罢，鲍云岚又冲着大门三叩九拜。 每往前走一步，她就行一次大礼。 宁国公眼见着鲍云岚照做，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柳云舟则冲着鲍太师行了礼，“既然鲍姑娘如此有诚意，我们也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今日之事，着实叨扰了，陆星河已落入到刑部手中，我们自会再详细调查，也希望鲍姑娘能说到做到。”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柳云舟行了礼，转身离开。 宁国公觉得不过瘾。 只是柳云舟离开了，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道理。 宁国公一甩袖子，用鼻孔对着鲍太师，“哼，你们鲍家的祠堂我就不进了。” “但，若你们徇私舞弊，我也有办法知道，哦对了，中途装晕这种小花样别对我耍，我保留一切追究的权利。” “你们真当老夫什么都不知道？这不过是看在书儿没大碍的情况下给你们鲍家个面子，不然，哼哼！” 宁国公哼哼唧唧地离开。 鲍太师看着柳云舟和宁国公离开，脸色变得越来越漆黑。 “所有人都进来，关门。” 鲍家宗族鱼贯而入。 鲍家宗祠大门被关闭。 外面的人，再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宁国公看着紧闭的大门，淬了一口，“鲍匀这个老混球，肯定会作弊。”“不会的。”柳云舟说，“鲍太师一定会监督鲍云岚。” “为啥？”宁国公问。 柳云舟轻笑，“因为，鲍太师已经知道陆星河就是鲍云岚指使的。” “他，也想给鲍云岚一个教训。” “真假？”宁国公问。 “是真的。”柳云舟说，“不然，以鲍太师的性格，万不会在鲍家宗祠跟前用发誓这种途径来自证清白。” “鲍太师猜测到了鲍云岚的所作所为，想稳住我们，想让祭祖顺利进行下去，所以，需要一个台阶。而我，顺着鲍云岚的话找到了一个台阶。” “鲍太师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来，只待祭祖完成，他会再度调查。” 宁国公终于听明白了。 他拍着手，“小柳儿，你可真厉害，要不是你，我肯定跌到鲍匀老狐狸挖的坑里了。” 宁国公还是有些遗憾，“鲍匀老头最是喜欢这个孙女儿，若是鲍云岚中途装晕或者假装承受不住什么的，鲍老头肯定不会忍心继续罚她。” “小柳儿，你说咱们闹这一遭，真的有意义吗？” 柳云舟看向远处的天空。 太阳透过厚重的云彩照耀到大地上。 阴云已经散去。 金鳞顿开，霞光四散。 “当然有意义。”云光碎影里，柳云舟的声音幽幽。 鲍太师并不知道鲍云岚怀有身孕，所以，鲍云岚的小伎俩没用。 这一遭，鲍云岚必暴露。 只不过，这一次鲍云岚只会在鲍匀等几个亲近的人跟前暴露。 表面看起来，鲍云岚好似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但…… 鲍匀怀疑鲍云岚，并且知道了鲍云岚的所作所为，并且知道鲍云岚未婚先孕，这就足够了。 这颗种子一旦埋下，生根发芽之后，很快就会迎来毁灭。 小龙很无语，忍不住蹦跶出来吐槽，“依我看，你直接告诉众人鲍云岚怀孕了不就得了？费那劲做什么？” 柳云舟：“小龙，你太天真了。” “就目前而言，知道鲍云岚怀孕的大约只有三个人，一个大夫，一个鲍云岚自己，另一个则是搞大鲍云岚肚子的裴云鹤，我要是贸贸然说出这些话来，无疑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只有置身事外，只有在暗中推动这些事的发展，才能走得更长远。再说，把自己摘干净再看着他们狗咬狗不是很好玩吗？” 小龙想了想表示：够腹黑，够狠，也的确很好玩。 “小笼包，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挺笨的，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很聪明，你说你是不是人格分裂？” 柳云舟：…… 宁国公看着柳云舟不停变幻的表情，捋着胡子，“小柳儿，你在想什么？” “我发现你这姑娘，年纪轻轻心思却沉得很呢。你是不是害怕鲍家人报复？别怕，要是鲍家敢对你怎么样，我率领宁家一众小子打到鲍家去。” “哦对了，之前给你的那些画像你都看过了没？有没有看中的？” 提起这件事，柳云舟就额角忍不住抽搐。 “宁爷爷。”她的语气非常严肃且认真，“感情的事，讲究一个情投意合，若是有缘分，山海可平，若是没缘分，见面不相识。” “所以，请您们不要再来给我送画像了。” 宁国公愣了愣，“不要啦？” “我就是想等缘分到来。”柳云舟说。 一直候在远处的宁二夫人见他们从鲍家祠堂离开，忙走过来。 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爹。”宁二夫人打趣道，“我们就别费那心思了，小柳儿看上的人是摄政王，摄政王不论人品还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不是咱们家那些小子能比的。” 这话宁国公不同意。 虽然说自家小子跟摄政王相比都是歪瓜裂枣。 可，好歹自家小子都是正常男人。 那摄政王连最基本的男人都不算。 小柳儿嫁给摄政王的话，怕是以后只能守活寡。 “小柳儿，你不能只看脸。”宁国公语重心长，“找男人最重要的是看脾性，看人品，看担当，看能力。” 宁国公着重强调了“能力”这两个字。 他也年轻过，知道一些不能人道的男人多变态，摄政王性格那么奇葩，说不定早就变态了。 反正，不能嫁！ 第234章 本王去了外地，做了两件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本王去了外地，做了两件事 宁国公连连摆着手： “小柳儿啊，摄政王是长得不错，可他不一定适合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家的小子也没关系，我再给你找几个更优秀的世家子弟来，反正摄政王不行。” 小龙笑得前仰后合，“大魔王不行，哈哈哈，这老头太有意思了，敢说大魔王不行，你说被大魔王知道了，大魔王会不会砍了这老头？” 柳云舟一脸黑线。 宁二夫人见气氛尴尬，忙打圆场将话题转移了。 宁国公也意识到这么说摄政王不好，打了个哈哈，继续别的话题。 柳云舟听了宁国公一路唠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 她疲惫得很，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等醒来后。 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青玉香。 青玉香和普通香不同，淡雅宜人。 柳云舟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她起身来，伸了伸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又蓦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屋子里太安静了。 白春见不在，听雪和听枫也不在。 屋内只有淡淡的风，淡淡的香，以及熟悉的草药味。 草药味！ 柳云舟下意识地顺着草药味的来源看去。 下一刻。 她对上了一双如秋水一般清冷的眸子。 柳云舟在看到那双眼睛时，先是一愣。 随即想到她衣衫半开，快速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身体，脸色也变得漆黑，“裴清宴，你是不是有病？” “你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裴清宴正轻轻地抚摸着乌雪。 听了柳云舟的控诉，抚摸乌雪毛发的手停下来。 没有人抚摸，乌雪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 它干脆不睡了，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从窗户里跳到外面抓蝴蝶去了。 屋内。 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两个人。 裴清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他就那么看着柳云舟。 那张好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表情来。 气氛一度尴尬。 柳云舟默默地披上衣裳，“你一点想对我说的话都没有吗？” “说什么？”裴清宴惜字如金。 柳云舟瞬时被裴清宴这语调气到了。 说什么？ 他还有脸问说什么？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出现在她屋子里，动不动盯着她入睡，这种变态行径，他没什么话说？他觉得很光荣？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逐渐暴躁，语调轻轻，“本王没盯着你入睡。” 他只是抱着乌雪坐在窗边而已，什么都没看到。 柳云舟：…… 裴清宴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难道她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也没记得说出来过。 柳云舟百思不得其解，幽幽地盯着裴清宴看。 “在看什么？”裴清宴问。 “一连七八天不见你，你跑哪里去了？”柳云舟没办法直接问裴清宴为何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随便找了个话题。 问完后，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忙补充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还不是因为你前阵子一直蹭饭，我特意让人多准备了饭菜，你突然失踪，多出来的饭菜都浪费掉了。” 小龙：“口是心非，你问就问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画蛇添足。” 裴清宴嘴角微微勾起。 他的手指照例轻轻地碰触着轮椅上的玉珠。 “本王去了外地，做了两件事。” “一件成功了，一件失败了。” 柳云舟竖起耳朵，等着裴清宴继续往下说。 裴清宴也没让她多等，“先听成功的，还是先听失败的？” 柳云舟：“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先说成功的吧。”裴清宴道，“本王率人去剿匪，匪徒已全部被歼。” 柳云舟微微一怔。 裴清宴亲自带人去剿匪？ 什么样的匪徒够资格让裴清宴亲自去？ 记忆里，前世并没有裴清宴亲自带队去剿匪的事儿。 裴清宴剿的哪里的土匪？ 她想问，又觉得这可能是机密，终究还是没问。 沉默了一会儿。 柳云舟又问，“那，失败的呢？” 裴清宴的神情严肃下来。 他轻点玉珠的手都停了下来。 “我得到了陆南烟女儿的线索，顺着线索寻下去，却一无所获。” 他离开了七八天，剿匪只用了两天。 剩下的时间都在追寻陆南烟的女儿。 可惜。 查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 柳云舟又是一怔。 “你找到了陆南烟女儿的线索？” “有线索，但顺着线索调查过去，发现只是个误会。”裴清宴说，“抱歉。” 柳云舟不知道裴清宴为什么要说抱歉。 陆南烟的女儿原本就虚无缥缈，没有线索最正常不过。 过了片刻。 她才说，“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找陆南烟的女儿也有事。”裴清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要是执意要谢，本王也不是不能接受。” “饭菜，继续给本王备着。” 柳云舟：？ 还要来蹭饭？ 小龙：“要不去把你小婶婶请过来吧，她做的饭实在好吃了，我还想再吃红烧肉。” 裴清宴不喜红烧肉这种油腻之物。 “本王口味偏清淡，不喜油腻，别忘了。” 小龙急了：“大魔王跟我反着来呢，小笼包，今天让厨子做大鱼大肉，气死他。” 裴清宴脸色漆黑，轻轻哼了一声。 小龙秒怂，忙改口：“清淡点好，本大爷其实也喜欢清淡的，小笼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吃清淡点不长胖。” 柳云舟看着小龙又怂又贱的模样，看着裴清宴这朵高岭之花的黑脸。 空了七八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蹭饭就不要挑三拣四了。”柳云舟故意板着脸，“我吃什么你们吃什么。” “好。”裴清宴眼底充满笑意。 沉默下来之后。 柳云舟暗搓搓欲言又止。 她想给裴清宴把脉，想帮他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也想探寻一下蛊虫情况。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主动开口。 好似，说什么都有点突兀和尴尬。 柳云舟陷入到了纠结和矛盾之中。 裴清宴能清晰地听到柳云舟心底的纠结。 他微微敛起袖子。 好看的眼睛里溢满了星光，他用独有的清冷慵懒声调下了命令，“过来。” 第235章 给本王束起头发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给本王束起头发来 柳云舟正想着该以什么借口给裴清宴把脉。 可巧，裴清宴就喊她了。 小龙：真的，可巧了。 小龙怂，不敢乱说，只能默默地发出几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来舒缓一下自己的不能乱说的悲伤情绪。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柳云舟嘴上嘟嘟囔囔，人却已经走到裴清宴身边。 小龙：矫情个什么劲啊，看不下去了。 “请王爷安。”她随意行了礼。 裴清宴将手伸出手，“把脉。” “王爷使唤我使唤的越发得心应手了。”柳云舟咕哝了一声，手指已落到裴清宴的脉搏上。 裴清宴的脉象并不好。 确切地说，是非常不好。 之前，她通过羲和之眼这种特殊的探脉方式看到了裴清宴脉象所呈现出的景象是广袤海洋。 广袤海洋之中，隐约可见有暗流涌动。 那些暗流随时随地掀起波澜，引发病痛。 这次倒好，裴清宴的脉象奇特至极，海还是那片海，暗流却不见了，而是在海洋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漩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周扩散开。 柳云舟无法想象漩涡继续扩大裴清宴会怎么样。 “王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裴清宴说，“蛊虫在肆虐。” “离开的几天里，发病了？”柳云舟蹙眉。 “嗯。”裴清宴的声音毫无波澜，“复发过几次，熬过来了。” 他轻飘飘的，语调也云淡风轻。 淡到，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柳云舟却听得心头一颤。 她是亲眼见过裴清宴病发时的可怕场景。 那种痛苦，世间罕见。 裴清宴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描淡写的？ 柳云舟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我想，我应该可以一试了。” “林大夫给你的药你照常吃，再配合这套针法，应该能好受些。” “嗯。”裴清宴斜靠在轮椅之上，双目微微阖上。 发丝如墨。 他没有束发，任凭一头青丝倾垂而下。 长发随意散落在他的鬓角处，却不显得凌乱，反而增添了几分随性。 看着裴清宴垂下的头发，柳云舟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给他别到耳后去。 手指尚未靠近。 裴清宴却睁开了眼睛。 他恰好捕捉到了柳云舟的动作，“在做什么？” 柳云舟略尴尬，“没干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发丝散落下来，想给你整理了一下，你就当我多事儿了吧。”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多看了几眼。 稍稍往前倾斜了身体，“给本王束起头发来。” 柳云舟：…… 她绝对是闲的才想给他别头发。 这个人，最会使唤她了。 柳云舟拿了梳子来，小心翼翼地裴清宴梳起头发。 “明府里种了许多花，天气一暖和，花慢慢开放，你有严重的花粉症，定然是不能留的，为了避免浪费，我将那些花草移植后送到了明夫人那里。”柳云舟一边梳头一边漫不经心地汇报着。 “哦。”裴清宴手指微动，“你院子里的也一并送了过去？” “那倒没有。”柳云舟说，“我的院子跟你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风一吹，花粉到处飞，我怕你迁怒我，趁早让人移走了。” 裴清宴没有再说什么。 柳云舟却忍不住絮叨，“我给明夫人送花的时候，顺便给她和明大人都把了脉，你猜怎么着？” 不等裴清宴开口，她接着说，“明夫人和明大人的身体都没有问题，他们两个迟迟无法怀孕，我想，应该是明府里有什么东西。” 裴清宴发出轻微一声惊讶，“哦？” 柳云舟说：“明大人夫妇调理了这么久都没有怀孕，他们两个肯定也看过不少大夫，身体没问题却迟迟不怀孕，搬家或许是个正确选择。” 裴清宴眼睛微微眯起。 他没有再作声。 柳云舟絮叨完了，又想起陆星河的事。 陆星河是裴清宴的属下，鲍云岚又是裴清宴曾经的未婚妻。 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不知裴清宴知道了作何感想。 “王爷……”柳云舟迟疑地开口，“那什么，有关陆……” “本王饿了。”裴清宴不想探讨陆星河，更不想听到鲍云岚的事。 他飘飘然打断了柳云舟的话，“让人摆饭吧。” 柳云舟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裴清宴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简单吃了几口，他就回到了房中。 柳云舟总觉得裴清宴哪里不太对劲。 她跳到墙上，将陆承风给喊出来，“王爷这是怎么了？他好像生气了？” 陆承风道：“没有吧，王爷的病复发了几次，精神状态不好。” “这倒也是。”柳云舟想了想，“那他知道陆星河的事吗？” 陆承风笑：“柳姑娘您忘了，您将陆星河捉住的时候，王爷还在云京城。” “我没忘。”柳云舟说，“还是王爷将我从宁府接回来的。” 陆承风低声道：“所以，王爷早就知道陆星河的事，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提，柳姑娘暂时也不要提及。说真的，我也没想到陆星河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事儿实在太蠢了。” 他知道陆星河没脑子。 却没想到陆星河这么没脑子。 “主要是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柳云舟说，“既然王爷不想听，那就算了。” 柳云舟想从墙上跳下去。 就在这时。 她又想起一件事来，“我给王爷做的那个娃娃，王爷可有带在身边？” 陆承风想起那个丑娃娃，额角不自主地抽了一下。 “在呢。”陆承风没好意思吐槽那娃娃的丑陋，“王爷中途发病了一次，全靠那巫蛊，不，幸运娃娃在，王爷才能化险为夷。” 柳云舟：我听见了，你想说那是巫蛊娃娃！ 她再次产生怀疑。 她的娃娃，真有那么丑？ “哦对了，王爷说去剿匪了，剿什么匪？什么级别的匪徒需要王爷亲自出马？” “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如果这是机密，就当我没问过。” 陆承风道：“这算不上什么机密，王爷去剿了云巢山的土匪。” “你说什么？”听到云巢山三个字时，柳云舟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云巢山，确定是云巢山的山匪？” 第236章 柳云舟的猜测 第二百三十六章柳云舟的猜测 “对，就是云巢山。”陆承风说，“云巢山地势险要，深山中住着一窝凶穷极恶的土匪，山下镇子上的百姓深受其害，为祸一方。” “我也不知道王爷为何亲自去剿匪，那匪徒虽穷凶极恶，却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王爷到达云巢山的第二天就将他们全歼了。” 陆承风还在继续说着。 柳云舟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脑袋嗡嗡直响。 身体也变得冰冷，如坠冰窖之中。 她眼睛瞪大，用力呼吸。 裴清宴剿了云巢山的土匪。 云巢山里，只有一波土匪。 也就是前世抓走她，玷污她，让她生不如死的那一拨！ 裴清宴，特意跑到那么远，将云巢山那伙悍匪给剿灭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云舟的心里乱糟糟的，脑袋嗡嗡响的空白一片。 “柳姑娘？”陆承风瞧着柳云舟脸色苍白的模样，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柳云舟浑浑噩噩。 她甚至忘了她还在墙上，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去。 “姑娘小心。”白春见眼疾手快将柳云舟抱下来。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柳云舟像丢了魂一样回到屋子里，将门关上。 白春见和陆承风面面相觑。 陆承风摸了摸鼻子，“我说错什么了？” 白春见：“是不是因为你说姑娘做的娃娃丑？” 陆承风嘴角抽了一下，“肯定不是，柳姑娘不可能那么小气，我猜测可能是云巢山？” “王爷突然让人调查云巢山土匪的事，又突然将他们一举歼灭，这不符合王爷的性格，再说我觉得云巢山的土匪根本用不着王爷亲自出马，随便找个人就能解决，王爷此举不太正常。” “我也是在说了云巢山之后，柳姑娘突然变脸的。你说，云巢山的山匪，是不是跟柳姑娘有什么关系？” 白春见一脸严肃，“没有谱的事儿不要乱说。” 陆承风闭了嘴。 屋内。 柳云舟将门锁死，一头扎进被子里。 她的心绪极乱。 纷纷杂杂，如一团线一般纠缠成一团。 前世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痛苦过往，也在一点点被唤醒。 她记得，那天的雨特别大。 暴雨倾盆，云巢山上不少地方塌陷出现了泥石流。 她被云巢山的山匪抓住之后，在地势险峻的山中被拖着行了很远，她受了伤，淋雨之后发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打斗声。 打斗声持续了不知多久，她因为高烧意识模糊，分辨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 几个山匪将她粗鲁地带到山洞里。 有人撕开她的衣裳，将她压下…… 那些被刻意忘掉的细节，正在一点点苏醒。 一同苏醒的，还有前世被忽略掉的事。 比如，与山匪打斗的人是谁？ 如果她自始至终都在山匪手里，又怎么会获救？ 她高烧得那么厉害，放任不管会烧坏，她获救后，烧却神奇地退了下去…… 这些事，前世未曾多想。 现在再想想，都充满了不对劲。 柳云舟开始怀疑。 那些人，真的是山匪吗？ 一开始绑她的人是山匪无疑。 可后来的人，身手明显好了很多，行事风格也变了很多。 还有那个奇怪的图案！ 那刻印在脑海里的图案，正是她第一次见到白春见等人时，他们所佩戴的面具上的图案。 那时裴清宴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面具图案是随机的。 她也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 以裴清宴的势力，怎么可能草率到去大街上购买面具？ 面具图案又怎么可能随机出现？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来。 这个想法涌上时。 柳云舟直接坐起身来。 她满身是汗，瞳孔放大，呼吸急促。 小龙被柳云舟吓了一跳，“小笼包，你一惊一乍的干啥呢？” 柳云舟惊魂甫定。 她坐在那沉默了好一阵。 又直挺挺地躺下来。 “前世，裴云鹤为了向曲朝烟证明忠贞，安排我落入到土匪手中，被土匪玷污，我也因此有了身孕。” “我一直以为，我就是落到了山匪手中的。” “可，我现在迷茫了。” 柳云舟的心在颤抖，身 体也在颤抖。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被山匪抓走那天，恰好裴清宴去剿匪，他们剿匪时发现了我。” 小龙：“你的意思是想说，裴清宴是你的救命恩人？” 柳云舟颤抖着，“前世我临死之前，曲朝烟曾说过，当初将我从土匪手中救出来的不是裴云鹤，而是裴清宴，救我的人一直是裴清宴。” “我，只是猜测，猜测前世跟我有肌肤之亲的人，或许不是我一直以为的山匪头子，或许……” 这个消息过于令人震惊。 柳云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龙难得正儿八经，“你再回忆回忆细节，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柳云舟摇头，“痛苦的东西我刻意遗忘，再加上那时我着实烧得厉害，难受得厉害，很多事不记得了。” “那你们俩那什么什么的时候呢。”小龙说，“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有印象，正是这个印象让我怀疑到他身上。”柳云舟说。 她刻意遗忘了很多，却唯独牢牢记得，那个男人胸膛上的特殊印记。 那特殊印记与白春见他们所佩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她不会忘记，也忘不掉。 所以…… 将种种线索联系到一起，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印记与裴清宴或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雨夜那个男人，或许也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龙，我得想办法扒了裴清宴的衣裳。”柳云舟说，“我必须要看看裴清宴胸膛上有没有我记忆里的印记。” 小龙惊掉了手中的瓜，“啥，啥意思啊？” “小笼包，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怀疑前世跟你圈圈叉叉的男人是裴清宴？前世你怀的是裴清宴的崽？见过狗血剧情，没见过这么狗血的剧情，这简直……” 小龙已词穷，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狗血与震惊。 柳云舟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帏飘拂。 她也觉得此事过于惊奇，过于巧合，过于匪夷所思。 偏偏。 若是用这种方式思考，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发呆了许久，柳云舟才道：“小龙，我问你一件事。” 第237章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第二百三十七章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说。”小龙重新做好了吃瓜准备。 柳云舟：“你说过，裴清宴转移蛊毒有两种方法，其中一种，就是找到合适的人洞房，就能将一部分蛊毒转移出去。” 小龙：“对。” 柳云舟：“那，如果我跟他真的在一起了，我恰好是那个合适的人，是不是他的蛊毒转移到我身上，他就没事了？” 小龙想了想，“不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裴清宴的蛊毒对裴清宴是致命的，对你来说却没啥用，你们俩要是在一块的话，对裴清宴肯定是好的。” “小笼包，不是吧，难道你要舍身救裴清宴？” 柳云舟严肃又沉默。 沉默了好一阵。 她才幽幽说：“曲朝烟曾对我说过，我堕下的胎儿体质特殊，被他们做成了药引，那枚死胎炼成了毒药才让裴清宴死于非命。” “我之前从未想过有什么不对。” “现在想想，为什么我堕下的胎儿会成为裴清宴的药引？死婴那么多，凭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能将裴清宴置于死地？这些，都是疑点，都是逻辑硬伤。” 但，如果…… 那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裴清宴。 那个孩子是裴清宴的。 裴清宴的孩子被炼成药引，再让裴清宴毒发身亡。 那，所有的线都串起来了，所有的逻辑硬伤都通了。 小龙已经吃瓜吃撑了：“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云舟道：“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心里很乱，而且，上述所有都是我的猜测，我的推断，真相如何，还得再去探查。” “最快捷也是最有用的办法，就是找到裴清宴，掀开他的衣裳验明正身。” 小龙默默地点了个赞，“我看行。” “不过小笼包，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万一裴清宴真的就是那个男人……”小龙说不下去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心一抽一抽得疼。 前世她最恨的人，除了曲朝烟和裴云鹤这两个贱狗之外，还有那个玷污了她，毁掉了她的“山匪”。 现在突然知道那个人不是山匪，而是裴清宴…… 柳云舟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恨吗？ 她恨。 恨得要命。 但，她恨的是前世那个将她玷污让她跌入地狱中的男人。 今生今世，什么都没发生，裴清宴什么都没有做。 若是将这份恨意转移到今生的裴清宴身上，裴清宴太冤了。 她就算不恨，也无法再直视裴清宴，更无法再跟以前一样在裴清宴跟前肆无忌惮。 很多道理她都懂。 她就是无法释怀。 小龙感觉到柳云舟的纠结，难得没有犯贱，“你胡思乱想也没用，不如先去验证一下那个男人是不是裴清宴，先验证了再说其他。” 小龙非常无奈。 原本以为裴清宴和柳云舟之间已经稳了。 谁料。 半路杀出这么一处狗血剧情来。 它也不知道该不该撮合他们了。 这俩人前世的孽缘延续到了今生，甚至还有孩子出现…… “不对啊小笼包。”小龙说，“根据你刚才的描述，有一个非常可疑的点。” “你说你前世怀了一个死胎，这个死胎被炼成了毒药，让裴清宴死于非命，是吧？” “嗯。” “不对，不对，不对。”小龙一连发了好几个不对。 “裴清宴怎么会吃到死胎炼制的毒药？而且，这孩子还是……他的？这怎么可能呢？你跟裴清宴相处这么久，应该知道这个人的性格，他有些地方是奇奇怪怪喜怒无常的，大原则问题上却是个拎得清的。” “说白了，我觉得大魔王这个人有精神洁癖，不太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小龙这么一说，柳云舟也凝重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她对裴清宴也算是比较了解的。 裴清宴是个绝对的正人君子。 很难想象他会做出那种事。 柳云舟逐渐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 一个个线索片段不断出现在柳云舟的脑海中。 这些片段再度串联起来。“小龙。”柳云舟突然开口，“我们好似忽略了一个前提。” “前世裴清宴没有遇见你，也没有遇见我，那么，他的蛊虫依然处于暴虐状态，按照你一开始的诊断，裴清宴活不过半年。” “然而，前世的裴清宴却是在三年后死的，也就是说，原本病入膏肓的裴清宴，在他生命最后的半年里获得了续命的方法。” 小龙发来一个大赞的表情，“续命的方法应该就是你们俩在一起了。” 柳云舟拧眉。 经过小龙一说，前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事竟莫名串在了一起。 一时间，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 才道：“我能感觉到，不管是裴清宴与我在一起还是那个孩子做成的药引，这一定都是阴谋，是裴云鹤的计策。” “这个阴谋我只是探到了雏形，这其中，定还有我没探查到的线索。” “我，裴清宴，那个孩子，药引，裴清宴之死，前世林鹤归自戳双目自断双手……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她的思绪特别乱。 明明已经抓到了什么，却又像是乱麻一般，千头万绪理不清楚。 “让我静静。”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柳云舟实在太乱了。 前世今生的事情交错在一起，脑袋如炸了一般，疼得要命，难受得要命。 柳云舟的情绪也反馈到了小龙身上。 小龙默默地给她用上了安睡针。 在安睡针的作用下，柳云舟很快就睡着了。 “行了，小笼包已经睡着，你出来吧。” 伴随着开门声。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进来。 “你都听见了？”小龙问。 “嗯。” “去云巢山剿匪，是因为你听见了小笼包心里的声音，才先行去剿了他们？”小龙又问。 “嗯。”裴清宴的心情复杂。 第一次听到柳云舟提及她前世曾被云巢山的山匪玷污后，怒不可遏。 差人去调查了云巢山土匪们的情况下，将他们悉数剿灭。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 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开始。 第238章 梦到了前世之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梦到了前世之事 第一次从柳云舟心里听见这些事时，裴清宴以为，云巢山或许有从摄政王府叛逃之人，或者是有人在利用他的家纹做坏事。 等他将云巢山的山匪全剿灭后，本以为已经为她斩断了危险。 谁知…… 事情竟是这般的。 裴清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复杂心情。 “你打算怎么办？”小龙问。 “我不知道，我没打算伤害她。”裴清宴说，“从未。” “是前世，前世懂吗？”小龙有些暴躁，“小笼包对前世执念很深，就算现在的你什么都没做，她前世也受到了你的伤害……” “哦我忘了问，真的是你？” 裴清宴沉默了。 “你到底给个准话，是不是你？”小龙急了。 “应该，是我。”裴清宴沉声道，“柳云舟看到的火焰花纹，正是摄政王府的家纹，她所看到的印记……” 裴清宴的手指放在胸膛上。 他的胸膛上的确有家纹印记。 大约。 他就是前世那个男人。 小龙感叹：“天下还真有这么狗血的事。” 裴清宴脸色沉沉。 他一直很反对林鹤归所提及的找到容器再与容器相合将蛊毒转移这个方法。 他了解自己。 即便是前世，他也断然不会为了活命将柳云舟玷污，更不可能在完事儿后一走了之，让柳云舟独自面对暴风雨。 更别提，会将他们的孩子做成药引！ 这件事，应该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小龙。”裴清宴声音沉沉，“有些事，你帮我问一下。” “啥？” “我想知道，前世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龙：“我记得小笼包好似说过，前世也是你率领人马剿灭了山匪，是你们一伙将她救出的。奇怪的是，小笼包刚才又说前世你们没有主动去剿灭山匪，我也弄不懂了。” 裴清宴道：“这并不矛盾。” “正常来说，云巢山上那种级别的山匪，不必我亲自出马，也不必我特意去剿匪。柳云舟所说的前世也是我剿匪，或许还有其他前提。” 小龙没怎么听懂。 “你最好仔细问问。”裴清宴说，“这一点，或许是关键。” “行吧。”小龙说，“不过，小笼包对这件事很抵触，她回忆起这件事时就很痛苦，我已经不想让她再反复经历了。” “还有，前世你们俩没交集，今生不一样了啊，或许，云巢山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人要往前看，小笼包那边我来劝劝她……” “你错了。”裴清宴手指轻点着轮椅，“前世发生的事，就算是被改变了，也会以别的形式出现，要想彻底改变，必须要调查出前因后果，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小龙鼓掌，“大魔王厉害啊，没错，就是守恒，此消彼长。” 裴清宴并没有听懂小龙在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阴谋实在太过惊人。 他，必须要查清楚！ 裴清宴来到柳云舟跟前。 手指轻轻地点在柳云舟的额间。 久久。 他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转动轮椅离开了。 安睡针的作用下。 柳云舟睡得相当沉。 她不仅睡得沉。 她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和之前的梦又不一样。 她梦到了前世，梦到了那个雨夜。 柳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大雨倾盆，她被一群山匪抓住，山匪对她吹着口哨，言语间不干不净。 甚至，还有几个山匪对她动手动脚。 旁边几个山匪呵斥，说要将她留给老大，等老大玩够了再分给弟兄们。 山匪们贱笑着，你一言我一语，不堪入耳。 一个贼眉鼠目的山匪凑到山匪头子跟前，说新从花楼得了一个好东西，只要服上那东西，就能乖乖听话。 那山匪头子大喜，让人将药给柳云舟灌下去。 柳云舟拼死挣扎。 然而没用。 那药水还是被灌进了肚子里。 她开始头晕脑胀，开始浑身发烫……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必须要逃走，不然她会以最难看最屈辱的方式死在这里。 山高路滑，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她才逃出去不足十米就被拖了回来。 山匪头子大怒，将她栓到马匹 后面。 山路难走，马匹也走的很慢，纵使如此，她也跌撞的满身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 天突然下了暴雨。 受了大惊吓又被灌了莫名药液的她在暴雨之下发起了高烧。 视线越来越模糊。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依稀能听到那匹马嘶鸣，马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四处乱窜。 她被拴在后面，随着那匹马到处晃。 差点被撞死时，绳子被钩断，她也撞得晕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 她已经在一个山洞里。 有一个人正在撕她的衣裳。 那个人如疯了一般将她压下…… 她疯了一般挣扎，无济于事。 直到最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胸膛上的火焰印记。 火焰印记化为一团火，将她吞噬殆尽。 而在火焰之外，赫然是裴清宴那张脸。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之后，猛地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同时，意识也回归。 眼前没有暴风雨，没有山匪，没有泥石流，也没有山洞以及火焰…… 她，只是做了一个梦。 “做噩梦了？”小龙问。 “嗯。”柳云舟满身冷汗。 她重新躺下来，“我梦到了前世的事。” “梦到云巢山上的事了？” “嗯。”柳云舟闭上眼睛，“我……果真是忘记了很多很多细节。” “在梦里，我看到我被土匪们喂了很多很多药，土匪们要一个个来，他们言语恶心……” 柳云舟说不下去了。 “啊？”小龙发来三个歪脖表情，“可你不是说，跟你那什么的是裴清宴吗？” “是。”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小龙，很多很多事我不记得了。” “是因为这场梦，这场梦让我想起来一些细节，我想起被山匪们喂了药，他们想玷污我，但后来发生了打斗，我昏迷了，我醒来后，的确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与我在一起的男人的确是胸膛上有火焰印记的。” 小龙：…… “那，按照你的说法，或许也有可能是你中了药的你把裴清宴给糟蹋了？” 柳云舟双手捂住脸。 也不是没可能。 她实在记不清当时的状况。 第239章 做点别的事转移心情 第二百三十九章做点别的事转移心情 “我高烧之前的事勉强能想起来，高烧之后的事实在记不清了。”柳云舟说，“我想不来具体细节。” 小龙语重心长，“小笼包，我劝你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且不说前世发生的事今生还没发生，你要是因为这个跟裴清宴闹矛盾，对裴清宴来说，太莫名其妙了。” “按照你的说法，真相还不知是什么，说不定裴清宴是被你糟蹋掉的那个，总之，暂时将这件事放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云舟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小龙，我很乱。” “我知道。”小龙难得温柔。 “小笼包，今生什么都还没发生，你不要自己乱了阵脚。按照你的说法，这些有可能是裴云鹤那个渣男设置的巨大阴谋。” “我们要做的，是将裴云鹤的阴谋给查出来，至于你和裴清宴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柳云舟何尝不知道顺其自然二字。 只是她实在太乱了。 那种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呆呆地在床上躺了许久，柳云舟又猛地坐了起来。 小龙被柳云舟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想干啥去？” “去找点别的事情做，转移一下心情。”柳云舟随便趿拉上鞋子，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 窗外的绿植依旧蔫蔫的，半死不活。 白春见指挥着听雪和听枫给绿植浇水。 一只黑猫懒洋洋地趴在藤椅上晒太阳。 天空湛蓝。 阳光温暖。 温暖的光束打在身上，梦里的阴冷惊惧感觉被阳光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媚。 柳云舟的心情也平复了些许。 “姑娘醒了？”白春见笑着打招呼。 “卢舟回来了吗？”柳云舟问。 “回来了，姑娘要见他？” “见。” 说罢，柳云舟又道，“对了，你去一趟柠月那，看看柠月能下床了没。” 白春见歪头，“姑娘要柠月姑娘过来？” “不，她能下床的话，跟我去手撕渣男，心情不爽，正好找个人虐虐。”柳云舟露出森森白牙。 欺负柠月的人，还没来得及赶尽杀绝。 小龙非常开心，“这才对嘛，走，去虐虐渣，虐虐渣心情就好了。” 白春见离开后。 “姑娘。”卢舟凭空出现在屋子里，“正如姑娘所猜测的那般，鲍云岚跪到一半，昏倒了。鲍云岚单独与鲍太师说了几句话之后，鲍太师脸色大变。” “鲍太师明令禁止此事不准外传，并拿出家法来让所有人统一口径，之后就匆匆将鲍云岚送回了鲍府。” “果然如此。”柳云舟神色冰冷。 “还需要再盯吗？”卢舟问。 “不需要了。”柳云舟说，“江枫在吗？” 卢舟拱了拱手，“在。” “让他来见我一趟。”柳云舟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 卢舟见到柳云舟这个动作，微微一怔。 柳云舟与王爷越来越像了。 “是。”卢舟退下后。 江枫很快就来了。 “江枫见过姑娘。”江枫一直以各种身份出现在柳云舟身边，柳云舟并不知道，也一直没喊过他。 比起白春见每天都光明正大待在柳云舟身边，卢舟是姑娘喊的次数极多的，就连最不合群的姜雪泥都被姑娘分配过任务。 唯独他，一次都没被喊过。 江枫非常不平衡。 柳云舟终于单独召见他，他非常激动。 “姑娘，您请吩咐。”江枫信誓旦旦，“只要江枫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柳云舟：“我想让你勾搭个人。” 江枫：“勾搭谁？” “鲍家，鲍灵姗。” 江枫：…… 他，堂堂隐卫之首，去勾搭鲍灵姗？ 他不干！ 柳云舟道：“卢舟个头比较矮，长相阴柔，若是让他去做这个任务，大概率会失败，你个头高，又风度翩翩，容易俘获女子芳心，我认为由你来做此事最合适不过。”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 “我愿意。”江枫立马改口了。 女为悦己者容。 男人何尝不是？ 江枫听出来了，姑娘在夸他比卢舟那个阴柔病娇强。 “姑娘让我怎么做？” “也不必怎么做，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柳云舟说，“你试着让鲍灵姗迷恋上你。” “等之后你再将她甩掉，并且在甩掉她的同时，去追求鲍灵姗的姐姐鲍云岚。” 江枫：…… 这么损？ 这太损了！ 不仅损，那鲍云岚以前还是王爷的未婚妻。 这么一圈下来，他简直是渣男本渣。 江枫犹豫了。 他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做不来这么缺德的事。 “这事儿我觉得卢舟更能胜任。”江枫说。 柳云舟招呼着江枫，“先别急着下结论，来，我告诉你这么做的目的。” 柳云舟将鲍云岚一事的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告诉了江枫。 江枫的脸色由青变白。 “那个女人，竟敢做这种事。”江枫义愤填膺。 “让王爷背负着骂名，她却早已经勾搭好了人。” “姑娘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不辱使命。” 柳云舟道：“不必太过明显，若即若离最合适，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利用鲍灵姗揭穿鲍云岚，切记不要入戏过深。” “姑娘放心。”江枫自有分寸。 柳云舟眯起眼睛。 利用鲍灵姗之手来摧毁鲍云岚，让鲍家丑闻无所遁形。 鲍灵姗，是最合适的那把刀。 小龙感慨：“小笼包，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是真黑，简直是个腹黑大萝卜，这一招坐山观虎斗，厉害。” 柳云舟神色冰冷。 “鲍云岚在对我出手时，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绝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 若不是有小龙在，宁温书真的会死。 若是宁温书真的死了，她将成为罪人，成为宁国公府上的打击报复对象。 鲍云岚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龙默默地发来一个点赞的表情。 它就喜欢小笼包这种有仇就报的性格。 正讨论着，白春见回来了。 “柠月姑娘暂时还不能下床。”白春见说，“四夫人让我端了一些菜肴来，说是姑娘爱吃。” 小龙顿时来精神了，“小婶婶懂我！” 柳云舟有些失望。 她本想着能带柠月去快快活活打脸一波愉悦愉悦心情。 柠月还没恢复，她只能再等等。 “小笼包，吃饭，吃饭！”小龙兴奋不已，“我爱吃小婶婶做的红烧肉。” 第240章 你会对本王负责吗？ 第二百四十章你会对本王负责吗？ 柳云舟被小龙吵得心烦意乱。 她让白春见摆了饭。 想动筷子时，又想起了隔壁的裴清宴。 裴清宴没有带厨子过来，隔壁明府空了这么多天没人居住，也没有食物。 她将几样清淡的装到食盒里，嘱咐白春见，“把这些给王爷送过去。” 白春见很快就回来了。 原封不动地将饭菜提了回来，“陆承风说王爷病发了几次，无法用饭，只能吃些流食度日，这些食物暂时吃不了。” 柳云舟一怔。 她才认识裴清宴时，裴清宴也是只能吃流食。 甚至，流食都吃不下去。 那时的他，就像一个精致的，病恹恹的陶瓷美人，一碰即碎。 倘若不是遇见她和小龙，他还是那般虚弱。 以他那种病入膏肓的模样，怎么会想到那档子事？ 或许，前世真的是她将裴清宴给糟蹋了。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裴清宴的病情很严重。”小龙懒洋洋的，“小笼包，给他送碗粥去吧，我给他粥里加点东西，应该能让他舒服些。” 柳云舟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龙平日里是最惧怕裴清宴的。 今儿竟主动给裴清宴治疗。 小龙：本大爷为了你们两个也是操碎了心。 柳云舟也想给裴清宴疗伤。 原因无他。 只因她清楚地知道，裴清宴不能死。 裴清宴死了，一切就跟前世一样了。 只凭着她一身孤勇，是无法战胜裴云鹤的。 所以，不管裴清宴跟她之间有什么矛盾，裴清宴都不能死。 柳云舟嘱咐厨房熬了一些粥。 之后。 她让白春见带着一锅粥以及小婶婶做的那一桌饭菜出现在裴清宴的房间里。 红烧肉，红烧狮子头等荤菜摆在一旁。 白粥就摆在裴清宴跟前。 “我知道王爷你暂时不能吃这些，特意给你熬了粥。”柳云舟说，“我吃肉，你喝粥，你看着我吃等于你吃了。” 裴清宴：…… 小龙早已经馋的不行，“别废话了，快吃快吃。” 柳云舟率先夹起一筷子红烧肉放到嘴里。 吃完，又吃了一个红烧狮子头。 每一次吃之前，都还让一让裴清宴。 裴清宴的脸色由青变紫色。 再从紫色变成黑色。 他神色幽幽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饿了，主要是小龙想吃，不断催促着她，小婶婶手艺极好，她吃得津津有味。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吃饭吃的跟只小松鼠一样，到嘴边的话都被憋了回去。 她还想着给他送饭，还能过来吃饭，说明那件事她暂时放下了。 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粗鄙，反而挺可爱的。 裴清宴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王爷你不吃吗？”柳云舟指着白粥，“我亲自让人熬的。” 裴清宴的眼神落在白粥上，“亲自，让人熬的？” “我想亲自熬的，就怕难以下咽，如果王爷不嫌弃，下次我试试。”柳云舟笑道，“尝尝吧。” 裴清宴端起白粥。 喝了一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粥……”裴清宴惊讶，“放了什么？” “是不是特别好喝？”柳云舟问。 “尚可。” 小龙被红烧肉美得不行，顺带着吐槽裴清宴，“还尚可呢，本大爷的东西可是好东西，为了他都出老血了，他竟然轻飘飘说什么尚可。” 柳云舟则对小龙说，“毕竟他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 小龙：“切，山珍海味比得上本大爷的药剂吗？要不是看在他病病殃殃吃不下东西去的份上，本大爷才不给他用这个。”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嘈杂声，嘴角勾起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难得有胃口将白粥全部喝完。 “味道不错。”裴清宴给出好评，“下次继续。” 小龙：“算你有眼光，下次收费。” 用过膳后。 柳云舟将一排银针拿出来。 “只是离开短短七八天时间，蛊虫就发作了几次，这说明蛊虫发作越来越频繁了，我想用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给王爷试试？” 她的手指点在银针之上，轻轻一划，“王爷可愿意？” 裴清宴看着那一排排大头针，眉梢微微蹙起。 他还没来得及表态。 就又听柳云舟在心里说，“针灸需要脱衣裳，只要裴清宴将衣裳一脱，就能验明正身了。” 验明正身，就可以验证裴清宴是不是前世那个人。 柳云舟又紧张又期待。 裴清宴非常拒绝。 他盯着柳云舟看了半晌。 “你们都出去。” 白春见和陆承风相互对视一眼，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裴清宴和柳云舟，以及神神在在的小龙。 柳云舟抽了一枚银针拿出来，“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联合使用，能够缓解蛊虫，我想，我应该能让王爷舒服一些。” “王爷，脱衣裳吧。” 她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紧张得要命。 柳云舟目光炯炯地盯着裴清宴的胸口，“脱了衣裳才能更好地找到穴位。” 裴清宴将眼睛合上，伸开双臂。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走了过来。 小龙紧急提醒，“小笼包，是不是太顺利了？别是有陷阱吧？” “应该不会。”柳云舟道，“裴清宴饱受蛊虫折磨，我说给他针灸，他应该不会拒绝我。” “再说，裴清宴怎么知道我想看他胸前有没有印记？” 小龙：可是，大魔王早就洞悉了你的真实想法，你在大魔王跟前毫无秘密。 小龙不知裴清宴到底是几个意思。 它紧张兮兮的。 柳云舟不知者无畏，径直走到裴清宴跟前。 她的手，抓住裴清宴的衣领。 想要将裴清宴的衣裳解开时。 裴清宴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不是说过了么？我要给王爷针灸，这两种阵法对穴道要求极高，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还是脱掉衣裳看得更清楚一些……”柳云舟的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 她看到了裴清宴的眼睛里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那不明意味，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柳云舟说着，想跑。 裴清宴抓紧了柳云舟的手，将她拽到怀里来。 他将她的手放在胸前。 “男女授受不亲，你想脱本王的衣裳？”裴清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更加魅惑。 “脱了本王的衣服之后，你会对本王负责吗？” 第241章 对我来说，你是例外 第二百四十一章对我来说，你是例外 柳云舟满脸问号。 裴清宴这个人，动不动就闯进她的房间，她抗议了好几次之后，裴清宴依然我行我素，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他竟然好意思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他有什么资格提男女授受不亲！ “我只是给王爷治病而已，需要负什么责？”柳云舟冷笑道，“若天下人都跟王爷一样，只要治病就得负责，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每天只顾着负责去了。” 她将银针放下来， “看来王爷被蛊虫折磨得不够厉害，等王爷什么时候疼得受不了，再来做针灸为好，免得你还有力气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她特意咬重了最后一句话。 裴清宴见柳云舟生气，手指的力道加重了些许。 他控制着柳云舟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衣领里。 “你干什么？”柳云舟想将手抽回来。 裴清宴却抓得更紧了。 他的手紧贴着她的，两只手共放在心脏处。 柳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的心跳，以及他心窝的热度。 “裴清宴，你放开我。”柳云舟有些恼，“我不给你针灸了还不行？” “这里，从未有人碰过，你是第一个。”裴清宴打断柳云舟的话。 “对我来说，你是例外，你若是想看，就看吧。” 裴清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那种莫名其妙的光芒越盛，“横竖就我们两个，你不对本王负责，本王也不会苛责你。” 这一招，把柳云舟给整不会了。 她对裴清宴说的是针灸。 裴清宴却一语道出了她的心事？ 柳云舟莫名有些慌乱。 那种被看透的感觉越发强烈。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怀疑裴清宴能看透她了。 此前，有好几次她觉得裴清宴能读懂她的内心。 她高度怀疑，裴清宴是不是有什么特异能力。 比如，读心术什么的。 “人都会有一些隐私，我也不例外。”裴清宴听见了柳云舟心底的怀疑。 他淡淡然解释，“有些东西，是不能让人看的，不管是治病也好，亦或者其他原因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不想为人知道的一面。” “我之所以说那些话，也是因为有些东西过于不堪。你若是要看到了那些，就要做好准备，不然，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柳云舟眉头微蹙。 裴清宴这话，奇奇怪怪，她不理解。 “你，确定要让我脱掉衣服吗？”过了会儿，裴清宴问柳云舟。 柳云舟沉默了。 实际上。 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看到裴清宴胸前的印记如何？ 看不到又如何？ 她，害怕那个男人是裴清宴，又害怕那个男人不是裴清宴。 若是看到了印记，证明裴清宴就是前世跟她在一起过的男人，然后他死，她家破人亡，两人双双世被人设计，酿成悲剧。 若是没看到印记，说明跟她在一起过的男人另有其人…… 比起后者，她更希望是前者。 最起码，前者不那么难以接受。 若前世那个男人不是裴清宴，她又该如何？ 柳云舟的思绪变得杂乱无比。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心底的声音，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松开她的手。 眼睛盯着柳云舟的眼睛。 那双如秋水一般清冷的眼睛里，折射出忧郁和悲意。 “我自己来吧。” 话毕，裴清宴缓缓将衣裳解开。 解开外套之后，是中衣。 掀开中衣后。 裴清宴的胸膛上，赫然刻着一个火焰花纹。 那火焰花纹如一道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 焰火正中有一道弯曲，看起来像是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印在面具上时，只是有些许的瘆人。 在裴清宴胸膛上，比面具上瘆人不知多少倍。 血色的火焰充斥，一如记忆中的那团火。 熊熊燃烧，燃尽一切。 柳云舟在看到裴清宴胸膛上的印记时，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她眼睛瞪大，呼吸紧蹙。 错不了。 绝对错不了。 裴清宴胸膛上的印记，就是前世她迷迷糊糊中看到的那个印记。 她可以确定。 裴清宴就是那个人！ 那时的恐惧和痛苦也伴随着这股记忆袭来。 柳云舟瞳孔放大，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额间泛出阵阵冷汗。 冷汗簌簌从额间落下，汗如雨下。 她的身躯，也一片瘫软，身若无骨，缓缓地跪坐在地上。 “真的是你。”柳云舟语调喃喃。 “真的是你。” “竟然真的是你。” 柳云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断哽咽着，重复着这句话。 她的眼睛里，有眼泪缓缓流出。 前世今生，一直折磨她的噩梦，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跟前。 她迷茫，痛苦，不知所措……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仿佛过了几个春秋那般漫长。 裴清宴缓缓地移动到柳云舟跟前。 他将柳云舟扶起。 “地上凉。” 裴清宴独有的清冷声调将柳云舟的思绪拉回来。 柳云舟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 “抱歉，我……”柳云舟想找个借口圆过去，却声音颤抖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裴清宴的语调并没有什么变化，“被吓到了？” “嗯，被吓到了。”柳云舟定了定神。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可怕的印记。” “要摸一摸吗？”不等柳云舟开口。 裴清宴已经抓住柳云舟的手，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那印记上。 柳云舟想退缩。 然。 手指碰触到印记时，她却忍不住主动触摸过去。 那看似狰狞的火焰痕迹，在裴清宴的肌肤上形成一道道突起。 越离得近了，越能看到突起上的血色狰狞。 “这印记……不是天生的吧？”柳云舟问，“感觉像是……” 接下来的话过于残酷，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是被烧红的烙铁烙印上去的。”裴清宴的声音云淡风轻。 柳云舟的心蓦然一抖。 竟然是真的。 真的是被烙上的。 她不敢相信。 裴清宴是摄政王，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 在成为摄政王之前，他也是尊贵无双的王爷。 什么人敢对他施加酷刑？ “谁干的？”柳云舟问，“能说吗？” 第242章 裴清宴，你，看着我 第二百四十二章裴清宴，你，看着我 “我母妃。”裴清宴并没有隐瞒。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柳云舟却听得心底大震。 裴清宴的母妃，在裴清宴的胸膛上烙下这么一道惊悚可怕的印记？ 这是什么操作？ “什么时候烙下的？”柳云舟问。 “大约，八岁那年。” “八岁！”柳云舟心颤得更加厉害。 八岁的裴清宴还是个小孩子，裴清宴的母妃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多大仇多大恨，那个女人才会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此狠手？ 这个孩子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为什么？”柳云舟看向裴清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清宴没有回答。 柳云舟就那么盯着他。 过了许久。 裴清宴将衣服穿好，系好带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他的语调依然云淡风轻。 只不过。 和方才的云淡风轻相比，这次带着淡淡的忧郁和悲伤。 柳云舟也识趣地不再提。 “那，还疼吗？”她问。 “与蛊虫的折磨比起来，这些不算什么。”裴清宴道。 柳云舟眉头紧蹙。 裴清宴没说疼，她却能感受到了他的疼。 这一瞬间。 柳云舟突然觉得前世那些事都不重要的。 前世发生的事，今生尚未发生。 而前世，他们是受害者。 裴清宴身死，小太子被捧杀成小暴君，炽云国被窃取。 她则是价值被榨干后家破人亡，满门抄斩。 不管这中间有多少误会，他们两个都是被迫卷入到阴谋网中的猎物，相互倾轧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执着和恨意，不该发泄在裴清宴身上。 相反。 他们两个都是那张网的猎物，携手对抗捕猎者才是正确选择。 裴清宴一直在担心柳云舟会因为前世之仇钻到牛角尖里。 他更加担心，柳云舟因前世之事与他生出嫌隙。 听了柳云舟心里的释然，他也松了口气。 “印记的事，不要往外说。”裴清宴嘱咐道，“此事，只有你，我，林鹤归三人知道。” “我不想横生枝节，也不想此事被传扬出去。” “我不会乱说。”柳云舟说。 一直冷眼旁观的小龙发来了信息，“小笼包，这印记是活的。” “活的？”柳云舟震惊，“烙印还能是活的？” “这只是一种比喻。”小龙说，“刚才我顺便探查了一下，烙在裴清宴身上的铁，不是普通的铁，而是一种特殊的金属材质。” “那种金属材质高温融化后，会烙在血肉中。” “普通的烙印时间长了会结疤，会脱落，会变淡，但这种烙印不会，这种金属烙印就像是种在肉里一般，随着年龄的增长，烙印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狰狞。” 柳云舟问：“那，他会一直疼着？” “对，这种烙印会伴随终生。”小龙义愤填膺，“给裴清宴烙上印记的人，目的就是要让裴清宴一直感受到疼，直到死。” “难以想象，裴清宴被烙下印记的时候才八岁，他能活下来真是奇迹，贵太妃那个老娘们，好生变态。” 柳云舟的手指微微颤抖。 裴清宴一方面受蛊虫折磨，一方面还要遭遇这烙印的折磨。 普通人早就被折磨崩溃了。 裴清宴不仅没崩溃，还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国家。 这到底是怎样的意志力和承受力！ “之前，我想给你探查一下蛊虫。”柳云舟对裴清宴说，“小太子拦住我，死活不让我靠近。我问他为什么，小太子说，你身上有危险印记，一旦被人看到，看到的人会变成石头。” “我那时觉得好笑，你堂堂一个摄政王，怎么编出这种幼稚骗孩子的鬼话，现在我懂了。” 裴清宴胸膛上的印记，的确是禁忌。 它代表着裴清宴的内心深处最不堪的过往，代表着他最脆弱的一面。 也代表着，他的软肋。 柳云舟握住裴清宴的手，“裴清宴，你，看着我。”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的眼睛。 两两相对。 柳云舟眼神坚定，“你说过的，你脱了衣裳我就要负责的话，还算数吗？” 裴清宴一怔。 小龙也一怔：“哟，钢铁直女开花了？” “如果还算数，那我发誓。”柳云舟举起裴清宴的手，“我既然见到了你的印记，知道你小时候的悲惨经历，我断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我会找机会替你报仇，你身为贵太妃的儿子，有孝道压身，有些事，你做起来不方便。我与贵太妃无亲无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不嫌我多管闲事，我帮你对付那老妖婆，你意下如何？” 裴清宴：…… 小龙：…… “还以为你开窍了，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小龙吐槽，“神踏马帮裴清宴对付那老妖婆，小笼包，不愧是你。” 裴清宴也没想到柳云舟的负责是这个意思。 他怔忡了好一会儿，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 笑声也越来越大。 裴清宴原本就长得好看。 这么一笑，仿佛雪莲绽开，满屋子的色彩失去光辉。 “笑什么？”柳云舟道，“我是说真的。” “你身份低微，她则贵为贵太妃，对上她，你捞不到任何好处。”裴清宴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这印记，当我还给她的生之恩，你不必在意。” 柳云舟替裴清宴不平。 除了烙下印记这件事，老妖婆故意用花粉花瓣来做糕点让裴清宴过敏。 裴清宴蛊虫肆虐，身体孱弱，这种全身性的过敏无异于闯一遭鬼门关。 那老妖婆不仅让裴清宴不好受，她还想让裴清宴死。 老妖婆一直蓄谋已久让裴清宴丧命。 老妖婆毕竟是裴清宴的母妃，裴清宴不点头，她也没立场去给裴清宴讨公道。 “小龙，这印记可以消除吗？”柳云舟换了种思路。 小龙：“不能。” “不过，我应该有办法清除掉残留在印记里的金属，那金属被清除后，虽除不掉印记，以后倒是不会疼了，印记也会慢慢变成普通的疤痕，到时候用一些除疤的药物，应该可以恢复个七七八八。” “该怎么做？”柳云舟问。 小龙犹豫了。 “这个方法有点不太友好，我劝你还是慎重。” 第243章 你说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第二百四十三章你说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柳云舟微微挑眉，“说来听听。” 小龙：“印记是烙印在血肉里的，那特殊金属就扎根在了血肉里面，你能懂那个意思吧？这种很难清除掉，想要清除掉，就必须要用特殊方法。” “什么特殊方法？”她问。 小龙：“当然是连、根拔起，将印记切开，将那些残留金属给引流出来。“ 柳云舟一想就觉得疼。 “割开印记之前，还有一个重要步骤。”小龙补充说，“要给裴清宴的印记注射一些液体，这些液体要充满了印记之中，将扎根的特殊金属泡软，过程类似于软化。” “等软化成功，所有的金属离子都游离出来，再将印记割开，从而将金属引流出来，如此重复几个疗程，就能彻底清除。” 柳云舟一想就觉得场面血腥。 “没有简单点的方法？没有特效药？” 小龙赏给了柳云舟一个白眼，“这已经是特效药了，你不会真的以为特效药就是随便服一枚药丸就药到病除吧？特效药不是仙丹，想要用特效药治病，也需要付出些许代价。” “你的方法一听就很疼。”柳云舟喃喃道，“我怕裴清宴承受不住。” “不会。”小龙说，“裴清宴很强大。而且，也不是全部割开，只需要割开一个小口子就可以。只不过，后续的事就比较麻烦了。” “那个小口子之中能够挤出来的液体有限，如果想要全部排出，需要有人来帮他吸一下。” “吸？”柳云舟拧起眉。 “对，就是吸，用嘴吸，类似于把毒液吸出来。”小龙解释，“这件事最好你来做，因为我可以掌控吸的力道，也能让你不受伤害。” “哦对了，也不是直接让你用嘴吸，中间会隔着一层薄橡胶，不脏的。” 柳云舟：…… 用嘴吸，那算了。 裴清宴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他听见了小龙给出的治疗方法，也在等着柳云舟的答案。 等来等去，等到了两个字：算了。 他突然对自己得魅力值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柳云舟，就那么嫌弃他？ 她宁可去跟贵太妃硬碰硬，也不想给他吸出毒液来。 何况小龙已说了，会隔着一层东西吸，不脏的。 裴清宴清冷的面容里带着些许哀怨。 柳云舟察觉到了裴清宴的怨妇视线，“小龙，怎么办，我又能感觉到裴清宴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你说这个人是不是会读心术？” 小龙吓了一哆嗦。 小笼包这就触及到了真相？ 裴清宴眼神一眯，警铃大作。 他几乎在同时敲中了小龙的尾巴。 小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 它知道，大魔王这是在警告它，让它糊弄过去。 “瞎说什么呢？什么读心术？裴清宴要是会读心术，你在心里编排了他那么多遍，他早将你咔嚓掉了。”小龙急吼吼发来信息。 “小笼包，你自己是个傻的，别以为别人也是傻的。” “裴清宴是什么人啊？他是摄政王，是至高无上的上位者，上位者最擅长的技能是什么你可知道？就是读心！” “当然，这读心和你所说的读心术不一样，裴清宴的读心是通过这个人的肢体动作，眼神，表情，甚至小习惯能推测出这个人在想什么，说好听点叫观察人的本事，说不好听点这就叫腹黑可怕。” “如果裴清宴没这点本事，他怎么能好好在摄政王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柳云舟一下子通透了。 也是。 若是裴清宴有读心术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能，前世怎么可能毁在裴云鹤手中？ 又怎么会出师未捷身先死，让裴云鹤窃取天下？ 裴清宴能够精准捕捉到她的心情，大约只是因为他善于察言观色。 应该是她想多了。 小龙听着柳云舟的想法，松了一口气。 还好小笼包比较好骗，骗了过去。 它得好好提醒提醒裴清宴，再这么明目张胆，秘密就被小笼包给发现了。 它能糊弄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就不管用了。 “小笼包，你快点做决定，要不要给裴清宴治疗？”小龙将话题给扯回来，“要是你想给他治疗的话，那就开始。” “如果不想，那本大爷要结束营业了。” 柳云舟踟蹰了一会儿。 她问向裴清宴，“王爷，你的烙印是用特殊金属烙的你知道吗？” 裴清宴没有言语。 “那特殊金属在你的伤口扎根，让你时时刻刻感受到烙印的折磨，我没办法帮你清除烙印，但我有办法帮你把那特殊金属引出来。”柳云舟继续说， “将那玩意儿引出来之后，你的印记就会变成普通疤痕，可能会丑一些，不过不会再持续不断疼下去。” “王爷，你，要清除吗？” 裴清宴的手指微微点着轮椅。 他眸子里的秋水映着柳云舟的身影，恍若星光璀璨。 “要。” “那，我们开始？”柳云舟晃了晃手，“一次两次清除不干净，得多来几次。” “嗯。” “先闭上眼睛。” 裴清宴乖乖闭上眼睛。 小龙递给柳云舟十几个小型注射器，“将这些东西都注射到印记上。” “会不会疼？” “废话，针扎一下能不疼吗？你也不必担心，裴清宴平常承受的痛苦比这强多了，针扎这点小痛小痒，他察觉不到的。” 柳云舟握着注射器，犹豫，“那会不会被他发现？能瞒得过去吗？” 小龙：你就没能瞒过他，发现个屁。 心里这么想着，小龙却一本正经，“你傻啊，直接告诉他这是针灸不就完了，快点快点，这一套流程下来要三四个小时呢。” 柳云舟已经学会了换算小龙口中的时辰。 三四个小时大约是两个时辰的样子。 “王爷，我会用针刺中你的印记，会有点疼，忍一忍。”柳云舟说着，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注射到印记上。 注射完毕。 那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原本就如血如火焰一般的印记变得通红通红，里面的仿佛充满了血色脓液。 血色的脓液膨胀之后，那一块的皮肤也被撑，开。 隐隐可见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那东西一股一股往前涌动，画面近乎诡异。 第244章 那个人，非柳云舟莫属 第二百四十四章那个人，非柳云舟莫属 裴清宴下意识地闷哼一声。 旋即，额间的冷汗慢慢渗出。 他常年经历折磨，蛊虫折磨，病痛折磨，印记折磨…… 这世上能感受过的疼痛，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尝遍了，早已经养成了强大的忍痛能力。 一般的疼痛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然而这次…… 他眉头紧锁，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很疼吗？”柳云舟问。 “不疼。”裴清宴恍若无事发生，声音淡淡的。 若不是他苍白的嘴唇和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柳云舟真的以为，他一点都不疼。 “可是，你在发抖。” “有点冷。” 柳云舟拿了衣裳来，想给裴清宴披上。 裴清宴却拒绝了，“又不冷了。” “你一定在疼，如果疼的话，就喊出来。”柳云舟说，“喊出来会好一点。” 裴清宴紧咬着下嘴唇。 他的确很疼。 针扎的时候尚没感觉。 那不知名液体注入到里面之后，如万虫蚀骨，像是血肉被生生扯断一般，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生生挖开他的骨头一般。 那种疼痛感，前所未有，汹涌澎湃，又急又猛。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额间不断滴落的冷汗，拿了手绢轻轻替他擦拭。 冷汗越来越多，裴清宴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已无法再保持云淡风轻。 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龙，这是什么情况？”柳云舟被裴清宴的模样吓了一跳，“你不是说不疼吗？” 小龙：“我只是说扎针的时候不疼，没说治疗过程不疼。” 柳云舟：……狗！ “你想想，有些东西已经扎根到血肉中了，想要清理出来，必须要刮骨疗伤才行。”小龙顺便发来一个哈欠，“刮骨没有不痛的。” “你说，这是刮骨？” “不是，但也差不多。” “有麻醉针之类的吗？” “有，但裴清宴不能用。”小龙说，“你别问了，能给裴清宴用的，我都用上了，我不给他用的，他指定不能用。” “本大爷好困，要去休息去了，等三个小时之后喊我，哦，就是一个半时辰。” 小龙说完，戛然而止。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额间的冷汗越来越多，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有些慌乱。 她抓住他的手，想让他舒服一些。 裴清宴已疼得神志不清。 他几乎条件反射般想寻找能给予他安抚的东西。 这个“东西”正是柳云舟。 裴清宴一把将柳云舟揽过来，将她揽在怀里，收紧。 柳云舟一怔。 她想要推开裴清宴时，裴清宴却像是疯了一般将她箍在了怀里。 同时。 他低下头来，一手控制着柳云舟的后脑勺，一手按住她。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攻城略地。 在他侵到柳云舟唇上时，那股难以控制的，席卷了全身的可怕疼痛感慢慢缓和下来。 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恨不得将柳云舟吞噬到腹中。 “呜呜，裴清宴你有病啊？你快放开我……”柳云舟所有的音节都被吞噬掉。 裴清宴也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柳云舟的红唇。 他有种预感，只要吻住那张红唇，所有的疼痛都能迎刃而解。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疼痛转移法。”小龙蹦跶出来，“就让他任性一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昏睡，你俩也不是亲了一次两次了，多这一次也没啥。” 柳云舟：…… 他们的确不是吻了一次两次了。 每次都莫名其妙。 柳云舟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大约疼得太过厉害，裴清宴吻了她好一阵之后，就那么歪在她怀里，睡着了。 睡着了……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给你疗伤，你却恩将仇报。”柳云舟给他擦拭着额间，“裴清宴，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裴清宴出了一身冷汗。 头发黏黏糊糊地沾在脸上，很是狼狈。 狼狈的模样却不影响他的倾世容颜，苍白的脸颊，血色的红唇映照下，裴清宴有种病态美。 柳云舟看着怀里的男人，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妖孽！ 一个半时辰之后。 柳云舟喊醒了小龙，“时间到，接下来该怎么做？” “切开，然后把里面的液体排出来。”小龙打着哈欠。 此时的印记已经肿成了一指高，皮肤被撑的胀胀的，仿佛一碰就能爆。 柳云舟拿了一把薄薄的刀子。 在火焰上烧过之后，在印记某处切开一道口子。 瞬间，就有血红色液体迸溅而出。 柳云舟忙拿来一个瓷罐。 带着浓浓的铁锈味液体很快就盛了半个瓷罐。 待到液体流个差不多之后。 小龙甩给柳云舟一个薄薄的橡胶套，“在伤口处吸一下，给他把残留的吸出来。” 柳云舟踟蹰了。 “不脏，这橡胶延展性很好。”小龙解释说，“不吸出来，事倍功半，等下次引流时，他会更加痛苦。” “吸出来之后，这一次就能祛除八成，再来个两三次差不多就放干净了。” 柳云舟犹豫了一阵。 最终还是低下头，将残留的液体一点点往外吸。 裴清宴醒来时。 恰好看到柳云舟半蹲在他身前，将他印记上的腌臜之物吸出。 一下，一下。 她不知疲倦地不知吸了多少下。 每吸一下，就要往瓷罐中吐一下。 那张小脸因用力过猛逐渐发红。 她因蹲得太久，双腿发麻，身体微微颤抖。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心底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撞开了他心底最软最柔的地方。 他自小被母妃厌弃，与奶娘东躲西、藏活了下来。 为了避开母妃的毒手，他小小年纪就离开皇宫，进入军营，学习杀人，学习杀敌。 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也无人知道，他心底深处的千疮百孔和黑暗深渊。 直到柳云舟出现。 她就像一束光。 照亮了他的世界，驱散了他的黑暗。 裴清宴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 他只知道…… 倘若。 他今生还有希望活下去，还能娶妻。 那个人，非柳云舟莫属。 ——如果她愿意的话。 如果她愿意的话，他愿意拼上这条命给她她所想要的，哪怕万劫不复。 哪怕，与整个天下为敌。 第245章 我才不咬你，我拧你 第二百四十五章我才不咬你，我拧你 裴清宴活了二十多年。 生平第一次有了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护她周全的想法。 柳云舟不知道裴清宴心中所想。 她只知道，她，终于吸完了。 裴清宴身上的印记看起来不大，但这一圈下来，她整个人都废掉了。 尤其是腮帮子，疼得要命。 柳云舟抽身离开时，恰好看到裴清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醒了？” “嗯。” “还疼吗？” “不疼。”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嘴角的印记，微微蹙眉，“嘴角怎么了？” 柳云舟：！ 他还好意思问她嘴角怎么了？ “裴清宴！”柳云舟近乎咬牙切齿，“你忘了自己干了什么？” 裴清宴下意识地问，“什么？” 柳云舟：？ 这个人，抱着她一顿猛啃，然后还不承认了？ “你发疯似的咬我，你把我嘴唇咬破了。” 她指着嘴角，“你看看这里。” “还有这里。” “裴清宴，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 裴清宴看着眼前突然爆发的小豹子，又凶又可爱。 他抬起手，勾了勾手指，“过来让我看看。” 柳云舟往前凑了凑，她指着嘴角，“这，这里，还有这里，你是不是属狗的？疼起来专门咬我，疼痛转移法是让你自己咬自己，不是咬别人。” 裴清宴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柳云舟嘴角。 “是被咬红了。” 他的指尖冰凉，留恋地擦过柳云舟唇间，温温的，湿湿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柳云舟能清晰感受到裴清宴的呼吸，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柔和宠溺。 柳云舟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不知该如何招架。 她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米，哼哼了两声，“记起来了吗？” “记起来了。”裴清宴道，“要不，你再咬回来？” 柳云舟惊了。 咬回来？ 她脑子抽了才会咬回来？ 裴清宴怎么想的让她咬回来。 柳云舟咬牙切齿想回怼，抬眼时，却捕捉到了裴清宴眼底促狭的笑意。 一瞬，她明白了，这货，是在捉弄她！ 柳云舟一脸黑线。 “狗咬我一口，我人傻了才去咬狗一口。”她语调森森地伸出手，双手落到裴清宴的两边嘴角处，“我才不咬你，我拧你！” 裴清宴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抓住她乱动的手，大手恰好包裹过她的手，一贯的冷意声调中带着些许粘腻，他仿若在低语，“云舟，谢谢你。” 柳云舟被裴清宴突然之间的深情款款吓了一跳。 她将手抽出来，“吃错药了？” 裴清宴但笑不语，只是眼中的深情如被墨染了一般浓得化不开。 柳云舟浑身不舒服，她想离着远一些时。 裴清宴却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来，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柳云舟的脸颊。 “对不起。”他说。 裴清宴这声对不起来的莫名其妙，柳云舟以为他是在为咬她这件事道歉，“知道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裴清宴问。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柳云舟推开他，“你也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动不动就靠近我，免得让人说闲话。” 裴清宴笑：“你怕人说闲话？” “不怕。” “这里也没有外人，不会有闲话。” “是你之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 “可我已经将衣裳脱了，你说好的要负责。”裴清宴一本正经，“既然越过这道线，本王就不必顾忌什么了。” 这人特意换了称呼——由“我”换成了“本王。” 柳云舟：……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高岭之花的裴清宴竟这么……不要脸！ 她忍不住跟他拌了几句。 小龙听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去斗嘴，默默地打了个哈欠。 这俩人之间最严重的信任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甚至还因为印记一事，他们之间的感情再度升华。 这结果小龙很满意，就是有点费自己。 为了让他们解除嫌隙，认清彼此的心，它差点废掉。 红娘不好当，简直累死了。 “累累，觉觉，除了小婶婶的红烧肉之外，天塌下来也不要喊我。”小龙给柳云舟发了一条信息后，彻底结束了营业。 柳云舟：…… 原来，小婶婶的红烧肉比天塌下来威力都大。 “在想什么？”裴清宴明知故问，他顺手将柳云舟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 这个动作过于娴熟，柳云舟甚至都没察觉出哪里不对来。 “我在想小龙是怎么尝到红烧肉的。” “嗯？” 柳云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道，“我有点饿，想红烧肉。” “对了王爷，想要彻底去除印记里的残留，至少还需要两次，后面那两次不会像今天这般痛苦，等两次结束后，你的印记就会变成普通疤痕。” “嗯。”裴清宴漫不经心地点头，“所以，小龙是谁？” 柳云舟：…… 她都转移话题了，裴清宴怎么还问？ 柳云舟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下次你再敢咬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裴清宴轻笑，“好。” “下次，你咬我。” 柳云舟：……麻了。 裴清宴继续说：“不要去跟贵太妃硬碰硬，最好不要跟她有任何牵扯，更不要主动去招惹她，记住了吗？” 柳云舟道：“那是你母妃，你都不在意，我才不会去讨人嫌招惹她，放心吧，我不会跟她有交集的。” 裴清宴的表情很复杂。 他很想告诉柳云舟，不与贵太妃产生交集是不可能的。 “倘若贵太妃召唤你，你最好托病推辞，就算推辞不了，也不要轻易赴约，若是实在没办法推辞，去之前一定要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裴清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见裴清宴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 她道：“听你的语气，我去见贵太妃就跟见吃人的猛兽一样。” “她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裴清宴手指微微颤抖，攥起。 那个人，总会想办法毁掉他身边的一切。 柳云舟不会是例外。 那个人大约早已经知道了柳云舟的所在，迟早会对柳云舟出手。 “反正，不要单独去见她。”裴清宴叮嘱道。 “知道了。”柳云舟困得要命，“针灸明天再说，今天我困得不行了，你先忍一忍，我先回去了。” 待柳云舟远离后。 裴清宴神色越发严肃起来。 第246章 她，柳云舟，专治各种不服 第二百四十六章她，柳云舟，专治各种不服 裴清宴冷声吩咐：“让卢舟他们保护好柳云舟，尤其是涉及到贵太妃的事，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是。”陆承风拱手。 “王爷……”陆承风犹豫了一会儿，“您与柳姑娘走得近，贵太妃怕是早就察觉到了，咱们是不是离得柳姑娘远一些更好？” 啪！ 裴清宴重重地一拍轮椅扶手。 “凭什么？” 一向清冷如月的裴清宴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和怒意，“凭什么是我妥协？” “她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控制，我远离她，迁就她，她依旧变本加厉。” “她从来不会收敛，只会越发过分。” 裴清宴双目中带着些许血色，“我不会再躲，也不会再妥协。” “她的生育之恩，我已报了，若她再敢对柳云舟出手……” 裴清宴最终没说出来后面的话。 但在这一刻，他已然做好准备。 他自小到大，从未为自己想要的争取过。 唯独柳云舟…… 他既然已经认定了她，就绝不会因为各种原因疏远她。 他不会让她误会，更不会让她也随着他妥协。 为了护佑她周全，他会不计一切代价。 哪怕……对方是他的生母贵太妃！ 陆承风怔了怔，他没有说话，只是行礼退了下去。 此后的几天时间，裴清宴特别忙碌。 积压了七八天的事务堆积在一起，他忙得脚不沾地，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连饭也不来蹭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裴清宴会来到她房间，待一会儿就走。 柳云舟慢慢摸透了裴清宴的作息，她抗议无效之后，妥协了。 每天夜里会准备好夜宵和药物，裴清宴也每天将夜宵吃完证明自己来过。 天气渐暖。 春日越发明媚。 柳云舟每天读医术，去乾坤医馆坐诊或者与东方不羡讨论医术。 日子简单，又难得安宁舒心。 然而，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天，柳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大约四五十岁，擦着厚厚的粉，脸上雪白，嘴唇血红，身着一身黑色织金袍子。 远看上去，就像是刚诈尸的巫婆。 “谁是柳云舟？出来见我。”这人往柳家大门口一站，眼神轻蔑，语气高傲，将“蛮横”这个词体现得淋漓尽致。 “嬷嬷找谁？”柳云舟看着这嬷嬷面生。 这嬷嬷的衣裳不是按照皇宫里的品阶来的，倒是织金黑袍子上绣着一些暗纹，这些暗纹柳云舟倒是认识，这是后宫专用。 “这人谁啊？你认识吗？”柳云舟问白春见。 白春见自然是认识的，“贵太妃的人，姓荣，人称荣嬷嬷。” 小龙乐了，“容嬷嬷这三个字有毒，我已经看到她拿着针走过来了。” “是荣，不是容。”柳云舟纠正。 “差不多。”小龙道。 柳云舟眯起眼睛。 她听了裴清宴的话，并没有与贵太妃产生交集。这贵太妃还是找来了？ 还派了一只像极了黑花大公鸡的嬷嬷来。 “我不认识嬷嬷，嬷嬷是不是找错人了？”柳云舟语调淡淡。 “放肆！”荣嬷嬷厉声呵斥，“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对我说话？” 柳云舟乐了。 来到她院子门口给她甩脸色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柳云舟往前一步。 “姑娘三思，这是贵太妃的人，贵太妃心眼小，若这刁奴回去告状，怕是会吃亏。”白春见劝道。 “不必担心，她不是贵太妃的人。”柳云舟说。 “可……” “我说不是她就不是。”柳云舟白牙森森。 她不去招惹贵太妃，贵太妃却来招惹她。 忍？ 呵，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还不如痛快点。 比如，让眼前这个刁奴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你又是什么东西来我院子门口？”柳云舟嘲道，“不会说话就学学说话，别学什么黑花公鸡，只会聒噪打鸣，平白让人厌恶。” 荣嬷嬷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柳云舟是在骂她是公鸡。 “你，放肆！”荣嬷嬷被激怒了。 她仗着主子的名号在外耀武扬威，世人哪个不跟供财神爷一样供着他们？ 唯独在柳云舟这里，她不仅没被人供起来，还被骂了。 “柳云舟，你知道我是谁吗？”荣嬷嬷怒道。 “对不起了。”柳云舟道，“你还真没到谁都认识你的份上，且不说我不认识你，就算我认识你，凭你这恶劣态度，我也不会惯着你。”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人敬我一丈，我敬人一丈，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一开始就摆出一种唯我独尊的态度来，我凭什么对你客气？” 荣嬷嬷显然是第一次遇见柳云舟这种硬茬，也是第一次遇见敢如此怠慢她的人。 “行，好，原来这就是柳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老婆子我长本事了。” 柳云舟冷笑，“我没听说过哪家客人来到主人家之后，又是翻白眼又是口吐恶言的。” “嬷嬷自己的教养就摆在这里，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的教养？还是说，是你的主子指使你这么做的？ 若是你主子指使你这么做的，那我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为何要放任恶奴来我们柳府门口狂吠？” “如果不是你主子这么做的，你一个刁奴仗着主子的名号狐假虎威，败坏主子名声，理应当诛。” 柳云舟一字一顿，“嬷嬷，这可已经不是教养问题了。” 荣嬷嬷被柳云舟一顿呛，憋了一肚子气。 偏偏，她无法反驳柳云舟的话。 “好，好。”嬷嬷指着柳云舟，“让你嚣张一会儿。” “柳云舟跪下接旨。” 柳云舟并没有行动。 嬷嬷看着柳云舟油盐不进的模样，气不到一处来。 “让你接旨你听不见吗？你是想抗旨吗？你们柳家是想抗旨吗？” 柳云舟像是看弱智一样看着这个嬷嬷。 她不知道这个嬷嬷曾经经历过才养成这种全天下必须围着她转，必须要听她命令的性格。 可巧。 她，柳云舟，专治各种不服！ “嬷嬷说笑了。”柳云舟道，“我虽然孤陋寡闻，却也知道，宣旨的基本流程，嬷嬷的流程完全不符合规范，莫不是……” “来人！”柳云舟突然大怒，“假传圣旨，死罪当诛，将这个假冒传旨的人打三十大板，再将她送到刑部。” 第247章 说白了，就是贱呗 第二百四十七章说白了，就是贱呗 荣嬷嬷傻了。 柳云舟要打她板子，还要将她送到刑部！ 她跟在贵太妃跟前养尊处优，从未遭过这种皮肉之苦。 三十板子，会活活要了她的命。 “柳云舟，你敢，我可是贵太妃的人，你要是敢对我行凶……” “大胆狂徒。”柳云舟怒呵，“不仅假传圣旨，还敢冒充贵太妃的人，妄图毁掉贵太妃的名誉，再加二十大板。” 荣嬷嬷一听又多了二十大板，脸都白了。 五十大板，这是什么概念？ 她平日里惩罚那些奴才，打三十板子就能死人。 若是生挨了这五十板子，她下半辈子怕是都毁了。 荣嬷嬷知道自己今日是碰到了硬茬，普通办法对柳云舟行不通。 她咬了咬牙，将贵太妃的令牌拿出来。 “贵太妃令牌在此，我看谁敢放肆。” 果然。 贵太妃令牌一出，那些准备打板子的人都停住了。 他们看向柳云舟，不敢贸然行动。 柳云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时先退下去。 柳云舟意味深长地看着荣嬷嬷手中的令牌，“哦，贵太妃的令牌？” “对！”荣嬷嬷自持有令牌在，柳云舟不敢放肆，特意挺直了腰板，“柳云舟，见到贵太妃的令牌，还不速速跪下！” 柳云舟并没有行动。 “柳云舟，你是想造反吗？”荣嬷嬷特意将令牌高高举起。 “你从哪里偷的令牌？”柳云舟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会儿假传圣旨，一会儿冒充贵太妃的人，这会儿又拿出来了贵太妃的令牌，这位嬷嬷，你到底是来干什么？说，你冒用贵太妃的名号，到底想做什么？”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好大的胆子！” 荣嬷嬷差点气得吐老血，她今日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秀才遇见兵。 她说东，柳云舟说西。 她说北，柳云舟说南。 油盐不进，无法沟通。 “行，行，柳云舟，算你狠。”荣嬷嬷指着柳云舟，“胡搅蛮缠是吧？你等着！” 荣嬷嬷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我这就将你的所作所为报告给贵太妃。” “站住！”柳云舟呵道，“谁让你走的？” “假传圣旨是死罪，假冒贵太妃的人，盗走贵太妃的令牌，也是死罪，你想一走了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此人擒住，打五十大板，送到刑部。” 荣嬷嬷快被气死了，转来转去，柳云舟还是要打她。 她怀疑柳云舟是故意的。 柳云舟：你猜对了，我就是故意的。 白春见在一旁提醒，“姑娘，五十大板打下去，这老货怕是会咽气，送到刑部，刑部那边也无法定罪啊，万一有那眼瞎的说姑娘滥杀无辜怎么办？” 柳云舟点头：“也对，打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这样，不必打五十大板了，掌嘴五十，以示惩戒，掌嘴结束，立马送到刑部。” 白春见：“姑娘英明。” 她眼睛晶亮，不断用手指着自己。 “你来？”柳云舟问。 “我来！”白春见摩拳擦掌。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 荣嬷嬷尚未反应过来。 只见白春见笑语盈盈地来到了她跟前。 啪！ 毫无征兆，白春见一巴掌打在荣嬷嬷脸上。 荣嬷嬷惊呆了。 她被打了，被打了耳光？ “放肆！” 啪啪！ 荣嬷嬷的声音被巴掌声吞没。 白春见是个高手，就算没用多大力道，荣嬷嬷的脸也很快就肿起来。 荣嬷嬷满脸不敢置信：“你敢打我？我可是……” 啪啪啪。 白春见表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往荣嬷嬷脸上招呼，一边扇，一边数数。 荣嬷嬷要被气疯了，她想反击，想挣扎。 白春见根本没给她机会，一口气扇了她五十巴掌。 “姑娘，五十耳光结束了。”白春见停下来，规规矩矩站到柳云舟身边。 “好。”柳云舟随意一挥手。 “你们几个，将她送到刑部，就说此人假传圣旨，盗窃贵太妃令牌，冒充贵太妃的人，行为恶劣，请刑部尚书严惩。” 几个护卫应着，他们左右架着荣嬷嬷往刑部走。 荣嬷嬷被打的懵懵的，脑子嗡嗡直响。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被带到了刑部大堂。 荣嬷嬷离开后，柳云舟与白春见击了一掌。 “干得漂亮。”柳云舟说。 白春见非常兴奋，“我早就看这老货不顺眼了，一直没机会打她，今日终于算是出了心口的恶气。” 听雪和听枫也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 “知春姐姐的手劲可真猛啊，啪啪啪，那叫一个响亮，这五十巴掌下去，那老货的脸怕是得肿个十天半月的，打得太爽了。”听枫双眼冒星星。 她们两个自从见识到白春见怼天怼地的功夫之后，对她不排斥了。 因为白春见没有“真知春”的恶习，只有一股子豪爽不讲理，这让她们非常佩服，慢慢对白春见也是言听计从，崇拜不已。 “我只用了不到一成力道，害怕把她打死。”白春见洋洋得意。 “可是，若那个嬷嬷真的是贵太妃的人，咱们把贵太妃的人给打了，万一贵太妃找上门来，该怎么办？”听雪担忧道。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端起茶杯，用杯子盖压住茶叶，将杯中茶转移到另一个杯子中，声音幽幽， “就算是不打，他们也会找上门来。” “你们看不出来吗？贵太妃派这个嬷嬷来，就是为了给我个下马威的。”她轻轻笑着，“我将这个下马威还给她了，还是以她无法反驳的方式。” 白春见深以为然。 “可是……”听雪还是担心。 “没什么可是的。”白春见说，“贵太妃既然盯上了姑娘，就不会轻易放过姑娘，姑娘软，她会仗势欺人，姑娘硬，她也会仗势欺人，姑娘浑身带刺，她反而会掂量掂量。” 听雪不解。 听枫接过话来，“说白了，就是贱呗。” 白春见鼓掌。 听枫这小丫头可真是太合她的口味了。 没错。 贵太妃就是贱。 不仅贱，还矫情。 “姑娘，你要做好准备，贵太妃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怕是很快就会对你放大招。”白春见说。 她也得赶紧去汇报给王爷。 贵太妃那个老贱人，还是对姑娘出手了。 第248章 本王话已至此 第二百四十八章本王话已至此 后宫。 贵太妃所居住的邀月宫中。 贵太妃怒不可遏。 “荣嬷嬷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去查！”她怀里抱着一只狮子猫。 她一发怒，就用力捏狮子猫的身体。 狮子猫吃疼，弓起身体，毛发炸起。 它想要反击时，又蓦然想到主子的可怕。 一旦它的爪子伸出爪子，它就会被主子大卸八块，之前那些猫都是这么死的。 狮子猫不敢反抗，低声喵呜一声，在贵太妃怀里瑟瑟发抖。 贵太妃吩咐后，立马有人领命而去。 过了没一会儿，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女官回复道：“回贵太妃，荣嬷嬷不在柳府，在，在刑部。” “刑部？”贵太妃呵道，“本宫让她将柳云舟带来，她去刑部做什么？” 女官道：“是柳云舟将荣嬷嬷送到刑部的，理由是荣嬷嬷假传圣旨，假冒贵太妃的人，盗窃贵太妃的令牌。” 贵太妃一怔，随即大怒。 “柳云舟将哀家的人送到了刑部？好大的胆子，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愣着干什么？去刑部将荣嬷嬷带回来。” 女官领命而去。 “好，好你个柳云舟，敢跟本宫玩这招。”贵太妃整张脸都是阴鸷，“谁给你的胆子。” 荣嬷嬷很快就被捞回来了，她的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丑陋又滑稽。 贵太妃看了一眼，非常嫌弃。 她闭上眼睛，懒懒地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嬷嬷从未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 她跪下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添油加醋将柳云舟的所作所为报告给贵太妃。 贵太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得到了消息，裴清宴最近与柳云舟走得近。 她想敲打敲打柳云舟，给柳云舟一个下马威。 谁料想，柳云舟反过来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好，很好！ 区区一个柳云舟，敢公然打她的脸，看她怎么料理她！ “来人，将柳云舟给本宫带来。”贵太妃重重地拍着椅子扶手，“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将她带到本宫跟前来。” 贵太妃吩咐完，外头却无人回应。 “人呢？都死吗？”贵太妃怒道。 “本王奉劝你一句。”裴清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最好能安分守己，乖乖当你的贵太妃。” “若你的贵太妃当腻了，尼姑庵本王也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名字就叫邀月庵。” 贵太妃听见了裴清宴的声音，整个人都炸了。 “裴清宴！是你，你将本宫的人撤了下去？” “你敢这么对本宫说话！你敢对本宫如此态度。” “本宫是你母妃，没有本宫，哪里来的你？你这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你敢这么对本宫说话，本宫……” “你不必拿生我这件事来要挟我。”裴清宴捏紧了手。 接到白春见的报告后，他捏了一把冷汗。 以他对贵太妃的了解，贵太妃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第一时间来警告贵太妃。 果不其然，贵太妃又拿出生育之恩来要挟他。 生育之恩大为天？ 呵呵。 他求着她生了？ 若是有选择，他宁可选择不出生！ “第一，本王从未求你生下本王，是你为了荣誉，为了身份地位，为了你想要的一切，才费尽心机生下本王，本王只是你的工具，你生下本王不代表着你多伟大。” “第二，你的生恩，本王已经报了。” 裴清宴的声音如雪一般冰冷，“本王这次来，是警告你，你若是敢对柳云舟出手，你的后半生只能待在邀月庵中，直到老死。” “本王话已至此，希望你能听得懂。” 说完。 裴清宴划动着轮椅离开。 “啊啊啊。”贵太妃彻底被气炸了，“裴清宴，你竟敢为了那个女人忤逆本宫？那女人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早知如此，本宫就该生下你之后将你溺死。” “裴清宴，你给本宫回来，给本宫道歉。” “啊啊啊，你个不孝子，你要是敢走，本宫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裴清宴丝毫不理会贵太妃的愤怒咆哮，他毅然决然离开邀月宫。 “王爷。”陆承风在外面等着。 见裴清宴出来后，紧张地走过来，看到裴清宴浑身上下没大碍才松了口气。 裴清宴说：“回去吧。” “回哪里？” “裴府。” 陆承风愣了一下。 裴府以前叫明府，裴清宴拆掉了牌子，亲自写了一个裴府的匾额挂在上面。 不是摄政王府，只是裴府。 裴清宴一想到回去之后就能见到柳云舟，心情很好。 他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笑意。 陆承风看着裴清宴的笑意，放下心来。 每次王爷跟贵太妃见面之后，王爷就会痛苦半天。 唯独这次，从贵太妃宫里出来，还能保持笑意。 看来。 因为柳姑娘的缘故，王爷已经从过去的深渊里走了出来。 陆承风带着裴清宴离开皇宫。 到达门边时，裴清宴突然停下来。 他看向某个方位，“跟了我们这么久，想做什么？” 迟迟，没有动静。 “裴景瑜。”裴清宴语调轻轻地喊了这个名字，“出来。” “在。”小太子从花丛里钻出来，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垂首而立，“皇叔。” “跟着我做什么？”裴清宴问。 小太子咬了咬嘴唇，“孤想跟你出宫。” “理由。” “孤想去见一见那个女人，她还欠孤小糖人呢。”小太子小心翼翼地说完，低下头。 他低下头之后，又悄悄瞥裴清宴。 那姿态，委屈又可爱。 “可，可以吗？”小太子问。 “可以。”裴清宴说，“日落之前，必须回来。” “好耶。”小太子瞬间高兴了。 他蹦蹦跳跳的，“皇叔最好了。” “孤就知道，皇叔最疼我了。” “聒噪！”裴清宴蹙眉。 小太子立马噤声，还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 栖园中。 柳云舟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突然墙上冒出一个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腿短胳膊短，吭哧吭哧地，好不容易才爬上墙头。 他趴在墙头上，看着柳云舟。 “你在看什么书？”他奶声奶气地问。 “医书。”柳云舟头也没抬。 “你懂医术吗？” “还行，皮毛。”柳云舟说到这里，愣了一下。 裴清宴的声音，怎么变软糯了？ 第249章 裴清宴的过往 第二百四十九章裴清宴的过往 柳云舟抬头看去。 没看到裴清宴，只看到了墙上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正是许久不见的小暴君裴景瑜。 “小暴君你好啊。”柳云舟将书本合上，“你怎么出宫了？你皇叔知道吗？” “孤就是跟着皇叔来的。”小太子骑在墙头，“孤还以为你跟皇叔住在一起，没想到还隔着一道高墙，你们俩每天翻墙吗？” “哦还有，不准喊孤小暴君，孤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你咋记不住呢！” 柳云舟：…… 她高贵优雅，从来不翻墙。 翻墙的人是裴清宴。 “喊错了，应该喊你小包子。” “小包子，你来做什么？”柳云舟托着下巴，“你皇叔回来了吗？” “回来了。”小太子说，“孤想你了，来看看你。” 说罢。 他舔了舔嘴唇，“你说给孤买糖人的，孤一直惦记着呢。” 柳云舟愣了一下。 表面装成小大人模样，内心还是个小屁孩。 “我这就让人去买。”柳云舟吩咐着丫头去买糖人。 “小包子，你快下来，我正好买了一些好吃的点心，一起吃。” 小太子往下看了看。 墙很高，他不敢下去。 “孤不敢。”小太子扭扭捏捏的。 “爬窗户笨，爬墙更笨了。”柳云舟让白春见将小太子抱下来。 小太子鲜少来外面，几乎没去过别人家。 来到柳云舟家里之后，开开心心地跑来跑去。 听枫和听雪两个人很喜欢这个奶团子一般的小太子。 她们两个带着小太子在院子里玩耍。 柳云舟懒得动弹。 她让人摆了点心和茶。 裴清宴轻车熟路翻墙而来。 “今天怎么让小太子出宫了？”柳云舟坐在一旁，一边啃着糖人，一边问裴清宴。 裴清宴也拿了一枚糖人，“他说想见你。” “咦，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柳云舟笑，“上次小包子想留在王府，你执意将他送回去，这次怎么主动带他出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长高了不少。”裴清宴淡淡地说。 “嗯？”柳云舟挑眉，不懂裴清宴突然说这些的意思。 “带他过来是让你看看，他身体里的毒如何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裴清宴咬了一口糖人，嫌弃，“难吃。” 柳云舟：…… “你的是什么味道的？”裴清宴问。 “桔子的吧。” “我尝一口。”裴清宴凑过来，在柳云舟的糖人上咬了一口。 他轻车熟路，没有丝毫的停顿。 直到咬了柳云舟的糖人一口之后，柳云舟才反应过来。 “你干嘛吃我的？”柳云舟嫌弃。 裴清宴将自己的递到柳云舟跟前，“你也可以吃我的。” 柳云舟：…… “我谢谢你，但是我很嫌弃。” 裴清宴嘴角的笑意在扩大，“我不嫌弃。” “奇奇怪怪的。”柳云舟道，“有的时候觉得你有洁癖，有的时候觉得你有病。” 裴清宴笑得很开心。 他所谓的洁癖，因人而异。 他有病倒是真的。 “白春见汇报给我了，贵太妃手下的荣嬷嬷，今日来找茬。”过了一会儿，裴清宴又说。 说起正经话题。 柳云舟严肃起来，“那，前因后果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裴清宴微微点头。 “那个嬷嬷想给我下马威，我顺手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柳云舟说，“还将她送到了刑部，我想，贵太妃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 “嗯。”裴清宴说，“贵太妃大怒。” 柳云舟：“你去过贵太妃那里了？” “去过。”裴清宴漫不经心，“她可能会找你的麻烦，不过不必担心，不理会就是。” 柳云舟道：“我不想理会她，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是她先找茬的，我这个人就这脾气，并不会因为她是你母妃我就忍辱负重。” 裴清宴莫名觉得“忍辱负重”这个词很受用。 柳云舟其实很想问问裴清宴和贵太妃的关系。 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母子不和的记忆。 这事儿是个人隐秘，裴清宴应该不愿意提。 柳云舟踟蹰了一会，最终选择默默吃了个点心。 裴清宴将柳云舟的心声都听了去。 他捏起一块点心，幽幽说道： “先皇在位时，最宠爱的有两位妃子，一个是当今太后，一个是贵太妃。” “那会儿她们两个都不是皇后，只是普通嫔妃，因深得先皇宠爱，先皇给出承诺，太子人选只在她们两个生下的儿子中选。” 裴清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太后一连生下三个儿子，贵太妃却毫无动静。” “贵太妃很着急，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终于，在七年后如愿怀上了孩子。” 柳云舟安静地听着，不敢随意搭话。 裴清宴像是在诉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一般。 他娓娓而谈：“十月怀胎，贵太妃终于将孩子生下来，那个孩子也的确是个儿子。” “可惜，在那孩子满月时，先皇身体抱恙，先皇为了以防万一，立下了当时表现优异，性情敦厚的二皇兄为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二皇兄被立为太子之后，贵太妃跟疯了一般，想尽办法除掉太子。” “后来贵太妃的计谋败露，这般行径惹怒了太后和先皇，先皇一怒之下将贵太妃打入冷宫。” “贵太妃以为，她当不成皇后，她的儿子做不成太子，她被打入冷宫，全都是因为那个孩子来得太晚。” “于是，她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那个孩子身上，辱骂，殴打，折磨……烙印，也是那个时候烙下的。” “一直到后来，那个孩子在战场上立下大功，被封王爷。先皇大赦，将贵太妃从冷宫中释放出来，恢复妃位。” “再后来，先皇驾崩，新皇继位。新皇的皇位尚且不稳，贵太妃怂恿着那个孩子弑兄篡位，那个孩子自然不肯，贵太妃越发疯狂，越发变本加厉，做下种种不可理喻之事。” 裴清宴的声音云淡风轻，轻描淡写。 柳云舟却听得极端揪心。 她知道。 裴清宴口中的“那个孩子”就是他。 这样高冷矜贵的人，原来也有这么不堪的、悲惨的过往。 柳云舟真真切切为裴清宴心疼。 她将自己的糖人递到裴清宴跟前，“听着怪可怜的，要不，给你吃吧。” 第250章 她就像我的光 第二百五十章她就像我的光 裴清宴：…… 他将糖人接过来，轻咬一口。 “那个孩子长大之后，依然没能摆脱贵太妃的纠缠。” “在皇帝病入膏肓时，他宁可服下蛊虫成为摄政王辅佐小太子，也不愿意趁机夺取皇位。贵太妃对他恨之入骨，也对他心灰意冷，想尽办法折磨他。” “他一直生活在黑暗的深渊中，除了辅佐小太子长大，他找不到活着的意思，直到一个人出现。”裴清宴清冷的声音里溢满了温柔。 那双如秋水的眸子里，也闪着璀璨星光。 “她……就像我的光。” 驱散了他的黑暗，照亮了他的生命。 柳云舟蓦然想到了裴清宴曾经的未婚妻。 那个能让高冷的裴清宴放下身段去哄去讨好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光。 想到这里，柳云舟不知怎么，心情突然不好了。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闷闷的，不舒服。 听见了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 裴清宴一脸黑线。 他口中的光，是她。 是她拯救了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他，让他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这个笨蛋是怎么扯到鲍云岚身上的？ 再说，当年他跟鲍云岚的事，根本不是柳云舟想的那般。 “我与鲍……” “咳咳咳。”小龙眼见着裴清宴又要乱说，忙蹦跶出来。 “小笼包，警惕，警惕，大魔王突然对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危险。” 柳云舟：“有什么危险的，这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我逼着他说的。” 小龙：“大魔王的想法，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参透的。” 柳云舟不语。 她心情不是很好。 “小龙你说，裴清宴口中的光，是不是鲍云岚？我听陆承风说起过，曾经，裴清宴为了讨鲍云岚欢心，不惜放下身段去做很多事。” “我想，能让这么矜贵的人屈尊纡贵去做这种事，鲍云岚一定对裴清宴很重要吧。” 可惜，裴清宴的这道光也是虚假的。 鲍云岚早就跟裴云鹤混在了一起。 裴清宴所心心念念的那束光，到头来，不过是他脑袋上一抹绿油油的光而已。 实在太惨了。 小龙：…… 裴清宴：…… 裴清宴很想解释。 很想告诉柳云舟，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也不是陆承风所说的那般。 他与鲍云岚只不过逢场作戏，做给别人看的。 小龙提醒之后，他又想到，方才那些都是柳云舟心中所想，若是他贸贸然解释，又会引起柳云舟的怀疑。 不能解释，还被误会自己的救赎之光是绿帽子光。 裴清宴憋屈得不行。 柳云舟继续叹气：“人人都想生在皇家，享一辈子荣华富贵，其实生在皇家有什么好的，从出生开始就带着算计，勾心斗角，小心翼翼。” “前世裴云鹤为了夺取皇位，手上沾满了血，现任皇帝倒是当皇上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贵太妃为了夺取皇位，都快成变态了。” 小龙：“把快去掉，她已经是变态了。小笼包，你打算怎么办？” 柳云舟不明所以，“她变态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龙：好歹也算是你婆婆，真嫁进去面对这种婆婆，岂不是鸡飞狗跳。 这话小龙没法说。 它就默默地看着缺根筋的小笼包，替大魔王默哀。 碰见这么个不开窍的媳妇，大魔王任重道远。 “云舟。”裴清宴听柳云舟跟小龙吐槽了半晌，才轻咳一声。 柳云舟听见“云舟”这两个字，不知怎么，浑身的汗毛都竖竖起来。 “你还是喊我全名比较好，你突然喊我云舟，我有点不适应。” 裴清宴：“喊全名未免生疏了。” 柳云舟：咱俩本来就没熟到那种程度。 “你小字是什么？”裴清宴又问。 “溶溶。” “溶溶。”裴清宴笑道，“你的名字，倒是都与水有关。” 关于这一点，柳云舟有话要说。 “我听我爹他们说起过，我娘生我的时候，他们恰好在云舟之上游玩，我娘发动后，我爹忙让游船靠岸。” “游船靠岸后，已是夜晚时刻，放目望去是一片花海，月光洒在花海之上，风一吹来，月色似水一般缓缓流淌，景色极美。我爹当即拍板，大名取名为云舟，小名取名为溶溶。” 裴清宴微微颔首。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很美。 小龙则忍不住吐槽，“你叫柳溶溶就好了，意境多好啊，柳云舟纯属多此一举。” 柳云舟：…… “以后我喊你溶溶吧。”裴清宴说。 柳云舟还是有些不自在。 不过，喊溶溶比喊云舟好一点。 她也就默认了。 “贵太妃睚眦必报，今日这一遭，她会怀恨在心。”裴清宴语调幽幽，“她会找机会罚你。” “若贵太妃差人来喊你去，万万不可去，若实在无法推脱，就装病，切记，撑过这两天，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里？”柳云舟问。 “距离云京城约两百里的东莱郡，从去年秋天就没下过一滴雨，一片雪，到今年依然干旱，此时正是麦苗返青时，必须要灌溉才能保证粮食产量。”裴清宴没有隐瞒柳云舟。 “我已命人开道引渠，将附近其他的郡县的水调过来。” “因东莱郡地势复杂，处于相当低的低位，从别的地方引进来水必须修建沟渠，修建沟渠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国库紧张，人力缺乏，民怨滔天，我需要出面一趟，稳住民心，保证开渠正常进行。” 柳云舟怔忡。 她记得这个。 前世，东莱郡闹了大半年的旱灾，在青苗灌溉的关键时候，裴清宴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将沟渠开道，引了过来，灌溉完成。 原本这是好事。 奈何。 天意弄人，才引过来没几天，大雨连绵。 暴雨连下好多天。 因东莱郡地势太低，挖掘的沟渠反而成了雨水倒灌进东莱郡的重要途径。 水无处排，青苗被淹死，颗粒无收。 东莱郡整个郡县的房子被洪水冲没，死伤无数。 百姓们怨声载道。 灾民们逃难逃到了云京城，被有心人利用后，裴清宴的名声也一落千丈。 柳云舟眉头紧蹙。 眼下，又到了这个节骨眼。 “不能开渠。”她想都没想，一脸严肃对裴清宴说，“开渠太危险了。” 第251章 暗中调查不如开门见山 第二百五十一章暗中调查不如开门见山 “你有没有想多，东莱郡地势如此特殊，若是开渠，所有的水流汇集到那里，一旦出现暴雨，整个郡县都有被淹没的风险。” 柳云舟的语速极快。 “东莱郡没有能排水的地方，开渠不仅劳民伤财，还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 她很想告诉裴清宴。 不下雨只是暂时的。 顶多过个十天，不，顶多过个七八天，会有一场暴雨出现。 第一场暴雨到来之后，第二场，第三场接踵而至。 暴雨倾盆，连续下了好几场。 东莱郡的排水很差，暴雨积水一直没办法排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苗腐烂在地里。 现阶段。 东莱郡所需要的不是开渠引流，而是需要挖湖蓄水！ 这些话她没办法告诉裴清宴。 裴清宴大概也不会相信她。 柳云舟很着急。 一旦开渠，真的会造成生灵涂炭。 吃瓜群众小龙：不用着急，他已经知道了。 裴清宴的脸色凝重起来。 如果真如柳云舟所知道的那般，开渠后连续下暴雨，以那边的地势，势必会淹没整个郡县。 “王爷……” “溶溶……” 他们异口同声。 “你先说。”柳云舟道。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裴清宴说，“我会慎重考虑开渠的事。” 柳云舟松了口气，“对，一定要慎重。”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裴清宴问。 柳云舟摇头。 她只知道过几天东莱郡会有暴雨。 只有将暴雨引出去，或者蓄起来，才能避免被淹。 所谓的办法，只有一个——挖湖。 裴清宴沉默下来。 挖湖的话，比开渠消耗少很多。 只不过…… 倘若七天后没有下雨，再去开渠，怕是会错过青苗灌溉的好时机。 裴清宴拧着眉，在思考。 柳云舟也沉默下来。 他们各怀心思。 小太子玩耍累了，呼哧呼哧地跑到他们跟前来。 “皇叔，柳姐姐，我们出去玩吧。”小太子眼睛晶亮，“我听说外面有很多好吃的，孤想尝尝。” 柳云舟笑着将他拉过来，“你这是吃了东西不肚子疼了？” “还疼，不过轻了很多。”小太子说，“孤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吃饭了。” 柳云舟比了一下。 小太子的确长高了不少，也胖了不少。 看起来恢复不错。 “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你会医术吗？”小太子歪脖。 “之前我不是在看医书么？看医书的我肯定是会医术的。”柳云舟拍了拍旁边，“来，坐。” 小太子觉得这话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转念，又觉得这话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他乖乖巧巧坐下来，伸出小胳膊。 柳云舟的手指放在小太子的脉搏上。 一开始。 柳云舟是笑着的。 她给小太子探脉时，表情却逐渐严肃起来。 小太子没心没肺，一边晃着小腿一边眼珠骨碌骨碌转着，没察觉到柳云舟的表情变化。 裴清宴却将柳云舟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怎么了？”他问。 “很不好。”柳云舟说，“对方察觉到了，所以，那种药暂时停了，对方停药之后，又换了一种。” “这种毒药跟之前的非常相似，同样也是探查不出来，甚至，小包子也没有了腹痛之类的特殊反应。” 柳云舟拧着眉，“之前还能通过腹痛来分辨药物的存在，现在对方换了药物，我们已经没办法分辨。” 裴清宴的脸色霎时变得漆黑。 毒药，被换成了更加难以探查的。 瑜儿的饮食调整一直是在暗中进行的。 对方却能快速清楚地掌握瑜儿的动向。 这也从侧面说明，动手脚的人，一定是瑜儿贴身之人！ 裴清宴动了杀机。 “不过也别太担心，对方下毒下的很谨慎。”柳云舟说，“整体来说，小包子的身体状况还算是比较好的。” “有解药吗？”裴清宴问。 柳云舟摇头，“不是毒药，很难配出解药来，我想，给小太子下毒之人，应该对小太子非常了解。” “嗯。”裴清宴声音沉沉。 “王爷，我有个想法……”柳云舟衬度着。 “说。” “小包子何必偷偷摸摸的？把这件事闹大不行吗？”柳云舟道，“他是太子，是储君，地位极高，他应该任性一些。” “何必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防着别人来下毒？他只需要将事情闹大，将宫里彻查一遍，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以后谁还敢？” “小包子若是软弱，其他人就会欺他，真正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或许对方就收敛了。” 柳云舟这话落后。 裴清宴眉头拧了起来。 小太子眼睛直接亮了。 他原本就想任性些的，只是因为皇叔管得严，他不敢。 要是能闹一顿，他一定要先撵走身边那些讨厌的人。 柳云舟继续说，“小包子年纪小，任性调皮些很正常，旁人不会说什么，我认为，与其暗中调查，不如开门见山。” 裴清宴深以为然。 有些事，不如摆到明面上。 直接打脸比暗地里反击来的更加爽快。 “你说的有道理。”裴清宴转动了轮椅，“瑜儿，跟我回宫。” 小太子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皇叔，孤不能再玩会儿吗？” “不能。”裴清宴说，“回宫。” “可是……”小太子撅着嘴。 他还想出去玩呢。 “回去清查。”裴清宴道。 小太子歪了歪头，“今天就开始？” “你还想等到过年？” “也不是不行。” 裴清宴：…… “回去！”他呵了一声。 小太子怂唧唧，不敢忤逆裴清宴，只能撅着嘴跟着裴清宴回宫去。 柳云舟托着下巴，非常不解。 “小龙，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裴清宴身上的气质变了，他好像要去杀人。” 小龙发来一个白眼，“你不必多想，在你告诉裴清宴小太子被人换了一种毒之后，裴清宴就动了杀机。” “小笼包，先别想这些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小婶婶家吃红烧肉啊？我快馋死了。” 柳云舟纳闷，“你到底怎么品尝到红烧肉味道的？小龙，你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一条龙，一块玉？还是小妖精？” 小龙：“天机不可泄露。” “你这么粗鲁，一定是个抠脚大汉。” 小龙却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激动起来，“你才抠脚大汉，你全家都是抠脚大汉！” 第252章 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二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柳云舟瞧着陡然激动的小龙，挑眉，“被我说中了？” 小龙：“屁！本大爷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 “哦？”柳云舟声音幽幽，“是吗？我不信，除非你现身让我瞧瞧。” 小龙不屑一顾：“套路我，想得美，我才不上当。” 柳云舟倒也不纠结这些问题。 她更担心小太子的身体状况。 “你对小太子的毒怎么看？” 小龙：“肯定是熟人作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察觉到我们的动作，并且将小太子的毒药换成另外一种，绝对是跟小太子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做到，这个人，要不是小太子身边的贴身宫女，要不是贴身太监，反正，一定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嗨，你别担心了，有裴清宴那个大魔王在呢，他可比你厉害多了。再说，我倒是觉得对方这招过于愚蠢了，如此迫不及待将小太子的毒药换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柳云舟觉得很有道理。 “小笼包，别想了，我们去小婶婶家蹭饭吧。”小龙一想到蹭饭就兴奋异常。 柳云舟正好也要去看看柠月。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去小婶婶那边。 尚未进门。 便听到了小婶婶屋子里有哭声。 柳云舟微微挑眉，低声问打帘子的丫鬟，“这是怎么了？” 丫鬟悄声回道：“莺姐儿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回来后就跟四奶奶哭，四奶奶心疼得不行，问莺姐儿，莺姐儿也不说，四奶奶就着急起来，训了莺姐儿几句，莺姐儿就哭得更厉害了。” “姑娘您来的正是时候，您快进去劝劝吧。” 柳云舟站在帘外衬度了一会儿。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小婶婶，莺姐儿。”柳云舟道，“莺姐儿这是怎么了？想家想的哭鼻子了？” 她坐到莺姐儿跟前，抓住莺姐儿的手。 触摸到莺姐儿的手指时。 小龙的信息立马就蹦出来了，“哟，这姑娘怀孕了啊，才刚刚怀孕，估计她还没啥反应。” 柳云舟并不惊讶。 莺姐儿不仅会怀孕，还会难产。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之后，却年纪轻轻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莺姐儿的婆家在柳家失势后，处境更加艰难。 前世的柳莺眠，是柳家悲剧的一个缩影。 柳莺眠看到柳云舟到来之后，立马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云舟姐。”她还在微微抽噎，强颜欢笑，“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蹭饭。”柳云舟笑道，“我最近超爱吃小婶婶做的红烧肉，一天不吃就难受。” 说罢。 柳云舟朝着小婶婶笑了笑，“小婶婶，你把我嘴养刁了，现在只想吃你做的饭。” 小婶婶知道柳云舟一向与柳莺眠亲近，说不定柳莺眠愿意将心里话讲给柳云舟。 她道，“那你们姐们俩先聊着，我给你们做红烧肉去。” 小龙忙补充道：“小笼包，快，再给我加个红烧狮子头。” 屋子里。 只剩下柳云舟和柳莺眠。 “出什么事了？”柳云舟开门见山。 柳莺眠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来，“没，没事。” “我自小跟你一起，你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瞧瞧，你现在脸上就写着几个字：你很委屈。”柳云舟说，“顾明朗让你受委屈了？” 柳莺眠原本就心情极差。 听柳云舟一语戳破心事，直接绷不住了，崩溃地坐在一旁大哭。 柳云舟也不哄她，就那么坐在她旁边听她哭。 等柳莺眠哭个差不多了。 柳云舟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柳莺眠用力擤了擤鼻涕，将眼泪擦干，“顾明朗的母亲新给顾明朗纳了个妾，我原是不反对纳妾的，可……” “可，那个妾是顾明朗母亲的远房亲戚，她整天作妖，陷害我，污蔑我，在顾明朗跟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说我欺负她。” “她自己跌倒，说我推的，她还会自己跳下湖，说我看不惯她，想要淹死她……这种事许多许多。” “一开始的时候，顾明朗并不理会，也不信她，架不住顾明朗的母亲整天对我挑三拣四，对我看不顺眼，她还在顾明朗跟前告状，将我贬的一文不值，说我仗着咱们柳家欺负那个妾侍。” “久而久之，顾明朗也动摇了。他也开始指责我，甚至，那个妾侍陷害我，他还帮着那个妾侍训我……” 柳莺眠越说越委屈。 她又忍不住掉眼泪。 “整天作妖的妾侍和婆婆也就算了，他们家那一个小姑子一个小叔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对他们那么好，他们整天挤兑我，排挤我，辱骂我。” “云舟姐，我好难过。”柳莺眠说，“我好委屈，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嫁到这种人家是我的命，可是，可是……我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柳云舟递给柳莺眠手绢。 柳莺眠哭得太厉害，鼻子都被塞住了，说话也嗡嗡的。 吃瓜群众小龙义愤填膺：“代入感很强，我已经生气了。” 柳云舟等柳莺眠平复下来。 才幽幽地说道：“你婆婆教唆着顾明朗宠妾灭妻，这对顾家，对顾明朗的前途，都是毁灭性的。她愿意闹大，就陪着她闹大，她不怕顾家丢脸，不怕顾明朗因宠妾灭妻的名声毁掉仕途，你怕什么？” “至于那个小妾，还是那句话，你是妻，她只是个妾侍，是个奴才，买卖生杀大权都在你手里，你为什么要让她陷害？” “她说你推她，所有人都觉得是你推的，你很委屈是吗？那好，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推下去，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等所有人看清楚了为止。横竖你没做过的事，他们却诬陷你，那就做给他们看。” “她说你打她，那你就狠狠打她，然后告诉众人，这才是你打的。你是柳家人，做什么都要光明正大。” 柳莺眠听得怔怔的，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也恢复了晶亮，“可，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柳云舟说，“你也没做什么，只是将他们污蔑陷害你的事真正做了一遍而已，你不能平白受委屈，你当着他们的面做一遍，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至于你婆婆。”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 第253章 你的善良必须带有锋芒 第二百五十三章你的善良必须带有锋芒 “她是不是哪哪都看你不顺眼？”柳云舟问。 柳莺眠点头，“是，从我嫁过去，她就看我不顺眼，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即便我做对了，她也挑刺。” “云舟姐，那个小妾我可以打骂，可是我婆婆……”柳莺眠皱着眉头。 打骂婆婆这种事，她做不来。 柳云舟轻笑，“她不是对你挑刺吗？那就让她挑不出来。” “她讲规矩，那你就按照规矩来。每天晨昏定省，按时按点，一次也不要落下，不管她在做什么，不管她反对不反对，一切按照规矩做。” “你按照规矩做之后，你看看她怎么挑刺。” “你婆婆对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你不顺眼，你也没必要让她看你顺眼，她闹，你就哭，她哭，你也哭，她罚你，你就第二天更早更频繁去请安，去聆听教诲。” 柳云舟露出森森白牙，“待过一个月，你且看她。” 只是听着这些话，柳莺眠已经摩拳擦掌了。 以前都是她一个人往牛角尖里钻。 越钻越觉得委屈，越钻越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听了柳云舟一席话。 她不仅对生活燃起了希望，还已经撸起袖子，蠢蠢欲动了。 “至于你的小姑子和小叔子，这个就更好办了。”柳云舟继续说，“我问你，你小姑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柳莺眠想了想，“她一个姑娘家，最爱美，喜欢首饰和胭脂。不喜欢的，一个是读书，一个是女红。” “好办。”柳云舟笑道，“去吹顾明朗的耳旁风，让顾明朗给她找个教书先生和女红先生，就说她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你这个当嫂嫂的有义务让小姑子更加知书达理，你每日如实汇报给顾明朗和你婆婆，过不了几天，小姑子就蹦跶不起来了。” “至于你小叔子，你是嫂子，多少有些隔阂，你就让顾明朗亲自去监督。” “横竖，你对他们好他们不领情，那就挑着他们不喜欢的东西往死里折磨他们，还要扣上一个为他们好的大帽子让他们无法拒绝。” 柳云舟拉着柳莺眠的手，“不管什么事，都要记住一个原则。” “别人让你不痛快，你就让别人不痛快。” 柳莺眠重重地点了点头。 柳云舟说到最后，眉头拧起来，“莺姐儿，你告诉我，你对顾明朗……是什么想法？” 柳莺眠的脸立马就红了。 她有些忸怩，“他，他其实挺，挺好的。” 柳云舟一看柳莺眠的样子就知道柳莺眠对顾明朗是喜欢的。 顾明朗人还可以。 就是家里有个作妖的母亲。 “你既然喜欢顾明朗，我也没办法给你出什么主意。”柳云舟说，“你只要记住，男人这种生物，你越是卑微，他却是不将你当回事。” “你可以喜欢他，也可以为他做你想做的事，但，一定要有原则。” “莺姐儿，我说多了你可能也会烦，你一定要记住，人善被人欺，人只活一辈子，妥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失去你所珍惜的一切。” “你可以善良，但你的善良必须带有锋芒，记住了吗？” 柳莺眠醍醐灌顶。 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难过等等所有负面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被堵在心口的那股子郁结之气也顺畅下来。 她觉得神清气爽，豁然开朗。 “我记住了。”柳莺眠笑道，“云舟姐，谢谢你。” “之前我受了委屈回家来，看到柠月奄奄一息，我爹我娘担心到不行，我也不敢说，就灰溜溜回去了。这一次我实在委屈的不行，我是一刻都无法在顾家待不下去了，这才回家来躲躲。” “我幸好回来了，云舟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可是咱们姐妹三个里武功最好的，我才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柳云舟很欣慰。 有些事她只能点到为止，柳莺眠该如何做，后续如何，还要看她自己。 小婶婶也很欣慰。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莺姐儿受了委屈。 说实话，莺姐儿婆家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了柳云舟这一番谈话，也跟着豁然开朗。 “开饭啦。”她放了心，笑着喊了一声，“云舟，莺姐儿，快去洗手吃饭。” 小龙蹦跶出来：“红烧肉，红烧肉！” 柳云舟对小龙很无语：“以后你别叫小龙了，叫红烧肉吧。” 小龙一本正经：“也不是不行。” “油腻。”柳云舟起身去用饭。 饭后柳云舟跟小婶婶和莺姐儿闲聊了一阵，又去柠月房里看了看。 柠月的状况依然不是特别好，还需要静养。 柳云舟给她把脉留了一些药之后，回到栖园。 栖园静悄悄的。 丫头们不知去了哪里。 柳云舟推开房门。 屋内同样静悄悄的。 白春见不在院子里。 听雪听枫竟也不在院子里。 连洒扫的婆子都不见人影。 “奇怪，这些丫头们跑到哪里去了？” 柳云舟有些累，兀自拿了一本书歪在美人榻上。 小龙贱兮兮：“说不定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柳云舟：…… 这个疑问没持续多久。 白春见带着听雪听枫回来了。 她们三个叽叽喳喳，乱糟糟的，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你们在吵吵什么呢？”柳云舟捏了捏眉心，“都跑去哪里了？” 白春见率先冲进来，“姑娘，我们几个去街上看变戏法去了。” “嗯？” “从外地来了一个变戏法的班子，他们好生厉害，竟像真的一般，我们都看入迷了。”白春见觉得惊心动魄，“实在神乎其神。” “是啊是啊，这戏法班子已经来了不少天了，今儿来咱们这附近演，我们就跑出去看了看，真神了，我好想去跟他们学习变戏法。”听枫也是一脸向往。 柳云舟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前世，她也记得这群变戏法的人。 一开始时，这群人非常受欢迎，变的戏法神乎其神，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观看。 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也不为过。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开始全城通缉这群人。 柳云舟依稀记得，变戏法的班子被通缉好似与裴清宴有些关系。 具体有什么关系她却记不得了。 她只是有一点点印象，还是不太好的印象。 第254章 面目狰狞白惜叶 第二百五十四章面目狰狞白惜叶 柳云舟使劲想，依旧想不起什么来。 前世这个戏班子应该犯了大事才是。 只不过这大事被瞒住了，她也不知道具体细节。 “姑娘。”白春见笑嘻嘻的，“据说那戏班子再在这里待个两三天就离开云京城前往别处了，您要是没去看过，也去瞧瞧呗，那变戏法真的神乎其神。” “我就不去了。”柳云舟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听雪听枫，你们先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白春见时。 柳云舟才问白春见：“那戏班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白春见摇头： “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觉得他们实在太厉害了，他们的变戏法就跟幻术一样，众人觉得惊奇，我也被牢牢吸引住。” “一般的戏法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套路，但这个戏班子不一样，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别说看不透他们的门路，只要看见了，就会深陷进去。” “去调查一下。”柳云舟说，“他们的来历，来云京城的目的，以及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白春见的脸色严肃起来，“姑娘，你在怀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柳云舟道，“一定要去调查一下，他们或许没那么简单。” “行，我知道了。”白春见扭头去吩咐人调查去。 柳云舟拧着眉心。 她着实不记得这些人前世到底做过什么，又与裴清宴他们产生过什么冲突，就是觉得心里慌慌的。 她也看不进书去。 就那么歪在美人榻上，用医书盖住脸颊，烦躁得很。 过了好一会儿。 门被轻轻打开。 有人拿走了柳云舟覆在脸上的书。 柳云舟睁开眼睛，恰看到裴清宴那双璀璨如月的眸子。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不怕着凉？”裴清宴将医书收起。 “没睡着，不会着凉。”柳云舟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见小太子的身影。 “捉到给小太子下毒的人了？” “算是吧。”裴清宴似是不想细谈这件事。 他自顾自来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明日一早，我会前往东莱郡，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回来，最迟不过大后天。” 柳云舟觉得怪怪的。 裴清宴身为摄政王，权势滔天。 跟她汇报什么？ “这期间，若是贵太妃召见你，一概不要搭理。”裴清宴道，“一切，等我回来。” 柳云舟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跟贵太妃扯上关系。” 裴清宴对这句话很受用。 “对了，你可知道最近云京城来了一个变戏法的班子？我听白春见说，那个班子的戏法神乎其神，看得人都大呼震惊。”柳云舟问。 裴清宴挑眉，“没，你想去看？” “你若想去看，我可以陪你。” “不，我不想。”柳云舟说，“我就是有些纳闷，这么厉害的戏班子，早就该成名了，还需要四处搭台子么？” 过了一会儿。 她又觉得，去探查一下也好。 “我突然想去看了。”柳云舟起身来，“你不忙吗？” “还行。”裴清宴道，“前几天日以继夜将繁杂的事务处理了七七八八，明日出发去东莱郡，今日可以放松一下。” “那我去换套衣裳。”柳云舟去换了一套行动方便的衣裳来。 她想推着裴清宴出门时。 又想到裴清宴是翻墙来的。 不能一起出门。 他们只能分开出门。 柳云舟出了柳府的大门，等了一阵，裴清宴的马车终于出来了。 裴清宴在柳云舟跟前停下。 柳云舟挥了挥手，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呀，摄政王，好巧，您这是去哪里？” 裴清宴：…… 他嘴角噙着笑意。 “去看变戏法，一起吗？”他伸出手。 “好巧，我也去看，一起。”柳云舟轻车熟路地搭着裴清宴的手上了马车。 小龙很无语：“此地无银三百两，小笼包版掩耳盗铃。” 柳云舟：“你闭嘴。” 马车缓缓离开。 马车离开后。 柳府偏门里钻出一个人影儿来。 人影身着白衫，头上却戴的花枝招展，一幅妥妥的白莲花扮相。 此人正是寄养在柳家的白惜叶。 “看清楚了吗？车上的人真的是摄政王？”白惜叶问。 “错不了，就是摄政王。”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低声说道，“大小姐就是上了摄政王的马车。” “她果然勾搭上了摄政王。”白惜叶恨得要命。 一开始。 摄政王宣布柳云舟作为伺药丫鬟时，她开心了好些天。 她就知道，柳云舟这种贱人只配当摄政王的丫鬟，只配给摄政王端茶倒水。 堂堂柳家嫡女，被摄政王像狗一样呼来喝去，这场景想想就让人大快人心！ 那阵子。 她开心不已。 可后来就不一样了。 摄政王不仅处处维护柳云舟，还住进了柳府隔壁。 甚至，买通的小厮和丫头告诉她，摄政王经常出现在柳云舟的闺房中…… 种种件件，都在告诉她，柳云舟和摄政王的关系非同一般。 “柳云舟，凭什么？” “凭什么你生下来什么都有，我却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你这种人能够获得摄政王的青睐，我却只能寄人篱下？这不公平！”白惜叶的内心在咆哮。 她恨。 恨柳云舟的母亲代替自己的母亲嫁到柳家。 倘若不是柳云舟的母亲横刀夺爱，她娘会嫁入柳家，她也会成为柳家嫡女。 能够获得摄政王青睐的人，也只能是她。 身份、地位、金钱……都应该是她的。 是柳云舟夺走了这一切。 都是柳云舟那个贱人！ 白惜叶恨到扭曲。 那张脸也近乎狰狞。 小厮看到白惜叶的模样吓了一跳，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 白惜叶狠狠地攥紧手。 在无人的地方，扭曲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笑容，“柳云舟，你不是勾搭上了摄政王吗？等你成为人人唾弃的破鞋，我倒要看看摄政王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白惜叶想到了前日收到的请帖。 她本想不让柳云舟知道请帖的存在，也不想让柳云舟去参加。 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要让柳云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脸面。 她要将柳云舟夺走她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她要将柳云舟踩到尘埃里！ 第255章 戏法与幻术 第二百五十五章戏法与幻术 马车上的柳云舟莫名觉得恶寒。 那感觉，像是被什么恶心玩意儿盯上了一般。 她不自觉抖了抖身体。 “冷？”裴清宴将外套脱下，“披上这个。” “不冷。”柳云舟说，“就是觉得有股恶心的恶寒感，不知什么腌臜之物盯上我了。” 裴清宴似有若无地外看了一眼。 外面，的确有个腌臜之物在盯着他们。 那东西在柳府之内，他懒得管而已。 “不说这些了。”柳云舟问，“王爷，你听说过那个变戏法的班子吗？” 裴清宴摇头，“从未。” “我听白春见说，那变戏法的戏班子个个身怀绝技。”柳云舟说，“我记得，每隔一段时间，皇室会从民间选优秀的班底进宫表演，数一数二的班子都是记录在册的。” “戏法班子上的人各个身怀绝技，表演也神乎其神，为何这么厉害的班底没能入皇室册子？” 裴清宴微微蹙眉。 他的手指习惯性点着轮椅，“你在怀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兴许是我想多了。”柳云舟道。 她着实不记得前世这个戏班子到底做过什么。 去看一看他们的表演，兴许能想起些线索来。 裴清宴没有作声。 马车哒哒地行驶了一阵。 终于到达戏班子表演的地方。 裴清宴带着柳云舟上了茶楼。 在茶楼的包厢里，恰好能看到整个舞台。 柳云舟从楼上往下望去。 戏班子最后表演的节目名为莲华千鹤。 有人在用凄美低沉的声音介绍着莲华千鹤的凄美故事。 故事落音后，空荡荡的舞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水面。 滴答。 一滴水滴落下，荡起一圈涟漪。 涟漪越来越大，在涟漪漩涡之中，钻出一朵莲花骨朵。 莲花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开，最终盛开成一朵紫色莲花。 随即。 紫色的莲花花瓣散落，在水面上飘散开来。 花瓣所到之处，生出无数莲花骨朵。 莲花骨朵再重新盛开成一朵朵紫色莲花。 不多时。 那莲花花瓣依旧散落，密密麻麻的荷花花瓣化为花骨朵，水面之上，盛开的紫色莲花越来越多。 就在众人以为紫色莲花还要再度扩散时。 倏然。 有一只白鹤从上空飞来。 白鹤落在莲花之上，站稳后。 另外一只白鹤也落下来。 它们若即若离，时而相互拒绝，时而相互纠缠。 如爱恋中的年轻男女，分分合合之后，终于开始交颈。 就在这时。 那朵紫色莲花骤然变成白色莲花。 紧接着。 以两只白鹤为中心扩散，紫色莲花逐渐变为白色莲花。 待到水面上的莲花都变成白色时。 莲花花瓣纷纷散落。 两只白鹤仰天长啸，腾空而飞，双宿双飞。 白色的莲花花瓣也随之腾空，化为成千上万只白鹤，朝着晴空飞上。 水面消失，舞台还是正常的舞台。 莲花，千鹤，水面，仿佛一场盛世错觉。 众人鸦雀无声，都沉浸在这神乎其神的幻术表演中。 柳云舟也沉浸在其中。 这表演，的确精彩绝伦。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她问裴清宴。 裴清宴摇头，“不知。” 柳云舟又问小龙：“小龙你知道吗？” 小龙意犹未尽，“如果是舞台灯光和舞台效果的话，倒是能做到，关键是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呈现出舞台效果的条件，刚才那水面和莲花就跟真的一样，好惊人。” 裴清宴和小龙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云舟眉头紧锁。 难道，这世上真有幻术？ 这等神乎其神的景象，只有幻术能解释了。 小龙科普道：“说起幻术，本大爷倒是可以给你科普一下。” “说白了，幻术其实就是虚无缥缈的精神攻击。” “有些人通过锻炼练就强大的精神意念，他们通过不经意之间的动作，声音，药物或者其他方式来让对方产生幻觉。” “不过，多数幻术是用香料来控制人产生幻觉的。常用的香料如，朱砂，曼陀罗花粉，沉香等等，这些香料经过术士们的加工之后，这些香料能够让人产生幻觉，让人看到神奇的景象。” “再简单点，人的大脑皮层其实是非常有可塑性的，有人通过动作，声音等让人大脑皮层活跃起来，再加上药物的影响，人的脑海中就会出现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场景。” 柳云舟似乎懂了，又仿佛没懂。 小龙再次科普：“举个例子，他们通过声音来告诉你们，这个节目叫做莲花千鹤，这就是语言暗示。” “暗示之后，你们会先入为主地想到莲花，你们能想到莲花，暗示就成真了。他们又告诉你们，不仅有莲花，还有白鹤，甚至还有两只白鹤的凄美故事，你们自然而然会想到莲花和白鹤，这同样也是语言暗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水滴开始，观众们才真正进入到催眠幻术中，你们所看到的的莲花还有白鹤，其实都是你们自己的幻觉而已。” 柳云舟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中了催眠幻术？” “应该是。”小龙说。 柳云舟脸色凝重起来。 所谓的变戏法，就是欺骗人的眼睛和心。 按理说，这表演没什么毛病。 但…… 这个戏班子到底跟裴清宴有什么关系？ 前世为何会被通缉？ 戏班子里的人又是什么人？ 柳云舟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裴清宴也眯起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个戏班子，也未与这些人打过交道。 他不会无缘无故通缉人。 柳云舟的前世记忆也鲜少会出错。 所以…… 这戏班子之中，定还隐藏着什么。 柳云舟和裴清宴各怀心思。 “这种障眼法，多数是通过燃烧香料来让人产生幻觉的。”过了一会儿，裴清宴开口了。 “能让这么多人都产生幻觉，那东西定然不会太小。” “承风，去将他们所用的香料取来，切记，不要暴露。” “是。”陆承风领命而去。 片刻后。 陆承风果然取了一些香料来。 柳云舟低头闻了闻。 “这是……曼陀罗花粉。” “不对。” “除了曼陀罗花粉，还有一种非常奇特的东西。”柳云舟说到这里时，脸色变得煞白。 第256章 戏班子与蚀焰草 第二百五十六章戏班子与蚀焰草 她的身体也开始颤抖。 曼陀罗之外的东西，柳云舟并不陌生。 那是大名鼎鼎的蚀焰草。 也是三哥一直在追查的东西。 她记得，蚀焰草并不是草，而是一种奇特的毒虫。 毒虫一旦侵入到人或者动物身体里，患者会浑身发热，或脱衣或者狂躁，行为疯癫。 等毒虫吸血吸到一定程度后，会在体内爆裂，到那时，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会自燃而亡。 蚀焰草这种东西，曾在前世引起了轰动和恐慌。 以三哥为首的大理寺之人为了解开蚀焰草的谜团，日以继夜追踪调查。 却没想到，那种穷凶极恶的蚀焰草竟在这里出现了！ “没事吧？”裴清宴扶住柳云舟。 “我没事。”柳云舟还在颤抖着，“我就是发现了一样惊悚的东西。” 她指着那一团尚未燃尽的东西，“这个，应该是曼陀罗，曼陀罗附近的东西，应该是半截蚀焰草。” 裴清宴将蚀焰草捏起来看了看。 比起柳云舟的震惊，他倒是淡然的很，“的确是蚀焰草，只不过，只有草，没有虫。” 柳云舟蹙眉，“只有草没有虫是什么意思？蚀焰草不就是一种特殊毒虫吗？” 裴清宴摇头：“并不是。” “蚀焰草就是一种草，若是里面没有虫寄生，蚀焰草就是一种普普通通的香草，易燃，燃烧时有香味，对人危害不大。” “倘若蚀焰草的叶子中有虫寄生，蚀焰草就变成了一种带有剧毒的毒虫。”裴清宴见柳云舟不解，解释说， “蚀焰草在生长过程中，叶子上会附着一种小虫。” “小虫寄生到蚀焰草上之后，会在蚀焰草的叶子上形成如果实一般的虫瘿，等虫瘿变为血红色时，便是蚀焰草成熟时。” “待到蚀焰草成熟时，虫瘿里面的虫子会破裂而出，形成一种形状奇特的血蚊子，血蚊子有剧毒，血蚊才是蚀焰草最可怕的部分。” 柳云舟听得愣愣的。 裴清宴竟将蚀焰草调查得如此透彻了？ 甚至，这些东西她都不知道。 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详细的资料，她只是知道蚀焰草是种毒虫而已。 “这些，都是你三哥柳京墨汇报给我的。”裴清宴说，“他在追查蚀焰草这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原来是三哥。”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她就知道。 以三哥的本事，定能以极快的速度将蚀焰草调查彻底。 “那，按照你的说法，这些人只是使用蚀焰草的草，并没有使用蚀焰草的毒虫？” 裴清宴没有表态。 对于蚀焰草，他也是一知半解。 “我们拿到的东西，是已经燃烧过的，不能确定他们所使用的是什么。正如你所说的，这个戏班子非常可疑。”裴清宴道，“我会让人盯着他们，调查一下他们的背景。” 柳云舟点了点头，“趁着他们还没离开，不如再去调查一下？” “不，我们暂且不必打草惊蛇，就目前来看，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可疑动作。”裴清宴继续说，“这件事你不必再理会，有消息我会让白春见告诉你。” “说起蚀焰草……”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你可还记得，你从定国侯府出来后惊马的事？” “记得是记得。”柳云舟不知道裴清宴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事后，林鹤归发现，那匹马被人喂过蚀焰草。”裴清宴语调淡淡，“正是因为蚀焰草的作用，那匹性格温顺的马才会突然惊马。” 柳云舟的脸色冷下来。 她一直纳闷，好好的平地，好好的马匹，来时好好的，回去的时候，怎么会突然惊马！ 原来是蚀焰草在作祟。 “我那时是去定国侯府，去时安然无恙，回来时才发生了惊马。如此说来，那匹马被喂蚀焰草的时机，是在定国侯府。”柳云舟道。 “这是一种可能。”裴清宴说，“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将未成熟的蚀焰草喂给了那匹马，等那匹马将胃里的蚀焰草消化时，蚀焰草里的毒虫释放出毒性，让那匹马近乎疯狂。” 柳云舟蹙眉，“按照你的说法，无法断定马被喂蚀焰草的地点是在哪里？” 裴清宴微微点头，“那个车夫可还在？” “我醒来后没再见过他。”柳云舟说，“难道说……” 柳云舟倏然瞪大眼睛。 车夫若有嫌疑，那说明内鬼就在柳家。 有人想利用蚀焰草置她于死地。 有人将蚀焰草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柳家。 有人想将蚀焰草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柳云舟想起前世三哥在追查蚀焰草事件收网时的表现，以及那时发生的事和之后三哥的一蹶不振，心底冰寒。 果然。 前世发生的那件事，都是有预谋有规划的。 “那匹马的尸体在哪里？”柳云舟问。 “那匹马并没有死。”裴清宴道，“一直养在乾坤医馆中。” “中了蚀焰草却没死？” “嗯，林鹤归抢救及时，那匹马缓了过来。”裴清宴说，“你若是想见一见它，随时可以去。” 柳云舟心思沉沉。 她觉得很乱。 乱成一团。 三哥追查的蚀焰草，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蚀焰草的种种线索却在指向柳家。 又在这时，一个神乎其神的戏班子冒了出来，这个戏班子所使用的障眼法香料正是曼陀罗和蚀焰草。 种种线索汇集在一起。 纷纷乱乱，如一团乱麻，没有逻辑。 柳云舟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却想不起来。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堆积在心头，她烦躁得要命。 裴清宴感觉到了柳云舟内心的烦躁。 他抬起手，微凉的手指放在柳云舟的额间，“没什么可苦恼的，蚀焰草尚且处于可控阶段，你三哥那边也快收网了。” “用不了多久，蚀焰草案件会真相大白，你要相信你三哥。” 柳云舟当然相信三哥。 她只是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就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到一起，她需要找到一个线头才能理清楚。 可惜。 这个线头她找不到！ 这种感觉让柳云舟非常烦躁。 第257章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别多想了。”裴清宴轻声安抚，“出来一趟，不如看看吃点什么，兴许，灵感一闪就全部想通了。” 一说到吃，小龙顿时来精神了。 “小笼包，对面有家烤鸭店，让大魔王带你去吃烤鸭。” “快，别发愁了，天大地大没有吃烤鸭大。” “你想想啊，大魔王平常那么抠抠搜搜的，好不容易大方一次，一定要抓住机会。” 柳云舟满腔的烦躁被小龙给打断。 她揉了揉眉心。 的确。 以目前乱糟糟的线索，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来，只会钻到牛角尖里。 说不定转移一下注意力，能获得什么灵感。 她对裴清宴说，“要不，吃烤鸭吧。” “好。”裴清宴轻笑。 烤鸭味道极好。 小龙非常满意。 吃饱之后，小龙打着哈欠要去午睡。 “小笼包，我提醒你一下，虽然我不知道大魔王和你三哥是怎么调查的，但我有种预感，蚀焰草这种东西，应该没那么简单。” 柳云舟不解其意。 “你不是有种乱糟糟的感觉吗？这种感觉不是凭空而来的，你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感觉。”小龙说， “当然了，我只是提醒你，你们目前所掌握的蚀焰草线索，或许是一叶障目。” 小龙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柳云舟听不太懂，“什么意思？” “刚才说过了啊，你是忽略了什么才会一叶障目。你们忽略的这个地方，正是关键的扣子，解开就全通了。”小龙说， “你最好还是仔细想想前世与蚀焰草相关的记忆，毕竟这个世界只有你才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这上帝视觉都察觉不到的话，你三哥和大魔王可能也会忽略，我有种感觉，倘若这个扣子解不开，蚀焰草还是会跟前世一样引起轰动和恐慌。” 柳云舟精神一震。 她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经小龙一提醒。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目前所想的，只是想保住三哥的官职，想从这件事抽身而出。 而，蚀焰草所带来的危害和影响，她并没有过多思考。 想到这里，柳云舟隐隐觉得，似乎又抓到了什么。 她使劲思索着前世有关蚀焰草的记忆。 前世她因为悦容郡主的事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自卑懦弱，不敢出门，也不愿意跟人交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蚀焰草的了解都是从三哥和丫鬟们的闲聊中知道的。 所以，她只记得些许皮毛。 这些皮毛远远不够。 她还需要更多细节。 “别想了别想了。”小龙见柳云舟又要钻到牛角尖里，忙道，“怪我怪我，我就不该提这些事。” “小笼包，还是那句话，来则安之，你烦躁我也跟着你烦躁。” “你不相信你自己，也得相信你三哥和大魔王，这两个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只是稍微提醒你一下。” “哦对了，我记得，有一味草药的习性与蚀焰草非常相似，只不过，那草药是有益的，是珍贵药材，那药材有虫和没虫，一个价值连城，一个路边杂草，蚀焰草与之类似。” 小龙连续发来几个哈欠，“不行不行，太困了，本大爷要觉觉，再见。” 咔哒一声。 小龙销声匿迹。 柳云舟：…… 说话说一半是什么臭毛病？ 最后这段话又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 裴清宴安静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他心底暗沉，表面却神色如常，语调也淡淡的， “你看起来好像很烦躁，去听会儿曲？” “不了。”柳云舟说，“你那么忙，不耽搁你时间，回家吧。” 有些事她需要仔细捋一捋。 她得找三哥好好谈谈。 或许，她能从三哥那里获取些许灵感。 裴清宴对“回家”这两个字非常喜欢。 他嘴角笑意噙起，“也好。” 回到柳家时。 正是最热的时候。 这一路下来，柳云舟额间泛出了薄汗。 她先进屋换了一套衣裳。 然后匆匆跑去三哥居住的院子。 三哥果不其然不在家中。 柳云舟想转身去大理寺找三哥时，却听到了隔壁有谈话声。 “二哥，听说你今天又去看望她了。”这声音，正是曲朝烟的声音。 柳云舟顿觉得晦气。 从诗宴之后，曲朝烟又变得异常低调起来。 曲朝烟低调，她就不能高调。 无他。 只是因为曲朝烟还寄养在柳府，明面上还是柳府的家眷，是柳府的恩人遗孤。 若是她对曲朝烟赶尽杀绝，不仅堵不住悠悠之口，也无法跟祖父交代。 而曲朝烟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相反。 曲朝烟深谙这个道理，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低调蛰伏。 打不能打，赶也不能赶，烦人得很。 “朝烟，你别误会，我跟李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个声音，是二哥柳陵游的。 “我之前也跟你解释过了，是李姑娘受了严重的内伤，人命关天，我才抱着李姑娘前往医馆治疗，我与李姑娘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曲朝烟声音幽幽：“二哥，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都知道的，我就是羡慕李姑娘。” “李姑娘是个好姑娘，我能看出来，李姑娘对你是有想法的，我这当妹子的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只祝你们幸福，是，是我没福气。” 曲朝烟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酸涩。 语气中带着不舍、难过，委屈。 她一边说，一边往下落泪。 柳陵游最吃这一套。 一听到曲朝烟含情脉脉地说出这些话来，登时头脑一片空白，“朝烟，你别哭，别哭。” “我跟李姑娘真的清清白白，你别难过，我以后不再跟她往来了，你不要哭，也不要伤心，我只会守护你，别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曲朝烟知道，这招定能将柳陵游拿捏的死死的。 她表面上却还是梨花带雨的，“二哥，你不要这么说，我只是担心你，我万万没有破坏你和李姑娘的想法。” “什么破坏我跟李姑娘，我们真的没什么，朝烟，你别让我一遍遍解释了。”柳陵游急了，举起手，“我发誓。” “我可以发毒誓。我柳陵游此生只喜欢曲朝烟一人，若我做出背叛你的事，我，我就从佛陀塔顶的十八层跳下，坠入十八层地狱……” 第258章 柳云舟是她的克星 第二百五十八章柳云舟是她的克星 柳云舟本不想理会他们两个。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平白掺和进去只会惹得自己不痛快。 但。 听到二哥发誓这一段。 柳云舟蓦然想起前世二哥的惨死。 前世二哥就是“无缘无故”从十八层塔楼跳下，面目全非，死状凄惨。 她下意识觉得，二哥的死因，与这次的发誓有关。 “二哥。”柳云舟直接打断了柳陵游的发誓。 “我恰好路过，恰好听到了你们之间的谈话，也听到了二哥要发誓，发誓这种事，应该还需要一个见证人吧？”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爬到墙上。 二哥的院子与三哥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柳云舟爬上墙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曲朝烟和柳陵游。 “二哥觉得，我来当这个见证人如何？” 柳陵游和曲朝烟没想到柳云舟会突然出现，双双脸色一变。 “云舟，你在这干什么？”柳陵游呵道。 “我出现在三哥的院子里，肯定是来找三哥的。三哥不在，倒是被我听见了你们两个私定终生。”柳云舟道，“涉及到二哥的终身大事，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说罢。 柳云舟板起脸，“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 “你跟朝烟姑娘两情相悦，这是大喜事，朝烟姑娘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好意思主动说些什么，你身为男子汉，怎么不将这件事告诉母亲老太太他们？我们也好三书六礼准备着，你倒好，偷偷摸摸的，这就有点不负责任了。” 柳陵游的脸立马红了，“你别乱说，我跟朝烟不是那种关系。” “哦？”柳云舟挑眉，“可是我刚刚明明听见了，我听见朝烟姑娘说她羡慕什么李姑娘，说是她没福气，这不摆明了告诉你，她喜欢你？” 曲朝烟知道柳云舟能言善辩，且非常难缠。 柳陵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很容易被柳云舟绕到圈子里。 曲朝烟忙道：“云舟姐姐你误会了。” “我跟二哥真的没什么，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柳云舟声音淡下来，“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二哥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曲朝烟摆着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道，“我可是将你们的谈话都听到了，二哥跟一个李姓姑娘走得近，你非常难过，一边说祝福二哥跟李姑娘，一边说自己没福气。”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你话中的意思，你喜欢二哥，害怕二哥被抢走，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曲朝烟，“难道，你是说得玩的吗？” 曲朝烟被噎住了。 这话，没法接。 柳陵游看到曲朝烟为难，对柳云舟呵道，“云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二哥为何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柳云舟纳闷，“你们两情相悦不好吗？你喜欢朝烟姑娘，我就问问朝烟姑娘是不是也喜欢你，这怎么能是胡说？” 柳陵游这下也没话说了。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曲朝烟的真实想法。 曲朝烟总是喜欢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这一次曲朝烟吃他跟李姑娘的醋，他其实是非常开心的。 如果能让曲朝烟亲口说出“喜欢”这种话，他大约能幸福到当场死过去。 柳陵游将目光转向曲朝烟。 曲朝烟暗暗攥紧了手。 她快被气死了。 她无意间见到柳陵游跟一个姓李的女子在一起，害怕自己的忠实的舔狗被抢走，这才跑过来给柳陵游上眼药。 她知道，以柳陵游对她的在乎程度，只要她稍稍释放出对他有意思的想法，柳陵游能心甘情愿为她去死。 她也如愿等到了柳陵游的毒誓…… 然而。 毒誓尚未发完，就被阴魂不散的柳云舟打断。 柳云舟一出现，情况立马就变得复杂起来。 柳云舟盯着曲朝烟看了一会儿。 见曲朝烟迟迟不开口，她笑了起来，“看来是害羞了。” “算了。” 柳云舟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也不好掺和太多，我还是乖乖做我的见证人吧。” “二哥，你刚才是在发毒誓是吧？” 柳陵游点了点头，“对。” “你的毒誓我听见了，接下来。”柳云舟看向曲朝烟，“朝烟姑娘，该你了。” 曲朝烟刚松了一口气，又听柳云舟让她发毒誓。 她差点气出一口老血来。 她只是想靠毒誓的约束让柳陵游这条狗更加忠诚，只忠于她一个人。 凭什么也让她发誓？ 她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柳陵游这种废物？ 曲朝烟恨得要命。 这个柳云舟，就像是她的克星。 阴魂不散，还专门克她！ 曲朝烟不想发誓。 她又不能明说，只是低着头，委委屈屈的样子。 “云舟，你够了。”柳陵游最害怕看到曲朝烟这个模样。 当即对柳云舟呵道，“誓言我一个人就够了。” “二哥。”柳云舟非常严肃地打断了柳陵游的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海誓山盟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签订，只有一个人发誓那算什么？要不两个人都不发誓，要不就海誓山盟，天地可鉴。” “你不敢将你们两个人的事公开，已是不负责任。海誓山盟你还忽略掉朝烟姑娘，你未免太没责任心了。” 柳云舟特意咬重了“责任心”三个字。 柳陵游这个人就是属驴的。 逆着他，他会反感。 顺着他的思维往下说，他能一根筋到底。 柳陵游莫名觉得柳云舟说得对。 他跟曲朝烟应该海誓山盟，不应该只有他自己唱独角戏。 他看向曲朝烟，“朝烟，要不，你也来吧。” 曲朝烟被气得头脑发昏。 这个柳云舟，果然又兜兜转转将她绕到圈子里去。 偏生柳陵游又是一根筋，这个毒誓若是不发，一根筋的柳陵游会胡思乱想。 曲朝烟暗暗地咬紧牙根。 最终，决定发誓。 “只靠口头不行，你们得写下来。”柳云舟去三哥房间里拿了笔墨来，“你们写，一式三份，我来做见证。” “这个就不必了吧。”曲朝烟脸色很不好看。 她怎么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誓言原本该刻在石头上的，这样才能亘古永恒。刻在石头上过于麻烦，就写下来放在佛像脚下，也算你们之间的誓言见证了。”柳云舟一本正经地催促。 第259章 感情最好的状态是双向奔赴 第二百五十九章感情最好的状态是双向奔赴 柳陵游并没有多想，乐呵呵地写下来。 还在最后恭恭敬敬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姿态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曲朝烟迟迟不敢下笔。 发的誓还要写下来，还要放在佛脚下，这种能毁她名声的证据，她怎么可能写？ 她绝不可能留下这种明显的把柄。 但，柳云舟和柳陵游都在盯着她。 尤其是柳云舟！ 曲朝烟能感觉到这是柳云舟的圈套。 柳云舟在逼她写下这些东西，逼她留下证据。 曲朝烟如芒在背。 她不是傻子，不可能上了柳云舟的当。 这个时候，她又不能直接拒绝。 她有种预感，一旦她说出拒绝的话，柳云舟会有一大堆话等着她。 曲朝烟短短时间内思考了无数种方法。 最终。 她决定，逃。 “对不起，二哥，我还没想好，我不能，对不起，对不起。”曲朝烟说完这句话，抹着眼泪跑出去。 “朝烟。”柳陵游想追上去。 柳云舟却挡在柳陵游跟前。 “柳云舟你给我让开。”柳陵游很是不悦。 原本朝烟能来找他，能对他说那些话，他非常开心。 都怪半路杀出个柳云舟，生生将朝烟气跑了。 “二哥追上去干什么？”柳云舟声音幽幽，“你看不出来，曲朝烟不愿意发誓？你这个时候追上去，说什么？做什么？” “都怪你多管闲事。”柳陵游呵道，“发誓就发誓，逼着她写下来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姑娘家，做这种事定然会害羞。” 柳云舟脸色冷下来。 她的确多管闲事了。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二哥，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她才懒得管他的死活。 “二哥。”柳云舟声音幽幽，“你这话我不认同。” “我问你，你能为了曲朝烟发毒誓，能为了她心甘情愿赴死是吗？” 柳陵游不想承认，又不愿意否认，“是又怎么样？” “这就对了。”柳云舟道，“你对曲朝烟情根深种，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很多事你不需要考虑就可以去做。但曲朝烟对你呢？” 柳云舟眼看着柳陵游要反驳，抢先说道，“二哥，我知道你不在乎曲朝烟对你的态度。但，你可知道，两个人之间最好的感情方式是双向奔赴。” “所谓的双向奔赴，就是你喜欢她的同时，她也喜欢你。” “我知道你或许不认同这种说法，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假如你们两个处于不平等的位置上，你用力过猛反而会束缚对方。” 柳云舟盯着柳陵游的眼睛，“就像今天这件事，你可以发毒誓，可以如何如何，但曲朝烟还不能，她还没做好准备，如此以来，你们就处于不对等的状态下。” “二哥，你有没有想过，曲朝烟尚未将心交给你，在你们两个的感情不对等的情况下，你若是表现过于热情，过于用力，会不会将她吓跑？亦或者，给她太多压力反而让她退缩？” “就如今天这样。”柳云舟语重心长，“我想，这种事应该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柳陵游愣愣的。 的确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他表现的过于热情，总会让朝烟无法招架，反而疏远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够。 听到柳云舟这话。 他才恍然大悟。 柳陵游挠着头，“原来如此，是我给她压力太大了，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柳云舟看着柳陵游憨厚的模样，嘴角浮出一个无法察觉的笑容。 刚才她说的那些，都是随口胡诌的。 曲朝烟拿捏男人的手段就是若即若离。 而她说的这些，柳陵游正好对号入座。 “二哥，你若是想要长长久久，就要循序渐进。”柳云舟趁机说，“尤其是，毒誓不要随便发，没什么意义不说，还会给别人无限压力。” “行，我知道了。”柳陵游决定以后再也不发毒誓了。 “你那个毒誓还没发完，曲朝烟也没听完，不算数，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柳云舟说，“切记不要再提毒誓的事。” 柳陵游表示自己记住了。 柳云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太了解二哥了，二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以后真的会按照发誓的内容惨死。 今日这么一敲打，以二哥的一根筋思想，绝不会再提发誓的事。 至于二哥和曲朝烟之间的事。 二哥对曲朝烟情根深种，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 她越是干预，他越是反感。 只有让他自己慢慢疏远曲朝烟。 当疏远形成习惯时，他的心态也会变化。 等柳陵游什么时候不喜欢曲朝烟了，他自然能察觉到曲朝烟的虚伪。 柳云舟点到为止，将话题转移，“刚才你们谈论的李姑娘是谁？” 柳陵游明显漫不经心起来，“哦，你应该不认得，她是户部侍郎李元英的女儿，名字叫什么李珠珠，我不太记得了。” 柳云舟一愣。 李珠玑？ 李珠玑竟然跟二哥有牵扯？ “你们怎么认识的？”她问。 “在珍兽园的时候，老虎跑出来了，李珠珠差点被老虎吃掉，我看着她遇险，就将老虎打晕了，后来李珠珠说她受了严重的内伤，让我带她去医馆。我一看，她的确受了严重的内伤，不及时治疗会死人。”柳陵游说， “我就抱着李珠珠去就医，中途被朝烟看见了。”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后来李珠珠要谢我，我们也就见了一面，仅此而已。” “朝烟却一直误会我跟那个李珠珠有什么，我跟那个李珠珠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柳云舟微微挑眉。 在珍兽园中。 她随着裴清宴离开后，李珠玑竟然被老虎攻击，还被二哥救下来了？ 这个环节，应该是前世所没有的。 她突然觉得，李珠玑跟二哥挺般配的。 柳云舟莫名想撮合他们。 “人家不叫李珠珠，叫李珠玑，字字珠玑的珠玑，很好听的名字。”柳云舟说，“我跟她认识，她是个非常好的姑娘。” 柳陵游并不关心李珠玑到底叫什么。 他也不关心李珠玑人好不好。 他只想以后离着李珠玑远远的，千万不要让曲朝烟误会了。 柳云舟知道柳陵游满心满眼都是曲朝烟，别人是进不了他心里的。 她也不着急。 来日方长。 第260章 看来裴清宴是故意瞒她 第二百六十章看来裴清宴是故意瞒她 “你找老三做什么？”柳陵游这才想起正事，“他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你来这边找他是找不到的。” “我也觉得是。”柳云舟说，“我还是去大理寺一趟。” “老三他不在大理寺。”柳陵游道。 “哦？三哥不在大理寺？”柳云舟纳闷了。 三哥不在家，也不在大理寺，能去哪里？ 柳陵游自顾自说，“前阵子我见到他了，他说东莱郡那边出现了一些比较复杂的案情，当地郡守解决不了，这事儿原本不该大理寺管，应该归属刑部。” “刑部接到卷宗之后，却立马报给了大理寺。老三看到了卷宗之后，连夜赶往东莱郡。” “我想，他应该还没回来，你去大理寺找他应该找不着。” 柳云舟心底一沉。 三哥竟然也去了东莱郡！ “二哥你可知道三哥去东莱郡的目的？” 柳陵游想了想，“好像是东莱郡出现了火灾。” 柳云舟不解。 火灾到处都是。 当地郡守，甚至当地里正就能解决的事，怎么会牵扯到大理寺？ 何况，还是三哥亲自赴东莱郡查案？ “事情很古怪。”不等柳云舟询问，柳陵游皱起眉头，“据说，东莱郡的火灾是天降灾罚。” “据说是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人，下一刻就自燃了，自燃之后，房子也被点燃。” “东莱郡一直干旱，干燥的很，房子被引燃之后，引起了范围不小的火灾，损失严重。这种人类自燃的事出现了不止一次，每隔几天就出现一次，好好的人动不动就自燃烧成灰烬，还引发一连串的火灾。” “这让东莱郡人心惶惶，以为是惹到了天神，东莱郡从上到下都战战兢兢。” 柳云舟的心越发沉了。 自燃！ 人不会莫名其妙自燃，除非服用了蚀焰草。 东莱郡自燃案，应该与蚀焰草有关。 难怪三哥会亲自赴东莱郡调查此事。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柳云舟问柳陵游。 “听人说的。”柳陵游道，“前阵子我救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东莱郡的，他告诉我东莱郡的怪事。反正，老三他不会无缘无故跑去东莱郡，我想，应该就是为了自燃案件去的。” “原来是这样。”柳云舟神神道道地走出来。 她一早就知道蚀焰草能够让人自燃。 只是没想到，率先出现自燃现象的，竟然不是云京城，而是东莱郡。 三哥去了东莱郡。 裴清宴也要去东莱郡。 这是巧合，还是…… 难道说，裴清宴去东莱郡赈灾引渠什么的，只是借口？ 柳云舟更倾向于借口。 裴清宴是摄政王，所行使权力等同于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一个小小的东莱郡，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 若，他是打着引渠的幌子前去调查自燃一事，就能说得通了。 东莱郡，蚀焰草，还有那个戏班子…… 好似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 柳云舟皱着眉头，使劲搜刮着前世的记忆。 前世她没在意过三哥的工作，对于这种故意被隐瞒的消息，她着实知道的少。 真相就像是雾里看花。 那种隔着一层雾的朦胧感，让她异常烦躁。 “姑娘，您这是在想什么呢？”白春见找到柳云舟之后，在柳云舟耳边叽叽喳喳说了好久的话。 柳云舟却像是神游了一般，半点回应都没有。 白春见的手在柳云舟跟前晃了晃，“姑娘，想什么呢，回神啦。” 柳云舟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白春见，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已经说了半天话的白春见：…… “我已经来了很久了，跟姑娘说了一路话了，合着姑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白春见唉声叹气，“白白让我说了那么多。” 柳云舟轻笑，“你说什么了？” “我说……”白春见实在没办法再重复一边。 她只捡着重点的说，“王爷已经出发了。” 柳云舟停住了脚步，“他不是说明天才走的吗？怎么现在就走了？” 白春见摇头，“陆承风说王爷好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反正已经出发了，哦对了，王爷借卢舟一用。” 柳云舟立在那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裴清宴着急离开，更加说明，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引道开渠。 “看来裴清宴是故意瞒着我的。”柳云舟幽幽道。 白春见不解，“姑娘在说什么呢？” “没。”柳云舟道，“我有点累了，回去吧。” 回到栖园后。 隔壁果然已经没了动静。 柳云舟没忍住跳到对面看了看。 裴清宴的书房里乱糟糟的，很多书是平铺敞开着的，没来得及收拾。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书卷和书籍。 裴清宴这个人有强迫症，不论什么东西都要摆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如此杂乱，说明他走得非常匆忙。 柳云舟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将散落的书籍摆好，又翻墙回屋了。 白春见正在屋子里等着她。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不舍得王爷？”白春见促狭一笑，“我问过了，王爷最迟后天就能回来。” 柳云舟捏着眉心，“你说王爷怎么走的这么匆忙？” 白春见摇头。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柳云舟道。 也不知道是前世有人故意隐瞒还是怎么着，她所了解的自燃事件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有偏差。 “王爷很厉害的。”白春见拿了一个果子啃着，“放心吧，他不会有事，再说，王爷不是把卢舟借走了么？有卢舟和陆承风在，不会有问题。” 说到这里，白春见纳闷起来，“说起来，王爷借卢舟干什么？若是想要高手，影卫比卢舟更专业更厉害，卢舟去了能干啥？” 白春见不解。 柳云舟也不解。 主仆二人，一人拧眉苦思，一人忙着啃果子。 裴清宴离开的第一天，相安无事。 裴清宴离开的第二天，同样相安无事。 按照裴清宴的说法，他最迟会在第三天回来。 然而。 到了第三天夜里，裴清宴依然没有出现。 柳云舟那种慌张感觉越发强烈。 她总预感到有事发生。 这预感强烈到让她坐立不安。 柳云舟实在待不住，想着去大理寺找找线索。 然而。 就在柳云舟出门时。 柳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261章 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知夏，你怎么回来了？”柳云舟看着门口的知夏。 知夏原本该在乾坤医馆中养伤。 知夏的伤口，尚未痊愈，也不太适合走动。 按理说林鹤归不会放她离开才对。 “姑娘。”知夏看到柳云舟之后就跪下来了。 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三声巨响。 磕头完毕，知夏才抬起头来。 因磕头太猛，额间渗出了血迹，血迹缓缓流下，染红了整片额头，触目惊心。 “你这是干什么？”柳云舟皱起眉头。 “出什么事了，赶紧起来，进屋说，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知夏却摇了摇头。 她抬眼看着柳云舟。 那双眼睛里，泛着点点泪光。 泪光之外，还有无数复杂情绪。 “姑娘……”知夏看了柳云舟几眼，垂下头来，身体微微颤抖。 “请您去一趟乾坤医馆吧。” “嗯？乾坤医馆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请您跟我去一趟乾坤医馆。”知夏将头垂得更低。 柳云舟觉得今天的知夏实在过于反常。 知夏是个稳重性子。 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也鲜少如此吞吞吐吐。 “知夏，你老实告诉我，乾坤医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云舟说。 “姑娘您别问了。”知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对不起。” “对不起。” 知夏说完，连说两声对不起。 她又将头重重地在地上磕，地面上染就了一片血红。 柳云舟的神色凝重起来。 今天的知夏实在太奇怪了。 行为奇怪，语言奇怪，就连表情和眼神都是奇怪的。 柳云舟将知夏拽起来，“别跪了，别磕头了，磕头有什么用。” 知夏的身体有些软。 被柳云舟拉起来时，有些支撑不住，身体晃荡了几下。 她眼神带着怯意和不忍。 这股怯意和不忍最终被吞没。 她抓住柳云舟的手也在颤抖，“姑娘，您就赶紧去看看吧，若是去晚了，怕是……怕是……” 知夏没有再往下说，只是低头哭泣。 柳云舟越发觉得不对劲。 知夏欲言又止，奇奇怪怪的，问她什么都是模糊回答。 这不是知夏的风格。 而且，就算是乾坤医馆要求助，也不应该派知夏来请她。 除非…… 柳云舟下意识地想到了裴清宴。 原本裴清宴今天该回云京城了。 今日一早就是他说过的最晚期限。 而，一直到了晚上，裴清宴依旧没有回来。 柳云舟突然想到了一种非常不好的可能。 裴清宴，有可能……就在乾坤医馆中，且他的情况很不好，不好到林鹤归和东方不羡都无法治疗的程度。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 柳云舟只觉得浑身冰凉，“难道，是与摄政王有关？” 知夏终于点了点头。 “走，去乾坤医馆！”柳云舟大脑嗡嗡直响。 她忙差人去准备马车。 “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知夏指着不远处的马车，“我就是乘坐那辆马车来的，我们就乘坐那辆马车过去吧。” “也行。”柳云舟来不及多想，带着知夏上了马车。 马车接到人之后，飞快地朝着某个方向行驶而去。 就在马车离开后没多久。 白春见匆匆拿着外套出来，“姑娘，夜里天气凉，多披一件衣裳。” “咦，人呢？” “姑娘去哪里了？”白春见问左右护卫。 护卫道：“姑娘已经跟知夏离开了。” “知夏？”白春见想了想。 知夏就是在乾坤医馆中养伤的丫头，是柳云舟的大丫鬟。 “她们去哪里了？” 护卫说：“听说是去乾坤医馆，看知夏的模样，像是乾坤医馆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春见眉头皱起。 奇怪了。 乾坤医馆可不是普通医馆。 上至林鹤归，下至洒扫的婆子，都是摄政王的人。 乾坤医馆中也隐藏着不少影卫。 且不说没人能动得了乾坤医馆。 就算乾坤医馆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该让知夏一个病人来通知柳云舟。 白春见想不通。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因姜雪泥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柳云舟，白春见倒是不担心柳云舟的安全问题。 她将衣服收好，决定去乾坤医馆一趟。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虽已是春日时节。 到了夜晚，天气还是凉得很。 柳云舟出门比较急，没披外套，在夜色中冻得手指微微僵硬。 “知夏。”柳云舟看着沉默寡言的知夏，“你告诉我，摄政王出了什么事儿？他还好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知夏不语，只是用力低着头。 柳云舟眉头紧锁。 她之前下意识觉得是裴清宴遇见了生命危险，着急到大脑一片空白，又因为对知夏比较信任，没多想。 现在稍稍冷静下来。 她才察觉到这件事有无数疑点。 “知夏。”柳云舟的声音冷下来，“我再问你一遍，乾坤医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摄政王到底怎么了？” 知夏依然低着头不回答。 柳云舟掀开纱窗看了看车外。 就算天色已黑，她也能看出来，这条路不是前往乾坤医馆的。 “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要带我去哪里？” 知夏的眼睑终于动了动。 车厢里点了一盏灯，灯光昏暗，随着车晃动而晃动。 灯光明灭。 映照着知夏的脸也不太真实。 “姑娘。”知夏终于开口了，“我跟知春比起来，谁更忠心？” 柳云舟停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知夏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知春怎么能和你比？她向来心思重，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她也已经自食恶果，死得其所了。”柳云舟说。 “是吗？”知夏笑了。 在昏暗的光芒里，她的笑容凄凄惨惨。 “可是，知春还在你身边。” “她不仅在你身边，你还对她万分宠溺。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背叛你，中伤你，造谣你，你还能放任她留在你身边？你还能对她毫无芥蒂？为什么我忠心耿耿，甘愿将我的命给你，你却将我扔到乾坤医馆中，疏远我，抛弃我？” 知夏的声音陡然提高，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不甘，“姑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明白！” 第262章 最终还是跟贵太妃见面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最终还是跟贵太妃见面了 “我自从来到姑娘身边之后，一心想着姑娘，就算为姑娘死，我都心甘情愿，我很清楚，我只是个丫鬟，我不配让姑娘多看我一眼。” “我也不奢求姑娘能对我如何，我只是不甘心。”知夏双眼通红，“知春将我们害成那样，你为什么还能将她留在身边，还能那么信任她？” “姑娘……”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你知道吗？在你若无其事带着知春来乾坤医馆时，我的心，崩塌了。” “我知道我身份低微，我不配说这些，我也不配指点姑娘的所作所为，可是我的心好痛，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生生割开了一般。”知夏指着自己的心脏，“这些天以来，我每每想到这件事就痛苦得要死。” 知夏的声音又急又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絮絮叨叨，柳云舟无法插话。 待知夏停顿下来，柳云舟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知夏，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知夏提高声音，“姑娘你可还记得，你让听雪和听枫去乾坤医馆给我送过东西？” “我问过她们了，她们都告诉我，知春比之前还要受姑娘信任，姑娘进进出出里里外外都不需要别人了，只需要知春一个人就够了。” “姑娘，我只是个死契的丫鬟，没资格对您指手画脚，只是我太心寒了，我也太蠢了，我心甘情愿为了姑娘去死，姑娘或许只是当成个笑话，当成累赘。” 知夏笑着。 昏暗的灯光里，她的眼泪却涌了出来，“早知道姑娘想方设法将我赶出来，我还不如死在齐府算了。” 柳云舟看着精神接近崩溃的知夏，眉头紧蹙起。 白春见假扮知春来到她身边之后，她更多的是考虑到白春见的目的，忽略了知夏的感受。 这一点，是她的疏忽。 “对不起。”柳云舟说，“知夏，如果我告诉你，我身边的知春并不是真正的知春，而是别人易容假扮的，你可信？” “真正的知春在我们逃离齐府的第二天就被齐府的人抓走了，她在齐府占不到什么便宜，现在大概率已经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们折磨死了。” 知夏一怔。 随即笑了起来。 “何必呢？我只是个下人，姑娘何必要编出这般谎话来糊弄我？”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柳云舟道，“我们从齐府逃离时，得罪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骨七杀，为了保护我，摄政王派了几个人在我身边，假知春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你不信，等回到柳府，我让她将易容卸了给你看。” “没能告诉你，让你产生了不好的想法，这是我的错。但是知夏，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也没想将你赶出府，先前老太太已经发话将你发卖出去，我若是光明正大带你回去，以老太太小肚鸡肠的性格，指不定会怎么磋磨你。” “因你伤的很重，回柳府不是最佳选择，我让你暂且在乾坤医馆养伤，等我彻底搞定了老太太或者能直接分家更好，那时再将你接回。” 知夏呆愣愣地听着柳云舟的解释。 原来，竟是这样？ 姑娘从来没有抛弃她，是她自己钻到了牛角尖里！ 甚至，还听信了谗言，害怕姑娘。 知夏后悔不已。 她突然跪下来猛磕头，“姑娘，对不起……” “行了，回家吧。”柳云舟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已经晚了。”知夏哭得一抽一抽的，“姑娘，对不起，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柳云舟眉头拧起。 她攥紧手，“马车要去什么地方？” 不等知夏回答。 马车哐啷一声停下来。 车夫掀开帘子，用尖细的声音道，“柳姑娘，到了，请下车吧。” 院子里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灯笼随风摇曳。 映着灯光，柳云舟也才看清。 这车夫根本不是普通的车夫，而是宫里的太监。 “这是什么地方？”柳云舟问。 知夏跪在车里，“姑娘，这是贵太妃的行宫，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我……” 柳云舟的脸色不太好看。 贵太妃的行宫！ 裴清宴临行前再三叮嘱她不要跟贵太妃产生关系，也不要单独面见贵太妃。 没想到，还是要见面了。 “柳姑娘快下车吧。”赶车太监阴阳怪气，“别让贵太妃等急了。” 柳云舟用了几个呼吸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 既然已经到了贵太妃的地盘。 她怕是也无法轻易回去。 恰好。 她也想见见将自己亲儿子虐成那样的贵太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柳云舟下车来。 “姑娘。”知夏想制止。 柳云舟握住车栏，“你也不必自责，也不必拦我。”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说什么都没用了。” “可是……”知夏还想再制止柳云舟时。 那太监眼神一暗，一巴掌甩在知夏脸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撒野，再敢多说一句，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知夏被打得头晕眼花。 柳云舟瞥了知夏一眼，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她挺直身板，径直往灯火通明的大殿走去。 大殿之中，富丽堂皇。 各种各样的灯盏照耀得如白昼一般。 柳云舟穿过一层层天青纱织就的帷帐，走到最里面的宫殿中。 地上铺就着真丝银线织就的氍毹。 氍毹之上，趴着一只猫。 那只猫看到柳云舟之后，竖起耳朵来。 柳云舟抬眼望去。 台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雍容华贵的气质美人。 在看到那个美人时，柳云舟微微一怔。 这个人应该是贵太妃无疑。 贵太妃的样貌，竟与当今太后娘娘有七八分相似！ 要说不同之处。 太后的样貌比较庄重，威严。 贵太妃虽与太后相似，那眉目之间却多了几分媚色，尤其是那双眼睛，与裴清宴的凤眼几乎一样。 放在裴清宴身上就冷冷清清，高级无比。 放在贵太妃身上，就有一种天然的勾人媚意。 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妖精。 难怪先皇曾被贵太妃迷得神魂颠倒。 “你就是柳云舟？”贵太妃斜眼瞥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见过贵太妃。”柳云舟行了礼。 “来人，掌嘴！”贵太妃道。 第263章 矛盾白热化 第二百六十三章矛盾白热化 贵太妃话音落后。 当即从左右两边走出来两个粗壮彪悍的嬷嬷。 她们一左一右按住了柳云舟的胳膊，强迫柳云舟跪下。 前方走来一个浑身散发着阴气的嬷嬷。 这嬷嬷，正是之前被柳云舟绑了送到刑部的荣嬷嬷。 荣嬷嬷见到柳云舟之后，恨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柳姑娘，咱们可又见面了。” “上次你招待的很好，这次老奴可要加倍奉还给你了。” 荣嬷嬷恶狠狠地说着，卯足了力气抬起手，用力扇向柳云舟。 啪啪啪。 巴掌声响彻在耳边，极大的力道之下，柳云舟眼前如冒金星一般，大脑空白，耳朵嗡嗡直响。 嘴角也有鲜血溢出来。 贵太妃没明说掌嘴多少下。 荣嬷嬷借机公报私仇，左右开弓，一下下，恨不能将柳云舟往死里打。 柳云舟双手被分别被两个粗壮嬷嬷控制住，无法逃离，只能硬生生挨了好几下。 “这可真是好大一份大礼。”柳云舟嘴角勾起。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她也没有任何逾矩动作，贵太妃却不由分说将她往死里打。 甚好。 甚好！ 柳云舟舔了舔嘴角的血。 她原本想着，贵太妃再怎么着也是裴清宴的母妃。 她跟裴清宴也算是合作关系，闹得太过僵硬，终归是不好的。 既然贵太妃想方设法召见她，她也已经到了贵太妃这里，好好说道说道，好聚好散。 但。 贵太妃实在欺人太甚了。 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给这些人欺负的。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贵太妃将她骗到这里来，就是想要处置她。 她反抗也好，不反抗也好，结局都不会变。 柳云舟眼神发暗，将这最后一点和谐相处的想法也打消了。 她决意好好疯一场。 “小龙，给我麻醉针。” “来了！”小龙已经被气炸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利用知夏那个蠢丫头将小笼包骗来，一进门就是打人。 什么玩意儿！ 小龙给了柳云舟强力麻醉针。 柳云舟拿到针之后，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左右两个嬷嬷。 那两个嬷嬷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半边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了。 柳云舟挣脱开她们之后，抓住荣嬷嬷落下来的手。 荣嬷嬷似是没想到柳云舟能挣脱开那两个嬷嬷，一愣。 就在这发愣间。 柳云舟已经将麻醉针刺进了她的手腕中。 荣嬷嬷的身体僵在那里。 小龙给的麻醉针是超级强力麻醉，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一头牛倒地。 所以。 几乎在他们中麻醉针的瞬间，她们就丧失了语言能力和行动能力。 柳云舟甩开她们，三两步来到贵太妃跟前。 她二话没说，徒手抓住贵太妃的头发。 另一只手卯足了力气朝着贵太妃扇过去。 啪啪啪！ 啪啪啪啪！ 柳云舟被荣嬷嬷打了十个耳光。 她还了贵太妃二十个耳光。 贵太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啪啪一顿扇。 柳云舟的力道不小，贵太妃双眼冒金星。 等柳云舟停下来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 贵太妃看着近在眼前的柳云舟，又震惊又不敢置信。 她，堂堂贵太妃，连先帝都舍不得动她的脸一下，竟被柳云舟给打了！ “柳云舟！”贵太妃疯了一般尖叫，“你想死吗？” “嘘。”柳云舟将刀子放到贵太妃脖颈跟前，“贵太妃，安静点，不然，就算我死，也有你先来给我探路。” 贵太妃感觉到刀子的寒气，倒吸了一口冷气。 “柳云舟，你知道本宫是谁吗？本宫是贵太妃，是当今摄政王的母妃，你区区臣子之女，竟敢以下犯上，本宫……” 唰！ 柳云舟刀子一晃。 那刀子贴着贵太妃的脸颊擦拭而过。 随后。 柳云舟手里多了一缕头发。 她将那缕头发递到贵太妃跟前，“贵太妃，安静点，你再聒噪下去，下次割的可能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贵太妃眼睛瞪大。 美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她年轻时因绝世美貌获得了万千宠爱，想要什么有什么，也养成了她飞扬跋扈的性子。 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有人想方设法摘下来。 然而。 她遇见了柳云舟。 贵太妃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敢有人如此对她。 “你们柳家是要造反吗？”贵太妃咬牙切齿，“柳云舟，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的确挺大的。”柳云舟道，“你认为你是贵太妃，我一定会唯唯诺诺任凭你处罚对吗？” “真是太搞笑了，贵太妃，你想方设法将我骗来，甚至不惜利用知夏，蛊惑知夏，你既然费了那么大功夫，说明不会放过我。在你眼里，我大概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将死之人临死之前拉你垫背，是不是最正常不过？” “贵太妃。”柳云舟盯着贵太妃的眼睛，声音森森，“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你一个疯子。” 她拽着贵太妃的头发，强迫贵太妃看向她，“好了，说吧，你想方设法找我来想做什么？” 贵太妃看着柳云舟眼中的疯狂，气得浑身颤抖。 “好，好你个柳云舟，我原本看在那个孽种的份上放你一马，你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那就去死吧，去死！” “还愣着干什么？将她给本宫拿下！” 贵太妃一声令下。 有一把匕首从正前方袭来。 匕首带着浓郁的杀气，直直地朝着柳云舟袭来。 柳云舟眼神一暗。 就在匕首即将落到她身上时。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属相撞声。 白衣白发的姜雪泥持剑出现，替柳云舟挡住了匕首袭击。 “谢谢。”柳云舟道。 “不好对付。”姜雪泥环顾了四周，“这附近有四个绝世高手，这些高手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们抽身而出不容易。” “抽身而出？”贵太妃像是听见了很好笑的笑话，“进了这里，你们还想离开？你以为挟持本宫当人质就可以高枕无忧？天真，太天真了。” “他们是本宫最忠实的狗，只听本宫的话，本宫没下命令，天塌下来他们都不会动一下，但，只要本宫下令，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们都会追杀你到底。” “来人，将她们给本宫剁成肉酱。” 贵太妃下令之后。 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出现。 第264章 这世上，疯子不止你一个 第二百六十四章这世上，疯子不止你一个 那黑衣人如鬼魅一般，轻飘飘地出现在大殿里。 他们分别站立在四个位置，幽幽地看向柳云舟和贵太妃。 柳云舟随意瞥过去。 她看到了黑衣人的眼睛。 黑衣人的眼睛和普通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眼里没有光。 他们就像是被贵太妃控制的武器，只听从贵太妃一个人的命令。 卢舟不在。 跟随在她身边的只有姜雪泥一人。 姜雪泥一人对付这几个绝世高手，还要带着她全身而退，很困难。 柳云舟早就料想到了这种局面。 她还没天真到认为贵太妃宫里没有任何守卫。 她先发制人先控制住贵太妃，就是为了防止这些高手们出现。 “你一个人离开的话，有几成把握？”柳云舟问姜雪泥。 姜雪泥想了想，“八成。” “足够了。”柳云舟说，“你离开这里，去乾坤医馆。” 姜雪泥犹豫了。 她接到的命令是要守护在柳云舟身边。 “放心吧，贵太妃在我手里，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柳云舟说，“去乾坤医馆找林鹤归，他知道怎么做。” 姜雪泥眉头皱起。 她常年待在摄政王身边，对贵太妃的了解比柳云舟深很多。 贵太妃就是个疯子，是个不讲理的疯子。 挟持贵太妃并不是保命武器。 若是她离开这里，只留下柳云舟一个人…… “去！”柳云舟看出了姜雪泥的犹豫，“按照我说的去做，我死不了，这是命令。” “是。”姜雪泥最终决定听柳云舟的。 说起来慢，实际上从黑衣人出现到她们做好决定，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些黑衣人接到了“将她们剁成肉酱”的命令后，有两个黑衣人攻向姜雪泥，另外两个攻向柳云舟。 姜雪泥快速往后退去，破窗而出。 黑衣人紧随其后。 “想逃？”贵太妃冷笑，“逃得掉吗？外面的，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将那个白毛怪物给本宫抓回来。” 这话落后。 又有几个黑衣人从黑暗中窜出，齐齐围攻姜雪泥。 “白毛怪物”这四个字惹怒了姜雪泥。 姜雪泥暂时不逃了。 她手持一把纯白色的剑，浑身散发着冷意。 剑身之上，涌起了层层白雪。 寒气四射，剑气呼啸。 剑身上的白雪化为片片雪刃飞向四面八方，直直地攻向追上来的黑衣人。 有几个黑衣人没将雪刃放在眼里，没有躲避，生生被雪刃击中。 雪刃入血肉之后，从伤口处还是结冰。 不过片刻功夫，黑衣人身体如结了一层霜雪一般，一动不能动。 剩下的黑衣人大惊。 他们似乎没想到区区雪刃能如此可怕，进攻谨慎起来。 柳云舟看着屋顶上方的打斗，捏了一把汗。 这是贵太妃地盘，姜雪泥不该恋战，应该速战速决，赶紧去搬救兵。 好在姜雪泥知道自己的任务，也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高手层出不穷，苦战下去不占任何优势。 她杀出一条血路后，快速离开。 “柳云舟，你以为你去搬救兵，你就能获救？”贵太妃虽被柳云舟挟持，脸上却并不慌乱。 “且不说那个白毛怪物逃不出本宫的行宫，就算她侥幸逃出去，她也没有命去通风报信。” 柳云舟冷笑，“区区一个人质，有什么资格高谈阔论？” “本宫的确大意了。”贵太妃声音森森，“这几十年来，人人都将本宫捧在手心里，本宫没想到有人敢在本宫的地盘撒野，一时不察被你给挟持了。” “但，你若觉得挟持了本宫就高枕无忧，那就太天真了，除非你真的杀掉本宫，不然……” 咔哒。 不等贵太妃说完，柳云舟突然捏住了贵太妃的嘴巴。 “年纪大了的女人果然啰嗦，同样一段话翻来覆去说有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柳云舟往贵太妃的嘴巴里塞了一枚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 不等贵太妃吐出来，药丸已经随着津液流入喉咙中。 贵太妃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给本宫喂了什么？”她用力扣着嗓子，想要将药丸吐出来。 “没用。”柳云舟语调淡淡，“药丸已经进了你的胃里，你吐不出来的。” “服下药丸的一刻钟，你的双手开始生出红色斑点。半个时辰之后，红色斑点蔓延到你的脸上。等一个时辰之后，斑点蔓延到全身。” “三天后，红色斑点变成黑色，你全身上下都像是贴了狗皮膏药一般丑陋。” “七天后，黑色斑点溃烂，你会浑身流脓，腐烂恶臭，最终以最丑陋恶心的样貌死去。”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贵太妃，“解药只有我有。” 贵太妃冷笑，“你以为本宫信你？” “信与不信，等一刻钟就可见分晓。”柳云舟道，“你可以让这些黑衣人攻击我，但，一旦我被攻击，或者我受一点点伤，我绝不会给你解药。” “有贵太妃陪着我死，是我的荣幸。” “你敢！” “呵。”柳云舟似笑非笑，“我既然敢打你耳光，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贵太妃，还是那句话，你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疯子。” 贵太妃咬牙切齿。 她最终还是呵退了攻过来的黑衣人。 尚不到一刻钟，贵太妃的手上果真起了红色的斑点。 那红色斑点盛开在雪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有些诡异。 红色斑点从手指开始蔓延，一点点扩散。 不一会儿功夫，已扩散到了手臂上。 “啊啊啊啊！”贵太妃终于信了，她惊慌失措，“柳云舟，解药。” “给本宫解药！” “让他们退下。”柳云舟道，“我们好好谈谈。” 贵太妃最重视自己的容貌。 若是毁容，比杀了她还痛苦。 “退下，你们都退下。”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 大殿之中，只剩下贵太妃和柳云舟。 “柳云舟！”贵太妃用力咬着牙，“这下你该给本宫解药了吗？” “贵太妃真是天真。”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给你解药之后，你再让黑衣人将我剁成肉酱？” “放心，你好歹是裴清宴的母妃，我不会让你死，但，你若是觉得我不敢动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好了，我们好好谈谈吧。”柳云舟语调淡淡。 “贵太妃，希望接下来的问题你能老老实实回答。” 第265章 近乎疯狂的贵太妃 第二百六十五章近乎疯狂的贵太妃 “第一个问题，你费尽心机找我来，有何贵干？”柳云舟问。 贵太妃着实被气到了。 她因貌美一直被人捧着，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就算因为迫害太子被打入冷宫，先帝也忍不住偷偷去看她。 对她来说，搬进冷宫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上的神女，所有人都得捧她，奉承她。 这些年，她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可惜。 她碰见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柳云舟！ “不想说是吧？”柳云舟道，“那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心情不好，解药的事儿，就别想了。” “你敢威胁本宫！” “我都敢打你，威胁你算什么？” “柳云舟，本宫杀了你之后照样能搜到解药。” “贵太妃，你还真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柳云舟冷笑，“我随身带着毒药的同时还随身带着解药？是我蠢还是你蠢？解药的配方，在我脑子里，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从我脑子里搜到解药。” 贵太妃被气炸了。 她气得脸色通红，双手双脚都在颤抖。 然而没办法。 短短时间里，红色斑点已经蔓延到了肩上。 以这蔓延趋势，很快就能蔓延到脸上。 “本宫看你不顺眼。”贵太妃迫于无奈，终于正面回答问题。 柳云舟：“真是奇怪，我跟贵太妃见都没见过，你凭什么看我不顺眼？” “当然是因为那个孽种。”贵太妃说起裴清宴时，眼中带着愤恨， “孽种为了跟你亲近，搬到你旁边去住，他看中你，喜欢你，在乎你，本宫就要毁掉你。” “本宫不仅要毁掉你，还要在他跟前毁掉你。”贵太妃状若疯狂，“本宫就喜欢看他痛苦万分的可爱模样。” 柳云舟听得浑身冰凉。 她很难想象。 眼前这个明明容貌绝美却蛇蝎心肠的女人，是裴清宴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柳云舟攥紧手，“他是你儿子。” “儿子？本宫没有这样的儿子，他不过是个孽种。”贵太妃陡然激动起来，“如果不是他，本宫怎么可能会输？” “本宫，天选之女，自小就拥有倾国倾城之貌，本宫生来就拥有了一切，本宫在众星捧月中长大，十五岁那年，本宫奉旨进宫，进宫后，本宫很快艳压六宫，成为先帝最宠爱的妃子。” “本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有什么，可，就因为那个孽种迟迟不来，让那个贱人踩到了我头上，让那个贱人的儿子成为太子。” “凭什么？本宫才是艳压群芳的那个，本宫才是先帝最宠爱的那个，成为皇后成为太后的人只能是本宫。就因为那个孽种迟迟不来，本宫就没成为皇后的资格，本宫就被人踩在了脚下，这种耻辱，本宫永世难忘。” 贵太妃说起往事，面目狰狞。 “我原本想着，我的儿子出生的晚也没什么，属于我的，我迟早会夺回来，我要让他成为太子，我要让那个贱人从皇后位置上滚下来，我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那个孽子不争气，他不肯，他不肯陷害太子，甚至还帮着太子，与太子联手让先帝将我打入冷宫，我好恨呐。” “我为什么生了这么一个孽畜，孽畜，孽畜！” 贵太妃如疯了一般，用力撕扯着手帕。 真丝手帕被硬生生撕成一块块，一条条。 “皇帝病危，皇位后继无人，我让那个孽畜趁机争夺皇位，他依旧不肯。明明是我生了他，他却敢一而再，再而三忤逆我。” 贵太妃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敢忤逆我，我就将他所在意的一切都毁掉。” “包括你！” 贵太妃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柳云舟，“那个孽畜喜欢你，本宫知道，他喜欢你。” “所以，本宫毁掉你，本宫要在他跟前毁掉你，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手里，我就喜欢看他崩溃，喜欢看他痛不欲生……” 啪！ 柳云舟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一巴掌甩到贵太妃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比之前还要大。 贵太妃的脸被扇歪。 “你根本不配当母亲。”柳云舟捏住贵太妃的脖子，“裴清宴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工具！” “他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贵太妃哈哈大笑，“他是我儿子，是我生了他，生养之恩大于天，他凭什么不听我的？” “他求你生他了？”柳云舟气得身体颤抖。 她从未见过这样自私可怕的母亲。 “你生他，只不过是为了你的利益，为了你的地位，是你利用了他，他才是受害者。”柳云舟双目血红，“你有什么资格说生养之恩大于天？你又凭什么以孝道来绑架他？” 她扼住贵太妃的喉咙。 有种，将贵太妃活活掐死的冲动。 生养之恩这顶大帽子扣在裴清宴头上，裴清宴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贵太妃的魔咒。 只有贵太妃死，裴清宴才能真正解脱。 “你想掐死我？”贵太妃大笑，“你敢掐死我，你就是那个孽畜的仇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那个孽畜绝不可能娶你。” 啪！ 柳云舟又甩过去一巴掌。 “你一口一个孽畜，裴清宴如果是孽畜，你就是孽畜之母，你就是母畜。” 贵太妃被柳云舟打急了。 她朝着柳云舟撕过来。 柳云舟一脚将她踹到地上，“省省力气吧，你动得越快，毒就蔓延得越快，你毁容毁的越快，信不信由你。” 贵太妃果然不敢动了。 她盯着柳云舟，眼神幽怨恶毒，“柳云舟，你别以为今天你能全身而退，你，你们柳家，本宫让你们挫骨扬灰。” 柳云舟笑了。 她盯着贵太妃的脸，语调轻飘飘的，“不知贵太妃除了美貌之外还有什么。” “如果你没了美貌，你还有什么资本去驱使你的裙下之臣？” “哦，忘了告诉你了，红斑已经到你脸上了。” 贵太妃先是一怔。 随即拿来镜子。 镜子里那张精美的脸颊上，果然布满了红色斑点。 “啊啊啊啊。”贵太妃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 她看到红色斑点之后啊啊大叫，疯了一般跑进里屋，用水拼命冲洗。 第266章 本王只是不屑对付你 第二百六十六章本王只是不屑对付你 柳云舟淡定地看着崩溃的贵太妃。 既然贵太妃最看中自己的脸，她就从那张脸下手。 果然事半功倍。 此时，殿外。 一阵阵打斗声传来。 柳云舟知道，是姜雪泥带着支援到来了。 今日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剧烈。 最后。 归为无声无息。 柳云舟表面淡定，内心却很慌张。 这里，毕竟是贵太妃的地盘，不知道林鹤归带来的人多不多，有没有胜算。 她想出门看看。 就在这时。 门“哐啷”一声被大力打开。 一身杀气，双目通红的裴清宴浴血而来。 他的白衣已染成了血红色。 那张绝世无双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愠怒。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如鬼神一般的杀气。 这杀气比往常更加浓郁，更加可怕。 现在的裴清宴，就如从血海中走出的夜叉，生人勿近，小鬼退散。 “裴清宴！”柳云舟看到裴清宴之后，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来了？” 她跑到裴清宴跟前，“你身上怎么这么多鲜血，受伤了吗？” 裴清宴看到完好无损的柳云舟，微微发怔，“你，没事？” “我没事。”柳云舟说。 “嗯。”裴清宴用了好大力气才发出这么一个声调。 天知道。 他才到达乾坤医馆就见到了受重伤的姜雪泥。 姜雪泥告诉他，柳云舟被贵太妃抓了去，她拼死逃出来搬救兵。 那一刻。 他觉得天塌了。 他太了解贵太妃，但凡他看中的东西，贵太妃都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毁掉。 这一路上，他战战兢兢，生怕，再也见不到柳云舟。 生怕，他好不容易在黑暗中找到的那丝丝光明，也毁在贵太妃手里。 还好。 还好柳云舟没事。 柳云舟不仅没事，还好好地站在他跟前。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情上涌。 裴清宴瞬间卸去了所有煞气，将柳云舟抱在怀里，将她拥紧，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动作震住了。 这人，干嘛突然抱她！ 他身上那么多血，都沾到她身上了。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裳，弄脏了很难洗掉，只能扔了。 柳云舟心疼衣服。 小龙暗暗捂脸：钢铁直女果然是钢铁做成的，裴清宴都表现这么明显了，小笼包竟然只在乎衣服。 柳云舟想将裴清宴推开，感觉到裴清宴在颤抖之后。 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任凭裴清宴将她揉到怀里。 “王爷，你没事吧？”过了好一会儿，柳云舟才问。 裴清宴声音轻柔，“你没事就好。” “我挺好的。”柳云舟道。 ——就是你母妃不太好。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裴清宴，她把贵太妃给打了，还打得挺重的。 贵太妃再不是东西，也是裴清宴的母亲。 她哐哐打了贵太妃这么多耳光，不知裴清宴会不会生气。 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的心声后，微微一怔。 她，打了贵太妃耳光？ 小龙蹦跶出来：“她打你，你为什么不能打她，以我看，你打的太轻了，就该好好磋磨磋磨老妖婆的锐气，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柳云舟：“别这么说，好歹贵太妃也是裴清宴的母妃，反正别告诉他。” 小龙：……对不起，大魔王已经知道了。 裴清宴安静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感觉。 慌乱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他握住柳云舟的手，收紧，“我们回家吧。” “裴清宴！”贵太妃近乎疯狂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裴清宴你个孽畜！” 浑身湿透的贵太妃如疯子一般跑出来。 看到裴清宴之后，她气不打一处来。 “孽畜！你既然来到这里，还想完好无损回去？做梦！既然你来了，那本宫就要好好跟你们算一笔账。” 裴清宴看到贵太妃之后，脸上的柔色退去。 他语调冷冷：“贵太妃，你年纪大了，头脑昏聩，不适合这么多人照顾你，本王已经将你身边的人处理掉了，换一批手脚更利索的人伺候你。” 贵太妃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贵太妃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本王的人会好好伺候你。”裴清宴转动轮椅，“柳云舟，跟本王回家。” 贵太妃再反应迟钝也知道裴清宴话中之意。 她跑到院中。 院子里，血流成河。 她的人，全部倒在地上。 包括她耗费了无数力气找到来的高手，一个个，都被杀掉。 灯火通明之下，满院子的血迹熠熠发光。 晚风吹来时，带来了满院子的血腥味道。 贵太妃脑袋嗡嗡直响。 她的人，全都死了。 死在了他亲生儿子手下。 “孽畜，你怎么敢！”贵太妃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 她脸上充满了红色斑点，神情狼狈，哪里还有半分风华绝代的模样。 “贵太妃。”裴清宴说，“你对本王做什么，本王都可以不计较，也懒得计较。” “但你……不该动她。” 裴清宴的语调中满是冰冷和决绝，“你动了她，本王就动了你身边所有人。” “另外，本王一直想告诉你，本王不会因为你是本王的生母而对你的所作所为无可奈何，本王只是不屑对付你。” 说完这话，裴清宴施施然划动着轮椅往大门口走去。 柳云舟将一个小瓷瓶留下，“贵太妃，解药在这里面，三个月之后，我会再给你一粒，希望你能安分守己不作妖，否则，我立马给你停药。” 说罢。 她快步跟上裴清宴。 “姑娘……”角落里，吓傻的知夏弱弱地出声。 柳云舟身形一僵。 知夏以前是忠心，但，她背叛了。 如果她没有小龙这个逆天存在，她是什么下场，显而易见。 柳云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知夏。 “既然你喜欢这里，就留在这里伺候贵太妃。”裴清宴开口了，“柳云舟，快点推，本王不喜欢血腥气。” 柳云舟微微蹙眉。 “怎么，你也想违抗本王的命令？”裴清宴的声音冷下来。 “不敢。”柳云舟别过头去，推着裴清宴离开。 走到门外。 柳云舟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王爷，谢谢你，我刚才着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知夏。” 裴清宴没有答话。 他面色苍白，“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第267章 裴清宴奄奄一息 第二百六十七章裴清宴奄奄一息 血落满地，如残花一般在地面洇开来。 风起。 掀起了一地的血雨腥风。 裴清宴连续吐了好几口鲜血。 他的脸，苍白如纸。 他的唇，鲜红如血。 苍白和鲜红，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在明灭的灯光里交织成地狱的色彩。 “裴清宴。”柳云舟看着突然吐血的裴清宴，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声音颤抖，浑身冰冷，“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裴清宴还中气十足的。 明明刚才他还那么有力地拥抱她。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 “他受了重伤，一直在忍着。”小龙说，“刚才在拥抱你的时候，我就探查到了，裴清宴的伤势非常非常重，他能撑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小笼包，大魔王的身体原本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任何风吹草动对他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赶紧处理，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本王无碍。”裴清宴的声音虚弱又嘶哑，不复方才的有力。 他抬起手，想擦拭一下嘴角。 那只手却像是有千斤重，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 “你别动，我来。”柳云舟给裴清宴擦拭了嘴角的鲜血。 手指碰触到裴清宴的脸颊时。 她才意识到，裴清宴很烫，滚烫滚烫的。 “你在高烧。”她将手放到裴清宴的额头上，额头上更是滚烫一片，“怎么会烧成这样？”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往裴清宴嘴里塞退烧药。 裴清宴已经无法回答她了。 他眼睛微微合上，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气若游丝。 “快来人，备马车，去乾坤医馆。”柳云舟大喊。 “姑娘，这边。”白春见驾着马车而来。 紧接着，几个影子一般的人出现。 他们将裴清宴搬到马车上之后，又消失在黑夜中。 柳云舟上了马车。 白春见驾车朝着乾坤医馆的方向驶去。 车里。 裴清宴已经接近昏迷。 他的意识已不清楚，整个人瘫软在轮椅上。 柳云舟颤抖着手解开裴清宴的衣裳。 待看到他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裴清宴的胸膛上有一个黑色的铁手印，铁手印牢牢地印在心口之处，极为刺眼。 肋骨之处，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血窟窿。 在血色泥泞之中，能看到窟窿里冒出的黑色暗器。 黑色暗器深刺血肉中，伤口还在不断冒血。 鲜血不断染透衣裳，在裴清宴的白色衣衫上开出大片大片的血印。 血腥气很快就弥漫了狭小的马车空间。 “怎么会这样？” 柳云舟以为裴清宴浑身是血是沾染了贵太妃院子里人的血。 现在她才知道。 这血，都是裴清宴自己的。 “真狠。”小龙触目惊心，“什么人能把大魔王伤成这样？大魔王身边的影子和护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小龙，给我麻醉药。”柳云舟慌乱了片刻之后，冷静下来。 她有小龙，有白色空间，有白色空间里的神奇药物。 她有这么多神奇之物。 所以，裴清宴一定不会有事。 她一定能将他救回来。 “现在还不能用麻醉药。”小龙说，“大魔王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用麻醉，小笼包，不是我吓唬你，大魔王现在这个状态，如果用了麻醉，他可能一睡不醒了。” 柳云舟捏紧了手。 不能麻醉。 裴清宴伤口里的暗器需要生生挖出来吗？ “那，先把止血药给我。裴清宴不能等了，他现在特别虚弱，我必须尽快将他血肉里的暗器挖出来。若是挖出来，肯定会大出血，总之，先给我止血药以防万一。” 小龙找了疗效最好的止血药。 马车里不够亮，柳云舟不得不贴近裴清宴。 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裴清宴身上的伤口，利器已经进入血肉之中，想要将暗器挖出来，必须要割开四周。 不能用麻醉，只能生挖。 柳云舟拿了一把刀子来。 这把刀子是小龙给的，说是无菌刀，直接使用，不必用火烧。 柳云舟顾不上询问这些名词的意思。 她聚精会神地贴在裴清宴身上，找准角度和机会，一刀刺下。 暗器是带着倒钩的，从肉里取出来的时候，刺啦一声割破了深处的血肉。 鲜血再度喷溅而出。 溅到柳云舟的脸上，身上。 柳云舟顾不得擦拭，眼疾手快地将暗器挖出。 裴清宴已经陷入到了昏迷中，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在昏睡中将眉头皱了一下。 将暗器取出后，柳云舟立马给裴清宴上了止血药粉。 即便如此。 裴清宴的血还是不断往外冒。 那血，如流水一般，不断往外流淌。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柳云舟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的生命在迅速流失。 她额间冷汗直流。 止血药粉是止不住裴清宴的血的。 裴清宴的伤实在太重了。 柳云舟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受如此重伤还能若无其事闯到贵太妃宫里大开杀戒的。 这个人，明明一刻钟之前还是好好的。 下一刻，突然生死垂危。 “小龙，怎么办？该怎么办？”柳云舟看着那些血，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止不住，裴清宴的血止不住。” “稳住，不要慌，按照我说的来。”小龙说，“用我刚才给你的无菌纱布压住伤口，使劲压，不要让血肆意往外流，等压得差不多了，再用绷带将伤口用力包扎。” “反正，先把血止住再说。” 柳云舟用力咬了咬舌头。 疼痛感传遍全身，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照小龙的说法先给裴清宴止住血。 她几乎是压在裴清宴身上的。 等裴清宴的血好不容易止住了些许。 柳云舟拿了纱布，给裴清宴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之后。 她握住裴清宴的手腕。 通过裴清宴脉搏的跳动，她再度看到了裴清宴脉象所呈现出来的画面。 浩瀚无垠的大海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近乎枯竭的海洋。 怪石嶙峋，干涸龟裂。 一片荒芜。 柳云舟脸色灰白，“他的海洋都没了。” 小龙发来几个问号。 “我给裴清宴诊脉的时候，看到的景象都是海洋，澎湃无垠的广袤海洋，这次却看到了近乎干枯的海洋，他肯定失了很多很多血。” 第268章 他是罕见的稀有血型 第二百六十八章他是罕见的稀有血型 “怎么办？”柳云舟慌乱不已，“小龙，我觉得，他或许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她的手一直在抖着。 “输血。”小龙说，“失血过多只有一个办法，输血。” “我来！”柳云舟说，“怎么把我的血输给他？是不是我割破手腕喂给他？” “冷静一下。”小龙道，“输血不是随便输的，输血之前先配型，只有同一种血型或者血型相配的人才能给裴清宴输血。” “也不是直接喂到嘴里，需要从血管中输进去，总之，输血是件大事，一旦处理不好，裴清宴死的更快，不能草率。” “这样，你先将裴清宴的血收集到一个容器中备用，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输血的事，裴清宴失血过多，我建议你多找几个人，我怕一个人的鲜血不够。” “对了，缝合术你应该会吧？东方不羡给你的书籍里有一本是专门讲缝合的。”小龙说，“等止血差不多了，先给他把伤口缝合好，等处理好了再输血，他暂时还能撑一段时间。” “我没有尝试过。”柳云舟说，“而且，马车里太暗太过逼仄又晃动得厉害，无法做缝合……” 话没说完。 柳云舟掀开帘子对白春见说，“咱们先别去乾坤医馆了，来不及，先找个地方，我先给王爷疗伤，这附近你有没有熟悉的，绝对安全又能保密的地方？” 裴清宴受重伤这件事，她下意识觉得不能传出去。 所以，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得找一个值得信任的地方。 白春见看到满身血的柳云舟吓了一跳。 “姑娘，你这是……” “先别管我，先找个落脚点。”柳云舟说，“王爷情况很不好，不能再颠簸下去。” 白春见眉头紧蹙。 贵太妃的行宫比较偏远，这附近并没有多少人家。 就算是有人家，也不能保证安全。 “我想起来了。”白春见苦思冥想了一阵，突然说，“这里距离李府不远，姑娘，要不去李府？” “哪里李府？” “就是户部侍郎李元英家， 他家绝对安全。” “可以。”柳云舟知道李珠玑是裴清宴的属下，能去李家最好不过。 白春见拐了个弯。 马车在李府停下来。 李元英夫妇和李珠玑看到浑身是血的柳云舟都吓了一跳。 “柳姑娘，这是怎么了？”李珠玑跟柳云舟还算熟悉，忙上前来，“出什么事了？” 柳云舟随意擦了擦脸颊，“血不是我的，是王爷的，事情紧急，来不及解释，你们赶紧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蜡烛，要白色的蜡烛，多准备一些，热水，烈酒，白纱布。”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王爷受伤的消息，万不能泄露半点。” 李元英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将柳云舟和裴清宴安排到西厢房，叮嘱人备好东西。 李珠玑也知道此事不寻常，没多嘴，和白春见死死守在外面。 柳云舟将蜡烛点了满屋子。 烛光映照下。 裴清宴的脸色越发苍白。 苍白的，如一朵随时都能凋零的花朵。 普通人尚且不能承受的内伤和外伤，以裴清宴这破破烂烂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 柳云舟晃了晃头，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脱下裴清宴的衣裳，将绷带剪开。 血已经不像之前流得那么惊悚，没了鲜血肆虐，视野也好了不少。 小龙递了缝合线和缝合针出来。 “说真的，卫生条件不达标，但目前也只能这么样了。”小龙顺便给了柳云舟一套防护服，“穿上这个，以最快的速度速战速决。” “嗯。”柳云舟穿好防护服，拆开缝合针和缝合线。 她平复了心情，想象着书中所描述的缝合方法，下针。 很快，那一片狰狞的伤口被缝合完成。 缝合结束后，柳云舟再度给裴清宴上了止血药，用无菌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 柳云舟瘫在那里。 她，勉强成功了。 伤口缝合，血也止住。 但。 柳云舟根本无法放松下来。 裴清宴远远没有脱离危险。 他，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这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白春见，找几个人来，我需要给裴清宴输血。” 白春见立马伸出手，“你看看我怎么样？我的血多得很，可以分给王爷一点。” 柳云舟的手指放在白春见的手腕上。 小龙很快发来消息，“很好，跟大魔王是同一种血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找个容器让白春见和大魔王的血融合。” 柳云舟照做，让白春见割破手指放了一点血放在容器里，又倒了裴清宴一点血。 “不行。”小龙给出结论，“好奇怪，明明是一样的血型，为什么发生了严重的凝血反应呢？太奇怪了。” “你的不行。”柳云舟说，“换其他人。” “为什么？”白春见怀疑人生，“我的血也是红的，跟王爷流的一样的血，为什么我不行？” 小龙：…… “人与人之间的血型是不一样的，需要相同的血型才能相互输血，如果血型不对，危及生命。”柳云舟说。 “我来试试。”李珠玑也伸出手。 柳云舟试了试。 小龙发来一个严肃的表情：“还是不行。” 李元英夫妇也都过来试了一下。 同样，也是不行。 柳云舟不死心，又喊来几个下人。 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柳云舟收集在容器里的裴清宴的鲜血已经见底，再找不出来，只能再给裴清宴放血。 在这种时候给裴清宴放血，太危险。 “别试了。”小龙发来一个严肃的表情，“裴清宴的血型，是稀有型。” 柳云舟嗓子发紧，“那贵太妃是不是可以？” “不一定。”小龙道，“血型和血缘关系不是一回事儿，就算是直系亲属也不一定是相同血型，尤其是裴清宴太过特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裴清宴应该是rh阴性，是万里挑一的稀有血型。” 柳云舟没太听懂。 小龙继续说，“只有稀有血型才能配对成功，这种稀有血型非常罕见，一千个人里也不一定出现一个，一旦输错，就会发生免疫溶血反应，马虎不得。” 柳云舟想了想，“贵太妃和裴清宴是母子，是不是他们俩配型成功的概率要大一些？” 第269章 小龙的小胖爪被人看到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小龙的小胖爪被人看到了 “这倒有可能。”小龙说，“与其广撒网，不如先让人取一点贵太妃的血试试。” 柳云舟当即找了影卫来，嘱咐影卫去取一些贵太妃的血。 影卫速度很快，很快就取了血而来。 柳云舟将贵太妃的血和裴清宴的血融合到一起。 “怎么样？能行吗？” 她问出这话时候，嗓子紧得厉害。 小龙给出的答案同样是不匹配。 柳云舟着急了。 旁人的不行，贵太妃的也不行。 裴清宴已没办法再等下去。 再不输血。 裴清宴只有死路一条。 “为何不试试你的？”小龙说，“你跟裴清宴之间有种莫名的缘分。” “你不是说我们两个的血型不一样吗？”柳云舟道。 小龙：“你们两个是血型不一样，但并不能说明你无法给他输血。我原本想着，为了减少溶血反应，找个血型一样的更安全，谁知道裴清宴那么与众不同。” “一般来说，在紧急情况下，a型血可以给ab型血输血，o型可以给任何血型输血。” “从理论上来讲，在紧急输血时，假如rh阴性受血者，也就是裴清宴的这种血型，没有相同血型的血可用的时候，o型rh阴性的红血球可以紧急使用。” “现在情况特殊，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小笼包，我无法给你解释太多，我就是有种感觉，我感觉你就是o型rh阴性，所以，试试吧。” 小龙说的这些，柳云舟完全听不懂。 她也没有多问，反正问了也不明白。 她直接割破手指。 鲜血落到裴清宴的血中，融合成一团。 “可以！”小龙非常振奋，“小笼包，你的血可以。” “你的血可以给裴清宴输！” “太神奇了，你们两个果然很有缘分，难怪你能够克制他的蛊虫，你是他的真命天女。” “来来来，我告诉你输血的步骤，你马上给裴清宴输血，成败在此一举。” 柳云舟得知自己的血能够输给裴清宴之后，彻底松了口气。 她按照小龙的步骤和方法，将输血器挂到床顶。 她躺在裴清宴身边，将血液从血管中抽出，再经过循环和简单处理，输送到裴清宴的身体里。 鲜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一点点输送给裴清宴。 裴清宴苍白的脸颊因她的血液输入而变得红润起来。 他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因裴清宴失血过多，柳云舟想着多输一些给他，并没有按照小龙给出的规定来。 一开始。 她还是清醒的。 时间一长，柳云舟又困又累，浑身冰冷，意识模糊。 “小笼包，别睡。” “够了，不要再给他输血了，再继续下去，你就要失血过多了。” “小笼包？” “小笼包！” 小龙着急地喊了柳云舟无数声。 柳云舟能听到小龙的声音。 小龙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听不真切，她也无法做出回应。 好累。 累到无法睁眼，累到意识无法控制身体。 好冷，寒冷刺骨。 她只想好好睡觉一觉。 小龙急了。 柳云舟已经陷入到昏迷中。 再继续给裴清宴输血，先死的一定是柳云舟。 “一个个都那么不省心，你这半吊子水平实在无法让人放心，等你醒了之后，本大爷一定要监督你好好学习，治病救人的前提是先把自己给保护好，你把你的血全输给大魔王，你自己先死了，你是不是有病？有你这么救人的吗？气死了。” 小龙絮絮叨叨个不停。 柳云舟已经昏睡，无法自己拔掉针头。 再耽搁下去会出人命。 小龙没办法。 它通过白色空间伸出了自己小胖爪，拔下柳云舟的输液器，又拔下裴清宴的输液器。 两只小胖爪分别按在柳云舟和裴清宴的针眼处为他们止血。 白春见进屋的时候。 透过无数蜡烛，她看到了两只胖胖的，胖胖的小胖爪。 那小胖爪是凭空出现的。 没有身体，没有脑袋，只有两个小胖爪。 金灿灿的，泛着淡淡的绿色，很胖，很短。 饶是白春见心理素质强大，看到这凭空出现的小胖爪也吓了一哆嗦。 “有鬼！” “不对，有鬼爪。” “有鬼爪。” 白春见的大喊声喊来了李珠玑。 李珠玑四下看了看，“喊什么呢？这哪里有什么鬼爪？鬼爪是什么东西？” “真的有。”白春见瞪大眼睛，满脸惊恐，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就两个胖胖的小爪子，是金色的，可胖了，只有爪子没有身体，那两个小爪爪就按在姑娘和王爷手上，真的特别胖，还挺可爱的，想抓一抓。”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见到了鬼爪，胖胖的鬼爪，那么胖，那么短。”白春见一边说一边比划。 小龙气得要命：“看到就看到了，有必要一直强调胖爪吗？本大爷的爪爪这么可爱，哪里胖了？” 李珠玑笑道：“是不是这里的蜡烛太多看花眼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姑娘和王爷都睡了，估计也用不了这么多蜡烛，我将蜡烛撤一些下去，免得烟味熏到了他们。” 李珠玑移走蜡烛时。 蓦然发现。 柳云舟手上的奇怪针头被拔了下来。 裴清宴手上的针头也被拔下来了。 他们明明没有动过，那针头却都被拔了下来。 难道真的有鬼爪？ 李珠玑嗓子发紧，“你说，鬼爪会不会伤害王爷和姑娘？” 白春见：“我不知道啊。” “那怎么办？” “要不，贴个符咒？” “管用吗？” “我也不知道，多贴点试试？” “行。” 白春见和李珠玑以极快的速度贴了满床的黄色符咒。 待贴满了符咒之后，她们依然不放心，又找来无数佛珠佛经放在那里。 她们一边念经一边发抖。 小龙：……这两个二货！ 柳云舟睡得非常沉。 昏昏沉沉中。 她好像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和之前的梦不太一样。 她梦到自己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漫天冰雪，大雪飘扬，她却只穿着单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风雪之中。 隐隐能看到一个身影。 那个人影很高，很瘦，他同样也穿着白色单衣，站立在风雪之中，倾国倾城，如仙人一般。 神使鬼差的，柳云舟走上前去。 待她上前之后。 那人身上的白衣之上，突然绽放出无数血色之花。 第270章 我好像又闯进了他的梦里 第二百七十章我好像又闯进了他的梦里 鲜红和雪白，两种最接近死亡的颜色。 在那人瘦弱的身躯上不断蔓延，扩散。 他如一朵凌寒盛开的血梅，清冷而倔强。 “裴清宴，你宁可服下那致命的蛊虫也不愿意夺取皇位，你能文能武，却甘愿辅佐那个只有五岁的小贱货，说，为什么不直接登基称帝？本宫辛辛苦苦经营了半辈子，明明唾手可得，你为什么要放弃！” “本宫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将你生下，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宫的？你既然愿意服下那蛊虫，既然愿意当个残废，那本宫成全你。” 与贵太妃尖酸刻薄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 鞭子又粗又长，上面带着倒钩。 贵太妃用力抽在裴清宴后背上，鞭子离开时，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裴清宴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只是站在那，不言不语，任凭贵太妃抽，打他。 柳云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这是……梦到了裴清宴？ 亦或者跟上次一样，不小心闯进了裴清宴的梦境中？ 梦里的裴清宴，在被贵太妃虐待。 柳云舟心底平白升起一股怒气。 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贵太妃都仗着自己是裴清宴的亲生母亲肆意妄为。 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柳云舟快步踏着皑皑白雪往前走。 走到裴清宴跟前她才看清，他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有陈年旧伤，有染血的新伤。 新伤与旧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贵太妃的鞭子和狰狞嘶吼仍在继续。 “够了！”柳云舟怒气冲天，她想握住贵太妃甩鞭子的手，“你给我停下。” 然而。 她的手穿过了贵太妃的手。 那鞭子也穿过了她，直直地落到了裴清宴后背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鞭子带出的血肉，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的身体在颤抖。 “喂！” “住手！” 柳云舟拼了命想制止。 然而。 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在这个梦里，就像是透明人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鞭子连续不断地落下。 每一次都带起一片血肉。 不多时，裴清宴的后背已然一片血色泥泞。 他明明已虚弱不堪，却傲然挺立在大雪之中。 大雪沸沸扬扬。 他如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仙人。 浑身是血，却倔强而孤独。 看到这样的裴清宴，柳云舟心底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 对贵太妃以孝道来绑架裴清宴的愤怒，对裴清宴的心疼…… 无数情绪交织。 她却终究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陪着他站在大雪中，用仅有的单薄衣衫帮他挡住沸沸扬扬的大雪。 大雪肆虐，寒风呼啸。 裴清宴立在那里，与大雪融为一体。 她尝试着握住裴清宴的手，想给予他些许温度。 然而就在这时。 大雪开始融化，温度开始变暖。 连带着裴清宴的身影也随着大雪一点点消融。 柳云舟吓了一跳。 “裴清宴，不要！” “不要消失。” 柳云舟想要制止，同样的，她依然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清宴在暖意中融化。 “裴清宴！” “不要！” 情急之下，柳云舟一下子坐起来。 眼前，没有大雪纷飞，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贵太妃。 只有不断飘荡的帷帐，以及帷帐之上贴满的符咒？ 屋子里点了辟寒香，余香袅袅，暖意翕然。 裴清宴就睡在她跟前，没有消融。 是梦。 刚才，是梦。 柳云舟盯着床顶看了好一会儿，才从那个梦境中缓过神来。 “你可终于醒了，大笨蛋。”小龙气呼呼地发来消息，“你是不是脑子有坑？给你规定输多少血你就输多少血，我是按照你的身体状况来的，你倒好，给裴清宴输血差点把自己给搭上。” “你气死我了，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笨蛋？你给我做好准备，我要教训你一天一夜。” 柳云舟幽幽地开口，“小龙，我好像迷迷糊糊中听见你的声音了，脆生生的，奶声奶气的，跟我想象中的抠脚大汉完全不一样。” 小龙的训斥戛然而止。 它当时太过着急，柳云舟又失血过多精神恍惚。 情急之下，它就出声喊她。 本以为柳云舟那会儿迷迷糊糊的，肯定不会记得。 谁料，这家伙不仅记得，还记住了它的声音。 失算了，失算了。 小龙表示，这是小场面，不慌。 “你幻听了吧你。”小龙哼哼唧唧，“本大爷怎么不知道本大爷的声音是奶生生脆生生的，你是不是做梦了？梦里听到的声音幻想成本大爷的。” “还有，你别想用这种方式逃脱惩罚，本大爷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摆正好态度，本大爷要训你。” 柳云舟：…… 她已记不清那到底是谁的声音。 只是在浑身冰冷，意识发沉之际，听见了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或许真的是听岔了。 小龙如此粗鲁，不可能会有那么奶声奶气的声音。 小龙：你礼貌吗！ 柳云舟盯着眼前不断飘动的符咒，一缕缕，一条条，几乎贴满了整个床。 “这些符咒是干嘛的？” 小龙马马虎虎：“大概是两个二傻子祈求平安的。” 柳云舟歪头看向一旁。 裴清宴脸色苍白，呼吸平稳。 她想起梦境里的大雪纷飞，想起白雪之中裴清宴孤傲清冷的身影，“我好像，又闯进了他的梦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柳云舟问小龙：“为什么我能闯到他的梦里去？” 小龙：“你问我，我问谁去？庄周晓梦迷蝴蝶，不知道是你进了大魔王的梦，还是大魔王进了你的梦，我劝你不要多想，庸人自扰。” 柳云舟觉得小龙说得很有道理。 “他怎么样了？” “还行吧，死不了。”小龙道，“要是他死了，本大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等柳云舟松口气。 小龙又道：“虽然死不了，情况也不容乐观，你已经见过裴清宴身上的那个铁手印了吧？” “嗯。” “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生生挨了那么一个铁手印，裴清宴就算不是当场毙命，也会受严重的内伤。”小龙说，“可裴清宴最重的伤，却不是铁手印，而是那枚暗器。” 柳云舟神情严肃下来，“你想说什么？” 第271章 它只是单纯的社恐而已 第二百七十一章它只是单纯的社恐而已 “铁手印不是冲着裴清宴来的，而是冲着裴清宴的蛊虫来的。”小龙严肃起来，“你给裴清宴诊脉的时候，有感觉到蛊虫的存在吗？” 柳云舟摇头。 当时她着急裴清宴的病情，忽略了蛊虫。 小龙继续说：“蛊虫在心脏，除掉蛊虫非常困难，对方的铁手印也是同样的道理，裴清宴没事，说明蛊虫还活着，铁手印的目标，应该是蛊虫。” 柳云舟觉得小龙这些话自相矛盾。 “再说简单点。”小龙说，“对方想激怒蛊虫，让蛊虫暴走。” “太狠了，那种蛊虫前所未见，不激怒不暴走裴清宴都被折磨成这样，如果暴走后，我都无法想象后果。” 柳云舟的心也揪起来。 “有什么办法吗？”她问。 “暂时还不知道。”小龙说，“先警惕着吧，等蛊虫暴走后再说。” 柳云舟的心绪有些乱。 她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裴清宴伤痕遍布的孤傲模样。 他的孤傲，他的遭遇，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那般不公！ 就算，他拥有摘星揽月的权势，也无法挣脱命运的桎梏。 尤其是…… 在梦境里他消融的那一刻，柳云舟的心如被人生生撕开了一般。 又疼又酸涩。 她是重生而来，带着复仇以及改命的目标，自顾不暇。 既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想呵护裴清宴，想呵护那个孤傲的，清冷的身影。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白春见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一边走，一边念叨，“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太阳高高挂，一切妖魔鬼怪都退散，退散，退退退。” 柳云舟看着神神道道的白春见，“你在嘟囔什么？” 白春见听到柳云舟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 她原地僵了一下，“姑娘？” “呀。”白春见很快反应过来，“姑娘，你醒啦？”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看见什么鬼爪？有没有被什么东西缠身或者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跟李珠玑已经将这里贴满了符咒，那个鬼爪应该不敢来了，姑娘你别怕，现在是白天，妖魔鬼怪不敢出来。” 柳云舟一脸问号。 这都什么对什么？ 什么妖魔鬼怪。 “先停一下，什么鬼爪？”柳云舟问。 白春见摆着手：“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看到鬼爪，与李珠玑一起贴鬼符放佛经的情形添油加醋告诉柳云舟。 柳云舟：…… 难怪她一睁眼看到这么多黄色符咒。 原来是这两个二货的手笔。 冷静睿智的李珠玑跟白春见在一块，也被白春见给带偏了。 “大概是你眼花了。”柳云舟淡淡地说，“哪有什么鬼爪？” 白春见严肃摇头：“不对，李珠玑说你的针头和王爷的针头都被拔了下来，不是鬼爪干的是谁干的？” 柳云舟笑道：“笨，当然是我临睡前拔下的，那是输血装置，我要是不拔下来，我的血岂不是都流到王爷的身体里？” “为了安全起见，我睡前肯定要拔下，当时你们都不在屋子里，没注意到而已。” 白春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嗨，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估计是我看错了。” 白春见一边说着，一边扯掉床上的符咒。 她抱了一大堆符咒出门去烧掉。 柳云舟看着白春见出门后，立马冷下脸来。 “小龙。” “白春见口中的小胖爪，是你的？”柳云舟道。 “不是我的，白春见眼花了，真是的，年纪轻轻眼睛不好使。”小龙绝不承认。 “我醒来后还纳闷，我没来得及拔针头，手上的针头却拔了下来，先前我以为是白春见或者李珠玑，事实证明，不是她们。”柳云舟声音幽幽，“是你。” 小龙沉默。 柳云舟等了好一阵，没等来小龙的回应。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为什么？” “我们两个相处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出来见我？你有小胖爪，你还有奶声奶气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是虚无的，你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要想方设法躲开我？” 小龙沉默了好一阵之后。 终于给出了回应，“咱们不是约定好了，等你考进大医司我再现身，现在现身，岂不是跟约定的不一样了？” 柳云舟：“呵，那小胖爪和脆生生的奶音果然是你的。” 小龙：！ 被套路了。 小龙见瞒不过去，索性也不瞒了，“对，没错，就是本大爷的。” “你知道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你一次性给裴清宴输了那么多血，还昏迷了，再继续下去，你比裴清宴先死，本大爷有什么办法？” “本大爷只能亲自出马将你们两个的针头拔掉，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的小命着想，本大爷才不会冒着被人当鬼爪的危险跑出来。” 一想到白春见描述的鬼爪它就生气。 “谢谢。”柳云舟轻笑着，“小龙，谢谢你。” 小龙原本气呼呼的。 听了柳云舟的道谢，反倒是愣了愣，“哦，哦，不客气。” 柳云舟并没有缠着让小龙现身。 反倒是小龙不自在了。 “就这么结束了？”小龙弱弱地问。 柳云舟轻笑：“你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迫你，小龙，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可能还是束手无策。” 若没有小龙在，她的复仇改命之路遥遥无期。 小龙是她放肆的资本，也是她的后盾。 她自然要充分尊重小龙的意志。 小龙不好意思了。 它跟柳云舟的交流方式一直是以对话框的形式出现的。 倒也不是因为它有什么难言之隐。 它只是单纯的社恐而已。 它喜欢躲在后面，喜欢用凶凶的语气，喜欢用表情包，喜欢自称本大爷。 只要不露脸不露声音，它就可以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一想到现身…… 它拒绝！ “偶尔，本大爷也可以跟你聊聊天。”小龙说，“让你听听本大爷的天籁之音。” 柳云舟挑眉，“你改主意了？” 小龙：“不是说了偶尔吗？偶尔就是偶然一次，你也别抱希望。” “有人来了，我为了你们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一夜没休息，我要结束工作去睡美容觉了。” “再见！” 这最后一声再见，是脆生生的，奶声奶气的声音。 第272章 裴清宴受伤的原因 第二百七十二章裴清宴受伤的原因 这脆生生的声音，与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声音一样。 之前的声音，是小龙的声音无疑。 对小龙越了解，柳云舟对小龙越好奇。 她特别想知道小龙到底是什么存在。 不过，小龙对此很排斥，她也不好强求。 从对小龙一无所知到得知小龙存在再到听到小龙的声音，进步已非常大。 等时间长了，她定能揭晓小龙的真面目。 柳云舟很期待。 这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柳云舟整理了衣衫。 林鹤归推门而入。 “师妹，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柳云舟说。 “清宴怎么样了？”林鹤归进屋后，将药箱放到桌子上。 “没有生命危险，但情况不太好。”柳云舟说，“我给王爷输血之后，王爷已经安定下来，但他身上的铁手印有点棘手。” 柳云舟掀开裴清宴的衣裳。 经历了一晚上，那铁手印越发狰狞。 “我怀疑铁手印是针对蛊虫来的，一旦蛊虫暴走，以王爷的身体状态，怕是无法承受，我暂时没有好办法，你看看你能不能将蛊虫稳住？” 林鹤归坐下来，给裴清宴把脉。 之后。 他又拿出一套银针，将裴清宴身体几道大穴封住。 “蛊虫位置太过特殊，恰处于心脏之处，无法做太多干预，只能尽量封住试试。” “没法将蛊虫引到别处吗？”柳云舟问道，“蛊虫在心脏，治疗也束手束脚，如果能引到别处，应该能将蛊虫取出的吧？” “我一直在尝试各种方法，都失败了。”林鹤归说，“这蛊虫相当特殊，用普通方法是不行的，除非……” 林鹤归没再说下去。 让裴清宴和容器相合，蛊虫自然会受到诱惑离开心脏。 这么做有两个前提，一个是找到合适的容器，另一个是要他们两个相合。 容器已找到，相合……这事儿不太容易。 “目前清宴的身体状态还算稳定，不必往坏的方向打算。”林鹤归说，“有你在他身边，蛊虫说不定不会暴走。”柳云舟微微点头。 “王爷是怎么受伤的？”她问，“卢舟，陆承风，还有无数影卫跟在王爷身边，王爷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这是她最不解的地方。 林鹤归严肃起来。 他攥紧手，“卢舟和陆承风都身负重伤，清宴身边的影卫，折损了九成，剩余一成拼死杀出重围，将清宴护送回云京城，昨天夜里，乾坤医馆兵荒马乱，我与师父两人不眠不休才将他们救回来。” 柳云舟听得怔怔的。 陆承风和卢舟都重伤，影卫死了九成？ 什么样的高手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裴清宴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重伤到如斯地步的情况下，执意前往贵太妃宫中将她带回来？ 柳云舟无法想象当时的惨烈。 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发生了什么？什么人敢对王爷出手？对方是什么来头？怎么能将陆承风和卢舟他们都打成重伤？” 林鹤归眯起眼睛，“现在还没有定案。”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应该与蚀焰草有莫大关系。” 柳云舟道：“王爷前往东莱郡，开道引渠只是个幌子吧？我猜测，他匆匆忙忙前往东莱郡，是去调查蚀焰草。” 林鹤归没有隐瞒，“没错，清宴的真正目的是调查蚀焰草，大理寺已经调查出蚀焰草在东莱郡大量出现，这些蚀焰草与云京城的蚀焰草有些许不同之处，东莱郡中不少人出现自燃现象。” “自燃现象越来越严重，还出现了传染趋势，事态急速扩散，短短几日功夫，已出现了几十起自燃事件，加上东莱郡自年前开始就无雪无雨，干旱异常，自燃事件频发，当地百姓人心惶惶，连带着出现了几起暴动。” “此事关系重大，王爷必须要亲自走一趟。” 柳云舟听着林鹤归的讲述，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你说的这些，只是王爷去东莱郡的目的，与王爷他们如何受伤，并没有什么关系。” 林鹤归道：“小师妹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到这里。” “你家三哥柳京墨先行去往东莱郡，调查出蚀焰草动向之后，发现了重要线索，柳三公子送信给清宴之后，清宴立马启程赶往东莱郡。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他们调查蚀焰草调查到什么地步，我也不知晓。在清宴回归云京城的时候，半路上，侍卫队也出现了自燃现象。” “你说，王爷的侍卫队也出现了自燃现象？”柳云舟震惊。 “对。”林鹤归道，“这些还是让承风来讲吧，他是亲历者。” “承风，你进来吧。” 身负重伤，绑了一身白色纱布的陆承风进屋来。 陆承风看到裴清宴面色缓和，稍稍松了口气。 他对柳云舟说，“柳姑娘，事情是这样的。” “王爷处理完东莱郡的事，回归云京城的途中，天气炎热异常。” “我们行走在烈日之下，烈日如火，众人觉得非常口渴，恰好不远处有茶铺，我们就在茶铺里停下，点了一些酸梅汤或者凉茶之类的东西。” “喝了那东西之后，的确透心凉。但，侍卫们再度赶路时，走着走着就自燃了，从侍卫自燃到烧成灰烬前后不过十个呼吸时间，根本来不及扑救。” “侍卫们自燃后，我们的战力损失严重，就在这时，有一伙贼人趁机刺杀。” “那伙贼人武功高强，人数众多，他们还弄了一些幻术，让剩余的侍卫们自相残杀，甚至，连影卫们也开始自相残杀。” “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幸好王爷破了他们的幻术，剩余的人与贼人拼死相杀，这才杀出一条血路。” 陆承风说起这些时，依然心有余悸。 柳云舟神色凝重起来，“难道，是那个戏班子的人？” “应该是。”陆承风说，“戏班子的幻术是用曼陀罗和蚀焰草燃烧让人产生幻觉的，幸好姑娘和王爷之前先行去戏班子探查过，王爷洞悉他们的把戏，才能快速解开幻术。” “就算是这样，我们的伤亡也非常惨重。”陆承风说这话的时候，手紧紧攥起，胳膊上的青筋四起。 柳云舟依然觉得乱糟糟的。 还有很多细节对不上。 隐隐，她觉得哪里有违和感。 第273章 有关铁手印的消息 第二百七十三章有关铁手印的消息 “这件事疑点太多了。”柳云舟说，“戏班子为什么要盯上王爷？还有那个铁手印是什么人留下的？” “那人既然能在王爷身上留下铁手印，说明他可以直接要了王爷的命，为何还要手下留情？” “从他们的手笔来看，他们明显是要赶尽杀绝的，这前后矛盾。” 这几点，也是林鹤归和陆承风所想不通的。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思索着。 “有关铁手印，我倒是知道一些消息。”门外，有一个柔和的女声传进来。 这个声音，正是温既颜的。 温既颜进屋来，行了礼，“姑娘，林大夫。” “你怎么来这里了？”柳云舟看到温既颜出现，微微挑眉，“你的身体状况可还好？” “我一切都好。”温既颜说，“姑娘，我想与您单独一谈。” 柳云舟看了看林鹤归和陆承风。 他们两个先行退出去。 待到他们离开后。 温既颜一下子跪在地上，“姑娘，既颜没能发现知夏的异常，让知夏酿成大错，让姑娘和姜姑娘身负重伤，既颜万分羞愧，还请姑娘责罚。” “你快起来。”柳云舟道，“知夏的事与你无关。” “你刚才说你知道铁手印的事？快来说说这铁手印的来历。” “是。”温既颜起身来，“可否让我看一眼王爷身上的铁手印？” 柳云舟掀开裴清宴的衣裳。 温既颜看到铁手印的时候，脸色蓦然一白。 随即。 她跪下来，身体微微颤抖，“不会有错。” “王爷身上的铁手印，是……是我大哥做的。” 柳云舟不敢置信，“你，大哥？” 温既颜脸白得如雪一样，“错不了，就是我大哥的独门功夫。” “姑娘，我大哥，不，我们温家一向不问世事，也不会参与任何斗争，我大哥此举实在过于诡异，我不是为我大哥开脱，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兴许，里面有什么误会。” 柳云舟神情凝重。 铁手印的罪魁祸首，是温既颜的大哥。温既颜的大哥与裴清宴无冤无仇，怎么会做下这种事？ “你先起来。”柳云舟说，“我们好好分析分析你大哥为什么会这么做，以及，他为什么会对你王爷出手。” 温既颜起身来。 “姑娘，我自小在蝶谷长大，西岭蝶谷的人一向深居简出，隐姓埋名，我大哥他们也几乎不出谷，更不会参与世间的斗争，我猜测，大哥此番出谷，大概是为了寻我。” “我被齐天睦抓到之后，就失去了音信，我大哥一向疼我，很有可能出来寻我，然后被人利用了。” 柳云舟可以理解。 前世温既颜死后，曲朝烟就是拿着温既颜的信物进了蝶谷，西岭温家感念曲朝烟的恩情，对曲朝烟言听计从。 只因一个“恩”字，他们助纣为虐。 柳云舟想了想。 “陆大侠，你进来一下。” 陆承风行了礼，“柳姑娘有何吩咐？” “麻烦你把戏班子的画像给我一下。”柳云舟说。 陆承风很快就将戏班子里的人物画像给找来。 “你看看，这戏班子里的人，你认识吗？”柳云舟将一叠画像递给温既颜。 温既颜在看到第一张画像时，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这个，是我二姐。” “这是我三姐。” “我堂弟。” “我小堂弟。” “哦，这个是我大哥。”温既颜将其中一张画像抽出，“姑娘，这画像上画的就是我大哥。” “确定吗？” “确定。”温既颜说，“我不至于不认识我大哥。” “姑娘，他们几个这是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他们的通缉令？” 柳云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破案了。 凭空冒出来的，可引万人空巷的，拥有绝妙技艺的戏班子，才不是什么戏班子，而是温家人组团来的。 假如是温既颜的大哥打伤裴清宴，倒是可以理解了。 温既颜的大哥并不想杀掉裴清宴，只是想让裴清宴吃点苦头，这才有了裴清宴明明挨了铁掌，却没有立马毙命的原因。 “你可认识这个暗器？”柳云舟将从裴清宴腹部挖下来的暗器递给温既颜，“这也是你们温家的东西吗？” 温既颜摇头，“不是。” “原来如此。”柳云舟眯起眼睛。 温家组成的戏班子是一拨人，对裴清宴使用暗器的是另一拨人。 这也能解释，他们为何一方面赶尽杀绝，一方面手下留情了。 “能联系到你大哥他们吗？”柳云舟问。 温既颜犹豫了。 温家出来的这几个都成了通缉犯。 若是她将他们引过来，岂不是让他们自投罗网？ “我希望能见他一面。”柳云舟说，“你且放心，王爷的重伤主要是这枚暗器，与铁手印无关，你大哥没想杀掉王爷，他们也罪不至死。” “你也知道，你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你也已猜到，你大哥冒着危险对王爷出手，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他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柳云舟说，“在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之前，我希望你能制止他们。” 温既颜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试着发出我们温家独有的紧急暗号试试，如果他们在附近，应该能看见暗号。” “你大哥的铁手印多久才会起效？”柳云舟问。 “一般来说，当场毙命。”温既颜说，“大哥手下留情了，按照王爷身上这个铁手印的颜色，我想，中掌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应该会起作用。” 柳云舟：“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温既颜摇头，“我大哥的功夫以罡气见长，一旦产生损伤，会造成严重内伤……不对，我二姐也在，我二姐擅长控蛾，兴许她能有什么办法。” 温既颜对着裴清宴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王爷对不起，我先替我大哥他们道个歉。” “姑娘，我先去做准备，等天一黑我就发出信号，希望能赶上。”温既颜说完后，匆匆离开。 柳云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戏班子的事真相大白了。 蚀焰草的事，依旧是乱糟糟的。 如果戏班子的人是温家人假扮的。 那，戏班子和蚀焰草关系不大。 真正控制蚀焰草的人又是谁？ 第274章 你，给老娘毁灭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你，给老娘毁灭吧！ 前世的记忆里，蚀焰草与裴云鹤有关，但裴云鹤不是真正控制人。 真正控制蚀焰草的人是谁，她没有记忆。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给裴清宴输了太多血，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疲惫，撑了这么久，人已到了极限。 她思考不动，索性歪在一旁，很快就睡了过去。 …… 入夜后。 郊野。 假冒的戏班子的温家小组在野外露营。 温家小组之外，还有一个黑衣中年男子。 黑衣人手持长鞭，将他们烹肉的锅狠狠打掉。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 被鞭子掀翻后，开水飞溅。 靠着锅最近的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身上被溅了一身水。 皮肤很快就被烫起了水泡。 他疼得呲牙咧嘴，对黑衣人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谁让你待在这里的？不知道躲开？”黑衣冷嘲热讽，“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不服气？不服气就滚。” 少年气得要命。 又碍于眼前这个人知道阿姐的下落，他不敢轻易得罪，只能狠狠地攥紧拳头，跑到远处生闷气。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除掉裴清宴，除掉裴清宴，明明都要得手了，你们竟然将他们放跑。”黑衣人转头训斥其他人。 戏班子带头的年轻男子，也就是温家大哥，眼睛都没抬起，“我们只是找人，不想滥杀无辜，我们已经按照你们吩咐的去做了，任务已经完成，你们没资格要求我们那么多。” 黑衣人更加生气，“你还有脸说任务完成？上头下达的任务是除掉裴清宴，你们完成了吗？” “尤其是你，你明明可以将裴清宴一掌拍死，为什么不杀掉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穷乡僻壤出来的贱货。” 温家的人听到这话，都怒气冲天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冷笑。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还想不想找你们的妹子了？我可警告你，你们再敢忤逆我们，你们就见不到你妹子了。” “乡巴佬就要乖乖听话，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们肯定会把你妹子送来。” 戏班子的人咬牙切齿。 他们恨得牙根痒痒，却敢怒不敢言。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辗转各地找人，一无所获。 只有这些黑衣人，不仅说了妹子的名字，还说出了妹子的长相等等。 他们为了找到妹子，不得已给这群黑衣人卖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早就受够了。 可，这条唯一的线索他们不能断，只能忍。 黑衣人看着他们隐忍的模样，很是得意。 只要捏住他们的软肋，这群人再厉害也只能乖乖给他们当狗。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上面又有任务下来。”黑衣人说，“这次要是再失败，你们这辈子别想见到你妹子了。” “你们都听好了，万万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大哥，二姐，你们快看！”被烫伤的少年突然激动地指向天空。 郊野之上。 燃起了点点星火。 星光闪烁，在天边一闪一闪，慢慢变幻成一个个奇特形状。 黑衣人还在发狠说着什么。 说了半天，却发现这群人根本没听，他们全都盯着天上看。 黑衣人也跟着看过去。 看到天边闪烁的奇怪星光后，嗤之以鼻，“孔明灯，没见过？真是一群乡巴佬，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我警告你们，你们再无视命令，你妹子……” “我妹子怎么了？”一个身高娇俏的女子突然起身来，“你倒是说说，我们无视命令，我妹子会怎么样？” 女子一挥手，不知从何处飞来无数飞蛾。 “要不是为了找我妹子，我们会像狗一样被你们使唤那么多天？” “要不是我妹子发来暗号，我们还被你们像狗一样使唤，被你们蒙骗。”女子眼神发暗，“你们能耀武扬威，不过是捏到了我们的软肋。” “我们的软肋没了，你，踏马的，给老娘毁灭吧！” 女子一声令下，毒蛾密密麻麻地飞向黑衣人，很快，成千上万只毒蛾附着再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发出惊恐地尖叫。 他想不通这群人为何会突然变脸。 他只能感觉到毒蛾正在啃噬他的肉，吞噬他的血，生疼生疼。 “啊啊啊。”黑衣人高声尖叫着，嘶吼着。 “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黑衣人一开始还能呼救。 后来，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 待到毒蛾离开后，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妈的。”娇俏女子看到那副白骨，心里的恶气终于吐出来了，“这些日子我实在受够了，死有余辜。” “大哥，我们是去找小妹还是怎么办？”她问带头的年轻人。 温家大哥眉头微蹙：“小妹发出这种特殊暗号，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找她？我们发出那么多信号她全部没回应，怎么突然出现了？” 女子问：“你怀疑小妹是被挟持了？” “不，如果是被挟持了，小妹不会发出这个暗号，这暗号只有我们温家人才懂，她应该没大碍。”温家大哥说，“我们已经变成通缉犯，不适合光明正大出现。” “这样，你们先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大哥。”女子皱着眉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温家大哥微微摇头，“我不会有事，我不会打草惊蛇，只要确定小妹是平安的，我就立马回来。” 此时，李家。 温既颜坐在院子里。 她已经放出了好些暗号。 如果大哥他们在附近，肯定能看到。 如果不在附近…… 一想到大哥他们为了找她被歹人利用，她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白春见拿了一些点心来。 “别心烦了，先吃点点心。” “我还有一些果子酒，我自己酿的，要不要喝点？”李珠玑说，“反正姑娘和王爷都没醒，也用不着我们。” 白春见眼睛晶亮，“好，来来来，我喝。” 林鹤归正在苦思冥想抑制蛊虫暴走的方子，乍听见白春见要喝酒，吓了一跳，忙道，“你们千万不要让白春见喝酒。” “让她喝酒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然而。 已经晚了。 就在林鹤归劝阻之时。 白春见已经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就醉了。 第275章 白春见的酒疯 第二百七十五章白春见的酒疯 林鹤归一见白春见喝醉，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重伤的陆承风本在屋内休息，听到了白春见喝酒的消息，也顾不得满身伤口，一个闪身消失了。 李珠玑和温既颜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们逃什么？”温既颜问。 “不知道啊。”李珠玑说，“不就是喝了一杯果子酒么？我酿的果子酒是甜的，几乎没有酒味，我一个人能喝一大罐，酒量再差的人也喝不醉吧。” “就是。” “那他们逃那么快干什么？” 温既颜不理解。 李珠玑也不理解。 她们齐齐看向白春见。 白春见喝了一杯果子酒之后，很快就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喝了就睡，这也没什么可怕的。”李珠玑说，“他们俩怎么吓成那个样？” 温既颜摇头。 正当她们纳闷时，白春见突然抬起头来，醉眼朦胧地拍着胸膛大喊，“老娘要男人！” “老娘要长得好看的男人！” “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老娘的，摄政王除外。” “好看的小哥哥快到我的碗里来。” 白春见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来到李珠玑跟前，“你不是男人。” 又来到温既颜跟前，“你也不是。” 她又转头去寻别处，“老娘要好看的小哥哥。” 李珠玑：…… 温既颜：…… 她们终于明白林鹤归为何要说白春见喝了酒之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了。 的确够可怕。 “一杯果子酒都能醉成这样，要是换了别的酒，是不是更可怕？”李珠玑以手扶额，“早知道她一杯倒，酒后还会耍酒疯，我绝不让她喝。” “温姑娘，你先照顾着她点，千万不能让她跑出去调戏男子，我让人去熬碗醒酒汤。” “行。”温既颜也顾不上暗号了，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拦住白春见走出小院上。 温家大哥顺着暗号找过来的时候，恰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自家小妹精神状态很好，她的行动虽不如出谷时利落，看起来气色却很不错。她满头大汗，正在拼命揽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往外出。 那白衣女子一边喊着美男一边捶胸顿足，像是醉酒的模样。 温家大哥感应到附近没什么人，院子里也只有自家小妹和一个醉酒女子，心中一喜。 他出面和小妹相见，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阿颜。”温家大哥轻飘飘落到小院里，“是你吗？” 温既颜听到大哥的声音，先是一怔，“温既白？” 温既白脸一黑，“没大没小，叫大哥！” 随即，他又笑了起来。 喜欢直呼他姓名的，只有自家小妹。 “大哥。”温既颜看着院子里的年轻男子，泪眼婆娑，“大哥，真的是你？” “嗯，我看到了你的暗号，就追着暗号过来了，阿颜，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温既白看到完好无损的温既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事说来话长。”温既颜叹了口气，“对了大哥，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 “找到了！”白春见突然大吼，“我找到了好看的小哥哥。” 白春见喝多了之后，只对长得好看的哥哥感兴趣。 而温既白长相俊美，身材修长，因常年生活在蝶谷，有种超凡脱俗的清雅气质，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是与她日常所见的男子截然不同。 干净如洗，纯净如一。 是她喜欢的类型！ 白春见心花怒放，直接扑到温既白身上来。 温既白没感受到白春见的恶意，没有过多提防。 于是，他猝不及防被白春见抱了个满怀。 “我的，我的。”白春见醉意盎然，不断在温既白脸上狂亲，“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这么干净的小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嗝……” 温既白一脸黑线：…… 他几乎下意识地要将白春见扔出去。 “大哥，你别伤害她，她是我朋友，她喝醉了，没有恶意，就是酒后发疯。”温既颜忙制止。 温既白黑着脸点了白春见的穴道。白春见双眼一翻，老老实实地睡着了。 温既白将白春见放到一边，狂擦被白春见亲过的地方，“她是不是有病？外面的女子这么狂放的吗？抱着陌生人就亲？” “她平常不这样，只有喝醉了才这样，反正大哥你也没娶亲，也不算吃亏。”温既颜嘿嘿一笑。 “话是这么说的吗？我清白一男子，为何要被女疯子轻薄？”温既白咬着牙根，“女登徒子。” “行了行了，大哥，咱们先说正事。”温既颜拉着温既白坐下来，“我……” “阿颜，你先告诉我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信号从来不回，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温既白打断她，“爹娘他们都快担心死了。” 温既颜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当年我离开蝶谷之后，碰见了天骨七杀，我追杀天骨七杀的时候，被他们活捉。” 温既白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他们温家虽然一直隐居，对江湖上的事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天骨七杀作恶多端，生性好霪，尤其喜欢掳女子，折磨女子，落在天骨七杀手中的女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温既白无法想象小妹曾经经历过什么。 温既颜继续说道，“天骨七杀和齐府勾结，我被天骨七杀抓住后，天骨七杀将我送给了当今皇后的弟弟齐天睦，我在齐天睦府中受尽折磨，将死之时，我遇见了姑娘，我们拼死离开齐府，中途被天骨七杀包围。” “姑娘以一己之力杀死天骨七杀中的青骨之后，之后，我们被逼到穷途末路。就在我以为我们要死时，摄政王赶来救姑娘，顺带着我也得救了，之后我一直在乾坤医馆养伤。” 温既颜说，“我这条命是姑娘和摄政王救的，我的恩人是姑娘和摄政王府的人。” “大哥，我看到摄政王身上的铁手印就知道是你们来了，咱们蝶谷不会轻易参与任何斗争，你对王爷出手这件事太过不寻常，我放暗号寻找你们，就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被人欺骗，被人利用。” 第276章 温既白初见柳云舟 第二百七十六章温既白初见柳云舟 温既白的脸色由白变青。 再由青变黑。 他拳头紧攥。 在接到小妹暗号时，他就知道他们被骗了。 对方只是知道小妹的信息，利用小妹的信息来钓着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小妹身在何处。 这也就罢了。 对方利用他们，让他们对小妹的救命恩人下手！ 温既白非常后怕。 倘若他下手再重一点，摄政王或许就会死在他手下。 他，差点杀了小妹的恩人！ 温既白怒气充斥，眼眶泛红，“阿颜，对不起……” “姑娘说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你先别自责。”温既颜说，“先说正事。” “你击中了王爷的心口，王爷心脏处有一枚蛊虫，那蛊虫非常奇特，咱们温家常年与蝶虫为伍，也未曾见过那种蛊虫。” “而你的独门功夫充满罡气，罡气已通过铁手印传到了蛊虫身上，蛊虫暂时未发作，但，等蛊虫清醒过来后，很有可能会暴走。” “王爷的身体被蛊虫折磨得千疮百孔，假如蛊虫暴走，后果不堪设想，你得想想办法。” 温既白并不知道这些。 他接到的命令是除掉裴清宴。 只不过是他不想滥杀无辜，才临时改了主意。 “阿晴跟我一起来的，她带了金丝蛾，我让她来一趟。”温既白想了想，“金丝蛾应该能有效。” 温既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行。” 温既白要离开。 跳到屋顶上之后。 他又跳下来了，“阿颜，我们几个已经被通缉，你放我离开会不会有事？” 温既颜笑道，“不会有事，王爷的院子附近原本有不少暗卫的，姑娘怕你不敢来，特意让暗卫们先撤了。” “何况，我还在这里呢，有我在，还怕你们不回来吗？” 温既白微微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将功折罪……” “既颜。”屋内，柳云舟听到了门外的谈话声，喊了一声。 温既颜挑眉，“姑娘醒了。” “哥，你先等会儿再走，我去问问姑娘。” 温既颜进屋来，“姑娘，我哥来了。” “我听见了，你让他进来一下，我有事问他。”柳云舟披上外套，随意拢起头发，坐在桌前。 “大哥，姑娘让你进来一下。”温既颜冲着温既白招手。 温既白进屋后，直接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对摄政王出手的是我们。” “我们被人骗了，对恩人出手，还差点酿成大祸，对不起，对不起。” 柳云舟微微一愣。 这个温既白，倒是个爽朗的人。 她笑道，“别这么客气，快起来吧，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清楚了，你们有错，但你们也是被人欺骗的，事情已然发生，苛责你们也没什么意义，你们也不必过分自责。” “哥，起来吧。”温既颜说。 温既白起身来，微微抬头看向柳云舟。 烛光莹莹下。 柳云舟未施粉黛。 她长发散开，大抵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唇珠也是苍白的。 莹莹光芒之下，素采冰华。 她像个瓷娃娃一般，美得脆弱，美得惊心动魄。 温既白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之后，心脏里如有什么东西乱撞一般，跳得极快。 “抱歉。”柳云舟看着温既白的反应，以为是她虚弱的模样吓到了他，“我身体不适，吓到你了。” “不不不。”温既白忙回过神来。 他强行让快速跳动的心平复下来，“是既白冒昧了。” 柳云舟没再啰嗦。 “废话我不多说，你在王爷身上留下的铁手印会引发蛊虫暴动，希望你能尽快想想办法，一定要阻止蛊虫暴动。” 温既白道：“阿颜已经说过了，我让阿晴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她的金丝蛾应该可以派的上用场。” 柳云舟微微点头，“还有，这次刺杀行动，除了你们之外，应该还有一拨人，希望你能将那拨人的信息告诉我们。” 温既白拱了拱手，“受他们蒙蔽去追杀恩人是我们的错，我会将他们首领的人头带来，将功赎罪。” 柳云舟：…… “人头就算了，要抓就抓活的，最起码头领要留着，我有重要事情要问他们。” “我还要很多事要问你，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王爷的蛊虫，等蛊虫稳定下来，再说其他，你且去吧。” “是。”温既白转身离开。 转身离开屋子之后。 温既白才发现，他眼前，心里，都是柳云舟弱不禁风如瓷娃娃的倾城模样。 不知觉，耳根红成一片。 …… 温既晴很快就来了。 和温既白一样。 温既晴到来之后，先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连口说着对不起。 柳云舟制止不了，哭笑不得。 “行了二姐，别耽搁时间了，快把金丝蛾拿出来吧。”温既颜在旁边道，“道歉的事以后再说，王爷要紧。” “哦哦。”温既晴忙拿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放出一枚金色的蛹子。 金色蛹子在接触到铁手印之后开始结茧。 茧子形成的黄金丝透过铁手印直入到裴清宴的心脏之处。 柳云舟的心紧紧揪起。 温既颜见柳云舟担心，忙解释道，“姑娘您不必担心，我二姐的金丝蛾非常特殊。” “金丝蛾的蛹吐出来的金丝能束缚蛊虫，也就是将蛊虫包裹起来，束缚时间有限制，等蛹子破茧成金丝蛾的时候，束缚就会解开。” “从蚕蛹形成茧子再到形成飞蛾，大约需要十二个时辰，束缚着蛊虫度过暴走期应该没问题。” “不仅如此，金丝蛾所产生的金丝有奇效，可以引导伤口快速愈合，王爷的心脏受创，金丝也可以将心脏的伤口修补一番。” 柳云舟微微点头。 “时间还长，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柳云舟说罢，转头对李珠玑说道，“李姑娘，这次着实叨扰了，麻烦你再给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李珠玑笑道：“小事儿，两位温姑娘，请随我来。” 待众人都离开后。 柳云舟的神色凝重起来。 她握住裴清宴的脉搏。 和之前的虚浮脉象不一样，输血之后，裴清宴的脉象有力了不少。 透过脉象的起起伏伏，柳云舟眼前又出现了一些画面。 在看到那些画面时，她不由得呼吸一窒。 第277章 本质就是内景返现 第二百七十七章本质就是内景返现 之前裴清宴正常时，柳云舟通过他的脉象所看到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 无风三尺浪，汹涌澎湃，层层叠叠的海涛荡漾，涌起，天与地与海相接，浩浩荡荡，凶险无比。 而裴清宴失血过多时，柳云舟通过脉象所看到的场景是枯竭的大海。 大海枯竭后，海底遍布石头瓦砾，断壁残垣，如荒漠沙滩。 这一次…… 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场景。 眼前的海不是海，而是一片无垠的水面。 水面浩瀚如玉鉴琼田，有万顷之广袤。 月色如灼之下，水与月与天与地融为一体。 暗流消散，波浪隐匿。 只剩下一片如光镜一般的平静水面，水天一色，秋月同辉。 目光所及之处，千里澄澈。 柳云舟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原先隐匿在大海深处的蛊虫，这一次也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柳云舟眼前。 从脉象所具现化的景象里，蛊虫的形象是一头海蛟龙。 此时的海蛟龙尚在酣睡期，它身上已缠绕了不少金色丝线。 丝线正在一圈圈地将海蛟龙困起来。 柳云舟的手指离开裴清宴的手腕时，眼前的景色立马消失不见。 “小龙。” “我看见了！” “之前，我给裴清宴把脉时，因裴清宴的脉象显示出来的画面是幽深浩瀚的大海，我只能看到表面，从未见过那只折磨他的蛊虫。 这一次不知为何，裴清宴脉象所呈现出来的画面非常干净，澄澈透明，无风无波，我也看到了那只蛊虫。” 柳云舟很是激动，“我隐隐好像掌握了什么。” 小龙懒懒地发来一个哈欠，“哦，恭喜你。” “为什么？”柳云舟道，“为什么之前看不到，这次却看得一清二楚？” 小龙发来一个白眼，“你知道裴清宴失了多少血吗？你知道你给裴清宴输了多少血吗？你跟裴清宴血型不一样，虽然你也算万能血，但万能血大量使用也会带来副作用，我耗尽了力气才将裴清宴的副作用控制住。” 柳云舟蹙眉。 小龙说的这些跟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小龙继续说：“也不知道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怎么着，一开始你的血确确实实给裴清宴带来了副作用，副作用消失后，你们两个的血成功融到了一起。” “不仅融到了一起，你的血对他来说非常特殊，裴清宴的血液之中充满了蛊毒，丢失了不少血液的他，补充到了你的血，而你的血恰恰能够净化这些蛊毒。” “就这样，你的血成了他的解毒剂，裴清宴这次因祸得福，丢失了一部分蛊毒，又净化了一部分蛊毒，蛊毒被净化后，内景也就变得清明了。” 柳云舟看着小龙的长篇大论，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的血给裴清宴解毒了。 “早知道我的血就能解毒，还费劲做什么针灸？”柳云舟吐槽。 小龙很严肃：“这次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换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别把侥幸当成真理。” “这次之后，我严禁你再给裴清宴换血，下次或许就不会那么幸运了，学医大忌就是心存侥幸。” 柳云舟沉默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 她又问，“你刚才所说的内景是什么？” “羲和之眼通过脉象所呈现出来的，是不是就是内景？” 小龙很快就发来消息： “没错，内指的是心，景，则是象，内景就是血肉、脏腑、筋骨之象，心居身内，则存观一体之象，也就是说，内景变化就是这个人的身体变化。” “羲和之眼的本质，其实没那么玄乎，在医学中也有类似的记载。” 小龙洋洋洒洒：“明代有一个著名的医药学家名为李时珍，李时珍最著名的著作名为《本草纲目》，除了《本草纲目》之外，他还写过一本名为《奇经八脉考》的书籍。” “在那本书中，他就提到了内景返现这个概念，内景隧道，唯返观者能照察之，这句话的意思是，血肉，脏腑之类的内景和经络隧道，只有通过了某种修炼的人才能认识到。” “这内景返现，就是羲和之眼的真相，羲和之眼也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技能，就是一种技术，懂了吗？” 柳云舟：……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裴清宴什么时候能醒？”柳云舟问。 小龙很无语，“给你讲了半天课，你一点反馈都不给，直接转移话题？人干事儿？” 柳云舟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大概是我学医天数过短，尚未开悟。” 小龙哼唧：“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顿了顿，它又发来消息，“等着吧，裴清宴没啥事了，应该过一阵就醒。” “好累呀，休息去了。” 柳云舟坐在裴清宴跟前，看着裴清宴的倾城睡颜，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拥有摘星揽月般的权势，堂堂摄政王，明明可以站在最顶端，你倒好，不是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她想起裴清宴曾经说过的，他从很小开始，贵太妃就对他各种逼迫，直到他逃离皇宫，去军营参军，才暂时摆脱魔爪。 裴清宴说起这些时，云淡风轻，语调淡然到就像是在说天气很好一般。 可…… 她能想象，一个孩童进入到军营中，且在军营中获得一席之地有多难。 而这个孩童在好不容易长大后，又因为要辅佐小太子而甘愿服下蛊虫。 裴清宴的命运充满着悲剧和残酷。 柳云舟看着眼前的倾世容颜，抬起手。 手指轻轻地点在裴清宴的额间。 “以前我觉得我挺惨的，现在我觉得你更惨。” “明明什么都不缺，却过的如此凄惨，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柳云舟兀自在裴清宴跟前说了好一阵。 最后。 她才吞吞吐吐的，“要不，等你醒了之后考虑一下我们的事？” “你也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咱们的合作方式该换一换了。” “有些事，你身为儿子有孝道压身不方便做，我方便啊，让我来对付那个老妖婆，我没心理负担，只要你不介意就成。我这边也是，有些事我不方便做，你方便，反正我们可以再更进一步互惠互利，你觉得呢？” 第278章 裴清宴从未想过他会被饿醒 第二百七十八章裴清宴从未想过他会被饿醒 柳云舟絮絮叨叨。 裴清宴是睡着状态，自然没有回应。 只不过。 裴清宴皱起的眉头正在缓和，他的嘴角也在缓缓勾起。 柳云舟自己嘟囔了好一阵，瞧着裴清宴嘴角的笑意，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裴清宴，你醒了？” 裴清宴没有回应。 柳云舟戳了戳他的脸，他依旧没反应。 “没醒啊，大约是我的错觉。”柳云舟起身来。 烛光明灭。 她剪了剪烛芯，火光跳跃了几下，随即恢复正常。 屋内辟寒香已燃烧殆尽。 柳云舟触摸着裴清宴高烧已退，就将辟寒香换成了安神香。 安神香的淡雅香味萦绕。 裴清宴闻到了安神香的香味，更觉蛊虫安静，灵台清明。 他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 屋外。 温既颜拉着温既晴的手来到外面。 和温既晴一块来的，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一脸不乐意，站在一旁闹别扭。 温既颜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小幺，闹什么别扭呢？” “大哥他们不让我去。”少年撅着嘴，“明明我也很厉害，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也想去打爆他们的狗头。” “你相信大哥他们吗？”温既颜问。 少年点点头，“当然相信。” “这不就完了？你既然相信大哥他们，就不必考虑这个那个，他们几个能轻松完成的活，去这么多人干什么？还不如来陪陪我，难道你不想我？”温既颜扯着少年的脸，“短短时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那是。”少年被开导之后，心情好了不少。 他特意踮了踮脚，比划着自己的身高，“我已经是大人了。” 说完这话，他眼眶又红了，“阿姐，我可想你了。” 温既晴也红着眼睛，“阿颜，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我一度以为……”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低头擦着眼泪。 温既颜也感慨万千。 落到齐天睦和天骨七杀手中之后，她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也没想过能再见到家人。 再次见到亲人，再次活在这个世上，她五味杂陈，恍若隔世。 “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苦。”温既晴已然从大哥那里知道了温既颜的遭遇，她难过得要命，“对不起，是我们没能照顾好你。” “过去了的都过去了。”温既颜笑着说，“我都看开了，你们也别在意。” “二姐，等王爷醒来后，你们一定要如实将你们知道的事说出来，王爷仁厚，姑娘也很好，他们不会为难咱们的。” 温既晴道：“传闻摄政王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我们行了这一路，路上所遇见的百姓对摄政王无一不咬牙切齿，凑在一起就细数摄政王所犯下的种种罪过，连带着我们也以为摄政王是个凶狠暴戾。” “你对摄政王评价如此高，看来传言不足为信。” 温既颜冷笑：“摄政王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事，哪一个不是为国为民？ 可惜，摄政王不管做什么，都被有心人曲意解读，世人多半听风是雨，不明真相，不辨是非，这才导致摄政王恶名在外。” 温既晴汗颜，“我们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次，着实差点酿成大错。” “先不说这些了。”温既颜说，“二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她将温既晴带到屋子里，关上门窗。 温既晴听温既颜说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确定吗？” “确定。”温既颜说，“我这条命是姑娘给的，我必须要报恩。” “你要是主意已决，我也不劝你什么。”温既晴说，“我相信爹娘他们也能理解，爹娘不出蝶谷，所有事情都由大哥做主，这件事还是要跟大哥商议一下。” 温既颜重重地点了点头。 裴清宴是在金丝蛾缠绕住蛊虫后的第二天早晨醒来的。 他醒来的契机，无他，饿的。 裴清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裴清宴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对上柳云舟促狭的眸子。 “早先我觉得你就是个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只食山露清泉，天地精华，今儿我才知道，原来仙人一般的你也有口腹之欲，也会饿得肚子咕咕叫。”柳云 舟一边笑着，一边将勺子递到他跟前来。 “来，张嘴。” 裴清宴乖乖地张开嘴，将粥咽下去。 柳云舟又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裴清宴着实饿狠了，被蛊虫折磨得饭量极小的他，破天荒吃完了一碗粥之后还饿得心慌。 “再来一碗。”他道。 柳云舟却将碗放下，“你才醒来，身体还弱，不适合吃这么多……” 说到这里，她捕捉到了裴清宴眼中的不高兴，停顿了一下，笑道，“少吃几口就不高兴，王爷也是个俗人。” “罢了，多吃几口问题不大，来，再吃几个水晶包。” 她用筷子给他夹了一个水晶包。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狡黠的模样，额角抽了一下。 他将水晶包吞下，顺便咬了咬筷子，“我本来就是个俗人。” 裴清宴的饭量变好，跟蛊虫被束缚，蛊毒被净化有极大关系。 虽说蛊毒净化了，可裴清宴的胃依旧是从前的胃，很是脆弱，尚不能吃太多。 柳云舟给裴清宴喂了三个水晶包之后，停下来。 她倒了一盏茶给裴清宴漱口，“王爷醒来后，感觉如何？” 裴清宴半眯起眼睛，“不如何。” “不如何？”柳云舟挑眉，“你没觉得全身轻松？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 合着她给他输了那么多血，白输了？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模样，突然笑起来。 他抬起手，一把将柳云舟拉到怀里。 柳云舟吓了一跳，“轻点轻点，你知道不知道你伤得很重，我要是压到你伤口了怎么办？” 裴清宴的确牵扯到了伤口。 他眉头疼得皱成一团，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已经压到我伤口了。” “很疼，这里。”他指着受伤的地方，“伤口好像裂开了。” 柳云舟很紧张。 裴清宴原本就失血过多，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他输了那么多血，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要是伤口再裂开，再大失血。 她无法想象后果。 柳云舟匆忙掀开裴清宴的衣裳。 待看到伤口时，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裴清宴！” 第279章 我想娶你，天地可鉴 第二百七十九章我想娶你，天地可鉴 裴清宴的伤口根本没破，也没有被牵扯到。 他是在捉弄她。 “你果然有点大病，骗我有意思吗？”柳云舟咬牙切齿， “你知道不知道你之前有多危险？你流了很多很多血，你的脉搏接近枯竭，你的脸色比雪还要惨白几分，你命悬一线，生死垂危，只有输血这一条路。” “我找了无数人，他们的血型全都与你不匹配，就连贵太妃的血都没用，小龙说你是超级罕见的稀有血型，十万个人里怕是也不能找出一个来，你可知道我当时那种绝望？” “我在绝望时，小龙告诉我，或许我的血适合，幸好我的血适合你，才勉强将你救回来。这种巧合和奇迹不会一直出现，你应该好好躺着，不要乱动，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你若是再出现大出血，我也救不了你了。” 柳云舟快被气死了。 她生气的不仅仅是裴清宴乱动，也不仅仅是裴清宴捉弄她。 她是嫌裴清宴明明奄奄一息，明明伤情严重，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逞强。 更气他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 裴清宴怔怔地听着柳云舟的训斥。 他张了张嘴，硬是没插上话。 等柳云舟停下来。 他才轻轻开口，“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柳云舟冷声道，“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你的命也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能珍惜一点？” 裴清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柳云舟揽在怀里。 他将下巴放在柳云舟的肩膀上，“我错了。” 柳云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堂堂摄政王，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对她说……他错了？ “你离我远点。”柳云舟想离远点。 裴清宴一只手揽住柳云舟，将她固定住，“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与他以往的冷漠不一样。 反正怪怪的，柳云舟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气氛变得沉默起来。“小龙是谁？”片刻后，裴清宴突然问。 柳云舟：…… 她突然意识到，她一激动说漏了嘴。 “小龙是我朋友。”柳云舟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将你身体里的暗器取出，也给你缝合好了伤口，只要不将伤口扯开，应该不会有大碍。” “对了，你胸前的铁手印是温既颜的大哥做下的，他没想杀你，所以手下留情了。” “铁手印影响到了蛊虫，我跟林鹤归怕蛊虫会暴走，就让温既颜的二姐利用金丝蛾将你的蛊虫控制住，蛊虫缠满了金丝线，短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 他也不拆穿她。 待到听完，他才说道，“攻击我的戏班子，是温既颜的哥哥姐姐们？” 柳云舟点头，“戏班子的成员，全是温家人，温既颜被齐天睦抓到之后，他们出蝶谷，装扮成戏班子各地演出，借机寻找温既颜。” “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利用温既颜的信息做诱饵控制他们，他们被人蒙骗，给那些人卖命。” “详细情况我并没有多问，等温既颜的大哥将那伙人的头领抓来之后，你再一并审问吧。” 裴清宴微微点头。 他精神状态并不好。 与柳云舟闲聊了几句，面上露出疲态。 “你再休息一阵。”柳云舟起身来，“我让厨房再去做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来。” “不必。”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 “你先前问我，可有感觉到不同？之前的答案，我是骗你的。”裴清宴说， “我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若说之前我像是整日整夜带着重重枷锁行走，这次醒来，像是卸掉了枷锁一般，浑身轻松。” “谢谢你。”他很认真地对柳云舟说，“这些年，我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柳云舟对这么客气的裴清宴不太适应。 “哦，你没事就好，你先休息着……” 裴清宴依然拉着柳云舟的手不让她走，“在我昏睡时，我隐隐听到了一些话。” “你说，等我醒了之后，再考虑一下我们的事。” 他好看的眼睛里闪着璀璨星光，“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我说过的那些话也还算数，你可愿意嫁给我？” 柳云舟一脸问号。 “裴清宴，你这断章取义的功夫着实令人惊讶，你只听到了这一句？后面那些都没听见？”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合作关系可以再进一步，你碍于孝道不能做的事，我帮你做，我不方便做的事，你帮我做……” 裴清宴的手指放在柳云舟的唇边，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些我都没听见，我只听见了前面那句，也只认前面那句。你考虑考虑这件事，如何？” 柳云舟有些羞恼，“裴清宴，你这人未免过分了，我拿你当兄弟，你总想娶我是怎么回事？” 裴清宴先是一愣。 随后大笑起来。 他是个清冷性子，不苟言笑，鲜少笑成这样。 笑得柳云舟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话未说完。 她已被裴清宴拽到跟前来。 裴清宴的唇又又又一次落到了她的唇上。 柳云舟瞪大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清宴。 这个人，又莫名其妙吻她！ 裴清宴并没有贪恋。 他只是在柳云舟唇上辗转了几下，浅尝辄止。 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回原处，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 柳云舟原地凌乱。 裴清宴亲了她，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怎么那么不知所谓！ 柳云舟咬了咬牙根，一把拽住裴清宴的衣领，“裴清宴，你亲了我，就没什么想说的？” 裴清宴眸子里全是笑意，“我想娶你，天地可鉴。” 柳云舟冷笑，“天地可鉴，你就是个登徒子，老流氓。” 裴清宴微微点头，“本王同意。” 柳云舟无话可说。 过了片刻。 裴清宴又笑起来。 和方才的大笑不一样，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柔和。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诡异的是，柳云舟看到裴清宴俊脸上的笑容之后，竟一点都气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被裴清宴拿捏的死死的。 第280章 你身体里可流着我的血 第二百八十章你身体里可流着我的血 “你与本王有过无数次亲密举动，我们的血也已融合到一起。”裴清宴眉眼弯弯，“你想不负责任吗？” 柳云舟额角的青筋跳得欢快。 这个男人轻薄了她，转头说她不负责。 “卑鄙无耻，颠倒黑白。” 裴清宴依旧在笑着，他的笑容挂在脸上，如秋水般清冷的眸子里，也赶去秋寒，多了些许凡间温度。 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柳云舟原本有无数吐槽和控诉在嘴边。 看到裴清宴的模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甚至，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酸涩。 她最开始只是想利用裴清宴的势力来复仇，来牵制腹黑狠辣的裴云鹤。 后来她知晓了裴清宴的过去，他自小就在泥沼地狱中挣扎，用荆棘和冰冷层层将自己包裹住，背负着痛苦的枷锁行走在这世间。 初见时，他冷得像一块锈迹斑斑的寒铁。 最近这段日子，他才活得像个人。 她想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改变。 但…… 她未想过要嫁给他。 何况，裴清宴曾与鲍云岚有过婚约，她也听说过，裴清宴那般矜贵的人为了讨好鲍云岚不惜放下身段去做各种事，想必，那时他是喜欢鲍云岚的吧。 一想到这里，柳云舟心里闷闷的。 “陆承风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当初为了讨好鲍云岚，特意去请教了人，学如何讨鲍云岚欢心？”裴清宴突然说。 柳云舟心里一咯噔。 又来了！ 她才想到鲍云岚，裴清宴就提及了鲍云岚。 她再度怀疑，裴清宴是不是能够偷窥她心里的想法。 吃瓜群众小龙表示：裴清宴这个人实在带不动，它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裴清宴还是动不动就暴露自己，被小笼包发现也是活该。 裴清宴却并不在意。 他语调淡淡：“陆承风并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前因后果，他对此事有诸多误解。” “我虽与鲍云岚自小相识，但与青梅竹马毫不沾边，我与她的婚约，是贵太妃定下的，贵太妃看中了鲍家的势力，想要让我与鲍云岚联姻。” “我反抗过，无视过，贵太妃知我不喜，越发变本加厉想要撮合我跟鲍云岚，我碍于贵太妃是我生母，有些事不好做的太过，只能更改策略。” “我面上表现得对鲍云岚言听计从，细心呵护，再让人传扬出去我对鲍云岚如何如何深情，贵太妃看不得我过得好，又加上我那时已服下蛊虫，几乎成废人，贵太妃一怒之下就中计了，她想方设法将我跟鲍云岚拆散。” “后来我与鲍云岚成功解除婚约，我与她也各不相欠，这就是真相。” 柳云舟垂下眼：“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 裴清宴很认真地看着柳云舟：“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 柳云舟表示，她根本不在乎裴清宴与鲍云岚如何如何。 反正鲍云岚早就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裴清宴：…… 他看着柳云舟的模样，突然有种无力感。 就算，他能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心中所想，知道她的喜好。 可…… 耐不住柳云舟不开窍。 他已表现得那么明显，她却始终没有别的想法。 他能读懂柳云舟的心，知道她是真的没想法。 这一点，着实让裴清宴觉得失败。 “本王累了。”裴清宴彻底不想说话，他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柳云舟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 她看着裴清宴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 神使鬼差的，她又折返回来。 唇在裴清宴额间轻轻点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速度极快。 “你别忘了，你身体里可流着我的血，既然流着我的血，就是我的人了，乖着点。” 说完。 柳云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 留下错愕无比的裴清宴。 柳云舟的心跳得极快。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另外的房间，连续喝了好几杯茶，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小龙懒洋洋地发来消息，“哟，铁树今天开花了。” “我大概是脑抽了，刚才脑子一片空白，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种事。”柳云舟趴在桌子上，“以后该怎么见他？” 小龙赏给她一个白眼，“该怎么着怎么着，大魔王亲你之后，也没见他不好意思，他都不害羞，你害羞啥？” 柳云舟觉得小龙的话很有道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裴清宴。 胡思乱想间。 院外，有嘈杂声传来。 似乎是白春见与什么人起了争执。 柳云舟往窗外探了探头。 果然是白春见正在气势汹汹的，剑拔弩张的样子。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温既白快被气死了。 昨天夜里他被白春见抱了个满怀，还被白春见给亲了，轻薄了。 结果第二天。 这女人完全不记得这事儿。 这也就罢了。 她竟然还当众骂他渣男负心汉？ “我不可理喻？我看你才不可理喻，说，你对温姑娘拉拉扯扯的做什么？”白春见叉腰，怒气冲天，“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春见姐姐。”温既颜哭笑不得，“这是我哥，这是我亲哥。” “你别被他骗了。”白春见说，“像这种唇红齿白表面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多半是衣冠禽、兽，你年纪小不知人间险恶，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温既颜有气无力，“可是，他真的是我哥。” 白春见更生气，指着温既白，“畜生，你到底骗的温姑娘？” 温既白：……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 碰见泼妇，也是有理说不清。 “别吵了。”柳云舟出门来，“这不是在我们家，是在李家，你们不要太过僭越。” 李珠玑毫不介意，“我不介意，挺好玩的。” “姑娘。”白春见立马熄火，大跨步走到柳云舟身边，“你身体状况如何？是不是吵到你了？我这就将这个骗子赶走。” “我没事。”柳云舟说，“温既白的确是温既颜的哥哥，亲哥。” “啊？”白春见这下傻了，“亲哥？” “是温姑娘的亲哥。”李珠玑凑过来，露出白牙，“昨天夜里春见姐姐你喝醉了，温家大哥出现后，你还抱着人家死活管人家叫小哥哥来着，你忘了？” 第281章 他是断然不肯承认自卑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他是断然不肯承认自卑的 白春见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李珠玑，“小李，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轻薄他？我……” 白春见想起自己昨晚喝酒了。 足足喝了一大杯果子酒。 之后的事她没怎么有印象，只是隐隐记得好似见到了一位气质清雅的年轻男子。 “额。”白春见知道自己的毛病。 她喝了酒之后就喜欢四处轻薄好看的小哥哥，摄政王除外。 倒不是摄政王不好看，摄政王的容貌绝对能艳压所有人。 只是她之前醉酒时，曾试图调戏过摄政王，然后差点蜕了一层皮。 那次的可怕记忆深深刻在了脑子里，所以就算她醉了，每次也会把摄政王率先排除。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白春见立马改了态度，“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春见逃似的离开这里。 柳云舟瞥了李珠玑一眼。 李珠玑冲着柳云舟眨了眨眼睛，目光狡黠。 柳云舟突然觉得李珠玑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古灵精怪，与二哥憨厚的性格正好互补。 要是李珠玑能和二哥成为眷属，倒也是段好姻缘。 柳云舟打算找机会拐弯抹角问问李珠玑的意思。 当然不是现在。 “温公子，抱歉，我家的丫头有冲撞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柳云舟对温既白说。 “柳姑娘客气了，既白参见姑娘。”温既白行礼后，稍稍抬起头来。 昨夜里见到的柳云舟不施粉黛，雪白如瓷，缓带轻衫，病弱柔美。 今日的柳云舟束起了头发，瓷白的皮肤也多了些许红晕，比昨天夜里见到的还要惊艳。 温既白又感觉到心跳加速，耳根发红。 他不敢多看，忙低下头来，“人已经带来了。” “好，既颜，你带着你的兄弟姐们下去休息，温公子，请随我来。”柳云舟带着温既白去裴清宴的房间。 裴清宴在白春见喧闹时就是清醒着的。 自然也听到了柳云舟和温既白的谈话。虽只是短短几句，不知怎么，他心里不太舒服。 莫名其妙的不太舒服。 听见敲门声，裴清宴冷冷地“嗯”了一声。 柳云舟推门而入。 “王爷，刺杀你的另一拨人马已经伏诛，温公子将他们的首领抓了来。” 裴清宴淡淡地应着。 他抬起眼，眸子扫过温既白，最终定格的温既白的脸上。 单看这张脸，倒是干净。 这身材也还好，修长挺拔，想来是很受女子欢迎的。 温既白感觉到了裴清宴的注视，下意识地低下头，“温既白参见摄政王。” 裴清宴并没有出声。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面，他就有种莫名的不喜。 明明眼前这个人不论是气质还是相貌都不令人讨厌。 他就是不喜。 裴清宴不开口，温既白就半跪在那里，气氛僵硬。 “王爷是不是还在怪他打伤你的事？”柳云舟出来打圆场，“前因后果我已经解释过了，温公子他们认错态度也很好，这件事先放一放。” “咱们有更要紧的事，温公子，你先起来吧。” 温既白抬头看了柳云舟一眼。 耳根再度泛红。 他不敢多看柳云舟，“谢柳姑娘。” 裴清宴：……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在看到温既白的第一眼就不喜了。 因为温既白对柳云舟有意思。 还是不加掩饰的那种！ 裴清宴看着温既白身姿如玉，温润翩翩的模样，觉得温既白与柳云舟站在一起才是一对璧人。 反观他自己，伤痕累累，残疾多病，脾气暴躁…… 裴清宴莫名生出一声自惭形愧的感觉来。 他是断然不肯承认自卑的。 他是堂堂摄政王，说一不二，心狠手辣，永远不可能自卑。 裴清宴掩去所有情绪，漫不经心地瞥了柳云舟一眼，语气生疏冰冷，“本王累了，过来给本王捏肩。” 柳云舟：…… 裴清宴今天有点不对劲。 她怀疑是她之前的行为刺激到了裴清宴。 柳云舟害怕大魔王被刺激得太过，做什么出格的行动，乖乖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肩。 裴清宴这才愉悦了。 温既白看到柳云舟熟练的动作，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这丝失落很快就烟消云散，他眸色清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指使你的是什么人？”裴清宴问温既白。 温既白道：“我并不知道。” “哦？” “我没有撒谎，那些人的身份，我尚未摸清楚，就算我们已经将他们铲除，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线索。”温既白说。 裴清宴：“你们是怎么与他们联系上的？” 温既白解释道：“阿颜失踪后，爹娘他们很着急，就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去寻她，我们寻了无数地方，却没得到一点线索，后来，这些人出现了。” “他们不仅知道阿颜的线索，还承诺我们，等事情办成后会让我们见到阿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裴清宴问。 温既白想了想，“大约三个月前。” 裴清宴和柳云舟对视一眼。 三个月前，温既颜尚且在齐府之中遭受折磨。 除了齐府之人，应该无人知晓温既颜的身份。 也就是说，这些刺客与齐府有莫大关系。 而齐府，又在皇后的掌控之中。 答案显而易见。 “有个疑点。”柳云舟说，“当初，我将温既颜救出来时，齐府的人好似并不知道温既颜的身份。” “这个简单，问一问她就知道了。”裴清宴说。 柳云舟去喊温既颜来。 温既颜听明白前因后果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在遇见姑娘之前，我从未表明我的身份，齐府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算是天骨七杀也不曾知晓。” 这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温既颜没有表明过身份，刺客们却利用温既颜的消息控制住了温家人。 这其中肯定有哪里出现了错误。 “我们在这里苦思冥想也没什么用，不如将那个刺客首领带上来，审问一番。”柳云舟建议道。 裴清宴微微点头。 只不过，他并不抱多大希望。 这件事看似不合逻辑，实际上，最不合逻辑的事儿恰恰是最符合逻辑的，只是他们没能捋顺而已。 第282章 真相如雾里看花 第二百八十二章真相如雾里看花 刺客头领并不知道温既白会将他带到裴清宴跟前来。 故而，在看到裴清宴之后，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他想自尽又无法自尽，只能面如死灰地匍匐在地上。 “刺杀行动是谁指使的？”裴清宴直截了当地问。 刺客头领低着头，瑟瑟发抖，却不回答。 裴清宴没什么耐心。 “林鹤归，你来。” 林鹤归缓缓走进屋子里。 他走到刺客头领跟前，眼睛微微向上挑，声音温柔，“这位大侠，王爷问你的话你听不清？” 刺客头领显然是认识林鹤归的。 他在看到林鹤归，瞪大眼睛。 若说见到裴清宴时，他只是害怕，见到林鹤归时，已经不能用害怕这个词来形容了。 那是恐惧。 来源于骨子里的极致恐惧。 刺客头领喘着大气，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却像是过了几年那么漫长。 “我说，我知道的都说。”刺客头领直接放弃挣扎，“只求我说了之后，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可以考虑。”林鹤归道。 “我不知道我的真实上峰是谁，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他每次联系我们都是通过一种特殊方式联系我们。”刺客头领说，“就算是见面，他也戴着面具，声音也不像是真声。” “我们七个首领，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一点我没有撒谎。” 七个！ 柳云舟等人都很震惊。 竟然有七个首领。 “你只是这七个首领之中的一个？”林鹤归问。 “是。”刺客头领说，“七个首领是按照苍龙七宿来排列的，分别为角、亢、氐、房、心、尾、箕，每个首领都是用这七个代号来相互称呼。” “我们几个首领聚集在一起，谁也不了解谁，谁也不认识谁，相互见面也不交流，这是规矩，自然，我们更不敢去询问主子的事，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主子到底是谁。” 裴清宴不觉得这个人在撒谎。 林鹤归也这般认为。 “有关温既颜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裴清宴问。 刺客首领道：“是尾传来的消息，尾将温既颜的信息告诉我，上峰下达指令，我只是按照指令去做，其他的我并不清楚。” 刺客首领所说的这些，意义不大，但在情理之中。 杀手组织的幕后指使，绝不会蠢到轻而易举暴露自己。 事情回到了原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有关蚀焰草，你知道多少？”裴清宴问刺客首领。 刺客首领听到蚀焰草之后，眼神闪烁了几下，“蚀焰草是那种燃烧后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吗？” “哦？”裴清宴微微抬起脸。 “我，我不知道。”刺客首领低下头来。 裴清宴看了看林鹤归。 林鹤归语调淡然，“我的手段有点血腥，不太适合在这里施展，王爷，稍后即可审完。” 说罢。 他将惊恐万分的刺客首领带了出去。 柳云舟很惊讶。 她问裴清宴，“林鹤归很擅长审问？” 裴清宴点点头，“很擅长，他是大夫，知道怎么避开要害，也知道怎么让人生不如死，在拷问这方面，林鹤归敢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在他的手段之下，嘴再硬的人也能撬开。” “有的时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遍遍面临死亡，林鹤归最擅长的就是重复这个过程，再不怕死的人被林鹤归审讯一阵，也会在死亡的噩梦中循环到崩溃。” 柳云舟无法想象。 她一直以为林鹤归是个性格温润的大夫。 小龙啧啧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林鹤归还是个狠角色，前后反差有点大。 裴清宴继续问温既白，“你可知道蚀焰草？” 温既白点了点头，“他们给过我蚀焰草和曼陀罗，让我们在演出时点燃这两样，其实温家的手段根本不需要什么曼陀罗和蚀焰草。” 裴清宴眯起眼睛。 曼陀罗和蚀焰草都是故意被摆放在那，也就是说，对方是故意用蚀焰草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裴清宴想不通。 他又问，“那你可知道蚀焰草自燃事件？” 温既白显然很震惊，“蚀焰草自燃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温既白：“不知。” “你们攻击我的队伍时，不知此事？” 温既白皱起眉头，“我接到命令以后，就做了命令规定我们做的事，其他的事，我们并没有去细究……”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 “这么说起来，我想起来了。”温既白说，“王爷您的护送队伍中有好些人被点燃了，我那时只当是刺客们的手段，并没有多想，原来他们是被蚀焰草点燃的。” “不应该啊，他们拿给我的蚀焰草只是一株毒草，我们温家人对虫和草都颇有研究，蚀焰草恰好是虫和草两种生物，我也研究过，那里面的虫子的确能让人情绪受波动，可远远没有达到自燃的地步。” “这件事，是不是弄错了？”温既白问。 裴清宴的脸色不太好看。 本以为找到温家人之后能找出真相。 谁料。 真相不仅没有大白，还又增了几个疑点。 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兴许是我们弄错了。”柳云舟说，“温公子，今天谢谢你，你先下去吧。” “是。”温既白依依不舍地看了柳云舟一眼，行了礼退下去。 屋内。 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 裴清宴阴阳怪气的，“谢他做什么？他做了什么值得你谢他？” 柳云舟拽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温既白带来的消息，给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是吗？” 裴清宴用手指点着轮椅上的玉珠，“说说看。” 柳云舟道：“最起码，我们知道了有一个神秘组织，那组织的名字暂且就叫它七星吧，取名一般不会乱取，或许我们可以从这苍龙七宿中获得有用的线索。” “这是其一。”柳云舟接着说。 “其二，温家对于虫与草的研究不是浪得虚名，既然温既白说他手中的蚀焰草无法造成自燃，应该就是无法自燃的。 然而，不管是东莱郡还是你们回归云京城的途中，都发生了自燃现象，这自燃现象又摆明了与蚀焰草有关，温既白却说蚀焰草无法造成自燃，如此，问题就来了。” 第283章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柳云舟目光炯炯，“我们所认为的和温既白所认为的相去甚远，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们弄错了什么，另一个，是温既白在骗我们。” “我找不出温既白骗我们的理由，就算他要骗我们，也不该用如此显而易见的谎言，这谎言一戳就破，他实在没必要撒谎。” “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第一种，我们弄错了什么，或者忽略了什么。”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王爷，我其实一直很苦恼。” “我一直觉得我忽略了什么，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裴清宴轻轻“哦”了一声，“你忽略了什么？” 柳云舟摇头，“我不知道我忽略了什么，要是知道我就不会这么苦恼了，不过，比起起来的毫无头绪，现在清晰了很多，我有种预感，这件事已经快要浮出水面了。” 裴清宴垂下眸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 只有火炉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他手指轻点玉珠的啪嗒声。 过了一会儿。 他点玉珠的手一顿，“温既白和我们的认知差异，大约，是成熟的蚀焰草和未成熟的蚀焰草之差。” 柳云舟道：“对，温既白他们拿到的是未成熟的蚀焰草，所以毒性不够，而，造成自燃的则是成熟的蚀焰草。不过，这么说来的话，又有了新问题。” 她伸出手指，“第一个问题，对方让温既白当众点燃未成熟的蚀焰草目的是什么？第二个问题，你的队伍是怎么碰到成熟的蚀焰草，又是怎么导致士兵们自燃的？” 裴清宴没有言语。 他将眼睛闭上，将整个事件复盘起来。 诚如柳云舟所说，他们看似毫无收获，其实收获了很多。 许多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已在浮出水面。 只需要将这些浮出水面的东西打捞起，这件事就可真相大白。 他复盘了在东莱郡的所见所闻，又复盘了路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脑海中逐渐形成一个轮廓。 “对了。”柳云舟又问，“我三哥是不是还留在东莱郡？” 小龙蹦跶出来揶揄，“哟，你只顾着紧张大魔王，终于想到你三哥了。” “别胡说。”柳云舟无语，“我知道我三哥没跟裴清宴在一起。” 小龙不信：“咦……明明见了裴清宴忘了你三哥，还嘴硬。” 柳云舟：…… 裴清宴道：“你三哥还留在东莱郡，那边还有一点尾巴要处理，几日后就能回来，他身边有不少影卫，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嗯。”柳云舟沉默下来。 她捏紧了袖子。 算算时间，距离前世那场由蚀焰草引起的大轰动已经不远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们若是想要阻止那场大轰动，必须要找出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来。 小龙很好奇，“小笼包，总是听你说什么前世大轰动，到底是什么大轰动啊？” 这也是裴清宴所好奇的。 裴清宴眼睛没有睁开，心思却全部集中到听柳云舟心声上。 柳云舟叹息： “过一阵子就是云京城一年一度的云庆庙会，除了上元节之外，云庆庙会是云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节日，庙会持续时间很长，一共十五天时间，歌舞杂耍，民间卖艺，各种小吃等等层出不穷，人山人海，非常热闹。” “大轰动就是在这云庆庙会上引起的。”她说，“在庙会上，有一个人突然发狂，他疯了一般扒掉衣服，在人山人海中狂奔。” “狂奔了一阵，他自燃了，短短一刻钟，连灰烬都没有留下，若不是他脱下的那些衣裳，这件事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 “以这个人为契机，庙会上各处都出现了自燃现象，莫名其妙自燃死亡的人数急剧攀升，庙会也被迫终止，云京城人心惶惶，闭门不出。” “就算是闭门不出，也有人在家里自燃，自燃之人毫无规律，男女老少全都有，所居住的地方也相去甚远，事态不断扩大，自燃人数越来越多，自燃之人，被自燃之人波及的伤亡者，人数不下数万，云京城也陷入到恐慌之中。” 裴清宴和小龙都很震惊。 尤其是裴清宴。 他的手指用力捏紧了袖口。 这已经不能用大轰动来形容了，这是大灾难。 蚀焰草一事，必须得尽快理清楚，必须要将这场灾难遏制下去。 小龙从未想过，区区蚀焰草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 小龙问：“难道这些人全都服了蚀焰草？如果有这么大规模的蚀焰草出现，你三哥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他不是一直追查这件事吗？” “还有一点，蚀焰草的发病机制是什么？我记得你说过，服用蚀焰草的毒虫之后，人会暴躁，会发热，最终导致自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对啊，小笼包你想想，数万人一同服下蚀焰草这是一种什么概念？他们是怎么在差不多的时间服下蚀焰草的，又为什么服下那东西？是谁在控制他们？怎么控制的？这都是疑点。” 柳云舟的神色很是严肃。 小龙说的这些，她也思考过。 只不过，她想不通。 “一开始，我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将蚀焰草放在水井中，喝了水井中的水之后，发生自燃。但这一点说不通，水人人都要喝，有的人喝了没事，有的人喝了就自燃，这不符合逻辑。” “我又在想，是不是某种食物？但依然说不通。”柳云舟皱着眉头，“我想不明白，从前世到今生，我都没想明白。” 裴清宴一直静静地听着。 听到这里。 他突然说了一句，“蚀焰草的真相，是虫。” “对。”柳云舟没觉得哪里不对，她道，“这一点已经调查清楚，蚀焰草里有寄生虫，有毒的正是里面的虫……” 说到这里。 柳云舟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呀！”她噌地一声站起来。 这段日子一直萦绕在心头，一直捋不顺的那个死结，终于在这一刻捋顺了。 死结被打开后，整个事件也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我知道了！”柳云舟激动地看向裴清宴，“裴清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284章 事情，竟是这样！ 第二百八十四章事情，竟是这样！ 裴清宴微微挑眉，“哦？说来看看。” “虫！”柳云舟重新坐下来。 “我们明知道蚀焰草是虫，却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蚀焰草是草，是不能动弹的。我们一直认为，那些自燃的人必定是服用了蚀焰草才会发病。但，我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蚀焰草真正有毒的是虫。” “飞蛾在幼虫时期只是蛹，蛹会吐丝形成茧子，破茧之后，才会形成飞蛾。”柳云舟说，“这不跟蚀焰草的生长环境类似么？” “蚀焰草里的虫子幼虫时期待在蚀焰草中，在蚀焰草成熟后，化为蚀焰虫，蚀焰虫如飞蛾或者蚊子一般出现，再无差别攻击人类，导致自燃现象出现。”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眼睛，“温既白说蚀焰草未成熟时不会造成自燃现象，他的说法没错。而，我们认为自燃是因为蚀焰草，也没错。错的是我们忽略了幼虫和成虫的区别。” “裴清宴。”柳云舟道，“我觉得我破案了。”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眼中的璀璨光芒，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额头上，“嗯，你破案了，自燃的确是蚀焰草的成虫造成的。” “成虫如蚊蝇，四处飞舞，乘人不备叮咬住人之后，会钻到人的身体里，只要被钻进去，很大概率就会自燃。” 柳云舟怔了怔，“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裴清宴眉眼弯弯，“比你早知道了一点点。” “嗨。”柳云舟觉得自己这案白破了，“你知道了也不早说，害我白白纠结了那么久。” “我说过了，只比你早一点点。”裴清宴说，“在温既白说出那些话之后，我又结合士兵们自燃时的情况，综合分析下来，得出这个结论。” “你的结论和我的结论一样，这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柳云舟点了点头。 得知自燃的真相后，她有种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 “接下来，我们要做防范。”柳云舟说，“庙会即将开始，我们要在庙会之前找出对策来。” “嗯。”裴清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 “你三哥还留在东莱郡调查，我会尽快把我们得出的结论告诉他，我有种猜测，东莱郡中出现的自燃现象，是对方在做试点。” “试点？” “嗯。”裴清宴道，“你将蚀焰草的真相点开之后，东莱郡那边的事情也清晰了，他们有极大的可能是在做尝试，准备在庙会引发混乱。”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他们其实对蚀焰草也不是百分百掌握？”柳云舟问。 “不止。”裴清宴说，“兴许，还有更大的阴谋。” “我立马修书给柳京墨，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调查出他们选择东莱郡的原因，拿笔墨来。” 柳云舟拿了笔墨来。 裴清宴写完后，封装到一枚赤色卷轴中交给影卫。 影卫看到赤色卷轴之后，一怔，随即快速隐去身形。 等做完这些之后。 裴清宴微微斜倚在椅子上，胃里空空如也，难受得很。 “本王饿了。” 柳云舟笑道，“才吃了东西没多久，这就又饿了？” 裴清宴也纳闷。 他被蛊虫折磨之后，饭量极小，只有在饿得受不了的情况下才勉强吃点东西。 像现在这种饥饿感，是从来没有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柳云舟懒得理会他。 她端了一些膳食来。 这些膳食是厨房特意做的，易消化又清淡的饮食。 裴清宴吃了不少。 待到用膳完毕，裴清宴表现出了困倦感。 柳云舟也不打扰他，收了盘子离开。 待她走到门边时。 裴清宴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说话算话吗？” 柳云舟脚步一顿，“当然。” “哦，去吧。” 柳云舟回头看了看他。 却见裴清宴已经闭上了眼睛。 “奇奇怪怪。”柳云舟嘟囔了一句，轻轻将门掩上。 屋内。 裴清宴用手触摸着唇边，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她可是说过的，他身体里流着她的血就是她的人了。 但愿她能说话算话。 裴清宴闭目休养了一阵。 林鹤归悄悄进屋来，“王爷。” 裴清宴瞬间睁开眼睛，“招了？” “招了。”林鹤归道，“他们七个首领都接到了通知，要在云庆庙会开始时，散播蚀焰草，造成混乱。” 裴清宴微微点头。 跟柳云舟说的那般，他们的目标是云庆庙会。 “他们命令温家人点燃蚀焰草和曼陀罗的目的呢？”裴清宴问。 林鹤归脸色严肃起来，“他们在铺垫。” “蚀焰草幼虫燃烧后，会有味道附着在人的皮肤上，洗不掉，人或者动物也闻不到。但，蚀焰草里的毒虫却能闻到，它们会精准攻击这些人。” 裴清宴的手顿住了。 事情，竟是这样！ 对方借用戏班子的表演来吸引观众，点燃蚀焰草幼虫，让幼虫的味道附着在围观百姓的皮肤上。 等庙会开始时，再释放出蚀焰草成虫，成虫攻击附着了幼虫味道的人群，再造成自燃现象。 表面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实则环环相扣，触目惊心。 “调查一下，在中途自燃的士兵们可否去看过戏班子的表演。”裴清宴吩咐道。 “是。”林鹤归应着。 林鹤归很快就回来了。 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已经调查清楚了，前几天休沐时，他们相约去看过戏班子的表演。” 林鹤归的声音有些悲恸，“凡是自燃的士兵，无一例外，都去过。” “戏班子在云京城逗留时间很长，万人空巷，口碑相当好，若是他们身上都沾了幼虫的味道，如此下来，怕是有数万人……” 林鹤归无法想象这数万人自燃会发生什么。 “还有一点时间。”裴清宴说，“找出破解之法。” “必须要找出破解之法，最好能将他们聚集起来。” 林鹤归没有回应。 数万人观看过戏班子的表演，这些人分布在云京城各处，男女老少全都有，想要将他们一一找到谈何容易？ “你先出去吧。”裴清宴有些疲惫。 “是。”林鹤归嘴上应着，身体却没有动。 “清宴……我给你把脉时，发现你的蛊毒解了很多，你最近是不是……” 他想问问裴清宴是不是跟柳云舟那什么什么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285章 裴清宴在新生 第二百八十五章裴清宴在新生 裴清宴漫不经心，“嗯，蛊毒解了一大半。” 林鹤归的眼睛亮了起来。 从师父收了柳云舟当徒弟之后，他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说服柳云舟跟裴清宴相合。 男女之间的事，尤其是柳云舟和裴清宴，都属于性格极强的那种，想要让他们两个做实夫妻之事比登天还难。 他一直在发愁怎么撮合这两个人。 这下，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林鹤归问。 “取出暗器来之后。” “哦？那时你昏睡不醒，又如何能……那什么？” “她做的。”裴清宴想起柳云舟说过的，他身体里流着她的血，嘴角的笑意又在勾起，“她让很多人试过，旁人都不行，唯独她可以。” 林鹤归心想，那是自然！ 普通人也可以的话，他也不至于耗费这么多年去寻找。 柳云舟那女人还敢让别人试那种事，胆子不小。 “原来如此，不管如何，毒解了就好。”林鹤归一脸的姨母笑。 “你感觉如何？”林鹤归问，“在解毒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浑身舒畅。”裴清宴说，“至于解毒过程……据她说，一开始我与她不融，出了些许副作用，直到后来，副作用消失，她的血中和我的血，解了我很大一部分毒。” 林鹤归听着就觉得疼。 出血了啊。 还是两个人都出血了。 这得多激烈才能两个人都出血。 “疼么？”神使鬼差的，林鹤归问。 “尚可忍受。” “第一次终归有些疼的，习惯了就好了。”林鹤归道，“只不过，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不适合做过于激烈的动作，凡事量力而行。” 裴清宴蹙眉。 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转念一想，柳云舟警告过他，他血型特殊，属于极罕见血型，再将伤口撕开失血过多，神仙也难救回他。 裴清宴以为林鹤归是在提醒他这件事，点了点头，“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那就好。”林鹤归说，“如此以来我也就放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退下去。 还一边嘟囔着，“身体终归是有些虚的，得开一些补肾气的方子，希望这次能一发入魂。” 裴清宴皱起眉头。 他还是觉得林鹤归怪怪的。 他们两个明明在说同一件事，却像是在说不同的事，违和感极强。 裴清宴并没有多想。 他斜倚在轮椅上，轻轻动了动腿。 为了不让蛊毒扩散，林鹤归将大部分蛊毒封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腿也被蛊毒侵蚀得无法再站立。 为了不让双腿彻底废掉，他时常在强忍着疼痛做练习。 蛊毒阴错阳差被解开了大半，腿部那久违的力量感又回来了些许。 裴清宴很想试试。 他按住轮椅扶手，用双手支撑着上半身，一点点站起来。 这个过程对普通人来说轻而易举。 对裴清宴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仅仅一个站立动作，他耗费了小半个时辰。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尝试后，裴清宴终于如愿以偿站了起来。 双脚，站在地上。 双腿在支撑着身体…… 就如，普通人那般！ 裴清宴站了几个呼吸时间，终是支撑不住了。 他双腿到了极限，战战兢兢，手臂的力气也已耗尽，浑身无力，满头大汗。 没有支撑点之后，他高大的身躯往下跌去。 “小心。”柳云舟推门进屋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抱住裴清宴。 她将裴清宴放回轮椅上。 裴清宴面色苍白，手指上的关节也微微泛白。 “你没事吧？”柳云舟拿了毛巾来给裴清宴擦拭额间的冷汗。 裴清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溶溶。” 柳云舟的汗毛立马竖竖起来。 说话就好好说话，为何突然喊她的小名？ “我能站起来了。”裴清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如秋水的眸子里光芒璀璨。 他的声音激动到颤抖，“即便是，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完成站立的动作，但我真的能站起来了。” “我从未想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还能站起来，谢谢你。”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激动的模样。 心里，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波澜。 这波澜就如什么东西坠入内心，荡起一圈圈涟漪，涟漪蔓延，在她心里形成了波澜。 裴清宴是个清冷至极的性子，他能如此激动，说明他有多渴望能再度站立。 “这不算什么。”柳云舟的声音柔下来，“蛊虫产生的蛊毒堆积在你的腿部，让你的腿部受重创，蛊毒清除掉之后，再慢慢疗养，肯定能再站起来行走。” “我们一步步来，别着急。” “好。”裴清宴着实疲惫。 他上一刻还跟柳云舟说着话，下一刻就睡着了。 “他的腿，能治愈吗？”柳云舟问小龙。 小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把手指放在他腿上，我仔细检查一下。” 柳云舟掀开裴清宴的衣裳，五根手指都放在了他的腿上。 小龙：…… “不需要放五根手指，一根手指足以，咦？” “怎么了？” “你把脉的时候没看到吗？”小龙问，“好奇怪啊，虽然很微弱，但的确存在。” 柳云舟不知小龙在说什么。 她尚未掌握羲和之眼，把脉所看到的东西大多流于表面，一些精细探查她尚不能做到。 “仔细说说。”她忙道。 “长年累月被蛊毒侵蚀，大魔王的双腿神经已经坏死了。”小龙说，“按理说，大魔王是没机会再站起来的。” “可他刚才站起来了。”柳云舟说。 “先别着急，我只是说，按理说裴清宴是站不起来，如果不按理呢？” “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清宴在新生。”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柳云舟：“……说人话。” 小龙很认真地回复：“我的探查错不了，裴清宴的整个腿部神经已经坏死，从理论上来说，没有治愈的可能。” “我想，林鹤归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林鹤归封住蛊毒的同时，是放弃了腿部的。” “但，原本该坏死的腿部，却发出了新芽。你要是理解不了，可以当做，一株枯死的树，突然长出来新芽。” “这是奇迹。”小龙说，“我从未见过这种先例。” 第286章 来，则安之 第二百八十六章来，则安之 柳云舟仔细品着小龙的话。 按照小龙的说法，裴清宴应该是永远都站不起来了才对。 现在裴清宴能站起来，是因为枯木生出了新芽？ “你的意思是，新芽出现，是裴清宴能够站起来的原因？” 小龙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觉得新芽不是原因，是结果。” 柳云舟不解。 小龙继续说，“裴清宴在新生，所以出现了新芽，新芽只是他新生后的结果，正因为他在新生，所以他这次能站起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柳云舟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新生的？” “我想，应该是我觉醒那会儿。”小龙说，“裴清宴新生的契机，应该是龙玉。” “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很有可能是裴清宴身体里的蛊毒太过霸道，将新生的萌芽屡次掐断，这一次你阴错阳差给裴清宴解了大部分蛊毒，蛊毒压制不住新生的速度，这才发出了新芽。” “龙玉影响到了裴清宴，裴清宴的身体也被重新活化，这个过程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裴清宴正在龙玉的作用下重生。这真是奇迹。” 重生！ 听到这个词，柳云舟心底一震。 “别误会，此重生非彼重生。”小龙解释说，“裴清宴的重生是坏死的身体重新生长，龙玉在影响你的同时，也影响到了他。” “小笼包，这是好事。” 柳云舟当然知道这是好事。 裴清宴的身体能够恢复，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只是…… 龙玉！ 龙玉不仅有扭转乾坤的能力，还可以让身体重塑。 不管哪一样能力，都脱离了人的想象，脱离了常识。 龙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秘存在？ 柳云舟非常好奇。 “小龙，龙玉是你吗？”她问。 小龙发来歪脖表情，“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龙玉？” “废话，当然不是。” “那跟龙玉是什么关系？” 小龙想了想：“龙玉是我的载体，我与龙玉息息相关，但龙玉不等于我，我们两个是相辅相成的。其实你不用问，我回答了你也听不懂，这里面涉及到许多许多知识，这些知识是你从未了解过的。” “或许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会将这些讲给你听，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柳云舟道，“现在讲和以后讲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小龙吐槽，“你想想，要是一开始，就是你不知道我存在的时候，我蹦跶出来跟你说这说那，你是不是会吓个半死？” “同样的道理，我现在要是说一堆你完全不懂的术语，你只会觉得那是天书，听不懂不说，还会徒增烦恼。” “倒不如循序渐进，一点点探索。”小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主要是很多事我也是云里雾里的，我之前不是也跟你说过么，我被格式化了，被格式化之后，我很多记忆是空白的。”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的记忆是一个个方格，必须要将方格全部填满我才能解锁这一页的信息，现在很多方格还是空白的，很多事我也是受限制的。” “小笼包，我也不知道你听明白了没有，反正，来则安之。” 柳云舟看着小龙的长篇大论，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来，则安之。” 两日后。 裴清宴的病情已然稳定下来。 他着手准备回裴府，也就是原先明府的宅子。 顺便，撤销了温家人的通缉令。 西岭蝶谷规矩众多，除了温既颜已决意留下来报答柳云舟的救命之恩之外，以温既白为首的温家人准备回西岭蝶谷。 柳云舟对此非常惋惜。 温家人各个身怀绝技，若是能留下来，这是多大的助力。 不仅如此。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温家这些人性格纯良，不谙世事，偏又能力强悍，非常招人喜欢。 温既白也很遗憾。 他在见到柳云舟之后，生平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情感。 他想跟阿颜一样留下来，守在柳云舟身边。 但…… 温家有家规，蝶谷有谷规。 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下，他无法长时间在外停留。 “柳姑娘。”温既白递给柳云舟一个木盒，“这是我们蝶谷的信物，名为蝶恋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这太贵重了。”柳云舟看着温既白恭恭敬敬的样子，下意识地拒绝。 “姑娘，你就收下吧。”温既颜在一旁轻笑着，“这是我们温家的心意，你要是不收，我大哥他们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温既晴他们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柳姑娘救命之恩，无异于再造之恩，这蝶恋花请您务必收下。” 盛情难却，柳云舟将木盒子接过来。 送走了温家人之后。 柳云舟回到屋子里。 很快，隔壁有人敲了敲墙。 她轻车熟路地跳到裴清宴的房间里。 “走了？”裴清宴背对着柳云舟，不知在翻阅什么资料。 “走了。” “他给你留了定情信物？” 柳云舟莫名其妙，“什么定情信物？” “温既白给你的东西。” “你是说蝶恋花啊。”柳云舟说，“那是温既白代表蝶谷给我的谢礼。说起那蝶恋花，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嗯？” “你等着，我拿给你看。”柳云舟翻墙回去拿了蝶恋花，又回到裴清宴的院子里。 她将木盒子打开，将里面的物件拿出来，“说是叫蝶恋花，这上面没有蝶也没有花，不知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而且这个物件形状奇奇怪怪的，跟蝶恋花这个名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裴清宴将蝶恋花拿过来摆弄了一番。 “你可知道蝶谷的由来？”他问。 柳云舟：“大约那里适合养蝴蝶？” 裴清宴轻笑，“天真。” “西岭蝶谷中的人各个身怀绝技，他们却甘愿留在蝶谷中，你不觉得好奇吗？” 柳云舟摇头，一点都不好奇。 裴清宴继续说，“西岭蝶谷，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他们擅长御蝶术，毒术，蝶谷也是开着的。后来，蝶谷开始闭关，蝶谷中的人也不再出谷，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你手上的这枚蝶恋花。” 第287章 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 第二百八十七章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 “这平平无奇的东西，导致蝶谷关闭？”柳云舟看着手中的木头疙瘩，“发生了什么？” 裴清宴摇头，“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蝶谷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你也不必去问温既颜，她会为难。而且，这蝶恋花，不仅对蝶谷意义重大，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 “若是江湖上得知蝶恋花再度现世，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血雨腥风来，切记，不要随意拿出来。” 柳云舟顿时觉得手里的木头疙瘩有千斤重，“我突然觉得我不太适合拿着它了。” “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裴清宴说，“蝶谷的人既然给你，定有他们的意义。” 柳云舟将蝶恋花规规矩矩放好，就差供起来了。 “过来。”裴清宴伸出手。 柳云舟握住他的手，“你想站起来？” “嗯。”裴清宴尝试过自己扶着轮椅站起来，每次都耗尽力气。 被柳云舟搀扶时，他能将力量更好地用在腿部。 他几乎倚在柳云舟怀里，一点一点站起来。 这个过程非常非常缓慢。 好在。 他再一次成功站了起来。 裴清宴站起来之后，腿部支撑的力量不足，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倾斜到柳云舟身上。 一开始柳云舟还能承受，到后来，她有些力不从心，额间布了一层香汗。 “抱歉……”裴清宴道，“放我坐下吧。” “我没事，你感觉如何？”柳云舟问。 “下肢力量不足，其他的还好。” “要不，你尝试着往前走一步。” 裴清宴果真尝试着往前迈。 这一步，竟真的迈了出去。 迈出第一步之后，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能行！”柳云舟说，“来，继续。” 接着。 裴清宴缓缓地走了第二步，第三步。 走完了三步之后，裴清宴已满头大汗，精疲力尽。 柳云舟也快到了极限。 “够了够了，今天就这样吧。”柳云舟说，“往前三步，再往后三步，今天走了六步，已经很棒了。” 她扶着裴清宴坐回轮椅上。 裴清宴坐下来之后，才发现衣衫已湿透。 冷汗也打湿了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 那张俊脸也因为用力太过泛出淡淡绯色。 “谢谢。”裴清宴眉眼微闪，“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柳云舟拿了毛巾来给他擦拭，“能够看到你一点点进步，我也很开心。” “后天我们挑战走五步，你意下如何？” 裴清宴：“为何是后天？” “明天要休息一天。”柳云舟笑道，“有句古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们不着急，慢慢来，你衣裳都湿透了，我给你换一套。” “嗯。”裴清宴心情很好。 换完衣裳后。 他才道，“我能站起来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林鹤归他们也不能说。” “我不说。”柳云舟笑着说，“说太早了平白让他们担心，等你能行走之后，我们再给他们个惊喜。” “对了。” 她拿了一排银针出来，“上次换血解毒的事不能再做了，金丝蛾也已经失效，蛊虫复苏，蛊毒又开始累积。” “趁着这次机会，我们把天行九针也提上日程，我每天用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给你引出蛊毒来，只要蛊毒不侵蚀你的身体，你的身体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裴清宴其实早已听到了她和小龙的对话，也知晓他能重新站起来是因为龙玉的作用。 蛊毒过于猛烈，会将新生的萌芽给掐断。 只有减轻蛊毒，他才有机会康复…… 康复他不敢想，只求能跟正常人一样行走，能够站在柳云舟身边就足够了。 “可以。”裴清宴将眼睛闭上。 柳云舟第一次施展天行九针，有些小紧张。 所谓的天行九针，就是用九种不同的针去刺九道大穴。 九针即为镵针、圆针、提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 这九针，又名黄帝九针。 每一枚针的大小，形状，功效各不相同。 天行九针对施针之人要求极高。 柳云舟是个初学者，不敢出半点差池。 她聚精会神地按照小龙的教导，下针。 天行九针要先下八针，第九针是在最后才下。 八针完毕。 柳云舟紧张兮兮地握住裴清宴的手腕。 裴清宴的脉象开始变化。 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上，大雨倾盆。 疾风骤雨之下，海面还是奔涌。 海底隐藏的暗流被海潮掀起，黑色暗流被雨水冲刷着向下流淌而去。 “上太乙神针！”小龙发来警告。 柳云舟立马放开裴清宴的手腕，按照小龙的指示，开始实施太乙神针。 小龙的太乙神针和记载中的多有不同。 这里的太乙神针，是指的太乙八门。 太乙八门又与奇门遁甲的八门类似，分别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 比起天行九针，太乙神针才是难中之难。 尤其是这八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做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柳云舟额间的冷汗就没停过。 终于。 在近乎窒息的紧张中，她完成了太乙神针。 柳云舟再度给裴清宴把脉。 太乙神针之后，大雨停止。 海面恢复平静。 云淡风轻，雨后初晴，天海之间更加澄澈透明。 而。 那些原本就隐藏在海底的暗流则被堆积到了深沟之中。 “小笼包，用最后一针，长针，马上刺他的涌泉！”小龙发来指令。 柳云舟立马拿起第九枚——大针，朝着裴清宴的涌泉穴刺去。 涌泉穴一开。 一股股黑血从涌泉穴涌出。 柳云舟将黑血收集到小瓶子里。 “结束了。”柳云舟盖紧瓶子，瘫坐在地上，“太累了，这套针法下来，裴清宴好没好我不知道，我先去了。” 小龙：“知足吧，有我帮忙，你就是个施针傀儡，要是你自己来，那才是真正的地狱级别。” 柳云舟休息了一阵，才起身去看裴清宴。 裴清宴在施针时就睡着了。 他表情柔和，面容安详，看样子没大碍。 “你倒是睡得挺安稳。”柳云舟在裴清宴的脸上捏了捏，“好好休息。” 她着实累得够呛。 回自己的房间后，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时。 柳云舟照例是被黑猫给压醒的。 “乌雪，你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正嘟囔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第288章 又要对母亲实施家法？ 第二百八十八章又要对母亲实施家法？ 柳云舟将黑猫放到一旁，起身来。 打开门。 门外是急得团团转的红枫。 看到红枫，柳云舟微微一惊。 红枫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她如此着急，定是母亲出了什么事了。 果然。 见到柳云舟之后，红枫立马跪下来。 “姑娘，您，您快去四宜园看看吧，大事不好了。”红枫满脸泪水，“老太太要将夫人带到祠堂中实施家法。” “什么？”柳云舟脸色一变。 又是祠堂，又是家法！ 上一次老太太就对母亲实施家法，导致母亲差点死在那里。 这件事才过去没多久。 老太太又开始了！ 柳云舟心底涌起无尽的愤怒。 她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问红枫，“母亲应该一直在四宜园中休养，连路都走不了，怎么惹着老太太了？老太太为什么要对母亲实施家法？” 红枫抹着眼泪，“夫人没惹着老太太，是林姨娘。” “林姨娘挺着大肚子来看望夫人，奴婢谨遵姑娘命令，直接回绝了林姨娘，林姨娘不死心，在四宜园扯着嗓子喊，夫人听见了，就让奴婢将林姨娘放进来。” “夫人吩咐，奴婢不敢忤逆，就让林姨娘进屋去了。” “后来不知道林姨娘和夫人说了什么，后来，林姨娘则大喊着夫人推了她，她肚子疼，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之类的。” “林姨娘的叫喊声引来了不少人，老太太自然也知道了，老太太得知夫人推了林姨娘导致林姨娘动了胎气之后，非常生气，劈头盖脸对夫人一顿批评，还说夫人善妒，要对夫人实施家法。” 红枫语速极快地将事情说完。 柳云舟的脸色冷若冰霜。 她没来得及去找林姨娘的茬，林姨娘巴巴赶了上来！ 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父亲的。 父亲从来没有碰过她，只是某一天晚上父亲喝多了，是林姨娘照顾入睡的。 林姨娘一口咬定孩子是那时候有的。 实际上，林姨娘怀上姘头的孩子远在这个时间之前。 也就是说，其实林姨娘该生了。 但，按照她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计算，林姨娘的预产期要在三个月之后。 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绝等不到三个月之后。 所以，林姨娘需要找个机会“早产”！ 前世，林姨娘也是找了个机会让自己“早产”。 只不过，那时候母亲已经昏迷不醒，还传出了肺痨的消息，林姨娘不敢靠近，所以林姨娘借故夜里没看清摔了一跤早产。 今生，林姨娘想嫁祸母亲，想一石二鸟。 真是好算盘。 柳云舟冷笑着。 林姨娘既然敢送上门来，那她就好好招待招待！ “阮氏，我知你善妒，若是放在平日里，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你故意推搡林姨娘，导致林姨娘动了胎气，你想害死那个孩子，此等心肠，无异于蛇蝎毒妇。” 老太太嫌四宜园晦气，并没有进院子。 她命人将母亲带到外面来。 母亲跪在地上。 老太太则坐在一把椅子上，居高临下，厉声训斥着。 “今日一事，既然你已承认，那老身就按照柳家的家规来处置……” 啪啪！ 柳云舟拍了拍手，“好一个家规处置，孙女儿不才，想问问老太太要以哪条家规处置母亲？” 老太太一看柳云舟，整张脸都黑了。 柳云舟这段日子的表现，着实……着实让她咬牙切齿。 柳云舟不仅当众顶撞她，还当着她的面出手打人，口出狂言，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恨不能立马将柳云舟赶出柳家。 “你母亲犯了错，老身处罚她有何不可？”老太太冷冷地看着柳云舟，“柳云舟，我警告你，前几次你目无尊长，大闹祠堂，顶撞长辈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这一次，阮氏涉嫌谋杀，必须要家法伺候才能重振家纲。” “你要是再敢无理取闹，你和阮氏一起家法处置。” 阮紫苏看到柳云舟出现后，忙摇头，“云舟，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掺和进来。” “娘。”柳云舟握住阮紫苏的手，“你的身体弱，受不得家法，若是再受一次家法，您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您甘心吗？” “您什么都别管，这件事交给我。” 阮紫苏听得一震。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柳云舟看向老太太，眼中满是讥诮。 她声调幽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亲涉嫌谋杀，理应交给刑部，由刑部查清真相，老太太哪里有权限私下处置？” “还是说，老太太根本不将炽云国的律法放在眼里？” 老太太脸色铁青，“这点家事，犯不着惊动刑部。” “家事？”柳云舟笑，“刚才老太太明明说母亲涉嫌谋杀，怎么又说是家事？这前后矛盾吧。” 老太太气得要命。 这柳云舟还是跟先前一样，目中无人，话里带刺，毫无尊敬可言。 白惜叶看到柳云舟再一次让老太太没脸，心里暗自高兴。 柳云舟得罪老太太得罪得越狠，她说柳云舟坏话时，老太太会更加相信柳云舟的恶劣。 白惜叶出面劝道，“云舟妹妹，老太太终归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知道你着急，但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老太太出言不逊。” “夫人已经亲口承认是她推了林姨娘，林姨娘也的确动了胎气，怕是会早产，孩子还那么小，若是早产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以我看，老太太公平公正，倒是云舟妹妹你，咄咄逼人，未免太过了。” 柳云舟直接无视白惜叶。 白惜叶恨得咬牙切齿。 柳云舟狂，太狂了。 柳云舟能这么狂，无非是因为阮紫苏的嫁妆丰厚和柳家嫡女的身份。 这些东西，本来该是她的。 就因为阮紫苏抢了母亲的好姻缘，才便宜了柳云舟。 白惜叶将一切归结为柳云舟抢了她的地位和金钱，却忘了，阮家的嫁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太太，敢问林姨娘的孩子死了吗？”柳云舟问老太太。 老太太没想到柳云舟会问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气得颤抖，“柳云舟，你好恶毒的心思，你竟然咒林姨娘的孩子，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第289章 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第二百八十九章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白惜叶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柳云舟真是又狂又蠢，这么一问，肯定将老太太得罪死了。 白惜叶心里高兴，嘴上却假惺惺的，“老太太您别生气，云舟妹妹年纪小，一时失言，她应该是问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柳云舟随意瞥了白惜叶一眼，“白惜叶，怎么哪哪都有你？我在跟老太太说话，你掺和什么？” 说完，柳云舟又看向老太太，“请问，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吗？”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 她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柳云舟，“柳云舟，你太恶毒了，我柳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来？” 白惜叶被柳云舟呛了之后，恨得牙根痒痒。 她又没有张狂的资本，只能拐弯抹角地火上浇油，“云舟妹妹，你这话委实过分了，我想给你个台阶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三番五次对老太太说这些，老太太年纪大，听不得这话，快给老太太道个歉。” 白惜叶又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云舟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阮紫苏也觉得柳云舟这话有点过了。 她拉了拉柳云舟的衣角，“溶……云舟，不要乱说话，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不要多管了。” 柳云舟莫名其妙。 “我说错什么了吗？”柳云舟一脸无辜，“老太太您一口一个蛇蝎，一口一个谋杀，难道您这不是在告诉我林姨娘的孩子已经死了？” “如果林姨娘只是动了胎气，犯得着说是谋杀吗？既然都给我娘扣上了谋杀的罪名，那肯定是很严重的，我还以为我娘杀人了，这才问你们林姨娘的孩子是不是死了，我正常一问，你们的反应未免太奇怪了吧？” “老太太，若是林姨娘的孩子没大碍，您何必说母亲谋杀呢？如果林姨娘的孩子死了，那是事实，您为何要说我在诅咒自己的亲弟弟呢？您说对吧。” 老太太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好几变。 她知道柳云舟很难缠。 却没想到柳云舟这么难缠。 短短几句话就将她给绕到里面去了。 白惜叶见老太太混混沌沌被柳云舟给绕进去，出言提醒道，“云舟妹妹别乱说，老太太只是说涉嫌谋杀，不是谋杀，你不要断章取义。” 这话一出，老太太立马明白过来。 “柳云舟，你不要无理取闹。”老太太厉声道，“惜叶说的对，我只是说阮氏涉嫌谋杀，你不要断章取义。” “这次林氏的确没什么大碍，但，若是有事，就有可能是一条人命。你年纪轻不懂事，阮氏却该知道，才六个月的孩子若是早产下来，很难存活下来，阮氏明知如此，还推搡林氏，这不是蓄意谋杀是什么？” “柳云舟，你胡搅蛮缠也没用，阮氏平日里如何我不管，但，她要伤害的是柳家子孙，老身不能坐视不理。” “来人！将阮氏带到祠堂。” 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故意咬文嚼字，逼着老太太说出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六个月这件事。 六个月就早产的婴儿，存活下来的概率极低。 且，六个月的早产儿与足月生下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她的目的，就是给老太太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老太太，您说，林姨娘只怀孕六个月？”柳云舟微微挑眉，“可是，不都是十月怀胎吗？” 小龙蹦跶出来科普，“嗨，十月怀胎其实是个误区，也不能算误区吧，就是教科书上的计算方法和实际上的月数不一样，怀孕以周为单位计算时间的。 怀孕是从末次月经的第一天开始算起，也就是说，多数人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怀孕差不多四周了，标准的足月是二百八十天，也就是四十个周，按照四周一个月来算，正好十个月。” 柳云舟：…… 她不需要知道的这么详细。 “之前我偶然听林姨娘和林妈妈谈起，说林姨娘马上就要生了，准备了好些小包袱小衣裳，我还以为林姨娘已经怀胎十个月，马上就要临盆了。”柳云舟说，“原来她只怀孕六个月，这肚子可够大的。” 老太太的脸色果然一变。 其实她也怀疑过，林姨娘的肚子大到不一般，根本不像是六个月的孕妇。 她的一行一动更像是马上要临盆的。 但。 大夫说孕肚有差异也算正常，她也没放在心上。 今儿听柳云舟一说，心中的狐疑陡然上升。 柳云舟暗暗观察着老太太的表情。 呵，鱼儿已经咬钩。 “我很纳闷。”柳云舟继续说，“我娘病了这么长时间，因病气缘故，鲜少有人靠近四宜园，就连老太太您也只愿意站在离着四宜园五十米远之外的地方，生怕染上病气。 林姨娘怀着孕，按理说应该安心在自己的院子里养胎，不应该跑到四宜园才对。哦对了，我记得上次林姨娘听风是雨损柳家的名声，惹怒了老太太，老太太将她禁足了。 我们来捋一捋，被禁足的林姨娘不惜违背老太太的命令也要跑到四宜园来，四宜园病气严重，寻常人都不愿意靠近，林姨娘却大吵大闹要进屋去。 好，咱们只当林姨娘是想跟我娘说会儿话，可，她突然说我娘推了她，还害得她动了胎气。” 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声。 “老太太，请您好好想想，林姨娘绕这么大圈子去找我娘，说我娘推了她，可你也看见了，我娘病入膏肓，前阵子还差点被打死，莫说站起来，就是说句话都有气无力的。” “林姨娘怀胎六个月，也没到大腹便便不能动弹的地步，她一个健健康康能跑能跳的大活人，说被一个久病卧床奄奄一息的病人推了她导致她动了胎气，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就算老太太您不觉得可笑，这件事传出去，怕也会柳家的笑柄。” “云舟！”阮紫苏听了柳云舟的话，呵斥了一声。 她身体虚弱。 这声呵斥几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气，“别说了！咳咳咳！” 阮紫苏用力过猛，不断咳嗽着，那张苍白瘦削的脸颊被憋得一片通红，“老太太，我认罪就是，要打要罚随你，这件事到此为止。” 第290章 我是在给你们积累功德 第二百九十章我是在给你们积累功德 阮紫苏的力气很小。 她用力说完这些已是耗尽了力气，歪在那里，脸色如纸一般苍白，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娘。”柳云舟将阮紫苏扶住。 “别激动，我错了，我不该多嘴。” “您别生气。”柳云舟拿出一枚药丸来塞到阮紫苏舌底，“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咱们先治病。” 阮紫苏极弱，她因太过激动，人已经昏厥过去。 柳云舟将阮紫苏抱起来。 “老太太，我娘的身体状况你也看见了，她高声说句话都虚弱成这样，是断然不可能去推搡林氏的，我不知道林氏是怎么动的胎气，也不知道林氏到底是何居心，但，我柳云舟在这里表个态。 请老太太调查清楚此事，如果证据确凿是我娘推的，我替我娘来承受家法。若没有确凿证据，仅凭林氏几句话就判我娘的罪，我第一个不依，也会闹到底。” 说完，柳云舟抱着阮紫苏，头也不回地往四宜园走去。 老太太的身体僵在那里。 就连柳云舟离开也毫无反应。 她年纪大，经历的事也多。 尤其是这种后宅的勾心斗角，她心里门清儿。 柳云舟将这层窗户纸给捅开后，老太太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原本该怀孕六个月的林姨娘巴巴跑来充满病气的四宜园，又说是阮氏推搡她，导致她有早产的迹象。 这件事疑点太多了。 多到老太太不敢往深处想。 “老太太。”白惜叶看着老太太呆愣愣的，拽了拽老太太的袖子，“您怎么了？”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 老太太幽幽地说，“柳云舟说得对，阮氏病成这样，床都下不来，怎么能推搡林氏，定是林氏自己不小心碰了。” 白惜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她才不关心什么阮氏林氏，她只关心阮氏手中的财产。 只要阮氏一死，阮氏所有的铺子都归属柳家，她已经拿捏住了老太太，只要稍稍做点小动作，就能手到擒来。 就算阮氏不死也没事，只要她说服老太太，让阮氏主动交出几个铺子也行。 明明已经唾手可得的铺子和银子，被柳云舟一掺和，全没了！ 老太太这个废物也只是因为柳云舟几句话就放弃了，导致她功亏一篑。 白惜叶不甘心： “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林姨娘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阮氏看着像是弱的，可这些年的账单和铺子都还在她手中，她还有心情管这管那，哪里就病入膏肓了？” “说不定她就是装得弱不禁风的样子，用来骗老太太呢。依我看，这件事就要仔仔细细调查，毕竟涉及到了谋害柳家子嗣……” “够了！”老太太厉声打断白惜叶的话。 “我眼睛还没瞎，能分辨出来阮氏是真病还是装病，也能分辨出来林氏到底是别人推的还是自己摔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是柳家的家事，你不要掺和进来，对你没好处，回去吧，我头疼得很。” 老太太说完，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白惜叶立在那里。 如被当众泼了一桶冰水一般，浑身冰冷。 她自小在老太太膝下长大，老太太怜惜她，从来不曾对她说重话，对她有求必应。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老太太第一次呵斥她。 白惜叶恶狠狠地盯着老太太的身影。 她就知道，这些年老太太对她的好都是假的，这些年对她有求必应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涉及到柳家钱财的事，老太太就将她当成外人。 对，一定是老太太不想让她插手柳家的铺子和营生才会对她恶语相向。 凭什么？ 她也在柳家长大，老太太一手将她带大，凭什么她不能掌管柳家财产？ 白惜叶眼中迸出恨意。 “死老太婆，你等着。”白惜叶咬着牙根，“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跟前求我。” …… 四宜园中。 阮紫苏的情况很不好。 她昏迷之后，柳云舟又给她服了不少药，也注射了一些药物。 阮紫苏昏昏沉沉睡去。 柳云舟不放心，没有离开，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阮紫苏醒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柳云舟眼看着屋子里变暗，起身点蜡烛。 “水。” “水。”阮紫苏微弱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心头一喜。 她忙将蜡烛放下，“娘，您醒了。” “是不是渴了？给您水。” 柳云舟端了一杯水递到阮紫苏身边。 阮紫苏轻轻咳嗽了一声，并没有搭理柳云舟。 “红枫。” “在。”红枫进屋来。 “倒水，我要喝水。” 红枫微微一愣，明明姑娘已经递了水过来，夫人还让她端水是什么意思？ 红枫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柳云舟对红枫使了个眼色。 红枫明白，麻利地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给阮紫苏。 阮紫苏喝完水，歪在枕头上。 她看都没看柳云舟一眼，“你走吧。” 红枫吓了一跳，她忙跪下来，“夫人饶命，奴婢不走，奴婢错了会改的，求夫人不要撵奴婢走。” “你起来。”柳云舟将红枫搀扶起来，“娘是让我走，不是让你走。” 红枫松了一口气。 旋即。 她又惶恐起来，“为什么要让姑娘走？” “你先出去吧。”柳云舟说。 红枫战战兢兢地走出去。 屋内。 只剩下柳云舟和阮紫苏两个人。 “母亲在怪我？”柳云舟声音淡淡，“怪我戳破了林姨娘的事？” 阮紫苏闭着眼睛不说话。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您是为了保住父亲的名声，您不惜牺牲自己保住了林姨娘，让林姨娘生下那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大哥二哥三哥也成了没娘的孩子。” “林姨娘是成年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一人做事一人当，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母亲何必巴巴跑去当这种烂好人？” “烂好人？”阮紫苏终于肯开口了。 “你以为我愿意？我这也是为了给你赎罪。” “我一个将死之人，什么都做不到，能做到的就是给你们积累功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功德我不要，我只想都给你，替你赎罪。” “你倒好……”阮紫苏已泪流满面。 第291章 我们行得端，坐得正 第二百九十一章我们行得端，坐得正 柳云舟觉得奇怪。 她做了什么错事需要积累功德？ 她为什么需要赎罪？ “娘，你被人骗了。”柳云舟说，“我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功德，也不需要赎罪，如果是谁在您耳边嚼舌根，请您不必相信。” “不管是我还是我哥哥们，我们都行得端，坐得正，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需要您牺牲自己来为我们换什么功德。” 阮紫苏还是在哭。 柳云舟有些急了。 “您别哭了，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您来为我赎罪？要是我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先自行了断，也断然用不着您受这种委屈！” “您要是执意不说，那我就一头撞死在祠堂里。” 阮紫苏听了这话，果真停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林妈妈是我的奶娘，我自幼在她的呵护下长大，我出嫁，她也陪着我来到这边，我不受婆母待见，也是她陪着我熬过那些日子。” “你出生后，林妈妈也兢兢业业伺候你，她等同于你的长辈，你的亲人，而你……” 阮紫苏又开始落泪，“林姨娘都告诉我了，林妈妈被你撵了出去，她年纪大，又染了风寒，心情抑郁，病困交加，前阵子已经去了。” “林妈妈是个好人，她待你也是极好的，林妈妈的死让我很痛心，你虽不是直接杀死她的凶手，她却因你而死。林妈妈等同于你的长辈，你害死了长辈，是为大逆，这不是你的罪孽是什么？”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 听到最后，她笑了起来。 “这些，都是林姨娘告诉你的？” 阮紫苏有些恼，“你还笑得出来！” 柳云舟柔声道：“娘，你先不要着急，我这里的版本跟林姨娘的版本不太一样，你不妨也听一听我的说辞。” “林婆子欺上瞒下，将母亲的嫁妆和金钱偷出去，更加过分的是，她克扣了母亲的药，您的病迟迟不好，就是因为您根本没吃到药。” “这也就罢了，您可知道，我上次跟三哥来看您的时候，您病到大小便失、禁，却只有一床被褥，红枫拼了命问林婆子要一床被褥，要一身换洗的衣裳，林婆子嚣张跋扈到将您的东西全部变卖，还差点将红枫打死。” “不可能！这肯定是假的。”阮紫苏不相信。 “林妈妈虽然有些贪财，但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这般，溶溶，林妈妈好歹算是个老人了，你怎么能这么诋毁她？” 柳云舟对阮紫苏非常无奈。 母亲非常非常善良，善良到以为这个世上没有坏人。 用更加通俗的话来说，母亲的性格就是纯金圣母。 “娘，这件事不是由我说了算，也不是由你说了算，这是三哥亲自监督的案子。刑部已经查明，林婆子这些年来总共贪银两数万两，变卖衣裳首饰无数，数目巨大，令人瞠目结舌。 林婆子自己承认了罪行，并且，这些银子都被林婆子的娘兄拿去还了赌债。刑部公文已下，林婆子罪大恶极，已经被流放了。她并没有死，只是按照炽云国律法被流放赎罪而已。老太太也早已知道这件事，林姨娘更加知道。 我不知道林姨娘特意跑来跟你颠倒黑白目的为何，但是，您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刑部和三哥，也该相信炽云国的律法。” 阮紫苏明显怔了怔，“可是……” “母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柳云舟继续道，“林姨娘触犯了律法，理应受到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母亲不必自责，更不必觉得我犯了什么大错需要赎罪，我没罪，即便我有罪，自有律法惩罚我，也不必母亲牺牲自己为我赎罪。” 阮紫苏的满腔话语全都被堵了回去。 她坐在那里，默默地流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道，“林妈妈年纪大了，流放这种苦，她怎么吃得了？溶溶，我想林妈妈一定知道错了，要不你去求求你三哥……” “娘！”柳云舟打断阮紫苏的话，声音严肃，“您是想让三哥徇私枉法吗？” “不，不是，我没有。”阮紫苏眼泪婆娑，“我就是心疼林妈妈。” 柳云舟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她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母亲还是圣母心泛滥。 “既然您不想让三哥徇私枉法，就请您放弃了这门心思，林妈妈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 说完这话。 柳云舟话锋一转，“我也曾悄悄问过三哥，三哥告诉我，林婆子虽是被流放，却是被流放到富庶的地方。 到了流放地点之后，就给修路开桥的年轻人们做做饭什么的，等流放结束，您再做主将林婆子接回来，这样既不会让三哥为难，也不会忤逆炽云国律法，岂不是一举多得？” 阮紫苏果然心动了。 她微微点头，“如此，也行。” “溶溶，你万万托付你三哥，要好生照料林妈妈。” “放心吧。”柳云舟起身来，“娘，你且放心养病，其他的事不要操心。” “哦对了，有关林姨娘的事儿，老太太那边自有决定。” 她凑到阮紫苏耳边，悄悄地说，“林姨娘的事非常复杂，关系到了整个柳家，母亲您心肠软，林姨娘是吃准了您这点，她想以您为突破口来颠覆柳家，您若是一时心软许了她什么，怕是会成为柳家的罪人。” “我知道您见不得别人求您，也知道您菩萨心肠，所以，您就眼不见为净，切记，切记。” “您休息着，有什么事让红枫去喊我。” 柳云舟说完，离开四宜园。 待她远离四宜园之后，才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指。 她的手指，因过于愤怒，差点将衣裳给戳破。 “小笼包，真的假的啊。”小龙忍不住跳出来吃瓜，“你还要将那个老婆子接回来？” “接回来？”柳云舟冷笑，“林婆子会死在流放的路上，她是断然不会再回来了。” “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如果不那么说，我娘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林婆子给捞回来，我给她留点念想，她也不至于做糊涂事。” 小龙有些尴尬，“令堂着实……圣母到一言难尽。” 眼见着柳云舟走的路不是回栖园的，小龙又问，“你要去哪里？” 第292章 这是一道选择题 第二百九十二章这是一道选择题 柳云舟脚步顿住。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去见见林姨娘。” 原本。 她想着假如林姨娘能安分守己，她看在那个无辜孩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事情交给父亲去处理。 但，林姨娘一而再再而三动歪心思。 尤其是这次，碰触到了她的底线。 “你不怕跟那老太婆撞个正着？”小龙津津有味吃瓜，“你或许没注意到那老太婆的脸色，她脸都绿了。” “她不会去找林姨娘的。”柳云舟道，“你没看到老太太的脸色吗？她的脸色非常难看，怕是头疼症犯了。” “她一动怒就会头疼，头疼得越来越频繁，需要服用白惜叶的灵丹妙药才能止住，老太太自顾不暇，不会去搭理林姨娘。” “再说，我只是给老太太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已，没有确凿证据，老太太不会将这种丑事抖搂出来。” 小龙觉得很有道理。 它摩拳擦掌：“你是不是准备过去撕烂那个女人？” “不撕，她好歹是个马上临盆的孕妇，打一个孕妇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过去敲打敲打她。”柳云舟眯起眼睛。 若林姨娘能安分守己，她就不插手这事，等父亲回来，由父亲做决断。 但，若是林姨娘继续作死，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来到林姨娘居住的小院。 柳云舟一脚将门踢开。 守护院子的婆子吓了一跳。 她没看清楚来人是柳云舟，骂骂咧咧的，“哪家的小蹄子这么嚣张，敢踹你娘的门。” “我敢称呼你一声娘，你敢答应吗？”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守门婆子。 守门婆子没想到是柳云舟来了，登时变了脸色。 她知道柳云舟连老太太都敢顶撞，谁的脸都不给，当即行了礼，“婆子不知姑娘到来，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恕罪。” 柳云舟懒得跟这婆子计较。 她径直进了院子里头。 院子里头的丫鬟看到柳云舟到来，脸色都一变。 有两个丫头匆忙跑回去通风报信。 柳云舟直接推门来到林姨娘屋内。 林姨娘正在卧床，见柳云舟到来，挣扎着起身来。 “问姑娘好，我身体重，又动了胎气，大夫叮嘱我休养，不能起身，还望姑娘见谅。” “你们都出去。”柳云舟冷眼看了左右伺候着的丫鬟。 丫鬟们愣了一下。 “怎么，需要我把你们请出去？”柳云舟冷笑道，“好大的架子。” “奴婢不敢。”丫鬟们忙低下头，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柳云舟和林姨娘两人。 林姨娘看着杀气腾腾的柳云舟，心底有些惊惧。 自从上次与柳云舟交锋之后，她就知道现在的柳云舟跟之前的柳云舟不一样了。 之前的柳云舟像极了阮紫苏，善良耳根子软，最是个好拿捏的。 现在的柳云舟言辞犀利，手段狠辣，行事风格如疯子一般。 林姨娘不知道柳云舟想干什么，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你紧张什么？”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随意摆弄着手指，“林姨娘，你好好把心放到肚子里，不管怎么着，我不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它是无辜的，只是投错胎了而已。” “我喜欢有话直说，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吧。” “以后不准再靠近四宜园，不准再靠近我娘，你也不要妄图利用我娘的善良达成你的目的，我娘是善良到没底线，但我不是。 还有这次事件，我娘推没推你，你心里清楚，自己去跟老太太解释清楚，不要牵扯到任何与我娘相关的事，安安心心生下你的孩子，我暂且放你一马。” 林姨娘脸色变了几变，“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她摸着肚子，眼中含泪，“夫人的确一怒之下推了我，姑娘是想利用身份和权势让我做伪证吗？” 柳云舟冷笑一声，“听不听得懂，那是你的事，我只是来给你下命令而已。你或许没见过我的手段，如果你执意要去碰触我的底线，我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 “还有，你刚才说伪证？还是那句话，我娘推没推你，你自己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更清楚。” “你一个原本该禁足之人，不怕染上病气，挺着大肚子来到人人都避讳的四宜园，还指责我娘一个重病在床大声说话都做不到的人推搡你，导致你动了胎气，林姨娘，你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姨娘的肚子，“林姨娘的肚子，应该只有六个月才对，六个月的婴儿早产下来是什么模样，你或许不知道，老太太肯定知道，有经验的产婆更知道。” “你觉得你能瞒天过海，能暗度陈仓？真是笑话。” 说完这些，柳云舟起身来。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希望你是个聪明人。” 走到门边时，柳云舟又停下来，“上述这些话，老太太也听过了，你可知道，老太太听了这些话之后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砰！ 伴随着门一声响，柳云舟施施然离开。 柳云舟的话，如一记重锤，一字字，一句句，每一下都重锤到林姨娘的心上。 林姨娘仿佛跌入地狱中一般，黄泉寒气弥漫缠绕在一起，浑身冰冷。 屋子里的暖意也遮不住她心底的寒气。 她不断地颤抖，惊惧，那张脸也变得惨白惨白。 她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她隐藏的那么好，怎么会被人知道？ 林姨娘因过于惊恐，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无法想象这件事被捅出去的后果。 这件事，绝不能暴露。 她必须想办法保住荣华富贵，保住地位！ 林姨娘慌乱了一阵，眼神变狠，心生一毒计。 柳云舟离开林姨娘的院子之后。 小龙才吐槽，“你就这么直白告诉她啦？你不怕她狗急跳墙？” 柳云舟声音幽幽：“这是一道选择题。” “她若能安分守己，老太太不会让丑事张扬出去，这关系到父亲的面子，我也不会弄的人尽皆知，最大的可能是，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对外宣称暴毙，再给她一些钱，让她改名换姓，重新过活，这样，就算没有荣华富贵，也可以安稳度过一生。” “她若是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欲盖弥彰，只有死路一条。” 第293章 你是想打草惊蛇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你是想打草惊蛇吧 “我给出了她选择，想要怎么选，要看她自己。”柳云舟道，“命运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小龙啧啧感叹，“这哪里是什么选择题，这分明是送命题，依我看，林姨娘可不是什么甘于平淡的性子，她心比天高，不会选择第一种。” 柳云舟嗤笑，“是啊，一心想要荣华富贵，想母凭子贵往上爬，什么都想要，最后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 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笼包，你是不是想出了什么坏点子？”小龙问。 “我只是想将计就计，哪有什么坏点子？”柳云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要不要去趟马棚？” “臭。”小龙嫌弃，“去那里做什么？” 柳云舟问：“你可还记得，我跟知夏从定国侯府回来的时候，莫名其妙惊马了？” 说起知夏，柳云舟心底闪过一丝钝痛。 知夏背叛了她，但不能抹杀知夏曾救过她的事实。 小龙歪脖：“不记得，没印象。” 柳云舟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有意识的？” 小龙迷茫：“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昏昏沉沉时，有什么东西唤醒了我，我迷迷糊糊中发现了一个病入膏肓的身躯，就条件反射发出了反馈。” “反馈是不是就是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信息？”柳云舟问。 “对。” “那是我重生醒来时的事了。”柳云舟说，“我快要摔倒时，裴清宴接住我，也是那时，我脑海中出现了奇怪信息。” 小龙歪脖：“估计那会儿我还没适应，实在想不起来。” “难怪。”柳云舟道，“我跟知夏从定国侯府回来时，莫名其妙惊马，后来我去调查过那匹马，那匹马服了蚀焰草。” 小龙不懂柳云舟想说什么。 柳云舟继续说，“车夫被疯马甩出去，摔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那匹马是如何服用的蚀焰草，蚀焰草来自哪里等等，线索断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小龙问。 “我怀疑马匹服用蚀焰草一事，跟林姨娘有关。”柳云舟说，“当然，应该 不是林姨娘亲手做的，蚀焰草是林婆子喂给那匹马的，而，蚀焰草的提供者，很大的可能是林姨娘。” 小龙惊讶了，“为啥不是白惜叶或者曲朝烟？林姨娘一个大肚子孕妇，怎么弄到的蚀焰草？” 柳云舟笑：“林姨娘肚子的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有的，她还有个姘头，林姨娘或许弄不到蚀焰草，她的姘头就不一定了。” “我也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凿证据。上次给那个车夫看病的时候，车夫脑袋里淤血严重，不太适合动针，经过了这么多天的休养，我想，或许可以动针了。” 小龙仔细想了想，“小笼包，你其实是想打草惊蛇吧？” 柳云舟：“聪明！” 柳家的马棚是独立的院子。 这里居住的是车夫和养马人。 柳云舟进了车夫的院子。 受伤的车夫依旧处于失忆状态。 柳云舟给车夫把脉。 车夫脉象还算平稳，就是脑袋里的淤血尚未散尽，导致记忆缺失。 柳云舟给车夫施针。 淤血散了一部分，车夫明显好转，但记忆还有点混乱。 柳云舟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来，只得叮嘱人好生照料着车夫。 待柳云舟离开后。 马棚里一个人影目睹了这一切之后，也鬼鬼祟祟地离开。 柳云舟回到栖园中。 院子里。 黑猫又不知从哪里拐来了一只胖橘。 白春见坐在台阶上，端了一盘小鱼干，正一条条抛出去，像喂鱼一样喂给两只猫。 黑猫高冷，不屑一顾。 胖橘爱吃，对小鱼干非常有兴趣，上蹿下跳地接小鱼干。 它的体重过于沉重，将尚未缓过来的绿植压得东倒西歪。 “乌雪什么时候拐来了胖橘？”柳云舟进院来。 乌雪瞧见她回来了，非常高兴，它直接跳到她的怀里，喵呜一声。 胖橘见状，也想效仿。 奈何胖橘实在过于肥胖，这么胖一大只压上来，柳云舟差点被两只猫给摁倒地上。 “姑娘，你回来了。”白春见将小鱼干盘放在地上，随意擦了擦手。 胖橘见整盘小鱼干都在地上，眼睛一亮。 它从柳云舟怀里跳下去，扭着胖胖的身躯跳到小鱼干盘子跟前，吃得津津有味。 “胖子果然不是一下子变成的，是它自己一口一口吃出来的。”柳云舟拍了拍乌雪的头， “乌雪，那小鱼干是我给你准备的，你要是再不吃，可都要被胖橘给吃完了。” 乌雪的耳朵立马竖竖起来。 它从柳云舟怀里跳出来，一爪子拍到胖橘头上。 胖橘委屈不已，还给乌雪一爪子。 乌雪不甘示弱，又攻击过去。 两只猫儿，为了争小鱼干相互哈气，战争一触即发。 柳云舟一边叮嘱着两只猫儿别打架，一边问白春见，“你在等我？” “姑娘果然神机妙算。” “出什么事了？” “也没出什么事儿，王爷不想吃东西，怎么哄都不吃，陆承风很着急，这不，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裴清宴是三岁的孩子吗？ 动不动就不吃东西。 “我过去看看。”柳云舟轻车熟路地跳墙而去。 屋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她轻轻打开屋子。 陆承风和林鹤归都不在，屋内，只有闭目养神的裴清宴。 裴清宴是睡着状态。 他手边还放着一卷书，想来是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 柳云舟轻轻地将那卷书抽出。 这动作很轻柔，裴清宴却醒了。 带着些许怒气的裴清宴看到来人是柳云舟之后，怒气瞬间压下，“你来了？” 柳云舟笑道：“听说你不吃饭？” 裴清宴：…… “吃不下。”他道，“不必担心本王，以前一天也不如现在一顿吃得多。” “我也觉得是。”柳云舟说，“他们过于着急，你的胃承受不了那些，不吃就不吃了，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柳云舟轻车熟路掀开裴清宴的衣裳。 裴清宴想制止，硬是没制止住，表情一片复杂。 若是换成以前，他是断然不会拒绝，也不会多想的。 坏就坏在，林鹤归又跑到他跟前来叭叭，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最开始还没啥。 后来越来越不对味，因为，林鹤归递给他一本书。 那书名为夜闺乐。 名字一看就不怎么正经，内容更不正经。 第294章 裴清宴差点疯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裴清宴差点疯了 那本书说是书，更多的是画面。 画质不错，栩栩如生，足见画画之人的功底深厚。 裴清宴虽从未接触过这些。 故而，他看到那些图画的瞬间，整个人如被蒸透了一般。 他这才意识到。 原来林鹤归误会了，林鹤归误以为他跟柳云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特意送来了这些东西。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高冷的裴清宴随手将那本书扔（珍藏）到一旁，一脸冷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然而，等他见到柳云舟之后。 尤其是见到柳云舟轻车熟路地掀开他的衣裳为他诊治之时。 那种被蒸透的感觉再度涌上来。 脑海中不断涌现出那本书上的画面。 不仅如此。 他还非常自然地代入了自己，代入了柳云舟。 这个念头涌上来，裴清宴顿时羞赧不已，呼吸也变得急促。 柳云舟没注意到裴清宴的变化。 她给裴清宴检查了缝合的伤口。 小龙给出的药膏效果极好，裴清宴的伤口恢复良好。 只不过因为裴清宴同时做站立训练，伤口有牵拉开的痕迹。 “恢复得不错，不过，你站立时用力太猛，多少还是牵拉出血了，要不，还是等伤口好利索再锻炼站立行走。”柳云舟给裴清宴换了药。 “练习站立不急于一时，你的伤口反复撕扯开终究不是好事。” “嗯。”裴清宴随意应着。 他心猿意马，眼睛总不停地在柳云舟身上飘忽。 柳云舟忙完才发现裴清宴不对劲。 裴清宴的脸红红的，烫烫的，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发烧了？” “好像也没烧啊，你可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柳云舟问。 裴清宴下意识地躲开柳云舟的手。 他将脸转到别处去，脸红得更厉害。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奇奇怪怪的。 “莫非，我给你换药，你害羞了？”说完，柳云舟觉得这想法过于可笑。 裴清宴脸皮一向厚，抓着她吻了不知多少次了，这个人怕是不知道害羞二字怎么写。 大概是换药疼的。 柳云舟拿了一把毛巾，放到冷水中打湿，“一小会儿就不疼了，忍着点。” 听见了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 “你不怕本王身上的印记了？”裴清宴挽尊般寻了个借口。 柳云舟手拧毛巾的手一顿。 当然怕。 她还是无法直视那火焰印记。 前世给她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印记，即便是心结能打开，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惊惧却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的。 “王爷说笑了，我怕它干嘛？”柳云舟嘴上并不承认。 她给裴清宴擦了擦脸颊，“药换完了，你先休息着，饿了吃点流食，我先回去了。” 裴清宴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来。 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险险避开裴清宴的伤口，嗔怒，“裴清宴你是不是有点大病，又莫名其妙将我拉过来，万一我碰到你伤口怎么办？” 裴清宴没有回应，也不开口，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柳云舟絮絮叨叨了许久，发现裴清宴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她早就习惯裴清宴喜怒无常的性格。 但。 裴清宴以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却是第一次。 时间一长。 柳云舟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脸上开花了？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还是说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反正我也不改。” 裴清宴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化为一声笑。 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引导着她将手指放在他的印记上。 柳云舟下意识想抽回手。 裴清宴却霸道地将她摁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触摸到那印记之后，柳云舟身体微微颤抖。 “你果然还是在怕它，怕什么？”裴清宴低声沉吟，“我不会伤害你。” 前世的事他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今生的事，他可以掌控在手中。 裴清宴很想告诉柳云舟，前世她是他的人，今生她也是。 来世，同样也是。 但这话他不能说。 他只是紧紧地攥着柳云舟的手。 柳云舟感觉到裴清宴印记上的疤痕触感，感觉到他的心跳声，感觉到他的温热，不知所措。 前尘的误会算是已解开。 她也知道，当初玷污她的人不是什么山匪，也不存在裴清宴将她如何如何，是阴错阳差，是一场跨越时空的误会。 即便如此。 她对裴清宴的感情还是很复杂。 复杂到说不清，理不明。 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乱糟糟的心声。 他将柳云舟的头按下，唇落到她的唇上。 裴清宴是坐着的，柳云舟则是弯着腰站着，这个姿势并不友好。 柳云舟想挣脱开，被裴清宴禁锢住，挣脱不了。 索性，她兀自寻了个更合适的姿势。 神使鬼差地，她化被动为主动。 裴清宴差点疯了。 柳云舟竟然……主动在亲吻他！ 就如上次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一样，虽青涩，却是她主动的。 过了好一阵。 柳云舟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她脸大红，忙从裴清宴怀里挣扎出来。 “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柳云舟说完，匆匆忙忙跳回院子，回到自己房间里，躺下，用被子将头蒙起来。 “啊……” “小龙，我死了。” 小龙正在盘算着晚饭吃什么，听见柳云舟的吐槽，赏给她一个白眼，“至于吗？你俩又不是第一次了。” “请不要使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词语。”柳云舟一脸黑线。 小龙：“我也没说错什么，你们俩就是冤家，前世今生都是，小笼包，要不你就从了吧，有我跟你在，大魔王不会英年早逝的，他只会英年早婚。” 柳云舟：…… 我谢谢你！ 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绪。 她一直惦记着前世那个雨夜，惦记着玷污她清白的那个人，她也发誓要与那个人不共戴天。 然。 她却发现，事情远不是她想的那般。 真相揭开之后，原本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裴清宴赫然成为主角。 “我还没做好准备。”柳云舟捏着眉间，“我，好乱。” “那我问你，你喜欢裴清宴吗？”小龙问。 第295章 时间会告诉你正确答案 第二百九十五章时间会告诉你正确答案 柳云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好一会儿。 她才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知道是个什么答案？”小龙发来一个白眼的表情，“问问自己的心。” “我很乱。”柳云舟说，“我的心里一团乱麻，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这个问题。” 小龙道：“既然觉得乱，那就顺其自然呗，时间会告诉你正确答案，你现在这样胡思乱想，只会庸人自扰。” “好了好了，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今天去小婶婶家蹭红烧肉吗？” 小龙一想到红烧肉，兴高采烈，“天大地大，不如红烧肉大，你那点儿女情长算个啥，不如吃一顿肉来得痛快。” 柳云舟无言以对。 “顿顿都想吃红烧肉，你不把我吃成个胖子不罢休？” 想到这里，柳云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既然可以伸出小胖爪，为何不把饭菜拿进去吃？你应该可以做到吧？” 小龙漫不经心，“可以是可以，但我吃不了，我无法进食，只能通过你的味蕾来品尝。” “哦？”柳云舟越发好奇小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听说，很多神仙鬼神之类的无法直接品尝食物，是不是上供给你，你就可以品尝到了？我上供给你。” 小龙给柳云舟发了一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本大爷不是鬼，不是神，也不是你想的什么乱七八糟。”小龙奶凶奶凶，“别想套路本大爷，本大爷今天必须要吃红烧肉，不吃红烧肉哭给你看。” 有小龙的插科打诨。 柳云舟忐忑复杂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她将被子掀开，盯着不断晃动的浅蓝色床帏，“你说得对，时间会告诉我答案。” “走，吃红烧肉去。” 柳云舟这么痛快，反而让小龙不太适应。 为了保持身材，柳云舟鲜少在晚上吃红烧肉，多半是在中午时吃两块，两块最多了。 这么痛快，不对劲。 “你是不是憋着什么阴谋呢？”小龙问。 柳云舟笑道：“今天白天我们不是去了一趟马棚么，今天晚上那边应该会有动静，晚上需要熬点夜。” “这么快就收网了？”小龙啧了一声，“真没技术含量。” 柳云舟轻笑。 距离收网还早着呢。 她只是从无数乱麻一样的线头中找到一个小线头而已。 夜色渐深。 外面的更鼓响过三声。 三更已过。 屋外传来了两声猫叫。 柳云舟正在美人榻上看书，听到猫叫声，快速将窗打开。 窗外的黑猫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小爪爪是白色的，在烛光和月光的辉映下，白爪闪着光。 “开始动手了？”柳云舟问黑猫。 黑猫喵呜一声。 “好，我这就行动。” 小龙听到柳云舟这么一说，全是疑惑，“你让一只猫来给你送信？你确定这只猫给出的消息是准确的？” “你要相信乌雪跟别的猫不一样。”柳云舟道。 小龙觉得，把希望寄托到一只猫身上，简直离离原上谱。 “你就直接过去？”小龙觉得柳云舟过于鲁莽，“你一个女子，深夜闯进全是男人的马棚，是不是不太好？虽然我是不在意，但这个时代挺在意的。” “去找个东西而已，有什么不好？”柳云舟笑。 “你丢东西了？” “我头上的簪子掉了。” “掉马棚里了？” “没有，掉到林姨娘房里了，确切地说，掉字不太合适，我故意让簪子滑下来的。”柳云舟说，“总得有人知道我簪子丢了才对。” 小龙歪脖。 随后恍然大悟，“你这是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啊。” 柳云舟但笑不语。 她提着灯笼前往马棚。 三更时分，柳府中灯笼已灭了不少。 前面的院子还算明亮。 马棚却在柳府角落，没有灯，也没有人，只有呼呼的风和随时都能熄灭的提灯。 小龙怂唧唧，“小笼包，这么黑你不害怕吗？你咋不喊上白春见？” “哦对了，白春见呢？用过晚膳之后就没再见过她。” “她提前一步赶来做准备。”柳云舟道，“瞧瞧，她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 白春见遥遥看见了一盏灯靠近。 她凑上前去，果然看到了柳云舟。 “姑娘，搞定了。”白春见眼睛晶亮，“现在去，能抓个正着。” 马棚有人值夜，值夜的人闲着无聊，凑到一起吃酒吹牛。 他们没想到柳云舟会夤夜到来，吃了一惊，“姑娘，您怎么来了？” “白天来时我将簪子落下了，夜里洗漱时才发现。”柳云舟道，“那簪子是这种样式的。” 柳云舟给每人发放了一张纸。 那纸上恰是画着一枚簪子的模样。 “天黑，我对马棚也不熟悉，正好，你们几个陪我找找。” 值夜的人想问柳云舟为何不白天再找，但他们不敢，举着火把四处搜寻。 找了一路，一无所获。 柳云舟又提议去受伤的车夫，也就是王二的房间去找找。 毕竟她给王二治过伤，有可能落到了里面。 王二的房间早已灭了灯。 众人拍了一阵门，无人回应。 “怎么这么大动静他还没醒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柳云舟蹙眉道，“你们几个把门撞开。” 其他人也怕出事，忙将门撞开。 车夫的房间很简陋。 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一览无余。 所以。 在打开门的瞬间，柳云舟等人看到了王二房里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看到众人破门而入，有些慌张，想逃走。 但。 窗户被钉死了，他打不开，逃不掉。 众人愣了一阵，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贼。” “来人，有贼。” “有贼闯进来了。” “快，快将这个小贼抓住。” 众人蜂拥而上。 那黑衣人无处可逃，很快就被抓住。 他们将黑衣人五花大绑。 柳云舟走到王二跟前，探了探王二的鼻息。 王二的呼吸很平稳，只是被迷晕了，睡一觉就可以缓过来。 “姑娘，这小贼怎么办？”众人问。 柳云舟冷声道：“把他的蒙面扯下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柳府撒野。” 一个人上前去，一把将黑衣人的蒙面扯掉。 火把之下，众人看清楚来人的面孔后，纷纷大惊，“怎么是你？” 第296章 我在诈你 第二百九十六章我在诈你 “你们认识？”柳云舟面色冰冷。 “认识，他就是打扫马棚的宋三儿，早就觉得他贼眉鼠眼，没想到竟真的做出这等龌龊事来。”众人气得牙根痒痒。 马棚里的一匹马要几百两银子一匹，若是被偷走了，他们是要负责的。 他们的月银才多少钱。 若是丢一匹马，他们好几年白干，甚至还可能丢了这份工。 宋三儿这个贼是想害死他们！ 众人怒气冲冲。 宋三儿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说话。 “姑娘，这屋子里没有簪子。”白春见寻了一圈，说道。 “奇怪。”柳云舟蹙眉，“没丢在这里？” “姑娘，是不是被宋三儿拿走了？”一个人说，“白天那会儿，我看见宋三儿偷偷摸摸地进了王二的房间。” “您瞧瞧，王二的房间里啥也没有，有啥可偷的，定是宋三儿瞧见了您落下的簪子，生了歹心，想连夜将簪子偷走。” 柳云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得太及时了。 她正想引导着他们往这块想。 “有道理。”柳云舟走到宋三儿跟前，厉声道，“把簪子交出来。” 宋三儿被抓到的时候，有些慌乱。 又听见柳云舟是来找簪子的，顿时松了口气，“姑娘，小的是来偷簪子的，但小的什么都没偷到，小的不知道王二将您的簪子藏到哪里去了，还请您明察秋毫。” “一派胡言。”白春见呵斥道，“这屋子就这么大，能往哪里藏？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老老实实交代，不然……”白春见将拳头举到宋三儿跟前，“老娘打爆你的狗头。” “小的真的没说谎。”宋三儿求饶，“就算您打死了小的，小的也没拿到，不信，您搜。” 柳云舟对一旁的人使了眼色。 那些人在宋三儿身上搜了搜，只搜到了一根绳子。 这绳子，明显是用来结束王二生命的。 “姑娘，没找到。”守夜的人说，“您看，这怎么办？” 柳云舟拧眉想了一会儿，“天色已晚，还是先将他押进柴房，等明天一早再审。” “还有，我丢簪子的事，不要往外传。若有人问起来，只说马棚遭了贼，其他的一概不要多言。” 众人答应着，将宋三儿五花大绑，扔到柴房里。 柳云舟回到栖园。 她敲了敲墙壁，“裴清宴，你睡了没？” “没睡。”裴清宴的声音传来。 “抓到了一个与蚀焰草相关的小喽啰，你要审吗？”柳云舟问。 “审。” 柳云舟很快就让白春见将宋三儿给提了过来。 宋三儿一直以为他足够幸运，杀王二的时候恰好碰见柳云舟抓贼。 虽然他被当贼抓了，可他什么都没偷，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了他。 他杀人的事就这么被遮掩过去了，太幸运了。 然而，这想法还没落地，他就被带到了摄政王跟前。 摄政王身上散发出鬼神一般的可怕气场。 这股磅礴的气息悉数笼罩在宋三儿身上。 宋三儿不受控制地跪下来，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名字，年龄，干什么的？”陆承风在一旁，冷声呵道，“如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杀无赦。” 宋三儿不敢反抗，“小人，小人就是打扫马棚的，名为宋三儿，今年二十岁。” “为什么要杀王二？”柳云舟问。 宋三儿一愣，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没，小的没杀王二，小的是看到了大小姐您落在王二房间里的簪子，这才起了歹念……” “我的簪子没掉到王二房间。”柳云舟幽幽地打断他，“我在诈你。” 宋三儿眼睛瞪大。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吓得大气不敢喘。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三儿，“我既然知道你半夜去刺杀王二，就说明我对你的事了如指掌，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既然你落到了摄政王手里，摄政王有数百种方法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宋三儿脸色灰白。 他本就是个软骨头，经不起吓，一股脑托盘而出， “我说，我说，小的是被派进来监视王二的，一旦王二的记忆有恢复迹象，就下手将他除掉。” “今天大小姐去给王二针灸，等大小姐走后，小的过去试探，发现王二已经想起了一大部分，小的忙去汇报，得到的指令是今夜动手。” “事情就是这样，小的没有半句隐瞒，还请摄政王手下留情。” 宋三儿说的这些，跟柳云舟猜测的相差无几。 “谁派你监视王二的，又是谁让你除掉他的？”柳云舟问。 宋三儿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欲言又止。 裴清宴语调淡然：“本王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他既不愿意说，就行刑吧。” 柳云舟接过话来：“尸体别浪费掉，等下记得就扔到兽园里，别浪费了这身肉。” 宋三儿被吓尿了。 他什么都顾不得，不断地在地上磕头，“饶命，摄政王饶命，姑娘饶命，我说，我说，是博乐赌坊的何老大。” “小的喜欢赌，欠了很多很多钱，何老大说，只要小的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这些账就可以一笔勾销，小的心动了，就答应了何老大做这些事，这些事都是何老大让小的做的，小的鬼迷心窍听信了他的话，千真万确，小的没有半句假话，还请摄政王明察。” “去调查一下何老大。”裴清宴吩咐。 柳云舟又问，“你可知道蚀焰草？” 宋三儿痛哭流涕，“小的真的不知道蚀焰草，小的把知道的全都说了，饶命啊，求求您，饶了我吧。” 柳云舟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微微点头。 陆承风将宋三儿扔回柴房。 屋内。 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两人。 “王二是谁？”裴清宴问。 柳云舟道：“赶车的车夫。” “之前我乘坐的马车突然惊马，我已查证，那匹马服用了蚀焰草才会惊马。不巧的是，车夫被甩下去之后摔到了脑子，不记得当时谁靠近过马车，我今天设了个圈套，将幕后那枚线头拽出来。” “宋三儿应该不知道蚀焰草一事，但，宋三儿供出的这个何老大，应该跟蚀焰草有些关系。” 裴清宴敛眉，“你耗费这么大精力，就是为了找出这个何老大？” “当然不是。”柳云舟神秘兮兮。 第297章 我大概上辈子欠你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我大概上辈子欠你的 “何老大只是一个引子，顺便的事，我真正的目的不在此。”柳云舟道，“这件事涉及到了柳家私事，我不好多说。” “你可以当做这是一个计中计。” 裴清宴静静地看着柳云舟。 他能清晰地听到柳云舟在心里盘算着林姨娘的事。 这的确是柳家的私事。 裴清宴手指点了点轮椅上的玉珠： “那天你离开后，林鹤归拷问了那个组织的首领，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结论。” “哦？”柳云舟挑眉，“他招了？” “招了。”裴清宴说， “在温家人组成的戏班子上点燃蚀焰草幼虫，目的是让幼虫的味道附着在围观的人身上，这味道清洗不掉，人或者动物也闻不到，成虫却能够闻到这些幼虫味道，等云庆庙会开始时，成虫攻击这些被标记的人，从而造成自燃现象。” “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对策。” “云庆庙会很快就会到来，再去调查蚀焰草的源头怕是来不及了，这些人也分散在各处，想要在短时间里将他们聚集保护起来也不现实，目前只有一个方法，想办法清洗掉幼虫味道。” 柳云舟皱起眉头。 她早先就知道成虫和幼虫的区别，却没想到，竟还隐藏着这等阴谋。 诚如裴清宴所说。 看戏班子的人员极为分散，想要将人一一找出来并不现实。 时间紧张，想要找出源头解决问题怕是也来不及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某种方法将这些人身上的味道清除掉。 可，如何清除掉，这是一个大难题。 柳云舟陷入到了沉默中。 裴清宴陪着柳云舟沉默。 他问过林鹤归。 林鹤归一筹莫展。 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到小龙身上。 柳云舟也如裴清宴想的那般，直接问小龙，“小龙，你有办法吗？” 小龙：…… “我肯定没有办法。”小龙说，“我连蚀焰草都没见过，分析都没法分析。” 柳云舟道：“那按照你的说法，你见过蚀焰草就可以分析了？” 小龙马马虎虎：“也不一定，我只能分析成分，就像裴清宴的蛊毒那样，我即便可以分析，但他的蛊毒不在我的知识库里。” “还是那句话，小笼包，我的知识库是需要你来补充的，我只能给你打辅助。” 柳云舟明白小龙的意思。 小龙也不是万能的。 “我三哥什么时候回来？”柳云舟问裴清宴。 “三天后。” “有点晚。”柳云舟说，“你这里有成熟的蚀焰草和未成熟的蚀焰草吗？” “你想做什么？”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我看我师父整天遛狗逛街，无所事事，给他找点事儿干。” 有小龙和东方不羡在，再加上她和林鹤归，不怕想不出办法来。 裴清宴微微挑眉。 东方不羡这个人性格古怪，大概只有柳云舟能请得动他。 “可以一试。”他道。 “行了，快到子时了，睡吧。”柳云舟有些困倦，“明天一早，我去一趟乾坤医馆。” “对了，有关知夏，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让她好好待在那里，可以吗？” “好。”裴清宴道。 柳云舟打了个哈欠，“那我先回了。”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困眼朦胧的模样，心底泛起些许涟漪。 “过来。” “你干嘛？”柳云舟警铃大起，“大半夜，孤男寡女，不准再亲我。” 裴清宴：…… “上次，最后是你主动了。” 柳云舟脸大红。 裴清宴不提上次的事还好。 提了之后，她的羞耻感又上来了。 “堂堂摄政王，不顾礼义廉耻，不顾男女之别，屡次三番趁人之危，你不反省反省自己，还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你好意思吗？”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控诉，笑语晏晏。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 裴清宴已滑动着轮椅来到她跟前。 和上次一样，他轻车熟路将她揽到怀里来。 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想推开他时。 裴清宴开口了，“别动。” “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柳云舟冷笑，“别再把伤口当借口，我不上当。” 裴清宴握住她的手，收紧，“我有分寸，没碰到伤口，让我抱一会儿。” “别拒绝我。” 柳云舟：…… 柳云舟低头看着裴清宴眉间的疲惫，想要推开他的手，终究还是没放下来。 她叹了口气，“我上辈子欠你的太多，这辈子被你吃的死死的。” “不欠我。”裴清宴低语。 “蛊虫，还好吗？”柳云舟不太想回忆前世他们之间的事，将话题转移了。 “在你身边蛊虫就老实，没那么痛苦。”裴清宴答。 “蛊毒又累积了？” 裴清宴没有回答。 答案很明显。 蛊毒的形成速度，要比驱除速度要快。 虽不至于跟之前那般要命，却也不舒服。 “先修养伤口，过几天再来一次针灸。”柳云舟说，“我也跟林鹤归和东方不羡讨论一下，看有没有办法把蛊毒控制住。” “嗯，已经好多了，我没大碍。”裴清宴说。 过了好一会儿，裴清宴又开口了，“既然簪子丢了，就别要了。” “嗯。”柳云舟本来也没打算再要。 裴清宴没有再说什么。 他将她放开，“回去睡吧。” “哦。”柳云舟快速离开。 待到走到门边。 她又转身回来，快步走回到裴清宴身边。 不等裴清宴反应。 她突然抬起裴清宴的下巴，啪嗒一声在他额间印下一个吻。 “不能总让你占便宜。”柳云舟冷哼一声，快速翻墙离开。 裴清宴愣在原地。 他轻轻地触摸着被柳云舟吻过的地方。 柳云舟这是，铁树开花了？ 他们两个，八字算是有一撇了？ 裴清宴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 不久之前，他生无可恋，做死后的安排。 现在，他想活天长地久。 他还想，若是可以，他和她能天长地久。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来到桌前，展开一张纸，在纸上细细描绘了一个簪子模样。 待画完后。 他将那张纸递给陆承风，“拿去宝云轩，让他们用最好的玉打一把簪子。” “是。”陆承风领命而去。 “回来。” 陆承风又懵懵地回来。 裴清宴想了想，最终在簪子不显眼的地方刻下几个字，“严格按照图纸来做，去吧。” 第298章 她大概命里犯狗 第二百九十八章她大概命里犯狗 翌日。 柳云舟醒来时。 床边蹲着一只黑猫。 黑猫直勾勾地盯着她，活活把柳云舟吓了一跳。 “猫吓人也能吓死人，乌雪，你这一大早不去撒欢，跑这里来做什么？”柳云舟的睡意烟消云散。 “喵！”黑猫很委屈。 昨天夜里它表现那么好，顺利完成任务，新主子该给它奖励了。 它等了好久，没等来奖励。 新主子出尔反尔不说，还训斥它。 猫猫不开心。 柳云舟觉得自己疯了。 她竟然在一只猫脸上看到了委屈？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许诺你的小鱼干还没给你。”柳云舟捏了捏黑猫的脸，“等着，一会儿我让人送来。” “这只猫缺营养。”小龙蹦跶出来，“它太挑食了。” 柳云舟：…… 小龙还能给动物看病！ “猫不就是吃鱼吗？”柳云舟问，“再说，它是裴清宴的猫，裴清宴应该不会让它饿着吧。” 小龙乐了，“你可别忘了，大魔王自己都要来你家吃软饭。” 柳云舟：好像，也没毛病。 “你说乌雪缺营养是怎么回事？它看起来并不瘦。” 小龙：“它挑食，只吃某种特定的食物，小鱼干又咸，根本不合适它。” 柳云舟觉得小龙多此一举。 猫不仅吃鱼，还吃老鼠，还会捉鸟什么的。 “这只猫不吃老鼠，要不然说它挑食嘛。”小龙觉得很有意思，“它抓来玩，玩完就送给别的猫。” 柳云舟：还能这样？ “那怎么办？”她问。 “你等着，我找找。”小龙一顿扒拉。 扒拉到最后，给柳云舟扔出一袋猫粮来，“瞧瞧，我发现了宝贝。” 柳云舟看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小饼模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喵！”黑猫闻到了猫粮的味道，整只猫都兴奋起来。 它极为挑食。 平常的食物，它嗤之以鼻。 老鼠，鸟？呵，那种不美丽的东西，入不了它的眼。 但，这小饼饼的东西，味道非常好闻。 它非常喜欢。 柳云舟拿了一个盘子，倒了不少。 黑猫扭着尾巴，哐哐吃得非常香。 柳云舟看着一向挑食的乌雪吃成这样，陷入到了沉思中。 “小龙，这小饼饼，狗能吃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不要。”小龙说，“猫是肉食性动物，狗是杂食性的，猫粮里含肉量多，跟狗粮成分相差巨大。” “那你有狗粮吗？” “没有。”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上一任主人是猫控？” 柳云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小龙话中信息。 “你的意思是，那个白色空间里的东西，都是你上一任主人留下的？” 小龙倒是没有隐瞒，“应该是的，那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只能是上一任的遗产。” “你对里面的东西都了如指掌？”柳云舟问。 小龙：“那是自然，我有检索能力，检索一下就能精确到药品的位置。比如，我刚才检索到了猫粮的存在，不过狗粮没有，嗨，你喂给狗喂猫粮，还不如给狗几只烧鸡。” 柳云舟越发对小龙好奇了。 她想多问一些信息，小气的小龙不肯再多说。 柳云舟也不着急。 反正小龙迟早会再次说漏嘴的。 她让白春见去买了几只香喷喷的烧鸡。 之后。 她又去了桂花斋，买了整套的糕点。 乾坤医馆中。 柳云舟才来到后院就听见了狗叫声。 黑狗看到她之后异常兴奋。 它死命地跳起来，冲着柳云舟疯了一般大吼大叫。 它体型比较大，直立起来比柳云舟都高，用力拽着绳子，凶神恶煞的。 柳云舟吓得倒退了两步。 这只狗到底抽了什么疯。 平常都对人爱答不理的，看都懒得看别人一眼。 唯独见了她，简直像换了一条狗。 柳云舟决意必须要跟这条狗打好关系。 所以。 她拿出了一只烧鸡，远远地扔到黑狗的饭盆里。 黑狗闻到了烧鸡味道，越发觉得，眼前的新主人是喜欢它狂叫的。 于是。 黑狗叫的越来越欢实。 柳云舟一连扔了三只烧鸡。 黑狗不仅没变温顺，还变得更变本加厉。 柳云舟整个人都疯了。 投食都不行，她这是命中犯狗吗？ “老夫闻到了烧鸡的味道。”东方不羡闻着味道从屋子里跑出来，“云舟小徒儿，你给为师买烧鸡了吗？” 东方不羡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了黑狗盆里的三只烧鸡。 “喂喂喂，你一口气喂它三只烧鸡？为师呢？为师的烧鸡呢？”东方不羡心疼坏了。 “哦，还剩下一只。”柳云舟将手里准备投掷出去的烧鸡留下来，“孝敬师父您的。” 东方不羡：我耳朵没聋，眼睛也没瞎，你明明是孝敬那条狗的！ “你干嘛把这么好的东西喂丛丛？”东方不羡可心疼了，“它吃一只就够了。” 柳云舟叹气，“我这不是想跟它打好关系嘛，这条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我就跟疯了一样狂吠，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它了。” “我经常来这里，它每次都这样我哪里受得了，这不是想着给它点好吃的收买它，让它别叫了。” 东方不羡一脸惊奇，“可是，丛丛很喜欢你啊。” 柳云舟更惊奇。 这傻狗见了她就凶神恶煞的，喜欢她？喜欢到想咬死她？ “师父，你别骗我了，你看它那嘶吼声，分明是想咬死我。”柳云舟道，“我真想不起来哪里得罪了这傻狗。” 东方不羡：“它真的喜欢你，你瞧瞧它尾巴摇的，真想咬你，狗尾巴可不会摇成这样。要不，你试试跟它沟通沟通？它很通人性的。” “丛丛。”柳云舟喊了一声。 黑狗立马兴奋起来，又叫又跳。 “停下。”柳云舟非常严肃，“听说你喜欢我？如果你喜欢我，就坐下。” 黑狗立马坐下。 “抬起前爪。” 黑狗照做，一边做一边摇尾巴。 柳云舟终于相信了。 黑狗并不是想要将她咬死，嘶吼只是它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丛丛，你见到我这么激动，是想表达对我的喜欢？” “汪汪汪！”丛丛非常开心，卖力地嘶吼着。 “停下停下。”柳云舟捂着耳朵，“你仔细听我说，你要是喜欢我，就乖乖的，别叫，我不喜欢吵闹，你太凶了我也害怕，能听懂吗？” 第299章 柳云舟终于与黑狗和解 第二百九十九章柳云舟终于与黑狗和解 丛丛歪头。 这跟另一个主人说的不一样呀。 丛丛觉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柳云舟觉得这傻狗一定没听懂她的话。 恰好黑猫也在，正吃得饱饱的坐在屋檐上舔爪子。 她招了招手，“乌雪，来，给丛丛打个样，告诉它我喜欢什么样的。” 乌雪吃到了前所未有的食物，非常开心，越发觉得跟着柳云舟这新主子比跟着裴清宴有前途。 它对柳云舟言听计从。 听了柳云舟的吩咐，大摇大摆从屋檐上跳下来，三两下蹿到柳云舟怀里，用头在柳云舟身上蹭来蹭去。 柳云舟对乌雪的配合非常满意。 她轻轻抚摸了乌雪的头，对丛丛说，“我喜欢这样乖巧的。” 丛丛狗眼都亮了。 新主子每次见到它都跑掉，从来没有摸过它。 它也想让新主子摸摸，抱抱。 “汪。”丛丛知道了柳云舟的喜好，弱弱地叫了一声，趴下来，可可爱爱地摇尾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在渴望着人上前抚摸。 柳云舟被它萌到了。 她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黑狗尾巴摇得异常欢快。 这次，它没有大吼大叫。 柳云舟壮着胆子继续向前，终于来到黑狗跟前。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黑狗的头。 黑狗非常开心，开心到打滚。 柳云舟又摸了摸它的肚子，黑狗更加愉悦，凶神恶煞大狗秒变蠢萌小犬。 “怎么样，老夫没说错吧，丛丛喜欢你。”东方不羡扯了一根鸡腿啃着，声音含含糊糊的。 柳云舟感慨万千，“原来，它真能听懂人话啊。” “那之前它是怎么认为我喜欢它凶神恶煞的？每次见了我扯着嗓子吼得那叫一个卖力，把我吓出心理阴影来了。” 说到这里，柳云舟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黑狗时的场景。 那时她跟二哥吵翻天，黑狗就在一旁趴着，别说嚎叫，就连眼睛都没睁开，明显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黑狗对她凶神恶煞，是从她说裴清宴像黑狗开始的。 思及此，柳云舟的脸突然黑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当初，裴清宴不知在黑狗跟前说了什么，黑狗就开始对她越来越凶。 错不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丛丛很通人性。 若是裴清宴故意误导黑狗，说黑狗越凶她越喜欢，那，黑狗一切的怪异行为都可以理解了。 “裴清宴！”柳云舟咬牙切齿。 那个混账，白白让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 此时。 正在朝堂上黑着脸训斥众人的裴清宴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朝堂之上原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就连小皇帝也在一旁战战兢兢的。 裴清宴的这个喷嚏打破了沉静。 “皇叔，您受风寒了？”小太子战战兢兢地问。 裴清宴在大庭广众之下没能保持住高冷仪态。 大臣们纷纷觉得，裴清宴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朝堂之上的紧张气氛也被这个喷嚏崩坏掉。 “王爷，您保重身体。”有人关切。 “王爷这般操劳，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过于愚蠢？”有人怒气冲冲。 “臣下次再也不敢犯这种低级错误了。”有人认错。 朝堂气氛前所未有的……接地气。 裴清宴也前所未有的收获了一众大臣的花样关怀。 柳云舟并不知道这些。 她与黑狗和解，以后不必再战战兢兢，心情很不错。 “师父，烧鸡好吃吗？”她问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点着头，“好吃。” 说完。 他又心疼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么好吃的烧鸡都给丛丛吃了。” “下次我带一筐来。”柳云舟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除了烧鸡，我还买了桂花坊全口味的点心，都是最顶级的，尝尝？” 东方不羡眼睛亮了，“尝！” 他兴高采烈地将食盒拿过来。 拆开食盒后，他迫不及待拿出一块来放到嘴里。 点心还没放进嘴里。 他又放下来，“你这么殷勤，是不是有事求我？” “师父英明。”柳云舟道，“我们遇见了一个大难题，这个世上，大概只有师父您才有办法。” “少给我戴高帽子。”东方不羡一口将点心放到嘴里，“说说看。” “反正我也不一定帮，我不帮你的话，点心和烧鸡都不退的哈。” 柳云舟笑道：“我是孝敬您的，自然不必退。” “事情是这样的。”柳云舟将蚀焰草的特征，蚀焰草的成虫和幼虫的阴谋等等，事无巨细地告诉东方不羡。 “林师兄已经去寻找蚀焰草的成虫和幼虫，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柳云舟说，“师父，此事涉及到数万人的性命，我希望您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东方不羡的脸色严肃起来。 这些权谋诡计，他很烦，也不想掺和到里面去。 但。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这涉及到数万人的性命。 百姓是无辜的，不该为某些人的野心丧命。 “我早已不问世事，也懒得管这些。”东方不羡一连塞了两块点心，“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是救数万人的性命，是不是功德无量？” “对对。”柳云舟竖起大拇指，“功德无量，师父就是活菩萨再世。” 东方不羡冷笑，“嘴巴倒是甜，拍马屁没用。”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心。” “一天的？”柳云舟问。 “想得美，全套点心，一年……不行，一年太便宜你了。”东方不羡又伸出两根，“三年，三年的点心，不然免谈。” 柳云舟笑了，“别说三年，三十年都行。” 东方不羡又冷笑，“还三十年，能待三年老夫已是破例了，别得寸进尺。” 话正说着。 林鹤归匆匆归来。 “师父，师妹，拿到了。”林鹤归将两个瓶子放到桌上，“蓝色的这瓶，是蚀焰草幼虫，白色这瓶，是成虫。” 柳云舟拿起白色瓷瓶，想要将里面的虫子倒出来。 “师妹小心。”林鹤归说，“这虫子攻击性极强，若是乱飞，很危险。” “给我吧。”东方不羡将白瓷瓶拿过去，手指捏紧瓷瓶，来回晃荡。 之后。 将虫子倒了出来。 虫子没死，也没力气，就那么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真正成熟的蚀焰草。 确切地说，是蚀焰虫。 第300章 若木与蝶恋花 第三百章若木与蝶恋花 这蚀焰虫体型不大，跟萤火虫有点像。 浑身火红色，如一簇簇燃烧着的小小火焰，一闪一闪的。 若在夜里成群出现，应该如萤火虫那般梦幻唯美。 可惜，这虫子的口器非常锋利，仔细看去，美丽之下全是狰狞。 “真惊人。”柳云舟道，“就这么一只小小的，跟指甲盖差不多大小的东西，能让一个大活人在眨眼间烧成灰烬。” 东方不羡捏起蚀焰虫看了看，“这东西，应该不是炽云国的物种。” “您认识？”柳云舟问。 “不认识。”东方不羡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老夫就是知道，这不是炽云国的物种。” “真是惊人，老夫走遍了山川大河，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这小小的身躯凝聚着无穷能量，这能量过于惊人。” 东方不羡说着，又将幼虫从瓶子里倒出来。 幼虫尚不能动弹，是一个虫瘿模样的东西。 他将虫瘿掰开。 虫瘿里的红色虫子被包裹在一个近乎诡异的透明状壳子里。 透明状壳子下，有一个个小小的火焰一般的东西。 “就是将这虫瘿燃烧后，虫瘿的味道会附着在人身体上，成虫会精准地攻击这些人。”柳云舟说，“师父，咱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去除这味道，让成虫找不到攻击对象。” “你确定成虫只攻击附着了幼虫味道的人？”东方不羡问。 柳云舟愣了一下。 林鹤归接过话来，“不确定，只是根据目前的线索推断出来的。” 东方不羡皱起眉头，“既然这样，就得做两手准备了，让我想想。” 东方不羡说着，端着点心走到一旁。 他快速将点心吃完，坐在一旁开始打坐。 柳云舟问林鹤归，“师父这是在打坐？” “在思考。”林鹤归道，“也别出声，师父想到了办法，自然会睁开眼。” “让我试试。”小龙的消息出现在柳云舟脑海中。 柳云舟用手指轻轻地碰触到蚀焰虫上。 “这玩意儿！”小龙如临大敌，“小笼包，这玩意儿不该叫蚀焰草，太可怕了，它看似体积很小，实际上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就像一个能量炸弹。” “这小东西一旦钻到人的身体里，会利用人的产热而点燃，会在短时间内形成能量球，太可怕了，无法想象。” “这么可怕的东西，前世竟只造成了数万人伤亡？没见到这虫子之前，我觉得区区虫子能造成数万人伤亡很离谱了，见到之后，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数万人伤亡只是小规模，若是不能彻底遏制，这东西会造成大面积伤亡。 尤其是被有心人用在军队上，后果不堪设想。这东西堪比炸药，不不不，比炸药还要厉害，像小型的原子弹，怎么会有这么神奇可怕的物种！” 小龙百思不得其解。 柳云舟神色严肃。 前世，蚀焰草的确只造成了云庆庙会那次大轰动，云庆庙会之后，裴清宴命令三法司协同调查蚀焰草。 后来，三哥成功收网。 蚀焰草一案，也算是告破。 之后蚀焰草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再出现过，亦或者，那时她不关心这些，把这些消息错过了。 可是，若蚀焰草威力这么大，三哥他们是怎么收网的？ 还是说，今生的蚀焰草和前世不同了？ 另外。 三哥收网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这小意外与她有关。 也是那次，三哥为了保护她，引咎辞去大理寺的职务。 那次意外对局势又产生了什么影响？ 柳云舟觉得乱糟糟的，想不通。 “师妹？”林鹤归见柳云舟脸色不好看，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想什么？” “我在想，我三哥说过蚀焰草快收网了。”柳云舟说，“既然快收网了，为何又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伤亡？三法司调查的蚀焰草，与我们所接触的蚀焰草，是不是存在着根本不同？” “什么意思？”林鹤归眯起眼睛。 “没……”柳云舟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太乱了，我需要仔细捋一捋。”柳云舟也闭上眼睛。 三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阵。 东方不羡的声音传来： “这世上，有阴就有阳，有毒药就有解药，万物相生相克，同理，这蚀焰虫也是。” “您想到办法了？”柳云舟和林鹤归异口同声。 东方不羡捋着胡子，“不是说了吗？有阴就有阳，这蚀焰虫应是极阳之物，想要找出应对之法，就要用极阴之物。” 柳云舟和林鹤归相互看了看。 与蚀焰草相当的极阴之物，他们想象不出。 “什么极阴之物？”柳云舟问。 “若木之下的若水。”东方不羡给出了答案，“若木生于西极之地，黑水青水之间，若水由此而出。” 林鹤归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师父，那不是神话传说吗？” “至今为止多少人去寻找传说中的若木神树，无一人有所收获，若木神树是否存在还存疑。” 东方不羡笑了：“普通人找不到的东西就不存在？这想法未免幼稚了。” “若木树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若木树遭遇过重创，树根虽没被毁掉，枝干却被毁了七七八八。” “若木树成长时间很长，想去找枝干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曾经有人将仅存的若木带回，并将仅存的若木做成一枚牌子。” “什么牌子？”柳云舟问，“好寻找吗？” 东方不羡微微摇头，“不好寻，非常难寻，千金难求，而且，若木一旦出现，江湖上又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再说，那东西现在落在谁手里我也不知道，想要去找也没有方向。” 柳云舟听得江湖血雨腥风这里，额角跳了一下。 她莫名想到了温家人留给她的谢礼，那个名为蝶恋花的木疙瘩。 “师父，你知道那牌子长什么样吗？” 东方不羡点头，“自然记得，我见过。” 他随手将牌子的形状画下来，“形状有些奇特，颜色也很奇特，看起来平平无奇。” 柳云舟看到纸上的图，额角的青筋抽搐了好几下。 不会有错。 东方不羡画在纸上这玩意儿，正是她手上那块木头疙瘩！ 第301章 她就是下一个被选中之人 第三百零一章她就是下一个被选中之人 “师父，您确定仅存的若木神树枝干被做成了这种模样的牌子？”柳云舟道，“会不会您记错了，或者，赝品充斥？” 东方不羡赏给柳云舟一个冷嗤，“小看我，我怎么可能记错。” “至于赝品，那就更无稽之谈了，见过这东西的人少之又少，只是传言而已，想要做赝品并不容易。就算有赝品出现，也很容易分辨，若木树的枝干是赤色的，上面的纹路非常特殊，还有一股普通人难以察觉到的特殊香气。” “若木散发出来的神奇香气，平常不易察觉，若是在太阳下，若木香味能够吸引各种各样的蝴蝶，又被人雅称为蝶恋花。” 东方不羡说起若木神树之后，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温家人临行前赠与她的那块木头疙瘩，应该就是东方不羡口中仅存的若木树干。 那块木头疙瘩，是世上仅存的，唯一一块若木神树的枝干。 兜兜转转，巧合的惊人。 “蝶恋花，在我这里。”柳云舟说。 这话一出。 林鹤归愣了。 东方不羡的滔滔不绝声瞬间停住。 他眼睛瞪大，胡子都敲起来了，“你说什么？” “云舟丫头，你再说一遍！” 柳云舟直接将温家给她的那块木头疙瘩拿出来，“这应该就是师父您口中的蝶恋花。” 东方不羡看到那木头疙瘩时，直接蹦了起来。 那张脸上满是震惊。 他将蝶恋花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这，这是……” “竟是真的。” “天下仅存一块的若木，在你这里？”东方不羡整个人都不好了。 神树有三。 若木神树，不死神树，建木神树。 这三棵神树分别位于不同的方位。 因多年前那场变故，三棵神树近乎毁灭。 有人力挽狂澜，保住了三棵神树的根系。 但，三棵神树的枝干被毁掉，只有些许残留。 后来，那个人用这三棵神树残留的枝干锻造了三把钥匙，三把钥匙保护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中，若木神树锻造的钥匙，就是蝶恋花！ 这把钥匙，赫然在柳云舟手中。 难道，柳云舟就是下一个被选中之人？ 东方不羡又震惊又不敢置信。 过了半晌。 他才喃喃，“天意，这是天意。” “早先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天意，事实证明，这就是天意。” “这真的是若木神树的枝干？”柳云舟和林鹤归都很好奇。 尤其是林鹤归。 有关若木神树的传说数不胜数，神乎其神。 却无人能得一见。 那传说中的东西，竟是这么一块平平无奇，当柴烧都让人嫌弃的木头疙瘩。 “不准亵渎若木神树。”东方不羡敲了林鹤归的头。 林鹤归忙道，“师父明鉴，徒儿只是好奇。” 东方不羡冷哼，“你那不屑的表情出卖了你，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块木头就是传说中的若木，错不了，要是弄错了，我老人家把头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林鹤归：…… 柳云舟：当球踢就不必了吧。 东方不羡明显很激动。 他看柳云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若木，云舟丫头，这若木你是怎么得到的？” “有人送给我的。”柳云舟道，“我之前也没想到这蝶恋花贵重到如此地步，师父，这玩意儿真能掀起江湖血雨腥风？” “岂止！”东方不羡道，“若是集齐了所有，颠覆天下也未尝不可。” 柳云舟扬眉，“还有其他的？” 东方不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打了个哈哈，“当然还有其他的，这世上的树多了去了，行了行了，事不宜迟，既然找到了若木，我们进行下一步吧。” 柳云舟皱起眉头。 她总觉得东方不羡隐瞒了什么。 老头儿不说，她也不好强问。 当务之急，是寻出对抗蚀焰虫的方法。 柳云舟想了想，说道：“师父，你刚才说的极阴之物是若水，我们只有一小块木头，没有若水，这小块木头也不够数万人分的。” 东方不羡：…… “谁跟你说要把若木分出去？暴殄天物。”他吹胡子瞪眼，“神树之所以叫神树，就因为它跟普通的树不一样。” “鹤归，去端一盆水来，要白色瓷盆。” 林鹤归立马去端了一盆水。 东方不羡将蝶恋花放进去。 放进去的瞬间，瓷盆里的水瞬间变成黑色。 东方不羡立马将蝶恋花拿出来，放在一旁晾干，“瞧见了没有，只要将若木放进去，水会变黑色。” “可若木明明是赤色。”柳云舟道，“黑水从哪里来？” 东方不羡神神道道，“着什么急，老老实实等着。” 三个人一同盯着水盆。 只见。 水盆里的黑水竟慢慢变成了青色。 又过了一会儿。 青色变成了赤色。 在白瓷盆里，那盆赤色的水异常惊人。 虽是赤红，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气。 “这，就是若水？”柳云舟问。 东方不羡说：“对，若木树和其他树不一样，它是生活在水下的，在青水和黑水的交界之处，吸收了黑水和青水之后，再经由若木，形成了独无一二的若水。” “若水为赤红，颜色暖，水温却极低，是极寒之物。” “若是老夫的推测没错，燃烧虫瘿，让虫瘿的味道附着在人的皮肤上，留下味道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或许是体温高低的问题。” 柳云舟和林鹤归对视一眼。 林鹤归眯起眼睛，“被抓住的那个小头领并没有提及过体温。” 这时。 小龙也发来消息，“小笼包，我同意老头的体温假说。” “你想想，若单纯气味吸引成虫，那对方为何会选择在云庆庙会集中行动？云庆庙会当天，人山人海，若是大晴天，被太阳一晒之下，人的体温会升高，虫瘿的味道才会散发得彻底。” “倘若这个人的体温比较低，或许虫瘿的味道就散发不出来了。若是没有味道，也没有高体温，或许成虫就不会攻击人。” 柳云舟并不太同意小龙的说法。 对方选择云庆庙会出手，更多的是造成恐慌。 若真是体温问题，何不等到夏天再动手？ 这其中还有很多疑点是他们没弄清楚的。 第302章 有关传说中的三把钥匙 第三百零二章有关传说中的三把钥匙 柳云舟总觉得蚀焰草一事中间隔着层层叠叠的雾瘴。 这些雾瘴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揭开了一层，又要揭开第二层。 如此层层重复，真相也如雾里看花一般，总是看不真切。 让人心生烦躁。 “云舟丫头啊，你倒也不必如此苦恼。”东方不羡看着柳云舟不断皱起的眉头，道，“实践出真知，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个很简单的，试过之后，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不都清楚了吗？” 柳云舟问：“可是，我们该怎么试？” 东方不羡捋着胡子，想了好一会儿。 “鹤归，你去找几个网孔比较细密的大笼子来，再多找一些成虫和幼虫来。” “云舟，你去找几盏灯来。” 吩咐完毕后。 柳云舟和林鹤归纷纷去准备。 东方不羡则陷入到了沉思中。 若木做成的钥匙已经到了柳云舟手中。 剩下的是不死树和建木做成的钥匙，一旦这三把钥匙集合，打开了那扇门…… 东方不羡不敢往下想。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原来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东方不羡朝着远方，深深地叹了口气。 “三把钥匙聚齐，再次打开那个房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罢了罢了，反正老夫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都是天意。” “师父，灯来了。”东方不羡念叨嘟囔时，柳云舟拿了好几个油灯来。 东方不羡将其中两个油灯密封好，放到一旁。 将另外两只放到蚀焰草虫瘿燃烧的密闭容器中，让虫瘿的味道熏染到油灯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 他又将这四盏油灯编号，分别摆在林鹤归拿来的笼子之中。 一号油灯，没熏染过虫瘿的，不做任何处理。 二号油灯，没熏染过虫瘿，将灯芯点燃。 三号油灯，熏染过虫瘿，不做任何处理。 四号油灯，同样熏染过虫瘿，将灯芯点燃。 这四盏灯分别放在笼子的不同方位。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放出成虫，看这些成虫攻击哪盏灯，能得出初步结论。”东方不羡说。 柳云舟拍案叫绝。 这个方法，不用任何牺牲就能验证他们刚才的猜测。 小龙也啧啧感叹，“这老头不得了啊，这不是对照实验嘛，还是好几组共同对照，这实验精神不愧是传说中的神医，很严谨，也很厉害。” 小龙第一次这么夸奖一个人。 林鹤归将成虫释放到大笼子里面。 蚀焰草的成虫四处飞舞。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他们凑过去观察。 只见。 大部分成虫附着到了四号油灯，也就是熏染了虫瘿，并且点燃了灯芯的油灯上。 小部分成虫则是落到了熏染虫瘿，但没点燃灯芯的油灯上。 另外还有几只落到了没有熏染虫瘿，但点燃了灯芯的油灯上。 没被熏染也没点燃灯芯的油灯上，则一只都没有。 东方不羡捋着胡子给出结论： “从这个实验可以初步断定，成虫攻击的更多的是熏染虫瘿的人，你们得到的线索是对的，只不过，即便没有熏染虫瘿，在温度达到时也会有受到波及。” 东方不羡拧着眉，“这事就有点复杂了。” 若是与温度有关，那降低温度就好了。 可惜，这东西不仅仅与温度有关，还与虫瘿味道有关。 仅凭若木浸泡过的若水是不行的，还需要再想办法。 “这样，我们多做几次对照。”东方不羡将熏染过后的灯放到那盆赤红色的水中，再度放出成虫，“一点点来。” “终归能找出最合适的解决方法来。” “是。”林鹤归和柳云舟应着。 东方不羡负责调制草药和实验。 林鹤归负责准备材料。 柳云舟则负责记录。 一直忙碌到天黑时分。 “天色不早了，师父，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柳云舟早已饿得头晕眼花，“明天再开始，不急于这一时，先吃点东西。” 恰好这时，东方不羡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呀，一时不查竟这么晚了。” “饿死老夫了。” 东方不羡转向柳云舟，“小柳儿，请老夫吃烧鹅如何？” 柳云舟轻笑：“全烧鹅宴。” 东方不羡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烧鹅宴！好。” “你们俩先出去，我要打扮打扮，去吃烧鹅宴。” 他将柳云舟和林鹤归撵出去。 柳云舟和林鹤归面面相觑。 柳云舟轻笑，“师父平常都是这么可爱的吗？” 林鹤归也跟着笑，“我与他老人家接触并不多，只是最近才住在一起，他的性格，确实很可爱。” “烧鹅宴的账算在乾坤医馆里，这顿我请你们。”林鹤归道。 “不必，云京城最有名的烧鹅宴在青云楼，青云楼是我家开的。”柳云舟眼睛眯起，“上次我将青云楼一部分盈利转给了王爷，就从王爷那部分钱里扣就好了。” 小龙流着口水，“对对，大魔王每次都吃软饭，这次咱们也得让他出出血，再说，我们这也是工作了一整天，也算是公费用膳，吃他个够本。” 柳云舟不理会流口水的小龙。 “王爷是不是该回来了？”她问林鹤归。 林鹤归扬眉。 裴清宴和柳云舟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一直很担心这两个人尚未婚嫁，柳云舟会心存芥蒂，出现误会什么的。 现在看来，柳云舟似乎并不在意。 甚至，柳云舟对王爷关心有加。 这两个人，有戏。 “王爷的身体好了不少。”林鹤归意有所指，“多亏了师妹，若没有师妹，清宴怕是危险了。” 说起这个，柳云舟就满肚子苦水。 “谁说不是呢！他那么特殊，我找了很多人来，他们都不行，只有我可以。”她叹道，“为了他，我差点把自己搭上去，裴清宴欠我的可是一条命。” 林鹤归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裴清宴全身蛊毒，与柳云舟相合时，柳云舟的确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清宴人很好，你给他做的一切，他都记得。”林鹤归道，“他只是习惯了冷傲。” 柳云舟想起裴清宴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的黏糊劲，很想告诉林鹤归，裴清宴一点都不冷傲，他就是一只粘人大狗。 想到大狗，柳云舟又想起了黑狗丛丛。 她咬了咬牙根。 第303章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第三百零三章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黑狗那么乖巧，那么可爱，非被裴清宴这个人忽悠瘸了，见到她就疯狂大喊大叫。 裴清宴那货怂恿黑狗凶她的事，她一定得好好找回场子才是。 “林师兄，等王爷回来后请你告诉他，他怂恿黑狗的事我都知道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柳云舟这话很正常。 听在林鹤归耳朵里就不那么正常了。 林鹤归耳朵里听和脑补的则是：柳云舟让他告诉清宴，让清宴洗干净在床上等她…… 额！ 如此大胆狂放！ 林鹤归的脸立马就红了，他不敢看柳云舟，“好好好，我一定转达给他，你们……反正也悠着点，清宴身体弱，身上还有伤。” 柳云舟以为林鹤归是在提醒她裴清宴有伤，让她下手轻点。 她点着头：“放心，我有分寸。” 林鹤归：“那就好，那就好。” 青云楼客人很多，到了饭点人满为患。 柳云舟需要提前过去，让掌柜预留出位置来。 她与林鹤归说完后，匆匆离开。 林鹤归看着柳云舟的身影，意味深长。 既然他们两个木已成舟。 只要柳云舟暗结珠胎，清宴的蛊虫，就能彻底清除掉。 不过，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胎儿取出，这不是一件容易事，还得另想办法。 林鹤归眼神变冷。 为了拯救裴清宴，他可以不择手段，包括，当恶人。 柳云舟出了乾坤医馆后。 小龙蹦出来：“我觉得林鹤归很不对劲。” 柳云舟倒是没什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小笼包，他不会喜欢你吧？”小龙乐了，“他喜欢你，裴清宴也喜欢你，然后他们两个大打出手，你再哭着喊着让他们别为了你打架，艾玛，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柳云舟一脸黑线。 “感觉。”小龙说，“反正林鹤归看你的眼神挺奇怪的，你仔细着点，我觉得林鹤归不对劲，他好像对你有所图，这种所图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也不会是小事儿，你小心被他带沟里。” “你或许没注意，但我注意到了啊，林鹤归这个老流氓老看你肚子，目光总往你小腹上看，他是不是觉得你怀孕了？” 柳云舟微微蹙眉。 小龙说起怀孕。 她也想起一件事来。 前世看似毫无关联，她也一直没有联系到一起的事。 今生联系到一起再想，这其中有很严重的漏洞。 “小龙，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前世我怀孕过？” 小龙愣住了，“卧槽，你真怀了？” “我是说前世。”柳云舟道， “前世我被救回来之后，的确有了身孕。但那个孩子我并没有生下来，我被曲朝烟哄着喝了下胎药。” 柳云舟捏紧了袖子。 那些过往，想起来时还是隐隐作痛。 “在我临死之前，曲朝烟告诉我，我堕下的胎儿做药引，做成了致命毒药，毒死了裴清宴。” “这里就有一个很大的疑点，裴清宴是怎么服下那毒药的？他身边的护卫以及他这个人的警惕性你也知道的，如何才能让裴清宴毫不怀疑将药吃下去？这不对劲。” “另外一个大疑点，前世林鹤归的下场很凄惨。” “裴清宴死后，林鹤归自戳双目，自断双手，任鲜血流干净而死。这种死法非常痛苦，林鹤归是个大夫，他知道如何痛苦死去，他用最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何？” “这是一个非常不符合逻辑的地方。”柳云舟说，“这些事若是单看，丝毫毫无关系，联系起来看，一个答案却也呼之欲出。” 小龙恍然大悟：“难道说，是林鹤归拿到了你堕下的胎儿，制成了药，喂给了大魔王，但大魔王服药后并没有好转，而是挂掉了，林鹤归意识到被骗，这才自戳双目自断双手，愧疚不已，自虐而死？” “啊这……”小龙很想吐槽，好大一盆狗血。 柳云舟微微叹气。 如此解释，最为合理。 逻辑也是通的。 前世的林鹤归，很大概率上是被人骗了。 林鹤归被骗，害死了裴清宴，他心怀愧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而前世的她…… 悲剧，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还要触目惊心。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能当真。”柳云舟对小龙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别想了，走吧，去预定烧鹅。” 小龙立马转移了兴趣。 它掰着小胖手，流着口水算计着吃几只烧鹅才能满足。 柳云舟离开后。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缓缓地行驶出来。 陆承风觉得纳闷，“王爷，您跟柳姑娘闹矛盾了吗？” 以往王爷看到柳姑娘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 这一次，王爷竟躲在一旁看柳姑娘发呆。 裴清宴捏紧手指，脸色深沉。 陆承风还想多问两句，看到裴清宴的表情，立马知道这俩人真闹别扭了。 他不敢多话，立在一旁装自己不存在。 裴清宴的心情异常复杂。 他已经不止一次从柳云舟心里听到过有关前世的一切。 这一次的内容，最为震惊，也最为痛苦。 他们的孩子，被炼成了药，那毒药毒死了他。 林鹤归发现被骗，自戳双目自断双手血尽而亡…… 而柳云舟，自身千疮百孔，柳家灰飞烟灭。 种种件件，都是悲剧。 他们几个，都像是被人摆在砧板上的肉，被人任意摆布，被人算计到死。 裴清宴的心底，涌现出无尽的悲伤。 他无法想象前世的悲惨，也无法想象，知晓这一切的柳云舟又是以何种心情跟他在一起的。 “以前你做过错事，这错事你没有记忆，也不知道，但对方知道，你觉得对方会原谅你吗？”裴清宴问陆承风。 陆承风觉得莫名其妙。 他想了想，“属下觉得，这得看伤害大不大，有些误会只要解开了就能原谅吧。” “若是，让她名誉尽失，丢掉清白，还害死了她的孩子。”裴清宴道，“这种伤害呢？” 陆承风道：“啊这……要是换了我，我不把他不挫骨扬灰就是好事，原谅怕是很难。”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些？”陆承风越发觉得裴清宴怪怪的。 第304章 未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第三百零四章未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没什么。”裴清宴收起情绪，“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陆承风一头雾水。 裴清宴不说，他也不敢问。 他们进入乾坤医馆之后，林鹤归立马就迎上来。 “清宴。”林鹤归眉梢高高挑起，“柳姑娘让你洗干净等她，我这里有一些小药丸，你需要不需要？” 裴清宴想起柳云舟与小龙对话里，林鹤归将他们的孩子取来炼药一事。 满腔怒气充斥。 “不需要！” 裴清宴声音里明显裹挟着怒气，林鹤归吓了一跳。 他摸了摸鼻子，问陆承风，“出什么事了？” 陆承风摇头，“不知道。” “柳姑娘还想让王爷去青云楼吃烧鹅，王爷脸这么黑，我也不敢问了。”林鹤归道，“要不，你去说一说？” 陆承风：“你都不敢，我更不敢。” 裴清宴滑动轮椅的手一顿，“她要去青云楼吃烧鹅？” “是。”林鹤归道，“柳姑娘特意请你去，不知王爷你有没有时间？” 裴清宴心情平复了些许，“什么时候？” “等我师父打扮好。”林鹤归道，“哦对了，有关蚀焰草的事，我们做了无数组实验，初步得出了一些结论。” 说起正事，裴清宴敛起情绪，“说说看。” 林鹤归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告诉裴清宴。 说到柳云舟手中的蝶恋花恰好就是若木神树的枝干时，裴清宴轻点玉珠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裴清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柳云舟一直想进陆南烟的书房，他也为此也找了很多资料。 在一卷顶级机密中，他找到了陆南烟书房的钥匙信息。 进入陆南烟书房的三把钥匙都是用神树做成的，其中之一就是若木神树。 这三把钥匙极难寻找，有人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一把。 而。 柳云舟已经得到了第一把钥匙。 是巧合，还是注定？ 陆南烟的书房，又藏着什么秘密？ “清宴，你在听吗？”林鹤归见裴清宴眼神游离，在他跟前挥了挥手。 “继续。”裴清宴道。 “我说完了。”林鹤归道，“我们几个已经得出了初步结论，明天可以找几个死囚来试。” “若是死囚们的表现也与今天的结论一致，那攻破蚀焰草指日可待。” 裴清宴微微点头。 时间不多了，需要尽快找出解决办法来。 未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横竖，他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 青云楼是云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一。 柳云舟进了酒楼之后，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柳云舟随手抓住一个店小二，“小二哥，雅间还有吗？” 小二一脸不屑，“想订我们青云楼的雅间，需要提前半个月，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哪有直接上来问雅间的？没见识的土包子。” 小二趾高气昂地说完，大摇大摆离开。 柳云舟一脸黑线。 青云楼招人很严格，胡叔是怎么将这玩意儿招进来的。 她又问了另外一个店小二。 另一个店小二更加嚣张，用鼻孔对着柳云舟，“预定雅间先交一贯钱，去找掌柜预定，知道了就赶紧让开，别挡路。” 柳云舟：…… “小笼包，你确定这家酒楼是你家开的？瞧瞧这态度，尾巴都翘上天了，你们家这是养了一群爷。”小龙道。 柳云舟的脸冷下来。 青云楼里的伙计和掌柜，都是跟着外祖父他们一起奋斗的，为人和善，彬彬有礼。 这两个店小二是陌生面孔。 其他的店小二她也不认识。 柳云舟觉得不太对劲。 她走到柜台跟前，“掌柜的在吗？” “要吃饭？”掌柜的头都没抬起来，手指拨弄着算盘，“今天没位置了，明天趁早来。” “或者交一贯钱，有人走了我提前通知你。” “交钱？”柳云舟像是听到了笑话，“我还从未听说过排队等位还要交钱的？谁规定的？你规定的？” 掌柜拨算盘的手一顿。 他不耐烦地看向柳云舟，“没钱来吃什么饭？没钱来青云楼干什么？你随便找个摊位，那里一大碗面只需要几个铜板，没钱还来青云楼装模作样，走走走，别耽误了我们做生意。” “ 来人，将这位客人请出去。” “我看谁敢！”柳云舟呵道。 “哟，来闹事的是吧？”掌柜将算盘扔下，“敢在青云楼闹事，好大的胆子，知道青云楼是什么地方吗？” “我们青云楼背后是大名鼎鼎的柳家，柳家知道吗？骠骑大将军柳德泽……” 啪！ 柳云舟一巴掌甩在掌柜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祖父的名字？” 她扯住掌柜的衣领，声音里带着肃杀冷意，“青云楼的规矩之一，就是不准仗势欺人，谁给你的权利滥用我祖父的名号，滥用柳家名号？” 掌柜被打蒙了。 “你，敢在这里闹事，……”掌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柳云舟称呼骠骑大将军为祖父。 掌柜傻眼了，“您，您是柳家大小姐？”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来来往往都是人，您看在青云楼的面子上，有话好好说。” 柳云舟看着有人围过来，放开掌柜的衣领。 “去账房。”柳云舟呵道。 “是。”掌柜战战兢兢地将柳云舟带到账房里。 “老胡在哪里？”柳云舟问。 “什么，什么老胡？” “原先的掌柜，胡掌柜。”柳云舟道，“还有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掌柜结结巴巴，“走了，他们都走了，他们觉得青云楼工钱太少，走人了……” 砰！ 柳云舟一脚踹到桌子上，“你当我傻？你既然不想好好说话，那你这舌头也不必要了。” 她将刀子拿出来，“再有一句假话，我割掉你的舌头。” 掌柜被吓尿了。 “大小姐息怒，我说，我说，胡掌柜已经不是掌柜了，他不想离开青云楼，就，就在青云楼里谋了一个差事。” “什么差事？” “掏粪，打扫厕所。”掌柜不敢看柳云舟。 柳云舟差点气蒙了。 胡掌柜跟着外祖父走南闯北，外祖父能做到富甲天下，胡掌柜功不可没。 母亲出嫁时，外祖父特意让最信得过的胡掌柜来帮母亲打理嫁妆铺子。 那样一个人，竟在打扫厕所！ 第305章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第三百零五章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其他人呢？”柳云舟强压住心底的怒气，问。 “走了。” “去哪里了？我没什么耐心，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她声音森森，“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不然……” 削铁如泥的鲸饮剑刺进木桌，“这把剑刺中的就是你的手，你的脚，你的心脏。” 掌柜吓了一哆嗦。 “是，是，小的不敢隐瞒，除了胡掌柜和大厨留了下来，其他人都，都被撵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小的也不知道。” “谁撵走的他们？”柳云舟问，“我要听实话。” 掌柜低下头来，“是，是白小姐。” 柳云舟呵道，“这铺子的地契上姓阮，即便是我娘嫁到了柳家，也该是姓柳的人来掌管，哪里来的白小姐？” 掌柜低着头，“大小姐您别动怒，事情是这样的。” “白小姐拿了老太太的许可，也拿了夫人的许可，说夫人身体不爽快，将一切事宜交给白小姐，这青云楼都听白小姐的，小的不敢忤逆，就只能照做。” “白小姐说青云楼里的人太老，需要挑选一些新人来，就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胡掌柜不想走，白小姐就说不想走也可以，就去打扫厕所。至于大厨，青云楼的招牌菜只有大厨能做，白小姐不敢撵人。” 砰！ 柳云舟听得生气。 她怒不可遏地抄起花瓶，砸在桌子上。 花瓶应声而碎。 掌柜吓得立马闭了嘴。 “白惜叶将胡掌柜他们都换掉了，换成了你们？”柳云舟冷笑着，“你们眼高于顶，依靠柳家的名号仗势欺人，出各种名目来要钱？” “排队要钱，预定雅间要钱，这些规矩都是谁定的？” 掌柜唯唯诺诺：“也是白小姐。” “账目呢？平常的支出，收入，进项，去项，工人开支这些又是谁在管理？”柳云舟问。 掌柜头越发低了：“还是白小姐。” “好，很好。”柳云舟被气笑了。 原来。 白惜叶早就已经渗透进了铺子里，只要等地契到手，这铺子就完全属于她了。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把账本给我拿来。” “回大小姐，账本是白小姐亲自保管着的，钥匙只有她那里有。”掌柜说，“连账房都看不到。”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找人将箱子砸开，一个是我来报官。”柳云舟坐下来，“你，还有现在的伙计，都与我无关，你们的契约肯定也不是跟我签的，你们拿不到一分钱，还要吃官司，甚至还要倒贴钱。” “你自己选。” 掌柜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 他不敢忤逆柳云舟，差人来将箱子劈开。 柳云舟拿起账本。 就算柳云舟不是行家，也能看出一些猫腻来。 “你们的月银是多少？” 掌柜回道：“小的是一个月三两银子，店小二，大厨，账房，采买等等，是八百文到五两银子不等。” 柳云舟冷笑。 账本上的记载，却是掌柜一个月五两银子，店小二全部五百文，账房五两等等。 青云楼这么多人，一个月光差价就要差个几百两。 更别提菜，肉，蛋这些差价了。 何况这还是账本明面上能看出来的。 看不出来的，怕是更多。 “把胡掌柜给我喊来。”柳云舟将账本合上，“还有，如果不想死，就不要说见过我。如果你敢透露半点风声，割掉你的舌头。” “是，小的不敢。” “将预留的雅间收拾出来，再让人上烧鹅宴。”柳云舟吩咐道。 掌柜将头往下低，结结巴巴的，“回，回大小姐，雅间已经没了，全预定出去了。” “没了？” “是，没了，现在没有雅间。”掌柜硬着头皮。 柳云舟脸色发青。 青云楼的雅间有不少。 按照规矩，不管在何时都要预留一间，不对外开放。 这预留的一间是专门为柳家人或者特殊贵客提供的，自青云楼建成之日起就立下了这个规矩。 他们竟连这个规矩也改了。 “好，很好。”柳云舟重重地将账本扔到桌上，“你下去，把胡掌柜喊来。” 掌柜如临大赦，匆匆忙忙退出去。 很快，胡掌柜便来了。 胡掌柜被排挤到打扫厕所，身上臭烘烘的。 即便换了一套衣裳，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臭味。 胡掌柜生怕自己臭到柳云舟，远远地在门口行了礼。 “胡叔。”柳云舟快步走过来迎接他，“对不起。” “我没想到青云楼会变成这个样子，让你受苦了。” 胡掌柜顿时眼泪纵横。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柳云舟问。 “一个月之前。”胡掌柜说，“一个月之前白姑娘拿着夫人的信件说以后青云楼由她来掌管，让我们都听她的，我自然是不信的，就差人去问了夫人，夫人身边的林妈妈说夫人重病，无法管理铺子，就委托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就让白姑娘管。” 他叹了口气，“这一个月以来，他们简直胡搞，短时间可能没什么，但客源明显在减少，再这样下去，青云楼会被他们活活给拖死的。” “不仅仅是青云楼，其他几个旺铺也都这样，我是老爷的书童，打小跟着老爷走南闯北，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眼睁睁地看着铺子被糟蹋，我们几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哎……” 柳云舟前世就知道这些事。 她也知道母亲一向耳根子软，不久之后就会将地契房契等给老太太。 为了避免财产被白惜叶套走，她也早早地将青云楼等几个旺铺划归到裴清宴的管理名单之下。 只不过。 她小看了白惜叶的无耻和手段。 “白惜叶就是想让青云楼垮掉，青云楼垮掉她才有理由接手。”柳云舟冷声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讨回公道。” “胡叔，你可知道被撵走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胡掌柜道：“他们有的在到处当小工，也有的迫于生活去码头抗大包。” “大小姐，是我对不起他们，我……” “胡叔，这不是你的错。”柳云舟道，“是我的错，我该早些来看看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胡掌柜道，“大小姐您尽管说。” “三天之内将您认为合适的人全部召回来，让他们恢复原本的工作，工钱加倍。”柳云舟说。 第306章 这铺子我送给摄政王了 第三百零六章这铺子我送给摄政王了 胡掌柜愣了愣： “让他们回来没问题，可，现在店里这些人怎么办？他们都是市井无赖，蛮不讲理，何况还有契约在手，他们若是拿着契约去告，对青云楼的名声可不好。” 柳云舟轻笑，“那些店小二有多嚣张你也见过，不处理掉他们，青云楼的名声才会受损。”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契约不是跟我们签的，我们怕什么？白惜叶既然喜欢招一些市井无赖，那就让她好好尝尝市井无赖的手段。” “胡叔，我会安排好一切，您尽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即可。” 胡掌柜感慨万千。 这一个月以来，外面的酒楼开出天价月银挖他。 他不想走。 他忍辱负重在这里打扫厕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将之前的老伙计召唤回来，再一同将青云楼做成天下第一楼。 今儿，终于看到了希望。 胡掌柜看着柳云舟坚定的眼神，行了大礼：“姑娘，我都听你的。” 柳云舟很感动。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胡叔的本事。 前世铺子彻底被白惜叶套走之后，胡叔心灰意冷，被一家小酒楼以天价挖走。 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在胡叔的经营下，短短三年内崛起成为云京城五大酒楼之一，而青云楼则坠入末尾，门可罗雀，最后被白惜叶变卖套现。 前世她不明真相，只觉得胡叔薄情。 现在看看，她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胡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回铺子，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胡掌柜很欣慰。 他一直觉得夫人性格太软，不适合经商。 大小姐的性格与夫人一样软，心善，容易被人蒙骗，同样不适合。 三位公子要不做官，要不是将军，也不适合。 他一直很忧心这些铺子会被某些别有目的的人给套走。 眼下。 他看到一向心软的大小姐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行动利落，做事风格也雷厉风行，颇有她外祖父几分神采。 胡掌柜也算放下心来。 “对了胡叔。”柳云舟问，“我记得之前还有一个从未开放过的房间，那房间的钥匙应该在你这里。” 胡掌柜：“是在我这里，以前我每天都会让人打扫，我不当掌柜了之后，那里已经许久没人管了，怕是已经荒废了。” “才一个月而已，不会太脏太乱，把钥匙给我，今儿有贵客到来。”柳云舟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道：“还有一件事，青云楼已经被我送给了摄政王。” 才感觉到欣慰的胡掌柜：…… 胡掌柜震住了。 青云楼，还是被送人了！ 还是送给了那个心狠手辣名声极差的摄政王。 若说白惜叶还能有应对之法，可对方是摄政王，权势滔天，根本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胡掌柜的希望瞬间破灭，他整个人都变灰了。 柳云舟看着胡掌柜心如死灰的模样，道： “你先听我说，这几间旺铺是被我记到了摄政王名下，但摄政王并不参与管理，他只会在每年收一成利润做管理费。” “我娘的性格你也知道，她迫于孝道，会对老太太言听计从。地契房契他们没拿到手，就迫不及待要将这些铺子据为己有，若是他们将房契地契弄到手，这铺子就彻底没了。” “我借摄政王救我一命的机会，将铺子挂到他名下，他是摄政王，不会如市井泼妇那般眼皮子浅，这点东西他也看不上。” “而且……”柳云舟的声音严肃起来。 她就那么幽幽地盯着胡掌柜，“胡叔，这些年你一直掌管着青云楼，应该知道青云楼的盈利有多少是补贴了柳家的。” “柳家开销巨大，生活奢侈，就算祖父再三劝导，老太太她们还是奢靡异常。这种奢侈和铺张浪费，仅靠朝廷俸禄和赏赐是无法支撑的，进项开销多数需要我娘的陪嫁铺子补贴， 我原本想着，都是一家人，也没分家，这些身外之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胡叔你知道吗，老太太大手大脚花着我们的钱，吃穿用度都需要我娘的嫁妆铺子来补贴，她却看不起我娘是商贾出身，处处对我娘苛责， 前阵子因为一点小事，将我娘从床上拖到祠堂，活活打断了她好几根肋骨，差点将她打死。至于我，呵，不分青红皂白就罚我。” 柳云舟的声音里充满了冷意。 “我不是任性，我只是不想再将咱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喂了这些白眼狼，何况，铺子记在摄政王名下，分家时就跟老太太他们没有一文钱关系。” “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胡叔，你的忠心和能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将这些话说给你听，希望你能理解我。” 胡掌柜怔怔的。 他掌管青云楼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青云楼大部分盈利补贴了柳家。 他本以为，柳家能善待夫人小姐们。 没想到，忠勇标杆的柳家，也如此肮脏。 “大小姐，我懂了。”胡掌柜义愤填膺，眼眶泛红，“一切听大小姐安排。” 柳云舟看着胡掌柜眼中的红血丝，叹了口气，“再好的人家，终归也有那么几个蛀虫，我娘的事你也别担心，只要分了家，好日子就来了。” 胡掌柜连连应着，去拿钥匙。 柳云舟喊来现任掌柜。 让现任掌柜招呼几个人，将一向不对外开放的房间打开。 房间里还算干净，只是落了一层薄薄的土，稍稍打扫一下即可。 房间不大，却很雅致，精巧。 房间的陈设也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动。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从她的方位，能清晰地看到云京城的夜景。 华灯初上，笙箫如云。 香车宝马，来来往往的人穿梭不绝，笑语盈盈，一派祥和。 “青云楼还有这样的隐藏房间。”身后，一个清冷的声调传来。 “我爹和我娘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柳云舟语调淡淡，“没有包厢了，我就让人将这间收拾了出来。” 她转过头，看着灯光里的裴清宴，“怎么就你自个？我师父他们呢？” “被我打发走了。”裴清宴来到她身边，“我请他们吃永旺斋的全席宴，你师父非常高兴，就放弃烧鹅，去了那边。” 第307章 裴清宴，你胎动了？！ 第三百零七章裴清宴，你胎动了？！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 烧鹅是东方不羡自己提的，说明是他想吃的。 以她对老头儿的了解，老头儿不是那种随意更改想法的。 也就是说， 裴清宴是故意支走了东方不羡他们。 柳云舟有些尴尬。 尤其是，她才想明白前世他们以及那个孩子之间的来龙去脉，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裴清宴。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的心声。 他的确故意将东方不羡支走的。 他想单独和她在一起。 “溶溶……”她裴清宴伸出手，想跟往常一样，将柳云舟拉到怀里来。 柳云舟却躲开了他。 裴清宴的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裴清宴默默叹了口气。 他很想安抚柳云舟。 很想告诉她，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可。 他没法说。 他不知道，一旦柳云舟知道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之后会是何种反应。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裴清宴往柳云舟身边靠了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语言也云淡风轻，“丛丛的事，对不起。” “我，那时，只是想捉弄捉弄你。” 一提起这事儿，柳云舟怒火就冲上来了。 她咬牙切齿，“裴清宴，还真是你怂恿丛丛来凶我的？” “你丫是不是有病？丛丛那么可爱，那么乖巧，你非要教给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吓唬我。” 裴清宴见柳云舟心情好转，低头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柳云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堂堂摄政王，说一不二的摄政王，说自己错了？ 这好像不是裴清宴第一次道歉了。 柳云舟也不好过分拿乔。 她哼哼了两声，“既然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我还没想好。” “我想好了。”裴清宴说，“溶溶，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柳云舟最害怕裴清宴喊她的小名。 “不必了吧，我什么都不缺……” 话未说完。 柳云舟突然看到裴清宴怀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那东西一拱一拱的，不大，却也不小，不断动弹着。 柳云舟吓了一跳，“裴清宴，你胎动了！” 裴清宴：…… 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玩意儿。 那小玩意儿明显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 它很活泼，挣扎着想要跳下去。 裴清宴牢牢控制住它，小黑球呲牙咧嘴，想要往柳云舟身上窜。 柳云舟看着活泼好动的黑球，微微挑眉，“这，是？” 裴清宴道：“原本想在你生辰的时候送你的，可巧，派出去的人寻到了这只狼崽，狼崽需要从小就养才能养熟，若是等到你生辰，这狼崽已经大了，我就想着，不如现在就给你，也当我赔罪了。” 柳云舟看着小黑球，“这是，狼？” 明明看起来像狗。 “黑狼。”裴清宴说，“它好像很喜欢你，抱抱？” 柳云舟尝试着将小黑球抱过来。 小黑球的确很喜欢柳云舟。 它扑到柳云舟怀里，嗷呜叫着，四爪并用，小嘴不停地拱来拱去……明显是在找奶喝。 柳云舟：…… 裴清宴：…… 裴清宴尴尬不已。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 柳云舟黑着脸将小狼崽子提起来放到一边。 小黑球急得嗷嗷叫。 那双眼睛里泪汪汪的，不断地往柳云舟脚边蹭。 柳云舟没办法，让人拿了一碗羊奶来。 小黑球还不会喝，不断咬着碗边。 “怎么办啊，它好像不会喝。”柳云舟蹙眉。 “它才出生，应该还没学会喝东西，要不，找个奶瓶来？”裴清宴建议。 “这个可以。”柳云舟又让人送了奶瓶过来。 小龙很震惊：“原来你们这里也有奶瓶？” 柳云舟觉得小龙大惊小怪。 奶瓶不是很常见的东西么？ 并不是所有人家都雇得起奶娘，一些奶水不够的妇人就会用羊奶或者猪奶煮熟喂婴儿，喂养容器就是奶瓶。 小龙：对不起，是在下孤陋寡闻。 柳云舟将羊奶装到陶瓷奶瓶里，喂给小黑球。 小黑球一开始也不太会吃。 但，动物天性会吮，慢慢喝到了奶。 一大瓶羊奶被它咕咚咕咚喝掉。 吃饱喝足后。 小黑球吭哧吭哧往裴清宴怀里跳。 裴清宴将它捞上来。 小黑球轻车熟路地钻到他怀里，呼呼睡着了。 小龙乐得不行。 “这黑煤球是把你当成了它娘，把裴清宴当成它爹么？怪好玩的，小笼包，我们养了吧，养大一只狼，每天骑着狼招摇撞骗，多威风啊。” 柳云舟额角抽了好几下。 好一个招摇撞骗。 “母狼不见了小狼，怕是会急疯了。”柳云舟道，“母子分离终归是悲剧，还是将它送回去吧。” 裴清宴道：“母狼已经死了。” “你杀的？” “不是我。”裴清宴道，“黑狼品种奇特，非常稀有，大多数黑狼是雄雌双方一起行动，黑狼的捕猎能力很强，就算是只有两只，就算遭遇危机也能以一狼之力对战群狼。” “但，小黑球的父亲中了猎人圈套受了重伤，母狼将要生产，这时又恰好遇见狼群攻击，雄狼为了保护它们母子而死，母狼拼死逃出，生下小黑球之后也死了。” 柳云舟抚摸着睡着的小黑球，“也就是说，它是孤儿？” “嗯。” 小黑球感觉到了柳云舟的触摸，喉咙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它还在裴清宴怀里拱了拱，憨态可掬。 “真可爱。”柳云舟说，“要不，就养着？” “正好，我还有仇未报，养大了让它凶你。” 裴清宴嘴角的笑意在扩大，“可以。”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与裴清宴并肩坐在那里。 两人，一呼呼大睡的狼幼崽，还有吃瓜看戏的小龙。 一同看着云京城的夜景。 远处。 有烟花腾空而起。 烟花在半空中绽开出七彩斑斓，再消失于黑暗。 “夜空真美。”柳云舟说。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侧脸，微微颔首，“嗯。” “裴清宴。”她双手托着下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能看透我。” 裴清宴心里一怔，脸上却不动声色，“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我感觉我的一切都在你跟前一览无余。”柳云舟说。 第308章 但行好事，钥匙自来 第三百零八章但行好事，钥匙自来 “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有这种感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柳云舟歪头看着裴清宴，“比如现在……” 她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里闪着光，那光好像能看透一切，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没有安全感，也没有秘密。” “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何以见得？”裴清宴问。 柳云舟叹气，“不是说过了么，感觉，是我的感觉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这感觉是对是错，就来问你了。” “我的直觉是这样，裴清宴你别撒谎，告诉我，你是不是可以？” 裴清宴敛起眉。 已经到时候了么。 是时候告诉她，他因为龙玉的缘故，能听到她的心声？ 裴清宴没做好准备，也不知道柳云舟知道之后会作何反应。 他习惯性点着玉珠的手也停下来。 “是……”裴清宴试探着回答。 “果然！”柳云舟唉声叹气。 “你是不是能看透每个人的心？这是上位者的必备技能？说实话，每次跟你在一起，我就有种战战兢兢，被你看透的感觉，反正挺毛骨悚然的，你平常也是这样对付朝中大臣的？” 裴清宴：…… 原来是问这个，亏他还捏了一把冷汗。 他低声笑了起来，“抱歉，我可能习惯了严肃，让你有不好的体验。” 柳云舟没有再说什么。 她依旧看着窗外的烟花和灯火，心里依然疙疙瘩瘩的，总觉得没问到点子上，各种各样的情绪上涌。 偏偏，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她心里的小九九。 这小妮子钻到了牛角尖里。 他必须得找个话题将她的想法转移掉。 裴清宴的手指摩挲着玉珠，“我听林鹤归说，温家人留给你的那块木头，其实是若木做成的？” “嗯。”柳云舟将蝶恋花拿出来，“之前你说它能掀起江湖血雨腥风，我还不太相信，这下我信了。” “这块平平无奇的木头疙瘩，就是若木神树的枝干做成的。” 裴清宴将蝶恋花拿在手里，反复掂量。 “如果这是由若木神树做成的，那，这块木头就是打开陆南烟书斋的三把钥匙之一。” 柳云舟不敢置信。 她愣了足足有四五个呼吸才反应过来，“你说，这蝶恋花，是打开南烟书斋的钥匙？” 裴清宴点头。 这消息过于震撼，柳云舟不知该作何反应。 裴清宴之前就告诉她，想要打开南烟书斋，需要三把钥匙，三把钥匙共同开启，才能打开那扇门。 钥匙在不同的人手里。 至于在谁手里，钥匙长什么样，都无人知晓。 柳云舟一直觉得希望渺茫。 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确定吗？”柳云舟表情复杂。 “确定。”裴清宴说，“根据我查到的信息，这三把钥匙分别是若木树，不死树，建木树三种神树的枝干做成，你手中的这块，正是若木做成的，应该错不了。” 柳云舟道：“接下来，我只要找到不死树和建木树做成的钥匙，就可以打开南烟书斋了？” 裴清宴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但，另外两把钥匙在谁手里，长什么模样，全是未知的。 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柳云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她叹了口气，“剩下的两把钥匙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主要是没有方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裴清宴笑道：“第一把钥匙同样也没有方向，如冥冥之中的安排一样，终归还是到你手里。” “所以，不必担心，但行好事，钥匙自来。” 柳云舟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之前的阴云也一扫而空。 她郑重其事地将蝶恋花放好，歪头看向裴清宴，“三棵神树是怎么回事？” 裴清宴道：“详细情况我也不知，我只在一卷被封存的机密卷轴中看过记载，说南烟书斋的钥匙由三棵神树锻造而成，一株名为若木，一株名为建木，一株名为不死。” “只有这寥寥记载，再多的情况，我并不知晓。” 柳云舟：“那有关南烟书斋的记载呢？” 裴清宴摇头，“不知。” 柳云舟默然。 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可，终究还是一筹莫展。 她又转头去问小龙。 “小龙，你知道这木头疙瘩是打开南烟书斋的钥匙吗？” 小龙有气无力：“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那其他两把钥匙呢？三株神树呢？” 小龙：“闹呢，我怎么知道那玩意儿？我要是知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别说这些了小笼包，我们不是来吃烧鹅的吗？” “烧鹅呢？我的烧鹅去哪里了？你们俩不要一直吃空气了，求你们了，快吃烧鹅吧。” “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小龙道，“有关南烟书斋的事，我一片空白，我这块的记忆应该是被人故意抹掉了，你着急也没用，反正你得找齐另外两把钥匙才行。” 柳云舟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喊了人来，让人上饭菜。 小龙这才高兴了。 小黑球睡得非常熟，裴清宴将它放到一旁的毯子上，它只是翻了个身，肚皮朝天继续睡。 用过膳之后。 正是云京城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夜风清凉。 他们并肩坐在窗边。 柳云舟给裴清宴斟茶。 “你特意把我师父他们支开，就是为了告诉我蝶恋花是三把钥匙之一？”柳云舟问。 “不全是。”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侧脸。 他只是想单独与她在一起。 想把他想保护她的想法传递给她。 然而。 这想法他不知该如何传达。 “哦？”柳云舟问，“还有什么事？” 裴清宴嗓子紧了紧。 他一把抓住柳云舟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 “大事。” “溶溶，嫁给我，可以吗？” 柳云舟：！ 又来了！ 这个人又来了！ 上一次也是这般毫无征兆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一次又是。 莫名其妙，毫无铺垫。 “那什么，裴清宴……” 裴清宴的手指放在柳云舟的唇边，“先不要拒绝我。” 那双如秋水般清冷，如星光璀璨的眸子里，映着云京城的繁华和以及淡淡的哀伤。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微微颤抖，“仔细听我说。” 第309章 裴清宴的表白 第三百零九章裴清宴的表白 “我这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头脑一热就说出这番话。” 裴清宴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他一手抓住柳云舟的手，另一只手向上伸出三根手指。 指天指地，又指着自己的心脏。 “我对天地发誓，对我的心发誓，这些话，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想娶你为妻，生生世世只娶你一人，天荒地老。” “之前我也想过，像我这样的人，随时都可能会死去，若是娶了你，就是在耽搁你，在祸害你。” “可，一想到你要跟别人这样那样，我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我很害怕，害怕失去你，所以，我开始变得自私。” “我想方设法出现在你跟前，除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在你身边蛊虫就会安静之外，我还想……独占你。” “溶溶，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 一向条理清晰的裴清宴近乎语无伦次。 在遇见柳云舟之前，他一直生活在黑暗冰冷的深渊里。 是她，带着他穿过暗无天日的痛苦，穿过彼岸世界的痛与绝望，重见日光。 她是他的光。 他不想弄丢了这束光。 “我只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肯定会后悔。”裴清宴的声音依旧清冷。 清冷之中，还带着些许嘶哑。 “我想护你，将你留在我身边，以摄政王妃的身份护你周全。”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裴清宴的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裴清宴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情波动，他的真诚。 她知道裴清宴是真心的。 但……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真诚。 他们之间的拉扯，从前世到今生。 纵然，她与裴清宴都是受害者。 可，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痛，那些血染的绝望底色，她不知该怎么做到毫不在意。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的声音。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柳云舟依旧无法轻易解开心底的死结。 他必须要亲手将死结解开，才有希望。“溶溶，其实，我做过一个梦。” “我梦到了倾盆大雨，狂风呼啸，雨如瓢泼，我率领一众人来到了一座山上，遇见了一伙穷凶极恶的山匪。” 裴清宴以幽幽的语调讲述着。 柳云舟瞳孔放大，身体微微颤抖，脑子发懵。 “那些山匪绑了一个姑娘，还要对那姑娘欲行不轨，我将山匪剿灭后，救下了那姑娘，可，我不知怎么，就像着了魔一般，与那姑娘在山洞里……我趁人之危了。” 裴清宴握紧柳云舟颤抖的手。 “我还梦到，事后她非常痛苦，非常恨我，后来，她还怀了我的孩子，那个孩子也被人害死，在梦里，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到。” 他抓起柳云舟的手放在额间，“醒来后，我从没有那般害怕过。” “溶溶，对不起，对不起。”裴清宴连连道歉，“我梦里的那个姑娘是你，我没有保护好你，还玷污了你，让你受到无尽的伤害。” “梦醒之后，我后怕不已，我不想让这种悲剧再发生，我想尽我所能保护你。所以，给我个机会弥补可以吗？” 柳云舟听着裴清宴的诉说。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所以，你前阵子毫无征兆跑去剿匪，是因为做了那个梦？”她听见自己问。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裴清宴，梦到了前世的事…… 这种事，可能吗？ 小龙蹦跶出来，一本正经说瞎话，“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之前不是闯进过裴清宴的梦境。” “而且，你别忘了，龙玉一直在裴清宴手中，你能重生也是因为龙玉，龙玉多少会影响到他，做一些与前世相关的梦，这非常合理？” 柳云舟觉得小龙说得有道理。 “可，我该怎么办？我很乱，乱成一团。” “我就问你一句。”小龙道，“你是活在前世，还是活在现在。” “当然是活在现在。” “那不就得了，前世对裴清宴来说是一场梦，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只是你的梦更加真实，更加深刻而已。世事一场大梦，你何必一直禁锢在噩梦中？” 柳云舟心中一动。 是啊。 对她来说，前世的记忆何尝不是一场梦？ 一场真实的，残酷的梦。 她与裴清宴的立场是一样的。 “我也做过一个梦，跟你的梦境差不多的梦。”柳云舟组织了一下语言，对裴清宴说。 “同样的雨夜，我被山匪抓住，山匪想对我施暴，他们为了取乐，喂给我许多许多情药，我意识昏沉时，有人出现，将我从山匪手中救出。” “我中了太多药，无法控制自己，就压住了救我的人，把他当成了我的解药。” 柳云舟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 “但我并不记得这些，我只将他当成了山匪，我对山匪恨之入骨，发现有身孕后，我悲痛万分，我活在滔天恨意中，思想和眼睛都被仇恨蒙蔽，我在歹人的怂恿下堕下了那个孩子，我堕下它的时候，它都成型了。” 柳云舟全身都颤抖不停。 眼泪也不断往下流淌。 她哽咽着，哽咽到说不下去。 裴清宴将柳云舟拥在怀里。 他凑到柳云舟耳边，“那，你梦里的那个男人，是我吗？” “嗯。” “那就好。”裴清宴说，“那只是个梦而已，梦里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在现实中发生，我保证。” “嗯。”柳云舟瓮声应着。 她闻着裴清宴身上淡淡的药香，心情神奇般平复了下来。 “我也不会让梦里的悲剧重演。”她捏紧了袖口。 这一场由裴云鹤和曲朝烟设下的层层阴谋，她会一一破解，一一奉还给他们，不死不休！ “还有，裴清宴，你不会死。” 柳云舟捧着裴清宴的脸，“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我需要你的权势，你的地位，所以，我会拼上我的一切，保住你的性命。” “嗯。”裴清宴低声应着。 “还有还有，有关我嫁给你这件事，对不起，恕我不能答应你。”柳云舟说。 裴清宴的心情立马低落下来。 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化不开的浓愁，“你还在恨我吗？” 第310章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第三百一十章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柳云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对裴清宴的感情，很复杂。 要说喜欢，应该是喜欢的，她并不讨厌他，更谈不上恨。 或许一开始知道裴清宴就是前世跟她在一起过的那个男人时，她有一瞬间的恨意。 可随着记忆逐渐清晰，随着真相大白，她没理由再将前世的恨意发泄到裴清宴身上。 她只是……有些乱。 除却这股乱糟糟的情绪，更为重要的是， 她浴血而来，背负着的是整个柳家的命运。 若是被儿女情长牵绊，跟前世一样被爱情迷失了双眼，重生这一世，又有何意义？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这些事做完了，一切都步入正轨，等到那时，若你愿意再跟我求一次婚，或许我就改口了。”柳云舟说。 不等裴清宴回应。 柳云舟又继续说，“不管多么理智的人，只要陷入到爱情之中，总是会盲目，你也好，我也好，或许会被爱情冲散了仇恨和初心，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我不敢冒险，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裴云鹤的手段，远比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要可怕的多。 比如，她重生这么久，与裴云鹤直接对峙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说明，裴云鹤隐藏极深。 想要将裴云鹤彻底挖出，想要将他的阴谋彻底粉碎，她不能有半点差池，更不能分心。 “所以，这无关我恨不恨你，我只是想尘埃落定之后再谈论这些。”柳云舟问，“可以吗？” 裴清宴眼里的光重新升起。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却罕见地染上了些许欢快，“可以。”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他问。 柳云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恰好。 这时小狼崽不知做了什么梦，发出嘤嘤叫声。 柳云舟顿时就想起了裴清宴这货怂恿黑狗凶他的事。 她看着裴清宴眼中的期待，嘴角勾起： “你跟丛丛是同类，我是养狗人，你觉得我们算什么关系？” 裴清宴：…… “柳云舟，你胆子越发大了。”裴清宴黑着脸，将柳云舟拽到怀里来。 “以前看到本王时，那叫一个战战兢兢，礼貌有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娘子？” “我不是说过了，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有恃无恐。”柳云舟笑道。 “裴清宴，今天晚上的事，我想开了，也想明白了，谢谢你开导我。” “那你要如何谢我？”裴清宴低头看着柳云舟的侧脸，笑问。 柳云舟很认真地想了想，“这青云楼的房契地契我会尽快送到你手上，你的一成利润按照月结，除了青云楼之外，还有几个旺铺也会一道送过去。” “想用钱收买我？”裴清宴挑眉。 “这不是早说好的嘛。”柳云舟想起这些事就有些心烦。 母亲的性格她实在招架不住。 她不能十二个时辰不间断陪在母亲身边，也无法掌控母亲的思想。 以母亲的软心肠，房契和地契很容易被忽悠走。 可悲的是，母亲被忽悠走房契地契，还要对老太太感恩戴德。 想想就窒息。 横竖，地契房契是绝对不能留在柳府的，必须要保存在一个母亲和白惜叶等人都拿不到的地方。 裴清宴说：“你母亲的房契地契不适合我拿，我可以找荣王和靖王做中人，房契地契做抵押，立下字据，字据上写明：铺子所有权依然在你母亲手上，我只拿其中一成利润。” 柳云舟咋舌。 几个小小的铺子，至于劳烦荣王和靖王两个德高望重的老王爷么？ “有他们两个做公证，才能断绝转让买卖的可能。”裴清宴解释说。 柳云舟立马懂了裴清宴的意思。 房契和地契虽然还在母亲名下，却是做了抵押的。 在抵押状态之下，就算是母亲本人出面也不能私自动用，就算是要动用，要先解抵押。 而解抵押，需要裴清宴，靖王，荣王等人到场。 不管是母亲还是老太太，没那么大的脸面请这三个大人物同时到场。 “谢谢你。”柳云舟道。 “怎么谢？”裴清宴轻笑。 “这个问题你刚才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柳云舟说。 “一码归一码，我想要的谢礼，你应该知道。”裴清宴说完，不等柳云舟反应，一把将她拽到怀中。 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之后，低下头。 再一次轻车熟路地吻了下去。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放大的俊脸，瞳孔微微瞪大。 她推了推他，终是没有推开。 索性就听之任之了。 淡淡的药香与清雅的沉木线香相融。 恰如金风玉露，玉树琼枝。 此时。 恰有一波烟花再次腾空。 夜空有七彩，与星辰为伴，与日月同辉。 虽短暂，却耀眼夺目，光芒纷呈。 一旁睡得正熟的小狼崽被烟花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抱在一起互啃的两个人。 它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夜色如织。 许久之后。 裴清宴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来。 而， 柳云舟已在裴清宴怀里沉沉睡去。 裴清宴额角微微跳起，与他亲吻着也能睡着？ 裴清宴的脸色冷下来。 “她不是轻易睡着的人，你对她做了什么？”裴清宴这话是对小龙说的。 小龙懒洋洋：“你猜对了，我给她下了点安睡药，她睡熟了。” “目的。”裴清宴声音冰冷。 “本小可爱还能有什么目的，找你说说话呗。”小龙道，“你今天抽什么风，突然之间说什么前世的事，你吓了本小可爱一哆嗦你知道吗？” “幸亏我给你圆谎了，不然你这就是狼人自爆。” 裴清宴眯起眼睛，“只是为了说这个？” 小龙哼唧唧：“当然不是，我主动出来找你，肯定不仅仅是跟你抱怨几句。” “大魔王，你今天突然说这些，是不是听到了小笼包跟我分析林鹤归的事？” 裴清宴沉默下来。 “肯定是。”小龙道，“林鹤归对你忠心耿耿，我不怀疑他背叛，我就想问问你， 林鹤归是从哪里听说要用你们的孩子炼药？他为何对这种明显的谎言深信不疑？能让林鹤归深信不疑的人都有谁？对方的阴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开始了？” 第311章 我才不相信什么巧合 第三百一十一章我才不相信什么巧合 小龙如连珠炮一般询问了很多问题。 裴清宴神色沉沉。 “我并不知晓。” “一句你不知道就可以推脱掉所有吗？”小龙有些怒了，“小笼包醒着的时候，我给你留足了面子，也帮你忽悠着她信了你的说辞，现在你还要装傻充愣，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 不等裴清宴回应。 小龙继续如吃了炮弹一般轰来，“既然你能听到小笼包的心声，就该知道小笼包提过的前世之事。” “难道你以为你跟小笼包阴错阳差在一起都是巧合吗？” “屁！我才不相信什么狗屁巧合，我虽然不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稍微动脑子思考一下就能发现不对劲之处。” “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又为什么会遇见小笼包？你救下小笼包之后，又为什么跟小笼包这样那样？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自己，假如你跟前有个陌生的中了情药的女人，你会发善心亲自给她解毒？” “你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救下小笼包，又莫名其妙跟小笼包为爱鼓掌，小笼包莫名其妙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了吗？” 裴清宴脸色异常凝重。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只是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柳云舟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不敢往深处想。 小龙继续说：“虽然很不愿意这么猜测，但……我觉得前世这些应该是林鹤归设计的，林鹤归为的是让你解蛊虫，你也的确因为跟小笼包为爱鼓掌之后活了下来，林鹤归深信不疑，才有了接下来的步骤，最后弄巧成拙。” “如果这样想的话，一切顺理成章。” “所以，我想问问你，林鹤归到底听信了谁的话，对此深信不疑，从而落到圈套里？” 裴清宴拧眉，“并不是我推诿，而是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 “我只记得，鹤归为了我的蛊虫，曾走遍大江南北，一无所获。正在他心灰意冷时，遇见了一个道士，那道士告诉他，想要解开我的蛊虫，需要一个容器。”“等我与容器相合后，我的蛊毒自然会解开大半，鹤归一直在寻找容器。” “那个道士有问题？”小龙问。 裴清宴摇头。 “纠结这些没有意义。”他说，“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不会让悲剧重演，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她。” 小龙深深地叹气。 裴清宴说的不无道理。 “罢了，我就给你提个醒，反正你管好林鹤归，本大爷绝不会让他欺负了小笼包。”小龙说。 “我也不会。”裴清宴道。 小龙懒得再继续跟裴清宴说话。 它打了个哈欠，想遁走。 这时。 裴清宴的声音又传来，“听说，你不小心在白春见跟前露出了小胖爪？” 小龙：…… 一派胡言！ 它的爪哪里胖了？ “伸出来。”裴清宴幽幽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你才是鬼东西，你全家都是鬼东西。”小龙气得不行，“我是不会出去的，在小笼包跟前我都不出去，你别以为你手持龙玉就能威胁我，本大爷就是被吓大的。” “我该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再见。” 小龙匆匆忙忙销声匿迹。 裴清宴嘴角的笑意在勾起。 他并没有去威胁小龙，而是抱起了柳云舟，顺便拎起小狼崽，打道回府。 翌日。 柳云舟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隔壁院子里的裴清宴则早已经上朝去。 柳云舟睡了一大觉，精神饱满。 她想去乾坤医馆时，林鹤归托白春见告诉她，他们拉来了几个穷凶极恶的死囚，准备再次尝试。 因场面比较血腥，怕是会引起不适，就让柳云舟先不要过去了。 柳云舟恰好有别的事要做，也没有纠结。 一大早，她来到了青云楼里。 因提前打过招呼，要青云楼的诸位一大早集合。 所以，店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喂，你们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大小姐来了，要将以前白小姐赶出去的人全部召回来呢。” “把那些人召回来，我们怎么办？想辞了我们？” “辞了我们？想得美，我们可是有白纸黑字的契约在手的，敢辞我们，我们就闹到他们生意做不下去。” “就是，有契约在手，就算他们告我们，也是我们占理。” “兄弟们，咱们都统一口径，要是想赶走我们，没门，除非每人给我们十两银子。” “十两太少了，最起码要二十两。” “对，二十两，不给二十两就砸了他们的店。” 胡掌柜听着屋子里的谈话，气得脸色铁青。 也不知道白惜叶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无赖，活活将无赖的本性发挥到底。 “大小姐，您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胡掌柜说。 “他们说得没错。”柳云舟说，“契约在手，的确是他们占理，我们青云楼讲究一个诚信，当然要按照契约办事。” 胡掌柜有些着急，“他们都是些无赖，要是他们看着姑娘好说话，会变本加厉，千万不能惯着他们。” 柳云舟轻笑。 “胡叔，你别担心，我这一次就是要惯着他们。” 说罢。 柳云舟推开门。 见柳云舟到来之后，那群人并不在意。 他们或者坐在椅子上，将脚放在桌子上。 或者直接坐在桌子上。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柳云舟装作没看见。 她径直走到台子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被辞退了，全部，包括掌柜。”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设想过柳云舟的说辞，也知道柳云舟将他们召集到一起是想辞退他们。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 柳云舟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凭什么辞退我们？”一个人激动地站起来，“我们可是签了契约的，契约上可是白纸黑字写了要雇佣我们一年，这才一个月就想将我们赶走？没门。” “对，没门，我们的契约可都在手中，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你们青云楼若是想毁约，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柳云舟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说着，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来。 她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义愤填膺。 等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 她才淡淡地开口：“我只是说辞退你们，没说辞退的条件，你们是不是激动得有些早了？” 第312章 柳云舟的一石多鸟 第三百一十二章柳云舟的一石多鸟 “万一我开出的条件你们很心动呢？”柳云舟审视着众人，“当然，听或者不听，在你们。” 众人果然闭了嘴。 他们面面相觑。 “什么条件？”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问。 柳云舟道：“你们的契约不是签了一年吗？我们青云楼一向守规矩，既然签了一年，不管你们干没干满一年，都要按照一年的工钱来结算。” “你们若是不愿意走，想留下来做工，我们也会酌情考虑。” “我们开出的条件是，不管你们在不在青云楼干活，都可以按照契约所规定的，领走一年工钱，当然，继续留在这里做工的，也只有一年工钱，没有额外的钱。” “我们青云楼严格按照契约办事，你们若是还有不服，也可以去报官，我们也一定会奉陪到底。” “当然了，丑话说在前头，我青云楼一向诚信，正因为契约上的约定，我才给你们付一年的工钱，但你们若因此以为我和青云楼好拿捏，或者把我们青云楼当冤大头，呵呵。” 柳云舟冷呵了一声，拿出一把短剑。 她单手投掷出去。 短剑险险地擦过众人，落到一张桌子上。 削铁如泥的短剑轻而易举地刺入桌面，“我们也绝对会奉陪到底。” 众人吓得脸色一白。 他们不敢说话，眼对眼，鼻子对鼻子的。 他们设想过无数场景，却独独没想过这般场景。 不用干活白拿一年工钱，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就算是在这里干满一年，同样也是拿那些钱，他们拿着钱出去吃喝玩乐多好，何必在这里受苦受累？ 他们敢耍赖，是因为仗着契约书在手。 若是青云楼能履行契约，他们没了把柄，根本不敢去招惹青云楼背后的柳家。 “如果你们青云楼能付给我们一年的工钱，我们当然乐意了。”一开始叫嚣得最欢的那个带头说。 “对，你们能履约，我们自然不会闹。” “没错，我们只是想履行契约而已。”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胡掌柜在一旁急得不行。 就算是青云楼违约，多付三个月工钱已经是顶天了，哪有只干了一个月就付一年工钱的？ 若是以后的人效仿，不好好干活，等着被辞退，辞退能得到一年的工钱，那不就乱套了。 胡掌柜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不断朝着柳云舟使眼色。 柳云舟装作没看见胡叔的眼神。 她让人将契约拿来。 “你们的契约都在这里。”柳云舟让人将一叠契约放在桌子上。 她随意拿起一张，读道：“王大成，跑堂，约定工钱是每月八百文，一年的话，就是九千六百文。” “没错，是我。”人群中，有人举起了手，“我是王大成，每个月八百文工钱。” 一年的工钱九千六百文，差不多是十两银子。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王大成有些兴奋。 柳云舟却皱起眉头，“这契约，是不是有问题？” 王大成急了：“有什么问题？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刚才都念了，我就叫王大成，我就是每个月八百文工钱。” “就是，我可以作证，他就是王大成，他的工钱就是八百文。”其他人也吵吵着。 柳云舟脸色严肃，“这位大哥，你先别着急。” “大伙也都先别着急，先听我说。” “你这契约不是跟我签的，也不是跟胡掌柜签的，在今天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你们的契约，所以不知道你们在契约里约定的工钱是多少。” “但支钱的账本上不是这么写的。”柳云舟将账本拿出来，翻了几页，翻到了记载王大成的那一页。 “账本上写的是王大成工钱，每月一千五百文，我们青云楼也是按照一千五百文支取的，可是，这契约书上却写的八百文，那，中间相差的七百文去了哪里？” 王大成一听，脸都变了。 众人都不傻，很快明白过来，有人瞒起了他们的工钱，中饱私囊了。 八百文和一千五百文差了接近一半，一年下来，就是一笔巨款！ 众人的情绪激动起来。 “谁干的？” “太过分了。” “两头都赚差价，心太黑了。” “就是就是，我们必须要讨回公道。” 众人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 柳云舟挥了挥手，“诸位，你先别着急，或许是弄错了，我再核对一下。” 柳云舟又拿起第二张契约。 “陶管，面点主厨，契约上写的每月工钱三千文。” 被点到名的人往前走了走，“没错。” 柳云舟又对了账本，脸色也变得凝重，“账本上支取的是每月六千文。” 面点师傅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给他三千文，对方再扣走一半，等于他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大部分钱都被别人拿走了！ 欺人太甚了！ 柳云舟又对了几个人的契约。 每一个人的对账工钱和实发的都不一样。 众人怒不可遏。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尤其是一下子被夺走一半，还是每个月都要夺走一半。 他们怒气冲冲，情绪激动地要讨说法。 “诸位，先安静一下。”柳云舟说，“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契约，我也不知道有人敢明目张胆做这种事。” “契约是青云楼的公章，我肯定认的，但账本上支出的钱与实际发给你们的不一致，这必须得查。 我知道你们是受害者，青云楼也平白损失了很多钱，我们都是受害者，涉及到这么多钱，这已不是能私了的了，我们得去报官，得让官府给我们主持公道。” “对。”怒气高涨的众人应和着。 “报官。” “我们要报官。” “我们要公道，我们要我们的血汗钱。” 柳云舟见气氛烘托到时了，对胡掌柜点了点头，“胡掌柜，去报官吧。” 胡掌柜还懵懵的。 听到柳云舟让他去报官，他才反应过来。 大小姐这一招，不仅将众人的关注重点转移到有人吞吃工钱这件事上，还点燃了众人的情绪。 一旦报官，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到那时，这群无赖的事就解决了，说不定被吞吃的钱也能回来，还能挽回青云楼的名声。 一石多鸟，高明！ “好，我这就去。”胡掌柜非常兴奋，以最快的速度去报官。 第313章 精彩马上就能上演 第三百一十三章精彩马上就能上演 胡掌柜很快就带着官差来到青云楼。 官差认识柳云舟，也知道柳云舟的身份，不敢怠慢，仔细听了案件的前因后果后，回去汇报。 很快。 府尹下了通传令。 柳云舟和一众人到云京府衙。 府尹看到柳云舟之后，头疼不已。 别人不知道柳云舟的真实身份，作为摄政王一派的亲信，他可是清楚地知道知道柳云舟与摄政王关系亲密。 但，柳云舟没有诰命在身，按照规矩，见了官还是要跪的。 他又不敢让柳云舟跪。 府尹纠结得不行。 柳云舟并不知道这些。 她来到大堂之后，径直跪下来，“大人，请您为小女子做主。” 府尹默默擦了擦冷汗。 摄政王这个人喜怒无常，脾气古怪，看到柳姑娘跪着，指不定发什么疯，他得找几个证人，证明这是柳云舟自己跪的，与他无关。 “堂下所跪何人？”府尹表面严肃，心里却在不停颤抖。 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在走流程。 对，是在走流程，摄政王一定不会怪罪他的。 “民女柳云舟，在整理账本时候发现有人中饱私囊，情节恶劣，故来报官。”柳云舟将契约约定的工钱与账本的工钱支出不一致言简意赅地向府尹大人阐明。 府尹大人不断擦着汗。 柳云舟觉得这府尹有点虚。 云京府尹与三哥素来交好，等案子结束了，看在三哥的面子上，她还是给他把把脉为好。 府尹大人觉得柳云舟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该不是摄政王也在附近吧？ 府尹大人这么想着，后背冷汗更浓。 官职在身，职责在身，就算摄政王在附近，他也不可能在公堂之上徇私舞弊。 为了缓解气氛，他将脸板起。 柳云舟看着府尹大人不自在的模样，越发觉得他有大病在身，更笃定了给他把脉的想法。 “你的证词本官都已记录，来人，将他们带上来。”府尹大人传了几个人站在前排的人到场。 那几个人少的被克扣了一半，多的被克扣了好几两。 上了 公堂之后，怒气冲冲地求府尹大人主持公道。 府尹大人问清楚之后，又传账房先生到场。 账房先生瑟瑟发抖。 “回青天老爷，小的虽然是账房先生，这些账却是不归小的管。”账房匍匐在地上，“这些账本，是被白姑娘锁在箱子里，钱也是白姑娘支走的。” “小的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还请您明察。” 府尹大人纳闷，“你是账房，钱不归你管？” “是，小的绝没有撒谎。”账房不断擦着冷汗，“本来这些钱是归小的管，可白姑娘来了之后，她就接手了，小的只是一个账房，不敢言语，只能照做。” “大人请明察，小的从来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义愤填膺的众人也纷纷附和，“大人，签契约的时候，也是那个白惜叶与我们签的，这些工钱也是她定的，一定是她从中捣鬼。” “求大人替我们做主。” “请大人帮我们讨回血汗钱。” “肃静。”府尹拍了拍惊堂木。 他吩咐官差去传白惜叶。 “慢着。”柳云舟喊住官差。 “府尹大人，为了避免白惜叶提前想好说辞，请官差大哥通传时不要告知她原委，只说是青云楼的人与我起了冲突，请她过来做个证人，您意下如何？” 府尹点了点头，“可以。” “柳姑娘，你先起来吧。”府尹求生欲极强。 在不破坏规矩的情况下，忙请柳云舟起身。 “谢大人。”柳云舟行了礼，安静地站在一旁。 府尹大人对柳云舟平添了几分好感。 知进退，懂规矩，不愧是摄政王看上的人。 柳云舟并不知府尹大人严肃的外表下的内心戏如此丰富。 她眯起眼睛，非常期待接下来的事。 …… 官差到柳家传唤白惜叶时。 白惜叶正在抱着钱匣子数钱。 她用了一招空手套白狼，平白得了不少银钱。 接下来，只要青云楼垮掉，她再说服老太太她能将青云楼起死回生，借此拿到青云楼的房契地契，再将青云楼转手卖掉。 到那时，她就可以拥有一大笔钱。 “柳家看不起商贾，不屑与商贾为伍，这些旺铺无人管辖，也去无人打理，我替你们管理了，这些铺子就该是我的。”白惜叶狞笑着。 “不，本来就是我的，柳家的一切都应该有我的一份，就因为阮紫苏那个贱人抢走了我娘的位置，我才寄人篱下。” “我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铺子也好，钱也好，统统拿回来，这是你们柳家欠我的。”白惜叶抱着那堆钱，面目狰狞。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白惜叶的白日梦。 白惜叶很生气，“谁啊，敲什么敲？我不是说过不准打扰我？你都当成了耳旁风？” “姑娘。”白惜叶的丫鬟急切地说，“官府里来人了，说是传唤您到府衙公堂。” 白惜叶脸一变。 她将门打开，“出什么事了？” 丫鬟摇头，“来的官差只说让您去做个证，没说是什么事。” 白惜叶眯起眼睛。 官差的人无缘无故到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道：“就说我不舒服，不去。” “姑娘。”丫鬟怯懦懦的，“官差拿了传唤令牌，您无法推辞，就算是不舒服，也得去。” 啪！ 白惜叶怒不可遏地打了丫鬟一巴掌，“你是在教我做事？” 丫鬟匆忙跪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提醒姑娘您，若您拒不前往，官差们拿了传唤令，可将您强行带到府衙，那时，若是惊动了老太太他们，老太太问起来就不好了。” 白惜叶心烦不已。 她不想惊动老太太，回屋将钱匣子小心翼翼藏好，走到院子里。 官差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白惜叶给两个官差塞了银子，“大哥，敢问出了什么事？” 官差掂了掂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是青云楼的伙计和柳家大小姐起了一些冲突，闹到官府去了，故我们大人请白姑娘去府衙做个证人。” 白惜叶听说是柳云舟跟伙计起了冲突闹到了府衙，顿时松了口气。 白惜叶随着官差来到府衙。 那些伙计看到白惜叶之后，咬牙切齿。 但因柳云舟吩咐过，他们不敢作声，只能怒目而视。 第314章 瓮中捉鳖 第三百一十四章瓮中捉鳖 白惜叶看到这些伙计凶神恶煞的表情，知道这件事闹得不小。 她颇有些幸灾乐祸。 这些人，是她特意找人选来的无赖。 这些无赖们干活不行，胡搅蛮缠却厉害得很，用来对付柳云舟最好不过。 白惜叶乐得在火上浇一把油。 府尹大人见白惜叶上了公堂之后，只是呆站在一旁，微微蹙眉。 他一拍惊堂木，“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白惜叶这才跪下来，“民女白惜叶，见过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问道：“白惜叶，我问你，这些人是不是你招来的？” 白惜叶眉头皱了皱。 不是说让她来作证的吗？ 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些人是不是她招过来的？ “不……”白惜叶下意识地想否认。 “若有半句假话，杀威棒伺候。”府尹大人再拍惊堂木。 “威武……”杀威棒用力戳地的声音响起。 白惜叶青色的脸瞬间变成了白色。 威严之下，她思考的空间也被剥夺，下意识地说道，“回大人的话，他们是我把关招进来的，可招人标准严格按照青云楼的规矩来的。” “契约也是跟你签的？”府尹问。 “大人明察，他们虽是我让人找来的，契约却是跟青云楼签的，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白惜叶说。 府尹问柳云舟，“柳云舟，你可听清楚了，白惜叶说着契约是跟青云楼签的。” 柳云舟点头，“回大人，听清楚了，契约上的确没有明确到某个人，只有青云楼的公章，关于这一点，我认。” 白惜叶听了这话之后，松了口气。 听柳云舟的语气，应该是这群无赖揪着契约不放，找青云楼的茬。 她就说，她早在青云楼安插了眼线，只要青云楼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她没收到消息，证明那边没出事。 然而，白惜叶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早就被抓起来了。 柳云舟继续说道：“府尹大人，这契约之上虽有公章，但，青云楼是我母亲名下的财产，涉及到金钱一事，需我母亲或者我母亲指定的人选进行监督，签订契约也需要监督人在场，一式三份，不然，万一有人偷了青云楼的公章去做坏事，岂不是乱套了？” “而这些契约，我与我母亲以及我的哥哥们却毫不知情，所以，即便是有公章，在民女看来，这些契约并不合法。” 府尹点了点头，“有道理。” 他又问白惜叶，“白惜叶，这些伙计说，他们是你把关招进来的，他们的契约是不是也在你的监督之下签订的？若不是你监督签订的，那他们就在说谎，这契约也不成立。” 白惜叶恨柳云舟入骨，早就想狠狠地惩治柳云舟一顿。 她不想让机会白白飞走，横竖只是做个证而已。 只要证明公章有效，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白惜叶眼底闪过一丝狰狞。 她迫不及待想让柳云舟出丑，顾不得思考这里面的违和之处，忙道，“回大人，民女不敢隐瞒，这些契约，是民女监督签订的。” “因夫人病重，无法打理铺子，老太太年岁又大，力不从心，故而老太太让我帮衬着点，让我代掌管铺子，我看铺子里人手不足，就招了一些人来，并与他们签订了契约。” “这是我手中的那份留底。”白惜叶让人呈上去。 府尹看了看白惜叶手里的留底契约，点了点头，问柳云舟：“白惜叶说她是老太太指派代为掌管铺子的，你可知晓？” 柳云舟摇头，“民女不知。” 白惜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柳云舟：“云舟妹妹，老太太一向疼你们，不愿让你们接触商贾铜臭，夫人病重后，铺子无人管理，都是老太太指定我来帮忙，若是妹妹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回去问问老太太。” 柳云舟嘴角勾起，“这点小事就不必去打扰老太太了，我相信你，也相信老太太。” 说罢。 柳云舟又对府尹大人道：“大人，既然是老太太指定，白惜叶又拿出了一式三份契约中的第三份，那我承认签订的契约合法。” “不过……民女还有几句话要问白惜叶，还请大人恩准。” 府尹大手一挥，准了。 柳云舟看向白惜叶，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事情已到这一步。 白惜叶已毫无胜算。 接下来只剩瓮中捉鳖。 柳云舟问：“既然契约是你监督着签订的，那契约上的内容，包括签订年限，签订日期，约定的工钱等等，你理应都知道。” 白惜叶笑道，“云舟妹妹说笑了，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 柳云舟继续问，“既然你奉老太太之命代为管理青云楼，那，最近青云楼的各大事务，比如，大型采购以及各项支出进项，各种契约签订等等需要经我母亲签字的环节，也是你来处理的？” 白惜叶立马警惕起来。 签字的确是她签的，只不过她为了将自己摘干净，很少落自己的名字，都是使用青云楼的公章。 被柳云舟这么一问，白惜叶明显有些慌乱。 “是不是你签的？”柳云舟逼问道，“如果不是你签的，又是谁？难道是老太太？还是说，代管一事，你只是借用老太太的名号？” 白惜叶拧着眉。 柳云舟咄咄逼人，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说辞来。 府尹大人见白惜叶沉默下来，也道，“白惜叶，回答柳云舟的问题，这些问题很简单，不需要思考这么久。” “若你执意不回答，本官也要酌情考虑你代管青云楼的证词是否为真。” 白惜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明明她是证人，她只需要作证就是了。 现实却是，她像个犯人！ 如果承认了，后续肯定还有坑在等着她。 如果不承认，前面说的那些话都变成了谎言，她亲口承认的那些话都有可能成为柳云舟攻击她违法的证据。 权衡之下。 白惜叶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是。” 得到这个回答后，府尹大人突然一拍惊堂木。 “白惜叶，你弄虚作假，中饱私囊，证据确凿。根据炽云国律法，以吞占金钱数目为依据，理应处于仗刑和退回全部钱款，你可有异议？” 第315章 白惜叶钻进圈套里 第三百一十五章白惜叶钻进圈套里 白惜叶傻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只是过来做个证，怎么就变成她弄虚作假，中饱私囊了？ “大人明察，民女只是过来作证。”白惜叶忙磕头，“民女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民女冤枉。” “你做什么证？”柳云舟冷冷地看着她。 “我与众位伙计状告的是契约上的工钱与账本支出的工钱不一致一事，被告之人就是你，你给谁作证？” “大人。”柳云舟对府尹你大人说，“您都已经听到了。” “是白惜叶亲口承认，契约是她监督着签署的，她也清楚地知道契约里所约定的时间、工钱。而且，她也已承认，青云楼里进项支出，都是她来签字确认，结合账房先生的证词，白惜叶就是那个中饱私囊的凶手。” 府尹大人点着头。 白惜叶所说的一切言辞都已记录在案，综合分析下来，此案件已经非常清晰了。 “人证物证你的口供俱在，本官不会冤枉你。” 白惜叶原本想看柳云舟的笑话，想拱火。 却没想到，所有的火都转移到她自己身上来了。 白惜叶恨得牙根痒痒。 “大人明察，民女不知道柳云舟在说什么，民女只是证明契约是民女监督着签订的，至于工钱的支取和发放，民女一概不知……” “我呸，好一个一概不知！”就在这时，一直噤声的众人愤怒开口。 “府尹大人，我憋不住了，我有话要说。”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吼道。 “白惜叶，你还敢装傻充愣，你给我的契约上，一个月的工钱是一两银子，账本上支出了二两银子，这一两银子的差价是不是被你私吞了？” “对，还有我的，我的工钱被你吞了八百文。” “还有我们，我们都被侵吞了。” “还我们血汗钱。” “白惜叶，还钱！” 众人情绪非常激动，恨不得冲上来要将白惜叶撕烂。 府尹大人见公堂上闹腾起来，眉头紧锁，重重地拍下了惊堂木，“肃静！” 杀威棒四起，惊天动地。 众人纷纷闭了嘴。 但，他们的表情依然凶神恶煞，像是要把白惜叶撕碎了一般。 白惜叶脸色苍白如纸。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众人的怒火根本不是朝着柳云舟去的，而是朝着她来的。 什么作证，什么契约，都是柳云舟设好的圈套。 她牢牢地钻进了柳云舟的圈套里！ “白惜叶。”府尹大人道，“你借代管青云楼的名义，克扣工钱，此事你已亲口承认，不要再狡辩，按照炽云国律法……” “府尹大人。”柳云舟站出来，“民女觉得，现在宣判未免早了一些。” “伙计们的工钱她都敢明目张胆侵吞，这账本上的数据，民女也怀疑有问题，还请府尹大人查证后，再一并宣判。” 府尹大人点了点头，“你是原告，此事自然要听你的主张。” “不过，查账一事，需要等些时日，既如此，那本案今日就先告一段落，等账本查清楚之后，另行升堂。” 柳云舟行了礼，谢过府尹大人。 “除却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请府尹大人做主。”柳云舟道， “因青云楼经营需要，我要与这些伙计解除契约，我们双方已商议好，按照契约上签订的日期，青云楼在辞退他们的同时，付下十二个月的工钱。” “青云楼一向重规矩，但，按照规矩，我们只能按照契约上的工钱来付，如此以来，伙计们自然是不服气的。 这笔钱因白惜叶而起，自然是白惜叶补上这亏空。所以，民女请求白惜叶按照账本上的支取数字，偿还十二个月的工钱。” 白惜叶一听这话急了，“柳云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只干了一个月而已，为什么要付十二个月的工钱？又凭什么这工钱需要我出？” 柳云舟冷声道： “青云楼因故辞退他们，我们双方也已商定好，按照契约付十二个月的工钱，他们也都同意了，这件事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就因为账本与契约相差钱数太大，我们这才报案到县衙，此事因你而起，由你而终，有什么不对吗？” 白惜叶气得要命。 她是吞掉了那些钱。 可她只吞了一个月的，凭什么让她付十二个月的？ 这么多人，十二个月的工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人。”白惜叶用力磕头，“请明鉴，民女是鬼迷心窍贪了一些银子，可，平白无故让民女出这十二个月的银子，民女冤枉。” 柳云舟道：“府尹大人，白惜叶已承认是她贪了那些银子，也承认了始作俑者是她，做错了事，付出些代价和教训，这不是天经地义的？” “何况，白惜叶不仅仅涉及到侵吞财产，还涉及到虚报金钱，瞒天过海等等，我想着白惜叶也是初犯，只让她将伙计们的血汗钱好好补上，贪墨一事也就算了，若白惜叶执意不肯，那民女也没办法。” “是非曲直，还请府尹大人做决断。” 府尹大人看向白惜叶，“白惜叶，你贪了这么多人的银子，等同于欺诈，按照炽云国律法，欺诈超过二十两银子者，仗刑二十，罚款十倍。” “此案已证据确凿，若你愿意领罚，自然也可以。当然，若你们私下能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你们自行商议吧。” 白惜叶差点气吐血。 仗刑二十，罚款十倍。 这比柳云舟还狠。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得补上那些钱。 白惜叶狠紧咬着牙根，“回大人，民女愿意私下解决。” 府尹大人看向柳云舟，“柳云舟，你呢？” 柳云舟拱了拱手，“既然白姑娘知错能改，那我也不想咄咄逼人。” “这样，请白姑娘将伙计们十二个月的工钱补齐，再补上这一个月来她吞没的工钱。” 府尹问白惜叶，“你可愿意？” 白惜叶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柳云舟碎尸万段。 然而她没有办法，只能哑巴吃黄连，“民女愿意。” 众人见白惜叶愿意付给他们十二个月的工钱，高兴不已。 他们也不怕白惜叶不给钱。 毕竟，他们都是各个街上的无赖，仗着府尹大人的判决，白惜叶敢赖账的话，保准她再脱一层皮。 第316章 是的，你有病 第三百一十六章是的，你有病 “还钱。” “还我们血汗钱。” “马上还钱。”那些伙计们如狼一般冲到大堂上来，逼着白惜叶还钱。 白惜叶比谁都知道这群无赖。 这群无赖是真无赖。 尤其是无赖们占了理儿，她用权势威胁都没用。 白惜叶只能安抚住他们，硬着头皮回去拿钱。 众人们生怕白惜叶跑了，一股脑从大堂退出去，紧随其后。 府尹大人气得够呛。 这群人将府衙大堂当成菜市场了吗？ 因白惜叶等人已经离开，府尹大人也不好发作，只重重地拍了惊堂木，“退堂。” 说罢。 府尹大人拂袖离开。 柳云舟微微蹙眉，“府尹大人留步。” “柳姑娘。”府尹大人在退堂之后改了称呼。 他也不似刚才的严肃，“还请到这边来说话。” 他将柳云舟请到后堂，行了礼，“敢问，您有何吩咐？” 柳云舟被府尹大人的礼吓了一跳。 府尹大人的年纪比她父亲还要大，这礼她怎么受得起。 柳云舟忙回礼。 府尹大人见柳云舟回礼，又继续行礼。 柳云舟麻了，“府尹大人，咱们也别客气了。” “是这样的，我看您经常冒虚汗，是不是身体不适？我恰懂一些医术，要不我给您把把脉？” 府尹：…… 他冒虚汗是因为摄政王。 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那个小阎罗，所以才捏着汗，他没病！ “我精神着呢。”府尹大人笑着说，“不过柳姑娘若是愿意给我看病，那就有劳了。” 他伸出手，“请。” 柳云舟将手指放在府尹大人的脉搏上。 一开始。 柳云舟的脸色还算正常。 逐渐，她变得严肃起来，且越来越严肃。 府尹大人看着柳云舟逐渐凝重的脸，心里一咯噔，“柳姑娘，我有病？” 柳云舟点了点头，“府尹大人，你的情况很不好。” “你可能现在还没什么感觉，但，你这是中风前兆。” “不可能。”府尹大人笑着摆手，“不可能的，我能吃能睡，精神良好，怎么可能中风？”柳云舟异常严肃： “在看病这件事上，我不会开玩笑，最迟后天，你的中风之症就会爆发，一旦爆发，将对你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即便能清醒过来，也不可能恢复到现在的模样。” 府尹大人还是觉得柳云舟在开玩笑。 他身体倍棒，吃什么都香，能有什么病？ 就算柳云舟是摄政王看中的人，也不能平白无故咒他。 府尹大人明显不太高兴了。 柳云舟见府尹大人不相信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前世，府尹大人好像也是突然中风。 中风之后，口不能言，眼不能动，饭也不能自主吃，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他的妻妾哄抢了财产之后一哄而散，只有一个老仆人照料他。 后来没多久，他就病死了。 柳云舟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在看病这件事上，我很认真。不管府尹大人信不信，横竖今天我机缘巧合给你把脉，得知了你的病症，那我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更何况，府尹大人与我三哥是忘年交，看在我三哥的面子上，我也无法坐视不理。” 柳云舟将一瓶药拿出来，“这里面的药丸，一天吃一粒，睡前服用。” “若是突然遇见手臂麻木不能动弹或者嘴角抽搐不能停等情况，立马服下十粒药丸，并且用针刺破十宣穴，最佳救治时间只有一刻钟，万望牢记。” “告辞了。”说完，柳云舟施施然离开。 府尹大人盯着那瓶药发呆。 柳云舟无缘无故说这些，难道他真的有病？ 可他身体那么强壮，比年轻小伙子不遑多让，就连那几个小妾都夸他威武呢。 他怎么可能有病？ 身为摄政王的亲信，他也听说过柳云舟给摄政王看病的事。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府尹大人还是将那瓶药收起来，并找人问了十宣穴在哪里。 出了府衙。 一直在冷眼看大戏的小龙才蹦出来，“小笼包，你进步飞快啊，刚才那老头的确是脑卒中。” “他的情况非常危险。”柳云舟说。 “是很危险，而且就算有药也不一定能熬过去。”小龙说，“他的血压实在太高了，脑卒中这种急症，就算是我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希望他能好好听话，不要讳疾忌医。” 柳云舟叹息。 要是能乖乖听话就好了。 只怕那府尹大人仗着自己身材魁梧，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人各有命。”柳云舟说，“希望他能吉人天相。” “姑娘。”胡掌柜见柳云舟出来，忙迎接上来。 “您实在太厉害了。”胡掌柜到现在还很激动，“白惜叶招来的无赖们去找白惜叶要钱，我们一分钱不用出，还能解除掉那些契约，甚至还能将亏出去的钱收回来，实在是妙。” 作为一个生意人，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小手段。 但，像柳云舟这样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的反击实在大快人心。 柳云舟嘴角勾起，“路还长着呢，这才哪到哪。白惜叶吞进去的那些，我会让她加倍吐出来。” 胡掌柜不断点着头，“听姑娘的。” “姑娘您在此处稍等，我这就去喊马车来。” 胡掌柜匆匆离开。 柳云舟站到阴凉处，看着不远处有卖马蹄酥的，想着去给东方不羡买一些。 “云舟？”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听到这温润如玉的声音，柳云舟几乎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 这个声音，她熟悉得很，正是六贤王裴云鹤的。 裴云鹤看到柳云舟似乎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柳云舟从重生之后，从未与裴云鹤单独相处过。 已经变淡的悲愤和恨意在看到六贤王那一刻，重新被点燃。 前世的血色浮现在眼前。 柳云舟手指紧攥，指甲抠在肉里。 极致的疼痛感袭来，才让她冷静了些，“遇见了一些事，刚处理完。” “原来如此。”裴云鹤笑道，“要不要去前面的茶楼喝个茶？” “不必了。”柳云舟语气疏离，“我还有事。” “云舟，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感觉你跟之前不一样了。”裴云鹤柔声道，“去茶楼谈谈吧，顺便，我刚得到了你祖父和你父亲他们的消息。” 第317章 弹劾祖父的飞鱼帖 第三百一十七章弹劾祖父的飞鱼帖 柳云舟本是打定主意不理会裴云鹤。 但。 听到最后一句。 她改了主意。 “我要喝上好的龙井。”柳云舟说，“你请吗？” 裴云鹤笑道：“当然，不过，最近新进了一些龙凤茶，入口淡雅，入喉清甜，回甘强劲，妙不可言，不尝尝？”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云鹤。 “既然裴云鹤不舍得请我喝龙井茶，那就算了，其他茶我不感兴趣。”说罢，柳云舟要走。 裴云鹤眯起眼睛。 这柳云舟果然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柳云舟性格温婉，说话轻声细语，是个死板呆滞又无趣的大家闺秀。 那会儿柳云舟明显是对他倾慕的。 只不过，他最是厌恶这种木头一般的人，他只想利用她获得柳家助力，逢场作戏，从未正眼看过她。 现在的柳云舟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手段狠辣，言辞犀利，个性十足，像朵浑身带刺的蔷薇。 裴云鹤被柳云舟的不羁和狂妄撩得心痒痒，内心深处也腾起了想要将柳云舟征服的欲、望。 柳云舟感觉到裴云鹤的视线，顿觉恶心无比。 她往前快走了两步。 “龙井就龙井。”裴云鹤说，“你祖父所率领的大军迟迟未归，这是违反军令的，云舟，你不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柳云舟的脚步顿住。 祖父和父亲他们的大军未能按时回来的原因，她知道。 前世她一直祖父他们未能按时回来是巧合，今生她不这么想了，这或许也是一场已经布局许久的阴谋。 正因为如此。 她想听一听裴云鹤到底想说什么。 柳云舟转了身，率先走进茶楼里。 裴云鹤嘴角勾起，就算柳云舟变得再不羁，也得乖乖让他的圈套中来。 上次柳云舟与齐天睦交锋时中毒，他设计好了一切，只待他英雄救美，柳云舟就能对她死心塌地。 可惜，那一次失算了，白白让裴清宴捡了个便宜。 这一次…… 裴云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丝精光与他一向的温润如玉不同。 柳云舟明显感觉到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恶心东西盯上了一般。 “这个人跟毒蛇一样。”小龙给出评价，“表面看起来温润无害，实际上，随时能张开大嘴露出獠牙。” “小笼包，你确定要跟他喝茶？” 柳云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我需要了解。” “何况，他奈何不了我了。”柳云舟眼神发暗。 她已不是前世的她，即便对上裴云鹤这条毒蛇，她也吃不了大亏。 茶楼人不多。 柳云舟一进去。 立马就有伙计迎上来。 茶楼伙计明显是认识裴云鹤的。 看到柳云舟身后的裴云鹤之后，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到了三楼的雅间里。 三楼的雅间是以各种各样意象为主题的。 有桃花，有梅花，也有竹林，山野，小桥流水。 “云舟，你选一个喜欢的吧。”裴云鹤长身玉立。 “桃花。”想也没想，柳云舟就指定了。 裴云鹤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选桃花，愣了一下，笑道，“你以前可是最喜欢梅花的。” “人是会变的。”柳云舟径直走到里面。 雅间之中四处都是桃花装饰。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茶博士前来烹茶。 “不必了，我来吧。”柳云舟对茶博士说。 “我来烹茶，你介意吗？”她问裴云鹤。 裴云鹤依旧笑着，“能喝到云舟亲手烹的茶，荣幸之至。” 柳云舟烹茶之后。 倒了两盏茶。 “请。” 裴云鹤将茶杯端起来，轻抿一口，颔首，“不愧是云舟，你的烹茶技艺，无人能比。” “过奖了。”柳云舟说，“现在可以说了吗？我祖父他们遇见了什么麻烦？” “据我所知，有人弹劾你祖父杀良冒功。”裴云鹤道。 柳云舟端茶杯的手一顿。 记录军功的方法是统计杀敌数目，也就是斩掉的人头数目。 有些为了功勋，不惜杀掉普通老百姓，冒充敌军，这就叫杀良冒功。 杀良冒功是大罪，是足以身败名裂的大罪。 “然后呢？”柳云舟看向裴云鹤。 “若是杀良冒功这一罪名成立，你祖父一世英名将被毁掉。”裴云鹤道，“所以，我将弹劾的帖子扣了下来。” 裴云鹤将帖子拿出来，推到柳云舟跟前。 柳云舟打开帖子看了看。 看到落款上的名字时，柳云舟眉头紧蹙。 弹劾之人，名为李青阳。 李青阳，正是云京城府尹，也就是柳云舟刚刚把过脉的老头。 “李青阳弹劾我祖父杀良冒功？”柳云舟笑道，“他不是言官，也未出过云京城，他如何知晓我祖父在外的情况？” “这也正是我纳闷的。”裴云鹤道，“不过，你或许不知道，皇室之中有一条秘密规定，有一些人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担任着监察之职。” “这些人神出鬼没，且身份不一，或许是某个宫女，或许是某个侍卫，也或许是某个官员，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名为飞鱼狱。” “如果李青阳正是飞鱼狱中的人，就顺理成章了。” 柳云舟脸色暗下来。 飞鱼狱这个名字，她也听说过。 飞鱼狱是隶属皇帝直接管辖的一个神秘组织，专门监察各个官员的言行，并将言行如实汇报给皇帝。 飞鱼狱发出来的帖子名为飞鱼帖。 只要用飞鱼帖发的贴子，皇帝会极为重视。 柳云舟将帖子翻过来。 果然在背面看到了飞鱼的标志。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李青阳用飞鱼帖来弹劾祖父。 而，李青阳会在最近这段日子脑卒中，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与废人无异，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也就是说，一旦飞鱼帖被递上去，李青阳中风后，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了。 柳云舟怀疑，李青阳突然中风，到底是身体原因所致，还是有人故意让他中风的。 目前来看，后者概率更大。 第318章 滚开，别碰我！ 第三百一十八章滚开，别碰我！ 柳云舟心底深沉。 这摆明了是一个圈套。 一个专门针对柳家军的圈套。 李青阳则是圈套里的牺牲品。 “你的意思是，你想将飞鱼帖拦下来？”柳云舟问裴云鹤，“让飞鱼帖到不了摄政王手中？” 裴云鹤轻笑：“云舟，你未免太高看摄政王了，飞鱼狱直属皇帝管辖，摄政王没有资格过问，这飞鱼帖不会到摄政王手中，而是会到皇帝手中。” 柳云舟眼睛微微瞪大。 皇帝！ 从前世到今生。 她鲜少听到皇帝的信息。 裴清宴代为掌管朝政之后，皇帝就像是从大众视野中消失了一般，说是得了重病，无法见人。 她也拐弯抹角问过裴清宴皇帝相关的事。 裴清宴讳莫如深，还提醒过她不要打听此事。 而，裴云鹤却主动告诉她，飞鱼帖是要被递交到皇帝手中的！ “圣上他还可以管理朝政？”柳云舟问。 裴云鹤眼睛眯起，“你想知道？” “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往柳云舟身边凑了凑。 柳云舟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不必了，我不想知道。”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她也没心情掺和到皇家的恩怨里，更不想知道这种随时要掉脑袋的秘密。 “我祖父不会杀良冒功。”柳云舟说，“我相信他，也相信柳家军纪律严明，所以，你也没必要冒着风险将飞鱼帖拦下来。” “飞鱼帖该往上传还是往上传，请一切按照规矩来。” “还有，六贤王您私自将飞鱼帖拦截下来，这不合规矩吧？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冒这种风险不值得。” “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你的茶，时候不早了，告辞。”柳云舟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之后，起身告辞。 裴云鹤看着柳云舟见茶饮尽，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这丝狠意一闪而逝，快得仿佛错觉。 “云舟。”裴云鹤依依不舍，“这么快就走了？” “我还有事。”柳云舟说。 “什么事这般重要？” “我来时看到对面街上的马蹄酥很受欢迎，我怕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你要是爱吃马蹄酥，我让人全买下来就是。”裴云鹤道。 “我不吃，我喂狗。” 裴云鹤明显被这个回答堵了一下。 他停顿了片刻才笑起来：“云舟，我以为你性格大变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可爱，不，比以前更可爱了，你现在的脾气我很喜欢。” 裴云鹤走到柳云舟身边，伸出手。 柳云舟身体一僵，狠狠地攥紧了手。 裴云鹤见她没有特别的反应，慢慢靠近。 最后，他走到她身后来，伸出手，想要从她身后抱住她。 柳云舟猛然转过身来，与他拉开距离，一脸警惕，“六贤王还有事？” “没事。”裴云鹤看着柳云舟眼里的疏离和警惕，叹着气， “云舟，这段日子你对我好生冷漠，之前在诗宴也是，见了我如见了陌生人一样，我很痛苦。” “那次我本以为是有外人在场，你是故意不理我，这一次就我们两个，你还是同样冷漠，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伤感和受伤。 那张与世无争的脸上满是忧郁和痴情。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裴云鹤的表演，冷笑。 前世。 她就是被这张嘴和这张脸骗得团团转。 若是她不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或许真的会被他的痴情和忧郁气质所欺骗。 可惜，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六贤王怎么好意思问出这话的？”柳云舟冷笑道。 “我之前是心悦你，可我发现王爷您三心二意，不是我的良人之后，我就迷途知返了。我这个人啊，心眼小，嫉妒心强，不喜欢朝三暮四的男人。” “云舟，你误会了。”裴云鹤蹙眉。 “你先不要反驳我，我不会冤枉你，你做没做过自己知道，我不想一一道明你那些风流韵事，我只想告诉你，我这个人小心眼，接受不了你的到处滥情。谢谢你的茶，味道不怎么好，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柳云舟说罢，直接越过他。 “云舟！”裴云鹤抓住柳云舟的手腕，“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柳云舟被裴云鹤抓了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一般。 “滚开，别碰我！”柳云舟呵了一声。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抽回，同时拿出了鲸饮剑。 削铁如泥的鲸饮剑抵在了六贤王胸口。 “裴云鹤，别怪我没警告你，下次你再敢用你的脏爪子碰我，我就剁掉你的手。” “冷静！”小龙提醒道，“这附近最起码有四个高手埋伏，你要是冲动刺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你，茶水的东西要起效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柳云舟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下巴抬起：“还请六贤王原谅我刚才的无礼，我这个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一时情急，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她将鲸饮剑收起来。 “若是惊扰到了六贤王，还请六贤王恕罪，作为赔罪，这茶我请了，不过我没带银子，就用我的耳环抵债吧。” 柳云舟将耳环摘下来，放到裴云鹤手中。 “抱歉。” 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意识有些恍惚。 她摇摇晃晃地退了出去。 裴云鹤看着手中的耳环，捏紧。 那张一向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脸上，涌现出了杀意。 区区一个贱女人，敢嫌他脏！ 还敢用短剑对准他！ 他有过那么多女人，柳云舟是第一个敢如此对他的人。 “能选中你成为本王的女人，是你的福气，若是以前的你，连成为本王女人的资格都没有。”裴云鹤声音森森，“柳云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云鹤目送着柳云舟离开。 等柳云舟离远后，他的眼神变暗。 “让他们准备吧。”他对着虚空说。 “是。”虚空中，有人应答。 另一面。 距离茶楼有一段距离的高楼之上。 有两个人正在对坐饮茶。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茶楼房间里的景象。 所以。 柳云舟和裴云鹤在雅间里的画面，都落到了这两个人眼底。 “嘁，瞧瞧，裴云鹤那个假正经又在勾搭小娘子了，恬不知耻。”白衣男子嗤之以鼻。 白衣对面的紫衣男子却脸色铁青。 第319章 柳云舟是真中毒 第三百一十九章柳云舟是真中毒 “假正经那路货色，最是容易吸引小娘子倾慕，咱们两个玉树临风却没有小娘子喜欢，真不公平。”白衣男子并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的情绪。 他轻抚扇面，唉声叹气的顾影自怜。 因柳云舟与裴云鹤对峙的时候，裴云鹤是背对着窗子的，白衣男子并没有看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从远处看，他们像是在亲热。 “那小娘子跟假正经亲热呢，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被骗到床上去了，啧，白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没长脑子……” 砰！ 白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紫衣男子突然重重一拍桌子。 “裴清宴，你突然发什么神经？”白衣男子吓了一跳，“桌子都快被你拍碎了。” 紫衣男子，正是裴清宴。 白衣男子，则是刚刚从边境赶回来的萧洵萧大将军。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和裴云鹤共处一室还有“亲密”动作的场景，脸色漆黑如铁。 他心情糟糕透了。 他甚至控制不住心底涌起的杀意。 裴清宴生怕自己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滑动着轮椅离开。 萧洵目瞪口呆。 他与裴清宴一同在军营里相处过近十年，吃住都在一起。 他自诩是最了解裴清宴的人。 可，他第一次见到裴清宴发这么大的火，第一次见到裴清宴的情绪如此轻而易举表露在脸上。 “清宴，茶还没喝完呢，你干嘛去？” “说好了给我接风洗尘，你该不会又要让我付钱吧？” “喂……”萧洵起身来，“你也太不仗义了，问完了想问的事就过河拆桥。” 裴清宴并不理他。 萧洵摸了摸鼻子，问陆承风，“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清宴他好像生了很大的气。” 陆承风非常艰难地回答：“你口中那个小娘子，正是王爷喜欢的人。” 萧洵震惊了。 “清宴有喜欢的小娘子了？”萧洵嘬了下牙花， “难怪他突然生气，上一个未婚妻，我记得叫什么鲍云岚的，就被假正经给捷足先登，两人给清宴戴了一顶绿油油的草帽，这次的小娘子又被假正经给截胡了。” 陆承风不太高兴：“你不要胡说，柳姑娘不是那种人。” 萧洵意味深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小娘子还用手抵着假正经，他们不是在亲热，难道是在刺杀？假正经那种人不可能受制于女人，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在亲热。” “而且，你没看见么，那小娘子临行之前将耳环摘下来给了假正经，女子给男子耳环，这意味着什么？”萧洵道。 陆承风无话可说了。 从他们的角度能看到柳云舟和裴云鹤离得很近。 也能清晰地看到柳云舟的手抵在裴云鹤的胸膛上。 柳云舟摘下耳环并将耳环放到裴云鹤手上的动作，他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到了这个动作，王爷才会生那么大的气。 难道，柳云舟真的跟裴云鹤有什么？ 那，柳云舟接近王爷又为了什么？ 陆承风不敢想下去。 “行了行了，这件事你不要再在王爷跟前提。”陆承风警告萧洵，“王爷对柳姑娘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你乱说会惹恼王爷。” “再说，柳姑娘不是那种人。”说这话的时候，陆承风也没有底气。 …… 柳云舟并不知道裴清宴已经看到了这一切。 也不知道被误会了。 她，快被恶心吐了！ 她的手腕，被裴云鹤的脏爪子给抓了！ 她的耳环…… 柳云舟将第二只耳环摘下来，扔到了乞丐的盆里。 乞丐眼睛都亮了。 这耳环明显是高等货，价值不菲。 乞丐生怕有人抢，将耳环攥起，鬼鬼祟祟藏起来。 柳云舟没有去胡掌柜找来的马车里，而是转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里有一口水缸。 她拼命地在水缸里清洗着被裴云鹤抓过的地方。 此时，茶水里的药效已起作用。 柳云舟头晕脑胀，意识模糊。 “小龙。”她道，“发作了，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再等等。”小龙说，“还不到时候。” “小笼包你察觉到了吗？跟着我们的人就在附近，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个一直盯着我们，另一个则离开了。” “盯着我们的那个，就在观察你的反应，你再忍一忍，忍到那两个人离开就好。” “我还可以忍，不过，我给裴云鹤下的毒能成功吗？”柳云舟头晕得厉害。 她已经无法站立，只能靠在墙边，大声喘着气。 她的面色绯色，深深浅浅发出奇怪的声音。 “应该可以。”小龙说，“三重保险再下毒失败的话，只能说是天意。” “那就好。”柳云舟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抓着衣裳。 裴云鹤请她喝茶的时候。 她察觉到了问题。 新鲜茶叶没有毒，水也没有毒。 烹茶时，茶叶与水融合就有了毒，这毒无色无味，寻常人根本探查不出。 但，小龙不是寻常人。 小龙探查出来后，柳云舟就将计就计。 所以，她是真中毒。 那毒翻涌而上，火烧火燎地燃烧着身体每一处。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柳云舟手上，脸上长满了绯色花瓣。 那花瓣如桃花一般，印在柳云舟雪白的肌肤上，妖娆妩媚。 柳云舟出现绯色花瓣后，监视她的两个人散场。 几个混混从巷子口走来。 “哟，你们看，这里有个中了桃花醉的女人，脸上手上都开出桃花了。”一个混混不怀好意。 “大哥，桃花醉是什么？” “笨，桃花醉就是一种药，服了之后，这女人身上会开出桃花，这是花楼里最常用的手段，皮肤越白，桃花效果越好。”带头的混混说，“这药特别珍贵，只有花魁才有资格使用。” “这个女人是哪个花楼里的花魁吗？” “说不定呢。”带头的混混摩拳擦掌，“兄弟们，你们知道怎么让桃花消掉吗？” “不知道。” “哈哈，那就要看看谁更厉害，谁让她舒服，桃花就消得越快，咱们几个比一比，看谁让桃花消失得多。” 这话一出。 几个混混跟疯了一样兴奋地吼起来。 此处人多眼杂。 他们怕引来官兵，直接将柳云舟装到麻袋里，扛回住处。 回到住处后，大门反锁。 带头的混混迫不及待将爪子伸向柳云舟。 第320章 你们都按照我说的做 第三百二十章你们都按照我说的做 “小美人，桃花开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吧？放心，我们这就来。” 带头混混嘴里说着恶心话，手伸向柳云舟的脸颊。 就在混混的爪子将要碰到柳云舟时。 柳云舟突然睁开眼，她以极快的速度单手扼住混混的喉咙。 与此同时。 她拿出鲸饮剑，锋利的剑刃抵在混混的颈部。 “谁也不许动。”柳云舟低声道，“谁敢动一下，他立马人头落地。”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配合我。” 混混们不以为然。 “你都中了桃花醉了，还有力气杀我们？装腔作势，兄弟们，别怕……” 唰！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 柳云舟的鲸饮剑掠过一个混混的手臂。 那混混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手上有点不对劲。 他低头一看。 这才发现，手腕上涌出来好多血。 手则落在地上，还在缓缓动着。 “啊！” “啊啊啊！”混混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被柳云舟砍掉了。 延迟了两三个呼吸的疼痛感涌上来。 断手的疼痛让他面色惨白，痛不欲生。 他蜷缩在地上，不断吼叫着。 其他混混见状，怒气充斥地将柳云舟团团围住。 “贱货，你敢伤人，我打死你！”混混们凶神恶煞。 “这次我只是砍掉他的手，下次可就没那么便宜了。”柳云舟冷声道，“谁敢上前，我就砍掉谁的脑袋，不信你可以试试。” 柳云舟扫视着几个混混，身上散发出冰冷可怕的杀意。 尤其是眼神中的疯狂和嗜血，竟令那几个混混心底发颤。 混混们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没想到是捡了个大麻烦。 他们怕死，不敢再反抗下来。 “女侠饶命，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照做。” 柳云舟掐算了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拿出一瓶药，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 “每人吃一粒。” 混混们不敢吃。 柳云舟直接将鲸饮剑抵在领头混混的喉咙上，“不吃？那好，我亲自喂给你们吃。” “我这个人有怪癖，喂你们吃药的时候喜欢砍你们的手，你们自己选。” 混混们吓傻了。 他们见过狠女人，却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 比起被切断手腕再喂药，他们还是乖乖选择自己吃药。 待混混们将药吃完后。 柳云舟一脚将混混头领踢开。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双臂相抱，“这是断肠丸，一炷香不服解药，会穿肠烂肚而死。” “你们若是不乖乖听话，你们会以最凄惨，最痛不欲生的方式死去。所以，想要活命，就乖乖听我的话。” 混混们一听这话，疯了一般想要将药抠出来。 “没用，这药入口即化，你们已经中毒了。”柳云舟翘着腿，“去附近最低等的花楼找一个花楼女子来，最好是又老又丑的那种，开价一百两银子，让她来伺候个人，问问有没有愿意来的。” “如果愿意，银货两讫，如果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混混们面面相觑，不知柳云舟想干什么。 “记住，必须在一炷香之内回来，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柳云舟说，“你们，选一个人去，其他人留下。” “是，是。”混混们不敢不从，选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脸都吓白了，屁滚尿流往外跑。 过了没多久。 被派出去的混混满头大汗回来了。 他还带回来一个身材中等，其貌不扬，年纪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的花楼女子。 那女子常年在花月场中，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柳云舟才是主事的人。 她扭着腰肢走到柳云舟身边来，“梅娘问姑娘好。” “姑娘，您别看我现在长得不好看，我年轻那会儿可是我们花楼最受欢迎的呢。” “后来我人老珠黄，没办法才被迫去伺候那些贩夫走卒，我虽长得不如那些年轻小娘子水灵，伺候人却是一等一的。” 梅娘身上有一股子劣质香味。 这香味熏得柳云舟直想打喷嚏。 “这是一百两。”柳云舟离得梅娘远一些，直接甩出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 梅娘眼里放着光。 一百两银子！ 她伺候那些贩夫走卒一年也挣不了二十两。 “好说好说。”梅娘将银子塞到怀里，“是不是伺候这几位爷？” “不是。”柳云舟起身来，“你跟我进屋来。” 进屋后。 柳云舟将外套脱掉。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换上我的衣服。” 梅娘不明所以，“姑娘的衣裳看起来很贵……” “送你了。”柳云舟说。 梅娘惊喜无比。 “把你头上那些首饰摘掉。”柳云舟找了一把梳子，给梅娘梳了一个跟她相差无几的发型。 柳云舟没戴首饰，唯一的耳环也丢给了裴云鹤和乞丐。 所以。 她只给梅娘梳了个发型，又用梅娘自己带的胭脂在梅娘身上画了一些桃花。 恰好梅娘皮肤比较白，人又轻佻，桃花画上去之后，更添了几分妩媚。 “可以了。”柳云舟说。 “你们也都进来。”柳云舟对混混们说。 她将一瓶药放到桌子上，“这是这个月的解药。” 混混争前恐后将解药吃完。 柳云舟又声音幽幽地说，“你们乖乖听话，下个月我就将最后一次的解药送来，你们不听话，就等死。” 混混们脸又变了。 闹了半天，这解药只管一个月。 他们不敢有怨言。 柳云舟说：“你们之前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她，要逼真，这一点应该不用我教你们。” 柳云舟又对梅娘说，“你假装自己中了桃花醉，他们冲上来时，你想拒绝又拒绝不了，但，你不能从，你要表现得刚烈，要表情狠一些，说话也狠一些，你放心，他们不会得逞，等会儿有人会来英雄救美， 救你那个人来了之后，你要感激涕零，感谢他的到来帮你保住清白，你的桃花醉发作，要主动缠上他，他想做什么你就顺着他，听明白了吗？” 梅娘在风月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荒唐。 像这种场合，她信手拈来，没有任何难度。 梅娘满口答应。 柳云舟在梅娘手腕和脸颊上涂了一些带特殊香气的药膏。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 她披着梅娘的旧衣裳，抹黑了脸颊，从小门溜出去。 第321章 余毒死灰复燃 第三百二十一章余毒死灰复燃 待到远离之后。 柳云舟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是瘫软的。 她是实打实地中了桃花醉。 即便小龙给了她解药，也还有些残留药效。 残留的桃花醉在身体里肆虐，柳云舟头晕脑胀，面色绯红。 她踉踉跄跄往前走。 走到大路上之后，却是一片迷茫。 那群混混是将她装到麻袋里带到这附近来的。 她对这附近非常陌生。 这里整条街都是做小生意的。 杀猪的，卖油的，卖油条的应有尽有。 柳云舟甚至都分不清东西南北。 日头正盛。 大太阳照耀在头上，越发头晕脑胀。 柳云舟身体如有千斤重，双腿如灌铅了一般，难受得紧。 “小龙，你的解药真的管用吗？”柳云舟觉得小龙不靠谱。 小龙说：“管用啊，不管用的话你现在早完了，人的新陈代谢是有时间的，桃花醉全部代谢出去也需要一段时间，再过一阵就好了。” 柳云舟：…… 混混能在短短时间内将梅娘找来，说明梅娘就住在这附近。 梅娘的客人就是贩夫走卒。 此处则是贩夫走卒集中的地方。 她在这种地方穿着梅娘的衣裳乱跑，太危险了。 这想法还没落地。 身材矮小却壮硕的杀猪男子突然贱笑了一声，“梅娘，又去朱三家了？不怕他婆娘打死你，今天晚上来我这里，我有好东西给你用。” 柳云舟拧着眉，匆忙往前走。 “小娘皮还不理我，看今天晚上我不折腾死你。”杀猪的一把将刀子剁在砧板上。 柳云舟走了一路。 一路都是不怀好意的调笑。 更有过分的，有人要将柳云舟往棚子里拉扯。 柳云舟差点动了杀机。 正当柳云舟忍耐到极限时。 一辆马车停在她跟前。 车帘被掀开。 下一刻。 柳云舟就人拦腰抱起，人也已进了马车里。 柳云舟大怒。 “喂！你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强抢民女，我废了你。” “这么有精神，看来没受伤。”有低沉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一怔。 “裴清宴？” 她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裴清宴。 “你怎么在这里？”柳云舟松了口气，“你一言不合将我掳到车上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裴清宴整张脸都是黑的。 还不是一路跟着她来到的这边！ 作为始作俑者，她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 “太好了。”柳云舟可算放下心来。 她放心地窝在裴清宴怀里，“我走错了路，不小心来到了那个市场，我穿的衣服和发型也让人误会，我正愁着呢，可巧你来了。” 裴清宴冷哼。 一点都不巧。 他已经跟了她一路了。 “身上什么味？”裴清宴冷声道，“难闻。” “哦，我穿了别人的衣裳。”柳云舟将外套脱掉，包成一团扔下去。 即便脱了外套。 梅娘衣裳上的劣质香味依然萦绕着。 裴清宴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不能再脱了。”柳云舟说，“今日也是迫不得已。” “我也没有备用衣裳，看来以后出门要常备一些备用衣裳，免得尴尬。” 见了裴清宴之后，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叭叭说个不停。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的唇。 柳云舟说话的时候，特别好看。 神使鬼差地，他霸道地抬起她的脸，吻了过去。 柳云舟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她瞪大眼睛。 这一瞬间。 大脑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炸裂开来一般。 她的眼睛变得通红。 身上早已经淡下去的桃花花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起。 小龙震惊了。 “喂喂喂，小笼包，不要激动，我刚给你压下去，你突然激动，药效重新发挥作用了，死灰复燃了。” 然。 柳云舟已经无暇顾及小龙了。 她的意识已全被桃花霸占，有什么开关像是被打开了一般。 她跟疯了一般回应着裴清宴。 裴清宴被柳云舟吓了一跳。 他感觉到一切都在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 尤其是。 柳云舟已退掉了一大半衣裳。 “柳云舟！” 柳云舟已听不到裴清宴的声音。 裴清宴嗓子发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如果再 不制止她。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会在这马车上完成。 这不行！ “抱歉。”裴清宴最终还是点了柳云舟的穴道。 柳云舟软软地倒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发生了什么？”裴清宴这话是问小龙的。 小龙唉声叹气。 “还能发生了什么？你眼瞎吗？看不到吗？本来小笼包身体里的毒都解开了，只需要安静修养一两个时辰就无碍了，你这么一闹，小笼包身体的余毒死灰复燃。” “你看看她身上的桃花，那桃花又盛开了，桃花盛开代表着药效袭来，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遇见你之后就放松下来，卷土重来的药吞噬了她，她就成了这般模样。” 裴清宴将外套脱下来给柳云舟盖住身体。 “是裴云鹤给她下的？” “除了他还有谁？我跟你说，那个小白脸坏得很，那个茶馆里，什么桃花，什么梅花，什么竹林，主题不一样，恶心却是一样的。”小龙义愤填膺，“小笼包一靠近我就发现了。” “不管我们选哪个雅间，都会中毒，这毒还都是那种让人情不自禁的毒，看起来像是两情相悦，实际上都是小白脸的圈套，那个小白脸不知在这茶馆里糟蹋了多少女人，太恶心了，恶心到本大爷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裴清宴拧着眉。 所以，小龙和柳云舟明知道那是裴云鹤的圈套，他们还钻了进去？ 小龙解释道：“主要是小白脸拿出了一个叫什么飞鱼帖的东西，还跟小笼包说他知道小笼包的祖父为何迟迟不归什么的。” “你也别怪小笼包，小笼包没吃亏，我们将计就计，准备了一出大戏，用不了多久，那个小白脸的风流韵事将传遍整个云京城。” 裴清宴不怪柳云舟。 他就是有些生气。 他生气萧洵为何会回来的这么晚，若是萧洵早回来一天，柳云舟也不至于中这种圈套。 远处的萧洵狠狠地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裴清宴紧紧地将柳云舟抱住，“再给她用一些解药。” “解药已经没用了。”小龙说，“要不你俩原地洞房吧？” 第322章 彼此的冤种 第三百二十二章彼此的冤种 裴清宴的脸顿时黑了。 就地洞房！ 没有成婚，他顶多与她亲亲抱抱，怎么可能与她洞房？ 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解药。”裴清宴冷声道。 “直接洞房多好啊，干嘛要装的这么假正经，你是男人，我懂得，口是心非而已。”小龙贱笑， “难道说，你真的是那方面受到了影响？啧，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不对，我还没看过，不知道中看不中看，你要不让我检查检查？” 裴清宴的脸更黑了。 他将龙玉拿出来，手指轻点在上面。 声音森森然：“你活得不耐烦了？” 小龙顿时怂了，“大侠饶命，我错了，我知错就改，我这就给小笼包解毒。” “你将她放到一旁，不要碰她，尤其是不要做出让她生情的行为来，等大约一个时辰她就没事了。” 如小龙所说。 用了解药之后，柳云舟身上的桃花慢慢退去。 马车行驶得很慢。 柳云舟睡得并不安稳，她时而眉头皱起，时而表情惊恐。 裴清宴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点在她眉间，想帮她抚平眉宇。 “裴云鹤对她说什么了？”裴清宴问小龙。 小龙吐了个泡泡，漫不经心的，“也没说啥，就是说了那个叫李青阳的老头是什么飞鱼狱，然后写了一个飞鱼帖，飞鱼帖上的内容是弹劾小笼包的祖父杀良冒功。” “小白脸忽悠小笼包，说可以将飞鱼帖拦下，小笼包拒绝了，他们就谈了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裴清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飞鱼狱，直属皇帝管辖的特殊神秘机构。 这个神秘机构一直只听从皇帝的号令，即便是现在他代管朝政，飞鱼狱也不听他指挥。 而。 裴云鹤却能得到飞鱼狱的飞鱼帖。 这就有点意思了。 “李青阳不属于飞鱼狱。”裴清宴说，“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 “为何？” “他跟了我许多年，是我的亲信，我相信他。” “不是飞鱼狱，为什么会有飞鱼帖？”小龙问， “呀，我知道了！李青阳身体状况不好，会突然中风，中风就在这几天，李青阳中风后就口不能言，飞鱼帖是真是假也就无从对峙了。” “裴云鹤那个小白脸，一石二鸟，既除去你的亲信，又用假的飞鱼帖来陷害柳家，好算计，好算计啊。” 裴清宴垂下眸子。 李青阳不属于飞鱼狱，不代表飞鱼帖是假的。 飞鱼帖一定是真的。 裴云鹤能拿到飞鱼帖，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小龙不喜欢这些阴谋阳谋。 它懒得继续这个话题，“你怎么知道小笼包在这里的？你一直跟踪她？” 裴清宴语调淡淡：“她跟裴云鹤对峙时，我在远处看见了。” 看见她用手抵着裴云鹤。 也看到她将耳环给了裴云鹤。 裴清宴眼底闪过些许复杂情绪。 “哦，那你最好跟她解释清楚，小笼包很在意这个。”小龙哈欠连天，“好困，去睡了，别喊我，也别喊小笼包。” 小龙说完，销声匿迹。 裴清宴手指轻轻摩挲着龙玉，表情不定。 …… 柳云舟是在两个时辰之后醒来的。 她醒来时，穿着单衣，盖着蚕丝被。 沾染上的劣质香味也已被清洗干净，显然是有人帮她洗过澡的。 柳云舟望着不断飘动的床帏，断档的记忆逐渐回归。 她在路上遇见了裴清宴，裴清宴将她带到马车里。 裴清宴莫名其妙吻了上来。 然后…… 然后，她身体里残留的桃花醉死灰复燃。 意识被桃花醉的药效充斥，她就把裴清宴给扑倒了。 “啊。”柳云舟捂着脸。 又干了一次这种事。 她跟裴清宴上辈子绝对是冤家…… 好像上辈子他们的确是冤家，还是彼此的冤种。 柳云舟胡思乱想时。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轮椅滑动的声音伴随着裴清宴身上的独特药香传来。 柳云舟不敢看他，忙转身过去，“我睡了，还没醒，你等会儿再来吧。” 裴清宴来到她身边，“你在说梦话？” “对，我在说梦话，你先出去。” 裴清宴轻笑。 他将柳云舟掰过来。 柳云舟不敢看他，用手捂住脸。 “害羞了？” “嗯，没脸见人了。”柳云舟将头埋到被子里，“你还是先出去吧。” “没事，我不是人。”裴清宴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快出来吧，不怕被憋坏吗？” 柳云舟脸颊红红的。 憋坏了总比尴尬坏了强。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绯色的脸颊，嘴角勾起。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柳云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要不，你说点什么？” 裴清宴突然上前来，与柳云舟的距离只有一指，“你，把耳环送他了？” 柳云舟怔了怔，“对。” 裴清宴有些受伤。 她还没送过他东西。 “我给他一只耳环抵债的，另一只我扔给了乞丐。”柳云舟说，“那耳环已经不是我的了。” 裴清宴的心情立马阴转晴。 他心情很好，脸却依然板着，“你祖父迟归一事，为何不问我？” 柳云舟微微侧头，“我谁都没想问，是裴云鹤自己凑上来的。” “他凑上来你就跟他去了？” “我觉得听听也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茶楼是他的。”裴清宴语调淡淡，“但凡他想利用的女人，会带到茶楼雅间里，每个雅间不同，所使用的手段大致相似，最后的结果都是女子情不自禁，再对他以身相许。” “鲍云岚与他相好，第一次就在那里。”停顿了片刻，裴清宴补充道。 柳云舟微微挑眉。 原来，裴清宴早就知道鲍云岚和裴云鹤的事。 “你知道这事儿？”柳云舟坐起来。 裴清宴点头，“不难调查。” 柳云舟有些佩服裴清宴。 鲍云岚再怎么着也是他未婚妻，未婚妻跟兄弟滚到一起，他竟然能淡定成这样。 裴清宴皱眉。 他已经解释过了，他与鲍云岚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柳云舟这笨蛋，怎么还称呼鲍云岚是他的未婚妻？ “溶溶。”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非常严肃，“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柳云舟也想到了一些事，“正巧，有些事我要问你。” 第323章 我心仪之人只有你一个 第三百二十三章我心仪之人只有你一个 “你先说。”裴清宴说。 “算了，还是你先说。”柳云舟歪在那里，“我的不着急。” 裴清宴眉头紧锁。 他无比认真地盯着柳云舟，“溶溶，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 我与鲍云岚的事，是贵太妃指派的，是她下令赐婚，我对鲍云岚没有任何想法，甚至，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 “后来我为了摆脱贵太妃的拉郎配，让人传出去了一些话，也就是你误会的那些，后来婚约解除，我跟她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我以前不在乎这些，也不想与贵太妃起冲突，对她的安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我留下了那些不堪往事，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唯独，我不想让你误会。”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推脱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始至终，我心仪之人只有你一个。” “鲍云岚不是我的未婚妻，她想跟谁在一起我不想管，也没有立场管。但，溶溶，你不一样，我看到你跟裴云鹤在茶楼里，我差点疯掉。” 裴清宴的声音依然冷清。 那语调中的情愫，却浓得几乎化不开。 柳云舟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柳云舟才问。 她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裴清宴却认真地解释了这么一堆。 “你的脸上写着。”裴清宴说，“眼睛都是亮的。” “额。”柳云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你的回答呢？”裴清宴问。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认认真真的模样，抬起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轻笑，“我知道了。” 柳云舟的回答很简单。 听在裴清宴耳中，却比旁人说一万句话的分量都重。 他心情愉悦。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该你了。”裴清宴说。 柳云舟抿了抿嘴。 “你怎么知道我跟裴云鹤谈论的是我祖父迟归一事？”她道，“你就算能看透我，也不可能看得这么透吧？” 裴清宴浅笑，“姜雪泥在你身边。” 柳云舟显然忘了姜雪泥的存在。 她怔了怔，之后才叹了口气，“我竟给忘了。” 裴清宴一脸黑线，“这也能忘？” 柳云舟道：“之前还好，卢舟时不时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让我时刻记得我在你的监视之下，卢舟重伤后，只有姜雪泥在，姜雪泥行动毫无痕迹，久而久之，我就忽略了她的存在。” “说起姜雪泥他们，我记得他们四个来保护我是因为天骨七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天骨七杀好似从来没有行动过。” 裴清宴点头，“天骨七杀剩下的四个凶徒，的确跟销声匿迹了一样。” “以天骨七杀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能如此沉得住气，应该是皇后的意思。” 柳云舟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接连与皇后产生冲突，先是废掉齐天睦，又破坏掉天骨七杀，杀掉齐嘉祯，种种件件，都在挑战皇后的权威。 皇后那边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这非常不合逻辑。 柳云舟严肃起来，“是不是，皇后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前世与皇后接触不多。 也想不通皇后会以何种方式来报复她，不免有些惶惶然。 “别想了。”裴清宴说，“来则安之。” “嗯。”柳云舟脑壳疼。 “有关你祖父迟迟未归的消息，我已让萧洵调查了个大概。”裴清宴说。 柳云舟竖起耳朵来，忙解释说，“我祖父没有杀良冒功。” “你先别着急，仔细听我说。”裴清宴道，“你祖父的确没有杀良冒功，杀良冒功的另有其人。” “大军班师回朝必经之路上，有一个镇子，名为鸡鸣镇。你祖父行军到此处时，发现镇子上的人全部被屠杀干净，女子孩童被烧毁掩埋，男人则被割下头颅，非常残忍。” “你祖父率人去调查，找到了一位幸存者，那幸存者疯疯癫癫，说柳家军杀人了。你祖父检查了尸首之后，断定这是有人想杀良冒功，再嫁祸给柳家军。” “后来，你祖父留下一小部分调查此事，大部队继续前行，而就在大部队动身出发时候，出现了山石崩塌。” “山石崩塌影响并不大，绕路只需要多走三天，但，那座山下有一个小镇，若是山石下落，会将整个镇子砸坏。” 裴清宴说，“你祖父决意留下来帮助镇上的百姓，这才耽搁了行程。” “此事我已经调查清楚，并连夜发了旨意过去，特允许他们迟归，只要将杀良冒功的凶手找出来，此事就有惊无险。” 柳云舟微微瞪大眼睛。 前世她只知道祖父他们晚归，具体的原因却不曾知晓。 她只记得，祖父回来后，弹劾之声四起，柳家焦头烂额。 后来祖父和父亲他们上朝，此事就一笔揭过了。 前世未曾想过这里面的门道。 现在想想，大概前世裴清宴也差专人去调查，还给祖父清白了。 “我替我祖父他们谢谢你。”柳云舟说。 “不客气，还忠良清白，这是我的责任。”裴清宴说，“不提这些了，饿了没？想吃点什么？” “还行。”柳云舟说，“不太饿。” “对了，明天你有时间吗？你退朝后，我们去一趟云京城最热闹的茶楼喝杯茶如何？” 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全是狡黠。 明天一早。 她保证裴云鹤的风流韵事传遍云京城！ 到时他那与世无争，闲云野鹤，无欲无求的形象，会慢慢崩塌！ 裴清宴觉得柳云舟过于乐观，“这点小事，毁不掉他。” “这点小事儿或许毁不掉他，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柳云舟说，“一件件加起来，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迟早会一点点崩塌。” “就如他毁掉你那般，一件两件无人相信，等件数多了，三人成虎，百姓们很多时候不明真相，只会人云亦云，久而久之，人心背离，名声尽毁。他用这种方法对我们，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裴清宴微微点头。 他的名声越来越差，做什么事都会被曲意解读，与某些人恶意传播脱不了干系。 从前的他不在乎，现在他在乎了。 第324章 老太太来找茬 第三百二十四章老太太来找茬 “这次的事，你还是过于冒险，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莽撞。”裴清宴说，“裴云鹤的手段，比你想的还要狠辣得多。” 柳云舟点了点头，“我知道。” “对了，我这是在哪里？”她看了看四下。 这房间陌生的很。 “我的房间。”裴清宴说。 “你的？”柳云舟讶异，裴清宴的房间里理应全是书才对，什么时候像个正常房间了？ “什么时候布置的，眼光倒是挺小清新。”她道。 “喜欢吗？”裴清宴问。 “还行，挺喜欢的。” 裴清宴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他将眼睛瞥向别处，耳根都在泛红。 柳云舟不知道裴清宴脸红什么。 她也不太好意思说什么。 正尴尬间。 外面有声音传来。 “王爷，姑娘她醒了吗？”白春见探头探脑的，“有要紧事。” 裴清宴打开门，“出什么事了？” “柳家老太太杀气腾腾冲过来了。”白春见说，“直接杀到姑娘的院子里来，看那模样，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是姑娘醒了，请姑娘赶紧快去，老太太马上就要到达栖园。” 裴清宴的脸冷下来。 又是那个老太太。 “你好生休息，我去打发掉她。”裴清宴道。 “不必。”柳云舟知道老太太为何而来。 她按住裴清宴的手，“你堂堂摄政王，出面对付一个老太太算什么？要对付也是我来，我知道老太太来干什么，放心，我能应付得了。” 裴清宴不太放心。 炽云国重孝道，柳家忠勇之家，同样重视孝道。 若那个老太太执意以孝道来绑架柳云舟，柳云舟也无可奈何。 “我跟老太太起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柳云舟冷笑，“她拿捏不了我。” “你先出去，我穿衣裳，听话。” 裴清宴只得招呼着白春见进来。 白春见一边给柳云舟穿衣服，一边挤眉弄眼，“姑娘，你跟王爷是不是已经那什么了？王爷让我给你洗澡的时候，脸红的跟小太阳一样，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害羞的王爷。” “我一直以为王爷跟外头传的那般不能人道啊什么，果然是瞎传的。” 白春见眼睛都是亮的，“王爷他，怎么样？满意不？” 柳云舟：…… 窗外的裴清宴：…… 他在考虑把白春见调走。 柳云舟很无语，“你别乱说，我睡着了。” “啊？这都能睡着？”白春见感慨，“看来王爷还挺厉害的，累到睡着，可以。” “你在乱说什么，我跟王爷什么都没发生。”柳云舟满脸黑线，“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在王爷的车上睡着了，仅此而已，你别听风是雨。” 白春见瞬间没了兴趣。 “什么嘛，又是功亏一篑。” 柳云舟：…… 小龙乐得不行，“一直以为你们这种王朝会很封建，没想到还挺开放的。” 柳云舟懒得理会他们。 她将头发挽起，随着白春见跳回院子。 才回到院子没多久。 就看见老太太带着几个婆子气势冲冲地走进来。 “云舟问老太太安。”柳云舟行了礼，态度淡淡的。 老太太脸色铁青，径直走到屋内，坐下。 “怎么着？老太婆到你院子里来，连口水都喝不上？” “老太太您要喝什么茶？”柳云舟不在乎老太太的态度，她的语调也没有波澜。 老太太哼了一声，却没回答。 “听雪听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沏一杯咱们栖园最好的茶叶来。”柳云舟吩咐道。 听雪听枫愣了一下。 栖园的茶叶种类并不多，哪有什么最好的茶。 白春见也随着她们去，“你们傻啊，喝茶不是重点，找茬才是重点，随便沏点茶就行，不要用热水，要温水，我怕这老太太泼你们。” 听雪和听枫去端茶。 两个人恭恭敬敬地端给老太太。 果然，老太太尝了一口，怒气冲冲地泼到了听雪脸上。 “贱蹄子，这么热的茶你是想烫死我这个老太婆吗？” 听雪被泼了一脸，暗暗咬了咬嘴唇。 还真被白春见给说准了，老太太果然喝都不喝，直接泼人。 幸好用的温水，若是滚烫的茶水泼下来，这张脸怕是得毁了。 听雪很后怕。 听枫是个急性子，受不得这委屈。 她当即抬起头，“老太太，您错怪听雪姐姐了，这茶水是我们调好的，不冷不烫，刚好入口，怎么可能会烫呢？” 老太太根本不在乎茶水烫还是不烫。 她今儿来这里，就是找茬的。 “没规矩的东西，谁允许你说话的？”老太太呵道，“来人，掌嘴。” 一旁伺候着的嬷嬷走到听枫跟前来，不分青红皂白往听枫脸上扇巴掌。 柳云舟眼神发暗。 来到她的院子，欺负她的人。 这老太太还真是不长记性。 “住手。”柳云舟呵道。 老太太见柳云舟出面，冷笑一声，“怎么着，你放任这些贱蹄子烫死我？我教训教训她们也不行？” “老太太此言差矣。”柳云舟说，“茶水明明是温的，你却嫌烫，还泼到了听雪脸上，听枫说了两句，您就要打人，呵。” “知道的说您严厉，管教有方，不知道的怕是会说您是非不分，尖酸刻薄，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脸色漆黑，她怒气冲冲地拍着椅子，“柳云舟，你放纵丫鬟烫我还有理了？” “烫您肯定是她们的不对，但我觉得茶不烫啊。”柳云舟说，“您泼了听雪，听雪喊都没喊，说明茶是温的。” “您若是不信，我们一试便知。” 柳云舟不等老太太说完，转头对白春见说，“去拿一杯温水和一杯滚烫的水来。” 白春见很快就拿来了。 柳云舟先拿起那杯温水，“瞧瞧，这是温水。” 说罢，她直接泼到打听枫的那个婆子脸上。 婆子被泼了一脸，惊叫了一声，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让老太太见证一下温水和滚烫之水的区别。”柳云舟说罢，不等那婆子反应，已经将那杯滚烫的水泼过去。 滚烫的水落到皮肤上之后，那婆子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婆子被烫之后，发出啊啊啊的凄惨叫声。 “老太太您看到了吗？”柳云舟对老太太说，“被温水泼和被热水泼，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第325章 柳云舟与老太太的对峙 第三百二十五章柳云舟与老太太的对峙 “柳云舟！”老太太想给柳云舟个下马威。 却没想到柳云舟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你太过分了！”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您别生气，我只是给您做个实验。 现在您应该知道了吧，听雪端来的茶是不烫的，所以，您就别责怪听雪听枫了。 当然，您要是执意在这点小事上斤斤计较，只要老太太您不嫌丢人，咱们就去请柳家族人们给做个见证。” “哦对了，忘了说了，我让听雪听枫将栖园最好的茶给老太太泡茶，那茶名为雪芽，要先用深泉冷水冲泡激出雪香，再用滚开的水散出茶芽的香味。” “深泉冷水和滚开的水一融合，不冷不热，最是适口，一盏茶要十两银子呢，老太太您直接扔了十两银子，啧……您不心疼，我还有点心疼呢。” 老太太被柳云舟气得一口气提不起来。 她气得直颤抖，用手指不断指着柳云舟，“你……你！” 柳云舟语调淡淡，“老太太您别气，跟着两个丫头生气没必要。” “听雪听枫，还不快下去？别在这里碍老太太的眼。” “是。”听雪听枫行礼退下。 老太太被气炸了。 偏偏她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干生气。 柳云舟不想浪费时间。 她语调淡淡，“老太太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杀鸡儆猴，您也知道，我不吃那一套。” 老太太越发生气，“柳云舟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太太说笑了。”柳云舟说，“我一直好声好气跟您说话，是您一直在各种找茬，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您，但也想着您是我祖母，一直给您面子。” “若您不想要这面子，我也可以收回。”柳云舟冷冷一笑，“横竖老太太也没把我当成亲孙女儿，我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老太太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经过这几次的交锋，老太太知道柳云舟绝对不是个善茬。 对别人有用的震慑手段对她来说用处不大。 老太太直接转移到正题上来。 “行，行，好，那我就直说了！ 柳云舟，听说你召集了一些无赖欺负惜叶？惜叶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柳云舟微微抬眼：“我娘只给我生了三个哥哥，我不记得我有个姐姐，老太太大概是记错了。” “放肆，你还敢顶嘴！”老太太一拍桌子， “柳云舟，你别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要召集无赖欺负惜叶？今天你要是给不出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准备接受家法。” 柳云舟嘴角勾起。 又来了。 不分青红皂白，只听白惜叶一面之词就来指责她，苛责她，用家法来惩治她。 “老太太，我问您，是不是做错了事要处罚？”柳云舟声音幽幽。 “那是当然。”老太太昂起头，“错了自然要受罚。” “白惜叶也一样？” “惜叶那么乖巧懂事，才不会犯错。”老太太怒道，“柳云舟，你不要再东扯西扯。” “东扯西扯的是老太太您才对。”柳云舟说，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白惜叶犯错也需要接受惩罚？不要说她不会犯错这种话，人非圣贤，谁也无法保证一点错都不出。” “如果老太太真的想要讨个公道，我愿意配合，如果老太太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对不起，我不接受，请出门右拐。” 老太太在白惜叶跟前打了包票要给她出口气，怎么能离开？ 她哼了一声，“当然，谁犯错都一样。” “老太太觉得，这件事如果我做错了，该受什么惩罚？”柳云舟问。 老太太眼神发狠，“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祠堂罚跪三天，鞭笞三十，你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我很同意，但我必须明确一点，如果白惜叶犯错呢？”柳云舟道。 老太太一心认为犯错之人是柳云舟，根本不知道是柳云舟在挖坑，“自然是一样的惩罚。” “老太太，这可是你说的，这么多人都听着呢，希望老太太能说到做到，不要出尔反尔。”柳云舟的声音冷下来。 “刚才你说我召集无赖们欺负白惜叶？谁告诉你的？你可去了解过真相？” “如果你没有去了解过真相，那我来告诉你。”柳云舟说，“白惜叶借用你的命令，在我母亲生病期间掌管了青云楼，并辞退了青云楼的老伙计们。” 老太太不屑一顾，“这做错了吗？” 柳云舟冷笑，“辞退老伙计也就罢了，白惜叶亲自把关将你口中的无赖招进来，败坏青云楼的名声。” “那些无赖们都跟白惜叶签了契约，契约一式三份，目前都在云京府尹手中做证据，你若是不信，可去查。” 老太太没听说过这些。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帮白惜叶反驳，“就算是这样，惜叶也没做错什么。” 柳云舟冷笑，“的确，这些虽然不道德，却不算有错。但，如果贪污银两，中饱私囊呢？” “胡说八道！惜叶不可能这么做。”老太太说。 “您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柳云舟说， “白惜叶招了近三十个无赖进来，跟他们签订的工钱跟账目支出的工钱相差巨大，我发现账本不对之后，第一时间报官，云京城府尹经过调查发现是白惜叶做的。” “白惜叶对此供认不讳，承认了是她鬼迷心窍将那些钱贪下来。看在白惜叶是柳府客人的份上，我请求私了，府尹大人也同意了。” “因白惜叶已经激起了无赖们的愤怒，无赖们纷纷找白惜叶讨公道。为了息事宁人，我就让白惜叶把贪下的钱交出来打发走他们，那些无赖见钱眼开，只要钱给到位，他们自然不会再纠缠白惜叶。” “老太太，我不知道你到底听说了什么，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是府衙的判决，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打听。” 老太太听着柳云舟的话，脸色不太好看。 白惜叶含含糊糊什么都没说清楚。 只是哭哭啼啼，像是受了大委屈的。 她一向信任白惜叶，只认定是柳云舟的错。 对比下来，明显是柳云舟的话更令人信服。 老太太知道可能是自己弄错了，但她不想承认。 第326章 请问，我哪里做错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请问，我哪里做错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管怎么样，那群无赖们欺负惜叶是真。” 柳云舟表情淡淡：“他们欺负不欺负白惜叶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明确，那些无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自己招来的。” “那些无赖缠着她，也是因为她扣了无赖的钱，从头到尾，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老太太你说，我哪里做错了？” 老太太脸上挂不住。 她憋了一阵，“白惜叶好歹是你的姐姐，你就不知道替她扛着点？” “你既然知道是她做的，就该私下解决，钱也没多少，你帮她挡一挡那些无赖能死吗？” 柳云舟听得心寒。 先是不分青红皂白来她这么找茬，知道真相后，还在胡搅蛮缠。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柳云舟没给老太太留面子，“让我在公堂上包庇白惜叶？” 不等老太太开口，柳云舟厉声道： “她自己做下的事，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且不说在府尹大人审讯之前我不知道这事是白惜叶做的，就算是我知道是她做的，我也不会跟老太太所说的那般，替她挡那些无赖。” 老太太听着柳云舟冰冷的语气，气得肝疼，“柳云舟，你真是心狠。” “我心狠？”柳云舟笑了，“是我心狠还是老太太心偏？” “以前我觉得你虽然讨厌，却是个最重视规矩的人，毕竟，你惩罚我们的时候，总是以我们坏了规矩为由。” “现在看来，真是笑话，老太太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老太太被柳云舟戳穿心事。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柳云舟，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粗鄙无礼，毫无教养可言！” 柳云舟并不生气。 她只是玩味地看向老太太。 “到目前为止，事情已经很清晰明了了，是白惜叶自己招了那些无赖，又克扣那些无赖的钱，被无赖缠上，白惜叶将犯下的错推到我头上来，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还要惩罚我。” “都说人心换人心，你对我的态度如此恶劣，你对我如此不公，还想让我对你尊重？还想让我有教养？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罢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柳云舟说，“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这件事谁对谁错已经很明了，老太太你亲口说过，犯了错的一方要祠堂罚跪三天，鞭笞三十，希望你能做到，若是老太太包庇，那我一定会闹到柳家家族里，让他们亲眼见识见识老太太是如此偏心的。” 老太太指着柳云舟，硬生生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好，好你个柳云舟。” “你不爱护姐妹也就算了，还想将姐妹往死里逼，你心肠歹毒，迟早会遭报应的。” 柳云舟越听越觉得恶心。 小龙也被气死了。 这事分明是白惜叶在颠倒黑白，老太太是非不分前来找茬。 得知事情真相后，丝毫不提白惜叶的过错，竟还给小笼包扣上一个不爱护姐妹的大帽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拎不清的煞笔老太太！ “小笼包，怼她！给本大爷狠狠怼她。”小龙气得小鼻子都歪了。 柳云舟道：“做错事的是白惜叶，将错事往我身上推的人也是白惜叶，老太太亲口说过犯了错要受罚，呵呵，转过头来，老太太就说我不亲姐妹，我要将人往死里逼，老太太，您真是……让我恶心。” 柳云舟直接走到门边，“老太太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白惜叶我罚定了，请吧。” 老太太自知理亏。 也知道自己弄错了。 但她已经下意识地为白惜叶找好了借口。 她不承认这些事是她亲手养大的白惜叶做的。 所以，将一腔怒火转移到了柳云舟身上。 她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动了气，头又开始疼。 她按住额间，“柳云舟，你是要将我活活气死不可。”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太太，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老太太不会被活活气死，只会被那个灵丹妙药折磨死。” “老太太难道没察觉到吗？你头疼发作时间也越来越短，每服用一次药物，下次复发时，你的头疼越发厉害，服用的药量越来越大，发作时间越来越快。” 老太太精神一震，“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横竖老太太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我但凡说了什么，老太太只会认为我在挑拨离间。”柳云舟道。 “哦对了，你可以找靠谱的御医查一下那所谓的灵丹妙药到底是什么。”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老太太再听不懂就是傻子。 她下意识地想苛责柳云舟。 想怒斥柳云舟挑拨她和白惜叶的关系。 可是……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都对上了。 她的头疼症的确发作时间越来越短，每一次服药时觉得轻松，下次头疼发作时疼得更加厉害。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离不开那药了。 她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若是没了那药会如何。 老太太不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会害她。 但…… 她想到一开始只需要服用一粒药丸，现在要服用七八粒才能止住，心里种下了疑惑。 老太太等人离开后。 白春见气得咬牙切齿，“我真想撕碎了这个老太婆，心怎么能偏成那样呢？” 小龙附和，“不仅心偏，还是个双标狗。” “真想打死她。”白春见和小龙一起感慨。 “急什么？”柳云舟说，“隔岸观火不好吗？” “既然隔岸观火，为何要告诉老太太那药丸有问题？让她活活疼死才好。”小龙问。 “观火嘛，自然要火烧旺盛一些更好，我敢笃定，老太太一定会去调查药丸，白惜叶也会知道老太太调查药丸这事儿。”柳云舟眼神闪过一丝冷光。 到那时，白惜叶一定会有动作。 横竖，那个女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小龙还是很生气。 气得饭都不想吃了。 “行了，没必要为了那种极品生气。”柳云舟安抚了小龙。 她又问白春见，“墨宝去了哪里？” 白春见愣了一下，“墨宝是谁？” “就是我昨天带回来的小狼崽。”柳云舟说。 “哦哦，那只小狼啊。”白春见说，“被乌雪带走了，乌雪好像给它找了个娘。” 第327章 把线捋好，确定清除对象 第三百二十七章把线捋好，确定清除对象 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 猫给小狼崽找了个娘？ 这也能行？ 话正说着。 乌雪叼着小狼崽回来了。 小狼崽显然已吃饱喝足，回到院子里之后，憨态可掬地爬来爬去。 看到柳云舟之后。 小狼崽嗷呜一声，迈着小短腿往柳云舟身边来，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乌雪非常骄傲地站在柳云舟身边，昂起头喵呜两声，明显是在讨赏。 柳云舟轻轻抚摸了乌雪的头。 “乌雪，谢谢你。” “喵呜。”乌雪蹭了蹭柳云舟的手。 然后蹦蹦跶跶跑到自己的盆前，尾巴摇啊摇。 “想要吃的？” “喵！”乌雪蹲好，摆够了仪式。 “太通人性了，乌雪大概是成精了。”柳云舟笑道。 她倒了一些猫粮出来。 乌雪闻到猫粮的味道，整只猫都兴奋起来。 一向挑食的它哐哐吃得特别开心。 白春见感慨：“可不是嘛，乌雪在摄政王身边很久了，跟摄政王一样高冷，优雅，别说哐哐吃东西，就连见了人也是爱答不理的，这段日子就跟换了只猫一样。” “看不出来，裴清宴还挺喜欢小动物。”柳云舟说。 白春见笑道：“据说王爷之前被动物救过一命。” “哦？”柳云舟第一次听说这事，“展开说说。” 白春见想了想：“那是王爷很小的时候了，反正王爷那会儿不受宠，贵太妃那个老娘们也经常虐待王爷。 有一次炎炎夏日，王爷被绑在树上，毒辣的太阳照耀下来，王爷差点死掉，就在最危险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黑猫，拼了命咬开绳子，王爷才得以活下来。” 柳云舟讶异，“那只猫难道是乌雪？” 白春见摇头，“不是乌雪。” “乌雪才几岁，那只猫要是活着，差不多要二十岁了。”白春见说，“王爷一直养着那只猫，与那只猫相依为命，后来那只猫寿终，王爷难过了好一阵。” “再后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白春见神秘兮兮的，“姑娘你猜发生了什么。” 柳云舟摇头。白春见继续说：“那只猫死后，王爷非常难过。后来，王爷做了个梦，梦到黑猫的坟前有一直刚出生的奶猫。 王爷醒了之后，跑到那只猫的坟前，果然在坟前看到了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黑猫，那只小黑猫看到王爷之后也不认生，与王爷特别亲。” “王爷将小黑猫带回来，悉心养大，也就是现在的乌雪。我们都在说，乌雪或许就是那只猫托生的，说是成精也不为过。” 柳云舟讶异，原来乌雪和裴清宴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白春见摆了摆手，“嗨，有一次乌雪走丢了，王爷急得什么似的，江枫那个傻子劝王爷再去养一只啥的，王爷特别生气，就跟我们讲了乌雪的来历。” “反正乌雪非常神奇，王爷也很宝贝它，说也奇怪，乌雪脾气很怪，唯独喜欢你，可能是乌雪知道你是王爷喜欢的人。” 乌雪对白春见的话不赞同，它喵呜一声表示反对。 白春见听不懂，乐呵呵地解释，“你看，乌雪也同意了我的说法。” 乌雪跟看傻子一样看着白春见。 它懒得理会这些愚蠢的人类，吃饱喝足后，跳到屋檐上晒太阳。 柳云舟则抱着睡着的小狼崽回到屋子里。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很多，种种件件交错在一起。 她需要好好捋一捋，将线捋清楚之后再动手清理障碍。 首先是裴云鹤…… 正如裴清宴所说，只靠小手段是打不倒裴云鹤的，裴云鹤的手段和势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裴云鹤那边不着急。 就算一时杀不死，慢慢杀，终归有他死的那天。 其次是曲朝烟。 前世曲朝烟能够扬名立万，靠的是剽窃别人的诗词成就自己的才女之名。 最关键的成名节点就是击败了孟大儒，成为天下学子的榜样。 今生曲朝烟已经错过了最重要的机会，暂时成不了气候。 曲朝烟也很聪明，这段日子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 曲朝烟是柳家的客人，还带着柳家救命恩人这个称号，柳云舟不好动她，目前也只能按兵不动。 至于皇后那边…… 皇后在憋大招，她需要警惕，但如何警惕，她到现在也没有概念。 此事也不能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有蚀焰草的事。 蚀焰草一事，主要是裴清宴和三哥他们在处理，她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以三哥和裴清宴的本事，一定可以遏制住事态。 至于祖父他们。 前世祖父他们就有惊无险，今生更不必担心。 只不过，柳家被诬陷杀良冒功一事，她是今生才知道的。 “你前世不知道杀良冒功一事？”小龙蹦出来，“你一会儿说知道他们晚归的原因，一会儿说不知道，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个大概。”柳云舟说，“前世我没去深究，只知道我祖父他们晚归是为了救人，但详细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我祖父他们我不担心，他们不会出事。”柳云舟托着下巴。 她在纸上写下一个“白”字。 “白惜叶那玩意儿成天跟苍蝇一样蹦跶来蹦跶去，烦人得很，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我准备先把她清除掉。” 小龙被极品老太太气到了，还没缓过来。 听到柳云舟要着手对付白惜叶，顿时来了精神，“对对，先打苍蝇。” “你打算怎么开始？”小龙问，“直接杀还是走流程杀？” “我喜欢借刀杀。”柳云舟在“白”字上打了个叉，“我们不用做太多，隔岸观火的时候稍稍拱火就好。” 小龙歪头，不明所以。 柳云舟笑而不语。 “小笼包，你跟裴清宴在一起之后，着实越来越腹黑了。”小龙吐槽。 柳云舟不太认同。 她只是觉得，像白惜叶鲍灵姗鲍云岚之流，根本不必她亲自动手。 能借刀杀人，为何要脏了自己的手？ 一晃到了第二天。 柳云舟醒来后，盘算着去茶楼的事。 裴云鹤的风流韵事，一定会从茶楼里传出。 谁料。 她才起床，就听见听雪和听枫在讨论。 “你知道吗？昨天六贤王跟一个年纪挺大的花楼女子在一起了。”听枫对正在整理庭院的听雪说。 第328章 裴云鹤的丑闻传遍云京城 第三百二十八章裴云鹤的丑闻传遍云京城 听雪愣了一下，“你胡说什么呢？” “是真的。”听枫性子活泼，叽叽喳喳地将听到的传言一股脑说出来，“我今日一早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听见大街小巷都在传。” “说是六贤王英雄救美，救了一个被混混欺凌的花楼女子，那花楼女子以身相许，六贤王没把持住，就跟那花楼女子当众啥啥啥，场面劲爆，非常不堪入目。” “他们怎么知道的，亲眼所见？”听雪不太相信。 六贤王是什么样的人物？ 仙风道骨，与世无争。 云京城想要嫁给他的贵女怎么着也得绕着云京城转三圈。 六贤王从未有过拈花惹草的消息，他的洁身自好是云京城出了名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又老又丑的花楼女子混在一起？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啊。”听枫说，“原本我也不信，可有人亲眼所见，据说见到的人很多，他们都目睹了六贤王跟那女子啥啥的样子。” 听枫神秘兮兮地凑到听雪耳边，捏了捏听雪的臀部，“他们还在传，六贤王这里特别白，上面还有一个红胎记，那胎记的形状是树叶状的，非常罕见。” 听雪的脸霎时红了。 她淬了听枫一口，“小贱蹄子不学好，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 听枫嘿嘿一笑，“我都是听人说的，你要是不信，也出去逛一圈，保准你听到的比我听到的还要全。” 柳云舟听得眉头直皱。 事态发展不太对劲。 按照裴云鹤的手段，就算是被人算计了，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么难堪的境地。 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还在持续发酵，这很不寻常。 难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听雪听枫。”柳云舟喊了一声。 “姑娘，您醒了。”听枫和听雪忙走过来。 一个伺候柳云舟梳洗，一个去传膳。 “你们在讨论什么？”柳云舟问。 听雪伺候柳云舟时间长，知道柳云舟先前对六贤王有过异样情愫，不敢乱说， “也没什么，就是听枫那个小蹄子在外面听了一些玩笑话，来讲给我听，都是些家长里短，姑娘您怕是不感兴趣。” 柳云舟没有多问。 梳洗完毕。 柳云舟让白春见去隔壁看看裴清宴在不在。 白春见很快就回来了。 “姑娘，王爷不在，陆承风也不在，不过我碰到来送东西的姜耐了，姜耐说王爷一大早就去了皇宫，好像是皇宫里出了什么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柳云舟越发觉得蹊跷。 “我们出去走走。”柳云舟说，“今天的早膳，我们去早市吃。” 听雪很纠结，也想拦住柳云舟。 听枫却制止了她，“这件事都传开了，姑娘迟早会知道的，拦这一次还有下次，姑娘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 听雪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柳云舟带着白春见来到早市。 正如听枫所说的那般，几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六贤王的风流韵事。 柳云舟随意找了个小面馆坐下来，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讨论。 人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面多壮观，他们交流着各种细节。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六贤王臀部的胎记。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六贤王臀部的树叶状胎记了。 “你们说的这么传神，就跟你们亲眼见过一样，六贤王那么与世无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们别以讹传讹了。”有人反驳道。 有人反驳，自然就有人解释，“我是没亲眼所见，但，我有一个表兄是那条街上卖猪肉的，他是亲眼见到的。” “我那表兄与那花楼女子有一腿，哦，对了，那女子名叫梅娘，他看的清清楚楚，不会认错人。” “那也不能代表那个男人就是六贤王。”那个人继续反驳。 “就是，六贤王一向高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定是有原因的。”有人附和。 “对，对，六贤王一心为民，与世无争，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一个人附和之后，其他崇拜六贤王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我也不信。” “我一开始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啊，当时的场面非常壮观，见到的人很多，六贤王也的确动了情的。” “是不是圈套？” “谁敢给六贤王设圈套啊。” “嗨，你们都太天真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人家原本就那样，只不过隐藏得好，没被人发现而已。”一个人神秘兮兮地说，“据说被灭掉的淳宜山庄，就是那个男人向往的春意山庄，六贤王也是那里的常客呢。” “不可能吧？淳宜山庄不是被端了吗？” “说不定六贤王去淳宜山庄只是探查敌情呢？” “我怎么听说淳宜山庄原本就是六贤王名下的？”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得越来越激烈。 白春见乐得不行，“六贤王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这么被毁掉了。” “不见得。”柳云舟说，“这些言论中，多半是为裴云鹤找借口的。” “不过，就算这次不会毁不掉，也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等以后再有传言出来，人们会第一时间与这次的传言联系到一起。” 百姓们最不匮乏的就是想象力和曲意解读的能力。 柳云舟有些感慨。 那时，裴云鹤原本的计策是，喂给她桃花醉，让她陷入到情不自禁的状态中，再找几个混混来轻薄她。 等到混混们要得逞时，他再英雄救美，顺势将她占有，之后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女人，对他感恩涕零，言听计从。 熟悉的套路，恶心的手段。 洞悉了裴云鹤的套路之后，柳云舟将计就计，反手给裴云鹤下了些药。 她制服混混们，再找来梅娘代替她，中了药的裴云鹤会将梅娘认成她，之后，再让混混们找人将裴云鹤临幸花楼女子的消息散播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 这件事没发酵就已人尽皆知。 要说这幕后没有推手，柳云舟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而推手的名字，她也呼之欲出。 白春见没有考虑这么多。 她就是单纯觉得痛快。 她早就知道裴云鹤是个假正经，表面上风轻云淡与世无争，实际上一肚子鸡鸣狗盗。 裴云鹤的假面具被解开，简直大快人心。 第329章 柳云舟被掳走 第三百二十九章柳云舟被掳走 “我以前就看六贤王不顺眼，明明事事都想争，却都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样子，一肚子蝇营狗苟还想装神仙，真不要脸。”白春见道。 “这真面目一露，我看谁还好意思说他闲云野鹤，绝世独立。” 柳云舟手指微微点在桌子上。 揭开裴云鹤的真面目，的确很大快人心。 但，裴云鹤这个人城府过深。 逼急了他，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好了，听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柳云舟将碎银子放在桌子上。 “这就走了啊。”白春见还没听够。 “走。”柳云舟说，“回家。” 早市上卖东西的人很多。 白春见饭量大，只吃一碗面没吃饱，吵着要去买包子。 柳云舟想着裴清宴或许还没吃饭，就叮嘱白春见多买一些包子，再买一些豆花之类的。 白春见很快就钻进人群里。 柳云舟不想往人多的地方走，就站在巷子口等着。 就在此时。 小龙突然蹦出来：“小笼包小心，有人从右后方来了，来势汹汹，小心！” 柳云舟也捕捉到了这股不善之气。 她下意识地朝着右后方看去。 她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后颈一疼。 “小笼包！”小龙奶气又急切的声音成为柳云舟最后的意识。 白春见买包子回来，左看看又看看都没发现柳云舟。 “奇怪了，姑娘人呢？” “算了，姑娘大概是先回去了。” 白春见也没有多想，一边吃包子一边回柳府去了。 回到柳府，却发现柳云舟并没有回来。 她等了好一阵，也没见到柳云舟的影子。 白春见意识到情况不妙。 但，一想到姜雪泥暗中守护在柳云舟身边，暗暗将心放回去。 这心还没放下多久。 姜雪泥却出现了。 “姑娘回来了吗？”姜雪泥问白春见。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暗中保护姑娘吗？姑娘人呢？”白春见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姜雪泥脸色微变。 “调虎离山。”姜雪泥说，“在早市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气，那股杀气是冲着姑娘来的，非常危险，我上前探查了一下。” “等我回来的时候，姑娘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引你离开，掳走了姑娘？”白春见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都怪她！ 她要是不去买包子，就不会出这种事。 “我该死。”白春见双眼通红。 “事情已然发生，责怪没有意义。”姜雪泥说，“赶紧去找。” 白春见气得要命。 敢在她跟前动姑娘，活得不耐烦了。 “我立马启动所有情报网。”白春见咬牙切齿，“敢动我的人，谁给他的胆子！” 白春见风一般地离开。 姜雪泥想办法将消息传给裴清宴。 另一方面。 被打晕的柳云舟出现在郊外一栋院子里。 “小笼包，醒醒。” “醒醒。” 小龙的声音急切传来。 柳云舟鲜少听到小龙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有些陌生。 在小龙的呼唤下，她的意识逐渐回归，眼睛也逐渐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却很精致的房间。 房间的一应摆设都非常贵重。 她所在的床，同样也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的拔步床。 “你可终于醒了。”小龙叹了口气，“咱们被拐了。” 柳云舟摸了摸疼痛不堪的后颈。 对方下手很狠，不是善茬。 柳云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 皇后一直在憋大招。 天骨七杀剩下的四个凶徒也一直虎视眈眈的，可能性极大。 但。 天骨七杀手段凶狠，若是将她绑来，不可能将她扔到环境如此雅致的地方。 不是皇后一派的话，会是谁？ “不用纠结，人已经来了。”小龙说。 果然。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除了脚步声，还有低声谈话的声音。 “主子，她就在里面，应该还没有醒。”一个人说。 “嗯，严格把守这里，谁也不准靠近。”另一个人说。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瞳孔缩小。 裴云鹤！ 这声音，竟然是裴云鹤的！ 掳她的人，是裴云鹤。 “卧槽，他这是报复吧？”小龙说，“你给他下套，他中套了，还让他丢人现眼了，他现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所以将你掳了来，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柳云舟脸色凝重。 裴云鹤如此沉不住气，只能说明，这次的影响，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裴云鹤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这次将她掳来，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正在柳云舟思考间。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裴云鹤走进来。 柳云舟立马闭上眼睛，装作没醒的样子。 “柳云舟！”裴云鹤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云淡风轻，而是充满了嗜血和阴鸷。 他一步步逼近柳云舟，“你让本王碰了那个又老又丑的脏窑，让本王丢尽脸面，好狠的手段。” “本王处处敬着你，讨好你，你都做了什么？你算计本王，你让本王丢尽了脸面，你让本王成为笑柄。” “女人就是贱，你也不例外。以前我对你冷眼时，你像条狗一样凑上来。我对你殷勤时，你又欲拒还迎，呵呵，贱货！” 裴云鹤来到柳云舟跟前。 “你别以为你算计了本王还能全身而退，本王非常生气，想要让本王消气，只有你，本王会用最喜欢的方式将这些怒火发泄给你。” “你会被圈在这里，成为本王的笼中雀，成为本王的玩物，你放心，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你留在这里乖乖赎罪，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本王不会对你太过苛刻……” 裴云鹤看着柳云舟睡着的模样，那股子邪火涌上来。 他伸向柳云舟的衣领…… 柳云舟倏然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躲开裴云鹤的魔爪。 “六贤王这是在做什么？”柳云舟声音冰冷，“你将我掳来，就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裴云鹤显然没想过柳云舟会这么快醒来。 他的手停顿在半空。 那张脸上也浮现出狞笑，“醒了啊。” “醒了更好。” “你昏迷着本王害怕你感受不到本王的怒火，既然你醒了，那你好好承受本王给你的恩赐。”裴云鹤说着，解开衣带。 他双目充血，不复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像个狰狞的恶鬼。 第330章 裴云鹤彻底撕开伪装 第三百三十章裴云鹤彻底撕开伪装 柳云舟恶心无比。 她往后退了退，“我不知道六贤王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听不懂？”裴云鹤冷笑着，“柳云舟，事到如今，你还敢装傻！” 柳云舟义正辞严：“我没有装傻，我的确不懂六贤王您在说什么。” “我与六贤王的交集，莫过于昨天茶楼里的短暂相聚，从茶楼离开后，我身体不适就回到了柳府。” “六贤王您做什么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不知您为何要找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惹到了您。还有，六贤王您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将我掳来，未免太损你翩翩公子的称呼。” 柳云舟的最后一句刺中了裴云鹤的痛处。 裴云鹤一向以与世无争洁身自好的闲散王爷示人，昨日一事爆发之后，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几乎彻底崩塌。 “柳云舟。”裴云鹤双目闪着狠光，“梅娘已经招了，那些混混也招了，你就是指使他们的人。” “是你算计了本王，是你让本王丢尽脸面，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什么？” 柳云舟沉默下来。 裴云鹤既然搬出了梅娘和那几个混混，那，她装傻的确没有意义了。 她神色变冷。 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你在茶楼里给我下了桃花醉。”柳云舟说，“桃花醉发作时，会在身上开出一朵朵桃花，桃花全部盛开时，人的意识会消散。” “你假意让我离开，却暗中找人盯着我，等桃花盛开时，再找当地的混混来欺辱我，你再英雄救美，顺势将我占有，准备跟我生米煮成熟饭，让我对你死心塌地，为你所用。” 柳云舟用平淡冷漠的语调，“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我没有中计，我还将计就计了。” “没错。”柳云舟嘲弄地看着裴云鹤，“梅娘是我来找来的，我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伺候个男人，梅娘平日里伺候男人的价格不过几百钱，一百两伺候你，足够你的牌面了。” “再说，六贤王你不是很喜欢她么？据说，全城都知道了您的风流韵事，知道您喜欢梅娘喜欢到无法自拔，知道您的树叶型胎记。” 裴云鹤原本就憋着火。 听到柳云舟的话，怒火霎时被点燃。 他的眸子几乎是血红的。 “柳云舟！”他恨不得要将柳云舟千刀万剐。 “六贤王，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柳云舟道，“你平白无故给我用什么桃花醉，想让我委身于你，我识破了你的计谋。 我用你对付我的方法对我，你竟然生气了，你为什么要生气？你真的好奇怪，你对付我可以，我对付你不行？这是哪门子道理？” “何况，你的计策并没有落空，你也的确英雄救美了，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而已，这有什么生气的？” 裴云鹤差点气炸了。 他一向顺风顺水。 他想要的女人，他想要的东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布置了一条巨大的网，网上的猎物被他一一捕捉，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然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张密不透风的网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时间推移，这道口子越来越大。 慢慢的，很多事情不受他控制。 而，撕开这道口子的人，就是柳云舟！ 裴云鹤在怒气充斥之下，完全不复往日的形象。 他冲向柳云舟。 “裴云鹤，你给我站住。”柳云舟呵斥，“你再敢往前一步，我保证你血溅当场。” “血溅当场？呵。”裴云鹤拿出了鲸饮剑，“你身上已经没有了武器，你想怎么让我血溅当场？” “柳云舟，你逃不掉了，你顶多能嚣张这一阵，等你成为本王的人，你会变成只在本王跟前摇尾乞怜的狗。” 柳云舟摸了摸衣袖，脸色微变。 昏迷的时候，鲸饮剑和随身携带的尖锐物品都被收走了。 她没有任何武器。 柳云舟慌乱了片刻之后，旋即又恢复了淡定。 她，还有小龙。 “小龙，给我把刀子。”柳云舟对小龙说。 “你凭空变出刀子来，会被怀疑的。”小龙说，“我不建议用刀子，不如，用毒？” “你不是没有毒药？”柳云舟问。 “我是没有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但让人浑身发痒这种药还是有的。”小龙将药粉递出来，“你先吓唬住他我们再想办法。” 柳云舟暗暗将药粉捏住。 在裴云鹤凑上来时。 药粉也已经洒出去。 裴云鹤才靠近柳云舟，就感觉到一股奇痒。 那股奇痒感眨眼之间传遍全身。 裴云鹤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柳云舟冷笑：“你收走了我的短剑，我的确没办法让你血溅当场，但，让你中毒而亡我也不吃亏。” “你现在感觉到特别痒，不仅痒，你的皮肤上还会泛起红疹。这毒药跟桃花醉有异曲同工之处，你既然知道桃花醉，就应该知道这毒药的可怕之处。” “如果毒药的脸足够，红疹开遍全身，你会当场死亡，你要是再敢往前，我保证你比我先死。” 裴云鹤果然不敢动了。 他森森地看着柳云舟，“柳云舟，你到底跟谁学的手段？” “吃亏吃多了，自然要学些手段傍身。”柳云舟坐直。 她就知道，裴云鹤比谁都惜命。 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裴云鹤都不会冒险。 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 这种手段只能持续一阵，裴云鹤用不了多久就知道被骗了。 她必须要尽快脱身。 裴云鹤碰不到柳云舟，眼睛里闪着诡异的火。 他气冲冲出门去。 很快，就带了一个女人来。 看清楚那女人的脸上，柳云舟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女人，她认识。 正是先前在珍兽园里见过的沈离珠！ 沈离珠最擅长计谋和算计，给裴云鹤出了无数奇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 这样的一个聪明人，竟早就跟了裴云鹤！ “这女人不对劲。”小龙说。 柳云舟蹙眉。 上次见到沈离珠时，沈离珠眼神活泼灵动，说话也讨喜，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次所见到的沈离珠，更像是一个空有美貌的木偶。 “过来。”裴云鹤下了命令。 沈离珠跪下来，轻车熟路爬到裴云鹤身边来，掀开衣裳…… 第331章 易欢香的后遗症 第三百三十一章易欢香的后遗症 沈离珠原本就穿得不多。 掀开衣裳就露出了里衣。 她像是毫无羞耻感一样，很快将身上的衣裳全部脱下，眼神迷茫。 裴云鹤则走到香炉边，点燃了一支熏香。 熏香的味道熏染之下。 沈离珠原本空洞的眼神越发空洞。 她嘴里还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 那张原本就雪白透亮的脸上泛出片片绯色。 原本应该高冷如雪的女子此时此刻却像条狗一般，跪在裴云鹤跟前祈求着什么。 裴云鹤眼神里溢满了邪火。 他毫不怜惜地将沈离珠拽过来…… “小笼包别看。”小龙提醒，“不要看这辣眼睛的画面，乖乖闭上眼睛，这香味你也别怕，我有办法处理。” 柳云舟忙闭上眼睛。 眼睛是闭上了，奇奇怪怪的声音却在耳边充斥着。 那种声音如有魔咒一般不断在耳边回响。 纵然熏香带来的作用被小龙解开了一大半，也多少产生了一些影响。 香味越来越浓郁。 逐渐，小龙解开的速度慢于熏香的蔓延速度。 柳云舟脸颊泛红。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恍惚中。 她莫名想到了之前与裴清宴的纠缠。 她依稀记得，昨日，马车之上。 桃花醉被重新点燃之后，那种炸裂之感直冲脑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裴清宴怀里乱蹭。 那时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前世今生活了这么久，从未有过那种强烈感觉。 想到裴清宴的时候，柳云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弦断裂开一根。 熏香的影响下，她也忍不住发出奇怪的粘腻声。 “喂，小笼包。”小龙急了，“你醒醒。” “你丫怎么那么容易受这玩意儿影响？在齐府中了易欢香那次也是，桃花醉那次也是，这次又是……” 小龙吐槽到这里，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柳云舟中易欢香之后，几乎无药可解。 是温既颜利用温家的独有手段给柳云舟暂时解了毒。 解毒之后，柳云舟表面看起来跟无事人一样，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这后遗症，就是易欢。 也就是说，柳云舟很容易生情。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比旁人更容易受到影响。 “坏了坏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小龙有些懊悔。 要是它早点察觉到这一点，昨天就让柳云舟跟裴清宴原地洞房。 只要洞房后，柳云舟应该就能摆脱这后遗症的缠绕。 一念之差，导致柳云舟在六贤王这个恶鬼跟前出丑。 熏香的味道还在变浓。 吸入的香味越多，毒解的越慢。 尤其是眼前还是现场表演，那声音，那味道，那一切，都将成为催化剂。 除非已经入定的老和尚，不然很难不受影响。 小龙很着急。 它急切地呼唤着柳云舟。 柳云舟的意识恍恍惚惚。 她的脑海中总浮现出裴清宴绯色的唇珠，如秋水般的眼眸，和那张充满魅惑又冷清如雪的倾世容颜。 她脑海中涌现出一个个奇怪的想法。 这些奇怪的想法，最终汇集成一个：她想占有裴清宴的一切。 他的倾世容颜也好，他也好，她都想要。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情不自禁。 小龙被柳云舟满脑子的桃花给震惊到了。 “完了完了，再继续下去，你就毁了。”小龙很着急。 若再继续下去，柳云舟有可能会错将裴云鹤那个恶鬼当成裴清宴。 再不制止，就酿成大错了。 小龙绞尽脑汁想解决办法。 它能用的都用了，根本不管用。 小龙没办法，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给柳云舟播放了一首《大悲咒》。 《大悲咒》的声音充斥在柳云舟脑海中。 那声音如洪钟一般，一点点撞击着柳云舟脑海中的粉色迷雾。 迷雾一点点散开。 处于迷茫中的柳云舟也逐渐看清眼前的“裴清宴”是虚妄。 她的意识逐渐回归。 被迷雾充斥的灵台逐渐清明。 “小龙……” “你可终于清醒了。”小龙感叹，“吓死我了。” “这就是你说的，你能解开熏香？”柳云舟恢复清明之后，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想干什么。 她在迷迷糊糊中，能把任何人当成裴清宴。 如果不是那奇怪的，直冲心底的奇怪歌曲驱散了她心中的雾霾，她怕是真的会跟狗一样爬到裴云鹤身边……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原本这种级别的熏香我完全可以解开，但我没想到你身体里有易欢香的后遗症。”小龙叹气。 “易欢香的后遗症被引发出来，你就不受控制了，还好你清醒了过来，要不然大魔王得打死我。” 柳云舟蹙眉，“裴清宴会打死你？他知道你？” 小龙：…… 坏了，说漏嘴了。 小龙并不慌。 它非常淡定：“哦对，他不知道我，他也打不到我。” “先别说这些了，小笼包，闭上眼睛，继续听大悲咒，我好不容易将你唤醒，你要是再陷进去，我没有把握再次把你拉出来。” 柳云舟心有余悸。 她不敢大意，屏息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大悲咒上。 大悲咒的声音盖过了耳边的声音，暂时稳住了心绪。 近半个时辰之后。 那两个人发出的奇怪声音才停止。 裴云鹤的邪火发泄出来之后，一脚将沈离珠踢开。 他往柳云舟身边走去。 “裴云鹤，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往前走一步，会毒发身亡。”柳云舟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冷若霜雪。 裴云鹤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云舟，“呵，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你看到沈离珠了吗？在之前，沈离珠同样对本王不屑一顾，本王追求她，她姿态高高在上，对本王爱答不理。” “本王将她带到茶楼，哦，忘了告诉你，沈离珠跟你一样选择了桃花，她中了桃花醉，浑身开满桃花之后，乖乖将衣服脱掉，跪在本王跟前摇尾乞怜。” “她已经变成了本王的傀儡，对本王言听计从，本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柳云舟，你，也不会是例外。” “你绝对逃不出这里，本王有的是时间跟你耗。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裴云鹤看着柳云舟冷漠高傲的模样，刚刚压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腾了上来。 第332章 她不是中邪，是中蛊 第三百三十二章她不是中邪，是中蛊 “你越是高傲，本王越是想将你训成本王的玩物。”裴云鹤忍不住往柳云舟跟前走了两步。 “以前你对本王倾心，本王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但现在不一样了，柳云舟，将你驯服成乖乖听话的宠物，本王很期待……” 他说着，对着柳云舟伸出手。 这一次没有奇痒，也没有红斑。 裴云鹤心中一喜。 他一直觉得是柳云舟在虚张声势。 但，他生性谨慎，不想冒险，这才暂时放过柳云舟。 距离奇痒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他依然毫发无伤。 这更加证明，柳云舟就是在虚张声势。 “柳云舟，你以为那假毒药能骗到本王？太天真了，你骗不了本王，本王这就成全你，让你成为本王的女人。” 裴云鹤阴气森森地朝着柳云舟抓来。 柳云舟倏然睁开眼睛。 啪！ 伴随着一声巨响，柳云舟的巴掌狠狠地落到裴云鹤脸上。 这一巴掌，柳云舟几乎用了全部的力道。 裴云鹤猝不及防，脸几乎被扇歪了。 他也没想到这世上敢有女人扇他。 被扇了巴掌之后，他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柳云舟！”裴云鹤双目血红，“你敢打本王。”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杀你。”柳云舟满眼的厌恶和仇恨，“你再敢靠近我一点，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假是假。” 柳云舟动了杀机。 她也知道，在裴云鹤的地盘杀掉裴云鹤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 她可以鱼死网破。 她宁可死，也绝不会让裴云鹤得逞！ 裴云鹤满脸阴鸷。 那张脸，与往日里表现出来的翩翩儒雅判若两人。 “柳云舟。”裴云鹤森森地靠近，“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本王确实想把你驯成本王的玩物儿，但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你，只配当本王的美人夜壶。” 他掐向柳云舟的脖子。 柳云舟暗暗攥紧手。 她暗中握好了刀子，只要裴云鹤靠近…… “王爷。”千钧一发之际，有敲门声传来。 “干什么？”裴云鹤怒呵一声。 “急事。”外面的人说，“十万火急。” 裴云鹤知道，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他的属下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 他深深地看了柳云舟一眼，甩袖离开。 待到裴云鹤离开后。 柳云舟长长松了口气。 屋内。 除了她，还有沈离珠。 被裴云鹤折磨后，一向高贵优雅的沈离珠像条抹布一样被扔到地上。 沈离珠身上都是脏污和伤痕。 新伤加旧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柳云舟走到沈离珠身边，给沈离珠清理了伤口，穿上衣裳。 沈离珠慢慢清醒过来。 看到柳云舟时。 沈离珠怔了怔，“柳姑娘？” “是我。”柳云舟说。 沈离珠被人看到了最不堪的一面，非常羞愧。 她将头埋下，低声啜泣，“请，请你离我远点，我，很脏。” “不脏。”柳云舟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受害者，没什么可害羞的，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离珠捂住伤口，不想让柳云舟看。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离珠之前的眼神是空洞的，明显意识不清醒。 现在她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 那方才发生的一切…… “你不脏，这不是你的错，再说，那是你无意识中做下的……” “我都记得。”沈离珠非常难堪地接过话来，“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 “我记得他怎么折磨我，我也记得我是如何祈求他，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不断啜泣着，“我特别恨。” “我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饮其血，但是我做不到。” “裴云鹤一靠近我身边，我跟中了邪一样浑身瘫软，我只能屈服在他膝下，我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在他身边只能摇尾乞怜，我就像个听话的木偶，任凭他对我为所欲为。” “他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肮脏，恶心，可是，我反抗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反抗他，就算他对我做再过分的事，我都无法拒绝。” 沈离珠瘦削的脸上溢满了清泪。 “她不是中邪，是中蛊。”小龙说。 柳云舟拧眉，“蛊？” 又是蛊！ “对，而且是非常奇特的蛊虫，多生蛊。”小龙道。 “什么是多生蛊？”柳云舟问。 小龙：“很简单，多生蛊最常见的是双生蛊，双生蛊一般分为母子蛊，鸳鸯蛊。沈离珠所中的蛊，则是比双生更多的多生蛊。” 柳云舟没太听懂。 小龙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你知道蜘蛛吗？” “蜘蛛产卵时会产生卵袋，卵袋中有无数蜘蛛卵，这些蜘蛛卵无条件服从母蜘蛛，沈离珠所中的多生蛊，就跟这个差不多。” 柳云舟第一次听说这种蛊虫。 小龙继续解释，“按照沈离珠的说法，只要靠近裴云鹤，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就像奴隶一样任他为所欲为。远离裴云鹤时，她会恢复片刻清明。” “这特征，像极了蜘蛛蛊，又叫奴蛊。沈离珠中了这种蛊，会做裴云鹤一辈子的奴隶，太狠了。” “可以解开吗？”柳云舟问。 “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小龙说，“一来，此处不是解蛊的地方，二来，你何必冒险去救一个不熟悉的人。” 柳云舟垂下眸子。 前世，她只知道沈离珠爱上了裴云鹤，为裴云鹤立下汗马功劳，而裴云鹤却将她扔到了军营之中，任沈离珠被折磨致死。 以前，她不理解，为何沈离珠的计谋天下无双，裴云鹤却丢弃她。 若…… 前世沈离珠也是中了奴蛊，裴云鹤的行为就顺理成章了。 “沈离珠不是那种人，她的计谋天下无双，我帮助她一把，或许，以后会有用处。”柳云舟说。 “那行吧。”小龙说，“不过，你要清楚，她的蛊虫在心脏，想要除掉，比较麻烦。” “嗯，我该怎么给她解？”柳云舟问。 “你别光问我，你已经学了这么久的医术，也该有个初步判断。”小龙说，“你给她把脉试试，看能不能找出解决方案。” 柳云舟想了想。 她对沈离珠说，“我给你把把脉可以吗？” 沈离珠不想让柳云舟碰她肮脏的身躯，下意识地躲开了。 第333章 若有可能，我想亲眼看着他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若有可能，我想亲眼看着他死 “我们沦落到此处，都是缘分，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还是让我看看吧。”柳云舟伸出手。 “或许，我有办法帮你解决你的烦恼。” 沈离珠沉默了片刻。 柳云舟继续说，“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活在裴云鹤的阴影之中？” 沈离珠心动了。 她满脸泪痕，“我，可以吗？” “可以不可以，试试不就知道了？”柳云舟道，“试了或许有机会，不试，什么都改变不了。” 沈离珠被触动了。 她踟蹰了片刻，最终，伸出了手。 柳云舟的手指放到沈离珠的脉搏上。 沈离珠的脉搏所呈现出的画面和她以往所见到的完全不同。 她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红线。 那密密麻麻的红线没有任何规律，错综复杂地交缠在一起。 透过这些线。 柳云舟看到了一只红色的蜘蛛。 那红色丝线，正是这只蜘蛛发出来的。 此时的红蜘蛛正在休憩，一动不动。 结束诊脉后。 柳云舟心尖微微颤抖。 小龙给她解释蜘蛛蛊时，她没有什么概念。 通过切脉看到沈离珠的内景时，她终于明白了蜘蛛蛊到底是什么。 沈离珠被蜘蛛和红线控制得牢牢的，只会成为木偶。 “我看到了。”柳云舟对小龙说，“看到了你所说的蜘蛛蛊。” “找出解决方法了吗？”小龙问。 柳云舟拧眉。 “我不知道。”她道，“我总觉得，我需要帮沈离珠将那只蜘蛛杀死。” “对。”小龙道，“那只蜘蛛才是重点。” “可，如果杀死了蜘蛛，裴云鹤会不会立马发现？”柳云舟问。 “你想多了，一只蜘蛛会生出无数只蜘蛛来，死一两只的话，母蜘蛛不会有反应。”小龙道，“关键问题是，如何杀死那只蜘蛛。” 柳云舟陷入到了沉默中。 红蜘蛛所在的位置，与裴清宴的蛊虫所在的位置一致。 它存在于沈离珠的心脏之中。 想要除掉那只蜘蛛，非常困难。 而且，这个地方时不时会来人，根本无法专心下针。 这事儿并不好办。 “柳姑娘？”沈离珠见柳云舟一直在发呆，忍不住开口了。 “抱歉。”柳云舟道，“沈姑娘，你的情况，不太乐观。” 沈离珠脸色苍白。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意，眼中满是死气，“我知道的，我也没抱希望。” “不！”柳云舟盯着沈离珠的眼睛。 “我只是说不太乐观，没说不能治。” “沈姑娘，你中了蛊，蛊虫就在你的心脏里，那只蛊虫释放出无数红色丝线缠绕住你的心脏，让你变成提线木偶。” “裴云鹤远离时，蛊虫会处于蛰伏状态，你会获得片刻的清醒。当裴云鹤靠近时，蛊虫会发作，你会变成他的提线木偶。” “想要摆脱裴云鹤的控制很简单，除掉那只蛊虫，斩断那些红线。”柳云舟说，“除掉蛊虫有点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 沈离珠愣愣的。 她愣了片刻，眼神坚定地看向柳云舟，“所以，柳姑娘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你有办法除掉蛊虫？” 柳云舟笑了。 “不愧是沈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有办法抑制你的蛊虫，只不过……” “柳姑娘不必顾忌，有话直说就好。”沈离珠说，“只要能摆脱这种状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柳姑娘，不怕你笑话，也不怕你嫌弃，如果我能恢复自由，能够解除这一切，我，沈离珠对天发誓，我会拼上我的一切帮助你，除掉裴云鹤。” 沈离珠的眼神变冷，“你应该知道，裴云鹤暗中培养的势力有多强大，他拉拢我，将我变成他的玩物，就是想控制我帮他出谋划策。呵，若有可能，我想亲眼看着他死。” 柳云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躺平。”她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时间紧迫，趁着还没人监视这里，我们速战速决。” 这个屋子随时都会来人。 沈离珠随时都会被带走。 她们没多少时间。 沈离珠立马躺平。 柳云舟拿出银针来。 “小龙，我需要你帮忙。” “妥妥的。”小龙聚精会神，“包在我身上。” 柳云舟将银针贴近沈离珠的心脏。她的手指放到沈离珠的手腕上。 眼前再度浮现出红色丝线缠绕的心脏，以及心脏里的红色蜘蛛。 在小龙的指引下。 她从沈离珠的膻中穴下针。 针一点点穿过红色丝线，刺到心脏深处。 红蜘蛛处于休息状态，一动也不动。 这也给了柳云舟机会。 “小笼包，就是现在。”小龙喊了一声。 柳云舟果断下针。 针尖刺中了红蜘蛛的头部。 那红蜘蛛开始剧烈挣扎。 沈离珠的表情变得痛苦无比。 剧烈的痛苦从心脏处扩散，传遍四肢百骸。 身体每一处都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疼痛难忍。 红蜘蛛挣扎得越久，沈离珠痛得越厉害。 就在沈离珠疼到近乎窒息时。 红蜘蛛终于不动弹了。 “死了。”小龙说。 柳云舟当机立断收起针。 针尖之上，已经变成了漆黑色。 蛊虫死掉，沈离珠的痛苦感也减轻了。 说起来长，实际上只过了不足几个呼吸时间。 就是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沈离珠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头发都湿透了。 她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喘着大气。 柳云舟给沈离珠把了把脉。 还好，沈离珠没有大碍。 “幸好中蛊时间不长，要是时间长了就没那么幸运了。”小龙说，“我们再来晚一点，即便能杀掉那只蛊虫，沈离珠也得被折磨个半死。” 柳云舟也心有余悸。 她也没想到清除的这么顺利。 “沈姑娘，蛊虫我已经除掉，为了不露出马脚，我建议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被裴云鹤发现，我会找机会离开这里。” 沈离珠在蛊虫死亡后，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一直牵引着她的东西断裂开了。 一种难以言状的轻松感涌上。 “谢谢你。”沈离珠说，“不过，很遗憾，单凭我们，是离不开这里的。” 不等柳云舟开口。 她继续说，“这里，是裴云鹤的暗室。” “无人知道暗室的具体的位置，也无人能找到这里来。” 沈离珠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试过各种办法，都失败了。” 第334章 裴清宴逐渐暴躁 第三百三十四章裴清宴逐渐暴躁 “我被裴云鹤带到这里来之后，无数次想趁着裴云鹤不在此处时逃离，然而，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迷宫。”沈离珠继续说。 “迷宫分为很多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暗门，暗门所通向之处，依然是迷宫。” 沈离珠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泄气，“我想了很多办法，尝试了各种手段，都无法离开这里，甚至，我想通过星象和太阳的方位来推演一下我们的所在之处，也失败了。” “此处多半迷宫暗无天日，偶尔看见有阳光的地方，也有层层守卫把守，我根本无法靠近，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也不为过。”沈离珠说。 柳云舟知道沈离珠的本事。 沈离珠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定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才如此颓败。 裴云鹤也曾信誓旦旦说过，进了这里，绝不可能逃离。 所以。 她们想要逃出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龙，从我被打晕到来到这个地方，一共用了多久？”柳云舟想了想，问小龙。 小龙道：“大约两个小时，哦，就是一个时辰。” “骑马还是马车？” “马车。” 柳云舟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对沈离珠说，“沈姑娘可知道距离柳府很近的早市？” 沈离珠点点头。 “从早市驾马车一个时辰，会到达什么地方？”柳云舟说，“四面八方，最有可能的地方，在哪？” 沈离珠是个聪明人。 听柳云舟这么一说，立马就懂了柳云舟的意思。 她略略精神振奋起来。 “裴云鹤所用的马匹不会太差，也不会太显眼，所以，就按照普通马车一个时辰能行八十里地算，我们应该在距离早市八十里的地方。” 沈离珠在地上虚画了一个圈。 “按照云京城的道路情况，可以排除掉西南方，这块的道路正在修葺，道路非常颠簸，如果你有意识的话，肯定能察觉到。” “也可以排除东南方，这里是皇宫的方向，我不认为裴云鹤会将暗室建在皇宫里。” “其他的方位没法排除。”沈离珠一改方才的颓然，她的眼睛里泛着光， “如果能确定大概的方位，兴许，就能猜出我们所在的地方，我们逃出去的机会就会大很多，希望柳姑娘能再想想细节。” 柳云舟继续问小龙。 小龙非常无奈，“我记不太清了。” “为何？” “你昏迷之后，我持续不了多久，所以，我只记得前面一点，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小龙说道，“我只记得，你被从早市掳走后，嘈杂声很快就消失了。” “之后，就是在平坦的大路上行驶，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吧，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股非常腥气的味道，那味道持续了挺长时间。” “我那时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分辨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我好似记得，那时你被人从马车里搬了下来，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经历了非常剧烈的颠簸之后，我就跟着你昏睡过去，后续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柳云舟有很多疑问。 “既然你也跟着昏睡过去，你怎么知道时间？”她很不解。 小龙：“笨，我有计时器。” 柳云舟：…… 是她蠢了。 “如果有剧烈颠簸的话，会不会就是沈离珠说的西南方向？”柳云舟问道。 “我觉得不是。”小龙说，“我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我记得马车行驶时间没那么长，颠簸应该不是在马车上，哦对了，颠簸的时候我好似听到了巨大的水流声，跟漩涡似的。” 柳云舟拧眉。 她将小龙所说的这些细节告诉沈离珠。 沈离珠的眉头也紧蹙起来。 “对方没有穿过早市，可以确定他们走的是这条路。”沈离珠的手指点在一个地方，“这条路四通八达，各个方向都可以去。” “但，不管哪条路，都没有卖鱼的，也不会经过鱼市。”沈离珠说，“更不会出现剧烈颠簸。” 柳云舟对云京城很熟悉。 她说不上哪里会有一路腥味。 那附近也没有卖鱼的。 “云京城的鱼市都在云澄湖附近，云澄湖不在我们的范围内。”沈离珠说，“这太奇怪了，兴许，是哪里弄错了。” 小龙不太高兴。 它死撑不昏睡，给她们记住有用的消息，到头来还要被怀疑。 “错不了，本大爷才不会记错，就是很浓郁的鱼腥味，不过说鱼腥味也说不上，那味道，更像是常年浸泡在水中的朽木散发出来的腥味。”小龙哼哼唧唧。 “那剧烈的颠簸本大爷也没记错，就是，砰，咚，哗，这种动静，动静极大。” 柳云舟没有头绪。 她将小龙补充的细节再次告诉沈离珠。 沈离珠陷入到沉思中。 …… 另一方面。 时间稍稍往前一些。 裴清宴快疯了。 接到姜雪泥传来的消息之后，他立马放下手头的事，将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 他几乎将整个云京城翻遍，也找不见柳云舟的影子。 柳云舟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裴清宴从未如此心慌过。 那是一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挖空的感觉。 他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第一次如此慌乱，如此心神不宁，如此……害怕。 “王爷。”陆承风道，“柳姑娘被掳走之后，我们很快就封锁了城门，城门只进不出，柳姑娘应该还在云京城内。” “您暂且放心，只要柳姑娘在云京城内，我们就能找到她。” 白春见跪在地上，“王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去买包子，要是我在姑娘身边，姑娘就不会出事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裴清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的情报网可有得到消息？” 白春见摇头。 她脸色苍白，“至今还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裴清宴重重地将拍在轮椅上。 金鳞卫几乎将全城都翻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硬是没找到柳云舟。 白春见的情报网也在竭尽全力搜寻。 同样，没有任何线索。 时间越长，裴清宴越发慌乱得很。 他手握着龙玉。 想通过龙玉来感应一下小龙的位置。 然而。 毫无反应。 他也想通过读取柳云舟心声的方法来寻找她，距离过远，无法读取。 裴清宴的心情逐渐暴躁。 第335章 为什么他们都围着柳云舟转？ 第三百三十五章为什么他们都围着柳云舟转？ “这是怎么了？”萧洵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他环顾了一圈，看着众人严肃的脸，乐呵呵的，“一个个的，这么严肃，是出什么大事了？” 陆承风凑到萧洵身边来，“别嘴贱，王爷正在暴躁中。” “出什么事了？”萧洵问。 “柳姑娘失踪了。”陆承风道。 萧洵想了一阵，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柳姑娘就是之前在茶楼见到的那姑娘。 “哦，她啊。”萧洵贱兮兮的，“这有什么可着急的，说不定她去找裴云鹤那个假正经了。” 陆承风：…… 他怕萧洵乱说，特意提醒萧洵注意言辞。 然而。 萧洵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被波及到。 裴清宴点着玉珠的手却重重一顿。 他猛然看向萧洵，凤眸中闪着冷光。 萧洵摸了摸鼻子，“看我干什么？我实话实说而已，那天你也看见了，她还送给假正经耳环呢。”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萧洵丝毫没有被盯上的自觉。 他依旧贱兮兮地对众人说，“我今儿一早去集市上，到处都能听到假正经的风流韵事。 据说，假正经跟一个又老又丑的花楼女子在一栋宅子里做尽丑事，动静过大引来众人围观。 几乎整个集市上的人都围观了这一壮观景象，哈哈哈，假正经整日里装得与世无争，不近女色，这下好了，他的雪白大腚和雪白大腚上的树叶状胎记传遍了云京城，太搞笑了。” “清宴，不是我说你，那柳姑娘跟假正经眉来眼去的，眼光肯定不咋地，她说不定是得知假正经的真面目之后，伤心过度藏起来了，为了那种女人，不值得生气，走，出去喝茶吧，我请你们。” “闭嘴！”裴清宴厉声呵道。 萧洵：…… 萧洵见过裴清宴发火，却没见过裴清宴发这么大的火。 他做了一个将嘴巴拉上的动作，“我闭嘴了，你别动怒。” 陆承风和白春见等人怜悯地看向萧洵。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决意等萧洵被王爷处死之后，合伙给萧洵捐点棺材钱。 “她应该是被裴云鹤的人掳走了。”裴清宴沉声道。 裴云鹤掳走柳云舟的理由，很有可能跟满城的风流韵事有关。 “是我大意了。” 裴清宴攥紧手。 昨天，他愤怒裴云鹤算计柳云舟。 故而，让人顺水推舟，将裴云鹤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 裴云鹤定是因为这件事对柳云舟怀恨在心，才让人将柳云舟掳走。 是他太过大意，觉得有姜雪泥和白春见守护在柳云舟身边，柳云舟不会有什么危险。 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 “去调查与裴云鹤有关的线索。”裴清宴对白春见说。 白春见领命而去。 “嘱咐金鳞卫，盯住六贤王府。”说到这里，裴清宴突然想起，柳云舟曾说过，金鳞卫效忠的人是裴云鹤。 他眉头微蹙。 “算了，承风，你去盯着六贤王府。” 陆承风也领命而去。 萧洵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扇子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清宴，你怀疑是假正经掳走了那姑娘？” “我倒是觉得，根本不用掳，她或许是自己去的。” 裴清宴冷冷地看了萧洵一眼，“你可知道陆星河在哪里？” 萧洵一愣，不明白裴清宴突然说起陆星河是什么意思。 “陆星河至今还在大牢之中。”裴清宴说。 萧洵歪头，“我说怎么这次回来没见到他，原来是进去吃牢饭了，他犯了什么事？怎么惩罚得这么重？” 裴清宴语调淡淡，“因为偏见，差点杀人，还被人当场抓住，以杀人未遂罪入狱。” 萧洵不解。 裴清宴也没多说什么，他滑动着轮椅走出去。 萧洵一头雾水。 他完全不知道裴清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所以，他看向姜雪泥。 “雪泥妹妹……到底啥情况？王爷他好像怪怪的。” “滚。”姜雪泥冷冷地甩给他一个字，潇洒离开。 碰了一鼻子灰的萧洵特别无奈。 又想着姜雪泥本就是这种清冷性子，也就释怀了。 他溜达着出去，恰好碰到了步履匆匆的江枫。 “终于碰见一个正常人了。”萧洵嘟囔了一声，跟江枫打了声招呼。 “喂，江枫……”萧洵遥遥地招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江枫暼了萧洵一眼，“你很闲？” 萧洵：也不是特别闲。 “你们这都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奇奇怪怪的。”萧洵问。 “柳姑娘不见了，你要是很闲，就去找柳姑娘，别在这里晃荡了。” 说罢，江枫急匆匆离开。 萧洵：…… 萧洵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他不明白。 只不过出门几个月，怎么回来后，这些人都变得怪怪的。 他颇有些郁闷。 萧洵想着自己逛逛时，又碰见了重伤未愈却仍旧拖着病体走过来的卢舟。 “喂，卢舟。”萧洵跟卢舟打招呼，“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好好休养，这是要去哪里？” “柳姑娘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卢舟说完，对萧洵点了点头，同样也匆匆忙忙离开。 萧洵终于严肃起来。 江枫、卢舟，白春见、姜雪泥，王爷手下的四大隐卫同时出现的可能性极小。 四大隐卫不仅同时出现，似乎…… 还都是在保护柳云舟。 萧洵不解。 他觉得柳云舟就是个被六贤王那个假正经给哄骗的没脑子女人。 他想不通裴清宴为何要派这四大隐卫高手在柳云舟身边。 萧洵更想不到的是。 柳云舟身边有这四大高手在，还会被假正经掳走。 “挺有意思的。”萧洵第一次对柳云舟产生了兴趣。 他很想看看，这个柳云舟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堂堂摄政王做到这般地步。 萧洵逛了一圈之后，实在无聊的紧，最终决定，他也加入寻找柳云舟的队伍。 他对柳云舟不熟，故而，他率先找到了林鹤归。 “你说什么？姑娘失踪了？”乾坤医馆里，林鹤归正在给温继颜把脉诊疗。 温既颜听说柳云舟失踪，直接跳了起来。 她抓住萧洵的衣领，“什么时候的事？姑娘为什么会失踪？她在哪失踪的？她身边的人呢？有线索了吗？你快说话！” 第336章 他对柳云舟更感兴趣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他对柳云舟更感兴趣了 萧洵觉得莫名其妙。 “你谁啊？”萧洵无语，“哪里来的女疯子，动不动就拽人衣领，什么毛病？” “你先别管我是谁，快点回答我的问题。”温既颜着急不已。 萧洵懒得理她。 他看向林鹤归，“鹤归，管管你的病人，再不管，我可就动手了，这不是我没君子风度，是她太过分。” “温姑娘，你先放开他。”林鹤归道。 温既颜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 她放开萧洵的衣领。 萧洵整理了一下领子，絮絮叨叨，“今天真是倒了霉了，到哪里都能遇见奇葩，被一个女人抓了衣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得被笑话死……” 话音未落。 林鹤归大跨步上前来，接替温既颜的位置，单手抓住萧洵的衣领，“别贫了，回答温姑娘的问题，立刻，马上！” 萧洵：…… 萧洵麻了。 他就不明白了。 在几个月之前，大家都还是正常的。 没有什么温姑娘更没有什么柳姑娘。 他就出门几个月，回来之后，王爷身边所有人，所有人都围绕着柳云舟转，就连最睿智最冷静的林鹤归也不例外。 甚至。 林鹤归是这些人中反应最激烈的。 “你激动个锤子？”萧洵将林鹤归甩开，“你这么抓着我，让我怎么回答问题？放开，放开我。” 林鹤归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 他放开萧洵，催促道，“别浪费时间，快说。” 萧洵终于恢复了自由。 他像个大爷一样坐下来，“想让我回答问题也可以，先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不喝水说不出来。” 温既颜：！ 温既颜已经忍到了极限。 姑娘失踪，或许生命攸关，她本就着急上火，这个男人还各种拿乔。 温既颜很生气。 她一拳打在萧洵脸上，“林大夫，我忍不了这个人了，我要去柳府问问情况。” 萧洵被揍得有点懵。 同时也很火大。 他跳起脚来，“臭女人，你敢打老子？” “闭嘴。”林鹤归呵斥，“再敢拿乔，打你的将会是我。” 萧洵 咬牙切齿。 他虽被打了，但原则告诉他，不能跟女人动手。 不跟女人动手就等于白白被打，萧洵很生气，鼻子都气歪了。 林鹤归对温既颜说，“去柳府应该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事不宜迟，我带你去摄政王府看看。” 温既颜点头，“林大夫，我需要一些东西，或许会有些用处。” “好。”林鹤归匆匆关了医馆的门。 他们两个忙忙碌碌去准备物品。 东方不羡坐在藤椅上，半闭着眼睛审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喝茶吃点心，“小柳儿出事儿了？” 林鹤归本意不想打扰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既已知道。 他也不敢再隐瞒下去。 “是，师父您放心，我一定将小师妹带回来。” 东方不羡冷哼了一声，“带不回来打断你的腿。” 说罢。 东方不羡瞥了林鹤归身边的温既颜。 “小丫头，你是温家人？” “是。”温既颜道。 “蝶恋花是你们温家的东西？” “是。” “把这个带着。”东方不羡扔给温既颜一个瓷瓶，“兴许，能派上用场。” “多谢前辈。”温既颜并不知道东方不羡的真实身份。 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东方不羡对温既颜印象不错。 他捋着胡子，“温丹是你什么人？” 温既颜身躯一震。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东方不羡。 江湖上知道温丹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因为温丹早就改名了。 温丹这个旧名号，只有百年前的那些人知道，百年之后，这世上没有温丹，只有温黛。 “正是太、祖母。”温既颜说，“敢问前辈，是从何处知晓这个名字的？” 东方不羡眼睛眯起。 “我跟她，也算是旧相识吧。”他摆着手，“去，快去把小柳儿找回来，别在我跟前碍眼了。” 温既颜和林鹤归来不及多问。 他们匆匆忙忙离开。 目睹了这一切的萧洵：…… 萧洵是少数几个知道林鹤归的师父是东方不羡的人。 他听到了林鹤归喊这老头师父，也就是说，这老头就是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东方不羡。 林鹤归又说柳云舟是师妹，这就代表着，柳云舟也是东方不羡的弟子。 萧洵非常不解并且大为震撼。 他总觉得，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萧洵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萧他对柳云舟的兴趣更加浓厚，决意抢在他们之前把柳云舟找回来。 他将目光放到了黑狗丛丛身上。 黑狗早就注意到了萧洵的视线。 它打了个哈欠，只看了萧洵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萧洵接连被无数人无视之后，又被狗无视了。 “丛丛。”萧洵贱兮兮地靠近，“听说你的鼻子很好使？” “跟我去找个人怎么样？如果找到了，我就请你吃烧鸡怎么样？” 丛丛的耳朵竖起来。 烧鸡！ 新主人给它吃过，很好吃。 丛丛非常开心，尾巴不断地摇来摇去。 萧洵见有戏，继续忽悠。 丛丛终于肯动弹了，冲着萧洵叫了两声。 萧洵耀武扬威地带着黑狗离开。 另一方面。 林鹤归带着温既颜来到摄政王府。 裴清宴并没有在王府中。 只有姜耐正在招呼着下人搬东西。 姜耐看到林鹤归和温既颜之后，立马迎上来，“林大夫，你怎么来了？” “王爷在哪里？”林鹤归问。 姜耐皱着眉头，“柳姑娘失踪的事，你们知道吗？” “我们正是为这件事来的。”林鹤归说。 “王爷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姜耐说，“只不过，王爷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消息。王爷有些着急，用了一些大招。” 林鹤归脸色严肃，“谁干的？” 姜耐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裴云鹤。” “果然是他。”林鹤归并不意外。 “嗯，就是他。”姜耐说，“裴云鹤一向隐忍，也鲜少将自己暴露出来，这一次丑闻传遍天下，把裴云鹤惹急了，裴云鹤这才对柳姑娘出手。” “王爷推测出凶手是裴云鹤之后，几乎要炸开了。”姜耐的表情很不好看，“裴云鹤表面看起来是翩翩君子，其实是色中恶鬼。” “柳姑娘落在他手里这么长时间，怕是……” 第337章 裴清宴他服毒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裴清宴他服毒了？！ 温既颜听得浑身颤抖。 她曾经被掳走过，知道那种身不由己，也知道那种状况下有多痛不欲生。 她不敢想象姑娘会遭遇什么。 林鹤归也心底发颤，“王爷去了哪里？” “王爷很着急。”姜耐说，“为了将裴云鹤逼出来，王爷动了大招。” 姜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 “什么大招？”林鹤归下意识地问。 姜耐沉默下来。 林鹤归有些着急，“你愣着干什么？快点说话啊。” 姜耐捏紧了手，“王爷……服毒了。” “说什么？”林鹤归脸色大变。 姜耐：“王爷宣称是蛊虫暴走，蛊毒肆虐，实际上，是王爷自行服毒，做成了蛊毒肆虐的假象，此事已经传扬出去，裴云鹤的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服毒之前，他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将此事告诉你。兴许，过不了多久，王爷暴毙的消息就会传出来。” 姜耐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裴云鹤已经上钩。” 林鹤归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如纸。 他几乎站不住，满脸不敢置信，“为什么要服毒？” “将裴云鹤逼出来有很多办法，为何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王爷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明明方式有很多，他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 林鹤归语无伦次，他几乎要气吐血了。 姜耐说：“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其他办法，都无法直接将裴云鹤逼出来，” “若是王爷蛊毒发作，生命垂危，朝廷形势突变，皇位或许要换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裴云鹤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一定会来，而且，会以最快的速度来。” “王爷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将裴云鹤逼出来，才迫不得已用这种方法。” 林鹤归攥紧手。 他双眼通红。 他有很多话要说，他想控诉裴清宴的莽撞和不计后果。 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虽然他不赞同裴清宴的极端做法，但，他也不能否认，这个方法的确是将裴云鹤逼出来的最佳最快方法。 其他的手段，就算将裴云鹤的老巢毁掉，裴云鹤也不一定会直接出面。 只有涉及到皇位一事，裴云鹤才不会耽搁，哪怕一刻钟。 清宴此举虽莽撞，却最有效，也是速度最快的，也是避免柳云舟被裴云鹤侵害的最有效之举。 只不过，这代价太大了！ “王爷情况如何？他现在身在何处？”林鹤归问。 “在皇宫。”姜耐说。 “他身边都有谁？”林鹤归又问。 “小太子，太后，还有……贵太妃。”姜耐说起贵太妃时，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林鹤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裴清宴没有找太医，也瞒着他，而是找了小太子，太后等人，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清宴真的太莽撞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林鹤归道，“不行，我得去皇宫，我得去救他。” 林鹤归太了解裴清宴，也太了解死对头裴云鹤。 为了骗过裴云鹤，清宴一定会真服毒。 以清宴身体状况，就算是能救回来，也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 “林大夫……”姜耐还想劝阻。 “你不必劝我。”林鹤归道，“王爷既然蛊毒发作，我身为王爷的大夫，怎么可能不出现在王爷身边？” “王爷既然想彻底骗过裴云鹤，我就更该出现，我不仅该出现，我还要拼尽全力抢救王爷才对。” 林鹤归一边说着，一边往皇宫的方向走。 温既颜也紧随其后。 姜耐觉得林鹤归说得有些道理。 “鹤归，皇宫已处于全面戒严状态，你怕是没法直接进宫。”姜耐说，“我建议你先去找安和长公主，安和公主一定会带你进宫。” 林鹤归脚步没有停顿。 他率先来到公主府。 安和公主见到林鹤归上门，微微惊讶。 安和公主素有头疾，三番五次邀请林鹤归上门来诊脉。 林鹤归是个拧巴性子，说什么都不想破坏规矩，故而，每次都是安和长公主亲自去乾坤医馆。 今日林鹤归主动上门，安和公主很是惊讶，“什么风把我们林大夫给吹来了？” 林鹤归直接跪下来，“求公主带在下进宫。” 安和公主一愣，“你想进宫找清宴就是，找本公主做什么？” 林鹤归声音悲恸，“清宴他，在宫里。” “兴许，过不了多久，他暴毙身亡的消息就会传来。” 安和长公主手中的茶杯落下，啪嗒一声碎成几片。 她震惊地看向林鹤归，急切地问，“什么意思？清宴他怎么了？” 林鹤归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请长公主带在下进宫。” 安和长公主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连打扮都来不及，命人去备车。 此时的皇宫之中。 守卫比之前更加森严。 巡查守卫增加了一倍，各处的关卡也盘查严格。 就算是长公主的马车，也全部巡查一遍才让通行。 宫里的气氛究极压抑。 安和公主也忍不住屏息凝神。 问好了裴清宴所在的地方，安和公主亲自将林鹤归和温既颜带进去。 林鹤归来到裴清宴所在的宫殿。 才一靠近，就看到了趴在裴清宴身上大哭的小太子。 小太子看到林鹤归的时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扑到林鹤归怀里大哭，“林大夫，你可终于来了，快，快，快来救救皇叔，皇叔的情况很不好，皇叔没有呼吸了，他的脸色好差，我好害怕。” “哭什么哭？”贵太妃呵道，“哭就能解决问题吗？你已经是当太子的人了，还那么懦弱？真是废物。” “你对区区一个下人自称我，这不合规矩，不管什么时候，都该自称孤，下次再乱了规矩，该打。” 小太子被呵斥之后，立马止住了哭声。 他抿着小嘴，求助似的看向林鹤归。 安和长公主一向与贵太妃不对付。 听贵太妃对小太子训斥，当即冷笑，“这段日子不见，贵太妃的威风跟你的年龄和你脸上的皱纹一样，越发见长。” “贵太妃教训小太子守规矩，怎么不见你守规矩？你见了本公主，不行礼也不问安，你是不是也该打？” 第338章 图腾开遍裴清宴的全身 第三百三十八章图腾开遍裴清宴的全身 贵太妃被安和公主一怼，脸色直接变成了铁青色。 安和公主的地位非常特殊。 安和公主虽然年轻，辈分却很高，她是先皇的小姑姑，是当今圣上的姑奶奶。 不管是太后和贵太妃，见了安和公主都要称呼一声皇姑。 皇家最重视辈分高低。 贵太妃见了安和公主行礼问安，合情合理。 贵太妃生平最讨厌被人压一头，被安和公主当众训斥，越发觉得没面子。 皇家规矩森严，贵太妃也不敢太过僭越，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怎么，给本公主行礼还不乐意了？”安和公主冷笑一声， “口口声声给瑜儿立规矩，瑜儿才多大？这么小的年纪何苦一直被拘着？倒是你，年纪这么大的人了，照样不懂规矩，不懂礼节，你哪里来的脸来训斥瑜儿？” 贵太妃气得要命。 偏偏她又不敢直接对安和公主发火。 那张脸黑成一团。 太后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皇姑，贵太妃因为清宴的事心情烦躁，一时间没顾及礼数，还请你不要计较。”太后整个人呈现出疲态来，“你们也别争吵了，快让林大夫给清宴看看吧。” 小太子也顾不得委屈，忙点头，“就是就是，林大夫，你快给皇叔看看吧，那群庸医说皇叔没救了，我不相信，皇叔昨天还好好的，皇叔脸色好差好差，他身上还开了好多好多奇怪的花纹，我好担心皇叔。” “是！”林鹤归正着急着。 皇宫与别处不同。 尤其是在太后，小太子，贵太妃等人跟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得到太后的允许，林鹤归匆忙上前给裴清宴把脉。 正如裴景瑜所说的那般，裴清宴的脸色很差。 那张脸呈现出诡异的苍白。 唯独唇色是血红色的。 血红色的唇随着时间变化慢慢发紫。 不仅如此。 裴清宴的脸上，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已经盛开了那诡异的图腾。 林鹤归心中一咯噔。 清宴的蛊毒和桃花醉有点像。 蛊毒肆虐时，皮肤上会呈现出图腾花纹来。等图腾开遍全身时，裴清宴就无药可医了。 而。 此时此刻的裴清宴，图腾已然开遍全身。 林鹤归看到裴清宴额间的图腾之后，整个人都是瘫软的。 他不明白。 为了将裴云鹤引出来，清宴至于豁出自己的性命吗？ 清宴为何不想想，他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怎么能那么冲动？ 林鹤归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尝试着伸出手。 手指颤抖不停，迟迟不敢落下去。 这些年，一直是他来处理裴清宴的蛊毒。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图腾花纹遍布全身代表着什么…… “林大夫？”小太子见林鹤归迟迟不动弹，忍不住喊了一声，“你怎么不给皇叔把脉？皇叔还有救吗？” 林鹤归回过神来。 他冲着小太子勉强笑了两声，“我尽力。” 林鹤归咬了咬牙。 终于下定决心将手指放在裴清宴的手腕上。 裴清宴的脉搏还有微微跳动。 这跳动微乎其微，且，脉搏胎动非常非常缓慢，符合蛊毒肆虐的表现。 也就是说，裴清宴目前还有一口气在，但，脉搏近乎停止，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林鹤归有些颓然地跪在那里。 他确认再三，除了能触摸到那近乎消失的脉搏之外，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迹象。 纵然林鹤归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个消息震慑得浑身发颤。 他不明白，明明还有别的办法，为何裴清宴非要选一条死路？ 即便柳云舟得救，得知裴清宴为了救她而死，她怕是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林鹤归如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惶惶然。 他不想触摸裴清宴越来越弱的脉搏。 然而，就在他想要抽手离开时候。 突然感觉到裴清宴的脉搏有力跳动了一下。 林鹤归一愣。 按理说，裴清宴脉搏已近乎停止，不可能再有这么强有力的脉搏。 林鹤归一惊，再度将手放上去。 和之前一样，能够触摸到的脉搏，都是细小微弱，几乎触摸不到。 刚才的强有力脉搏，仿佛是一场错觉。 林鹤归不死心。 刚才的脉搏跳动他的确捕捉到了，那绝不可能会是错觉。 他锲而不舍继续把脉。 等了好一会儿。 果然，裴清宴的脉搏又强有力的跳动了一下。 这强有力的跳动，代表着裴清宴还活着！ 林鹤归大喜。 他就知道，以裴清宴的手段和身份，不可能做出那般愣头青的事情来！ 大概，是裴清宴用了特殊手段来诈死吸引裴云鹤上钩。 想到这里，林鹤归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裴清宴身上的图腾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也正是蛊毒肆虐的图腾。 蛊毒也的确在肆虐，这是毋庸置疑的。 图腾盛开全身，裴清宴是怎么保持着存活状态？ 姜耐说过裴清宴服毒了。 难道，是那毒药的问题？ 如果真有那种毒药，会是谁给的？ 柳云舟已失踪，毒药不可能是她给的。 这个天下，能有这种本事的人，或许只有…… 一个名字涌上林鹤归的心头，林鹤归额角剧烈抽搐了两下。 如果这个天下有谁能做到这种事，只有一个人，就是他们家那个老头子，东方不羡！ 难怪那个老头子听说柳云舟失踪之后，还能一边哼小曲一边喝茶吃点心，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原来早就心有成竹。 林鹤归虽不知道裴清宴是什么时候跟他老人家遇见的。 但他知道师父的本事，也知道裴清宴不会有大碍。 接下来，他只需要好好配合着演戏就够了。 林鹤归思前想后的林林总总，说起来长，实际上，只过了很短一段时间。 小太子紧张兮兮，“林大夫，皇叔怎么样了？” 林鹤归悲痛欲绝。 “对不起。”林鹤归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戚戚然，声音颤抖不停，“王爷他……大限已到，药石无医。” “我，已经没办法了。”林鹤归说罢，将头低下。 裴景瑜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皇叔怎么可能？呜呜呜。”裴景瑜哭起来，他跑到裴清宴跟前，“皇叔，皇叔，你快醒醒。” “不要再睡了，你快起来，昨天你检查的那篇文章我已经背下来了，我这就背给你听，求求你不要再睡了，求求你，你醒来好不好？” 第339章 裴清宴猝逝？ 第三百三十九章裴清宴猝逝？ 听闻裴清宴没有存活的希望，太后也在剧烈颤抖。 她整个人都瘫在那里，疲惫不堪。 摄政王一死，那些被摄政王震住的妖魔鬼怪怕是会再度群魔乱舞。 这个王朝，本就岌岌可危。 太子还小，摄政王一旦离世，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炽云国将再遭重击。 外界虎视眈眈，内部分崩析离，狼子野心之人时刻觊觎着皇位…… 太后不敢想象后果。 她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默默地转过头去，擦着眼泪。 贵太妃得知裴清宴无药可医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半丝忧伤。 自从裴清宴宁可服下蛊毒也不愿谋权篡位之后，贵太妃就把裴清宴当成死人和绊脚石。 裴清宴活着时，她束手束脚，做什么都被限制。 裴清宴一死，反而可以让她大展拳脚。 只要她扶持看中的皇子上位，她就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贵太妃越想越觉兴奋，她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安和公主将贵太妃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你儿子要死了，你还有脸笑的出声？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吗？”安和公主怒道。 贵太妃似笑非笑：“安和公主，我虽需要称呼你一声皇姑，但我们母子之间的事，你应该也管不着吧？” “他是我生的，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说话。再说，谁说伤心都要哭？谁规定的？我现在就是很伤心，我伤心的反应跟你不一样，难道这你也要管？” 安和公主气得要命。 她早就知道贵太妃对裴清宴做过的那些事。 对比起来，贵太妃之前做的那些比现在过分多了。 安和公主心疼裴清宴，又不知该怎么发泄心中的怒火，她冲着贵太妃重重地甩了甩袖子，“不可理喻！” 贵太妃反唇相讥，“本宫也没让你理喻。” 贵太妃和安和公主争吵声越来越激烈。 小太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争吵声夹杂着哭声，让太后心情更加烦躁。 “都别吵了！”太后转过头来，“还是以大局为重。” “清宴猝逝，太子年纪尚小，无法把持朝政，必须要尽快找出另外一个能辅佐朝政的人来。” “安和皇姑，请您将皇族人员召集起来，尽早定下下一任摄政王。” 安和公主虽心疼裴清宴，但，朝廷社稷更为重要。 她点了点头，“此事的确不宜迟。” 林鹤归垂下眸子，手指捏紧。 清宴尚未断气，太后等人已经张罗着下一任摄政王的人选，这就是皇家的冷漠。 林鹤归看着裴清宴苍白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谈话，能不能被裴清宴听入耳中。 林鹤归自嘲一笑。 想来，清宴是能听见的，不知他作何感想。 林鹤归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他对着太后和安和公主行了礼，“太后娘娘，安和公主，请允许在下将摄政王的仙体带回摄政王府，安排后事。” 太后也不想让裴清宴在皇宫里咽气，不吉利。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准了。” “谢太后。” “孤也想去摄政王府。”小太子小脸都哭花了，“孤想送一送皇叔。” “不可。”太后呵道，“你是太子，是炽云国的顶梁柱，你皇叔的后事自然会有人操持，在新摄政王上任之前，你必须留在宫里，不可轻举妄动。” 小太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鹤归将裴清宴带走。 待到林鹤归推着裴清宴离开大门时，小太子终是绷不住了。 他不顾一切冲过去。 “来人，快将太子拦下。”太后忙吩咐左右侍卫。 左右立马有人出现，将小太子拦下来。 小太子对左右侍卫拳打脚踢。 然而，他年纪小小，根本不是侍卫们的对手，挣扎了一小会儿就没了力气，只哭得不停抽搐。 林鹤归听着小太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脚步顿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推着裴清宴离开。 宫外。 温既颜正等得着急。 她被拦在了外面，没能跟林鹤归他们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不断在外面徘徊。 瞧见林鹤归出来，她立马迎上来。 “怎么样……”话还没说完，温既颜突然看到了面色苍白，开遍了图腾花纹的裴清宴。 温既颜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指着裴清宴，声音颤抖不停，“难道……” 林鹤归艰难地点了点头，“无药可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林鹤归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有气无力，“回去吧，将清宴带回摄政王府，我想让他在最熟悉最安心的地方离开。” 强撑着说完这话，林鹤归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 一口，两口，三口。 因伤心过度，林鹤归高大瘦削的身躯几乎站不住。 温既颜满脸泪痕。 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无法想象姑娘得知摄政王死亡的消息会是什么样。 温既颜很难过。 看到林鹤归伤心到吐血的模样，她终是咬了咬牙，一手扶着林鹤归，一手推着裴清宴往外走去。 …… 另一方面。 接到属下“十万火急”汇报的裴云鹤匆匆赶来。 裴云鹤亲眼目睹了裴清宴蛊毒发作的全过程。 “王爷。”裴云鹤的幕僚贺晋明道，“蛊毒的图腾已经开遍了裴清宴全身，裴清宴的脸上也已经布满图腾，按理来说，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看来，裴清宴这次是真死了。”贺晋明拱手，“属下提前恭喜王爷，终于除掉眼中钉。” 裴云鹤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 他并不相信裴清宴已死。 “蛊毒伴随着裴清宴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暴毙？”裴云鹤眼中满是阴鸷，“这，怕是陷阱。” 贺晋明道：“之前属下得到的消息是，裴清宴的蛊毒肆虐，仅剩半年寿命，如果情况不好，甚至只剩下三个月寿命。 前阵子，线人来报，说柳云舟怂恿着裴清宴躺下了，裴清宴躺下后，蛊毒肆虐遍布到头部，生命垂危，林鹤归拼死将人救回来。 也是因为这件事，陆星河对柳云舟怀恨在心，才有了后来陆星河陷害柳云舟，要将柳云舟置于死地的事。” 贺晋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第340章 除非，裴云鹤死！ 第三百四十章除非，裴云鹤死！ “王爷，那件事云岚姑娘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假。”贺晋明小心翼翼地提起鲍云岚。 裴云鹤眉头动都没动一下。 贺晋明看着裴云鹤脸色没变化，继续说，“蛊毒无药可医，裴清宴有过那一次差点暴毙的经历，蛊毒再次肆虐时，他承受不住也正常，再说，若是还有救，林鹤归也不至于疯狂吐血。” 裴云鹤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蛊毒的威力。 裴云鹤在心里接受了裴清宴已死的事。 然，谨慎如他，依然不放心。 “即便裴清宴死了，也不要轻举妄动。”裴云鹤道，“再观察观察。” 裴云鹤眼神发寒。 如果裴清宴真的死亡，太后一定会会立马召集皇族商量下一任摄政王，除了那些老家伙，他成为摄政王的机会最大。 太后不会允许那些老家伙们摄政，所以，摄政王的最佳人选是他。 只要他当选摄政王，就可以更方便除掉小太子，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皇位弄到手！ “继续让他们收集信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汇报给本王。”裴云鹤一甩袖子。 若太后能选他当摄政王，皆大欢喜。 若太后和那帮老家伙不选他。 呵，那，是时候除掉病入膏肓却霸占皇位的皇帝和年幼的太子了。 这机会千载难逢！ 只需要再等两天。 只需两天，他多年夙愿将能达成，这天下，这所有，都将是他的！ 裴云鹤心情极好。 他施施然离开皇宫，再次回到关押着柳云舟和沈离珠的暗室中。 沈离珠一见到裴云鹤，身体抖了抖。 蜘蛛蛊已死，她不会再受到蜘蛛蛊掌控。 然而。 为了不露出马脚。 沈离珠还是跪下来，忍着恶心爬到裴云鹤跟前。 裴云鹤的心情很不错。 在暗室之中。 他不需要任何伪装，暴虐欲和变态欲悉数暴露彻底。 他将沈离珠按住，将沈离珠当成夜壶。 沈离珠满脸狼狈，痛苦不堪。 “露出这种表情做什么？”裴云鹤森森地捏住沈离珠的下巴，“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沈离珠垂下眸子，掩去眼神里的恨意，眼神空洞，任人宰割的模样。 裴云鹤握住沈离珠的下巴，“本王就喜欢你乖乖的样子。” “瞧瞧你以前多高傲，多看不起本王，呵，现在还不是变成了本王的玩物儿？再过两天，就两天，这天下不会再存在看不起本王的女人。” “乖乖从这里爬出去，不要打扰了本王和柳姑娘的好事，本王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裴云鹤将沈离珠放下来。 沈离珠猛咳嗽了几声。 她下意识地瞥了柳云舟一眼，最终，还是爬了出去。 门外。 正站着全身腱子肉的壮汉。 那些壮汉看到沈离珠之后，就像是看到了肥肉一般，蜂拥而上。 沈离珠没想到裴云鹤会将她扔给下人。 一直以来，裴云鹤虽对她做过无数恶心事，却从不允许别人碰她。 沈离珠大惊着想逃。 然而，已经晚了…… 柳云舟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手紧紧地攥起。 沈离珠想将计就计，让裴云鹤放松警惕，再找机会逃出生天。 这是她们约定的计策。 然。 纵清醒着被折磨和被控制着折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柳云舟无法想象现在的沈离珠会有多痛苦。 她生怕自己忍不住，又怕自己的冲动让沈离珠白白遭罪，只得将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你猜猜本王得到了什么消息？”裴云鹤沉浸在喜悦中。 他一边阴气森森地说着，一边往柳云舟身边走去。 “柳云舟，本王留着你，是因为你与众不同，你背后的柳家军可以为本王所用，所以，本王不杀你。” “但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裴清宴死了，只要本王成为摄政王，皇位就成为本王唾手可得的东西，就算本王不成为摄政王，皇位也唾手可得，你身后的柳家军，迟早会成为本王的囊中之物。 让本王想想，等本王成为摄政王之后，本王该怎么对你……” 柳云舟原本打定主意不理裴云鹤。 但。 她听到了“裴清宴死了”这句话。 柳云舟猛然睁开眼睛。 “你说什么！”柳云舟的声音颤抖到变声，“裴清宴死了？” “不可能！” “裴清宴怎么可能死？” “他怎么可能突然死掉？”柳云舟厉声呵斥，“裴云鹤，你别想骗我，你死了裴清宴也不会死，他绝对不可能死掉。”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裴云鹤冷笑道，“让你失望了，裴清宴切切实实已经死了，蛊毒肆虐，图腾开遍全身，无药可医，哦对了，林鹤归救不回他，生生吐出半升血。” 柳云舟紧紧地攥紧拳头。 心脏之中，像是被人狠狠地被大锤抡过一般。 窒息到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柳云舟失魂落魄，“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嘴上说着不可能。 心里却清楚，蛊毒的图腾一旦开遍全身就会致命。 她经历过一次，那一次，裴清宴也差点死了。 因为有她在，有小龙在，有林鹤归在，裴清宴才侥幸存活下来。 而这次…… 她不在裴清宴身边，小龙也不在，蛊毒肆虐时，裴清宴只能眼睁睁等死。 柳云舟心痛到无法呼吸。 裴云鹤极度享受柳云舟崩溃的过程。 他走到柳云舟身边来，“裴清宴过两天就会下葬，本王会亲手将他钉死在棺材里，亲自将他送到皇陵之中。” “柳云舟，你是个聪明女人，你想傍裴清宴的愿望已经落空了，这天下，这一切，都将是本王的。” “所以，成为本王的女人，本王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裴云鹤说着，朝着柳云舟伸出手。 柳云舟满腔愤怒。 她不相信裴清宴已死。 裴清宴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朝宁八年的春天里，不应该死在现在。 她在努力说服自己。 但。 重生以来无数次的事件告诉她，今生跟前世的时间节点不一定完全相同，该发生的事却还是会发生。 比如，前世裴清宴会死，今生也会死，但死的时间不一定相同。 想要改变裴清宴的命运，除非，裴云鹤死！ 这个念头涌上柳云舟心头时。 柳云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341章 因为，你不配 第三百四十一章因为，你不配 如果裴云鹤死，前世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裴清宴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裴云鹤死，前世柳家的悲剧也不会出现。 裴云鹤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死，方能结束一切！ 透过血色的泪珠，柳云舟看到了裴云鹤狰狞的脸颊和不断靠近的手。 前世之仇，今生之恨，在这一刻迸发。 柳云舟突然昂起头来。 血色眸子中杀气四溢。 “裴云鹤！” “呵，挺凶。”裴云鹤享受着柳云舟从冷漠到崩溃的过程。 他丝毫不在乎柳云舟的杀意，反而离得柳云舟更近了一些，“你越凶，本王越喜欢，本王就越想将你征服。” 柳云舟颤抖着，握住了小龙给的手术刀。 她决意与裴云鹤同归于尽。 “小笼包，冷静。”小龙直接出声了。 它声音奶声奶气的，语调却非常严肃，“裴云鹤身边至少有两个暗卫，两个暗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你无法跟裴云鹤同归于尽，你一旦出手，死的只会是你，你为了这种人渣拼上命不值得。再说，我能预感到裴清宴没死。” 柳云舟听到最后一句，立马冷静了些许。 “你说裴清宴没死？”柳云舟问小龙，“裴云鹤是在骗我？” “骗你不骗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裴清宴应该死不了。”小龙道，“你太着急了，连最基本的思考都不会了，你想想啊，裴清宴突然蛊毒爆发这件事本身就不太正常。” “你上次给裴清宴换血，清理了一大部分蛊毒，也用针灸给他清除掉不少，裴清宴身体里蛊毒的含量比之前不知少了多少倍，之前没事，蛊毒少了反而致命了？这逻辑不对吧？” “再说，别人不知道东方不羡那老头在，林鹤归总是知道的，林鹤归选择自己吐血也不请东方不羡来救命，这说明什么？” 柳云舟之前被愤怒和悲伤冲昏了头脑，经过小龙一分析，她也冷静下来。 “龙玉在裴清宴手中，你又与龙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是不是能感觉到裴清宴的身体状态？” 小龙犹豫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它是可以的。 它就像个纽带，连同着裴清宴和柳云舟。 也正因为如此，裴清宴才能听到柳云舟的心声。 “我可以。”小龙为了让柳云舟安心，还是说了实话，“我能感觉到裴清宴身体很虚弱，但，他死不了，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我说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来。” “反正，裴清宴暂时死不了，你不要冲动，也不要搭上性命，还是先从这里逃出去为好。” 柳云舟无条件信任小龙。 她得知裴清宴没死之后，心一下子放回肚子里。 她迅速恢复冷静，思考着对付裴云鹤的方法。 裴云鹤不知道柳云舟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思绪已大转变。 他还沉浸享受在柳云舟的崩溃中。 “云舟，别露出这种表情。”裴云鹤森森道，“你可知道，你这种表情，让我更加欲罢不能，为了那个残废，跟我发这么大的火值得吗？” 柳云舟敛去眼中的杀气，冷笑，“的确不值得我发这么大的火，因为，你不配！” “裴云鹤，我劝你站在那别动。” “裴清宴死后，摄政王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太子年纪太小，为了稳固江山社稷，太后一定会在最近两天内选出新的摄政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若太后选你当摄政王，你会挟持小太子，顺理成章窃取皇位。但，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太后知道你的野心呢？” 裴云鹤的眼神倏然眯起。 他的脚步也顿住。 柳云舟继续说：“你与裴清宴交手这么久，裴清宴自然知道你的野心，你以为太后会不知晓？就算太后之前不知，裴清宴临死之时，也会告知太后。” “你，绝对成不了摄政王。”柳云舟声音冰冷。 裴云鹤脸色铁青。 柳云舟这些话，戳中了他的心事。 这些，都是他最担心的事。 柳云舟看着裴云鹤的脸色，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又道：“裴清宴中蛊后，生命垂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你的掌握之中，不影响你的大局。但，若是换了新的摄政王，你无法掌控他，你辛辛苦苦布置的大局会被撬动。” “你不会允许这种大变数的存在，所以，你会抢在前面动手，当今圣上病入膏肓，驾崩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小太子年幼无知，承受不住打击暴毙也可以瞒天过海，只要他们一死，你便可振臂一呼，登上皇位。” 裴云鹤的心事全部被柳云舟戳中，整个人散发着森森鬼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 柳云舟冷笑，“六贤王绝顶聪明，猜不出我想说什么吗？” 裴云鹤森森不语。 柳云舟没有继续打哑谜。 她说，“旁人不知道，你却应该知道，为了避免窃取皇位这种事发生，炽云国的玉玺分为两个，只有两个玉玺到手，你才是真正的皇帝。” “其中一个玉玺，就在皇宫之中，另外一个玉玺，你找不到的。” 她盯着裴云鹤的眼睛，“这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另外一半玉玺的所在之处，一个是裴清宴。” “裴清宴已死，所以，这天下只有一个人知道另一半玉玺在哪里，而，这个人就是我。” 裴云鹤显然不相信柳云舟的说辞。 柳云舟也不在乎。 “我的确想傍上裴清宴，不过，裴清宴死了，我需要替自己做打算。”柳云舟说，“六贤王如果不相信，可以去查。不过，我提前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我，你要付出的代价一定比我惨。” 裴云鹤的脸色阴晴不定。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没有一句废话，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句句都戳到了他的心脏上。 他何尝不知道第二块玉玺已经失踪许久！ 宫里宫外的线人寻了好几年都没有音讯。 他原本是不着急的。 但，如果想要发动宫变，没有第二块玉玺，难抵悠悠之口。 如果没有第二块玉玺，他就算继承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倘若，他在众人的高呼声中登上皇位或许还有机会。 若他趁机夺宫，没有第二块玉玺坐镇，其他王爷可以联合众人将他赶下台。 第342章 柳云舟，算你狠！ 第三百四十二章柳云舟，算你狠！ “第二块玉玺在哪里？”裴云鹤问。 柳云舟笑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 “你会。”柳云舟道，“这个世上知道第二块玉玺存在的人并不多。” 柳云舟声音坚定。 她知道裴云鹤有多重视第二块玉玺。 因为前世，裴云鹤就没找到第二块玉玺。 只不过，前世情况与现在不同。 前世裴清宴恶名传扬，小太子继位后被培养成小暴君，暴行罄竹难书。 从民间到宫廷都在拥护裴云鹤上位。 裴云鹤没有第二块玉玺，也安稳坐在皇位上，是因为他是百官拥护上去的。 即便如此，裴云鹤也没有停止寻找第二块玉玺。 今生，裴云鹤篡位的话，更加需要第二块玉玺。 “即便有一丝希望，你都会相信，因为，没有第二块玉玺，你就算成为皇帝，也坐不到第二天。你名不正言不顺，柳家军，杨家军，陶家军，还有天下百姓和天下百官，他们都不会放过你。”柳云舟说。 裴云鹤审视着柳云舟。 他仿佛第一天认识柳云舟一般。 “好，很好。”裴云鹤拍着手，“本王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 “可惜，本王偏不信邪。” “等你成为本王的女人，本王就不信你还能瞒本王。” 裴云鹤依旧朝着柳云舟袭来，“成为本王的人，看你还有没有资格跟本王叫嚣。” 柳云舟恶心到想吐。 这个男人，真是极端恶臭！ 她前世，怎么就被这种披着人、皮的恶鬼迷得团团转？ 柳云舟握住了簪子。 在裴云鹤靠近时。 柳云舟突然拿出簪子，狠狠地刺向裴云鹤的手腕。 裴云鹤没想过柳云舟身上还有利器，猝不及防，没有任何防备。 簪子原是不锋利的。 但这簪子是被小龙加工过的，非常尖锐。 柳云舟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往裴云鹤手腕刺去。 那枚簪子直接刺穿了裴云鹤的手腕。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将簪子拔下。 刺啦！ 鲜血喷涌。 裴云鹤的手腕之上，鲜血如水柱一般肆虐，不过片刻功夫就染红了地面。 裴云鹤不敢置信地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你敢伤了本王？” “你竟然伤了本王？” 裴云鹤看着手上的血，大怒。 “来人，来人。将她给本王拖下去，本王要让她生不如死。” 一个黑衣暗卫凭空出现，要将柳云舟抓起来。 “我看谁敢动！”柳云舟将簪子抵在颈部动脉处，“谁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自裁。” “我从落到你手里开始就知道横竖不过一死，早死晚死对我没什么区别。” “但是裴云鹤，我死了，你永远得不到第二枚玉玺，你的皇位永远也名不正言不顺，你耗尽心机，隐忍蛰伏多年的算计将付诸东流。” 裴云鹤差点被气疯了。 他一脸阴鸷地盯着柳云舟。 片刻后。 “退下。”他呵退了暗卫。 裴云鹤手腕上的血咕咕往外冒个不停。 他随意在上面缠了几圈，“柳云舟，算你狠。” “好，本王暂时不动你，本王先留着你，你要是找不出第二枚玉玺，本王让你后悔托生成女人。” 裴云鹤说罢，要离开。 “等等，你把沈离珠还给我。”柳云舟将簪子往脖子上靠了靠，“你若是再对沈离珠出手，你也别想再得到玉玺的消息。” “还给你？”裴云鹤嘴角勾出一个阴森的笑，“她就在另一个房间，你想要救她，有本事自己去。” 裴云鹤说完，摔门而去。 暗卫也随之消失。 等裴云鹤彻底离开后，柳云舟才瘫软地坐在地上。 在裴云鹤动手夺宫之前，她暂时是安全的。 柳云舟深呼吸几口，恢复了些许力气，来到另一扇门前。 门后的声音难以入耳。 柳云舟捏紧了簪子。 她一脚将门踹开。 屋内充斥着奇奇怪怪的味道。 沈离珠已经被折磨到昏迷。 几个壮汉看到弱不禁风的柳云舟自己送上门来，贱笑道，“哟，又来了一个，今儿我们有福了。。” 其中一个壮汉走向柳云舟，“是啊，小妮，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愁不过瘾呢。” 他伸手抓向柳云舟。 柳云舟脸色冰冷。 她拿出簪子，一簪子刺中了壮汉的命穴。 壮汉当场毙命。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不过眨眼功夫。 快到另外几个沉浸在享乐中的壮汉都没反应过来。 柳云舟三两步走到剩余的人跟前。 手起簪落。 又有两个人当场毙命。 眨眼间死了三个人，剩下的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们大惊。 也顾不得再欺负沈离珠，想要抓住柳云舟。 柳云舟往后退了两步。 壮汉们被杀红了眼，他们一前一后朝着柳云舟袭击而来。 柳云舟握紧了簪子。 她会一些功夫，但，不能出其不意，想要对付这两个壮汉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两个壮汉是一前一后夹击的。 柳云舟不确定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用担心。”小龙说，“你还有我。” 柳云舟一愣。 小龙说，“我虽然社恐，但现在情况特殊，顾不了那么多了，你把后背交给我，速战速决。” 柳云舟想起了白春见说过的小胖爪。 她放下心来，专心对付眼前的壮汉。 那壮汉一身蛮力，力量极强，不能硬碰硬。 她闲来无事时，跟卢舟学了一些暗杀技巧。 但，那是针对暗杀来的。 现在是明杀。 柳云舟对付这种蛮力型男人，有些力不从心。 那壮汉也想戏弄柳云舟，连连做出猥琐动作。 柳云舟眼神发暗。 她正考虑着该如何一击必杀时。 突然。 柳云舟身后的壮汉大喊一声，“鬼，鬼爪！” “啊！救命！” 咔嚓！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壮汉软软地倒下来。 前面的壮汉愣了一下。 柳云舟一凛，机会来了！ 就在壮汉发愣的功夫，柳云舟的簪子也刺中了他的命脉。 那壮汉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人已经死亡。 屋内的壮汉们已死。 柳云舟松了口气。 她来到沈离珠身边。 沈离珠已被折磨得陷入昏迷中。 柳云舟给她把了把脉，又喂给她一些药丸。 沈离珠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 沈离珠看到柳云舟出现，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随即，迷茫变成惊恐。 “柳姑娘，你怎么来了？快，快离开这里。” 第343章 沈离珠不对劲 第三百四十三章沈离珠不对劲 “没事了。”柳云舟轻声说，“那五个人已经被我杀掉，他们不会再起来了。” 沈离珠的眼睛却瞪大，“五个？” “可是，他们有六个人。” 柳云舟脸色一变。 屋内只有五个人，她也杀了五个，根本没发现第六个人。 小龙也没提醒过这屋子里还有第六个人。 那么，第六个人在哪里？ “卧槽大意了。”小龙突然跳出来，“这个人不在屋里，我就没将他计算在内，小笼包，快离开这里。” 小龙话音刚落。 哐啷！ 伴随着一声巨响，床上的机关快速发动。 机关咔咔咔几声将沈离珠悬挂起来。 在沈离珠身边的柳云舟也不能幸免。 柳云舟坐在床边，床边有无数机关，机关启动后，柳云舟的双腿上被固定了无数铁圈。 铁圈将她的双腿圈住，只能坐着。 门外的壮汉面目狰狞地走过来。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我只不过拉肚子的功夫，他们五个竟都死了。”壮汉越过尸体，“可惜，我还没死。” 壮汉阴气森森地走过来。 柳云舟想要将铁圈踢开。 “没用的，这铁圈刀枪不入，你力气再大也踢不开。”壮汉冷笑道，“你们已经逃不掉了。” 沈离珠非常自责。 “柳姑娘，对不起。”沈离珠道，“是我拖累了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柳云舟说，“沈姑娘，我知道你向来聪慧擅长计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脱困得好。” 不到万不得已，柳云舟不打算让小龙出面。 沈离珠只慌乱了片刻就冷静下来。 她眉头思索了一阵。 “柳姑娘，我有一个计策。”沈离珠低声对柳云舟说，“等他过来的时候，我来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你趁机解决掉他。” 柳云舟蹙眉，“没必要再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沈离珠笑了起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他们碰我一根手指。而且，对付这种货色，不需要用什么计策。”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做什么？”壮汉走过来，“你们以为，被机关锁住你还能逃走？太天真了。” “时间还早，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替我这几个兄弟报仇才好呢？” “兄弟？”沈离珠讥诮，“你可知道你离开的时候他们在说你什么？” “他们说你根本不是男人，借着拉肚子去吃大量海狗丸，就算吃了大量海狗丸也是个软脚虾。你拿他们当兄弟，他们拿你当笑话，真可笑。” 壮汉被戳中了痛点。 他常年沉迷于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体。 表面看起来精壮，实际上是个软脚虾。 每次害怕嘲笑，他都借故拉肚子或者尿急，跑去外面吃大量海狗丸。 这些事被沈离珠戳破，壮汉恼羞成怒。 “贱娘们，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破坏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壮汉气冲冲地走过来，“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他按了一个按钮。 伴随着卡卡声，机关发动，沈离珠被吊了起来。 壮汉拿来一个带倒刺的鞭子，越过柳云舟，朝着沈离珠挥舞过去。 沈离珠对柳云舟使了个眼色。 柳云舟原本觉得沈离珠的计策过于简单。 事实却是。 这个壮汉果然头脑简单，这么快就上钩了。 壮汉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沈离珠身上，完全忽略了柳云舟的存在。 就在壮汉要挥鞭子的时候。 柳云舟的簪子已经刺中了壮汉的喉咙。 壮汉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死了。”柳云舟说。 “嗯。”沈离珠道，“对付这种人，不需要用什么智慧。” 柳云舟深以为然。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柳云舟指着禁锢着身体的机关，“这个人死是死了，我们的机关还没打开。” 沈离珠轻笑。 “这东西难不倒我。”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原本五花大绑缠绕在身上的绳子脱落下来。 沈离珠落到床上，挣扎着按了两个按钮。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机关退去，她们两个全都恢复了自由。 柳云舟有些讶异沈离珠对机关的了解。 她不懂了。 既然沈离珠早就知道开关在哪里，凭她的聪慧和计谋，在被这些人欺凌的时候就可以反击，为何却要逆来顺受？ 沈离珠看出了柳云舟的想法。 她笑了一声：“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里也有开关，是那个男人提醒了我，我试了一下，可巧成功了，可能是天意吧。” 顿了一下，沈离珠又说，“柳姑娘来了之后，我好像一直在走好运，这好运，是柳姑娘带来的，谢谢。” 说罢，沈离珠自行清理着身体。 柳云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总觉得沈离珠有些怪异。 这怪异感，一开始没察觉到。 从蜘蛛蛊被除掉之后，就开始慢慢突显了。 “这个姑娘真淡定。”小龙也吐槽，“一般姑娘遇见这种事，反应可不会这么冷静。” “她心里本身就很强大。”柳云舟说，“前世她运筹帷幄，连最厉害的军师也自愧不如。” 小龙不解：“她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她真的是个女诸葛，这种级别的危险她应该能避开吧？她不仅没避开，还中了蜘蛛蛊，甚至还被那些人欺负，这跟她的女诸葛人设不符。小笼包，你不会哪里弄出了吧？” 柳云舟也凝重起来。 的确。 沈离珠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不仅轻易中了裴云鹤的圈套，还被裴云鹤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可还记得裴云鹤说过的，沈离珠也是中了桃花醉，才被裴云鹤占有，之后被喂了蜘蛛蛊，被迫成为裴云鹤的金丝雀。”柳云舟对小龙说，“我现在产生了一个疑问，沈离珠真的傻乎乎中了圈套吗？” 小龙歪脖：“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我在猜测，沈离珠是不是故意的。” 小龙乐了，“她故意被抓住？故意被裴云鹤用如此变态恶心的行为折磨？她是疯了吧？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受虐狂，我更倾向于前者。” 柳云舟实在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 她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有很强的违和感。 小龙也若有所思，“对了小笼包……” 第344章 沈离珠的真正目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沈离珠的真正目的 “你可还记得，你给沈离珠除掉蜘蛛蛊前后，沈离珠的反应？”小龙神神道道，“之前我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觉得更不太对劲了。” 柳云舟仔细想了想。 未解蛊之前，沈离珠很绝望。 解开蛊虫之后，沈离珠的眼里开始有亮光。 似乎对于沈离珠来说，蛊虫才是限制沈离珠的东西，裴云鹤不是，那些壮汉们也不是。 “难道，她不惜牺牲自己混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柳云舟道，“我总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 小龙不解。 它打了个哈欠，“既然想不通，就先不要想了，直接问她吧。” 此时。 沈离珠已经清理好身体。 她的衣裳已经破到不能再穿。 为了蔽体，她将帷帐扯下来，随意一剪裁，做成了衣裙。 “柳姑娘。”沈离珠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你没事就好。”柳云舟道。 柳云舟想询问沈离珠，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欲言又止的。 沈离珠看出了柳云舟的想法。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柳姑娘，你是我的福星，从你来了之后，我不仅解开了让我烦恼的蜘蛛蛊，还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柳云舟微微挑眉。 她正想着该怎么开口问沈离珠。 沈离珠自己就说了？ 沈离珠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又一同被困在这种地方，应该坦诚一些。聪慧如柳姑娘，应该已经察觉到我的异样，我一昧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是故意中圈套的。”沈离珠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变得清冷起来，“如果我不故意中圈套，裴云鹤绝不会带我来这里。” “我用尽了各种手段，放弃了一切，目的就是来到这个地方。” “为什么？”柳云舟不解，“这里如地狱，你为何要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沈离珠笑了， “对于柳姑娘来说，我这行为的确蠢得很，甚至，还搭上了我的清白，我的自尊，我的一切，但我并不在乎。” “我耗尽心机来这里，是有目的的。”沈离珠说，“抱歉，我的目的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我来这里是找人的，找一个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得到了确切消息，他就被关押在这里。” “托柳姑娘的福，我摆脱了蛊虫的控制，还获取了暗室的机关秘诀。” “所以，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分道扬镳了。” 柳云舟蹙眉，“你要走？” “对。” “再等两天不行吗？”柳云舟说，“或许，两天之后，这个地方就彻底安全了。” “不可能的。”沈离珠笑道，“即便裴云鹤不在这里，此处也不会是个安全之所。” “为何？”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裴云鹤建的，他鸠占鹊巢了而已。” “不是裴云鹤会是谁？” “陆南烟。”沈离珠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 柳云舟身形一震。 陆南烟！ 又是他！ “陆南烟建造这个暗室，可不是为了做这种腌臜之事。”沈离珠嘲弄道，“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耗尽心血建造的暗室，被人霸占，被人当成了风月场所，变成一个肮脏之地。” 柳云舟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未想过，这个地方会与陆南烟有关。 更没想到，这里就是陆南烟建造的。 “那，你要找的人……”柳云舟试探着问沈离珠。 “恕我不能告诉你。”沈离珠有些歉意，“不是我信不过你，是有些事我不知该怎么说，我也不能说。” “抱歉，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要放在心上。”柳云舟说，“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也知道这暗室的坐落之处？” 沈离珠摇头，“如果我知道，就不用耗尽这么大力气混进这里了。” “我并不知道暗室具体坐落到什么地方，我得到确切的消息，暗室是不断移动的，没有具体方位，无从寻找，想要进来，非常困难。 裴云鹤在机缘巧合下成了这里的主人，他霸占了这里，也只有他才能将我带进来。” 沈离珠一脸不屑，“如果不是裴云鹤霸占了这里，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王爷，霸占了这里，他才一直顺风顺水。” 沈离珠的短短一段话，却包含着巨大信息量。 柳云舟嗓子发紧，“裴云鹤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暗室，才拥有今天的一切？” 沈离珠点头，“大概。”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柳云舟不知该不该相信。 沈离珠将头发随意挽好。 她起身来，“柳姑娘，是时候分别了。” “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也能逃出升天。” “哦对了，暗室是移动的，但并不会每天移动，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想，我们目前应该在云澄湖附近，对于逃出去的办法，我爱莫能助。” 沈离珠说罢，对着柳云舟深深地弯腰，“谢谢你。” 说罢。 沈离珠毅然决然离开。 走到门口。 沈离珠又停下来，“柳姑娘，我听说，你和摄政王在寻找陆南烟的女儿？” 柳云舟没有否认，“传闻陆南烟有个女儿，我想找到她，有些事想问问她。” 在柳云舟看不见的地方，沈离珠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那双眼睛里闪着无尽的悲伤，“放弃吧，她已经死了，你们是找不到她的。” 不等柳云舟开口，沈离珠已然远离。 柳云舟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对小龙感叹，“我突然觉得，我还不如不问。” 问的越多，疑问越多。 原先她只是单纯地认为此处是裴云鹤的秘密居所。 现在却发现，这里是陆南烟所建。 不仅如此，沈离珠不惜牺牲自己来到这里所找之人，又是谁？是否跟陆南烟有关？ 陆南烟所建的这个暗室，又是做什么用的？ 沈离珠又为何会知道这些？ 无数疑问笼罩在心头。 柳云舟心里乱糟糟的。 “沈离珠，好像知道很多。”她对小龙说。 “大概吧。”小龙蔫蔫的。 “你怎么了？”柳云舟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你还能不太舒服？” “废话。” “那，这个地方，你有印象吗？”柳云舟道，“如果真是陆南烟建造的，或许，你也曾参与过。” 第345章 冰棺里的女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冰棺里的女人 “没有印象，一点都没有。”小龙很苦恼。 它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它只是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小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别想了。”柳云舟说，“我们既然已来到了这里，仔细探查探查，或许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小龙提议：“要不，跟上沈离珠？” “不必，她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跟上去只会徒增麻烦，我们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调查。”柳云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你说，沈离珠不惜牺牲掉清白和尊严，都执意要找到的人，到底是谁？” 小龙想了想：“兴许，是她男人？” “我觉得不是。”柳云舟捏着眉间。 沈离珠这条线，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或者说，前世她从未仔细了解过沈离珠这条线。 现在看来，沈离珠身上，应该隐藏着跟陆南烟相关的不少秘密。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横竖，现在可以确定沈离珠不是你的仇人，剩下的慢慢来。”小龙发给柳云舟一个吐泡泡的表情， “小笼包，我饿了，我想吃小婶婶的红烧狮子头，我想吃红烧肉，在这里什么都吃不到，饿得我头晕眼花。” 经过小龙一提醒，柳云舟才想起，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吃到东西了。 之前处于高度紧张中没觉得有什么。 稍稍一放松，饥肠辘辘。 不吃点东西，怕是难以支撑过两天。 “还是找点东西吃吧。”柳云舟说。 小龙立马支棱起来，“小笼包，出门左拐，往左边走。” “哦？”柳云舟挑眉，“你怎么这么笃定？” “我也不知道，第六感告诉我，那里有好吃的。”小龙舔了舔嘴唇，“快去快去。” 柳云舟走到屋外。 屋外无人。 没有护卫巡逻，也不见裴云鹤等人。 空荡荡，阴森森的。 柳云舟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小心，有机关。”小龙提醒道，“一旦踩上去，会被扎成马蜂窝。来，按照我跟你说的方法走。” “左一，右三，在右边前进三个方块，再跳到左边。” 柳云舟按照小龙的指示往前走。 果然轻松闯过了机关。 “你既然对这里没有印象，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柳云舟问。 小龙也纳闷，“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大概是第六感。” “嗯？” “你不信就算了，真的是突然冒出来的。”小龙哼哼唧唧，“我没有说谎。”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我就是在想，你所谓的第六感，是不是冥冥之中印在心底的记忆？”柳云舟道，“这个世上，应该没有无缘无故的事。” 小龙沉默下来。 片刻后。 它才说：“或许吧，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笼包，接下来走这条路。”小龙指了一个方位。 柳云舟环顾了四周，“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这里，竟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房间，只有走廊，你确定这种地方有东西吃？” “这里机关密布，根本不需要有人在。”小龙说，“这个暗室的确奇怪得紧，你或许没察觉到，其实在我们离开那个房间后，闯过几个机关后，已经不在原先那条路上了。” 柳云舟不解。 小龙难得有耐心，“该怎么说呢，就是你的感觉是走得直线，其实，早已经偏离了路线，兴许走到了相反的方向也说不定，这里暗含着奇门遁甲，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机关技巧。” “真是奇怪，这个地方是怎么做到一步一机关的？”小龙吐槽，“再精密的机器也做不到如此复杂的机关。” “难怪沈离珠要忍辱负重到这般地步，若是贸贸然闯进来，别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稍稍走两步就会被扎成筛子。” 就在小龙吐槽时。 柳云舟在一扇门前停下来。 “这里有扇门。”她说。 “我看到了。”小龙摩拳擦掌，“推门进去，这里或许就是藏食物的地方。” 柳云舟将手放到门上。 稍稍用力，门推不开。 她加大一些力道，门依旧打不开。 “好像是有机关的。”柳云舟说。 小龙歪脖，“推不动的话，要不，试试往外拉？” 柳云舟：…… 她尝试着将门往外拉。 果然。 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大门很厚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表面摸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打开一条缝之后，一股刺骨冷气从里面传来。 柳云舟打了个哆嗦，“这里面好冷。” “应该是冰箱。”小龙很高兴，“或者冷库，快，快点打开。” 柳云舟一用力。 厚重的大门果真被拉开了。 那股刺骨寒气充斥而来。 柳云舟穿得并不厚，被寒意一刺，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小龙惊呼：“小笼包，你看前面。” “前面有个人！” 柳云舟透过弥漫的寒雾，模模糊糊中果然看到前方有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站在那里的，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貌，只是能看到身材姣好，年龄应该不大。 “姑娘。”柳云舟轻轻喊了一声，“冒昧打扰一下……” “别喊了，这女人不是活人。”小龙非常严肃， “她是个死人，身体被冰冻到了这个地方，这里的温度非常低，应该在零下二十多度，所以她死后还能保持不腐烂。” 柳云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以为这女人跟她一样，是被裴云鹤掳来的。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错不了。”小龙说，“这不是冷库，这是冰棺，专门存放这具尸体的。” “真是奇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具尸体存放在这里？这尸体又是谁的？” 柳云舟神情严肃。 她定下神来往前看去。 那个女人是被冰封到一大块冰里一般，四周都是厚重的冰块，看起来像是用冰块在保存尸体，也不知道被存放了多久。 “小龙，你能分析出这尸体存放的年限吗？” 小龙立马懂了柳云舟的意思，“你将手指放到冰块上，我试着分析一下。” 柳云舟走到巨大的冰块跟前。 手指轻轻地碰触到上面。 冰冷刺骨的触感从指尖开始，眨眼间功夫就在柳云舟全身扩散开来。 第346章 三十年前的冰和尸首？ 第三百四十六章三十年前的冰和尸首？ 那股子寒意充斥着柳云舟身体每一处，仿佛要将她冰封住。 柳云舟赶忙撤回来。 “这冰块的温度，低到惊人。”柳云舟心有余悸。 她有种感觉，只要稍稍慢一拍，她就会被冻结。 小龙显然也很震惊：“这冰不是普通的冰，比普通的冰要寒冷数倍，难怪这尸身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小笼包，赶紧退出去，这寒气特别伤人，待久了对你有影响。” 柳云舟走到门外。 她将厚重的大门关上。 关闭之后，大门的材质隔绝了蚀骨寒气。 “分析出来了吗？” 小龙回答：“分析是分析出来了，就是有点奇怪，我竟分析着这玩意儿是三十年前的冰。”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弄错了，反正，这冰层至少存在了三十年，里面的尸身应该也相差无几。” “你的意思是说，里面的女人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柳云舟神情凝重。 人死之后，不去好好安葬入土为安，反而将尸身存在冰块中，这是什么怪癖？ “嗯，至少。”小龙说，“这冰也不是普通的水冻结成的冰，里面还有一些复杂的成分，就算是放在室外，短时间内也不会融化。” “真是奇怪，什么变态会做这种事？” “更为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机关。”柳云舟检查了大门周围，确定没有机关存在。 “在满是机关的地方，唯独这里没有机关，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这变态是不是脑子有病？” 小龙非常严肃：“小笼包，你，听过盗墓贼吗？” “嗯？” “一般，皇家或者达官贵人的墓葬会使用许多机关术，盗墓贼一旦进入到里面，会遭遇到机关攻击。但存放棺椁的地方，为了最大限度保存尸体，机关反而会少很多。”小龙说，“当然，为了保护尸身，棺椁之内会设定一些机关，但凡靠近者，杀无赦。” “对于这里来说，那些冰，就是最好的保护，有那些冰在，保存在厚冰层里的尸身绝对不会遭人破坏。” 柳云舟眼睛微微瞪大，“你的意思是，这个暗室，其实是个墓葬？” “墓葬之中的棺椁，就是这冰棺？” 柳云舟说到这里时，不由得呼吸一窒。 如果暗室是墓葬，而这里是陆南烟建造的。 也就是说，此处极有可能是陆南烟特意为冰层里的姑娘打造的坟墓。 由此推测出，冰层里的姑娘，要不是陆南烟的妻子，要不，是陆南烟的女儿。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柳云舟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说，这是不是沈离珠要找的人？”柳云舟问小龙。 “不知道。”小龙说，“不过，我觉得不是。” 柳云舟也有这种感觉。 沈离珠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 她为了摸透这里，不惜吃各种各样的苦。 此处并不难找，以沈离珠的本事应该早就找到了。 沈离珠不在此处，说明她的目的不是冰层里的尸体。 如此以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沈离珠到底在找谁？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乱糟糟的。 她想再进去找找线索。 “别进去了，快走。”小龙提醒道，“有人来了。” 果然。 小龙话音落后，有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传来。 谈话声很近，就在不远处。 柳云舟忙往前走了两步。 “别踩到机关。”小龙道，“按照我的指示来。”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落脚。 有小龙在，她跟开了挂一样，轻松甩开了巡逻。 往前走了许久。 “前面又有一扇门。”小龙突然开心起来，“小笼包，我敢打赌，这扇门后一定有吃的。” 柳云舟：…… 刚看了冰层里的尸体，她着实，有点膈应。 柳云舟走到门前。 这扇门和之前那扇厚重的门不一样，这扇门是由机关控制的。 小龙轻车熟路地打开机关。 门开后，又是一股阴森的冷意。 这冷意与之前不同，冷，却不刺骨。 柳云舟抬头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排白色的架子。 这白色架子的布局和样式，竟与小龙的白色空间高度相似。 “这……” “仓库。”小龙道，“跟我管理的仓库一样，这是迷你版的仓库。” 小龙眼睛都是亮的。 “小笼包，有吃的，很多吃的。” “你看看架子上，应该都是吃的。” 柳云舟走到架子跟前。 上面标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标签。 这标签也和白色空间里的标签一致。 “这是什么东西？”柳云舟看着手里的东西，碎碎的，像是什么动物的碎肉。 除了碎肉之外还有一些碎蔬菜，一些面条之类的东西。 这些食物全都密封在不同的罐子里。 联想到之前的尸首，柳云舟有些膈应，“能吃吗？” “能。”小龙说，“这是风干的肉干和蔬菜，为了方便保存特意做成这样的，这罐子是真空的，应该不会变质。” “如果这里是陵墓，为何会存放吃的？”柳云舟说，“有人会在陵墓中放食物？你不觉得，这是贡品？” “想太多了，这陵墓里有活人居住。”小龙道，“咱们觉得是陵墓，兴许，修建的人不这么认为，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饿死了。” 柳云舟拿着肉干和蔬菜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你找找附近有没有小炉子什么的，煮一煮能熬成一锅美味的汤面。”小龙已经流口水了。 柳云舟按照小龙的指引，果然找到了一个早已经冷掉的特殊炉子。 “本宝宝真是料事如神。”小龙兴奋不已。 “再去找找附近，肯定有燃料。” 柳云舟找到了燃料。 找到炉子和燃料后，柳云舟陷入到了怀疑中。 然后呢？ 烧着吃？ “煮着吃，我给你找一些东西，可以勉强当锅用。”小龙一阵翻腾。 最终，从白色空间里拿出来一口看起来像锅的东西。 “水。”小龙又递出来一些水，“把炉子生了，把水烧开。” 柳云舟：…… “还有你做不到的吗？”她感慨道。 小龙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请叫我，无所不能·开挂·傲天·小龙。” “你老实交代，你那白色空间里是不是也有食物？”柳云舟问。 小龙嫌弃得不行：“有能续命的药片，挺难吃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吃那东西。” 第347章 柳云舟彻底被困住 第三百四十七章柳云舟彻底被困住 柳云舟非常不解。 小龙管理的白色空间里有各种各样的药，甚至还有猫粮，为何没有食物之类的东西？ 小龙漫不经心：“再好的肉风干之后也不好吃了，我平常可以吃到鲜美狮子头和红烧肉，为何要放那种东西？” 柳云舟：…… “所以，我是可以往白色空间里存放东西的？” “小东西可以。”小龙道。 “之前在齐府那会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柳云舟清清楚楚记得，在齐府遇险那会儿，小龙明确说过不可以往白色空间里放东西。 “你当时要放一个大活人，肯定不可以，现在也不可以。”小龙无语，“不过我的确比之前更管理的得心应手了，放一些小东西没问题，大的不行，人更不行。” “白色空间的限制不是你定的？”柳云舟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管理权。”小龙说，“先别说这些了，快点煮肉干吧。” 柳云舟有很多疑问。 有关白色空间的，有关小龙的，有关陆南烟的…… 这些疑问不断在心头充斥。 她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就算她问了小龙也回答的模棱两可。 索性。 柳云舟也不问了，反正迟早会解开谜团的。 柳云舟按照小龙的指示，生了炉子，烧开水，将肉干和蔬菜干放进去。 煮开之后，肉和菜的香味弥漫出来。 小龙兴奋地转圈圈。 煮到差不多了，柳云舟将面饼放进去。 面饼和普通面饼不一样，放进去之后，香味瞬间激发出来，弥漫了整个空间。 柳云舟原本就饿坏了。 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的面和肉，闻着诱人的香味，饿了许久的胃开始咕咕直叫。 “这东西存放了可能有三十年，真能吃吗？”柳云舟端起小锅，咽着口水。 “谁告诉你的三十年？”小龙无语子，“你不会觉得那冰层存在了三十年，这肉干也存在了三十年吧？放心吧，我早就分析过了，顶多十年。” 柳云舟：…… 是十年和三十年的区别吗？ 不管什么东西也不可能存放十年之久。 小龙科普：“你没经历过战争，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在战争爆发时，新鲜的水果蔬菜不好找，所以，出现了很多保质期非常长的食物，比如，一些水果罐头，肉罐头之类的。在存储条件可以的情况下，存放三十年也没啥问题。” “这肉干和蔬菜干以及面饼，同样的道理，此处温度很低，且是真空保存的，别说存储了十年，就算是再来个十年也没事，所以，放心吃吧，死不了人。” 小龙只是在简单做个科普，听在柳云舟耳中却醍醐灌顶。 祖父他们行军作战，经常会遇见持久战。 在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在荒郊野岭中战争持续半年或者一年都有可能。 应急的粮食要不是肉干，要不是干粮，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将士们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倘若可以将小龙说过的罐头之类的应急食物应用到上面，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别乱想了，罐头的事以后给你科普。”小龙馋得不行，“快尝尝。” 柳云舟尝了一口。 只吃一口，眼睛就亮了。 正如小龙说的那般，没有变质，味道也不怎么鲜美，但对于饿了许久的人来说，蔬菜，肉，面混成一锅煮开后，简直人间美味。 煮之前柳云舟有多嫌弃，煮之后她就有多香。 吃饱喝足。 小龙特别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柳云舟也意犹未尽。 “多拿点吧。”小龙怂恿着，“万一之后裴云鹤看管得严格了或者机关变化，咱们跑不出来，饿死了咋办？” 柳云舟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拿了不少牛肉干和蔬菜，又拿了一些面饼。 这些，悉数被小龙收入到白色空间里保护起来。 然而，就在不久之后，柳云舟才知道她和小龙此举有多明智！ 离开小仓库之后。 柳云舟想趁着无人探索一下这个空间。 就在这时，小龙却警惕起来。 “小笼包，机关顺序已经发生变化了，我们所在的地方不安全，赶紧往安全的地方走。” 柳云舟顺着小龙指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到达安全区域。 却看见一脸阴鸷的裴云鹤出现在她跟前。 “柳云舟。”裴云鹤阴气森森，“你是怎么躲开这满是机关的通道？” 柳云舟冷笑：“六贤王不去忙继位的事，来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怕我跑了？你不是很有信心说我插翅难逃吗？” 裴云鹤并不说话。 他盯着柳云舟看了半晌。 才又问道，“那房间里的人，是你杀的？” “是我。”柳云舟拿出一枚簪子，“喏，凶器。” “沈离珠在哪里？”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你不去问沈离珠，问我？”柳云舟道，“我又不是沈离珠，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裴云鹤脸色都是铁青的。 他一直对暗室的机关很有信心，即便是不管柳云舟和沈离珠，这两个女人也不会离开他规定的房间。 现实却是。 这两个人不仅离开了，柳云舟还安然无恙闯过了重重机关。 沈离珠甚至直接失踪了。 幸好沈离珠中了蜘蛛蛊，只要找到她，她就乖乖黏在他身边。 “倒是本王小看了你。”裴云鹤逼近柳云舟，“不过，接下来，本王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到处乱跑了。” “来人！” “不必。”柳云舟打断裴云鹤的话，“你让我去什么地方，我去，不需要你的人将我带过去。” 裴云鹤将柳云舟带到一个房间里。 才进到那房间里。 房间外面的铁栅栏悉数落下。 房间外围，如被镶嵌了一层铜墙铁壁一样，牢牢地将柳云舟困住。 裴云鹤有急事，顾不得教训柳云舟， 他将房间彻底锁死之后，才匆匆忙忙离开。 柳云舟尝试着打开房门。 可惜，根本无法触摸到机关。 即便是打开门，外面还有一层铁栅栏，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 “机关不在这，房间处于密室状态，我打不开。”小龙说，“我暂时想不到好办法。” “那就先不耗费力气了。”柳云舟说，“我们能想到的，裴云鹤肯定也想到了，先保存体力，再找找机会。” 第348章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第三百四十八章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小龙深以为然。 它无比庆幸，幸好被困之前刚刚吃饱喝足，还拿了不少食物。 以它手中的食物数量，吃个十来天没问题。 “幸好多拿了一些，不然被困在这种地方，只能靠药片续命那就太惨了。”小龙吐槽道。 柳云舟也心有余悸。 若是没拿到食物，饥饿的恐慌就会让人心神不宁。 她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裴云鹤会给她送吃的。 裴云鹤即便不让她饿死，也不会痛快将食物给她。 她能想象，裴云鹤会利用食物做诱饵，诱她臣服，诱她答应一些无底线的事，毕竟，人饿极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有食物在手，她心不慌。 柳云舟先行在房间里搜寻了一遍。 这房间是个套间，一应具有，除了没有食物和自由之外，并不算简陋。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四周极其安静。 时间短没觉得有什么。 时间长了，人在太过安静的环境中，莫名有种心慌感。 柳云舟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断在房间里徘徊。 一来，她担心裴清宴。 裴清宴的蛊毒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二来，她弄不懂陆南烟建造这个地方的目的。 她思绪乱纷纷，心态也有些复杂。 小龙警惕着柳云舟的心绪变化。 人长期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如果不找点事儿做，精神会崩溃。 所以。 它决意先让柳云舟睡一觉。 “小笼包，来，集中精力。”小龙唤回了柳云舟的思绪。 在她集中精力的时候，它播放了催眠摇篮曲。 柳云舟原本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被小龙一催眠，疲惫感涌上心头，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她还做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梦。 一会儿梦到裴清宴的葬礼，一会儿梦到皇宫里血流成河，一会儿梦到冰层里的尸体，还梦到了奇奇怪怪的白色空间。 梦越多睡得越累。 偏偏她又醒不过来，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浮现在脑海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柳云舟终于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小龙瞧见柳云舟终于醒了，可算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一睡不醒。” 柳云舟睡饱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 “我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天一夜？” “错，是两天。”小龙说，“我怎么喊你都喊不动你，你也太能睡了。” 柳云舟：…… “我已经睡了两天了？”柳云舟蹙眉，“裴云鹤又来过吗？外面怎么样了？裴清宴呢？他在哪里？” 小龙道：“裴云鹤将咱们关到这里之后就失踪了，一次都没来过，也没有人给我们送吃的，裴云鹤那个混账玩意儿是想将咱们饿死在这里。” “再次庆幸多拿了一些食物，不然真要饿死在这里。” 柳云舟拧眉。 她记得裴云鹤说过，两天之内就会见分晓。 如今，两天已过。 她被封在这种地方，对外界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外头变成什么样了，更不知道裴清宴的状况如何。 “小龙，你能不能探查到裴清宴的身体状况？” 小龙：“不能，我只能感觉到他没死，至于他是活蹦乱跳还是只剩一口气，我就不知道了。” 柳云舟叹气。 “我后悔了，我上次该跟裴云鹤拼死一搏，不该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小龙不屑一顾，“得了吧，死得只会是你，别想这些过去的事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逃出去。” 柳云舟拧眉。 假如，裴云鹤失败。 以裴云鹤小肚鸡肠的性子，不可能将她的所在之处告诉别人。 也就是说，她会在这里被困死。 假如，裴云鹤成功夺取到皇位，等继承皇位时，一定会来找她，一定会逼她说出第二枚玉玺的下落。 不管哪样，都对她极不友好。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事情棘手。 “我们的食物还够吃几天？”柳云舟问小龙。 “你睡得这两天没吃东西，省饭了，合理节约着用的话，应该还能再撑个半月，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特别难吃的药片。”小龙说。 “水呢？” 小龙：“水有很多，这个不用发愁，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生理盐水。” “嗯，有水有食物就好。”柳云舟自我安慰。 有水有食物，就不会太慌。 一向乐观的小龙反而沉默下来。 被困在此处，不知时间，也不知道外面是天亮还是天黑。 人在绝对封闭的环境里，好好一个人也会被折磨疯掉。 “小笼包。”小龙做了一个大决定，“要不，我，出来陪你吧？” “我，我虽然是个社恐，但我陪陪你还是可以的，陪你说说话，缓解缓解郁闷和焦虑什么的。” 柳云舟轻笑，“不必了。” “我们不是约好了，等我考上大医司，你再出来见我么？如果你现在就出来，就跟约定的不一样了。” “你不必担心我，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柳云舟环顾了四周，“这个地方不是裴云鹤建造的，这里是陆南烟的手笔，我想，陆南烟不会无缘无故建造出这种牢狱一般的房间，只要我们找出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兴许就能找到离开的通道。”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她睡了两天，先前吃的食物早已经消化完毕。 一起身，顿觉头晕眼花。 “先吃点东西吧。”小龙说。 “可惜，咱们没将炉子和燃料一并收来。”柳云舟颇为遗憾。 “小问题。”小龙乐滋滋，“别忘了你的无所不能·傲天小龙。” 小龙将小锅递给柳云舟，又拿出了一些固体的东西。 将固体东西放在一个圆盘中，点燃后，冒出了蓝色火苗。 “这……”柳云舟觉得惊讶。 “固体酒精。”小龙说，“可以燃很久，不过注意防火，要是打翻了，咱们俩可就变成烤小猪了。” “哦，本大爷变不成烤小猪，变成烤小猪的只有你。” 柳云舟：…… 她已经对小龙能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见怪不怪了。 和上次一样，煮上肉干和蔬菜干，香味已四溢。 等熬得差不多了，再放上面饼。 香味被激发出来，勾得小龙直流口水。 柳云舟灭了火，却没有着急吃，而是将小锅放到一旁晾着，脸色严肃。 第349章 陆南烟行医手札 第三百四十九章陆南烟行医手札 “小笼包，你怎么不吃啊？”小龙急得要命，“面放太久就坨了，坨了就不好吃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柳云舟说，“你说，沈离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也一直没东西吃？”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龙：不觉得。 沈离珠既然有女诸葛之类的聪明才智，吃饭这种简单问题，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沈离珠比你了解这个地方。”小龙说，“狡兔三窟，咱们所找到的食物仓库，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她或许已经找到了其他的食物仓库，你别担心她了，你饿死了她都不会。” 柳云舟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品尝了一口面。 味道依然很美味。 她也着实饿坏了，连汤都没剩下。 柳云舟非常满足。 小龙也非常满足。 吃饱喝足之后。 柳云舟开始巡查房间。 房间分为三个套间，有卧室，有客厅，还有一个小型如厕间。 房间不见阳光，却不显得黑暗。 柳云舟在屋子里徘徊了一阵。 房间普普通通，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套居。 “你说，这房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柳云舟纳闷，“陆南烟是不是有病，专门设计一个房间将自己关在里面？” 小龙贱兮兮，“说不定是金屋藏娇用的。” “我觉得不是。”柳云舟说，“这房间的摆设，都是男子习惯的，没有女子使用痕迹，就像是闭关苦读……” “呀。”柳云舟灵光一闪，“我好像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小龙歪脖：“藏男人的？陆南烟好男风？” 柳云舟：…… “闭嘴吧你。”她道，“我猜想，这里应该是陆南烟闭关的地方。” “不像啊，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闭关？冥想？入定？”小龙道，“想象不到陆南烟是个和尚。” “或许，这里还有其他隐藏房间。”柳云舟说。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 柳云舟继续寻找。 可惜。 寻了许久，也没找到隐藏房间。 “难道，我猜错了？” “不一定。”小龙说，“之前我没在意，你说了之后，我觉得那面墙有点奇怪。” “哪面？” “就是正对着你的那面墙。” 柳云舟走过去。 那面墙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那上面，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符。 那些字符奇奇怪怪的，像是某种特殊文字，挂在上面像是装饰。 “没有机关。”柳云舟摸索了一阵。 “不不不，有机关。”小龙颇有些懊恼，“我之前咋没注意到呢。” “小笼包，就上面那些字符，你按照我告诉你的顺序重新摆列，这些字符就是机关。” 柳云舟按照小龙的指挥，将字符排列好。 排好后。 毫无动静。 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你确定，这就是机关？” 小龙嘴角也抽了一下，“按理说不会有错啊，要不，再试试别的组合？” 柳云舟想上前去。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 那面墙突然动了。 伴随着一阵尘烟四起。 墙壁旋转了半圈。 旋转之后，露出一个隐藏房间。 那房间很简陋。 和普通房间不同，那房间是个石头房。 石头房里有许多石头柜子，石头柜子里挖了无数小格子， 小格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也不知里面存放了一些什么。 柳云舟想去看看时。 眼角余光又瞥见了不远处的石桌。 石桌之上，摆放着一个特殊造型的盒子。 那盒子非常奇特，像是有魔力一般，柳云舟不受控制地走到石桌跟前。 打开盒子。 盒子里存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本子上，写着几个大字。 看到那几个大字时，柳云舟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这是……” “陆南烟行医手札！” “这是……陆南烟的手札？我竟然在这里找到了这本手札？” 柳云舟忙翻开里面。 里面记载着陆南烟行医时遇见的各种各样的病人。 上面详细描述了病人的发病原因，发病症状，治疗方法等等，非常详细。 “错不了，这是真迹！”柳云舟如获至宝。 “一本破日记而已，至于这么兴奋吗？”小龙吐槽。 “你有所不知。”柳云舟道，“陆南烟将毕生所经历的病症编纂成了一本手札，这本手札非常贵重，是每个学医之人都向往的东西。 更有传闻，说只要读懂了陆南烟的行医手札，就能成为绝世无双的神医，这话虽夸张成分比较浓郁，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瑰宝。” 柳云舟感慨道，“我一直以为这本手札被保存在南烟书斋，没想到，竟在这里，小龙，咱们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开始翻阅手札。 陆南烟的文字风趣幽默，通俗易懂。 上面不仅有文字，还有图片。 手札上详细记载了下针手法，处理手段，以及如何用药，如何注意禁忌等等。 柳云舟越看越兴奋。 大约是因为小龙的缘故。 她在阅读陆南烟的手札时，她仿佛能置身那个场所，亲眼看到了陆南烟治病救人的场景。 柳云舟先前阅读了许多医书。 医书更多的是流于理论，陆南烟这本手札，让她将学习到的医术融合到一起，融会贯通。 每读到一处，柳云舟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很快就沉浸到里面，废寝忘食地翻阅着，连时间都忘记了。 小龙原本想提醒她，她是要找出口的。 看到柳云舟如此沉迷，也就罢了。 反正，有事儿干最起码不会发疯。 在这里学习陆南烟的医术，对柳云舟来说，是绝好的事。 恍恍惚惚里，小龙突然感觉到柳云舟的身影与印象中的某个人重叠。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它也经历过这种场景。 …… 另一方面。 时间稍稍往前一些。 裴云鹤将柳云舟困起来之后，命人四处寻找沈离珠。 他几乎将整个暗室都翻遍了，并没有找到沈离珠的影子。 裴云鹤一心认为沈离珠有蜘蛛蛊在，即便是逃出去也没用。 他有重要的事要做，无暇再顾及沈离珠，匆匆离开。 此时。 皇宫之中。 摄政王已死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皇室。 太后着急皇室之人入宫，裴云鹤也在邀请之列。 第350章 太后给出的契约书 第三百五十章太后给出的契约书 裴云鹤回到六贤王府时。 幕僚贺晋明等人早已经等急了。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贺晋明迎上去。 “太后已经派人催促了三次，请您赶紧去皇宫。” 裴云鹤眉头紧锁，“怎么紧迫成这样？” 贺晋明摇头，“据了解，所有皇室之人都接到了信息，除了在外地的几个亲王，其他人必须在三个时辰内到场，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皇宫之门将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入，不能按时到达着，剥去一切称号和权利。”贺晋明说。 裴云鹤换衣裳的手微微停顿。 他一直以为这是个阴谋。 可，见到太后阵仗这么大，甚至惊动了全体皇族，他的疑虑逐渐打消。 尤其是，太后竟然要关闭皇宫之门。 这绝对不寻常。 兴许，宫里还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裴云鹤换了一身缟素衣裳，准备进宫去。 “对了王爷。”贺晋明道，“朝烟姑娘来过了。” 裴云鹤面无表情，“她来做什么？” “她没说，只是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贺晋明拿出一封信，“还说，王爷如果困难，就打开看一看。” 裴云鹤并没有打开。 他漫不经心地将那封信塞到怀里。 “她再来的话，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离开。”裴云鹤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明显带着不耐烦。 他欣赏强大且能为他所用的女人。 先前，他以为曲朝烟够资格站在他身边。 可自从见识过几次曲朝烟被柳云舟吊打之后，心中不免生了些厌恶。 贺晋明怔了一下，也不敢多问，忙应着。 皇宫之中，一派肃穆。 一进去，裴云鹤便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压抑的感觉。 这股感觉，让他越发笃定，除了裴清宴之死之外，皇宫里还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 这大事，足以颠覆朝廷。 裴云鹤一路思索着，到达指定的宫殿。 太后看到裴云鹤到来之后，捏了捏眉心，“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关闭宫门吧。” 太后命令一下。 皇宫大门被关闭起。 宫殿四周层层守卫，密不透风。 皇宫大门关闭后。 太后才步入正题。 她的声音疲惫不堪，“如此着急将你们召来，哀家是有重要事宣布。” “上一任摄政王裴清宴已蛊毒发作离世，必须要选出新的摄政王来，太子年幼，此事必须要尽快进行，这是其一。” “其二……” 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陡然崩溃。 她忍不住地转过头去。 平复了许久的心情，她才再次开口，“皇帝病情急转直下，怕是……就是这半个月之内的事了。” “太子年幼，摄政王猝逝，若是皇帝再驾崩，哀家不敢想象炽云国会变成什么样，哀家召集各位来，将这些告知各位，希望各位皇室宗族能够团结一心，共同辅佐小太子继位。” “并不是哀家不信你们，哀家也是情非得已，所以，哀家这次将你们召集而来，希望你们能够签下这份契约书。” 太后说罢，对安和公主点了点头。 安和公主将契约书送到各位皇室宗亲手中。 皇室宗亲看到契约书中的内容，脸色大变。 这契约书上的内容非常霸道。 契约书上内容很多，写得冠冕堂皇。 然而，总结下来的大概意思是： 其一，让他们主动放弃实权，每宗会得到一块封地，皇室宗族离开云京城前往封地居住且无诏不可回京。 其二，每个宗族，只能在封的封地上再割封地分给儿孙，儿孙成亲生子后，再在自己的小封地继续分割，以此类推。 其三，摄政王一位，暂定人选是但当今皇帝的皇叔——恭王。 皇室宗亲看着这份契约书，脸色都变得非常不好看。 他们这些人，身份是亲王、藩王、郡王等等，身份高贵，且，不少人手中掌握着财政、军政等大权。 契约书上表面是给予他们放权，其实是剥夺了他们的权利。 尤其是第二条。 王爷们只能在一小块封地上切割封给子孙，长此以往，每个人分到的分地，大概不足一个村子大小，这是在严重削弱他们的权势。 至于第三条…… 恭王成为摄政王！ 恭王此人有怪癖，非常较真，且，恪守礼教，但凡有一点僭越也会上纲上线，非常讨人嫌。 恭王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若是恭王成为摄政王，一定会拿他们开刀以儆效尤。 “太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老王爷站出来，怒气冲冲，“我们都是历代皇室宗亲，是历代皇帝钦封的王爷，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资格更改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老王爷一出面。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出面。 他们怒气冲冲，你一言我一语。 太后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并不表态。 皇室宗族们怒斥了许久，见太后一直冷冷地盯着他们，不言不语，也没了意思。 老王爷干脆往前面一站，他甩着那份契约书，“本王不同意。” “对，我们也不同意。” “这东西我们不可能同意。” “说完了吗？”太后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这一次，哀家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哀家只是通知你们而已。” “你们不同意也好，同意也好，哀家都没意见。” “但，如果你们不同意，等同于抗旨，你们也别怪哀家心狠。”太后招了招手。 立马有无数紫焰军围上来。 宫门已关。 皇室宗亲们手无寸铁，被紫焰军围住之后，他们都脸色大变。 “你什么意思？”老王爷气得脸都青了。 “你也别怪哀家，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太后说，“你们若是不同意，便是谋反，所有人一律以谋反论处。” “选择权在你们手上，你们可自行选择。” 众人都被气坏了。 他们气得要命，偏偏紫焰军已将他们包围。 他们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藏在人群中的裴云鹤暗暗攥紧了拳头。 正如柳云舟所预料的那般，即便裴清宴死了，摄政王的人选也不会是他。 他不仅不能成为摄政王，还要被赶出云京城。 出了云京城，想要再回来就难了。 想要破局，除非…… 先下手为强！ 裴云鹤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第351章 裴云鹤准备动手 第三百五十一章裴云鹤准备动手 裴云鹤本以为，裴清宴之死过于巧合和草率，兴许是个阴谋。 他对宫里发生的一切，对于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持怀疑态度。 所以，他准备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但。 见到太后的行动，裴云鹤信了几分。 太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所有皇室宗族关在宫殿里逼迫他们签下契约书，还命令紫焰军将他们重重包围，以性命做威胁。 此举牵扯过多，且涉及到了全体皇室宗族，断然不会是裴清宴的阴谋。 以他对裴清宴的了解，裴清宴做不出如此疯狂的事来。 太后不被逼到一定的地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裴云鹤心中有了计较。 他是个谨慎性子，即便已经按捺不住心情，表面上也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冷眼看着太后和老王爷的周旋。 老王爷仗着自己资历深，身份高，对太后非常不满。 他梗着脖子跟太后大吵。 太后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 老王爷吵得越发厉害之后，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 太后见老王爷越骂越难听，直接不理人了。 老王爷泼妇一般大吵大闹，太后却没个反应。 老头子像是重重出拳然后打到了棉花上，那种憋屈感爆棚。 他脸红脖子粗，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就要摔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忙去扶住老王爷，给老王爷顺气。 老王爷缓和了好久才勉强缓和过来。 “皇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蛇蝎毒妇。”老王爷哐哐踹地，“气死我了，气死老子了。” 太后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松动。 她换了个坐姿，语调淡淡然：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撒泼打滚没什么用，哀家也不是执意要你们性命，哀家丑话先说在前头， 契约书你们可以不签，只要你们舍得交出爵位，贬为平民，哀家也可以饶了你们一命。如果你们不签，又不想交出爵位，那哀家只能不客气了。如果签了，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后台还能享荣华富贵。 如何选择，你们自行决定，紫焰军都在这里，若是敢闹事者，一律，杀无赦！” “还杀无赦，你有什么资格杀本王？”老王爷刚刚缓和过来，听了太后这话，又被气到直咳嗽。 一直没说话的安和公主看不下去了。 “皇兄，你一把年纪了，消停点吧。”安和公主柔声道，“你这些年不管事，不知道朝廷近况，若是能有别的办法，太后娘娘怎么可能冒着被天下人辱骂的风险做出这种事，太后娘娘也是迫不得已。” “这也是为了炽云国，更是为了景瑜，景瑜年纪小，清宴又猝逝，内忧外患。我不敢说等景瑜长大后能够将此命令收回，但……” 安和公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兄，我真的不想让皇室宗族兵戎相见。” “所以……”她眼泪肆虐。 老王爷看着安和公主梨花带雨的样子，手足无措。 “别哭啊，你别哭，你一哭，就像我欺负你了一样。算了算了，老子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了，还计较这点屁事干什么？没必要，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签了。”老王爷大手一挥，在契约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他虽已经签了契约书，对太后却依然横眉竖目的。 “老子是看在安和小妹的份上签的，你仗着自己是太后为所欲为的行为，老子记着呢，等老子到了阴曹地府就去告状，你等着！” 老王爷签完，怒气冲冲地往门口冲。 大门是紧闭着的。 老王爷气得要死：“怎么着？老子已经签了契约书，你还想关老子？你要是怕老子造反，直接将老子咔嚓了，老子也不至于受你那窝囊气。” “来来来，朝这里砍，使劲砍。”老王爷指着自己的脖子。 太后也不能真砍了老王爷。 契约书已签，她也没了理由再阻挠老王爷。 太后挥了挥手。 紫焰军将门打开。 老王爷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 老王爷是他们之中身份最高的，也是最有资历的。 他签了契约书之后，其他人也动摇了。 其中几个原本就没实权的，对他们影响不大。 甚至，有了封地之后，他们更加自由自在，权利反而更大，有老王爷带头，他们很痛快地签了契约书。 裴云鹤冷眼看着这一切。 老王爷签下契约书之后，很多人在动摇。 但除了那一小部分没有实权的人比较痛快签下契约书之外，其他人依旧在观望。 裴云鹤知道，他的时机到了。 太后娘娘所做的这一切，恰好是为他铺路。 只需要他好好利用。 接下来的一切都将顺理成章。 这机会千载难逢，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值了。 裴云鹤谨慎良久，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他上前一步，“太后娘娘，这契约书我已经签过了，皇兄病危，摄政王猝逝，太子年幼，我才疏学浅，不能为社稷做出分毫贡献，故而，我愿意听从太后娘娘号令，自愿离京去封地。” 裴云鹤恭恭敬敬地将契约书递给太后娘娘，行礼之后，恭敬离开。 众人听了裴云鹤这般说辞，也开始动摇。 主要是太后逼迫得太紧，他们若是僵持下去，只会吃亏。 一些人思量权衡再三，最终也签了契约书，甩袖离开。 很快。 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人。 那几个人显然并没有要签契约书的准备。 他们就那么站在那里，不行动，也不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后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执意不签？” “太后娘娘何必着急，再等等。”带头的一个郡王，名为淮夏王。 “淮夏王要等什么？”太后问。 “等信号。”淮夏王眼睛眯起，“嘘，太后娘娘也仔细听着，信号应该很快就来了。” 太后和安和公主相互看了一眼。 正当她们不解时。 宫殿之外，突然响起了两短一长的烟花燃炸声。 太后一惊，“谁人敢在皇宫之内燃放爆竹？” “信号到了。”淮夏王的脸色突然冷下来，“太后娘娘，今天您和安和公主辛苦了，接下来你们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们主子会好好替您管理好皇宫。” 太后脸色微变，“淮夏王，你想做什么？” 第352章 裴云鹤大惊失色 第三百五十二章裴云鹤大惊失色 “太后娘娘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猜不透我们想要做什么吗？”淮夏王一改平日里的温和态度。 他是裴云鹤的左膀右臂，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计谋奸诈的狠角色。 “太后年纪大了，太子殿下年纪还小，你们这一老一小如何管理好这个朝廷？不如放权给我们主子，我们主子一定能好好治理天下。” 太后的脸色铁青，“淮夏王，你太过僭越了，来人！” “来人！”淮夏王的声音几乎与太后一同响起。 “将太后娘娘和安和公主好好保护起来。” “若有人阻碍，杀无赦。”淮夏王举起手，手中赫然是一个白鹤标志，“开始行动。” 白鹤标志一出现。 原本该无条件听命于太后的一部分紫焰军突然倒戈。 那一部分紫焰军以最快的速度拿出白鹤标志别在胸前。 没有白鹤标志的紫焰军，成为他们的肃清的对象。 霎时间。 宫殿之中，白鹤紫焰军和普通紫焰军瞬间杀成一团，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太后大怒。 她直接起身来，“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淮夏王，你要清除你自己在干什么！” “造反？太可笑了，造反的是太后娘娘才对。”淮夏王似笑非笑，“太后娘娘设法处死摄政王，处死皇室宗族，血洗皇宫，你垂帘听政，最后登上女帝之位。” “一派胡言！”太后气得哆嗦。 “淮夏王，哀家警告你，你若是再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自有世人评判。”淮夏王道，“从这皇宫里出去的亲王、郡王、藩王，都无法离开皇宫，他们是太后娘娘所杀，哦，他们现在可能还没死，不过很快就死了，在太后娘娘的命令之下，无人能活着离开皇宫。” 淮夏王阴气森森，“太后娘娘不是也已经听见信号声响了吗？那信号，就是他们被诛杀的标志。” “一切，都是太后娘娘做下的，皇室宗族中的各位有目共睹。” “至于太后娘娘，你妄图登基称女帝，被我们主子识破，我们主子力挽狂澜，将你制服，我们主子将是众望所归，而你，则将是千古罪人。” 淮夏王说完这些，挥了挥手。 “速战速决！” “是。”白鹤紫焰军的攻势越发凌冽。 普通紫焰军显然没想过昔日同僚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他们因没有防备损失了一些人。 有了防备之后，他们凝结成团，一边保护着太后和安和公主，一边往后退。 “往这里走。”安和公主率先来到一个房间。 “快进来。” 等太后和普通紫焰军们进了房间之后。 安和公主当即按下机关。 伴随着咔咔的声响，房间四周出现了铜墙铁壁，牢牢地将太后等人保护起来。 淮夏王阴沉沉地看着被铜墙铁壁围绕的房间，“你们以为逃进这里就安全了？可笑，早死和晚死都是死，既然你们想苟活，那就成全你们。” “来人，将这房间包围住，一旦有人出现，杀无赦。” “是。”白鹤紫焰军应声。 淮夏王做完这一切之后，踏着鲜血走向宫殿之外。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特殊爆竹。 特殊爆竹腾空，发出一声长长的空鸣。 这声空鸣之后，淮夏王率领一部分人前往皇宫寝宫——紫御殿。 与此同时。 特殊爆竹声陆续在四面八方响起，响彻整个皇宫。 裴云鹤听着他特制的爆竹声在皇宫四下响起，眼睛眯起。 爆竹是他特制的。 除了他的线人，旁人无法操作，即便是有人能操作，发出的信号也不可能一样。 这些爆竹声，代表着计划成功。 裴云鹤心情愉悦。 皇帝死。 太后以扶太子为由窃取朝政，斩杀众位皇室宗族，血洗皇宫。 他识破了太后的计谋，率领一众人杀出重围，最后诛杀太后，不幸的是，小太子也死在这场纷乱之中。 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他，则会成为最适合继位的人选。 裴云鹤越想越澎湃。 原本他还觉得夺宫太过冒险，没想到太后这个蠢货给他神助攻。 他将计就计，将一切罪名推到太后身上，一切将神不知鬼不觉。 此时。 裴云鹤已经来到紫御殿跟前。 紫御殿的线人显然已经接到了信号。 见裴云鹤到来后，纷纷跪下。 “王爷，异类已经清除干净，紫御殿之内，全是我们的人。” “嗯。”裴云鹤走进紫御殿中。 寝宫之中的太监宫女见到裴云鹤到来，行了礼，纷纷退下。 “皇兄。”裴云鹤坐下来。 “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就动手的，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我这个人啊，自小性格谨慎，谨慎到不愿意承担一点点风险，所以，我在努力布局，努力把每一个细节都布置好，我要成为呼声最高之人。” “我还要让那些柳家军，杨家军这些将军们主动将兵权交出来，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我要让全天下百姓都高呼着选我当皇帝。” “按照我的计划，我要做到这种地步，最起码还要等五年时间。”裴云鹤声音幽幽，“五年之内，裴清宴会死，小太子会变为人人诛之的小暴君，而我，我力挽狂澜，拯救百姓于水火。” “可惜啊可惜，计划有变，我不得不改变策略，当然，这要怪你的好母亲，如果不是她那么蠢，也不会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她呢。” “皇兄，你堂堂一个皇帝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很痛苦吧？不见阳光的日子，啧，想起来就觉得痛苦呢。” “今天，我就帮你解脱，你放心，你死了之后，你身上的人面蛊也会消失，你将永远不再承受人面蛊的折磨。” “你也不必担心朝廷，这朝廷没有变天，还是姓裴，只不过换了个人当皇帝而已，对皇兄来说，谁当皇帝应该都一样吧？” “皇兄，该结束了。”裴云鹤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他伸出手，掀开帘子。 看到帘子后面的景象时，裴云鹤僵在那里。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第一次露出慌乱惊恐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第353章 没错，我是假死 第三百五十三章没错，我是假死 裴云鹤大惊失色。 他踉跄地倒退了两步。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蛊虫已经弥漫了全身，不可能还活着。” “到底怎么回事？这里的异类不是已经被肃清了吗？这里不是只有皇帝在吗？你不是应该在灵柩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皇帝在哪里？裴清宴，你到底是人是鬼？”裴云鹤因太过震惊，近乎语无伦次。 帘子后面的人，正是原本已经死去的裴清宴。 裴清宴轻轻滑动着轮椅来到裴云鹤跟前。 因皇帝病症的原因，紫御殿常年不见阳光。 蜡烛也点燃得不多，宫殿之中暗沉沉的。 裴清宴在这暗沉的光线中，越发显得那张脸白到近乎透明。 他从沉暗中缓缓行来，如从地狱中杀回的夜叉，满脸苍白，唯独那唇红得惊人。 裴云鹤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裴清宴！”他厉声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既然已经死了，就该化为孤魂野鬼。” 裴清宴并不言语。 随着轮椅缓缓转动，烛光之下，裴清宴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很长。 有影子，代表着裴清宴是人，不是鬼魂。 裴云鹤在一瞬间如跌入冰窖一般。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裴清宴，没有死，这是圈套。 一个，近乎疯狂的圈套。 “你是假死？”裴云鹤眼神发狠。 “没错，我是假死。”裴清宴终于开口了。 他语调淡淡，“我特意寻了一种药物，让图腾开遍我的全身，让你以为我真死了。” “当然，我知道你天性谨慎，即便是我死，也不会动摇你的谨慎，你不会贸贸然去做什么。” “所以，我让太后和老王爷演了一出戏。”裴清宴嘴角勾起。 裴云鹤眼睛瞪大。 在宫殿跳脚跟太后横眉竖目的老王爷，是在跟太后演戏？ 那个老头子暴跳如雷的样子，根本没有演戏的痕迹！ 裴清宴继续说：“太后让紫焰军对皇室宗族的各位进行逼迫，但这 并不会让你上钩，是老王爷和太后吵架的戏码打消了你的最后疑虑。” “果不其然，太后的行为让你觉得时机到了，在老王爷与太后闹翻之后，你就决定将计就计，在皇宫里血洗各位皇室宗亲，嫁祸给太后娘娘。” “你的计策很不错，很完美。”裴清宴道，“可惜，你还是太着急了。” 裴清宴神色幽幽地看向裴云鹤，“因为你太过着急，你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你的属下，你没有亲自去确认他们到底成功与否就着急来到这里，而这一点，正是你的败笔。” 裴云鹤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化了好几次。 震惊过后，他慢慢冷静下来。 裴清宴之死，太后的契约书，这些都是圈套，是裴清宴针对他设定的独特圈套。 原本以他小心谨慎的性子，不会跳进圈套中来。 为了逼迫他跳进来，裴清宴用了近乎疯狂的手段。 “疯了，裴清宴你疯了。”裴云鹤眼神嗜血，“为了逼我，你竟将全体皇室宗族牵扯进来。” “呵。”裴清宴冷笑。 他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 以前他没有这么疯狂。 自从遇见了柳云舟，见识到了柳云舟的行事风格之后，才察觉到疯狂之下，反而有些事更加顺利。 比如，现在。 “你既已知道你中了圈套，就该知道你已插翅难逃，裴云鹤，你还不束手就擒？”裴清宴的声音冰冷。 裴云鹤恶狠狠地盯着裴清宴。 盯了好一阵，才狞笑了两声，“裴清宴，你未免太自信了。” “我什么都没做。”裴云鹤道，“我只是签了契约书之后，要离开云京城了，离京之前，我前来看看皇兄而已，我什么都没说过，裴清宴，你凭什么诬陷我？” “逼着我们签下契约书的是太后，攻击皇室宗族的是皇宫里的人，与我何干？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裴清宴并不讶异裴云鹤的反应。 裴云鹤依靠爆竹的信号来行动，没有亲自确认成功与否，这成为他的致命缺点。 同样的，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裴云鹤就是控制那些的人。 太后以紫焰军威胁众位皇室宗族在先，众位皇室宗族在皇宫里遇刺在后，一切的一切，只要裴云鹤不承认，就无法断定与他有关。 尤其是，太后娘娘的契约书还在裴云鹤手上。 裴清宴并不失落。 他原本的目标，本就不是将裴云鹤除掉。 裴清宴依旧用他特有的清冷语调，“以你的谨慎性子，在没有完全胜利之前，你不会彻底暴露自己，你还有后招，这些我都知道，即便我调查出是你，你也可以拒不承认，我也知道，一旦我定罪于你，不明真相的皇室宗族和天下百姓会为你伸冤。”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裴清宴看着裴云鹤，“我如果想要彻底毁掉你，就不会这么快出来见你了，这个圈套，我大可以做深一点，让你永无翻身机会。” 裴云鹤眼睛瞪大。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裴清宴的意思。 裴清宴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而是他留在皇宫里的线人！ 裴清宴弄出这么大阵仗，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清除掉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在皇宫里布下的一切。 “裴清宴！”裴云鹤咬牙切齿，“你，好狠的手段。” “过奖。”裴清宴说，“与六贤王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跟六贤王卖关子，我不想对你赶尽杀绝的原因，相信你也能猜得到，今天我可以放过你，同样的，告诉我柳云舟的下落。” 裴清宴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得极冷。 “若是柳云舟有什么好歹，六贤王你怕是也不必再活下去了。若是柳云舟毫发无伤，本王也保证六贤王毫发无伤。” “你在威胁我？”裴云鹤眼神幽暗。 “我只是在跟你谈个交易。”裴清宴道，“只要你告诉我柳云舟在哪里，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还是你的六贤王。” “如果你执意隐瞒柳云舟的所在……呵！”裴清宴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裴云鹤不傻，相反，他很精明。 今日这一遭，是他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第354章 柳云舟在乱葬岗？ 第三百五十四章柳云舟在乱葬岗？ 裴清宴能设计下如此圈套，证明裴清宴也有把握将他彻底击垮。 裴清宴没有赶尽杀绝，无非是因为柳云舟在他手上。 柳云舟就是他的筹码。 裴云鹤几乎在短短几个呼吸就权衡了利弊，“放我离开，我自会告诉你柳云舟的所在之处。” “你没有跟本王谈条件的机会。”裴清宴滑动着轮椅往外走。 “若本王一日不见到柳云舟，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一日，等她平安归来，本王自会放你回去。” “本王给你一刻钟时间。” 说罢，裴清宴已来到紫御殿之外。 裴云鹤怒气冲天。 这些年他顺风顺水，所有的计划都在按照他所预想的那般，从来没有遭遇过这般挫折。 “来人。”裴云鹤不死心。 他就不信，他安插在紫御殿的人一个都不剩了。 “来人！” “你们都死了吗？本王喊你们，你们都听不见吗？” 裴云鹤怒气冲天喊了半晌。 无人回应。 方才迎接他进来的那些人仿佛凭空失踪了一般。 时间一点点过去。 紫御殿中安静异常。 只有不知道哪里滴落的水滴，滴答滴答的让人心烦。 因皇帝的病症不能见阳光，为了避开阳光，所有的门窗都被厚厚的帘子遮盖起，只余几盏暗淡的蜡烛。 屋子里很是潮湿，不见光，也不能通风。 裴云鹤一想到那恶心至极的人面蛊的蛊虫可能就充斥在这个房间里，顿时觉得浑身发痒。 他疯了一般冲向门口。 门口出现两个暗卫，暗卫牢牢地拦住了裴云鹤的去路。 “云澄湖，往东三里。”裴云鹤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的这个地址，“我已经把地址告诉你了，放我出去。” “具体的位置。”裴清宴道。 “这就是具体的位置，你到了那里之后就知道了，她就在里面。”裴云鹤说这话的时候，恶意丛生。 他没有说谎，柳云舟就在那里。 只不过，那里机关重重，只要裴清宴敢进去，就绝不可能再出来。 裴清宴冷冷地盯着裴云鹤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说什么，滑动着轮椅离开。 门口的两个暗卫也随之消失。 裴云鹤终于获得了自由。 他从紫御殿中跑到外头的院落，干呕不止。 …… 裴清宴离开紫御殿的时候。 林鹤归正在外面等着。 看到裴清宴出现。 林鹤归唉声叹气，“清宴，你这一遭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你差点连我也瞒过去了。” “不是没瞒过你吗？”裴清宴轻笑，“你配合得不错，与我料想的所差无几。” 林鹤归颇有些自豪。 他与裴清宴相处许久，可以说对裴清宴了如指掌。 即便没提前商量，他也没拖后腿。 “这次也就算了，以后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可知道，当我看到你满身的图腾时，我差点吓得心跳停止。”林鹤归板起脸，以大夫的语气，“若不是因为我师父在……” 说到这里。 他突然笑了起来，“正因为有我师父在，你才会如此铤而走险，罢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林鹤归开启了絮叨模式，“清宴，咱们为何不趁此机会将裴云鹤拿下？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他，实在可惜了。” 裴清宴滑动轮椅的手，停顿了一下。 “没有证据。”裴清宴道。 “他不是自我暴露了吗？”林鹤归问。 “仅凭他在紫御殿里说过的那段话？”裴清宴，“紫御殿里只有我们的人，那些话算不得证据，倘若裴云鹤执意抵赖，我们也没办法强行将他定罪。” “而且，为了吸引他上钩，我们用了太多不光明的手段，若是宣扬出去，除掉裴云鹤的同时，也会给皇室留下污点，得不偿失。” “何况，除掉了裴云鹤，只是死了一个裴云鹤而已，给裴云鹤织网的人，可以培养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裴云鹤，杀掉裴云鹤不是重点，重点是幕后的织网人。” “我们这次斩断了裴云鹤在宫内的线人，对裴云鹤的打击不小，裴云鹤出宫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们再逐个击破。” 林鹤归张大嘴巴，“清宴，你的意思是……裴云鹤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身后，还有人？” 裴清宴点点头。 裴云鹤幕后，一定还有高人在出谋划策。 林鹤归啧啧感叹，“原来如此，除掉了裴云鹤，对方还会选一个人出来，到时候咱们反而丧失了目标。” “清宴，你要去找柳姑娘？”林鹤归见裴清宴已离开，快步跟上去。 裴清宴不自觉捏紧了手。 希望柳云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此事因他而起，若是柳云舟因此受到伤害，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裴清宴来到云澄湖。 沿着云澄湖往东行了三里，附近什么都没有。 目光所及之处，前方是澎湃壮阔的云澄湖，后方则是一片荒废的戈壁。 戈壁上砂石遍布，白骨嶙峋，一眼能望到头，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没有人。”林鹤归皱起眉头，“清宴，咱们是不是被裴云鹤给骗了，这里根本没有人影……” 林鹤归不敢说下去。 这片戈壁，因人迹罕至，许多无人认领的尸体会被葬到这边，故而，这一片又被人称为乱葬岗。 裴云鹤特意点出柳云舟就在这里，意思很明确——柳云舟有可能已经……被埋葬在乱葬岗里了。 裴清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脸色铁青，轻触着轮椅扶手的手微微颤抖。 “鹤归，差人，去挖。” “就算将这里全挖以遍，也要找到她……” “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哪里你就走哪里？你是跟踪狂还是神经病？”裴清宴的话音还没落下，戈壁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女子声音。 听到这声音之后，裴清宴和林鹤归都愣了一下。 “你真有意思，这路是你家的？你走过我就不能走了？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还跟踪你，想得美，我只是恰好寻到了这里而已，年纪轻轻一小姑娘，怎么不讲理呢。”又一个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明显是个男子声音。 “汪汪汪。”与男子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几声狗叫。 第355章 此处定有机关 第三百五十五章此处定有机关 裴清宴眉头紧蹙。 “丛丛！”他喊了一声。 “汪汪汪！” 那狗听到喊声，兴奋无比地往裴清宴身边跑来。 戈壁之上，逐渐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黑色影子正在狂奔。 影子后，还跟着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 黑狗跑到裴清宴身边之后，不断在裴清宴身上蹭来蹭去。 一个男人也随着黑狗跑来。 那男人，正是萧洵。 “我说，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我喂了你好几天，你每次都爱答不理的，别人一喊你的名字，你就疯了一般跑过来，白眼狗。”萧洵愤愤不平。 裴清宴脸色漆黑。 他抚摸着黑狗，抬眼望了望正在抱怨的萧洵，“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萧洵说起这个就郁闷。 他特别好奇为何裴清宴身边的人对柳云舟都那么不同，他对柳云舟也产生了些许兴趣，所以他想赶在这些人之前将柳云舟找到。 他用了两只烧鸡收买了黑狗，还被屋子里的老头坑去了两只，一共损失四只烧鸡。 不仅如此。 他为了更加精确地找到柳云舟，偷偷跑去柳云舟的房间，差点被那两个丫鬟当贼给捉了。 好不容易拿到了柳云舟用过的东西给黑狗闻了闻，黑狗闻到了新主人的味道特别兴奋，满大街到处乱窜，他也跟着满大街跑。 跑到他生无可恋的时候，黑狗终于带他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柳云舟的影子不说，还遇见了一个女神经。 “我一定是脑子瘸了才掺和到这件事里来，我这一路风尘仆仆，本来就累得跟狗似的，我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不行吗？我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 萧洵絮絮叨叨，“我现在累得还不如狗。” “你是自己愿意来的，没人求着你，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真不嫌丢人。”刚才跟萧洵吵架的女子也走了过来。 这女子，正是温既颜。 “温既颜参见摄政王。”温既颜对裴清宴行了礼。 林鹤归微微讶异，“温姑娘怎么也在这里？” 温既颜对林鹤归很尊敬，一改对萧洵的不耐烦态度，恭恭敬敬地说， “姑娘身上带着我们蝶谷的蝶恋花，恰好老先生给了我一些蝶恋花浸过的水，我养的特殊蝴蝶能追踪蝶恋花的味道，我就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这种途径找到姑娘。” “蝴蝶们一路带着我来到这边，来到这里之后，蝴蝶们徘徊不停，但我找不到这里有姑娘的踪迹，就一直在寻找。” 温既颜说这话的时候，对萧洵冷哼了一声。 谁知碰到了一个讨人嫌的混账货。 萧洵觉得自己被骂了，但他没有证据。 他对温既颜咬牙切齿。 温既颜对他不屑一顾。 萧洵气得不轻，恶狠狠地盯着温既颜。 温既颜也恶狠狠地盯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之间迸发出战斗的火花，一触即发。 裴清宴眉头紧蹙起。 萧洵和温既颜都寻到了这里。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柳云舟应该就在这里。 可，不管是萧洵温既颜还是他，都没找到柳云舟的身影，自然也没找到柳云舟的尸体。 这不太寻常。 “丛丛停留的地方和蝴蝶停留的地方是在同一处吗？”裴清宴问。 “是。”温既颜和萧洵异口同声。 “汪！”丛丛摇着尾巴，要带着裴清宴往前走。 裴清宴跟了上去。 戈壁之上到处都是砂石瓦砾，轮椅前行困难。 行了好一阵，丛丛终于停下来。 它不断地在一个地方徘徊，尾巴摇动频率越来越高。 “是这里？”裴清宴问丛丛。 萧洵点头，“对，就是这里，丛丛来到这里之后，说什么都不走了，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温既颜冷笑，“问你了吗？王爷是在问丛丛。” 萧洵：…… “王爷。”温既颜说，“蝴蝶也是在这附近徘徊，按理说，姑娘就在这附近。” 裴清宴看向四周。 四周同样布满了沙石瓦砾，还有嶙峋白骨。 石头或大或小，大小不一。 此处也高高低低起伏不平，地势奇特。 “丛丛。” 丛丛立马凑够 来摇尾巴。 “她是从这个地方下去的吗？如果是，你就叫两声，如果不是，你叫一声。” “汪汪。” 裴清宴得了准确答案，看向林鹤归和萧洵，“你们去找找附近的机关。” 林鹤归眉梢高高挑起，“清宴，你的意思是说，这戈壁荒滩有机关？” 萧洵歪头，“不可能吧，我已经在这里徘徊了一天多了，根本没见到什么机关。 这地方上面是戈壁砂石，下面是沙子，旁边就是河床，沙子流动性很强，没法建造机关，河床之下更是淤泥，也没法建造密室机关之类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温既颜呵道，“杵在这里讨人嫌，还不如好好去找找。” “你属刺猬的吗？就刺我？”萧洵气得要命，“我虽然不打女人，但你是例外，来来来，打一架。” “行了。”林鹤归道，“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这闲情逸致，快去找机关。” 林鹤归开口后，温既颜闭了嘴。 萧洵也骂咧咧闭了嘴。 裴清宴面色凝重。 裴云鹤曾说过，柳云舟就在云澄湖往东三里的地方，去了就能看见。 他们四个却什么都看不见。 虽不排除裴云鹤在说假话。 但…… 很大的可能是他们忽略了什么。 “萧洵，温既颜，丛丛，你们在这里找，鹤归，带我去云澄湖边。”想了想，裴清宴说。 萧洵不想跟温既颜单独在一起。 他想带裴清宴去湖边。 然而。 接触到裴清宴的冷峻眼神之后，萧洵怂了。 林鹤归将裴清宴带到云澄湖边上。 “云澄湖这么大，从哪个方位往东走三里？”林鹤归道，“裴云鹤给出的地址太过不详，我想，还是回去逼问他更加快捷。” “不。”裴清宴眯起眼睛。 “裴云鹤是故意的。”裴清宴滑动着轮椅向前，最终来到一个牌子处。 云澄湖很大，为了避免外地人迷路，在四面八方都有指示牌。 指示牌上，标注着东西南北。 “这里。”裴清宴说。 “从这开始？”林鹤归嘴角抽了一下，“这么简单？” 第356章 裴清宴找到入口 第三百五十六章裴清宴找到入口 林鹤归觉得裴清宴的结论过于草率。 六贤王是个心机非常深沉的人，不可能会如此直白地告诉他们地址。 “别是有陷阱吧。”林鹤归道。 裴清宴没有回应。 他来到指向东的牌子之下，放眼望去。 一边，是高高低低的特殊地形起伏连绵。 日光之下，砂石闪着熠熠光辉。 一边，是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湖面。 以指示牌为界限，湖与戈壁相接，仿佛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此处很明显没有机关。 裴清宴眉头紧锁。 裴云鹤给出的地址看似没什么问题，可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他微微将眼睛闭上。 云澄湖，往东三里。 一边是湖，一边是戈壁滩。 湖，戈壁！ 突然之间，裴清宴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清宴，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要不，我们往前走走试试？”林鹤归提议。 “不必。”裴清宴说，“我想，我找到了机关所在。” “哦？”林鹤归挑眉，“机关在哪？戈壁上？” “不。” “可是，丛丛和蝴蝶都表明柳姑娘是在戈壁上失踪的。”林鹤归道。 “那里应该只是入口。”裴清宴转过身，看向云澄湖。 “你会水吗？”他问林鹤归。 “还行吧。”林鹤归说完，蓦然瞪大眼睛，“难道，机关在水下？” 裴清宴点点头。 云澄湖，往东三里。 往东三里，就是丛丛和蝴蝶找到的地方，也就是入口。 而，云澄湖，应该就是机关所在。 裴云鹤的确已经将地址告诉了他。 林鹤归显然也想明白了。 “那个裴云鹤果真是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我下水去看看。”他将外套脱掉，一头扎进湖中。 云澄湖很深。 此时尚属初春时节，湖水寒冷刺骨。 林鹤归跳下去没多久就浮了上来。 他冻得脸色发青，“我隐约看到水底有东西，只不过水太深了，我水性一般，憋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气，还没看清楚就得浮上来换气。” “要不，找几个附近水性好的渔民来试试？” “我下去吧。”温既颜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我水性很好，可以保持一盏茶以上的时间不换气。” “你就吹吧。”同样跟过来的萧洵忍不住接话，“我还没见过有人能在水下超过半盏茶的，不怕淹死你。” 温既颜没有理会萧洵，而是对裴清宴说： “王爷，您也知道的，温家人所使用的技能与普通习武之人不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温家的技能更像是杂技，所以，水下训练也是我们日常训练的一部分。” “我虽不如我哥那般能在水下待一炷香，但，一盏茶时间是绝对没问题的，请您让我下水一趟。” 裴清宴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是。”温既颜将外套脱掉，将衣袖和裤脚绑起来，纵身一跃跳到湖中。 萧洵看着温既颜消失的身影，看向裴清宴和林鹤归，“你们还真信她啊？我就不信有人能憋气一盏茶，年纪不大，吹的牛皮不小。” 裴清宴和林鹤归都没有理他。 萧洵自讨没趣，双臂相抱准备看温既颜的笑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过了很长时间，温既颜也没有上来。 萧洵忍不住嘴贱，“这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憋气这么久吧？她是不是已经淹死到里面了？” “闭嘴！”裴清宴呵了萧洵一声。 萧洵立马闭上了嘴巴。 “有动静了。”林鹤归喊了一声。 果然。 湖面冒出了一些水花之后。 温既颜从水里钻出来。 她深深呼吸了几口之后，忙对裴清宴说，“王爷，水下有机关，机关非常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打不开，我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所以，请林大夫再跟我下去一趟。” 林鹤归为难了。 他虽然功夫不低，可对于水下憋气这种事真的不太擅长。 他之前尝试过了，潜到湖底之后根本没精力再去做别的。 “还是去找几个水性好的渔民来。”裴清宴道。 萧洵接过话来，“找渔民做什么？还不如找我，我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做到憋气这么长时间我就不能。” “你行吗？”温既颜冷笑。 萧洵直接炸了。 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这是侮辱！ 萧洵立马脱外套，“老子今天就跟你比一比，让你看看老子行不行，老子以前可是有个外号叫潜水贵公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湖中。 温既颜也跟着潜进去。 他们二人潜下去之后。 没多久，往东三里的地方就有了动静。 戈壁之上，先是一阵地动。 地动之后，尘土飞扬。 伴随着流沙移动，一个洞口缓缓出现在荒芜的戈壁上。 “洞口出现了。”林鹤归道。 裴清宴不自觉攥紧了手，“我们先进去。” 洞口很窄。 裴清宴的轮椅堪堪进入。 在窄窄的通道中走了许久。 前方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入目处，是一个长长的走廊。 墙壁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不是砖，也不是石头，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 走廊的地面是无数奇奇怪怪的方块。 方块上刻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号。 有太阳，有月亮，还有一些白云，以及他们不认识的符号，符号略显幼稚，像是小孩子的胡乱涂鸦。 “清宴，小心，这方块应该就是机关。”林鹤归神色严肃，“我走前面。” “不必。”裴清宴在进入到这个走廊之后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确信自己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可那种熟悉感似曾相识。 身上某处，也在微微发烫。 裴清宴触摸过去，原来是一直没反应的龙玉在进了这个地方之后开始变热，仿佛在回应着什么一般。 他将龙玉握在手中，“走画着太阳的方块，千万不要踩错。” “好。”林鹤归将信将疑地将轮椅搬起来。 他踩着画着太阳的方块，一路前行，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安然无恙地走过陷阱区域后，林鹤归将轮椅放下来。 “清宴，你曾经来过这里？”他惊奇道。 裴清宴愣了一下，“没。” “那你怎么解开那机关的？”林鹤归笑道，“那些鬼符一般的东西，我完全找不出规律来。” 裴清宴沉默下来。 第357章 你凭什么诋毁姑娘？ 第三百五十七章你凭什么诋毁姑娘？ 裴清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知晓这些。 那些东西，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中的，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 他握紧了不断发烫的龙玉。 指引他的，极有可能就是这块神乎其神的龙玉。 “走这边。”裴清宴指了一条路。 林鹤归有许多疑问想问。 他瞧着裴清宴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只得推着轮椅朝着裴清宴所指的方向走去。 前方的路弯弯曲曲，机关重重。 裴清宴与林鹤归很快就消失在密室之中。 此时此刻。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密室的路并不是直行的，这里的路不仅弯弯曲曲，还像迷宫一样，只要走进去就很难走出去。 他们也不知道，在他们闯进之后，原本的入口也已经消失不见。 …… 另一方面。 云澄湖，水下。 萧洵和温既颜合力将机关打开之后。 机关以极快的速度带动了其他的机关，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其他机关开始行动。 这些机关启动之后，温既颜才发现，云澄湖的水下，竟是一片机关群。 启动一个机关，其他机关也以诡异的速度运行着。 温既颜心底一惊。 她知道这些机关就是密室的机关，摄政王和林大夫有可能会被这些机关攻击。 她迫切想关掉机关。 萧洵一心想跟温既颜比憋气，但，他没经过专业训练，在打开最初的机关之后已经到了极限。 温既颜要留下来关闭其他启动的机关，萧洵也不好意思先浮上去，过了极限之后还在硬撑。 短时间内尚且可以忍受。 时间一长，萧洵头脑发晕，力气尽失。 身体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 不多时。 他已无法保持站立，身体随着水的力量不断往上漂浮。 “喂。”温既颜一看萧洵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溺水了。 她也顾不上研究机关。 快速将萧洵拖到岸边。 萧洵已经没了呼吸，显然是水下硬撑了许久。 “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术业有专攻，你跟我较什么劲？”温既颜一边吐槽，一边用力按压着萧洵的胸膛。 萧洵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没办法，温既颜只得将萧洵的衣领解开，深呼吸一口，将气息度给萧洵。 她一边渡气一边按压萧洵的胸膛。 这个动作重复了许久。 终于。 萧洵嘴里溢出了一些水。 淤积在肺部的水吐出来之后，空气进入，他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温既颜见他已经缓过气来，坐到一旁，甩了甩累酸的手。 萧洵虽然没睁开眼睛。 但，他清晰地知道有个人在按压他的胸腔，还给他渡气。 这里只有他和温既颜以及丛丛。 丛丛不可能给他渡气，所以渡气之人只有温既颜。 萧洵摸着嘴唇，脸已经红成了一片。 “你……我，那什么，我没让你救我，是你，你自己愿意做的，我没强迫你，你……”萧洵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 “别误会。”温既颜冷冷地说，“我并不想救你，我将你带下去的，有责任将你带上来。” “你死了，我会很麻烦。” 萧洵脸依然红红的。 他难得没有嘴贱。 过了好一阵，他才问，“你，是不是给我渡气了？” 温既颜不理他。 萧洵不死心，不断追问。 温既颜终于失去了耐心。 她声音又冷又不耐烦，“是，我给你渡气了。” “你当时几乎处于断气状态，不渡气你活不了，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可以再去死一次。” “有必要这么凶吗？”萧洵嘟囔着，“我也没怪你，干嘛要浑身带刺。” 他的手指放在唇上。 温温的，软软的触感尚未消散。 一想到那种从未经历过的触感，他心里像是被羽毛撩过一般，奇奇怪怪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他。 萧洵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来。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 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亲了我，怕是以后嫁不出去了吧？要实在不行，我可以娶你。”萧洵非常认真，“反正我娶谁都是娶。” 温既颜正在拧衣裳。 听到萧洵的话，立马怒了。 她将衣裳往萧洵脸上甩，“我好歹也算救了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你不想活我可以让你再死一次。” 萧洵：…… 他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明明是为她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对他恶语相向。 萧洵哼哼唧唧：“你这个女疯子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想娶你？我这不是觉得，你都亲我了，你的名声算是被我毁了，我对你们女子了解不多，就知道你们是极注重名声的。” “若因为我你嫁不出去或者你以后的夫君有芥蒂，或者，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想不开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儿，倒是我的罪过了。” “我这个人就是嘴贱了点，没什么别的大毛病，我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嫁给我你也不亏，干嘛要发火？” 温既颜终于听明白了萧洵的话中之意。 萧洵是将她当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碰一碰男人的衣袖就得投缳自尽或者削发为尼的那种。 “你想多了。”温既颜继续拧衣裳。 “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会因为给你渡气就寻死觅活，我也不会嫁人，你所担心的这些，都不会出现。” “为什么？”萧洵道，“到了年纪不都该嫁人的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温既颜懒得跟萧洵废话，“我这辈子就伺候在姑娘身边，哪里也不去。” “姑娘？你说柳云舟。”萧洵呲了呲牙，“那个柳云舟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对她那么不一样？在我看来，她明明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亲眼看到她给裴云鹤耳环了……” 萧洵的话还没说完。 温既颜脸色铁青地靠过来。 她单手捏住了萧洵的脖子，“你凭什么诋毁姑娘？你有什么资格诋毁姑娘？你对姑娘根本不了解，凭什么要恶语伤人？” “萧洵，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诋毁姑娘的，你要是不想活，我立马送你去见阎王！” 温既颜眸色血红，声音肃杀冰冷。 那架势，像是要跟萧洵拼命一般。 第358章 萧洵与温既颜 第三百五十八章萧洵与温既颜 萧洵被温既颜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就随口一说，你至于发疯吗？”萧洵抓住温既颜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你先放开我。” 温既颜置若罔闻，下手更狠。 萧洵认怂了，“我发誓，我以后不说她坏话了，这样行了吧？” 温既颜盯着萧洵了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萧洵放开。 萧洵恢复自由，轻轻咳嗽了两声：“你突然拼命吓了我一跳。” 见温既颜不理他。 萧洵又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忠心？你能为她拼命，总有个理由吧？” 温既颜沉默下来。 萧洵自讨没趣。 天气尚冷。 他的衣裳早已经湿透，在外面停留了这么久，冻得瑟瑟发抖。 他忍不住打了一连串喷嚏。 “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在萧洵的喷嚏声中，温既颜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曾经被天骨七杀掳走，被他们带到了齐天睦的府中。” 温既颜自嘲一笑，“像你这种正人君子，应该不会知道齐天睦会对女人用什么手段。” “那时，我求死不能，我只能屈辱地，毫无尊严地被迫活着，我连死都做不到。” “我在那暗无天日的折磨中丧失了一切希望，那种绝望和痛苦，未曾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有幸等来了姑娘，她从天而降，将我带离那个鬼窟，让我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温既颜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柔下来： “姑娘或许是随手救了我，但如果没有她，我连死都不能，我只能以最不堪最凄惨的方式活下去。” “我体会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我知道姑娘对我的恩情有多重，这份恩情，我会用下半辈子或者我的命来还。” 萧洵静静地听着温既颜的话。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他，见识过齐天睦的酷刑和变态。 很早的时候，他还不是什么将军，他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曾经某次，他被另外一批纨绔子弟带到了一个宴会上，去了那里才知晓，那宴会是齐天睦张罗的。 在那宴会上，他见识了到了什么叫女子地狱。 宴会上发生的事，每一项都冲击着他的心，颠覆了他所有的想法。 看着身边那些纨绔子弟欺辱女子的丑恶嘴脸，萧洵第一次耻于与他们为伍。 他中途离开，回家之后吐了三天三夜。 后来，他改掉了所有纨绔习性，开始习武，并进入军营，成为将军。 萧洵以怜悯的眼神看着温既颜，“你受苦了。” 温既颜微微一愣。 她说出这些话之后，设想过萧洵的反应。 鄙夷，嫌脏，恶心等等…… 唯独没想到，萧洵会是这种反应。 温既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以后不会了。”萧洵说，“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温既颜道：“我能将这些事告诉你，就代表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起身来，朝着戈壁走去。 丛丛一直守在洞口附近。 瞧见温既颜到来，着急地转圈圈。 “王爷和林大夫进去了？”温既颜问丛丛。 丛丛叫了两声。 “洞口在哪里？” 丛丛叫得更加急切，不断地朝着某个方位刨。 “你的意思是，洞口消失了？” “汪汪！” 温既颜脸色微变。 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湖边，纵身一跃跳下去。 “喂……”萧洵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你下去干什么？” 温既颜已经没了回应。 过了没一会儿。 温既颜浮出水面。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水底下的机关还开着，我关不掉，也找不到再次打开洞口的方法，王爷和林大夫他们已经进到了里面，他们被关到了里面。” 萧洵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跟你下去看看。” 他们再次潜入到水下。 不多时。 两人一共浮上来。 萧洵的脸色也不好看，“水下的机关太诡异了，启动之后，无数机关盘启动，盘盘相扣，根本停不下来。” “我再下去试试。”温既颜说着，又要下潜。 “别乱动。”萧洵难得正儿八经，“那机关群你也见了，非常复杂，以我们两个的能力，想要短时间内破解开几乎不可能。” “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温既颜攥紧手。 若是摄政王有个好歹，她没法跟姑娘交代。 萧洵道：“相信王爷，他很厉害。再说，那机关明显就是控制密室的机关，如果我们贸贸然移动了某一处，可能对王爷他们造成伤害，还不如按兵不动，等王爷他们出现。” 温既颜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上岸来，在出现过洞口的附近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 萧洵默默地凑过去，“那个啥，之前的事儿，对不起啊。” 温既颜没理他。 “我之前对你不太客气，反正对不起。”萧洵说，“我以后不会了。” 温既颜依旧不理他。 萧洵也不在意，“你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有我罩你。” “不需要。” “反正我欠你一个人情。”萧洵说，“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我会尽我所能去做。” 温既颜又不理他了。 萧洵也不在意。 他絮絮叨叨地找话题，“对了，我听人说，天骨七杀中的青骨，是柳云舟杀的？” “嗯。”涉及到柳云舟，温既颜终于懒懒地应了几声。 “真假？” 温既颜瞥了萧洵一眼。 萧洵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挺纳闷的，青骨是什么样的人物，柳云舟怎么杀的他？我非常好奇，你可以不可以跟我讲讲？” “我在现场。”温既颜说，“亲眼看着姑娘杀死了青骨，青骨确确实实死在姑娘之手。不过，姑娘杀死青骨之后，精疲力尽，多亏摄政王及时到来。” “后来，林大夫和陆大侠他们联手杀掉了剩下的两个，天骨七杀目前只剩下四个，溃不成军，姑娘功不可没，你不信，可以去问陆大侠或者林大夫，亦或者王府的侍卫们。” 温既颜难得一口气对他说这么多话。 萧洵心情不错。 他，找到了与温既颜沟通的有效话题。 第359章 萧洵一语成谶 第三百五十九章萧洵一语成谶 “你多给我讲讲当时的故事呗。”萧洵道，“反正咱俩闲着没事干。” “实不相瞒，我与天骨七杀有不共戴天之仇，若真是柳云舟杀掉的青骨，那柳云舟也是我的恩人了。” 温既颜眉头微微皱起。 她看了看洞口的方向，“你很闲？” “还行。” “有这功夫，不如多去想想如何处理那些机关，王爷和林大夫已经进去了这么长时间，你不担心？”温既颜冷声道。 萧洵笑了起来。 温既颜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她有些不高兴，“看他们被困，你很开心？” 萧洵摆手，“不不，你误会了。” “你想想，这地址是不是裴云鹤那个假正经给王爷的？” 温既颜不懂萧洵想说什么。 萧洵也没卖关子，他继续说道，“假正经那种奸诈小人如此痛快地将地址给王爷，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疑问，我猜想，假正经肯定是知道这水下的机关一旦启动就会全面启动所有机关，他是故意的，他想将王爷困在密室里。” 温既颜脸色微变。 萧洵又说：“所以，就算我们在水下翻遍天，也不会找到关闭机关的方式，甚至，若是我们乱动，说不定会让原本有序的机关变得紊乱，对王爷反而不利。” “所以，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守在这里，等着他们出现。” 温既颜：“就这么坐以待毙？” 萧洵意味深长：“温姑娘，你可知道，这些年裴云鹤那个假正经蹦跶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全因为王爷，有王爷在，他就翻不起浪花来。 王爷是裴云鹤的克星，如果不是王爷为了得到摄政王一位自愿服下蛊虫，身体状况很差，很多事身不由己，那假正经才不会膨胀成这样。 王爷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早就洞悉了假正经的阴谋，他能义无反顾进到密室中，说明他有把握，我们只要不添乱就好了，要相信他。” 温既颜没话说了。 她盯着萧洵看了一阵。 许久后，才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哪句？”“你跟天骨七杀有仇一事。” “如假包换。”萧洵道，“我曾奉命抓捕天骨七杀，不仅没抓到他们，还折损了近乎一半兵力，我的好兄弟也死在其中，我在我好兄弟坟前发过誓，一定要除掉天骨七杀为他们报仇。” 温既颜并不相信萧洵的说辞。 她只是觉得，萧洵多少有些看不起姑娘。 外人看不起她，可以，看不起姑娘，不行！ 温既颜语调淡漠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萧洵，特意渲染了柳云舟神挡杀神，人挡杀人的一面。 萧洵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向话多的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末了。 他默默地竖起大拇指，“难怪你们都被她迷得团团转，我敬她是条汉子，以后柳云舟就是我大姐。” 温既颜冷笑一声，却没有接话。 萧洵咧嘴一笑，“饿了没？天色不早了，我去找点吃的，你先在这里看着。” 过了一会儿。 萧洵带了一些干净的衣裳和食物来。 温既颜用过饭，与丛丛一同盯着洞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 洞口毫无反应。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天气也骤然变凉。 寒风刺骨，温既颜的衣裳湿透了好几次，来回被冷风吹，额头有些烫。 她纵使换了干净的衣裳，也冻得瑟瑟发抖。 萧洵看温既颜表情不对劲，“你不舒服？” “没。” 萧洵直接将大手伸过来。 他的手碰触到温既颜的额头时，微微震惊，“你好烫，你在发烧。” “我没事。”温既颜打开萧洵的手，躲到一旁。 “你稍等一会儿。”萧洵快速离开戈壁。 过了没一会儿。 他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来。 “行军打仗，最不可缺少的就是帐篷，你等着，我马上扎好帐篷。” 萧洵熟练地扎了帐篷之后，又拿了一个小锅出来。 “这个地方太偏了，进城去买药会耽搁很久，我从湖边的农户家里要来了一些草药，我给你熬药，你先去帐篷里歇一歇。” 温既颜实在冷得难受。 她也不推辞，钻到帐篷里。 帐篷里铺了一些被褥。 “被子也是我问农户买的，你别嫌弃，将就着用用。”萧洵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温既颜盖上被子。 身体还是冻得难受。 萧洵很快就熬好了药。 他喂给温既颜之后，又给她端来一些食物，“吃点东西，睡一觉就好了，我再去烧点热水，你先休息着。” 温既颜服药之后，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觉，竟睡到了大天亮。 温既颜醒来后，看着四周的陌生景象，先是愣了愣。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为了找姑娘来到了戈壁，发烧后服药睡着了。 她走到帐篷外。 不见萧洵，只见丛丛兢兢业业地守在洞口旁边，无聊地用爪子刨地。 “萧洵呢？” “汪。”丛丛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他离开了？王爷呢？姑娘呢？出来了吗？” 丛丛无法回答，温既颜急得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 萧洵终于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好几只烧鸡，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温既颜：…… 丛丛：！ 丛丛立马来了精神，飞奔着朝萧洵跑去。 “你……”温既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里，就准备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萧洵一边摆放着东西，一边絮叨，“密室里应该没有食物，王爷出来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吃到东西。” “你身体好些了？” “嗯，你……罢了。”温既颜无从反驳萧洵，只能任凭萧洵将东西摆满。 此时此刻的温既颜还不知道，萧洵一语成谶。 他们驻扎之后的第二天，洞口依然没有动静。 第三天，没有动静。 第四天，同样没有动静。 第五天，第六天…… 一直到第十天，洞口依旧静悄悄的。 水下的机关不停转动，裴清宴和林鹤归却杳无音讯。 若不是他们亲身经历过，他们甚至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 另一方面。 密室之内。 时间稍稍往前一些。 裴清宴和林鹤归进入密室之后。 他们在密室中行了一阵，就发现了密室的不对劲之处。 第360章 那背影，竟有七八分柳云舟的影子 第三百六十章那背影，竟有七八分柳云舟的影子 这密室中有无数通道，通道弯弯曲曲的如迷宫一般。 明明是走着直线，却莫名其妙回到原来的地方。 有的时候走着直线，却莫名其妙拐到别处。 密室之中的路径毫无规律，裴清宴虽能短暂避开机关处，却对这乱糟糟的路毫无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 没有食物和水，他们很快就无法前行。 林鹤归提议，他们先行离开此处再做打算。 然而。 等他们想顺着原路返回时，原路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一切骤然变化。 路径早已经不是之前的路径，入口也不再是入口，而是变成了一堵墙。 “路消失不见了。”林鹤归脸色非常不好看，“清宴，我们好像迷失在里面了。” “嗯。”裴清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林鹤归道：“难怪裴云鹤会如此轻易地将地址告诉我们，他早就知道这密室的秘密，他是将我们困死在里面。” 裴清宴道：“如果裴云鹤能够来去自如，那这些路的变化一定有规律，我们只要找出规律来即可。” 林鹤归皱起眉头：“可是……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不喝水的话……” 林鹤归没有再说下去。 以裴清宴的身体状况，不吃不喝根本撑不了多久。 裴清宴没有言语。 他只是将手放在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这密室中，有食物和水。”裴清宴用了肯定的语气。 林鹤归挑眉，“哦？” “我有种感觉。”裴清宴道。 “若是没有食物和水，溶溶也无法活下去，裴云鹤不会让溶溶死在这里。” 林鹤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裴清宴口中的“溶溶”是指柳云舟。 他心中微微一动。 “王爷跟柳姑娘进行到哪一步了？”林鹤归装作漫不经心，“既然你们该做的都做了，是不是等这件事结束后就去提亲？” 裴清宴想起他从柳云舟的心声里所得到的信息，沉下心来，“我们什么都没做。” 林鹤归一愣，“你们两个不是已经……那什么，洞房了吗？” “没有。” “可是，没有洞房，你的蛊毒是怎么缓解的？” “我失血过多，她将血输给我，她的血是正常的，蛊毒自然减少了很多。” 林鹤归：…… 林鹤归无比失望。 原本以为已经水到渠成。 谁知，这两个人还在原地踏步。 “那什么，清宴……” 裴清宴抬起手，制止林鹤归继续往下说。 他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勾勒出从进洞口之后所走过的所有路线。 走过的路线交织成网状。 “目前所知道的路线还不够。”裴清宴睁开眼睛，“我们需要继续织网。” “织网？”林鹤归不解。 “这密室里，是奇怪的网状路，等路线多了，我应该能找出这些路线的规律来。”裴清宴说，“可能需要消耗一点时间，走吧。” 两人再次在路线怪异的密室中行走。 行了许久之后。 终于来到了一个房间。 “有个房间。”林鹤归率先走过去，想打开房门。 裴清宴眉头紧蹙，“不要打开。” “为何？” “直觉告诉我，这里不对劲，这房间不能开。” 林鹤归不甘心，也不能忤逆裴清宴，只得带着裴清宴继续往前。 他们运气不错。 过了没多久，又遇见了另一个房间。 “你别告诉我，这次的房间也不能打开。”林鹤归说，“这路过于奇葩，碰到个房间不容易，不进去一探究竟，我不死心。” 裴清宴手指轻轻地碰触着特殊材质的大门，“这次的能进，直觉。” 林鹤归觉得神奇。 这一路走来，他们只是迷路，却并没有受到机关陷阱的干扰。 每次遇见机关，不管多复杂，裴清宴都能从容应对。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清宴，你的直觉如此准确，那你能否感觉到柳姑娘在何处？或者，你能不能感受一下这密密麻麻的路线？”林鹤归问。 裴清宴摇头。 他来到这里之后，可以精确地感受到机关。 可惜，路线过于复杂，需要将这些复杂的路线串起来才能解开其中奥妙。 至于柳云舟…… 他同样感觉不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挡着一般。 “鹤归，那个按钮。”裴清宴指着一个按钮，“按下去。” 林鹤归照做。 大门缓缓打开。 林鹤归看到那房间里的摆设时，微微惊讶，“这……这！” “食物。”裴清宴非常淡定。 林鹤归震惊地看向裴清宴，“你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 “直觉早就告诉我了。”裴清宴说。 林鹤归：…… 林鹤归走进房间里。 他拿起一个瓶子，惊愕道，“这是，玻璃做的？如此昂贵的东西来盛食物，着实暴殄天物。” 他仔细阅读了上面的文字，“这东西名叫罐头，可以吃，就是这日期有点不对劲，十年了，是不是早就坏了？” 林鹤归非常失落。 好不容易找了食物，还是十年前的。 裴清宴摩挲着玻璃瓶子，“打开试试。” 林鹤归打开了一罐。 开罐之后。 一股浓郁的香味袭来。 林鹤归闻了闻，眉梢微微挑起，“竟没坏？存放了十年，竟还完好？” “清宴，我先试试。” 林鹤归吃了一罐。 等了好一阵，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甚至。 罐头虽然是多年前的，风味却影响不大，不难吃。 林鹤归没有异常反应之后。 裴清宴也食用了一些。 为了以防万一，离开时，林鹤归还顺手带了不少。 裴清宴哭笑不得。 他很想告诉林鹤归，他已经逐渐掌握了这迷宫的规律。 用不了多久就能拼凑出完整的路线图来。 何况，食物仓库不止这一个。 裴清宴终是没说出来。 他不知这些直觉到底靠不靠谱，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两人在地下密室行了许久。 打开了无数个房间。 终于。 裴清宴来到了柳云舟曾经到达过的地方——藏着尸体的冰库。 打开冰库之后。 林鹤归的脸都是白的。 “王爷，这里面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裴云鹤是什么时候建造的这个地方？这女人又会是谁？” 冰层里的女人是背对着他们的。 他们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只看女子的背影，竟有七八分柳云舟的影子！ 第361章 那女人长什么样？ 第三百六十一章那女人长什么样？ “难道……不，不可能！”林鹤归声音颤抖。 冰层里的女人不可能是柳云舟。 柳云舟不能死！ 柳云舟不仅是清宴唯一的容器，更是他的小师妹。 林鹤归走到冰层附近，想要将冰砸碎。 他耗尽力气一拳下去，那冰层却是纹丝未动。 甚至。 在林鹤归的皮肤接触到冰层之后，一股骇人的寒意侵袭而来。 那寒意眨眼间便弥漫了全身。 四肢百骸如被冰封一般，即便用内力抵御也无济于事。 “不要靠近冰层。”裴清宴道，“离远一些。” “直觉告诉我，冰层里的女人至少被封存了三十年，她不可能是柳云舟，你不要冲动。” 林鹤归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如果这冰层已经有三十年了，那，这间密室绝不可能是裴云鹤建造的。”林鹤归道，“如此以来，问题就来了，这个地方是谁建造的？冰层里女人又是谁？” 裴清宴凤眼眯起。 他的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你说得不错，这里不是裴云鹤建造的。此处的一切都超乎想象，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陆南烟。” 林鹤归愣了一下，“你是说，这里是陆南烟的建造的？” “大概。” “可是，陆南烟为什么要建造密室？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造密室？密室又为何会成为裴云鹤关押柳云舟的地方？疑问更多了。”林鹤归拧着眉心，“我想不通。” 裴清宴也想不通。 但。 这个世上，能做到这种事的人，除了陆南烟，他想不到别人。 尤其是，他能精准地避开机关攻击与龙玉有莫大关系。 而，龙玉与陆南烟又有莫大关系。 综合种种，可以推测出，这密室的原本主人，就是陆南烟。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裴清宴说，“继续走吧。” 林鹤归深深地叹了口气。 想当年，陆南烟也是个传奇人物。 这个传奇人物缔造了一个传说。 那种人，却死得悄无声息，着实可惜。 想到这里，林鹤归突然说，“对了，我记得，陆南烟好像就是十年之前死的。” “这里的食物都是十年前的，如此以来，时间倒是对得上。不过，冰层里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背影与柳云舟有七八分相似，可惜我们看不到脸。” 裴清宴心下一沉。 他在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也是心里一咯噔。 那背影实在太像了。 柳云舟和陆南烟，兴许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概，是巧合吧。”裴清宴说，“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有无数，背影相似的人就更多了。” “接下来走这边。”裴清宴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走了没多久。 前方，隐隐有谈话声传来。 距离尚远，尚且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只隐约能听到什么宝贝，什么发财。 “有人。”林鹤归眼睛里闪着光。 密室不知日月，他与裴清宴在密室里不知待了多久。 好不容易见到活物，林鹤归异常兴奋。 “清宴！过去看看吧。” 裴清宴点了点头，“嗯，走这边。” 按照裴清宴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又看到了一扇门。 距离近了，屋内人的谈话声也能听清楚。 “等拿了这些宝贝出去，咱们就发达了，我看谁还敢看不起老子。” “就是，就这些金银珠宝，我能讨两个，不，三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我娘等明年就能抱上大孙子了。” “瞧瞧你们这点出息，我要拿这些珠宝换成钱，就把岛买下来，整座岛上的鱼都是我的。” 这些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林鹤归一脚将门踢开。 屋内，是几个渔民装扮的人。 他们正在瓜分箱子里的金银珠宝。 门被踢开后。 那几个渔民显然被吓了一跳，金银珠宝一股脑落到地上。 “哥几个，运气不好，遇见半道拦路的了，他们就俩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残废，不是我们的对手，杀了他们。”一个渔民恶狠狠地说。 在金钱的诱惑下，其他几个人也恶从胆边生，手握利器朝着林鹤归袭来。 林鹤归三两下将他们制服。 渔民们知道自己遇见了狠角色，为了活命，他们立马认怂，纷纷跪下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林鹤归问。 “我们就是岛上的渔民……无意间闯进来的。”那几个人眼睛骨碌转着，显然不想说实话。 “若有一句谎言，立马处死。”林鹤归声音冰冷，“还不从实招来！” 林鹤归身上散发出些许杀气。 渔民们没见识过这些，被被林鹤归的气势吓到了。 他们不敢再隐瞒，一股脑托盘而出，“我，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有人从这里拿走了财宝，我们眼馋，这才鬼迷心窍前来寻宝，饶命，求求两位大侠饶了我们吧。” “谁从这里拿走了财宝？”林鹤归问。 “是岛上的二牛，二牛潜水捞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二牛将那女人给救了，那女人醒来之后，说是要报答二牛，就给了二牛一张地图，说让二牛去拿金银财宝，二牛按照地图下水，果然发现了一个洞口。 他钻进洞口后，按照地图一路来到这个房间，拿走了不少财宝，一下子发达了，我们，我们几个眼馋二牛的运气，就，就将二牛灌醉，将地图偷了出来，也来到了这里。” 林鹤归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微微点头。 “把地图交出来，饶你们不死。”林鹤归道。 渔民们面露难色。 “不想交？” “不不不，地图在这。”一个人将地图交出来。 林鹤归将地图交给裴清宴。 裴清宴看到地图上的标注时，微微蹙眉。 这地图上，不仅标注了如何避开机关，还标注了如何以最快的路线到达这个房间，以及离开的通道等等。 可见。 绘制地图的人对这间密室非常了解。 林鹤归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捏着下巴，“难道，地图是柳姑娘绘制的？” 裴清宴摇头。 他见过柳云舟的字体。 这地图上明显不是柳云舟的笔迹。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裴清宴问。 第362章 两个人全都呆若木鸡 第三百六十二章两个人全都呆若木鸡 因裴清宴在门口，并没有进屋，渔民们只看到了他坐在轮椅上，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裴清宴开口之后，他们才看到了裴清宴的容貌。 那几个渔民纷纷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见了神仙，不断磕头请罪。 “回答问题。”林鹤归呵了一声。 其中一个渔民胆子要大一些。 他说：“我们都没见过，据说那女人醒来后就走了，见过她的只有二牛一人，不过，根据二牛的说法，那女人长得相当美。” “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像是能勾人一样，二牛说他的魂差点被勾走。” 裴清宴越发确定，那女人不是柳云舟。 可，不是柳云舟又是谁？ 裴清宴想不通。 他将地图还给渔民们，“这地图你们进得来，出不去。如果不想死，就随我们来。” 说罢，裴清宴带着林鹤归离开。 渔民们见裴清宴和林鹤归并没有制止他们偷金银财宝，相互对视一眼。 “怎么办？”一个渔民问。 “什么怎么办？”另一个渔民说，“他说地图出不去就出不去？二牛就是拿了金银财宝出去的，就是拿的这张地图。地图还是原来的地图，我们一路没遇见什么危险，地图不可能说没用就没用了。” “可是，这个人跟神仙一样，他应该不会骗我们吧？” “长相的确不错，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残废？他要是神仙，怎么不把自己的残废治好？到手的财宝不拿是傻子，他们对财宝没兴趣，岂不正便宜了我们？别停，快点装，等咱们回去了，可就享一辈子福了。” “这倒也是。” 渔民们只是继续埋头装财宝。 裴清宴往前行了一阵，发现渔民们没跟上来。 他微微蹙眉。 “要我再去喊他们一声吗？”林鹤归问。 “不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裴清宴说，“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林鹤归问道：“那张地图真的不能用了？” “嗯。”裴清宴眼睛眯起，“地图上明确标注了时间，只有在某个时间段内地图才能用，过了那个时间，地图已然发生了变化，他们出不去的，跟着我们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林鹤归叹了口气，“贪财真是害死人。” “我再去提醒他们一下，见死不救终归是不好的。” 过了片刻。 林鹤归一脸铁青地回来。 “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我明确告诉他们，此处机关不断变化，地图已经不能用了，他们不信也就罢了，还挤兑了我一顿，说得那叫一个难听，若不是因为他们是平民百姓，我真想动手。” 裴清宴语调淡淡，“尊重他人命运。” “走这边。”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温柔了些许，“我能感觉到，我离她很近了。” 越往前。 裴清宴的心跳动得越发快。 终于。 他来到一扇门前。 那扇门和其他门不一样。 这扇门的机关要复杂一些。 而且，只能由外面开启，不能由里面开启。 裴清宴在门外徘徊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打开的机关。 伴随着一阵咔咔的声响。 封闭的大门被打开。 打开的瞬间，一股非常香的味道传来。 那香味，带着些许肉香，又带着些许从未闻过的味道，只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裴清宴朝着香味望去。 只见，空荡荡的屋子里，柳云舟正在小锅里煮着什么。 那好闻的香味正是从小锅里散发出来的。 裴清宴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发怔。 柳云舟，在密室里煮面？ 柳云舟也有些发怔。 她连续吃了好久的煮面，已经味同嚼蜡，跟往常一样，她在饿得不行的时候煮面充饥。 这时，被封闭好久的门突然被打开。 门外来人不是裴云鹤。 而是，裴清宴？！ 两两相望。 裴清宴就那么地表情复杂地看着她煮面。 她也表情复杂地看着突然到来的裴清宴。 两个人相互呆若木鸡。 “吃了吗？”片刻后，柳云舟问了一个灵魂问题。 裴清宴：…… 裴清宴想象过无数次两人相遇的场景。 感动的，愤怒的，悲伤的等等，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唯独没想过，他们的相见，会是这般场景。 “没吃的话，我给你盛一碗，这东西你以前应该没吃到过，味道还挺不错的。”柳云舟给裴清宴盛了一碗，还特意多舀了几勺汤。 裴清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开口：“我这里有罐头，你吃吗？” “吃！”柳云舟眼睛都亮了，“这面一开始是人间美味，吃了好多顿之后，已经味同嚼蜡了。” “快快，你那有什么口味的罐头？我们换换。” 裴清宴从来没有这么感谢林鹤归。 多谢林鹤归未雨绸缪多拿了好些罐头，让他讨得了柳云舟的欢心。 “鱼罐头，牛肉罐头，这是山楂罐头，还有橘子罐头。”裴清宴轻声介绍着。 柳云舟看到这些罐头之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我可终于能换换口味。” 她咔嚓一声将罐头打开。 “来来，裴清宴，给你面。” “好。”裴清宴来到她跟前，端起面吃了一口，“味道不错。” “是吧？我第一吃也是非常惊艳，可惜后面吃得太多，导致我没胃口了。”柳云舟吃着山楂罐头，“我现在觉得这山楂罐头是人间美味，你也尝尝？” “好。”裴清宴宠溺地笑着。 裴清宴和柳云舟吃饭的场面太过自然，林鹤归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凌乱了好一阵之后。 林鹤归才反应过来，“你们俩吃得津津有味，为什么没有我的？” 柳云舟这才察觉到林鹤归也在。 她眉梢高高挑起，“师兄也来了？” 林鹤归：…… 柳云舟很是抱歉，“抱歉，我没看到你。” 她又盛了一碗面，“正好这次煮得多，来，尝尝。” 林鹤归：…… 槽点太多，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 横竖，先吃饭吧。 等吃饱喝足之后。 柳云舟才想起来问正事，“裴清宴，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还有，我听裴云鹤说，你死了……” 说出这话之后，柳云舟才真真切切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身体剧烈颤抖，声音也带着哭腔，“难道你真的死了？变成鬼魂来看我了？” 第363章 我有个问题想再问你一遍 第三百六十三章我有个问题想再问你一遍 裴清宴：…… 饭都吃完了，这笨蛋还不确定他是死是活？ “我没死。”裴清宴说。 “真的？”柳云舟惶惶然，“你没死怎么跑这里来了？裴云鹤曾信誓旦旦跟我说，这个地方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曾听说过，人死了之后不会认为自己死了，裴清宴，你……” “溶溶，过来。”裴清宴打断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乖乖走到他跟前来。 裴清宴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柳云舟的额间，他凤眸里闪着璀璨星光，语气里满是无奈，“真想撬开你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我们两个大活人站在你跟前，你看不出我们是死是活么？” 柳云舟感觉到裴清宴手指的温热。 那是活人才有的温度。 她又捏了捏裴清宴的脸颊，手臂，触摸了他的心脏，探了探他的呼吸。 “活的？” 裴清宴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活的。” “你没死？” “没死。” “那裴云鹤为什么说你死了？” “我诈死，骗他的。”裴清宴轻轻地抚过柳云舟额间的发丝，“溶溶，对不起，都怪我没考虑周全，将你卷到这场漩涡中来。” 柳云舟怔忡了好一会儿。 “我没事，这不怪你，我……”她有很多话想对裴清宴说。 却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才声音闷闷地说，“裴云鹤说你的图腾已经开遍了全身，说你已经死彻底了，说你……我原本是不信的，你就算要死，也不该死在这个时候，可是，我还是很害怕。” 从前。 她只想裴清宴能平平安安活着对抗裴云鹤，仅此而已。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经历过这段日子的风风雨雨之后，她，喜欢上了裴清宴。 是那种想要将他放到心尖尖上的喜欢。 这种感觉，在这次短暂的生死相隔之后越发强烈。 千万言语哽咽上喉，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算了，我不说了，你没事就好。”柳云舟扑到裴清宴怀里。 裴清宴身体一僵。 “对不起，让你受惊吓了。”他的语调越发轻柔，“对不起。” “不用一直说对不起。”柳云舟说，“我有惊无险，因祸得福。” “不。”裴清宴非常认真，“得知你被裴云鹤掳走之后，我很着急，我素来知道裴云鹤性子偏执，他不会让我找到你，故而，有些事我做得很过火。” 柳云舟摇头。 她不傻。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裴云鹤隐藏的外表之下有多心狠手辣。 若不是绝对震撼的消息，裴云鹤很难上钩。 “我没怪你。”柳云舟勾住裴清宴的脖子，“我就是害怕。” “你没事就好，看到你之后，我整颗心都放松下来。” “我也是。”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这段日子的兵荒马乱，终于，在见到柳云舟的这一刻，归为平静。 “溶溶……” 裴清宴抬起柳云舟的下巴。 他看着柳云舟绯色的唇珠，忍不住往下…… 林鹤归瞧着他们两人的动作，默默地转过身，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走到门外去。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俯下，心里一紧。 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那感觉的诱惑下。 神使鬼差的，她反客为主，往上抬了抬身体，吻住了裴清宴的唇。 这段日子的提心吊胆悉数化为柔情，揉碎在这金风玉露的相逢之中。 许久后。 柳云舟才放开裴清宴。 她的脸颊通红，“那什么……我……” 不等她说完，裴清宴再度将她拉到怀里来。 紧接着，是霸道到近乎野蛮的吻。 一直等到柳云舟快喘不过气来，裴清宴才放开她。 绵长的吻结束后。 他们的脸都通红，彼此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溶溶。”最终，是裴清宴先开口了。 “嗯。” “有个问题，我想再问一遍。”裴清宴看着柳云舟，一字一顿，“嫁给我，可以吗？” 柳云舟：…… 又来了！ 这个人又来了！ 毫无征兆，一点都不给她准备的时间和机会。 “我知道我唐突了。”裴清宴说， “在我未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在想，如果你嫁给别人会怎么样，如果你与别人如何如何会怎样？” “一想到这里，我非常痛苦，无法忍受，我生平第一次生出独占你的念头，我知道我或许命不久矣，也知道，我这身体或许无法给你幸福，我很自私，自私到厌弃自己，可我控制不住。” “尤其是这次，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想娶你，想让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想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的人。” 裴清宴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向条理清晰的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柳云舟听着裴清宴这些似曾相识的话语，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 换成以往。 柳云舟一定会拒绝。 今日今时，拒绝的话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被裴云鹤抓住之后，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此次虽有惊无险，她的心境却发生了变化。 她突然觉得，嫁给裴清宴和报复裴云鹤并不冲突。 “我，考虑考虑。”柳云舟说。 “嗯。”裴清宴眼底闪着欣喜，他面上却依然内敛，“我等你。” 这话说完后，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小龙看热闹不嫌事大，贱兮兮地说，“呀，瞧瞧，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了，要不，你们就原地洞房吧，早一天晚一天没差别。” “横竖你的易欢香想要根除得找个男人洞房，裴清宴就很不错，千载难逢，小笼包，你主动一点。” 柳云舟：…… 裴清宴：…… 有小龙在插科打诨，奇怪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柳云舟脸还是红红的。 她将眼睛瞥向一边，默默地将这个尴尬的话题转移掉，“你诈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骗过裴云鹤的？能让他上当，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里机关遍布，你有没有受伤……”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 等柳云舟问完。 他才问：“你在担心我？” 柳云舟大大方方承认，“嗯，特别担心。” “所以，你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第364章 密室十天 第三百六十四章密室十天 “行。”裴清宴将从裴云鹤与花楼女子纠缠被人围观说起，一直说到裴云鹤中圈套，他设计捉到裴云鹤，将裴云鹤留在宫里的势力清理彻底，又找到这里来等等，事无巨细告诉柳云舟。 柳云舟听得震惊。 “你这一招实在太惊险了。”半晌后，她感叹道，“你假死，又联合太后等人让裴云鹤中圈套，一个环节错了，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太冒险了。”柳云舟心有余悸，“裴云鹤外表看起来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他谨小慎微，小肚鸡肠。我只是听着就捏了一把汗。” 裴清宴轻笑：“横竖，成功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柳云舟问。 “没有，我都安排好了。” 柳云舟默默地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你。对了，你是怎么躲开这密室机关的？” “靠直觉。”裴清宴说。 “嗯？” “我进入密室之后，脑海中莫名出现闯过机关的方法，我仿佛对这里非常熟悉。”裴清宴说，“我猜测，此处大抵与陆南烟有关，我能平安闯过，大约是因为这块龙玉。” 裴清宴将龙玉拿出来，“龙玉在进入密室之后就在发烫，大抵是它在指引。” 柳云舟恍然大悟。 说起来。 她也是靠着小龙的指引才能够轻松闯过机关。 小龙和龙玉原本是一体。 拥有龙玉的裴清宴能够闯过机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龙看到龙玉之后，非常眼馋，它想怂恿着柳云舟将龙玉夺过来。 转念又想到，它与小笼包的对话都能被裴清宴听见，顿时蔫了下来。 它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龙玉。 “裴云鹤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你能如此轻易闯过机关。”柳云舟笑道，“他的算盘可算是打空了。” “嗯。”裴清宴也跟着笑，“上苍也在帮我们。” “说起来，这个地方就是陆南烟建造的。”柳云舟说，“也不知道陆南烟为何会建造这种地方。” “哦？你知道？” “知道，沈离珠告诉我了……”话说到这里，柳云舟突然想起，“对了，你有没有碰见沈离珠？” “沈离珠，是谁？”裴清宴隐约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左丞相的大女儿，极擅长计谋，非常聪慧。” 裴清宴没什么印象。 柳云舟想了想，补充道：“她长得很漂亮，眼角大约这个地方有一个泪痣，那泪痣非常勾人。” “是她！”裴清宴敛眉。 “你见过？” “没。”裴清宴说，“在来这里的途中，遇见了几个渔夫。他们说，岛上一个渔夫潜水捞鱼时救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为了报答渔夫，给了渔夫一张地图，渔夫按照地图找到了无数金银财宝。 岛上的其他渔夫眼馋，偷走了地图，也闯进来偷东西，恰好被我们撞见。他们告诉我，那女人眼角有一颗泪痣，我想，那个被救的女人，应该就是沈离珠。” 柳云舟深深地松了口气。 “原来她逃出去了啊。她既然逃出去了，说明她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谢天谢地，她那些苦没白受。” 见裴清宴一脸不解，柳云舟就将沈离珠落到裴云鹤手中，委身裴云鹤，甚至被其他人侮辱的事告诉裴清宴。 裴清宴神色冷下来。 沈离珠此举过于怪异。 若此人真的运筹帷幄，计谋无双，为何找不到水下的机关？ 亦或者说，沈离珠早就知道机关的存在，只不过闯进来才发现寸步难行，故而借裴云鹤之手摸索出网状路径来？ 如果是后者，那，沈离珠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可有跟你说她在找什么？”裴清宴问。 柳云舟道：“她只说她想找人，我再多问，她也不说了。” “她告诉我这里是陆南烟建造的，她还说让我们不要再继续找陆南烟的女儿，说陆南烟的女儿已经死了。我总觉得，沈离珠好似知道些什么。” 裴清宴轻点玉珠的手停下来，“兴许吧。” “这房间里，有没有纸笔？” “有，我去拿。”柳云舟兴致勃勃，“对了对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将那本手札拿出 来。 “我在这里发现了陆南烟行医手札，这段日子，我将手札看了一遍，醍醐灌顶。” “哦？”裴清宴很惊讶。 那本传说中的行医手札，竟不在南烟书斋，而是在这里？ “因祸得福。”柳云舟眉眼弯弯，“所以，这十天时间也不那么难熬，我读完了这本书，收获颇丰。” 裴清宴：…… 十天！ “十天？” 柳云舟没注意到裴清宴的异常，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是啊，自我被困到这里，已经过去十天了，幸好有这本手札陪伴，要不然被封闭在这里十天时间我得疯了。” 裴清宴额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与林鹤归在这密室中，行了十天？ “你怎么了？”柳云舟见裴清宴脸色不好，问。 “没。”裴清宴拿起纸笔。 他将脑海中的网状路径一一画下来。 “可以了。” 柳云舟凑过去，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是什么来，“这是什么？” “密室的路径。” “啊？” “这密室的机关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路径，这里的路径和平常的路径不一样，是非常复杂的蜘蛛网状结构。”裴清宴说， “这里的路，看似直行，实则走了相反的路，看似拐弯，实则直行，路径复杂无规律，机关随时变动，路也随之变动，我在这路径里不知不觉待了十天。” “但，将路径画出来之后，这些路就清晰明了了。” 裴清宴指着一条路线，“我们沿着这条线走，应该能走到出口。” 说罢。 裴清宴将地图敛起，“在这里耽搁了十天，该出去了，走吧。” 门外。 林鹤归正在胡思乱想。 看到裴清宴和柳云舟出来，嗓子紧了紧，“你们这就结束了？不再继续一会儿？” 裴清宴冷瞥了他一眼，“我们在密室里待了十天。” 林鹤归不自觉瞪大眼睛，“十，十天？” “可是，我觉得我们最多待了三天。” “错不了，就是十天，我都记着时间。”柳云舟说，“你们两个突然失踪了十天，或许会引起乱子，还是快些出去吧。” 第365章 出口处，鬼斧神工的机关 第三百六十五章出口处，鬼斧神工的机关 林鹤归顾不得调侃他们。 裴清宴来这边的时候，皇宫那边还留了一堆烂摊子。 他们无故失踪十天，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必须得尽快出去。 有裴清宴绘制的地图在，之后的路非常顺畅。 来时走了十天的路，这次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尽头。 然而。 到达尽头时，新的问题又来了。 尽头的出口门边，挡了一块巨石。 巨石牢牢地将出口大门挡住，想要出去，必须要移开巨石。 林鹤归立马去找机关。 找了半晌，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机关。 “难道，有人故意在这里放了石头？”林鹤归蹙眉，“是不是裴云鹤故意将出口挡死？” “不。”裴清宴走到巨石跟前，“这巨石一直在此处，巨石本身就是机关。” 林鹤归不解。 裴清宴盯着眼前这面足足长三米，高三米的巨石，眼中闪过惊艳，“这可真是鬼斧神工，这世上，竟有如此精巧的机关。” “鹤归，搬起石头。” “啊这……”林鹤归看着眼前的巨石，嘴角抽了好几下。 搬起？ 这石头少说也得有几千斤。 他所修的功夫以柔见长，比力气这种活，他干不来。 “清宴，你是在开玩笑吧？” 裴清宴道：“不是玩笑，这是机关，非常巧妙的机关，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机关。” 林鹤归将信将疑。 他来到巨石跟前，尝试着往上抬了一下。 “咔咔……” 他没用多少力气，巨石却动了。 “这……”林鹤归震惊，“这巨石少说也得两千斤，我能搬动？” 他再次试着往上抬。 石头的确很轻，轻到难以置信。 “这大石头，怎么会轻成这样？难道是假石头？可，将一块假石头放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林鹤归不得其解。 “不是假的，这石头的确有两千斤重。”裴清宴说，“你能搬动，全因为水流。” “水流？”林鹤归更不解了。 这里根本没有水流，甚至都没有水。 “叶子落在水面上，会在水面上漂浮，同理，这石头也是悬浮在水面上的，只需要一点点力气，就可以移动起来。”裴清宴解释说。 林鹤归问：“可是，石头怎么可能浮在水面上？石头要沉入水底的，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巨石。” 裴清宴道：“如果是整个云澄湖的水呢？” “通过机关，巧妙地将巨石和云澄湖里的水联合起来，打造一种平衡状态，只需要一点点力气，就能将这个平衡打破。” 林鹤归：…… 裴清宴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小龙蹦跶出来感慨：“的确很妙，妙不可言，这种机关术，前所未见。” 柳云舟问小龙：“你能懂？” “废话，本大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龙得意洋洋，“说白了，这机关利用的是水的浮力。” “比较轻的东西落在水里，会浮在水面上，比如裴清宴举的落叶这种例子，这是因为物体的重量和水的浮力相当或者远远小于水的浮力。” “当水的浮力足够大，水能托起石头并不是异想天开，当然，这机关不仅仅涉及到浮力，还运用了能量守恒。” “若是我没猜错，陆南烟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将云澄湖中水的力与石头的力相互作用，两者达到平衡，你可以当做是两者的重量相互抵消了，所以，林鹤归才能轻易而举地举起石头。” “其实也不是他举起的，是云澄湖内的所有水流都在帮他一起举。” 柳云舟：…… 好的，她完全没听懂。 柳云舟盯着巨石的方向看了片刻，默默问小龙，“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石头上好像刻了什么字？” 小龙歪脖，“好像有，但看上去没有。” “裴清宴，师兄，你们两个看看这石头上是不是刻着什么字？”柳云舟又问裴清宴和林鹤归。 林鹤归摇头，“没有啊，很光滑，不像是有字迹的样子。” “你看到了什么？”裴清宴问。 柳云舟也说不上她看到了什么。 石头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总觉得像是看到了什么。 “你们都看不到吗？” 裴清宴和林鹤归都摇了摇头。 柳云舟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林鹤归继续往上移动石头。 就在这时。 又有字符从柳云舟眼前闪过。 “不是错觉，真的有字。”柳云舟说，“裴清宴，这一次我看清楚了，这巨石上，刻了字。” “移动的时候我发现了字迹的影子，不会有错。” 裴清宴自从柳云舟说过之后，就一直盯着巨石。 的确。 在林鹤归抬起巨石的瞬间，巨石上隐隐有字迹闪过。 字迹一闪而逝，极容易被忽略。 “有水吗？”裴清宴问。 “有。” “泼到石头上试试。” 柳云舟将整整一瓶水泼向巨石。 果然。 浸水之后，上面果然浮现出了字符。 “果然有字！”柳云舟眉梢挑起。 她继续泼水。 将整块巨石泼满之后，上面的字迹也全部显出来。 “这字好奇怪。”林鹤归蹙眉，“不知是哪个国家的，竟一个都不认识。” 裴清宴也不理解。 柳云舟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简体字。”小龙说，“陆南烟的手札里，偶尔会出现几个简体字，这里的则全是简体字。” “炽云国的字以篆体为主，与这横平竖直的简体字相差巨大，你们不了解也正常。” “你的意思是，你能看懂？”柳云舟问小龙。 小龙沉默下来，“这是一封悼亡信。” 柳云舟莫名想到了那个被封在冰层里的女人。 “悼亡信里，可有具体姓名？上面到底说了什么？”柳云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紧紧揪起。 不知为何，她对冰层里的女人很在意。 “小龙，你能不能读一读这悼亡信的内容。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很在意，我想知道的多一些。” 小龙道：“也行，信很长，我捡着重点的说。” “悼亡信应该就是陆南烟写的，主角是一个名为阿茵的女子，阿茵得了重病，陆南烟身为绝世神医却无济于事，于是，陆南烟就想用逆天的方法来挽回阿茵的生命。” “为了给阿茵治病，陆南烟来到炽云国。” 第366章 彻底逃出密室 第三百六十六章彻底逃出密室 柳云舟一怔，“你是说，陆南烟来炽云国是为了给那名叫阿茵的女子治病？” “这上面是这么写的。”小龙说，“他自述来炽云国的目的就是给阿茵治病，应该错不了。” 柳云舟陷入到沉思中。 有关陆南烟的传说中，说陆南烟是突然来到炽云国的。 来到这边之后，他一改炽云国落后的医术，开创大医司，普及医学，为炽云国的医术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柳云舟想不通，陆南烟来医术落后的炽云国是为了给阿茵治病？ “后来呢？”她问。 小龙说：“这上面说，陆南烟用了各种手段帮阿茵延长生命，可惜，天不遂人愿，阿茵的病还是越来越严重。 陆南烟非常懊悔，非常自责，他觉得阿茵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在阿茵快死的时候，陆南烟将她放到冰层中，用低温来保存阿茵的尸体，企图有朝一日找到复活阿茵的方法。” “巨石上的悼亡内容差不多就是这个。”小龙说，“咱们见过的冰层里的女人，应该就叫阿茵，她的全名是……” 说到这里，小龙突然愣住了。 不知为何，小龙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 柳云舟也感受到了小龙的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小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在看到那个名字时，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感涌上来。 似曾相识，却又很陌生。 说不上来，又平复不下。 “我不太舒服。”小龙恍恍惚惚，“悼亡信的内容大概就这些，我很累，我先休息了。” 说完这些，小龙销声匿迹。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小龙这般模样。 她朝着巨石看去，想从这些字符中找出阿茵姑娘的全名。 然而。 泼在上面的水干了之后，字迹也在快速变淡。 柳云舟不认识这奇怪字体，找不出阿茵的名字，有些着急。 裴清宴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小龙与柳云舟的对话。 他感受到柳云舟内心的焦急，轻轻地说，“你对这些字符感兴趣？我记录下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柳云舟一愣，“你记录下来了？” “嗯。”裴清宴递给她一张纸，“这巨石上的所有字迹，都在这上面。” 柳云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水泼到石头上，很快就会变干。 这短短时间内，裴清宴竟然誊写了下来！ “你可真厉害。”柳云舟感叹道。 裴清宴但笑不语。 林鹤归看着他们两个。 总觉得柳云舟和裴清宴有特殊交流方式，他只是个碍事的外人。 碍事的外人林鹤归往上抬石头。 一开始需要使用的力道非常小，但，越往上，使用的力道越大。 等石头抬到足够人通过时，林鹤归也到了极限。 他们三人快速跨过巨石来到门边。 巨石移开后，那扇门并没有特殊机关，只需要按下一个按钮，大门就缓缓开启。 大门之外，是一个浅池。 明明水很浅，水流却很湍急。 湍急的水流悉数流向一个泉眼之中，泉眼像是有巨大的吸引力一般，快速将水流吸走。 “这就是那控制巨石的机关？”林鹤归问，“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裴清宴说，“泉眼，位置，水量，缺一不可，能利用如此简单的装置做成那种机关，陆南烟是个奇人。” “此处很快就会被水注满，快些离开。” 裴清宴话音落后。 水位果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 此时此刻。 他们身处岛屿之上。 这岛屿，正是云澄湖中的岛屿。 岛屿上居住着不少渔民，渔民以打渔为生。 四处可见到腌鱼和挂晒的鱼干，臭烘烘的，一股子浓浓的鱼腥味。 “我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鱼腥味，那鱼腥味与此处的鱼腥味很像。”柳云舟说。 “哦？”裴清宴问，“你是从这里进去的？” “或许，我当时被蒙住了眼睛。”柳云舟说，“你们两个不是从这里进来的？”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名为二牛的渔夫，还有碰见的那几个渔夫，应该都是从此处进入。 再加上沈离珠的怪异行为，可以推断出，此处才是进入密室的安全入口。 而，戈壁上的入口，本就是陷阱。 裴云鹤从一开始就给他下了套，想将他困死在密室中。 “在想什么？”柳云舟问裴清宴。 “没。”裴清宴道，“雇艘船回岸边。” 柳云舟紧张兮兮，“这个岛屿是不是裴云鹤的地盘，我们在这里雇渔船，会不会落到裴云鹤的圈套中？” 裴清宴轻笑，“不会。” “这处岛屿从很早之前就是著名鱼市，云京城的鱼多半来自这里，裴云鹤的人会藏在这座岛上，但绝不会占领这座岛，他谨小慎微，如此高调且容易留把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岛屿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渔船。 他们雇了一艘船，乘坐渔船离开岛屿，来到最初的戈壁附近。 与此同时。 云澄湖东郊。 温既颜照例每天下水查看水下机关。 这十天以来，机关始终往某个方向转动。 然而。 就在刚刚，某一处的机关突然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动。 温既颜不敢乱动。 她匆忙上岸来，“萧洵，出事了，机关突然朝着反方向转动。” 萧洵立在岸边，不断往远处看着。 温既颜喊了一阵，萧洵置若罔闻。 她有些怒了，“萧洵！” 萧洵这才反应过来，“温姑娘，你先上岸来，有渔船靠近，船上的人好像是王爷和林鹤归。” “不仅仅是王爷和林鹤归，好像还有柳云舟。”萧洵说，“距离有些远，看不大清楚。” 温既颜一愣。 她也朝着远处望去。 船只越来越近。 船上之人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楚。 她看得清清楚楚。 船上之人，正是柳云舟和摄政王等人。 “汪汪汪！” 丛丛疯了一般跳下湖。 萧洵想制止也没制止住。 丛丛狗刨游到船只旁边，爪子扒拉着船舷，汪汪直叫。 “丛丛？你怎么来了？”柳云舟惊讶。 “汪汪汪！”丛丛上船后，不断摇着尾巴往柳云舟身上扑。 “你身上湿，离远一点。”裴清宴说。 丛丛委委屈屈地后退。 柳云舟尚处于惊讶之中。 就在这时。 她远远地听到了岸边有急切的、带着哭声的呼唤声传来。 第367章 回家！ 第三百六十七章回家！ 柳云舟望过去。 只见温既颜正疯狂地朝她招手。 柳云舟挑眉，“温既颜怎么在这里？” “她为了寻你，利用蝴蝶来到此处。”裴清宴说，“萧洵同样带着丛丛来到此处。” “我们来到这里时，他们已经在此处寻了许久，只是没想到，你并不是从这里进密室的。” 柳云舟若有所思。 她不是从这边进入密室的，丛丛和蝴蝶却能追到这里来，有点奇怪。 来不及多想，船已接近岸边。 “姑娘。”温既颜不断地挥着手，“真的是您，您可算回来了，这段日子，我整日里提心吊胆。” 她激动到眼泪肆虐，“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柳云舟柔声说，“你身上怎么都湿透了？” 她将衣裳解下来披到温既颜身上，“别着凉。” 温既颜不断擦着眼泪，“我还好，就是姑娘受苦了，我不冷，这衣裳还是姑娘披着……” “你都湿透了。”柳云舟按下温既颜，“别推来推去了，好好穿着。” “既然你们都平安回来，那帐篷也没啥用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萧洵说，“王爷，你最好尽快去宫里一趟，你突然失踪了十天，宫里已经乱套了。” 裴清宴脸色凝重。 他的确在密室里耽搁了太久。 离开时，宫中的一切尚未布置好，十天下来，不知乱成什么样。 “溶溶。”裴清宴对柳云舟说，“先让萧洵送你回柳府，我需要带鹤归去宫里一趟，等我忙完宫中的事会立马回来。” 柳云舟点点头，“一切小心。” 裴清宴比较着急，立刻带着林鹤归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 萧洵才凑上来微微行礼，“柳姑娘，久仰大名，我是萧洵，就是云京城那个萧家。” 柳云舟扬眉。 萧洵这个人，她记得。 前世，萧洵是裴清宴的左膀右臂，深受裴清宴重用。 裴清宴死后，萧洵又愤怒又悲伤，隐姓埋名混进六贤王府当下人，找机会刺杀裴云鹤。 某一次，他的匕首已刺到了裴云鹤胸口，可惜，功败垂成。 裴云鹤大怒，将萧洵眼睛挖掉，双手双脚斩断，扔到街上去乞讨。 萧洵沦落到那般境地，也没屈服，最后被活活饿死了。 这个人也算是有一身铮铮傲骨。 柳云舟并不知道萧洵之前对她颇有微词和不敬。 她是基于前世的记忆，对萧洵此人的品行比较赞扬，因此态度良好。 “萧将军客气了。”柳云舟落落大方地回礼，“这些天以来，感谢你照顾既颜。” “哪里哪里，是温姑娘在照顾我。”萧洵道。 “那倒也是。”柳云舟说，“既颜不是弱女子。” 温既颜点头：“没错。” 萧洵：…… 萧洵之前听过一些有关柳云舟的风言风语，反正不咋好听。 实际接触到柳云舟之后，倒觉得柳云舟十分爽快大方，与之前见过的那些腻腻歪歪的莺莺燕燕不一样。 “柳姑娘果然与众不同。”萧洵笑着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去收拾下东西，马车马上就来，请稍等。” 柳云舟和温既颜上了马车，萧洵当车夫。 车子穿过闹市。 柳云舟掀开车帘，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摊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恍若隔世。 “姑娘这十天是怎么度过的？”上了车，温既颜紧张兮兮地问，“有吃的吗？有水喝吗？” “有。”柳云舟笑道，“不过，在里面吃的东西跟新鲜事物没法比，今天晚上一定好好吃一顿。” 温既颜看着柳云舟的样子，又心疼又无奈。 她眼泪汪汪，“姑娘，你受苦了。” “我没受苦，你怎么就不信呢。”柳云舟说，“快别哭了。” “嗯。”温既颜擦着眼泪。 马车回到柳府之后。 白春见和姜雪泥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看见柳云舟之后，白春见飞奔过来，“姑娘！”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快吓死了，都怪我，都怪我要去买包子，若不是我去买包子，也不会出这种事。”白春见眼泪鼻涕一大把。 姜雪泥也站在不远处。 她性子清冷，不似白春见那般热情，只是远远地望着，漂亮的眉眼间全是关切。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没事，行了，我们回家。”柳云舟眉眼弯弯，“我饿了，想吃一头牛，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白春见被柳云舟逗笑了。 “别说想吃一头牛，就是想吃一头象，我们也能给抓来。”白春见说，“姑娘你等着，我这就把全云京城的好吃的全部寻来。” 白春见风风火火离开。 姜雪泥对柳云舟点了点头，自动隐身。 柳云舟踏进栖园，迎面而来的是哭成泪人的听雪和听枫。 萧洵也想跟进去。 才往院子里迈了一步，卢舟和江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萧洵身边。 萧洵吓了一跳，“你们俩干啥呢？改行当门神了？” “栖园重地，不准进。”卢舟说。 萧洵：“我就进去送个东西。” “那也不行。” 萧洵：…… “卢舟你叛变了，江枫，我就进去送个东西，让我去吧。” 卢舟并不搭理萧洵。 江枫脾气要好一点，“栖园终究是姑娘闺房，你还是不要进了，东西放在这，听枫听雪会来收拾。” “瞧见隔壁院子了没？现在是裴府，我们去那边，我们有事要问你。”不等萧洵反应，江枫已经将萧洵拽走。 柳云舟回到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她在密室中虽有吃有喝，却无法梳洗，尤其是没法洗澡换衣裳。 这些天下来，身上臭得要命。 她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先洗去一身的臭味。 沐浴完毕。 柳云舟片刻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四宜园。 四宜园，是母亲居住的地方。 她每隔三天就该给母亲把脉一次。 留给母亲的药，顶多也就三四天的。 她一连失踪这么多天，一来，怕母亲的病复发，二来，怕老太太趁她不在为难母亲。 柳云舟来到四宜园之后，被四宜园中的景象吓了一跳。 和想象中不同。 四宜园非常宁静。 被褥和衣裳晒满了院子。 母亲则坐在太阳底下闭目休息，姿态安宁，平静祥和。 第368章 父亲的身世？ 第三百六十八章父亲的身世？ 阳光透过衣裳，映照出彩色光芒。 光线映照下，母亲的脸上也映出淡淡的影子。 从柳云舟的角度看去。 母亲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也恢复了些许容颜。 只恢复了几成容貌，便已有倾国倾城之姿，与之前的枯槁老妪判若两人。 “娘。”柳云舟喊了一声。 “溶溶。”阮紫苏非常欣喜，“你回来了。” “嗯。”柳云舟在她身边坐下来。 阮紫苏握着柳云舟的手，“我听你三哥说，你去外地，你这一去十来天，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看到你回来，我可终于放心了。” 柳云舟心下一动，面上却没有反应。 难怪，母亲见到她没有丝毫惊讶，原来是三哥提前打好了招呼。 “让母亲担心了。”柳云舟说，“我给您把把脉。” 阮紫苏伸出手。 柳云舟微微惊讶。 这十天时间，母亲的病情不仅没有加重，还有好转的趋势。 “娘，您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只要好好休养，再过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如初了。”柳云舟说。 阮紫苏也没想到自己能死里逃生。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溶溶，幸好有你。” 柳云舟微微摇头。 能将母亲的病治好，让母亲不再死不瞑目，是她重生这一世的价值。 柳云舟与母亲闲聊了一阵。 母亲已经露出了疲态。 柳云舟看着天色不早，伺候母亲吃了药之后，将她搀扶进去休息。 等到从母亲的房间里出来之后。 柳云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红枫，我离开的这十天，老太太他们没来找茬？” 红枫眉头紧锁，“这……” “别吞吞吐吐的，说！” 红枫说道：“老太太来过两次，其中一次是带着白姑娘来的，第二次是自己来的，老太太跟夫人谈话时，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嬷嬷守在周围，我没办法靠近，也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后来，老太太离开的时候好像心情很好，之后的几天不仅给夫人送了药，还送了一些衣裳首饰之类的。” “夫人心情一好，病也跟着好起来，我也就没再多问。” 柳云舟攥紧手。 老太太这个人她太了解了。 无利不起早。 自打母亲嫁进柳府之后，老太太就对母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些年一直磋磨母亲，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改观。 所以。 老太太的异常举动只有一个解释：那老妖婆得到了想要的好处。 而母亲身上的好处和利用价值，无非就是那些铺子和金钱。 “你继续伺候母亲。”柳云舟眼神暗下来，“只要母亲开心就行，让她安心养病，外面的腌臜事不要让她知道。” 从四宜园出来之后。 柳云舟的眼神变冷。 老太太果然还是将手伸到了母亲口袋里。 只可惜，今生不是前世。 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老太太敢来，她就敢将此事闹到人尽皆知！ “姑娘。”白春见找了过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快些回去吃吧。” 她往后探了探身，“去四宜园看夫人啦？” “嗯。” “我这段日子也监视着老太太呢，老太太去了两趟四宜园，不过没出什么事，就是跟夫人谈话。”白春见说，“夫人状态很不错。” “谢谢。”柳云舟由衷地说。 “嗨，姑娘你实在太客气了。”白春见摆着手，“对了姑娘，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柳云舟轻笑：“你憋不住的，说吧。” 白春见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段日子我监视着老太太，觉得老太太对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四老爷家里的夫人都正常，唯独对咱们夫人态度奇怪。” “按理说，都是儿媳妇，夫人不管是样貌还是行为举止都是一等一的，为何老太太单独针对夫人呢？” 柳云舟冷笑，“大抵是因为我娘是商贾出身，我爹为了娶我娘，忤逆了老太太，没有娶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这才导致老太太看我娘不顺眼。” “有点道理，可，还是不太对劲。”白春见说，“我之前听人说，大老爷那边干过更荒唐的事，老太太依旧对他们挺好的，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 白春见欲言又止的。 柳云舟顿住脚步。 她看向白春见，“你想说什么？” 白春见挠了挠头，“姑娘，你别嫌我多事儿哈。” “其实，我去调查了一下，调查出来的结果……” 白春见看向柳云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柳云舟的神色凝重下来，“但说无妨。” 白春见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得到了柳云舟的允许，一股脑地将知道的线索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本没想调查，是在调查姑娘失踪的过程中偶然间得知的消息。” “据我们所知，老太太其实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三个儿子你应该知道的，就是柳府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还有嫁出去的那位姑姑。” “至于三老爷，也就是姑娘的父亲，身世就有太多疑点了。” “据传，老太太是在外出探亲时怀上的三老爷，等回到云京城的时候，三老爷已经出生了，之前的三位公子，都是老太太自己带大的，到了三老爷这边就不一样了，柳老爷子，也就是姑娘您的祖父，特意给三老爷找了个奶娘。” “这些疑点都不算啥，重要的是，三老爷在七八岁的时候，长得越来越不像柳老爷子，也不像老太太，跟其他三兄弟也不像，府中人有很多风言风语。” “后来还是柳老爷子出面打破了谣言，这件事也被禁止讨论。但，老太太对三老爷的态度一直不好，跟对其他几位老爷完全不一样。”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 心底，涌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父亲的身世……是她之前从未考虑过的事。 若父亲是老太太跟人私通生下的，以老太太的性格，断然不会让父亲出现在世人面前，这几乎不可能。 若父亲是祖父的私生子，养在老太太名下，这可能性倒是极大。 还有一种情况是，父亲根本不是祖父祖母的孩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比较复杂。 第369章 乌雪送给她一枚蛋？ 第三百六十九章乌雪送给她一枚蛋？ 柳云舟有种奇怪的错觉。 她总觉得，父亲的身世是第三种的可能性极大。 甚至…… 她还有个比较荒唐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她心惊。 “别再调查下去了。”柳云舟对白春见说，“这件事也不要乱说，尤其是不要让我娘知道。” “是。”白春见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对不起啊，是我自作主张……” “不怪你。”柳云舟说，“虽说父辈的身世之谜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不好去探究彻底，但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白春见不解。 柳云舟没有再说下去。 回到栖园后。 天已经暗了下来。 柳云舟美美地用了一餐，躺到床上。 久别重逢，那张大床显得格外舒适。 柳云舟滚了一下，腿不小心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肉乎乎的小玩意儿。 她定睛看过去。 只见床间有一个乌漆嘛黑的球状生物。 球状生物似乎不太高兴，用小屁屁对着她。 柳云舟挑眉。 “乌雪？” 球状生物不理她。 柳云舟凑上前去，戳了戳它的小屁屁，“乌雪？” 乌雪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真的是你啊。”柳云舟侧身躺下，捏住乌雪的爪子，“这么久不见我，可有想我？” “喵！”乌雪特别委屈。 它不过是跟小橘跑出去疯了几天。 回来后就不见了新主人，连旧主人也不见了。 它蹲在屋顶上等了好多天。 终于等到了新主人回家，它静心准备了礼物，想给新主人惊喜。 可惜，新主人根本没注意到。 乌雪心情不好，四只爪子蜷缩起来，头埋在身体里，气呼呼的模样。 “别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呀，我很多天没喂你了，来，先吃点东西。”柳云舟将猫粮倒出来，端到乌雪跟前。 乌雪看到满满一盘猫粮，眼睛亮了亮。 它表面还在矜持，快速摇动的尾巴却出卖了它。 “吃吧。”柳云舟说，“这几天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以后我将猫粮放到屋子里，你随时来随时吃好不好？” 乌雪：…… 它才不是为了猫粮。 它是担心她。 乌雪矜持了片刻，抵御不了猫粮的香味，哐哐吃起来。 待到吃完后。 它舔了舔嘴唇，冲着柳云舟叫了两声，又往外走。 “你是想让我跟你去？” “喵！” 乌雪在前。 柳云舟在后。 一人一猫来到院子里。 乌雪来到一棵巨大的绿植之下，爪子刨地，很快就扒拉出一颗蛋。 那蛋比鸡蛋略大一点，不像是鸭蛋，也不像是鹅蛋，是从未见过的某种蛋类。 柳云舟指着那枚蛋，“你偷来的？” “喵！”乌雪非常自豪。 这可是它和小橘跑了好几天才掏到的蛋。 它在柳云舟手上蹭了蹭，又蹭了蹭蛋。 “送我的？” “喵！” 柳云舟：…… 乌雪送了她一枚不知名的蛋。 她哭笑不得。 柳云舟捧着那枚蛋回到屋子里。 吃的话，一看就不好吃。 如果孵化的话……万一孵出蛇来怎么办？ 柳云舟无比纠结，决定等明天先询问一下这是什么品种的蛋再做打算。 天黑之后，很快入夜。 夜幕已浓。 柳云舟很疲惫，却躺在床上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裴清宴。 从裴清宴进宫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 毫无音讯让她觉得心慌。 夜越深，心慌感越浓。 迷迷糊糊到了二更时分。 窗户突然响了。 柳云舟立马起身来，“谁？” “是我。”窗外是卢舟的声音。 “姑娘，宫里传来了消息。” 柳云舟立马来了精神，“怎么说？” “王爷说让你先睡，他那边一切顺利，今天晚上肯定能回来。”卢舟说，“王爷还说，如果可以的话，让你给他留个门，王爷会悄悄进来，不会被其他人知晓。” 柳云舟：…… 这偷偷摸摸，让人有种奇怪的错觉。 “我知道了。”柳云舟衬度了片刻，还是留了门。 得知裴清宴无事之后，她也放下心来。 疲惫感涌上，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蚀骨寒气涌来，那股冷意直入骨髓。 柳云舟睁开眼睛。 恰好看到烛光下裴清宴那张好看却疲惫不堪的脸。 柳云舟微微一怔，“裴清宴？” “抱歉。”裴清宴很是歉意，“我以为我动作很轻，结果还是吵醒你了。” “不怪你，我睡眠浅。”柳云舟起身来，“宫里情况如何了？” “还行，都在掌控之中。”裴清宴说，“只不过，裴云鹤逃了。” “逃了？” “嗯，原本他被我关在了紫御殿，紫御殿中的守卫也是我的人，我并没有放他离开。”裴清宴沉声说，“我失踪这十天，给了裴云鹤金蝉脱壳的机会。” “金蝉脱壳？” “事情有些复杂。”裴清宴疲惫得很，“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睡吧。” 柳云舟也不好再多问。 两两沉默了片刻。 柳云舟又开口了，“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我这段日子通读了陆南烟行医手札，收获挺多的，有个方法我想给你试试……” 裴清宴却没了音讯。 “裴清宴？” 依然没有音讯。 柳云舟仔细看去，裴清宴已经睡着了。 一向睡眠极浅的他竟睡得极深沉。 柳云舟微微叹了口气。 她在密室里被困了十天，看书，吃饭，睡觉。 裴清宴在密室里被困了十天，探索，探索，还是探索。 十天时间将密室的蜘蛛网状结构走了一遍，又全部记录下来。 离开密室之后，又处理宫里事务到深夜…… 裴清宴太不容易了。 “陆大侠，你在的吧？”柳云舟轻轻喊了一声。 “能不能麻烦你把王爷抱到床上来？” 陆承风出现在屋内。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柳姑娘，你应该知道的，王爷不能躺。” “我知道，我有分寸。”柳云舟声音诚恳，“将王爷移到床上来，我给他施针，让他好好睡一觉。” 陆承风衬度了片刻。 最终还是听了柳云舟的建议。 柳云舟拿出银针，在裴清宴几个穴道上下针。 又封住了他的几个经脉。 做完后，柳云舟给裴清宴把脉。 裴清宴的脉象如常，甚至比平常还要稳定。 “行医手札果然名不虚传。”柳云舟感叹，“实在太神奇了。” 第370章 他在柳云舟的床上睡着了？ 第三百七十章他在柳云舟的床上睡着了？ 陆南烟行医手札上没有记载裴清宴的蛊虫，但记载了一种特殊治疗手法。 她尝试着用在裴清宴身上，效果立竿见影。 “这……”陆承风觉得神奇。 他压低了声音，“王爷没被蛊毒侵蚀？” “嗯，我用了新的治疗方案，看样子是成功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柳云舟也压低了声音。 陆承风信任柳云舟，没有多说什么，识趣地离开房间。 房间里。 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以及一直呼呼大睡的黑猫和一枚不知名的蛋。 柳云舟陷入到了尴尬境地。 裴清宴睡到了她的床上，她睡哪里？ 若是睡到外面，裴清宴身体状况出现问题她无法及时发现。 睡在里面，等于跟裴清宴同床共枕了。 柳云舟坐在那纠结了片刻。 此时已是丑时，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她实在困得难受，默默地将乌雪抱过来，放到她和裴清宴中间。 “楚河汉界，不能越过这条界限，一旦越过，我会将你踹回去。”柳云舟念叨了几句，和衣在里面躺下。 乌雪对柳云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很是无语。 它打了个滚，觉得这个位置还算舒适，蹭了蹭后背，四脚朝天继续打呼噜。 这一觉，裴清宴睡得异常安稳。 从中蛊虫以来，他第一次睡得如此深沉。 第二天醒来时。 他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帷帐，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旁边。 旁边，是一只黑猫。 黑猫四仰八叉地躺在中间，姿势嚣张。 黑猫旁边，则是睡得正酣的柳云舟。 柳云舟呼吸如兰，颜如渥丹，美到动人心魄。 纵使裴清宴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画面震慑住了。 他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睡到了柳云舟的床上！ 昨天夜里，他只记得他进了柳云舟的房间，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难道…… 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裴清宴的耳根通红。 他想起身来。 柳云舟睡眠不深，裴清宴稍稍一动就惊动到了她。 “你醒了？”柳云舟没有丝毫的惊讶，还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昨天夜里睡得如何？” “还行。” “只是还行吗？” “特别好。”裴清宴耳根红得要命，眼睛不敢看柳云舟，清冷的声音也在发紧，“睡得很踏实，且，是一觉睡到天亮的。” “那就好。”柳云舟眉梢高高扬起。 她坐起身来，兴致勃勃：“昨天夜里你回来后，跟我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我记得你睡眠极浅，能让你睡成这样，定然是这段日子累坏了，我想起陆南烟行医手札上记载的方法，就尝试着在你身上用了用，还好成功了。” “对于你的蛊虫和蛊毒，我好似找到了新的灵感，等你稍稍空闲下来，试一试我的新方法如何？” 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眉目璀璨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龌龊。 柳云舟只想给他治病，他却想了些奇奇怪怪的内容。 裴清宴压下了所有的异样，“可以，不过，最近不行。” “是皇宫里的事吗？” “是，也不是。” “哦，此话怎讲？” “宫里残留的那些杂事，无非是之前残留的一些叛徒而已，只需快刀斩乱麻即可，昨天夜里已经处理了七七八八。”裴清宴说，“有太后在，皇宫的乱子不会持续太久。当务之急，是蚀焰草。” “呀，对！”柳云舟险些忘了这茬，“蚀焰草引起的骚乱已经开始了，结果如何？” 裴清宴道：“你我失踪这段时间，太后以我的丧事为由，将云庆庙会推迟了，我回归后，云庆庙会将会继续，大约会在三天之后开始。 至于蚀焰草，蚀焰草一事，原本就是你三哥在主持大局，柳京墨掌握了一些动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柳云舟嗓子紧了紧，最怕这种转折。 裴清宴的表情有些复杂，“云京城出现了自燃之人。” “没守住？” “不算是。”裴清宴说，“和我们所预测的不同，自燃之人并没有出现在百姓之中，而是率先出现在了皇宫里。” 柳云舟不记得前世皇宫里也出现过大规模自燃事件。 “可有调查出他们的身份？”她问。 “身份不一，有太监，宫女，也有侍卫，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裴清宴微微停顿了一下，“若是发生在别处，也就罢了，偏偏，发生自燃的地点，是紫御殿。” 紫御殿！ 柳云舟知道这个地方。 昨天夜里，裴清宴回来时，提过裴云鹤就被关押在紫御殿。 紫御殿里的宫女太监侍卫集体发生自燃，裴云鹤也金蝉脱壳……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难道……”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不等柳云舟回答，裴清宴点了点头，“紫御殿发生自燃之后，整个皇宫震惊，人人自卫，裴云鹤金蝉脱壳，逃走了。” “这些倒也不算什么，比较棘手的是，紫御殿发生人身自燃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他声音渺渺，“紫御殿，正是天子寝宫，皇帝生病后，一直在紫御殿中养病。” 裴清宴没有话说的特别明白。 柳云舟却听懂了。 天子得了恶疾，天下尽知。 而，恶疾之后，又出现了宫女太监自燃的天罚之象。 别有用心之人会利用这种言论造成混乱。 若是在民间传扬开，后果不堪设想。 柳云舟对这种阴谋诡计并不擅长。 她只是想到了些许皮毛，就觉得毛骨悚然。 “按照你的说法，裴云鹤应该没办法再在你的眼皮子布置这些。”柳云舟说，“是不是裴云鹤身后还有人。” 裴清宴点头，“裴云鹤身后的人，不容小觑。” “那现在该怎么办？”柳云舟问。 裴清宴轻笑，“自然还是要按照原先的计策来办，紫御殿发生了自燃，的确打了个我们个措手不及。但，我不认为他们会放弃原本的计划。” “原来发生的一切，照样会发生，只不过与我们预定的有些出入而已，我们的计划也已随之更改。” 柳云舟觉得头疼。 就算她知道前世发生过的事，真正想要处理的时候，她还是手忙脚乱，无从下手。 她，有种完全帮不上忙的挫败感。 第371章 裴清宴的布局 第三百七十一章裴清宴的布局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苦恼的样子，抬手。 他细长的手指点着柳云舟的眉心，眉眼如星月，“别担心。” “实际上，你三哥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柳京墨一直在调查蚀焰草，他掌握了许多线索。”裴清宴说， “之前迟迟未能结案，是因为有些线索不通，无法梳理彻底，直到温既白等人出现，我们推测出蚀焰草成虫和幼虫的不同，破解开蚀焰草的阴谋后，柳京墨所掌握的所有线索都顺了起来，他顺藤摸瓜调查到了真相。” “所以，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抗，你还有我，还有你三哥，还有很多人，不管是蚀焰草还是其他，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所有人要共同面对的。” 柳云舟怔忡。 是啊。 重生以来，她习惯了把所有事自己抗，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所有。 可，她怎么给忘了，三哥和父亲他们，永远是她的后盾。 她一个人无力改变的结局，可以与他们同心协力去改变。 她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以求助三哥，求助裴清宴…… 何必自己苦苦地钻到牛角尖里？ 想通这一点之后，柳云舟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没那么大本事自己抗。”柳云舟眉头舒展开，“我就是担心你们。” 裴清宴看破不说破。 他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溶溶，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柳云舟指着自己，“你看看我做什么合适？” “用不着这么夸张。”裴清宴笑起来，“我需要你去施粥。” “施粥？” “嗯，我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百姓皆知，现在我又活了，要将我复活的功劳归结为上苍垂怜，太后娘娘为了庆祝我复活，特意在云庆庙会之前施粥三天，由王公大臣家的女眷帮忙分发，寓意为皇恩浩荡，天赐洪福。”裴清宴说， “施粥的点有很多，大臣女眷要尽数出面布施，你也需要。” 柳云舟不解，“这个时候布施，怕是没那么简单吧？那粥应该不是简单的粥。” 裴清宴笑道，“自然，那粥里，有东方不羡配制的解药。” “施粥，是最快让他们服下解药的方法。”裴清宴说，“之前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一蹴而就，只有施粥这一招，最为显著。” 柳云舟问：“万一他们不喝呢？” “不会。”裴清宴好看的眉眼间带着狡黠，“喝粥之人，会拿到一张按了手印的彩券，等云庆庙会开始的时候，将彩券投到功德箱中，等庙会结束时，会抽取五名幸运儿，赠送黄金十两，白银千两，宅子一套。” 柳云舟忍不住拍手，“这个方法好，谁想的？” “东方不羡。” “不愧是我师父，不过，万一有人重复排队重复领取彩券或者造假怎么办？”柳云舟道。 裴清宴笑道，“你未免太小看东方不羡了。” “只需提前放出话去，重复领取会遭到佛祖惩罚，有几个受罚的，人们就会老实了。” 柳云舟又问：“他们会当真？” “他们不会当真，但，如果连喝两碗粥，会疯狂腹泻，这就是天罚。”裴清宴说， “被我们发现后，我们会取消他们整条街的抽取资格，惩治几个之后，街坊邻居会相互监督，不会有人重复领取。” 柳云舟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我师父不愧是我师父，这招厉害。施粥从什么时候开始？” 裴清宴道：“明天一早，连续施粥三天，三天之后，云庆庙会正式开始，今天应该会有旨意下发。” “我会做好准备的。”柳云舟盘算着将柠月也带上。 “嗯，我之所以让你去，是想让你查看一下粥品有没有被人掉包。”裴清宴说，“云庆庙会的计划能否成功，这些粥，至关重要，出不得差池。” 柳云舟严肃地点点头，“我会认真对待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乌雪醒了过来。 它盯着柳云舟和裴清宴看了一会儿，见这两个人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相当无聊，默默起身来。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跳到桌子上去看那枚不知名的蛋。 乌雪盯着不知名蛋喵呜了两声。 “对了，昨天乌雪送了我一枚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你帮我看看。”柳云舟将蛋拿给裴清宴看。 裴清宴微微蹙眉，“我不曾见过。” “真是奇怪，乌雪能送我什么蛋？”柳云舟特别纳闷，“不会是蛇蛋吧？” “不会，蛇蛋不是这个样子。”裴清宴说，“或许，是鸟蛋？” 柳云舟摇头，“没见过这么大的鸟蛋。” 裴清宴说：“乌雪不会无缘无故送你蛋，这枚蛋应该非常罕见，可以孵化看看。” “怎么孵化？去买只老母鸡吗？”柳云舟说。 话音还没落。 门外有什么东西在扒拉门。 柳云舟打开门一看，是小黑狼来了。 小黑狼是裴清宴送给她的礼物，平日里在院子里散养。 昨天柳云舟回来时，并没有见到它，不知去哪里混着玩去了。 “呀，才十天不见，你就胖了一圈？”柳云舟将黑狼抱起来，“之前眼睛都睁不开，现在都会扒拉门了。” 黑狼见到柳云舟之后非常兴奋，不断地摇着尾巴。 柳云舟给了它一些鲜奶。 它吨吨吨喝完奶，跑到乌雪身边找存在感。 乌雪看到小狼之后，眼睛一亮，“喵呜！” “嗷呜！” 一猫一狼进行着不知名对话。 之后，小狼疯狂地往桌子上蹦跶。 奈何，它腿实在太短，根本蹦不上去。 柳云舟只得将它抱上来。 小狼非常感兴趣地跑到那枚蛋旁边，四脚并用，费劲爬到箱子里。 “这个不能吃。”柳云舟想将小狼捞上来。 谁知。 小狼并没有去破坏蛋，而是趴了下去。 趴了下去…… 那模样，像是在孵蛋。 柳云舟：…… 裴清宴：…… 柳云舟额角抽搐的厉害，“我第一次知道，狼也会孵蛋。” 裴清宴同样嘴角抽了两下，“我也是。” “被狼孵化出来的蛋，会是什么生物？”柳云舟说，“我还挺好奇的。” “再孵一只神奇生物出来，我这快成珍兽园了。” “溶溶，你在和谁说话？”就在此时，门外有声音传来。 第372章 摄政王是个值得的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摄政王是个值得的人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愣了一下。 “我三哥来了。”她压低声音对裴清宴说，“怎么办？” 裴清宴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 “这一大早你就出现在我房间，还出现在我床上，我们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被我三哥看见我三哥会怎么想？”柳云舟咬了咬嘴唇，“这样，你先藏起来。” 裴清宴一脸黑线。 他是有多见不得人，才需要藏起来？ “不藏！” “听话。” “不藏！”裴清宴将脸转向一边，“你三哥又不是外人，我为何要藏起来？” “我三哥当然不是外人，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我不想让我三哥误会，裴清宴，乖，听话，先藏一下，就藏一下就行……” “说了不藏就不藏！” “你怎么这么犟？” “我有何处见不得人？” “根本不是见不见得人的问题，是你在我房间里会被误会……” “溶溶？”他们两个嘀嘀咕咕地争执时，门外的柳京墨又喊了一声，“你在屋里吧？” “你再不回应，我就进去了。”柳京墨说着，就要推门。 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也顾不得让裴清宴藏好，匆匆将衣服穿好，胡乱整理了头发，“三哥，我在屋里，稍等，我这就来开门。” 说罢。 她瞪了裴清宴一眼，用唇语说，“整理整理你的衣裳。” 柳云舟快步穿过外间，将门打开。 晨光里。 一身白衣的柳京墨正站在门边，意气风发。 “三哥。”柳云舟眉眼弯弯。 “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可惜你要不住在大理寺，要不就去外地，我想见你一面难如登天。” 柳京墨轻笑，“等手头的事结束之后，我会好好陪你。” “你有客人？”柳京墨往屋里看了看，“我之前听到了谈话声。” “没有……”柳云舟眼睛闪了闪。 “你在说谎。” “真没有。” 柳京墨笑了，“溶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闪得很快，别瞒了，告诉我，谁在屋子里？”柳云舟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有么？” “骗不过我。” “你只比我大一岁多，怎么就是看着我长大的了？”柳云舟嘟囔了两声，“算了，瞒着你也没意思，我屋子里没有客人，就裴清宴在。” 柳京墨：…… 摄政王不是客人？ 摄政王不仅是客人，还是贵客。 这丫头竟然直呼摄政王的名讳，这太过僭越。 柳京墨想着提醒柳云舟一下时。 裴清宴的声音传来，“京墨，进来吧。” 柳京墨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叹了口气，“他让进就进呗。” 柳京墨进屋，行了礼。 裴清宴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必拘礼，坐。” “是。”柳京墨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有种身处摄政王府的拘束感。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已经回到了轮椅上。 衣衫整洁，头发也很整齐，那张脸也恢复成了往日的严肃，甚至连床上都已收拾得整整齐齐，松了口气。 她斟了一杯茶给柳京墨。 裴清宴眉头皱起，“我的呢？” “这茶不适合你喝，等会儿给你倒适合你的。”柳云舟头也没抬。 她走到外间的小炉上，掀开盖子。 香味四散，已熬到火候。 她提着小壶回来，给裴清宴倒了一杯。 “这是什么？”裴清宴问。 “清热解毒的。”柳云舟说，“特意给你熬的，尝尝符合不符合你的口味。” 热水很烫。 裴清宴只轻轻地抿了一口。 他心情不错，嘴角勾起，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还可以。” 柳云舟懒得理会这冷面傲娇。 她转头对柳京墨说，“三哥，你一大早来找我，是不是也是因为蚀焰草的事？” 柳京墨尚处于震惊中。 在他办案的这段日子里，自家小妹跟摄政王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等柳京墨回应。 柳云舟接着说，“我听说了，蚀焰草一事，你已掌握了线索，只差最后的收网。” 柳京墨回过神来。 “的确，目前已万事俱备。”他道，“如果摄政王已经跟你说过这些，我就不再赘述，我来找你是因为……” 守着裴清宴，柳京墨多少有些顾虑。 裴清宴也察觉到了。 “既然你们兄妹有话要谈，那本王就不叨扰了。”裴清宴提起那小壶，“承风。” 陆承风出现在屋子里。 他对着柳京墨和柳云舟点了点头，推着裴清宴离开。 柳京墨透过窗子，眼睁睁地看着陆承风带着裴清宴翻墙而去。 他额角抽搐了好几下。 “溶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摄政王，翻墙走了？” “说来话长了。”柳云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简单来说，就是隔壁明大学士的宅子已经变成了裴府，裴清宴就住墙对面，跟我们是邻居。” “他脸皮厚，人又抠，每天过来蹭饭，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习惯了。” 柳京墨：…… “那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觉着摄政王对你的态度，与对别人不一样。” “哦，”柳云舟脸颊微微泛红，“可能是因为他想让我嫁给他的缘故。” 柳京墨正在喝着茶。 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 “你说摄政王想让你嫁给他？” “嗯，他提了三次了。” “你怎么回答的？” “第一次拒绝了，第二次也拒绝了，第三次说我考虑考虑。” 柳京墨：…… 一向聪慧如他，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片刻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溶溶……” “之前你痴迷裴云鹤时，我劝阻过你几次，选人不要只看外表。现在，同样的话我还想再说一遍，选人不要只看外表。” “摄政王是身体残疾，外边各种有关他的流言蜚语，但，摄政王此人，并不像外界的传言那般不堪，他是个非常值得的人。” “他行事光明磊落，为人清朗，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仅有君王之姿，更有大丘壑。” “之前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会被裴云鹤所迷惑，担心你越陷越深，从而误了终身。今日见你和摄政王的相处，我放心了。” “若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摄政王，我全力支持。” 第373章 被三哥撞破小秘密 第三百七十三章被三哥撞破小秘密 柳云舟听着柳京墨温润如珠的声音，有些恍惚。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一心想嫁给裴云鹤时，三哥的反应很激烈。 三哥强烈反对她与裴云鹤定下婚约，说过裴云鹤此人表里不一，嫁给他不会善终。 她那时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三哥不可理喻。 甚至，还因此跟三哥大吵一架，三哥气到将最喜欢的砚台摔得稀巴烂。 三哥因为这事很长时间不理会她。 后来，她被罚被打受尽委屈时，还是三哥出面护她。 柳家覆灭时，三哥最先想到的也是她的安全。 想到前尘往事，柳云舟的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 柳京墨吓了一跳。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先别哭。”他拿出手绢，笨手笨脚地给柳云舟擦拭眼泪，“是摄政王欺负你了？说出来，三哥给你做主。” 柳云舟摇头。 “裴清宴没欺负我，我就是后悔，我后悔没能早点听你的话。” “三哥，我已经认清裴云鹤的真面目，我已经知道他有多肮脏，我不喜欢他，我现在看到他只有恶心和厌恶。” “你放心，我就算是出嫁当姑子去，也不会嫁给他。” 柳京墨抬手，大手放在柳云舟的头发上用力揉了揉，轻笑，“傻丫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了，我很开心。” “我长大了你为何还要跟小时候一样揉我脑袋？”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这不公平。” 柳京墨的眉眼间淡雅如风，“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呵护你。” 说到这里。 柳京墨话锋一转。 他意味深长，“溶溶，我虽然不反对你跟摄政王在一起，但目前你们言不正名不顺的，没有婚约，最好还是不要在同一个房间过夜。” 柳云舟的脸登时变得通红。 她被柳京墨当场拆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话也不利索了，“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两个还是挺清白的，我们……”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柳京墨笑道，“我在大理寺任职。” “你的床铺很干净，表面看没什么，但，叠被子的手法明显不是你平常的手法，那是军营之中常用的手法，你没进过军营，不可能知道军营的叠法，所以，只能是摄政王做的。” “摄政王会给你叠被子，大抵是因为他昨夜就睡在这里。这一点，我也在摄政王身上证实了。” 柳云舟听得愣愣的，“怎么证实的？” “摄政王向来高洁，晨起后，他不洗漱不会吃东西，你给他端来茶，他只是浅抿了一口，之后就带着那壶水离开。”柳京墨道。 “可，他离开不是因为咱们在谈话，他碍事了么？”柳云舟问。 “即便我不跟你谈话，他依然会离开，只是碰巧了而已。”柳京墨说，“除此之外，最大的破绽是你。” “我？”柳云舟指着自己。 “是你。”柳京墨眼睛里全是笑意，“我突然到来，你慌里慌张将头发挽起，你且瞧瞧你挽头发的簪子。” 柳云舟将簪子摘下来。 看到那明显是男式的上好墨玉簪时，柳云舟瞠目结舌，“我，不小心用了裴清宴的簪子，的确是我大意了。” 柳京墨道：“簪子属于私有之物，你能用错他的簪子，不言而喻。” “我错了。”柳云舟不好意思地将簪子收起来，“裴清宴这个人也是有意思，他肯定发现了我拿了他的簪子，他也不提醒我。” 柳京墨但笑不语。 他猜测，摄政王应该是故意的。 事已至此，柳云舟也不隐瞒了。 她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三哥，昨天裴清宴的确睡到我这里了，但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做。” “昨天夜里裴清宴回来后，非常疲惫，跟我说着话就睡着了，我恰好找到了一种治疗蛊虫的新方法，就给他试了试，方法成功后，我也不忍心叫醒他，去外间又怕他出事，就在里面睡下。” “我跟他之间还放了一只猫，楚河汉界，我们都没有越界，就这么安安稳稳睡到了天亮，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柳京墨看着柳云舟红着脸辩解的模样，笑起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些事，你自己把握，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吃亏，至于其他的，放心，不会对你的决定过多干预。” 柳云舟小声咕哝，“刚才还在说我是小孩。” “这个跟那个不一样。”柳京墨道。 “行了，我不跟你插科打诨了。”说起这些时，柳京墨严肃起来。 “我来找你，与蚀焰草一事有关。” 柳京墨叹了口气，“之前我提醒过你，不要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你还是掺和进来了。” “不过，也正因为你的参与，我们才能快速解开疑惑，省去了很多麻烦，但是……” 柳京墨话锋一转。 柳云舟也严肃起来，她嗓子紧了紧，“怎么了？” “摄政王是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女眷们要去施粥？”柳京墨道。 柳云舟点头，“是的，据说女眷们都要去，我还想带着柠月去呢。” 柳京墨关节分明的手微微攥起，“摄政王可有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去监视下那些粥有没有人被人掉包什么的，三哥，出什么事了吗？”柳云舟道，“施粥有什么不对吗？” “摄政王果然不知道此事。”柳京墨道， “钦天监中，有我的同窗好友，那家伙极抠，别说请我喝酒，请我吃个馒头都是抬举我。昨天夜里，他突然来大理寺找我，说请我喝酒。” “我本不想应他，他死活拉着我去，一向抠门的他点了一桌子菜，还要了两壶好酒，他的行为太反常，我就设套问了他一些话。” 柳云舟不太明白柳京墨想说什么。 施粥跟钦天监，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 “溶溶。”柳京墨道，“我从他的口中套出了话，明天的施粥，不仅仅是简单的施粥。” 柳云舟笑，“我当然知道不是简单施粥。” “不，咱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儿。”柳京墨道，“钦天监接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这命令，就与施粥的女眷们有关。” 第374章 钦天监谢吟客 第三百七十四章钦天监谢吟客 “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问，“钦天监与施粥能有什么直接联系？” 柳京墨抬起手，“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 “从明日开始的施粥，原本定的并不是让各家女眷去施粥，而是准备让各官员或者宫里的人，但，有人临时改变了这个决定。” “谁？”柳云舟蹙眉。 柳京墨：“施粥一事，原本是我向太后提及的，也是太后定下的施粥人选，你觉得谁能让太后改变主意？” 柳云舟想了想，“摄政王？” 柳京墨摇头，“不是摄政王，摄政王不知此事。” “那，难道是敢跟太后叫板的老王爷？” 柳京墨依旧摇头。 “除了他们，也就当今圣上能让太后改变主意了，可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大事都不管，应该不会管……”柳云舟看着柳京墨严肃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她嗓子紧了紧，“难道，真的是皇上？” 柳京墨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柳云舟不解，“皇上已经病入膏肓，按理说没精力管这种小事儿了才是，为何突然发出这种命令？” 柳京墨神色严肃，“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我从钦天监的抠门朋友套话中得知，皇帝之所以突然下这种命令，是因为钦天监察觉到了天现异象，异象显示，炽云国出现了一位天选之女，此女非常特殊，可转换日月，可起死回生。 钦天监的监正大人推演得出，此女子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之间，但具体地点和身份未推演出。 为此，监正闭关了整整十天，据说这十天里，异象越发明显，监正也得益于此，推演出此女子就在云京城之中，且，此女子身带贵气，不是寻常女子。 监正将此事汇报给皇帝，并告诉皇帝，想要改变炽云国的国运，想要改变命运，必须要将此女找出来留在身边，皇帝这才临时更改主意，让大臣家的女眷们去施粥。” 柳京墨眉头紧紧皱起，“施粥时，钦天监之人会出现，尤其是钦天监的监正，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他所推演之事没有失败过，这一次也不会。” 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天选之女。 前世没有这种说法。 倒是钦天监的监正大人她有些印象。 监正名为谢吟客。 谢吟客最擅长占卜、观星、推演，生平很少出手。 但，只要他出手，所占卜之事，无一例外全部应验。 故而，谢吟客年纪轻轻就任钦天监监正一职。 若此事是谢吟客所推演而出的，这件事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 “溶溶。”柳京墨很是担忧，“你在施粥时，万不可出风头，更不可被别人注意到。” “我不信什么天选之女，那分明是无稽之谈，但，一旦被选中，就会被召进宫，皇帝病入膏肓，且得了无法见人的疾病，若是皇帝驾崩，寝宫之中所有人都会陪葬。若那个人是你……”柳京墨没有再说下去。 他无法想象，真到那个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来。 柳云舟看着柳京墨着急担忧的样子，宽慰道，“三哥，别担心，芸芸众生里，我什么都不是，我没才华，脾气也不好，老天瞎了眼才选我当什么天选之女。” 柳京墨并不能放心。 昨天夜里与抠门朋友喝酒时，抠门朋友透露过谢吟客这次势在必行。 能让那个冷面冷心超然物外的谢吟客如此重视，这个天选之女绝不简单。 柳云舟看着柳京墨眉头紧锁的样子，问道： “三哥，你那个抠门朋友为何一改常态找你喝酒？他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柳京墨道：“他知道的就是这些。” “他之所以郁闷，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与众不同，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女，明日那姑娘也要去施粥，他害怕那姑娘被谢吟客盯上，偏偏他又什么都做不到，心情郁闷，就想找我来喝酒。” 柳云舟终于听明白了。 抠门朋友以为自己喜欢的姑娘是天选之人，因此担心不已。 三哥则以为她是天选之人，也担心不已。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柳云舟才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果然自家看着自家的孩子好。” “你别担心了，且不说我不是什么天选之人，就算真的是我，也没必要担心。一来，裴清宴不会任由这种荒唐事发生。二来，我还有三哥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柳京墨看着柳云舟毫不紧张的样子，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度。 “这倒也是，横竖，你明天就老老实实施粥。”柳京墨起身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切记，不要乱出风头。” 他走到门边，脚步又停了下来。 “对了溶溶，我听说，你跟老太太起了好几次冲突？” 柳云舟脸色冷下来，“是，我不仅跟老太太直接起冲突，我还在准备分家的事，等父亲他们回来，我必须要提一提。” “你忙得焦头烂额的这段时间里，老太太对母亲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我之前一直以为老太太对我们严格是为我们好，可，自从我见识过老太太是非不分，还要将母亲活活打死之后，我改了主意。” 柳京墨也知晓这些事。 他与柳云舟持同样的态度，“行，我也会跟父亲提一下。” “三哥。”柳云舟想起白春见提过的那些，又道，“你在大理寺任职，应该能调查到与父亲相关的事，我想让你调查一下咱们父亲的身世。” 柳京墨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 柳云舟点点头。 柳京墨身躯一震。 他从未考虑过父亲的身世。 但，仔细想想，老太太对其他叔伯的态度都不错，唯独对父亲的态度一直很奇怪。 倘若…… 父亲不是她亲生，亦或者，父亲根本不是柳家人。 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这件事不要再告诉其他人，包括二哥他们，都不要说，我会好好调查一下的。”柳京墨严肃道。 柳云舟看着柳京墨的身影离开小院，脸色也冷下来。 关好门。 柳云舟对小龙说，“小龙，别睡了，我这里有十万火急的事需要问你。” 小龙蔫蔫地打了个哈欠，“天选之女的事？” “你知道？”柳云舟讶然。 第375章 逆天改命，转换日月？ 第三百七十五章逆天改命，转换日月？ 小龙赏给了柳云舟一个傻乎乎的表情，“你三哥不是才说了吗？之前不知道，现在这不是知道了？” 柳云舟：…… “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她问。 “什么怎么看？” “谢吟客推演出天选之女，还要找出这个人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柳云舟说。 小龙赏给了柳云舟一个白眼的表情，“这还要想嘛，什么天选之女，其实就是你呗，确切地说，是拥有本大爷的你。” 说到这里，小龙微微愣了一下。 “要这么说的话，那个名字叫谢吟客的神棍还有点本事。” 柳云舟叹息，“谢吟客不是有点本事，是很有本事。” “这个人，怎么说呢，前世他也推演出了许多未来之事，几乎没有出错过，他的地位很高，就连裴清宴也要卖给他几分面子。 裴云鹤也一直想拉拢他，谢吟客并没有跟随裴云鹤，在裴清宴死之前的一个月，他写了一封辞呈，从那之后杳无音讯。” “所以呢？”小龙问，“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柳云舟很纠结：“你说，如果谢吟客口中所谓的天选之女真的是我，那他发现我之后，会不会把我送给皇帝？我到时候是跑还是不跑？” 谢吟客既然把话到到那个份上。 也就说明，这事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小龙难得认真想了想：“总听你说前世如何如何，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前世皇帝是什么时候死的？” 柳云舟愣了一下。 她还真不知道皇帝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 甚至。 前世时，她鲜少听到与皇帝有关的消息。 在外界的传言里，都是传言皇帝早就已经死了，只是消息没传出来。 但，皇室办葬礼，却是在几年之后了。 “奇怪。”柳云舟皱着眉头，“前世皇帝存在感极低，今生皇帝却频频出现，是我哪里错漏了什么吗？” “不一定。”小龙说，“可能前世皇帝依然存在，只是你不关心而已。” “想这么多也没用，来则安之，谢吟客如果真有本事，说不定还知道些与陆南烟相关的事呢，怕他做什么？” 柳云舟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你说得对，来则安之，若他真有本事窥破天机，我倒是有些事要好好问问他。”说罢，柳云舟起身去洗漱。 乌雪一直蜷缩在一旁，耳朵却竖竖起来。 显然，它听到了方才柳云舟与柳京墨的对话。 它见柳云舟情绪安定下来，也跟着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轻车熟路地跳到窗户旁边。 它伸出爪，小爪子一勾窗户，窗户露出一条缝隙。 从缝隙里钻出去之后，纵身一跃跳到墙上，很快就跑远了。 它迈着猫步，轻车熟路地跳到一栋戒备森严的宅子里。 宅子的台阶上，正趴着一只胖橘猫。 胖橘猫见乌雪到来，整只猫都振奋起来，喵呜喵呜地叫着。 这时。 窗子被打开。 一个白衣胜雪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年轻男子看到乌雪之后，眉眼间升起些许愠怒，声音也随之森森然，“煤球，你可算出现了，把蛋交出来。” 乌雪理都不理会他。 “你应该知道那枚蛋我寻了很久。”年轻男子走到乌雪跟前，“更该知道那枚蛋不是普通的蛋，你若是不交出来……” “喵！”乌雪不高兴地冲着年轻男子叫了一声。 它又对着胖橘猫喊了一声。 胖橘摇了摇尾巴，对着年轻男子不满地喵呜一声。 随后，两只猫一前一后跳上了院子里的柿子树。 又借着柿子树跳到了房顶上，大摇大摆跑远了。 年轻男子：…… 他那不染世俗的脸上愠怒更盛。 “小橘，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这只煤球混在一起？我盯了那么长时间的蛋，被煤球骗走，你被它卖了还给它数钱。” 橘猫置若罔闻。 两只猫很快就跑远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监正。”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年轻男子的脸上恢复了高深莫测。 “进。”他开口时，声音带着与世隔绝的冷意。 “这是明日施粥女眷的名单，请您过目。” 年轻男子将名单接过，粗粗扫了一眼，“知道了。” 等到下人离开后。 他看向昨夜最新推演的棋盘。 “起死回生，逆天改命，转换日月，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推演出这等棋局，真有意思。”白衣男子狭长的眼睛眯起，“这一次，会是谁？” 他如自语一般。 那名单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到小火炉里扔掉。 纸张瞬间被点燃。 火舌腾空卷起，光亮照耀着棋盘。 …… 柳府。 柳云舟用早膳时，照例让白春见给隔壁送去。 白春见却说，摄政王已经离开了。 柳云舟微微叹气。 裴清宴是真忙。 她用过膳，照例去给母亲把脉。 从四宜园出来后，又去了小婶婶家。 小婶婶见柳云舟回来，异常惊喜，“云舟，你可算回来了，你一走就是十来天，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柳云舟轻笑，“我身边好多人保护我呢，没事。柠月呢？” 小婶婶叹了口气，“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快去看看柠月吧，她……” 小婶婶愁眉不展。 “出什么事了？”柳云舟问。 小婶婶道：“从你将她救下之后，她一直抑郁寡欢的，之前你来劝导过，她好似也想开了，那几天状态不错，恢复得也不错，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心事重重，整天心不在焉，人也眼见着消瘦了一大圈。” “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问她她也不肯说实话，我很着急，又没办法。云舟，柠月她素来听你的话，你多劝劝她。” 柳云舟觉得纳闷。 上次她开导过柳柠月之后，柳柠月明显已经想开了。 柠月性子本就活泼，按理说不会再钻牛角尖才对。 “小婶婶，你别着急，我去找柠月谈谈。”柳云舟进了柠月房间里。 看到床上的人儿时，柳云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柠月原本是个小圆脸，婴儿肥还没退去，眼睛又大又圆，圆乎乎的非常讨喜，非常可爱。 可现在的柠月，脸颊瘦削，眼窝凹陷，皮肤蜡黄，才十几岁年纪，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妪一般。 第376章 柠月抑郁寡欢的契机 第三百七十六章柠月抑郁寡欢的契机 “柠月。”柳云舟快走两步，走到柠月床边来。 柳柠月没有丝毫反应。 凹陷下去的大眼睛无神地看向帷帐，不知在想些什么。 “柠月？”柳云舟又喊了一声。 “姑娘。”柠月身边的丫鬟荣儿悄声说，“您别喊了，我们家姑娘一直这样，喊她没反应，要过去拍一拍她，她才能有所反应。” 柳云舟蹙眉，拍了拍柠月的肩膀。 果然。 柠月这才有了反应。 “云舟姐，你来了啊。”柠月看到柳云舟之后，似是才发现她的到来。 她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坐，荣儿，斟茶。” “不必了。”柳云舟坐在她身边，“我不渴，荣儿，你先出去，我跟柠月说两句话。” 荣儿应着，退了下去。 “柠月……”柳云舟看着柳柠月形容枯槁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来。 她有很多话想问，想开导，但看到柠月心如死灰的眼神之后，终究把劝阻的话吞了回去。 她能看出来，柠月的状态不是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云庆庙会推迟了十来天，这不，终于要开始了，开始前的三天有朝廷特许的施粥环节，要求咱们这些未成亲的女眷去帮忙施粥祈福。”柳云舟笑着说。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明天你跟我去施粥如何？” “我？”柳柠月嗓音嘶哑，“我怕是……” “我听说，那个算命超级准的谢吟客也会出现，还会从女眷之中选出一个什么人来。”不等柠月说完，柳云舟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要是有什么迷惑的事或者解不开的心结，可以找谢吟客帮你算算命，看看你是不是命该如此。” 柳柠月果然心动了。 这段日子她无数次想去求佛，可她害怕。 若是那个名扬天下的谢吟客能为她算命，那她愿意去算一算，不管命怎么样，她都认了。 只是…… 她现在这个模样，无法见人。 柳云舟看着柳柠月的神情有些松动，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你要是不想露面，就安心待在后面的粥棚里帮忙熬粥，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来接你。” 说罢。 柳云舟起身告辞。 柳柠月愣愣的没有反应。 外屋。 荣儿看到柳云舟出来，忙走过去，“姑娘，您跟我们姑娘谈完了？您有没有劝导过我们姑娘，她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柳云舟的脸色冷下来，“柠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荣儿想了想，“大概，是从半个月之前。” “半个月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柳云舟道，“柠月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有个契机。” 荣儿道，“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挺奇怪的，原本姑娘都好了，吃嘛嘛香，还会主动添饭，人也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 可就在某一天，姑娘突然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言不发，不吃不喝，我们去问姑娘，姑娘什么都不说，要不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要不就悄悄哭，也是从那天开始，姑娘不吃不喝，抑郁寡欢。” 柳云舟问：“你口中的某一天，是哪一天，仔细回忆一下，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 荣儿拧着眉头。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有几个向来跟姑娘要好的来看望姑娘，姑娘还挺高兴的，特意吩咐人做了一桌子菜，途中姑娘也非常开心。” “没了？”柳云舟觉得不对劲。 荣儿摇头，“我一直在一旁伺候着，姑娘真的挺开心的。” “哦对了……”荣儿说，“她们最后要说体己话，就将我们都遣了出来，体己话说完之后，她们就散了。” “到了晚上，我发现姑娘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到了第二天，姑娘直接不吃不喝了。” 柳云舟微微蹙眉，“将来看望柠月的那几个人的名字写下来。” “是。”荣儿将名字写在一张纸上。 离开小婶婶的院子之后。 柳云舟随手将那张纸递给了白春见，“帮我查一查这几个人。” 白春见看了看名单，“哟，都是闻京城有名的名门秀女，查什么？” “查查她们有没有跟柠月起过冲突，她们为何突然来看望柠月，顺便查一查，她们之前来找柠月谈体己话时，到底说了什么。”柳云舟说。 “体己话”应该就是导致柠月失魂落魄的主要原因。 “放心。”白春见最擅长这种事，“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出来。” “不过，我很纳闷，到底什么样的话，能让一个人颓废成那样？”她捏着下巴，“反正我觉得我不会被旁人的话所影响。” “恶语伤人六月寒。”柳云舟叹了口气。 现在的她，也可以跟白春见一样，对外人的冷嘲热讽淡然处之。 但前世…… 柳云舟不想再回忆那些地狱经历。 回到栖园。 出去玩的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它还拐了一只胖橘来。 胖橘特别开心地吃着乌雪的猫粮。 听雪和听枫正在撸胖橘。 “干嘛呢？”白春见说，“这只胖猫又来了啊。” “是啊。”听枫小脸红红的，“它有阵子没来了，今天终于又见到了。” “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可激动的？”白春见不解。 听枫道：“你是不知道，乌雪性子高冷，只让姑娘和摄政王撸，小橘不一样，它谁都让撸，特别可爱。” 柳云舟看着眼前的胖橘，若有所思。 “我印象中，好像那个谢吟客也养了一只非常胖的橘猫，平常谢吟客不想见人的时候，都是胖橘出面代替。” “瞧瞧，都是胖橘，咱们这个给撸给摸给抱抱，神棍的胖橘还要协助办理公务，当神棍的猫不容易。” 说完，柳云舟径直回到屋子里。 小窝里，小狼还趴在那枚蛋上，一狼一蛋看起来竟无比和谐。 柳云舟微微感叹。 她现在无比期待，想看看乌雪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这枚蛋到底孵化出什么生物来。 “对了小龙，你是不是能探测出来这枚蛋的品种？” “能，但是我不能说。”小龙说。 “为何？” “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小龙道，“如果真的是那玩意儿的话，那你可算中大奖了，说不定这玩意儿还跟你寻找其他的钥匙有关系。” 第377章 来者，竟是谢吟客本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来者，竟是谢吟客本人？ “跟钥匙有关？”柳云舟越发好奇了。 乌雪随便弄来一颗蛋，就跟南烟书斋的钥匙相关？ “我猜的。”小龙说，“具体是不是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反正等着开盲盒吧。” 柳云舟突然觉得这枚蛋无比金贵。 她也暗暗庆幸，幸好没吃掉。 小龙：……想太美，想吃我也不会让你吃的。 柳云舟难得空闲下来。 闲得难受。 只因她被困在密室中十天时间，整天吃了睡睡醒了看陆南烟的行医手札，好不容易出来了，不想待在屋子里。 她让人将美人榻搬出来，又差人将几个重要铺子的账本给搬来。 根据红枫的说法，老太太应该是从母亲这里得到了什么好处。 她不能贸贸然去问母亲，毕竟，母亲的性格实在过软弱。 所以，她要提前把账本给摸清。 等到最后算总账的时候，再让白惜叶等人将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清风徐徐，巨大的绿植之下，柳云舟聚精会神地翻阅着账本。 一黑一橘两只猫在绿植之中扑来扑去，憨态可掬。 柳云舟的发丝垂下，随风飘扬。 她随手将头发撩起，随手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盯账本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缓，姿态娴静，静好安然。 寻猫而来的谢吟客恰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谢吟客不禁一愣。 难怪小橘喜欢待在这里，这里的气场，实在太让人舒服。 就连他，在靠近此处时，心绪也变得安宁了不少。 柳云舟将手头的账本翻阅完毕后，堆放到一旁。 她再度端起茶杯。 这杯茶，却没有喝下。 “小龙，是我的错觉吗？为何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不是。”小龙发来一个哈欠的表情，“那个人已经来了很久了，他一直在盯着你看。” 柳云舟：……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提醒我？” “提醒啥？那个人距离你很远，而且，他没有恶意，主要也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院子里到处乱跑的两只猫。”小龙道。 柳云舟：“莫不是猫贩子吧？” 小龙乐了：“傻不傻？这两只蠢猫都是普通品种，又不多么罕见，猫贩子至于站在树梢上盯梢么？” 柳云舟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拈了一块点心，想要放进口中时，又蓦然觉得哪里不对。 “你说，这个人站在树上？” “嗯，距离你大概有两百米远，在东南方向。” “两百米远的树上盯两只猫？他眼神倒是怪好使，就是有这本事不用在正道。”柳云舟说着，微微挑了挑眉。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乌雪，胖橘，过来。” 正在你追我打的两只猫同时竖起耳朵。 它们听到了召唤，一前一后跳到柳云舟的美人榻上。 柳云舟一手揉着乌雪，一手揉着胖橘。 两只猫温顺无比。 它们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 因太过舒服，它们甚至把肚皮露出来，任凭柳云舟揉肚子。 柳云舟对配合的两小只非常满意。 她揉满足了，抬起头，冲着谢吟客所在的方向露出森森的白牙，示威。 远处的谢吟客：…… 谢吟客从来没想过，看起来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柳云舟竟能发现两百米之外的他。 他更没想过，乌雪那只脾气极臭的恶猫在柳云舟这里，温顺得像是换了只猫，而小橘…… 罢。 小橘让任何人摸，他除外。 “既然都来了，为何要躲躲藏藏的？”柳云舟语气淡淡。 她知道，就算她声音不大，对方也能听到。 “你盯了我家猫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公子何不出面一叙？” 片刻后。 谢吟客的声音幽幽传来：“在下只是在找猫而已，叨扰到柳姑娘，还望恕罪。” 隔着那么远，柳云舟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声音像是直接传入到她心里的一般。 柳云舟心神一震。 紧接着。 一个白色人影飘然而来。 他长身玉立，白衣银发。 银发只用一根普通的檀木簪子挽起，清冷傲然。 他的眼睛非常狭长，上下眼纹极为细长，眼角平齐，是非常典型的睡凤眼。 他的眼型奇特，眼睑和睫毛垂下，就算不笑，也像是微笑时眯起的眼睛一般。 高深莫测，又带着无尽的孤高。 超凡脱俗，绝世独立。 看到眼前人时，柳云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吟客！ 之前还念叨着的谢吟客，竟就这么出现在了她跟前。 “谢监正？”她问。 谢吟客微微颔首，“是在下。” “胖橘是你家的猫？”柳云舟觉得难以接受。 傻乎乎给摸给撸给抱抱的胖橘，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替谢吟客接待客人的橘猫。 “是我家的。”谢吟客说，“我来找它。” “喵！”胖橘不赞同，冲着谢吟客张牙舞爪的。 乌雪则对着谢吟客呲了呲牙。 柳云舟：“我持怀疑态度，你家的猫，为何对你态度这么差？” 谢吟客轻笑。 他虽然是在笑着，给人的态度却冷如在千里之外。 “柳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气场比较特殊，不受小动物们喜欢。” “气场？”柳云舟第一次听到这种概念。 “气场又可称作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气场受环境变化而变化，比如，屠夫身上会散发着血红煞气，常年乐善好施之人则会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在下不才，恰好能看到人的气场。”谢吟客道。 柳云舟不知该怎么回。 她问小龙：“分辨一下真假。” “这有什么可分辨的。”小龙对谢吟客非常有兴趣。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它已经重新支棱了起来。 “之前你不是说谢吟客是个很厉害的神棍么？他能看到人的气场，这并不奇怪，就跟你利用羲和之眼看到了人身体内景一样。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你了，挺有意思。” 柳云舟也觉得纳闷。 谢吟客平白无故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柳姑娘？”谢吟客见柳云舟沉默下来，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看看你的气场。” “不必了。”柳云舟说，“你也说了，气场受后天影响，我知道了也没意义。” “哦？”谢吟客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 柳云舟恰好捕捉到他睁眼的瞬间。 第378章 谢吟客的眼睛非常特殊 第三百七十八章谢吟客的眼睛非常特殊 她，看到了谢吟客的眼睛！ 谢吟客的眼睛，与正常人的眼睛不一样。 柳云舟不知该如何形容。 正常人的眼睛都是由眼白和黑眼球组成的。 而，谢吟客的眼睛，眼白倒是眼白，眼球却不是黑色的，而是奇怪的黄金色。 金色的眼球并不突兀和俗气。 尤其是配着他的一头银发。 银发金瞳，连睫毛都是银色的，衬着白到近乎透明得皮肤，反而让他更加高贵脱俗。 那双黄金之瞳，像是能看透这人世间的一切。 也似乎，具有极端的吸引力。 柳云舟在看到谢吟客的黄金之瞳之后，意识也仿佛被吸走了一般，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人不受控制地往谢吟客身边走去。 “小笼包，你干嘛？”小龙震惊，“你可是有男人的人，不要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喂，被大魔王看到了，大魔王会杀人的。” 柳云舟置若罔闻。 她的心神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往谢吟客身边走。 “喵。”乌雪见状，直接炸毛了。 它跳起来，一爪子挠到柳云舟手上。 柳云舟吃疼。 疼痛感将她从恍惚中拉回来。 柳云舟这才发现，她竟然无意识地被谢吟客的眼睛给吸引了去。 甚至。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她竟莫名其妙走到了谢吟客身边！ 柳云舟看着自己距离谢吟客不足两个巴掌的距离，忙往后退了两步，脸色不太好看。 “抱歉。”谢吟客道，“我的眼睛有些特殊，方才找小橘时，距离有些远，戴着白纱看不清楚，我就将白纱收了起来。”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绸缎，蒙在眼睛上。 “如此以来，就不会影响到别人了。”谢吟客说这些时，云淡风轻，习以为常。 柳云舟心有余悸。 她对谢吟客的了解，多流于传言。 前世她也未曾与谢吟客交流过，不知这个人可怕到如斯地步。 联想到明日施粥时谢吟客要做的事，柳云舟越发觉得此人真能窥探出什么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总觉得，谢吟客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柳云舟直截了当地问， “为什么是金色的？我看到你的金色眼睛之后，为什么像是被控制住了心神一般？你是会什么妖法吗？” 谢吟客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直白。 他先是怔了怔，随即笑起来。 “柳姑娘倒是爽朗。” 谢吟客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大大方方地说，“我的眼睛和发色生来不同，尤其这双眼睛，自小就有特殊能力，故而，我自小被人当做妖孽和不祥之物，被抛弃，被驱赶，四处流浪。” “至于那特殊能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与我对视时，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故而，我一直蒙着白纱。” 谢吟客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原来如此。”柳云舟说，“我刚才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的眼睛很特殊，我才口无遮拦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吟客并没有回应。 柳云舟以为谢吟客还在耿耿于怀她说他是妖怪的事，又补充了一句，“你的金瞳和银发非常配，高贵脱俗。” “世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情恐惧，芸芸众生多数是人云亦云，我也是个俗人，才会说出那些俗气话，我没有恶意，就是下意识问出口了，你不要介怀。” 谢吟客惊讶柳云舟的反应。 世人见他多恐惧，自小到大如此。 他也懒得去计较。 像柳云舟这样诚挚道歉还安慰他的，还是第一个。 “我不会放在心上。”谢吟客淡淡然。 他看向胖橘，“小橘，该回家了。” 胖橘将头埋在美人榻上装死。 “小橘……”谢吟客拉长了声音，“你把我的蛋丢掉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若是执意要在外面野，我也不留你。” “要不跟我走，要不就永远留在这。” 柳云舟心中微微一动。 刚才，谢吟客说，胖橘把他的蛋给丢了？ 小狼孵化的那枚蛋，难道是谢吟客的？ 柳云舟纠结要不要问一句。 小龙忙制止：“你别告诉他那枚蛋的事，那枚蛋若万一与你要找的钥匙有关，你还给了这个白毛之后，钥匙咋办？” “再说，小橘和乌雪将蛋偷出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对这个白毛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要拿蛋干什么，贸贸然给他，万一他拿蛋做坏事咋办？” 柳云舟被小龙说服了。 胖橘见谢吟客生气了，纠结了片刻，不敢再耍小性子，默默地从美人榻上跳下来。 之后，它轻车熟路地跳到谢吟客肩膀上，不舍得对柳云舟摇了摇尾巴。 谢吟客对着柳云舟拱了拱手，“叨扰了，再见。” 柳云舟看着胖橘可怜巴巴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 “谢监正。”她笑道。 “小橘似乎很喜欢乌雪，两只猫儿经常在一起玩耍，春日，正是猫儿们闹春的季节，你也不要过于拘着它。” 谢吟客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来，表情略有些复杂，“乌雪和小橘都是雄性。” 留下这句话，谢吟客飘然而去。 柳云舟：…… 她看乌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乌雪，你……不喜欢小母猫？” 乌雪很无语。 小龙乐得不行，“小笼包，你还真是，又傻又天真，你看不出来吗？胖橘早就绝育了，乌雪也是，他们是好哥们，你想哪里去了？”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 她如何分辨猫绝育不绝育？ 柳云舟叹了口气，重新躺回美人榻，“小龙，你说谢吟客真的是来找猫的吗？” “看起来是。”小龙说。 “我总觉得这个人出现得过于巧合。” “你想多了吧。” “或许是，谢吟客见了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反应，我有点纳闷，施粥时，谢吟客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寻找出所谓的天选之女？”柳云舟皱眉思索。 “你为何不问问他？”小龙道。 “这是三哥偷偷告诉我的，连裴清宴都不知道，我怎么能贸然问谢吟客，这不是出卖我三哥和三哥那个抠门朋友么？” “本王不知道些什么？你瞒了本王什么？”这时，头顶上方，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响起。 第379章 唯独，谢吟客不行 第三百七十九章唯独，谢吟客不行 柳云舟抬起头。 只见，矜贵无双的摄政王大人正在墙头上。 轮椅卡在上面，陆承风在一旁扶着。 裴清宴安安稳稳地坐在轮椅上，依然保持着高冷风度。 风吹来。 他长袍猎猎，睥睨天下。 与谢吟客的飘飘欲仙相比，裴清宴更像是仙人因染了妖孽气息而被贬到凡间一般，高贵之间，又充满了狷狂和不羁。 “呀，你回来了。”柳云舟没起身，只是侧了侧身，“白春见不是说你有急事进宫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妥了。”裴清宴来到柳云舟跟前。 他看向柳云舟，声音幽幽，“你瞒了本王什么？” “没。” “本王都听见了。” “可是我没说话。”柳云舟往裴清宴跟前凑了凑， “裴清宴，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你却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你……” 柳云舟眼睛眯起，眼睛里闪着危险光芒，“也跟谢吟客一样，眼睛有特殊能力？” 裴清宴：…… “你见过谢吟客了？” 柳云舟点头，“见过了。” “你知道经常跟乌雪混在一起的那只大橘猫吗？很胖的那只，我今儿才知道，它是谢吟客的猫。 胖橘跟乌雪在院子里玩耍时，谢吟客找了过来，我就与他说了几句话，哦对了，你见过谢吟客的吧？他那双眼睛，着实惊奇。” “你跟他说过话？”裴清宴的脸色冷下来，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冰冷。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的反应很奇怪，“他来我的院子里找猫，我自然要跟他说两句话的，有什么问题吗？” “以后不准跟谢吟客说话。”裴清宴声音沉沉，“一句话都不要。” 柳云舟：“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柳云舟：…… 小龙呲牙一乐：“看到你跟别的男人说话，吃醋了呗，大魔王这大男子主义有点，不讨喜啊。” 柳云舟脸色一黑。 她跟男人说句话，裴清宴就吃醋？ 他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吃哪门子醋？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心声，好看的脸上一片漆黑。 他才不会为这种小事吃醋。 而是，谢吟客这个人非常神秘，非常复杂，说他是正，他又做出一些充满邪气的事，说他是邪，他又会做出一些正义之事。 横竖，跟谢吟客牵扯上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跟谁聊天都没问题，唯独，谢吟客不行。”裴清宴说。 “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呗。”小龙贱兮兮地补刀。 裴清宴默默地敲了敲龙玉。 小龙立马老实了。 它又怂唧唧地给裴清宴说好话，“不过仔细想想，大魔王说得有些道理，谢吟客这个人过于神秘，他的眼睛又那么特殊，你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兔，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 裴清宴这才满意了。 他又问柳云舟，“所以，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柳云舟目光炯炯地看向裴清宴，“你的眼睛，也能看透一切？” 裴清宴轻瞥了她一眼，嗤笑，“我的眼睛看不透一切，但我的耳朵能听到一切，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柳云舟纠结了。 她难道又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龙玉被裴清宴所胁迫，小龙继续怂唧唧为裴清宴说话，“应该是的，你忘啦？那十天时间里，你为了让自己好受些，整天跟我聊天。” “当跟我聊天成为习惯，你就容易无意识地说出口了。” 柳云舟持怀疑态度。 但。 小龙这个解释很有道理。 被封在密室十天，她怕自己在密闭空间里憋疯，时常跟小龙说说话，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 “行吧，或许是我恍惚里又说出来了。” 柳云舟暗下决心，这个毛病一定要改过来。 裴清宴静静地看着柳云舟，“可以说了？” 柳云舟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无意间得知了，明日施粥的人选，原本不是各家女眷，而是侍卫或者其他人，之所以换成女眷，是因为谢吟客的参与。 谢吟客对皇帝说，天选之女已经出现，要从施粥女眷中找出真正的天选之女，若是有天选之女进宫陪伴皇帝，皇帝的病症自然就会好起来，皇帝这才临时换了女眷们施粥。” “你三哥匆匆来找你，就是这事儿？”裴清宴问。 柳云舟点头，“我三哥也是关心则乱。这事儿，你知道？” “不知道。”裴清宴敛起眉眼。 太后和他提及此事时，他只是觉得有些许奇怪，却并没有多想。 原来，竟是谢吟客的手笔。 裴清宴也想不透谢吟客到底想做什么。 “我上次就问过你，皇帝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上次没告诉我，这一次，可以说了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微微蹙眉。 天选之女，九成把握指的是柳云舟。 确切地说，是柳云舟所拥有的小龙。 小龙的神奇能力，或许真的有办法治愈皇帝。 “知道的越多，越难抽身。”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尤其是，此事涉及到了皇室隐秘，涉及到了太多，你知道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知道。”柳云舟说，“跟皇家扯上关系，没什么好事。” 包括裴清宴。 裴清宴并没有反驳。 柳云舟跟他扯上关系后，的确没碰见什么好事。 “你想知道吗？”裴清宴问。 柳云舟皱眉思索了一阵。 过了片刻。 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想知道，但，有些事我会被迫参与其中，我无法选择。”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总感觉，那劳什子天选之女，九成可能是我，我其一头雾水，你还不如提前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裴清宴安静地看了柳云舟一会儿。 “人面蛊。”过了好久，他才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 “皇帝中了人面蛊。” “人面蛊是什么？”柳云舟第一次听说这种蛊虫。 “是一种非常霸道的蛊虫。”裴清宴说，“此蛊，又名夜叉蛊。” “中了人面蛊之后，人会变得跟之前不一样，脸上，脖颈，胸前等皮肤之上，会浮现出奇怪的人面模样，而，中蛊人的脸……” 裴清宴说到这里时，蓦然停下来。 第380章 知道了这么多，我会被封口吗？ 第三百八十章知道了这么多，我会被封口吗？ 裴清宴眉头微微皱起。 那张好看的脸上，因眉头紧锁而添了些许忧郁。 柳云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裴清宴。 “如果不能说，就不要说了。”她道，“我只知道个大概就行。” “不，我原本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的，只是没机会。”裴清宴说，“你可见过夜叉？” 柳云舟摇头。 她是死过一次，就是没来得及下地狱就重生了。 “就是年画上用来驱邪的夜叉，到元宵节，街上会有夜叉面具卖，你没见过？”裴清宴又问。 “呀。”柳云舟道，“是那个！” “那个的话，我见过，你的意思是，皇帝的面部，变成了夜叉面具的模样？” 裴清宴道：“嗯，皇帝的面部，就像是挂了一张夜叉面具一般，面目狰狞，异常惊悚。” “只有在不见光的地方，皇帝的面部才会勉强恢复正常，一旦见光，尤其是见到日光，他的面部会立马变成夜叉面孔，不仅如此，他的胸前，后背，甚至脖颈等位置，会出现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得了这怪病之后，皇帝无法上朝，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由专人伺候，闲杂人等靠近者死。” 柳云舟嗓子发紧。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诡异的病症。 “这人面蛊，只是面部有变化吗？可还有其他病症出现？” 裴清宴回道：“自然有。” “中了人面蛊之后，皇帝日益消瘦，就如吃进去的东西都被人面蛊吸收了那般，同时，他浑身疼痛，那疼痛与普通疼痛不一样，就如有什么东西在皮肤里扎根一般，服药之后，会稍微好一些，好了之后，立马再来下一波，一波波，无穷尽。” “他已无法自主站立，无法见光，整日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疼痛。”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裴清宴的话，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来。 她问道：“既然是中蛊，自然会有下蛊之人，可有找出下蛊的人？” “死了。”裴清宴说，“调查出来时，那人已经自杀，连同一家老小，包括家中仆人，全部死得透透的，线索彻底断了。” “林鹤归可去看过？”柳云舟问。 “没有。” “为何？” “只要他去给皇帝看病，我就无法再让他出来。”裴清宴的语调幽幽，“一国之君得了这种病症，若是传出去，皇室将颜面尽失。” “且不说鹤归对人面蛊束手无策，就算是他能控制人面蛊，我也不能让他去。” 裴清宴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柳云舟的眼睛，“因为，不管如何，他的最终结局，只有死。” 裴清宴这话意有所指。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 她听懂了裴清宴的弦外之音。 给皇帝看病者，若是看不好，会死。 若是看好了，也会死，不管是谁！ 因为，只要治病，就会见到皇帝的人面蛊。 皇家不会允许此事外传，所以，会将知情人封口。 封口对象，自然也包括她。 这大概也是裴清宴对此事讳莫如深的原因。 “我后悔了。”柳云舟叹息。 好奇害死猫。 “裴清宴，现在我知道了皇帝的病症，我会不会被封口？”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里夹杂着些许戏谑。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会。” 柳云舟：…… “这可是你自愿说的，我只是被动听，你不能不讲道理！”她捂住耳朵，“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没听见，我耳朵突然聋了。” 裴清宴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干什么？”柳云舟不情不愿。 裴清宴在柳云舟靠近后，一把抓住她的手。 柳云舟猝不及防地扑到裴清宴怀里。 裴清宴一手揽住她，一手扶住她的头。 随即，唇印在她的唇上，辗转不停。 柳云舟眼睛瞪大。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清宴近在眼前的俊脸，一时间忘记了呼吸，脸憋得通红。 过了好一阵，裴清宴才放开她。 他好看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些许红晕，“已经封口了。” 柳云舟：…… 小龙：…… 小龙忍不住吐槽：“好好一个谪仙人，怎么就突然油起来了？不行了，我得喝点柠檬水去去油。” 裴清宴几次不按常理出牌吻她，柳云舟已经习惯了，也不像第一次那般手足无措。 她用力喘了几口气，不悦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未免过分了。” 裴清宴：“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其他人。” 柳云舟指着乌雪，“乌雪不是？” “喵。”乌雪已经用小屁屁对着他们。 听到这两个人牵扯到了它，它甩了甩尾巴，表示自己已经回避了，什么都没看见。 裴清宴轻笑着将柳云舟拉过来。 “安心，在皇室里，人面蛊不是什么秘密，你不会被封口，至于明天的施粥……” 裴清宴锁起眉头。 若只是与皇帝相关，可以不理。 但，此事牵扯到了谢吟客。 “要不，你就别参加了？”他问柳云舟。 “不。”柳云舟道，“我得去。” 她总觉得，谢吟客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裴清宴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手指习惯性点着轮椅上镶嵌的玉珠。 即便，谢吟客的目标真的是柳云舟，他也有能力保护她。 “关于人面蛊，你可有想法？”过了一阵，裴清宴突然问。 柳云舟摇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陆南烟的行医手札里也没记载过这么诡异的东西。” “哦？”裴清宴暗暗敲了敲龙玉。 小龙立马炸毛了。 它又不敢放肆。 “有朝一日本大爷一定要将龙玉夺回来。”小龙内心咬牙切齿，表面却怂唧唧的。 它道：“听这描述，倒是有些像一种比较奇特的病症，名为人面疮。” “人面疮这种东西咋说呢，其实是一种寄生胎，不好处理，需要做手术切除掉才行，不过，也可以将贝母磨成粉敷上去试试，有没有效果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人的脸会变成夜叉，我没见过病人，无法下结论……” 小龙停顿了一下，“陆南烟行医手札里一点记载都没有吗？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没注意到？” 柳云舟摇头。 她干脆将行医手札给拿出来，一页页翻过去，“真的没有，我没记错。” “等等。”裴清宴脸色微变，“给我看看。” 第381章 那枚蛋裂开了一条缝 第三百八十一章那枚蛋裂开了一条缝 裴清宴将行医手札拿过来。 他翻阅了一遍，最终停留在某一页，“此处，应该还有别的纸页，被人撕掉了。” 柳云舟凑过去看了看，“有吗？没有撕掉的痕迹，你怎么看出来的？” 裴清宴指着某一处，“你看这里。” 柳云舟什么都看不出来。 裴清宴继续说：“如果从表面看是看不出来的，但陆南烟所用的纸张很特殊，这种纸张不是炽云国常见的纸，而是由南疆某种植物所造的纸。” “那种植物比较特殊，每一张的纤维纹路都不尽相同，颜色也有些许差异，因防水防虫防腐效果好，价值不菲，能用得起的人并不多。” “做成手札之后，每张大纸可做成四张，一般来说，手札里每四张是同一张大纸，而你方才翻阅的那一处，只有三页相同，所以，其中有一页应该是被人撕掉了。” 柳云舟道：“或许，是陆南烟写错了什么，撕掉了重新写的？或者，一边写一边装订，不小心丢掉了其中某一页？” “没有这种可能。”裴清宴翻到另外一面，“这一面他写错了，直接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不仅仅这一页，其他页面也是，他没有撕掉的习惯，况且，这本手札，应该是早就装好的，不存在忘记装订的情况。” 柳云舟纳闷了。 如果不是陆南烟撕掉的，那会是谁？ 被撕掉的那一页，内容又是什么？ 柳云舟想不通。 裴清宴心思沉沉。 他也想不通。 “本王饿了。”裴清宴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话锋一转，连语气都变了些，“随便吃些清淡的即可，本王先回去处理公务。” 说罢。 裴清宴喊了陆承风。 陆承风对柳云舟点了点头，带着裴清宴翻墙回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柳云舟一个人在凌乱。 “他蹭饭越来越熟练了。”柳云舟额角抽搐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 小龙：“就是，臭不要脸。” 柳云舟嘴里吐槽着，最终还是叮嘱人去厨房做一些清淡可口的食物。 此时。 一直非礼勿视的乌雪突然竖起耳朵，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它的毛发也竖竖起来，喉咙里还发出咯咯的声音。 “乌雪？”柳云舟发现了乌雪的异样，“你怎么了？” 乌雪听到柳云舟的呼唤，喵呜了一声。 它跳到窗台上，用爪子扒拉开窗户跳进去。 柳云舟也跟着进屋去。 才一进屋。 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柳云舟吓了一跳。 旋即，她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蛋！”小龙和柳云舟异口同声。 “喵！”乌雪也紧张兮兮地叫了一声。 一人一猫快速冲到小狼的小窝旁。 小狼还在睡着，睡得太香，还吐起了泡泡。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将小狼抱起来，往窝里看去。 只见。 窝里那只奇怪的蛋已经裂开了一条裂缝。 柳云舟屏住呼吸，等待着蛋继续开裂。 然而。 她蹲了好一阵，也不见蛋继续开裂。 “没动静了。”柳云舟说，“今天够呛了吧。” “够呛了。”小龙也说，“看这进度，今天也就裂开这一条缝，什么时候全裂开说不准。” “我也觉得。”柳云舟托着下巴，“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礼貌。”小龙哼唧，“你应该问，这里面是个什么宝贝，算了，别蹲了，今天孵化不成功的，再把小狼抱回去吧。” 柳云舟将熟睡的小狼抱进去。 乌雪一直盯着那枚蛋的裂缝流口水。 口水流了不少，裂缝却没了变化，乌雪非常失望，甩甩尾巴跳出去玩耍了。 柳云舟一脸黑线。 “小龙，你说，乌雪将蛋偷来，不会是想吃掉里面刚孵化出来的小玩意儿吧？” 小龙同样一脸黑线，“目前看来是的。” “那我得把蛋藏好了，不能让乌雪捷足先登。”柳云舟很认真地在考虑藏蛋的事。 小龙歪脖：“真是奇怪，这枚蛋已经快要孵化出来了，乌雪和胖橘为何要从谢吟客那里偷出来？” 柳云舟也纳闷。 “对了，你之前说这枚蛋里的生物兴许和钥匙有关，第一把钥匙与若木神树有关，这枚蛋所对应的钥匙，与什么有关？” 小龙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我不能确定。我猜测，应该是跟建木神树有关。” 柳云舟陷入思考中。 进入南烟书斋需要三把钥匙，原本以为，这三把钥匙就是普普通通的钥匙。 却没想到，钥匙一把比一把稀有。 她越发好奇，南烟书斋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绝世秘密？ 之前关押她的密室又是怎么回事？ 密室和南烟书斋以及大医司之间，又有什么秘密？ 小龙又是从何而来的？ 一个个疑问涌现在心头，柳云舟觉得乱糟糟的。 小龙吐了个泡泡：“想这么多有啥用？ 你没发现嘛，所谓的三把钥匙正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接近你，你现在等于得到了一把半钥匙，距离你揭开秘密也不远了，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柳云舟叹了口气：“话虽如此，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哪里不安？”小龙问。 “不知道，总觉得，从谢吟客出现后，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扭曲，我有点不舒服。”柳云舟寻了个地方歪着，“罢了，大概是我太累了，我睡一会儿。” 小龙没再说什么。 它对谢吟客，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有点熟悉，有点抵触，奇奇怪怪的，说不上具体什么感觉来。 此时，墙的隔壁。 裴清宴并没有在处理公务。 他紧握住毛笔，手上的青筋突起，那张好看的脸上，也充满了杀意。 “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不消停。”裴清宴声音低沉。 陆承风道：“王爷，要不，明天不要让柳姑娘去施粥了？” “不必。” “可是……”陆承风蹙眉，“谢吟客既然提了天选之女，就一定能找到，若是谢吟客选出柳姑娘，皇帝点名要柳姑娘进宫侍疾，又该如何是好？” 裴清宴看了陆承风一眼。 “本王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动的，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谢吟客出现在栖园，也不是巧合。”裴清宴点玉珠的速度加快。 他面沉如水，“你可还记得，皇帝病发的那天晚上？” 第382章 柳云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第三百八十二章柳云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陆承风没想到裴清宴突然提及这件事。 他的脸色也沉下来，“记得。” 皇帝发病的晚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怪事。 那些怪事至今为止尚未解开谜团。 因那些事牵扯甚多，已被全线封锁，所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一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陆承风还是心底发寒，心有余悸。 “王爷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陆承风嗓子发紧，“难道……又要出现了吗？” “不。”裴清宴的手指放在额间，“我现在的感觉，与那时候有些相似。” 他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承风，你让柳京墨和萧洵来一趟。” “是。” 召唤来萧洵和柳京墨之后，四个人密谈到深夜才散去。 …… 第二天，施粥正式开始。 云庆庙会推迟，前所未见。 云庆庙会之前皇家施粥，更是前所未见。 施粥的同时，还要从里面选出幸运者，幸运者可得无数黄金白银以及云京城宅邸一套，同样前所未见。 百姓们沸腾了。 普通百姓的主食多以黍米为主，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昂贵的白米饭。 而，皇家施粥所用之米，正是昂贵的稻米，即便不为了得到黄金白银和宅子，他们也愿意排队品尝贡粥。 一大早，百姓们就来到了施粥的地点排队。 柳云舟带着柠月来到既定的施粥地点时，差点被这阵仗吓到。 施粥尚未开始，已经排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排队之人一眼望不到头，乌压压一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柳云舟道，“只是一场施粥，竟吸引来这么多人。” “正常。”小龙道，“毕竟施粥所用的贡米，有一些百姓一辈子都吃不到一次。” 它说罢，又默默地感慨，“谁又能想到，在很久很久之后，科技高速发展，贡米也会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每家每户都吃得起的主食。” 柳云舟扬眉，“你在说什么？” “没啥，我瞎说着玩的。”小龙道，“这么多人，让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来施粥，谢吟客怎么想的？让你们这些大家闺秀在众人跟前抛头露面也就算了，给这么多人施粥，不怕累坏你们吗？” 柳云舟眉头微微皱起。 的确。 人太多了。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排队这么长，且不说大家闺秀们撑不住，就算是能撑住，人数如此多，若出现纷乱，她们根本承受不住。 谢吟客此举，过于欠考虑。 何况，今日天气晴朗，等过段时间温度一上来…… 想到这里，柳云舟的脸色突然变了变。 从昨天晚上，她就隐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就是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劲。 今日，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前世，云庆庙会没有推迟，这个时间，蚀焰草引起的轰动已经传遍了整个云京城。 也就是说，控制蚀焰草的那些人早该行动了。 今生。 云庆庙会推迟，蚀焰草造成的恐慌并未出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会在云庆庙会上行动。 如此大规模的人群聚集，天气又如此炎热，岂不是正是那些人行动的最佳时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 柳云舟顿时后背发凉。 “坏了。”柳云舟喃喃道，“裴清宴和我三哥都是聪明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得去告诉他们一声。” 柳云舟转头对白春见说，“照顾好柠月。” 白春见心有余悸，“姑娘去哪里？人这么多，还是不要乱走了吧？” “我有要紧事去找我三哥和王爷，不得不去。”柳云舟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白春见不放心。 自从她因为贪吃去买包子把柳云舟弄丢之后，她就总是疑神疑鬼的，生怕柳云舟再被掳走。 她也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要守在柳云舟身边。 “我不。”白春见非常坚定，“姑娘请恕罪，我发过誓了，只要是在外面，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谁劝说我都没用，包括姑娘。” 柳云舟很无奈。 柠月的精神状态很差，她强行将柠月带来，若是被人冲撞了，柠月怕是更加不好。 她想将白春见留下，也是因为白春见会功夫，脾气厉害。 若是白春见执意不应，她也不好强求。 正纠结时。 李珠玑走了过来。 “柳姑娘要是有急事，就先去忙吧，我一定会将柠月妹子照顾好。”李珠玑牵着柠月的手。 柳柠月往回抽了抽手。 李珠玑反手握住她的，硬是将柳柠月拉住了。 外人在前，柳柠月勉强打起精神，“是啊，云舟姐，你先去忙吧，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没事的。” “拜托了。”柳云舟来不及多说什么。 她将柠月托付给李珠玑后，带着白春见匆匆离开。 李珠玑皱着眉头看着柳云舟远去的身影，脸色冷下来，喃喃自语，“果然，柳姑娘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没有不对劲。”柳柠月一直精神恍惚，听了这话后，以为李珠玑是在说她，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 李珠玑笑道：“你当然没有不对劲，只是你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快些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整天不敢吃不敢喝还是疯狂长肉，你瞧瞧我这脸，都胖了一圈。” 李珠玑捏着自己的脸给柳柠月看。 柳柠月被逗笑了。 她恢复了些许神采，“也没什么，就是吃不下。” “哎，我倒是想吃不下，就是这胃口太好了。”李珠玑叹着气，“先不说了，咱们还是先就位吧。” 她们两个并肩朝着施粥的点位走去。 走了没多远。 柳柠月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 她的身体不断颤抖。 李珠玑注意到了柳柠月的异常，低声问，“柠月姑娘，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我没事。”柳柠月深深地将头低下。 她躲在李珠玑身后，手指紧紧攥起，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珠玑皱起眉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侧了侧身，将柳柠月保护起来。 然而，事与愿违。 迎面走来的几个贵女里，有人看到了柳柠月。 其中一个贵女似笑非笑，“你们瞧，这不是柠月吗？” “呵呵，闹成这样还敢抛头露面，不愧是柳家人，脸皮真厚。”另一个贵女冷笑。 第383章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说 第三百八十三章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说 “可不是嘛，要是换了我，我一定好好把自己关在家里，免得出门丢人现眼。”有人附和道。 “脸皮厚的人没办法，要是换了我遇见这种事，我先一头撞死了。”那女子咯咯笑着，表面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子一般剜人心。 柳柠月听到这些人的嘲讽，将头压得低低的。 她的手用力捏着衣角。 衣角被她戳到近乎变形。 偏偏，她不敢反驳什么，只是暗暗掉眼泪，憔悴的脸上一片死灰。 李珠玑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从柳云舟如此紧张柳柠月，以及柳柠月突然之间清减了许多这些线索推断，柳柠月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儿。 李珠玑不是什么善茬。 听了这些贵女们的冷嘲热讽，不甘示弱。 她护在柳柠月跟前，冷笑道： “你们几个脸皮倒是薄，隔着脸皮都能看到血管了，瞧瞧你血管里流的这些黑血，不知你们爹妈是怎么生出来的你们这些腌臜玩意儿。” “血变黑了倒是无所谓，吃两副药或许能好，脸脏了也无所谓，洗洗还能要，就怕这心脏了，整个人都脏了，只会变得臭不可闻，恶心至极。” 那几个贵女原本是看着柳柠月落了单，李珠玑平日里的存在感也不高，并没有将李珠玑放在心上。 眼见着李珠玑骂人比她们还狠，她们一个个脸色难看得要命。 “李珠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脾气比较冲的贵女呵道，“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我是人，不是什么东西，我跟你不是同一类，你该问问你自己算什么东西才对。”李珠玑似笑非笑的，“依我看，你就是个腌臜东西。” “你，我撕烂你的嘴！”那贵女气得咬牙切齿，就要冲上来打人。 李珠玑冷冷地看着她，“你确定要冲上来？” “你要是先动手，我就反击，我反击，你会在所有人跟前颜面尽失，你也算是个大家闺秀，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我打得痛哭流涕，这辈子你就抬不起头来了。” “我是不是吓唬你，我只是在友情提醒你，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李珠玑挽起袖子，杀气腾腾。 那贵女不是傻子，也摸不透李珠玑的脾性，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仅仅是她，还有你们。”李珠玑对众人说，“只要你们敢动，我就奉陪到底，我不怕丢人，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小心将你们的衣裳撕烂，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嫁人，敢赌吗？” 李珠玑身上的杀气过于浓郁。 那些贵女们也就敢欺负欺负不敢作声的柠月，对于浑身是刺的李珠玑毫无办法。 她们不敢再嚼舌根，恨恨离开。 李珠玑微微蹙眉。 这几个贵女虽然暂时离开了，但她有预感，这几个人不会消停，她们好像是抓到了柳柠月的什么把柄。 柳柠月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李珠玑也不好过问。 “还是得尽快将此事告诉柳云舟才行。”李珠玑心里暗暗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安慰着柳柠月。 …… 另一方面。 柳云舟匆匆忙忙去找裴清宴。 她寻了好久，才找到裴清宴所在之处。 裴清宴正在跟众人商议要事，门口戒备森严。 柳云舟才一靠近。 萧洵就迎了上来，“哟，大姐。” 柳云舟抬眼瞥了他一眼，“谁是你大姐？”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大姐。”萧洵道，“不不不，从你被困到密室的时候开始，你已经是我大姐了。” 柳云舟觉得莫名其妙。 她懒得跟他掰扯下去，“王爷呢？” “在里面呢。”萧洵道，“他们在商议事。” “我要见他。” “不行，连我都进不去，咱们先等等吧。”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我得进去找他。” “真不行，王爷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大姐，您就跟我在这等一会儿吧。”萧洵说。 柳云舟：…… 莫名其妙被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人追着叫大姐，她怀疑萧洵脑子有病。 “要不这样，你有什么要紧事可以跟我说，我能办的一定帮大姐办好。”萧洵道。 “我郑重警告你，不准喊我大姐！”柳云舟近乎咬牙切齿。 “那叫你什么？柳姐？听起来不太好听。云姐？怪怪的。舟姐？更怪，我觉得还是大姐更好听一点。”萧洵捏着下巴，“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也没办法，让我想想……” 萧洵很认真地想称呼。 柳云舟觉得萧洵的脑子果然有点问题。 她非常着急，想要硬闯进去。 门口那些护卫她不认识，这些人铁面无私，死死拦住不让柳云舟进去。 正着急时。 可巧，陆承风出现了。 “陆大侠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有要紧事要见王爷。”柳云舟越过萧洵，声音急切，“请务必让王爷见我一面。” 陆承风拱了拱手，“柳姑娘别急，我正是为此事来的。” “王爷听到了你的声音，让我带你进去，请……” 柳云舟快步走进去。 萧洵聚精会神地想称呼。 回过神来之后，发现柳云舟已经进去了，他也想跟进去。 走到门边，却被护卫们拦住。 “喂，也让我进去啊。”萧洵对陆承风说，“你跟他们说说。” “在外面等着。”陆承风头也没回，“王爷的吩咐，你忘了？” 萧洵指着柳云舟，“可是，她进去了。” “柳姑娘是柳姑娘，你是你，等着。”陆承风言简意赅地说完，也进屋去。 萧洵碰了一鼻子灰，“什么嘛，原来摄政王也有打破原则的时候。” 柳云舟快步走到屋内。 远远。 她就看到了面色凝重的裴清宴。 “裴清宴。”柳云舟顾不得观察周围，她直截了当地说，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跟你说，今日施粥的人太多，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若是控制蚀焰草的人开始行动，我们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对方非要等到云庆庙会才行动，这么大规模的人群聚集，若是出现自燃现象，比云庆庙会还要轰动，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人已经聚集到了一起，想要驱散怕是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得想个……” 话未说完，柳云舟察觉到不太对劲。 第384章 是诱饵，更是收网行动 第三百八十四章是诱饵，更是收网行动 方才，柳云舟过于着急，没注意到四周。 待她急乎乎说了一顿之后，才发现这屋子里坐满了人。 这些人里，还有她三哥。 其他人穿着跟三哥差不多的衣裳，想来，这些都是大理寺的人。 被一屋子人注视着，柳云舟接下来的话也默默地吞了回去。 “原来有这么多人。”柳云舟脸红红的，有些嗔怪地看向裴清宴，“你也不提醒提醒我。” “来不及提醒，你已经说完了。”裴清宴轻笑着。 柳云舟道，“我说的那些，你听见了没？聚集这么多人实在太危险了，我们得找个万全之策，以防万一。” “别急。”裴清宴耐心解释，“原本，我怕你担心，就没将此事告诉你。” “其实，早在七天之前，东方不羡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刑部和大理寺连夜将药材投入到云京城各水井之中。” “七天时间，绝大部分百姓都已经饮用过井水，蚀焰草已破解。” 柳云舟蹙眉，“可是，你不是说，今日的施粥至关重要，只有确保每一位百姓都喝到添加了解药的粥，才能彻底摆脱蚀焰草？” 裴清宴语气淡淡然，“没错，施粥至关重要。” 眼见着柳云舟露出不解的神情，裴清宴继续说，“云庆庙会推迟了十天，那些人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我们选择施粥和重开云庆庙会的时间，也不是随意选择的。因我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幼虫的味道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所选的时间，在临界点，他们应该比我们更着急，故而，我们特意设了施粥，还使用各种手段让百姓们聚集到一起，作为诱饵。” “可是，如果只是诱饵，有必要做出这么大阵仗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笑，“正因为是诱饵，才需要做全，让这诱饵无懈可击，对方才能上钩，我们才能顺利收网。”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 她道：“你的意思是……今天的目的，其实并不是通过施粥的方式来给百姓们解除蚀焰草的控制，而是，收网？”“对。”裴清宴道，“这几天是正式收网的时间，只有正式收网，彻底清除蚀焰草，百姓们才能彻底摆脱蚀焰草。” 柳云舟问：“如此明显的诱饵，若是他们不上钩呢？” 裴清宴笑了起来。 他原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越发璀璨。 “即便他们不上钩，我们也没有损失，我们施粥的最初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们再次吃下解药预防蚀焰草侵蚀？”裴清宴道， “若是此次他们不行动，碍于蚀焰草幼虫的味道吸附时间限制，他们只能在云庆庙会动手，云庆庙会的人群聚集程度远远不如施粥时，巡逻也更为严密，所以，即便他们知道这是诱饵，也想放手一搏。” 柳云舟终于明白了。 说白了。 今日的施粥，如果对方行动，他们就收网。 如果对方不行动，只会等到云庆庙会再动手，而云庆庙会更在裴清宴等人的掌控之中。 不管如何选择，这都变成了死局。 “原来如此，是我欠考虑了。”柳云舟叹道，“我就说，你不可能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你们继续密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柳云舟微微俯身，行礼离开。 柳京墨深深地看了柳云舟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平日里的摄政王也冷漠如霜，不肯多言一句，如地狱走来的阎罗，手段狠辣，杀伐果断，让人敬而远之。 他们也习惯了裴清宴严肃的模样。 乍见到笑容如春风般的裴清宴，众人都跟见鬼了一样，一脸的不敢置信。 气氛轻松之后，他们窃窃私语，谈论着铁石心肠的摄政王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待到柳云舟离开后。 裴清宴立马变脸，恢复往日的冷漠严肃。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 众人立马正襟危坐，不敢再出声。 柳云舟不知屋内的状况，她了却了心事，一身轻松地走出房门。 门外，萧洵正神叨叨念着什么。 瞧见柳云舟出来，他忙站起来，用力招手，“嘿，柳老大！” 柳云舟：…… “这个新称呼怎么样？”萧洵沾沾自喜，“是不是比大姐好听点？” 槽点太多，柳云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我谢谢你。”柳云舟道，“这个称呼很好，下次不要再喊了。” 说罢，柳云舟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春见正在不远处与什么人说着话。 瞧见柳云舟走出来，忙迎上来，“姑娘，事情解决了吗？咱们这就回去？” “嗯，回去。”柳云舟说，“是我多虑了，裴清宴他自有分寸。” “王爷毕竟是王爷嘛。”白春见嘿嘿一笑。 “你可认识萧洵？” “还行吧，不太熟。” “他是不是这儿有问题？”柳云舟指了指脑子。 白春见一拍手，“姑娘慧眼，他的确脑子有点问题，反正不要把他当成正常人就是了，咋，萧洵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分话了？” 柳云舟摇头。 萧洵倒是没对她说什么过分话，就是这称呼，奇奇怪怪的。 两个人走了一阵。 白春见又说，“对了姑娘，就在刚刚，我接到了消息，您让我调查的那件事，出结果了。” “哪件？” “就是柠月姑娘那件事。” 柳云舟神色微凛，“说说看。” “当时去看望柠月姑娘的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分别是陶国公家的孙女儿陶凌儿，一个是敬安侯家的大小姐蓝酝菲，还有另一个是松泉郡主。”白春见说。 柳云舟知道这几个人。 这几个贵女，平日里跟柠月关系不错，家风比较严，人品也不错。 她无法想象，会是这三个人将柠月逼上死路。 “她们对柠月说了什么？”柳云舟问。 “根据我调查出来的，她们三人对柠月姑娘并没有说什么，所聊的内容也正常。”白春见皱起眉头，“我想，问题应该不出在她们身上。” “哦？”柳云舟纳闷了。 如果不是她们的刺激，柠月又为何突然消沉。 “姑娘别急，这件事还有后续。”白春见说，“根据我的调查，这三位姑娘离开后，柠月姑娘又见了一个人，我想，柠月姑娘突然消沉，应该跟那个人有关。” 柳云舟心底一动，“谁！” 第385章 到底谁在害柠月 第三百八十五章到底谁在害柠月 白春见轻轻开口：“来的这个人，应该没啥问题。” “都没问题？”柳云舟蹙眉。 “这倒不是。”白春见叹了口气，“只不过，我调查出来的结果显示，柠月后来又见的人，并不是外人，就是柳府里的人，这个人还是柠月的奶娘。” “哦？”柳云舟自然是知道柠月奶娘的。 柠月的奶娘对柠月非常好，前世柠月死后，奶娘伤心过度，抑郁寡欢，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按理说，奶娘没有理由害柠月。 来看望柠月的三个贵女中，陶国公的孙女儿陶凌儿算是小婶婶的侄女，素来与柠月交好，她想不出陶家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蓝家与柳家一样，武将出身，忠肝义胆，蓝家女儿性格豪爽，应该不会暗地里做那种事。 至于松泉郡主，她身份高贵，性格爽朗，为人和善，没理由去害柠月。 这些人都排除后，最大的可能是奶娘对柠月说了什么话。 “可调查出奶娘说了什么？”柳云舟问。 白春见很为难。 “有话直说即可，不必顾忌。”柳云舟道。 “是。”白春见说，“调查是调查出来了，就是……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哎，我就直说了吧。” 白春见附在柳云舟耳边私语一番。 柳云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难怪。 难怪柠月会突然丧失生存的意志，难怪她会颓废成那样。 原是，柠月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心里一直存着芥蒂，就让最疼她的奶娘留意着外面的风言风语。 奶娘是个实诚人，竟真的把外界的传言说给柠月听。 而那传言…… 说柠月已经与那郑姓男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证据就是，从那名郑姓男子口中传出了柠月腹部有月牙胎记的事。 而，柠月腹部恰好有月牙胎记。 此传言已经在贵女们之中传开。 柠月知道此事之后，差点昏死过去，醒来后也心事重重，茶饭不思的。 “杀人诛心。”白春见愤愤然，“谁想出的招数？太狠毒了。以这种方式毁掉女子的清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姑娘，要不我把那个姓郑的男人拖过来打一顿？” “不是他，他没那个本事，也不敢得罪柳家。”柳云舟说，“你说得对，这传言对柠月来说，的确是杀人诛心。” “不是姓郑的会是谁呢？我暂时还没找到谣言的源头。”白春见说，“想来还需要再调查些时日。” “不必调查了，我知道是谁做的。”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谁？” “嘉祯郡主之死，皇后调查过许久，最后因没有证据不了了之，但皇后不是傻子，她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只要细心调查，很容易能查到嘉祯之死与柠月有关。”柳云舟道，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柠月是杀害嘉祯的凶手，皇后也不会轻易放过柠月。” “自然，皇后也不会蠢到主动去惩罚柠月，所以，皇后想出了杀人诛心这一招。” 让柠月名声尽毁，让柠月生不如死，让柠月在痛不欲生中慢慢死掉，这就是皇后不动声色的反击。 诚如裴清宴所说，皇后此人，最擅长绵里藏针再痛下杀手。 柳云舟抄起手。 若是她没猜错。 皇后会授意某个人，让这个人在公众场合彻底毁掉柠月的名声，将柠月彻底打入深渊。 而今日的施粥，恰好是最佳机会。 至于皇后所选之人……她隐隐有些眉目。 “我们先过去吧。”柳云舟说。 点位处，聚集了很多人。 此时天色尚早，施粥尚未开始。 那些人都乐得看热闹。 柳云舟看到这么多人围堵在一起，心里一咯噔。 竟这么快就开始了！ 她快走了两步。 果然。 隔着人群，柳云舟就听到了尖锐的声音。 “李珠玑，让你狂，区区一个侍郎之女，敢如此无礼，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能狂到什么地步。” “还有你，柳柠月，你敢出来丢人现眼，我们说你两句怎么了？今天我不仅要说，我还要守着全云京城的百姓们说，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不知检点，像你这种烂人，根本不配活着。” 高声叫嚣的，是个飞扬跋扈面目狰狞的女子。 这女子，柳云舟认识，正是康王之女嘉悦郡主。 嘉悦郡主与贵太妃关系极好，经常被召入宫中。 此人恶名在外，愚蠢自大，比嘉祯有过之无不及，又深受贵太妃喜爱和庇护，是最适合被人当刀子使的。 皇后所选之人，果然是这货！ “柳柠月！”嘉悦郡主恶狠狠的，“你自己做过的事，传言都传到本郡主耳朵里了，本郡主凭什么不能说？” “本郡主今日就要扒光你的衣服，验明你腹部有没有月牙胎记，本郡主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 “来人。” “将她给本郡主拉出来，扒掉她的衣裳。” 几个贵女将柳柠月拉到众人跟前来。 “嘉悦郡主，你别太过分！”已经被控制起来的李珠玑怒喝，“你知道你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啪！ 嘉悦郡主一巴掌打在李珠玑脸上，“你是什么狗东西敢教训本郡主，你看不惯是吧？看不惯你就陪着柳柠月一块被扒光。” “来人。” “你们还等什么？给本郡主扒光她们。” 几个人凑到柠月和李珠玑跟前。 李珠玑拼命挣扎。 柠月则像是受到了大惊吓一般，浑身冰冷，颤抖不停。 她心如死灰，连反抗都忘了，只是将眼睛闭上。 从那个传言传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一个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 她没了清誉，与其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死了算了。 柠月眼神里最后一点生机也消失殆尽。 柳云舟浑身冰冷。 当众扒光柠月的衣裳，这要多么恶毒才能做出这种事？ 她们，又凭什么对柠月赶尽杀绝？ 她们，有什么资格验明正身？ 怒气充斥胸腔，柳云舟双目如血。 蜂拥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让开！”柳云舟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的声音里裹挟着无尽的怒气，身上溢出凄冷漆黑的可怕气息。 白春见也动了真格的，杀意充斥。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被她们吓到，纷纷让开一条路。 第386章 急什么？这只是开始 第三百八十六章急什么？这只是开始 柳云舟带着森森杀气走到柠月和李珠玑跟前。 嘉悦郡主看到柳云舟之后，眼神里一片愤恨， “柳云舟，你来得正是时候，往日里就听说你挺狂，前阵子还打了灵姗，嘉祯郡主的死也与你有关，本郡主不找你，你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正好，本郡主今天心情不好，就将你一块打了，来人……” “嘉悦郡主。”柳云舟的声音阴气重重，“好玩吗？” 嘉悦郡主被柳云舟的语气吓了一跳。 “你，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好玩吗？”柳云舟盯着嘉悦郡主的眼睛。 嘉悦郡主从那双眼睛里到了黄泉寒气。 这股寒气如摄入到她心底一般，惊得她不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既然你决定玩一把的，我定当奉陪到底。”柳云舟语调幽幽，“在开始之前，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对柠月和李珠玑道歉，只要你们好好道过歉，今日之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得美。”嘉悦郡主根本不将柳云舟放在眼里。 “本郡主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本郡主凭什么要跟这种人尽可夫的贱货道歉？本郡主不会道歉，柳云舟，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杀了本郡主？” 柳云舟在笑。 她的眼睛里溢满了笑容。 那张脸在初升的日光里璀璨耀眼。 眼里的光却冷如寒芒。 “我已经给了郡主机会。”柳云舟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郡主执意不肯顺着台阶下来。” “那，还请郡主提前做好准备，游戏一旦开始，就停不下了。” “既然郡主已决定当皇后娘娘的狗，那就应该做好觉悟。”最后这句话，是柳云舟压低了声音凑到嘉悦郡主耳边说。 嘉悦郡主身体一颤。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竟然知道！ 竟然知道这是皇后娘娘授意的！ 就在嘉悦郡主发愣的瞬间，柳云舟已越过她。 柳云舟与白春见对视了一眼。 白春见出现在控制着李珠玑的高手丫鬟身边。 那高手丫鬟武功高强，但，高不过白春见，更高不过隐藏在暗处，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姜雪泥。 姜雪泥生平最厌恶污人清白。 她见嘉悦郡主想要当众毁掉柠月的清白，很生气。 姜雪泥生气的表现很好辨认。 她学了卢舟的手法，在白春见将高手丫鬟逼到她这边时，手起刀落，一刀毙命。 鲜血横流，染红满地。 嘉悦郡主万万没想到柳云舟敢当众杀人。 她与几个贵女整日里飞扬跋扈欺凌弱小，却没见过这种干脆利落的杀人场面。 一时间，她们纷纷尖叫。 柳云舟拿出鲸饮剑。 日光初升。 紫气弥漫。 绯色映在鲸饮剑之上，映出嘉悦郡主为首的贵女们的惊悚表情。 柳云舟玩味地看了她们一般。 抬起剑，慢慢地朝着她们逼去。 众人毫不怀疑柳云舟会一剑将她们刺死，纷纷向后退去。 然而。 柳云舟并没有刺她们，而是割开了柠月和李珠玑身上的绳子。 嘉悦郡主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她还真以为柳云舟会杀掉她。 慌了一阵。 嘉悦郡主才反应过来。 她再怎么着也是朝廷钦封的郡主，有爵位在身，柳云舟什么都不是。 柳云舟也就只能放放狠话，根本不敢动她。 “柳云舟，你别以为你杀掉了本郡主的丫鬟，本郡主就怕你，本郡主警告你……” “照顾好柠月和李珠玑。”柳云舟对白春见说。 白春见摩拳擦掌，“要不，还是我来吧，这几个人没啥本事，我杀她们跟杀鸡一样。” 李珠玑比较冷静，她担心地看向柳云舟，“柳姑娘，她们几个的身份都不普通，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 “我有分寸。”柳云舟说罢，转向嘉悦郡主。 嘉悦郡主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柳云舟，我警告你……” “嘉悦郡主，你父亲是康王。”柳云舟道，“母亲康王妃是诰命夫人，康王和康王妃的掌上明珠不仅仅你一个，据我所知，你的大姐二姐以及你的四妹，都非常优秀，而你，飞扬跋扈，蛮不讲理，没少给康王夫妇添麻烦。” “康王的女儿，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嘉悦郡主不知柳云舟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柳云舟，你既然知道本郡主的身世，就该知道……” 啪！ 柳云舟一巴掌打在郡主脸上。 这一巴掌猝不及防，嘉悦郡主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敢打我？” “急什么？这只是开始。”柳云舟说。 柳云舟的语气很淡，浑身却散发着鬼魅般的可怕气息。 “嘉悦郡主，我再提醒你一遍，你既然想玩，我就陪你到底，只要你玩得起，不后悔。”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柳云舟，我是郡主……啊啊啊。”嘉悦郡主的话还没说完，头发已经被柳云舟拽住。 柳云舟力气比嘉悦郡主大很多。 嘉悦郡主的高手丫鬟已死，没有人保护她，她就那么硬生生地被柳云舟拽到了众人跟前。 柳云舟面向众人： “诸位，请你们做个见证，是嘉悦郡主前来找茬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妹子的衣裳扒光，这等屈辱，若是我忍气吞声，绝对说不过去。” “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防卫。” 说完。 柳云舟再度抓着嘉悦郡主的头发来到柠月跟前。 “嘉悦郡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柠月道歉。” “呸，我凭什么道歉？她就是个表子，外面都传遍了，凭什么本郡主不能说？是她自己先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错！”嘉悦郡主还在嘴硬。 砰！ 柳云舟再次用力将郡主的头磕在桌子上。 嘉悦郡主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道歉。” “我呸，我绝对不给这贱货道歉……” 砰！ 这一下比上次还要重。 砰砰砰！ 嘉悦郡主嘴硬几次，柳云舟就狠狠地押着她的脑袋撞几次桌子。 很快，嘉悦郡主额间鲜血横流，头晕脑胀。 她被柳云舟打怕了，生怕再嘴硬下去柳云舟会将她活活打死。 不得已。 她只能对柠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得到了道歉，柳云舟将嘉悦郡主放开。 第387章 心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心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 嘉悦郡主终于恢复自由，再也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停留，以最快的速度钻到人群中，消失了。 几个以郡主马首是瞻的贵女眼见着情况不妙，不敢再停留，也想跟着溜走。 “站住。”柳云舟冷呵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贵女们见了柳云舟就像见瘟神一般，竟真的不敢走了。 柳云舟说：“我妹子和李姑娘受了伤，我要带着她们去疗伤，你们负责我们的施粥点位，出一点差池，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几个贵女见识了柳云舟的手段，也见识到了柳云舟的手下当街杀人，早就吓破了胆，哪敢说一个“不”字？ 她们灰溜溜跑去施粥位点。 “姑娘，就这么便宜放过他们了？”白春见不服气。 这几个娘们心肠狠毒，如此轻飘飘地打两下，骂两句，太便宜她们了。 “急什么？”柳云舟语调淡淡，“这只是一个序幕而已。” 柳云舟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她又转向众百姓，眉目淡然，“诸位，你们也都见到了，是嘉悦郡主飞扬跋扈，我这妹子不小心惹到了她，她就想用下三滥的手段毁掉我妹子。” “因你们都是见证人，我想请你们做个见证。” “是嘉悦郡主污蔑我妹子身上的胎记，借故造谣我妹子行为不检点，恶劣又可恶，恶语伤人六月寒，尤其是涉及到女子名声。” “嘉悦郡主此等行为，无异于杀人，即便我让嘉悦郡主道了歉，相信很多人也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嘉悦郡主纵然什么都没做成，我妹子的名声也被她毁了个彻底，横竖这脏水我们很难洗清。” “我相信身正影直，但也知道人言可畏，所以，我要我妹子自证清白。” 柠月听到这话，脸色煞白。 她看向柳云舟，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柠月，掀开袖子。” 白春见和李珠玑急了。 “姑娘。”李珠玑低声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袖子，对柠月姑娘的清誉……” “柠月的清誉还能更糟糕吗？”柳云舟反问。 这些人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恶意揣测。 纵使柠月是清白的，也堵不住恶意之人的悠悠之口。 越是藏着瞒着，反而越不利，还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来，以悠悠之口堵住悠悠之口。 更何况，柠月的心结，在自己。 只有过了自己这关，柠月才能重新好起来。 “柠月，掀开袖子。”柳云舟又说了一遍。 柠月脸色苍白。 她比谁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臂弯里没有胎记。 “云舟姐。” “相信我。”柳云舟说，“掀开吧。” 柳柠月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掀开了袖子。 那臂弯之中，果然有一枚月牙模样的胎记。 不仅如此，月牙胎记旁边，还有一枚鲜红的守宫砂。 月牙与圆形守宫砂如日与月一般，在绯色的日光下熠熠闪光，守护着柠月的清誉。 柠月显然一愣。 她不知道自己的臂弯里竟出现了胎记。 “诸位，我妹子的胎记在臂弯。”柳云舟举起柠月的手臂，“嘉悦郡主捕风捉影，故意破坏柠月名声，想要逼死柠月一事已真相大白。” “是郡主恶意造谣，恶意传播，让我们百口莫辩，将我妹子打入深渊，还要当众将我妹子扒光，逼死我妹子。” “我们柳家，绝不会妥协，此事，我们一定追究到底，你们都是见证人，我也不求你们能到大堂作证，只求你们实话实说，不要再以讹传讹，谢谢。” 柳云舟将柠月的袖子放下来，拉着柠月对众人弯腰行礼。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重。 众人似是没想到柳柠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掀起袖子。 他们先是震惊。 随后有几个正义感强的人忍不住打抱不平，“虽说嘉悦郡主是郡主，身份高贵，可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手臂上有胎记，女子们若是时常相处，知道了也不足为奇，这嘉悦郡主却造谣说人家的胎记在腹部，还要扒人家衣裳，即便腹部没有胎记，扒掉衣裳后，人家的清誉也被毁了，性子刚烈的怕是会承受不住打击一死了之，委实太过分了。” “可不是嘛，之前我还对嘉悦郡主信誓旦旦的说辞将信将疑，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现在才知道，那胎记竟是在臂弯。” 也有人持反对声音，“臂弯有胎记，不代表腹部没有胎记吧？”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嘉悦郡主不是说了是月牙胎记？月牙胎记可不常见，人身上怎么可能会长出两个月牙胎记来？很明显是嘉悦郡主道听途说，弄错了地方。” 反对的声音被噎了回去。 他不服气，嘟囔道，“不管如何，在大庭广众露手臂，还是不知检点。” “这位兄台未免是非不分。”一个书生义正辞严，“这位姑娘的名声已经被毁了，在场之人已都听见，是嘉悦郡主毁掉名声在先，若是这位姑娘不自证清白，不知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去。” “这位姑娘迫不得已，才用这种方法证明清白，这是无奈之举，何况，这姑娘的守宫砂如此明显，你却视而不见，你到底是何居心？” “就是，就是，若是不到迫不得已，谁愿意做这种事？还不是嘉悦郡主过于可恶，才将人逼到这种地步？” “说得对，听说这传言已经传出去了，传得异常难听，要是这姑娘不出面解释，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说出什么肮脏话来。” “心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为柠月打抱不平，那个反对的人被骂的像落水狗一样灰溜溜逃走。 柠月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这段日子以来，她每天都活在噩梦中，怕见阳光，怕被人指指点点，觉得人生灰暗，觉得生无可恋。 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今日今时，这么多人相信她，为她说话，谣言也不攻自破。 柳柠月心底压抑了许久的阴霾也倏然散去。 这段日子的各种情绪涌上来，她眼泪肆虐，扑到柳云舟怀里嚎啕大哭。 柳云舟轻轻地拍着柳柠月的后背，呼出一口气。 柠月能发泄出来，这就是好转的迹象。 第388章 康王夫妇找上门 第三百八十八章康王夫妇找上门 柳云舟轻声道：“别哭了，没事了，咱们回家去。” 柳云舟看了看点位上的几个贵女。 贵女们看到柳云舟的视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缩了缩脖子，安静的像鸵鸟。 “你们，去通知刑部的人，说此女子妄图当街杀人，因情节恶劣被侠义之士反杀，让刑部之人仔细调查一下此人。”柳云舟指着地上的侍女尸体，对一旁的守卫们说。 守卫们听到柳云舟吩咐，懵了懵。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侍女的死跟柳云舟有关，但侍女死的时候柳云舟和身边的丫鬟都离着侍女很远，她们没动手，侍女的死，自然算不到她们头上。 守卫们得罪不起嘉悦郡主，也得罪不起柳云舟，只能听从柳云舟的命令，先去报告给刑部。 柳家。 小婶婶看到哭成泪人的柳柠月，吓了一跳，“柠月，发生什么事了？” 柠月只哭不语。 小婶婶急得不行，忙问柳云舟，“云舟，这是怎么了？柠月是出什么事了吗？” “柠月没事。”柳云舟说，“荣儿，带柠月去休息，照顾好她。” “是。”荣儿忙将柠月带回房间。 待到柠月离开后，柳云舟扑通一声跪下来。 “小婶婶，对不起。” 小婶婶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柳云舟神色凝重地讲述了在施粥会上发生的事。 小婶婶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又红变黑。 “好，好一个嘉悦郡主。” “欺人太甚了，实在欺人太甚了。”小婶婶气得浑身发抖，“云舟，你起来。” “你没做错什么，你做得很对，时机把握得很好，你的做法不仅证明了柠月的清白，还堵住了悠悠之口。” 小婶婶年岁大，见识也多，比柳云舟更懂得人言可畏。 有的时候，真相不重要，流言蜚语就能害死一个人。 柠月心思敏锐，她本就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在那种场合被羞辱，无疑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当时不做点什么，事后柠月肯定承受不住的。 柳云舟在施粥会上所做的那些，将伤害降到最低，最大限度地救回了柠月。 小婶婶将柳云舟拉起来，“云舟，谢谢你救了柠月一命。” “小婶婶客气了。我杀了嘉悦郡主的丫鬟，还当众打了嘉悦郡主，以她的性格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小婶婶，我告诉您这些，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柳云舟说。 小婶婶懂柳云舟的意思。 她握住柳云舟的手，“云舟，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是柠月的母亲，这件事，理应我出马。” 小婶婶冷笑着，“呵，嘉悦郡主咽不下这口气？这口气她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她不仅要咽下这口气，还要吞下所有恶果。” “来人。”小婶婶厉声道，“将我平常练功的衣裳拿来。” “小婶婶要做什么？”柳云舟问。 小婶婶手腕掰得咔咔直响，“不做什么？就是给我女儿讨个公道。” “云舟，你也不必劝我，这口气，我忍不下去。” “我没打算劝您。”柳云舟说，“只不过，我们没必要亲自上门去。” “以嘉悦郡主的性格，她回到康王府之后，定然会颠倒黑白，将罪责推到我身上，我想，用不了多久，康王夫妇就会找上门来。” 柳云舟嘴角勾起，声音不咸不淡，“嘉悦郡主做下这等错事，康王夫妇还有脸上门来闹，这不比咱们上门去闹更有意思吗？” 小婶婶一拍手，“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康王夫妇的脸皮厚到什么程度了。” 柳云舟轻笑，“小婶婶，你来，我有个建议你听听……” 小婶婶听了柳云舟的建议之后，重重拍了拍手，“好，这个建议好，就这样，来人……” 此时。 康王府中。 嘉悦郡主被打得凄惨。 她哭哭啼啼跑回家之后，不敢说实话，只挑着对自己有利的，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康王夫妇眼见着女儿被打成这样，又听说女儿的贴身侍女被当街杀死，当即气炸了肺。 “好一个柳云舟，好一个柳家，敢如此欺辱我们康王府，是当我们康王府没人了吗？”康王怒气冲冲。 “他柳家就仗着自己刚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目中无人，随意欺凌我们康王府，好，很好，这笔账，本王一定好好跟柳家算一算。” 康王妃也不断抹眼泪。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向飞扬跋扈。 平日里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来没被人打得这么惨过，这绝不正常。 康王妃也信了嘉悦郡主的说辞，愤愤然要去柳府讨公道。 嘉悦郡主原本很忐忑。 见父母没有过分追究，而是相信了她的话，有些得意。 她就知道，父亲母亲虽然平常对她严格，却是最疼她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康王府唯一的郡主的名额给她。 嘉悦郡主眼神发狠。 柳云舟敢当众打她，让她丢尽脸面，她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她一定要让柳云舟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复仇的计划在脑海中盘旋，嘉悦郡主越发哭得伤心，嚷嚷着要被打死了，随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康王夫妇手忙脚乱请了大夫来。 大夫微微蹙眉。 他行医多年，一看嘉悦郡主的情况就知道她是装的。 大夫素来知道嘉悦郡主的性情，不敢说实话，只敢往严重里说。 康王夫妇真以为嘉悦郡主快要死了，顿时红了眼睛。 “不行，我今天必须要去柳家给我儿讨回公道。”康王妃道。 康王蹙眉，不决。 康王妃见康王犹豫了，冷笑一声，“怎么，你堂堂一个王爷，还怕柳家？柳家都蹬鼻子上脸要嘉悦的命了，你还犹豫不决？” “行，你不敢去是吧？你不敢去我自己去。” “什么叫我不敢去？”康王被激将到了，“我就是觉得只听嘉悦一面之词就贸贸然过去太冲动了，算了，嘉悦已经被打成这样，就算嘉悦有错，柳家也不该将嘉悦置于死地。” “我们今儿就去要个说法。” 康王夫妇怒气冲冲来到柳家门口。 才一靠近，他们就发现柳府门口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匾。 看到牌匾上的字之后，康王夫妇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第389章 陶文玉拿出一对砍刀 第三百八十九章陶文玉拿出一对砍刀 牌匾明显是随意弄过来的，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着“恕不接待康王府之人”。 字迹潦草，因朱砂尚未干涸就被立起来，字迹下方洇了不少下去，看起来有些瘆人。 “这，这是什么东西？”康王妃怒道，“柳府是要将我们拒之门外？” 康王脸色铁青。 他好歹是个王爷，被人轻视到这个地步，生平未见。 “本王上门来讨说法，他们却像撵狗一样撵人，好，好一个柳家，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柳家到底有什么脸做这么狠绝。” “来人，拿剑来。” 随从将长剑递过去。 盛怒之下，康王用力砍向牌匾。 牌匾本就不结实，被康王这么乱砍，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门口，一片凌乱。 “康王在我们柳府门口舞刀动抢，是想做什么？”小婶婶和柳云舟走出来。 “陶文玉。”康王妃看到小婶婶之后，直接撕破脸皮掐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接待康王府的人？你们欺人太甚了！” 陶文玉冷冷地看着康王妃：“我欺人太甚？” “康王妃，你女儿当众逼死我女儿，你们反咬一口，说我欺人太甚？你们还真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康王妃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嘉悦的丫鬟被当街杀死，嘉悦被打的满头是血，明明是你们柳家欺人在先，现在竟颠倒黑白，陶文玉，你别以为你们柳家打了胜仗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们当街杀人，我们一定会去报官，你们打了嘉悦，我们康王府……” “不劳康王妃费心了。”柳云舟语调淡淡，“我们已经报官了，那个丫鬟涉嫌当众杀人，人群中的侠义之士看不惯反杀了她，她的死与我们无关，此事，刑部自有决断。” “另外，康王妃说我们打了嘉悦郡主？错了，打嘉悦郡主的人只有我。” 柳云舟指着自己，“请你听清楚，嘉悦郡主是我打的。” 康王妃气得要命，“好，好，你既然承认了……” “康王，康王妃。”柳云舟打断了康王妃的话。 她目光浅浅扫过康王夫妇，带着些许嘲弄，“敢问，嘉悦郡主有没有说过，她的丫鬟为何会被当街被杀？有没有说过，她为何会被我打？” 康王妃怒道：“是你们柳家欺人太甚。” 柳云舟轻笑：“嘉悦郡主有爵位在身，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如果平白无故打了嘉悦郡主，莫说康王夫妇不会放过我，太后娘娘，炽云国的律法也不会放过我。” “柳家是打了胜仗，但树大招风，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我们的错处，你们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蠢到到处找事？还当街殴打朝廷钦封的郡主？” 康王夫妇被噎住了。 柳云舟继续说：“我想，嘉悦郡主应该只说了对自己有利的话吧？康王夫妇不如让人去打听打听，你的宝贝女儿到底做了什么。” 柳云舟让人从院子里搬了两张椅子下来。 “小婶婶，先坐，咱们给康王夫妇足够的时间去调查。” 陶文玉点了点头。 她冷冷地对康王夫妇道：“云舟所说的话，康王夫妇或许也不信，眼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你们差人去查。” 康王夫妇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们一开始相信了嘉悦郡主的话，先入为主认为柳家欺人。 又听了柳云舟说那些话，顿时觉得这其中还有隐情。 “来人，去查一下。”康王让心腹去调查。 心腹去了大约两刻钟时间，灰白着脸回来。 他凑在康王夫妇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顿。 康王夫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 “不可能。”康王抓住心腹的领子，“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心腹身体微微发抖，“王爷，应该错不了，施粥会那边人特别多，很多很多人都看见了。” “是郡主率人将柳柠月绑起来，要当众扒掉柳柠月的衣裳，柳柠月当时吓傻了，后来，柳云舟出现，逼着郡主认错，郡主不认错，柳云舟就按着郡主的头让她给柳柠月认错。郡主怕了，认了错，柳云舟就放开了郡主，事情就是这样。” 康王夫妇的脸色变化异常精彩。 “如果康王夫妇还不相信，可以随便找人来问，这么多人，终归有人看见了，终归有人敢说实话。”柳云舟淡淡道。 康王妃语塞。 比起嘉悦郡主的一面之词，心腹传出来的话明显更加真实。 “就算嘉悦有错，可，你也犯不着将她打死。”康王妃道。 柳云舟笑了。 她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康王妃，你是没听清楚吗？我只是一怒之下打了嘉悦郡主一巴掌，让嘉悦郡主给柠月道歉而已，过程是粗暴了点，但嘉悦郡主顶多是皮外伤，这点小伤就要死了？” 康王妃不置可否。 她还想说什么。 陶文玉直接接过话来：“云舟，不必跟装聋作哑的人讲道理。” “来人，拿我的砍刀来。” 下人们将陶文玉的一对砍刀拿来。 陶文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康王夫妇，“当初，去陶国公府上求亲的人很多，那些男人都被我这一对砍刀吓跑了，我也对外说，只有赢了我才有资格娶我。” “四郎为了娶我，在我手下屡战屡败，败了足足九十九次，他来挑战第一百次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他，所以，那次我输了。” “我与四郎婚后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女儿待字闺中，她们是我和四郎的命。” 陶文玉伸出砍刀，指着康王夫妇，双目血红，“如今，你的宝贝女儿想要我宝贝女儿的命，我这双多年没用过的砍刀，终于派上了用场。” 康王夫妇早就听说过陶文玉的传说。 陶国公的小女儿，自小不爱女红，不喜读书，唯独喜欢舞刀弄枪，尤其擅长使用砍刀，她嫁给柳家四郎之后，一改婚前性格，过得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件事真要轮起来，他康王府占不到任何便宜。 “误会，这件事，有误会。”康王知道自己理亏，也怕陶文玉做出过激的事来，忙解释道： “是我们没搞清楚，把孩子们之间的打闹当真了。” 第390章 做下的孽，迟早要还的 第三百九十章做下的孽，迟早要还的 “你说这是孩子之间的打闹？”陶文玉双眼红到近乎滴血。 “当然，是嘉悦年纪小不懂事……”康王还想辩解。 “康王！”陶文玉厉声打断康王的话，“如果不是云舟及时到来，柠月已经被嘉悦郡主扒了衣裳，女子的清誉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应该知道。” “你也是有女儿的人，若是你的女儿被人当众扒衣裳，你也会轻飘飘地说出这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吗？” “哪有这么严重？再说，不是没扒光吗？”康王妃跟着嘟囔。 陶文玉被气笑了。 “呵，好一个没扒光，好一个没这么严重。”陶文玉冷声道， “既然康王妃这么说，那你敢不敢将你的女儿交给我，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跟男人有染，羞辱她臀部有胎记，并且当众扒下她的衣裳给众人看看，当然，我不是真不扒光她，我就做做样子，你们意下如何？” 康王妃脸色发红，“岂有此理，你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你也知道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陶文玉道，“我想做的这些，就是你女儿对我女儿做的这些，嘉悦郡主如此对柠月，你们说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我要对嘉悦郡主做这些，你说我逼死嘉悦郡主。” “康王妃，天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呢，你可真是好算计，你们真是好算计！” 康王妃被陶文玉怼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 康王的脸色也很难看。 看陶文玉的模样，这次的事，怕是要追究到底。 柳家不是善茬。 陶文玉，更不是善茬。 还有那个柳云舟，敢当街杀人，也绝不是什么善茬。 这件事是嘉悦理亏，而且，几乎全城百姓都知道嘉悦的行为，想要瞒都瞒不下去，他们也不肯牺牲自己的女儿，眼下，只有放低姿态请求陶文玉的原谅。 康王硬着头皮道：“柳四夫人，这件事我们也是才理清楚，的确是嘉悦做得不对，好在，此事没有铸成大错，还请你看在我们两家的面子上……” “我不想看谁的面子，请你们回去吧。”陶文玉摆弄着砍刀，再度打断康王的话。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只针对嘉悦郡主一人，与你们夫妇无关。” “当然，若是康王夫妇执意要包庇嘉悦郡主，那……也休怪我不客气。”陶文玉道。 陶文玉这话，是毫不留情将康王的情面牌拆掉了。 康王妃虽然知道是嘉悦的错。 可，嘉悦毕竟是她的女儿。 康王妃对咄咄逼人的陶文玉很不满，“你就看在没酿成大错的份上，原谅嘉悦这一次，再说，嘉悦也已经受到惩罚了，你还想怎么样？她年纪还小……” “柠月年纪就大吗？”陶文玉直接怼了回去，“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年纪小就可以随便杀人？” “你女儿不是没死吗？”康王妃不满，“陶文玉，你是执意要跟我们康王府过不去？” 陶文玉笑了，“康王妃，请你搞清楚，不是我跟你们康王府过不去，是你们康王府跟我们柳府过不去。” 陶文玉将砍刀别在腰间，“事到如今，你们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今儿将这对砍刀拿出来也不是耍给你们看的，我们，走着瞧。” 说罢，陶文玉扭头回院子。 柳云舟还停留在原地。 柳云舟看着康王夫妇铁青的脸，嘴角勾起。 她抄着手，语调淡淡然，“既然康王夫妇下定决心包庇嘉悦郡主，那就请做好准备。” “虽说你们是王爷，嘉悦郡主是郡主，有身份压制着我们，我们一时半会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万一，你们不是了呢？” 康王妃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云舟的语调依旧清淡：“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们二位，或许，牺牲掉一个嘉悦，你们王府还能继续荣华富贵，你们其他的女儿和儿子，也可以善始善终，锦衣玉食过这一生。” 康王的脸色铁青，“柳云舟，你别太过分。” “康王莫急。”柳云舟道，“嘉悦郡主今日差点逼死柠月，做下这等错事，你们不想着让嘉悦反思，而是一心想包庇， 想蒙混过关。我想，以前这种事大概也没少干吧？” “人在做，天在看，做下的孽，迟早会还的，康王和康王妃或许会对嘉悦郡主做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律法不会，这一点，我想你们都清楚。” “嘉悦郡主身边那位高手丫鬟的尸身已经落到了刑部手中，刑部尚书绝不是酒囊饭袋。” “哦，一不小心说多了，话已至此，希望你们能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柳云舟施施然离开。 走到门边时，她又停下来，“来人，仔细清算一下这牌匾的价格，清理卫生的费用等，请康王夫妇一并给我们结算了。” 康王妃气得要命，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康王的脸色却阴晴不定。 柳云舟这些话，表面看起来是在威胁他。 实际上，却是在点他。 康王只知道嘉悦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没少闯祸。 但，据他所知，那些祸都是无伤大雅的，他也一直认为嘉悦只是调皮。 听了柳云舟的话，他却有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生平第一次认真考虑嘉悦平日里的行为，若是往日嘉悦都是做出这等错事再轻描淡写应对过去，那…… 康王一时间竟不敢想象。 康王妃被气到心肝肺疼。 她对着康王叨叨了许久，却发现康王始终没有反应。 “王爷，你怎么了？不会被陶文玉那个悍妇给震慑到了吧？咱们康王府好歹是先帝钦封，怎么能让一个小小的柳家欺负成这样？” 康王转过头来，盯着康王妃的眼睛，“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柳家欺负我们？” “难道不是吗？”康王妃愤愤然，“陶文玉是什么态度？还拿出砍刀来吓唬我们，她当自己是谁？” “嘉悦是有错，那个柳柠月就没错吗？嘉悦不找别人，偏找她，肯定是她自己先不检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了解嘉悦，嘉悦是个好孩子。” 康王听着康王妃的言论，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仿佛第一天认识康王妃。 第391章 安心看戏就好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安心看戏就好了 “你觉得，嘉悦做的这些不是什么大事？”康王问。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是陶文玉太大惊小怪了。”康王妃道，“王爷，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康王眯起眼睛。 康王妃看到康王的眼神之后，莫名有些心慌。 “王爷，我不是偏心，这件事真的没造成什么后果，是柳家小题大做……” “回去。”康王沉声打断康王妃的话。 康王妃还想说什么，看到康王阴沉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柳府内。 陶文玉在对康王夫妇发了一顿火之后，心里牵挂柠月，匆忙去安抚。 柳云舟也回到了栖园。 白春见意犹未尽：“姑娘，就这么便宜他们了？我还以为小婶婶会拿着砍刀冲到康王府，将康王府给剁个稀巴烂呢。” 柳云舟正在研墨。 听到白春见的话，微微一笑，“你啊，就是太心急太冲动了，着什么急呢？我们安心看戏就好了。” 白春见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她坐在柳云舟对面，眼睛不断眨巴着，“难道，姑娘还有后招？” “没有。”柳云舟研墨之后，坐下来，提起笔，“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白春见不解。 柳云舟但笑不语。 前世，柠月死得早，没有跟嘉悦郡主产生过冲突，但，前世嘉悦也没落到好下场。 大约是三年后。 有个少年将嘉悦掳走，将嘉悦带到了城楼上，要当众将嘉悦千刀万剐。 此案件在云京城引起轰动，不少人围观，因为康王的关系，大理寺和刑部以及金鳞卫同时出动。 少年抱着必死的决心，痛诉嘉悦的罪责，痛斥康王府草菅人命，将嘉悦犯下的全部罪行写了无数罪状书从城墙之下洒落。 之后，少年以残忍的方式杀掉嘉悦之后，当场从城楼上坠下死亡。 此事引起了民愤，刑部尚书接了这个案子，按照罪状书上调查后，发现了嘉悦郡主犯下的罪行触目惊心。 嘉悦郡主死有余辜，康王府包庇嘉悦，草菅人命，罪行累累。 民愤之下，康王被剥夺了王爷称号，贬为庶民，康王府被抄家。 康王被活活气死。 康王一家一向养尊处优，贬为庶民后，不懂营生，生活贫困潦倒，后来，康王的其他儿女，要不沦为娼，要不病死他乡。 “接下来，才是看好戏的时候。”柳云舟道。 她的目标，只是嘉悦郡主而已。 康王不算特别昏庸，只是对后宅不上心。 倘若康王知道真相后能大义灭亲，或许还能拯救康王府。 若是康王执意要包庇，一家人会给嘉悦陪葬。 白春见眼睛晶亮晶亮的，“姑娘，你知道吗？只要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就知道有人倒霉了。” “是吗？”柳云舟提笔落在纸上，“我不露出这种表情，也有人会倒霉，人在做，天在看，谁也逃不过。” “在写什么？”白春见凑过来。 “匿名信。”柳云舟将嘉悦郡主的罪状一一罗列清楚。 写完之后。 她将信晾干，折好，“想办法让刑部尚书看到这封匿名信。” “好嘞。”白春见兴冲冲的。 “算了。”柳云舟觉得白春见实在过于张扬，“卢舟，你去。” 白春见：…… “为啥？”白春见不高兴，“这种小事我也能做。” “你可知道为何要匿名？”柳云舟道，“你看你这模样，像是要匿名的吗？你像是要光明正大塞给刑部尚书的。” 白春见嘿嘿一笑，“我跟那老头还挺熟的。” “卢舟更适合办这件事。”柳云舟道，“卢舟，不要露面，直接交给刑部尚书。” “是。”卢舟从暗处闪出来。 看着卢舟隐去身形的地方。 柳云舟暗自嘟囔：“裴清宴要收网，我这个时候给刑部找事儿干，是不是不合时宜？” 刑部。 刑部尚书看着停尸房的尸体焦头烂额。 又是柳云舟！ 他对柳云舟印象颇深。 因为他的多年老友云京城府尹每次见面都得吐槽一遍，虽说柳云舟救过老友的命，可，柳云舟跟摄政王关系匪浅，比较棘手。 他非常纠结。 到底是捉拿柳云舟归案呢，还是不捉拿呢？ 要是捉拿柳云舟，摄政王估计得活剥了他，何况，柳云舟也没动手，动手的另有其人，抓人的理由很勉强。 要是不捉拿柳云舟，他身为刑部尚书，原则上过不去。 刑部尚书非常纠结，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又被薅掉了好几根。 正在刑部尚书焦虑上火的时候。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 伴随着“嗖”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耳边擦过。 刑部尚书惊魂未定。 “有刺客……” 话还没说完，刑部尚书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封信。 他将信将疑地展开那封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时，他直接站了起来，“这……这，这！” “来人。” “快来人。” “闲着没事的都给我过来。” 将手头没事的人召集到一起后，刑部尚书整个人都凝重无比，“我们接到了匿名信，匿名信上的内容触目惊心，此事牵扯甚大，一定要以最短的时间调查清楚，快去查。” 刑部的人匆匆忙忙去调查案件。 刑部尚书坐在椅子上，额头泛出阵阵冷汗。 “难道，那个丫鬟真的是侠义之士杀的？如果那些罪状是真的……”刑部尚书不敢想象后果。 他沉吟了一番，决意先将所有的罪证收集起来再说其他。 …… 此时此刻。 人群都聚集在施粥会那边，巷子里反而空荡荡的。 一条阴暗的巷子里，聚集了几个看不清原本面貌的黑斗篷。 “你没弄错？刑部大部人都去调查一个丫鬟之死？”其中一个黑斗篷说。 “错不了，刑部尚书接到了一封匿名信，看到信之后，刑部尚书非常震惊，就将大部分派出去调查了。”另一个说。 “该不会是陷阱吧？”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行动。刑部的人派出去，金鳞卫也在我们的控制当中，只靠区区一个大理寺，还没办法奈何我们，这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率先开口的黑斗篷说。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释放蚀焰草？”又一个人问。 “再等等，等到明天，不要急躁，今日先观察，若有不妙，尽快撤离。” “是。” 第392章 康王的噩梦 第三百九十二章康王的噩梦 云京城中，暗流涌动。 表面，却热闹又平静。 施粥第一天，排队的百姓们有点乱，却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就行。 然而。 康王府不太平静。 康王回到康王府之后，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柳云舟所说的那些话。 他一方面觉得柳云舟所说的那些是无稽之谈，一方面又觉得心惊肉跳。 他思虑太重，头疼症犯了，让人端了药酒来。 康王喝下药酒之后，迷迷糊糊睡着。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陌生少年将嘉悦挟持到城楼之上，将嘉悦千刀万剐，并将嘉悦犯下的罪状写成罪状书洒下。 罪状书弥漫了整个云京城，梦里的康王也看到了罪状书的内容。 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引起了极大的民愤。 民心动摇，群臣弹劾康王府，已经成为皇帝的小君王下令将康王府抄家，剥夺一切称号和荣誉，贬为庶民。 康王眼睁睁地看着包庇了这一切的康王妃死在牢狱之中。 眼睁睁地看到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被狠心舅舅卖到花楼沦为娼。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们病的病死的死，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甘心地咽气…… 梦里的场景过于凄惨。 康王生生被吓醒。 等他醒来后，久久反应不过来那是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都过于真实，真实到像是已经发生过的。 梦里的震惊，痛苦，无奈，全家人颠沛流离穷苦病死的画面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康王莫名又想起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的话和那个梦境结合起来，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来人。” “王爷。”一个丫鬟走进来。 丫鬟看到康王的模样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您的衣裳，哎呀，还有被褥都湿透了。” “做了个噩梦。”康王说，“给我换套衣裳。” 丫鬟忙拿了新衣裳来。 康王整理了仪容，来到书房里。 他凭着梦中的记忆，将那份罪状书写下来。 之后。 他又招来几个心腹，让心腹们分别去调查罪状书上的罪状是否属实。 心腹们去调查的时候。 康王坐在书房里，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心腹回归。 “王爷，这上面的几件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如何？”康王还心存侥幸，“是不是一场误会？” 心腹脸色发白，他摇了摇头，“郡主的确当街将人打死了，因那个人是个穷苦书生，家里没钱，王妃就强行用康王府的势力将此事压了下去，对外说书生是喝醉酒跌死的。” “第二件事，郡主也因为看到一个姑娘长得好看将那姑娘扔到花楼，后来那姑娘羞愤自尽，那姑娘的父亲状告郡主，也被王妃压下，后来给了点钱打发了。” 心腹说：“您让我调查的这些，一件不落，全是嘉悦郡主做下的，王爷，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要不，还是尽快毁掉吧。” 康王最后一丝希冀也丧失了。 他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果然是真的。” “梦里是真的。” 想到梦里发生过的那一切，康王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起身来，厉声道：“将嘉悦的贴身丫鬟喊来。” “是。”心腹将伺候嘉悦的两个贴身丫鬟带到书房。 丫鬟们被康王的模样吓坏了，不敢隐瞒，一一全部招供。 得知真相的康王浑身发抖。 他在椅子上颓然坐了好一阵，浑浑噩噩地走到嘉悦郡主的房间。 嘉悦郡主看到康王到来，立马躺下来装病，眼泪汪汪的，“爹……你要给我做主啊，我头好晕，好难受。” “你背着本王，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一一招来。”康王一改往日的慈祥，厉声道。 嘉悦郡主平常撒谎习惯了，当即反驳道，“爹，你在说什么啊？我平常是跋扈了些，可是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不是有哪个贱蹄子跟您说我坏话……” 啪！ 康王一巴掌打在嘉悦郡主的脸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康王满脸怒气，“把你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你在干什么？”康王妃见康王动怒，忙将康王拉开，“你打嘉悦做什么？嘉悦还是个孩子，她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从柳府回来之后就奇奇怪怪的，难道，你真的害怕柳家？”康王妃道，“你怎么这么窝囊？” 康王看着康王妃的模样，无比失望。 “你还打算替她瞒多少？”康王道，“你还打算替她摆平多少事？” “我瞒什么了？”康王妃不以为意，“嘉悦年纪小，性子急，在外面闯祸，我这当娘的替她收拾收拾怎么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你自己看吧。”康王将那份罪状书扔到康王妃跟前。 康王妃看得脸色一变。 旋即。 她将罪状书撕个稀碎。 “这谁写的？敢诬陷我们康王府，我要将他活剥了。”康王妃恨恨地说，“是不是柳家？我就说柳家怎么敢那么嚣张，原来是抓了我们的把柄。我要进宫，告柳家诽谤污蔑……” “这是我写的！”康王打断康王妃的话，“与任何人无关。” 他森森地看向康王妃，“你知道这罪状书上的事？” 康王妃眼神闪烁，“知道又怎么了？嘉悦是无意间做了一些错事，但，那些平民，死了就死了，我已经赔钱给他们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康王又看向嘉悦郡主。 嘉悦郡主看到那罪状书的时候，吓得脸色惨白。 转念一想，母妃已经给她摆平了，她没什么可怕的。 她理直气壮的：“就是，他们不就是想要点钱吗？给他们点钱，他们就老实了，爹，我虽然打死了人，但我们给他们的那些钱够他们下半辈子生活无忧的，我这是做好事。” “你闭嘴！”康王气得浑身发抖。 嘉悦郡主吓了一跳，眼泪汪汪地扑到康王妃怀里，“娘，你看我爹……” 康王妃非常生气，“你到底抽哪门子风？还专门去调查嘉悦，那些罪状我已经摆平了，不会再出岔子。” 康王像是第一天认识康王妃一般。 他无比失望。 话也懒得再说下去，浑浑噩噩地从王府里走出去。 第393章 我只是去落井下石而已 第三百九十三章我只是去落井下石而已 康王一路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皇宫里。 皇宫的守卫将他拦住，他才反应过来。 “我要见太后娘娘。”康王的声音沉重，“有重要之事汇报，还请务必帮忙通传一声。” 皇宫守卫通报之后，太后接见了康王。 等康王从皇宫里出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冷风裹挟着寒气袭来，这股子寒冷让康王清醒了不少。 他暗暗捏了一下袖子里的太后懿旨，沉着脸回到王府中。 回到康王府之后。 他将王府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举起太后懿旨。 “太后懿旨，夺取嘉悦的郡主称号。”康王面无表情地宣布，“逐出王府，交给刑部处理。” 嘉悦大惊，“爹，为什么？凭什么？” 康王什么都没说。 康王妃坐不住了，“王爷，嘉悦是你女儿，你怎么能……” “你被休了。”康王直接打断康王妃的话，“太后已经同意，这是休书。” 康王将休书递给康王妃。 “至于我这王爷，如今也不是了。”康王自嘲一笑，“从今天开始，不存在什么康王，康王府从明天开始不复存在了，这下，你们满意了？” “不，不可能。”康王妃脸色大变。 “为什么？太后凭什么剥夺嘉悦郡主的称号？凭什么剥夺你王爷的名号，我要进宫……” “你消停一下吧。”康王冷冷地说，“没动康王府的家产，让我们衣食无忧过下半辈子，已经是太后给的最大仁慈。” 他将太后懿旨放到桌子上。 过了好一阵，他才沉声说，“倘若，倘若我犹豫这一晚上，明天，康王府所有人都保不住了。” 康王对康王妃说：“你说那些事已经全部摆平？你可以高枕无忧？呵呵，你可知道你的愚蠢和自大差一点点将整个康王府葬送了。” 他看着康王妃和嘉悦毫不悔改的模样，一丁点说话的想法都没有。 他将太后的懿旨放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是夜。 刑部之人上门，以查案为名带走了康王妃和嘉悦郡主。 康王府，一夜变天。 第二天。 施粥还在继续，百姓们热衷于讨论昨天的粥品和粥券。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百姓知道了康王府的事。 康王被剥夺了王爷的称号，康王妃被休，嘉悦郡主被太后剥夺了郡主称号，刑部连夜带走嘉悦和康王妃的事也成为百姓们排队无聊的谈资。 白春见绘声绘色地将这些讲述给柳云舟听的时候。 柳云舟正在撸猫。 听到康王主动去皇宫找太后忏悔，她撸猫的手微微一顿。 “哦，康王连夜进宫请罪，休了康王妃，将嘉悦送到了刑部大牢？” “没错。”白春见说，“不得不说，康王是真心狠，媳妇和女儿，说抛弃就抛弃了。” “不，他不是心狠，他是明智。”柳云舟道。 “嘉悦犯下的那些错，一旦被抖搂出来，定然会引起公愤，百姓愤怒，群臣弹劾，到时候，可不是夺去王爷称号那么简单了。” “康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着急弃卒保车，这是康王为康王府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白春见不解，“姑娘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柳云舟轻笑。 她当然不惊讶。 昨天她跟康王说话时，洒了一些药粉，康王将药粉吸了不少进去。 那药粉，可以让人陷入到梦魇中。 她故意说那些话诱导康王，倘若康王无法心安理得，定会在她的诱导话语之下被噩梦纠缠。 她只是没想到，事情能顺利成这样。 “去趟刑部大牢吗？”柳云舟问。 白春见摩拳擦掌，“痛打落水狗的话，我去！” 柳云舟道，“去之前，去帮我找个人。” “谁？” “一个少年。” 白春见嘿嘿一笑，“姑娘，你喜欢少年口味的啊，要是被摄政王知道了，摄政王一定会醋炸的。” “想什么呢？我只是去落井下石而已。”柳云舟扬眉，“你去不去？” “去，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能不去呢？”白春见信誓旦旦，“姑娘您说去找谁，我这就去。” 柳云舟根据模糊的记忆，给出了少年的地址和名字。 白春见非常擅长找人。 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少年。 这个少年，就是三年后将嘉悦千刀万剐并且让康王府坠入地狱的少年，名为殷澄。 此时的殷澄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非常瘦，身上却带着一股子戾气，正如这个名字那般，阴沉沉的。 殷澄一脸警惕地看向柳云舟：“你是什么人？叫我来做什么？” 柳云舟语调淡淡，“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喊你来，是想让你去一个地方，如果你敢去的话，就跟我来。” 殷澄一脸阴鸷。 踟蹰了一阵。 最后还是跟着柳云舟走了。 白春见啧啧感叹，“这少年身上的阴鸷感非常浓烈，跟卢舟的气质很像，好好培养培养，说不定也能成为数一数二的杀手，不当杀手浪费了这一身戾气。” “姑娘，你为何要找这少年来？”白春见非常有兴趣。 柳云舟淡淡地说，“这少年与姐姐相依为命，少年的姐姐生得貌美，被一个世子看上，那世子对少年的姐姐非常迷恋。” “而，嘉悦喜欢那位世子，趁着那位世子不注意，嘉悦召集了数十个混混将那女子糟蹋了。” “姑娘忍受不了屈辱，当天夜里投缳自尽，那位世子亲眼目睹了那姑娘被一群混混糟蹋的后惨死的惨状，心灰意冷，远走他乡，少年在外习武，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只剩下一抔黄土。” “少年将那些混混全部抓住，逼问出了真相，他将混混手刃之后，蛰伏了三年，终于抓到了嘉悦。” 白春见咋舌，“这少年抓到过嘉悦？就凭他这小鸡仔一样的身体？” 柳云舟顿了顿，“我说的是三年后，我猜的。” 白春见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她捏着下巴，“这少年的戾气，的的确确是杀了不少人的，等他羽翼再丰满一些，定会有一番成就。” 柳云舟没再说什么。 少年的成就，是以一己之力干掉了康王府，替所有被嘉悦祸害过的人讨回了公道，代价是他自己的命。 这不值得歌颂。 第394章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地狱 第三百九十四章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地狱 刑部。 刑部尚书看到柳云舟到来，忍不住又薅了两把头发。 “柳姑娘啊，那个啥，有关嘉悦郡主……不不，囚犯嘉悦的事，是太后亲自过问的，你可能没权限过问……”刑部尚书结结巴巴的。 “尚书大人误会了。”柳云舟说，“我这次来，不是过问嘉悦的事，我是来报官的。” 刑部尚书一愣，“报官？” “确切地说，我是带人过来报官的。”柳云舟侧了侧身，指着身后的少年，“这个少年的姐姐就是被嘉悦害死的。” 殷澄一怔。 他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做这种事，当即脸一变，想往外跑。 柳云舟按住他，“你不想为你姐姐报仇了吗？” “如果想报仇，就老老实实将你的冤屈告诉尚书大人。” 殷澄恶狠狠地甩开柳云舟的手，“狗官们都是官官相护，我就算报官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要是报官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枉死的人了。” “况且，就算官府敢管，也不会达到我的预期，我想要的，是将她……” “你想将她千刀万剐。”柳云舟接过殷澄的话。 她冷冷地看着殷澄阴沉的眼睛，幽幽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刑部不能让她千刀万剐？” 殷澄愣住了，旋即，将头转到一边去，“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想将她千刀万剐的人不止你一个。”柳云舟说，“还有很多人，你尽管去提你的诉求，光明正大将她千刀万剐与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将她千刀万剐，你觉得哪个更好？” 殷澄迟疑了。 从知道姐姐的遭遇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凶手千刀万剐。 但对方是郡主，高高在上。 他将郡主千刀万剐，代价是他的命。 以往他想着以命相搏也不亏，听了柳云舟的话之后，动心了。 刑部尚书以手扶额。 这柳云舟守着他说这些，真的好吗？ 千刀万剐这种刑罚不是他能决定的，需要激起民愤或者…… 民愤！ 刑部尚书突然一拍脑袋。说实话，昨天刑部将康王妃和嘉悦郡主亚关进大牢之后，他一直很头秃。 一来，康王已认罪，太后也剥夺了康王的王爷封号，康王妃被休，嘉悦郡主入狱，已经算是降下了惩罚，他如何对嘉悦量刑是个难题。 二来，皇家关系错综复杂，即便康王一家被剥夺了封号，处罚也得谨慎小心些。 反正，这事里外不是人。 故而。 刑部尚书非常头疼如何量刑。 经柳云舟这一提醒，他突然有了灵感。 让受害者家属前来复仇，这刑罚既能震慑旁人，又能获得民心，主要是可以将自己摘干净！ “来来来，孩子，到这边来。”刑部尚书像只老狐狸一样眯起眼睛，和蔼可亲地招手，“柳姑娘说得对，太后娘娘有旨，要严惩凶手。” “你是受害者的弟弟是吧？来，仔仔细细将你的冤情告诉本官，本官替你做主，本官也会根据你的遭遇尽量满足你的诉求。” 殷澄没想到堂堂刑部尚书会对他如此客气。 他终究是年纪小，还是被忽悠走了。 柳云舟很满意。 刑部尚书这老头就是个老狐狸，稍微一提醒，老狐狸就知道该怎么做最合适。 “姑娘，您把这少年喊来，就为了给他报官？”白春见问道。 “当然不是。”柳云舟笑得高深莫测，“我来给刑部尚书大人解决难题来了。” 白春见歪头，“那老头儿遇见难题了吗？难怪头发又少了几根。” 她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姑娘，咱们去不去大牢？” “嘉悦是重犯，你有办法进去？”柳云舟问。 白春见也笑得高深莫测，“跟我来！” 刑部大牢之中。 嘉悦脾气非常暴躁。 她不相信自己堂堂一个郡主会沦为阶下囚，还在等着康王府的人接她走。 她进了大牢之后，耍了好一通大小姐脾气。 狱卒不搭理她，她就跟疯了一般又叫又跳，等嗓子嘶哑没了力气才消停下来。 看到柳云舟到来。 嘉悦郡主一下子蹦起来，她哑着嗓子嘶吼，“柳云舟，是你，是你，都是你害我。” 柳云舟嘴角勾起。 “嘉悦郡主，哦，你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柳云舟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你只是一个囚犯。” “你的罪名，是太后娘娘定的，是康王连夜去请罪，才得以保全康王府不被连累。我这么说也不准确，康王府已经被你连累了，他已经不是康王，你们一家已全部被贬为庶民。造成这一切的是你，不是我，望你知。” 嘉悦气得脸都是铁青色的。 “柳云舟，一定是你背后捣鬼，一定是你。” “没错，是我。”柳云舟的神情突然变得森然起来。 她眼神冰冷如雪。 “你可还记得，你在对柠月施暴时我对你说的话，我告诉过你，既然你执意要玩下去，就不要玩不起。” “这只是个序幕。”柳云舟在笑，眼睛里却是冰冷的杀意，“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地狱，你，逃不出这地狱，你会被死在你手上的亡灵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嘉悦瞪大眼睛。 她怕了。 事到如今，她终于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柳云舟，你，你是个恶鬼。” “我的确是个恶鬼，招惹上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包括皇后。”柳云舟道，“说说吧，是不是皇后指使的你？” 嘉悦眼神闪烁，“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不说都无所谓。”柳云舟说，“皇后的人多半会来灭口，你活不过今晚。” 嘉悦慌了：“不可能，皇后娘娘最疼我。” 柳云舟冷笑：“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探一下，看看皇后是不是会把你灭口。” “什么意思？”嘉悦手在发抖。 “字面上的意思。”柳云舟没有再明说下去。 她抄起手往外走。 走到狱卒跟前，她对狱卒说，“若是嘉悦想跟康王妃在一起，满足她。” “是。”狱卒恭敬地说。 嘉悦看着柳云舟决绝的身影，身体颤抖，脸也白得如霜雪一般。 太可怕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柳云舟这么可怕？ 若她早知道柳云舟如此可怕，她说什么都不掺和这件事。 可惜，已经晚了。 第395章 柳云舟的手段，游戏的终结 第三百九十五章柳云舟的手段，游戏的终结 嘉悦想起柳云舟所说过的，皇后会来灭口的事。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 “来人。” “快来人。” 狱卒非常不耐烦地走过来，“喊什么喊？” “能不能让我到我娘的牢狱里去？”嘉悦放低了姿态。 “不能。”狱卒面无表情。 嘉悦从怀里抠出一块金锁：“狱卒姐姐，帮帮忙可以吗？你就让我跟我娘在一起吧？” 狱卒盯着金锁看了几眼，眼疾手快地将金锁揣到怀里，“晚上必须得回来。” “好。”嘉悦心中一喜。 狱卒将嘉悦带到康王妃的牢狱中。 柳云舟离开牢狱没多久，皇后派来慰问的嬷嬷就到了。 狱卒将嬷嬷带到康王妃的牢狱跟前。 嬷嬷给了狱卒一点银子，让狱卒离远点。 “郡主，皇后娘娘让我来看看您，您养尊处优，突然下牢狱，一定不能适应吧？皇后娘娘让老奴给您送来了一些可口的食物，您先吃点东西，别着急，皇后娘娘会想办法将您救出去的。” 嬷嬷将食盒放进来。 她没有停留，将食盒放下就离开了。 康王妃非常兴奋：“嘉悦，还是你厉害，竟然能让皇后娘娘亲自派人来看你，看来，明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将食盒提来。 食盒里装满了各种美味佳肴。 康王妃从昨天就没吃东西，早就饿坏了。 “嘉悦，先吃点东西吧。” 若是没有柳云舟那些话，嘉悦会毫无防备地吃下去。 有柳云舟那些话，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别过头去，“我嗓子疼，吃不下东西，你先吃，给我留一点就行。” 康王妃不疑有他，吃了不少。 嘉悦蜷缩在角落里盯着康王妃。 果然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康王妃吃下去没多久就口吐白沫。 嘉悦甚至来不及喊狱卒，康王妃已经没气了。 看着康王妃死在跟前，她更加惊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牢狱外。 柳云舟望着璀璨的阳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姑娘，不回家吗？”白春见问。 “牢狱里如此阴暗潮湿，咱们下去一趟，沾染了些许晦气，先晒晒太阳再说。”柳云舟说。 她轻轻感叹，“暴毙在狱中多好，毫无痛苦，一了百了，非要苟活下来，殊不知，苟活下来将要面对的才是最可怕的。” “姑娘在说什么呢？”白春见问。 “来了。”柳云舟看着牢狱门口的嬷嬷，抄起手，“来活了，我有几句话要跟那个嬷嬷说。” “好嘞。”白春见三两下将那嬷嬷“请”到柳云舟跟前来。 “嬷嬷有礼了。”柳云舟轻笑。 嬷嬷警惕地看着柳云舟，“你是……” “柳云舟。”柳云舟说。 “嬷嬷不必如此警惕，我只是有些话想让嬷嬷传达。”柳云舟声音很轻，眼睛也是眯起的。 “请嬷嬷替我传话给皇后娘娘，若皇后娘娘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冲着我来，若是再像这次一样动我的家人，倒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康王府了。” “放肆！”嬷嬷呵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柳云舟道，“嬷嬷不必动怒，将我的原话传达给皇后娘娘即可。” 说罢。 柳云舟转头就走。 嬷嬷的脸色阴晴不定。 “那个嬷嬷的脸都绿了。”白春见乐滋滋地说，“真解气，不过，姑娘你直接说这些话，等同于跟皇后撕破了脸皮，她毕竟是皇后，要是跟您穿小鞋怎么办？” 柳云舟看向白春见：“摄政王也不能每天白到咱们家蹭饭，得讨点利息回来不是？” 白春见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她乐滋滋的，“不对啊，我本来就是摄政王的人，嗨，算了，我现在是姑娘的人。” …… 刑部尚书以最快的速度将嘉悦的罪状呈给裴清宴，并附了“他建议”的惩罚方式。 裴清宴让刑部尚书自己看着办。 刑部尚书又去请示太后。 因康王妃的死最终也归结到嘉悦头上，太后大怒，让刑部自行做主，尽快处理此事。 刑部尚书乐颠乐颠地将告示贴出去，召集被嘉悦残害过的受害者家属。 家属们多是些普通家庭，根本不敢相信告示的内容。 殷澄就成了第一个尝试者。 殷澄万万没想到，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手刃残害姐姐的凶手。 他手持短刀，满身戾气上前。 嘉悦从没想过，她好不容易躲过了皇后的灭口，却迎来千刀万剐的结局。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起随着母亲死了。 然而。 后悔已经晚了。 在嘉悦的尖叫声中，殷澄将嘉悦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鲜血横流。 殷澄阴鸷的少年脸上一片快意，他一边手刃嘉悦，一边哈哈大笑，状若疯狂。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血色漫天。 不大的刑场之上，只有无穷无尽的血色和嘉悦的叫喊声。 到后来，只有源源不断的血以及一片片残留的血肉。 触目惊心。 “够了够了。”刑部尚书见殷澄有将嘉悦直接杀死的冲动，忙让人将他拽下去，“你要是将她杀死了，其他人怎么办？” “谁还来？”刑部尚书问。 其他受害者也是痛失亲人，对嘉悦恨到骨子里。 有殷澄在前，他们也放开胆子，纷纷上前来。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仇恨。 嘉悦已经彻底发不出声音了。 一直到最后，她奄奄一息地被送回牢狱之中，不知是死是活。 “小笼包，你这招，着实有点狠了。”小龙对柳云舟说。 此时的柳云舟正站在远处的高楼上，斜倚在窗边，就着夕阳看到了刑部的处决。 刑部的处决未公开。 但，对于那些受害者家属来说，这已足够了。 听到小龙的吐槽，柳云舟嘴角勾起，“我狠？”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三年后嘉悦也会死，比现在还要惨，狠的不是我，是她自己，但凡她稍微收敛一些，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说罢，柳云舟转了个身。 风吹来，帘子下悬挂的铜铃发出轻声脆响。 她的手指轻点着铜铃，让铜铃停止晃动。 “当然，我不否认这是我促成的，但，我绝不承认嘉悦变成这样是我害的，我只承认我把她受惩罚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第396章 剪不断，理还乱 第三百九十六章剪不断，理还乱 “我也没说是你害的啊。”小龙吐了个泡泡， “我就是不太明白，你为何要耗费这么大精力去对付嘉悦，你的重点不应该在施粥和蚀焰草上么？” 柳云舟捏铜铃的手指顿了顿。 “裴清宴和三哥联手处理，我就没必要去掺和了。我相信，他们一定能避免前世那场由蚀焰草引起的轰动。” 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 实际上。 在得知裴清宴和三哥准备在施粥的同时收网后，心总是跳得极快。 她纵使知道他们能力很强，也控制不住那种心悸感。 所以。 她迫使自己去找一些事干。 可巧，这个时候嘉悦撞上来。 她把注意力放在嘉悦身上，专心对付嘉悦，暂时放下了那种心悸。 被小龙一提，那种不好的感觉又回来了。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干嘛要提醒我。” “要是不知道三哥和裴清宴的计划还好，知道了之后，我怎么能安心施粥？我得找一些事来转移注意力。” 小龙道：“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施粥一共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没出什么大事，只剩下明天一天，明天应该是最关键的一天。” 柳云舟衬度了片刻，“或许吧。”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前世你三哥在最后收网时，出现了一些状况，状况与你有关。”小龙问。 “你所说的状况，是什么？”它非常好奇，“难道，你在那个叫什么云庆庙会上发生了一些难登大雅的事情？” 柳云舟：…… 她声音幽幽：“你很有兴趣？” “还行。”小龙说，“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拖了你三哥的后腿的。” 柳云舟并没有正面回答。 “前世跟今生不一样了，前世，是轰动发生过之后三哥才收网，今生是三哥随着裴清宴一起收网，我想，前世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柳云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底气。 小龙又吐了几个泡泡，还发来几个贱兮兮的表情。柳云舟觉得小龙奇奇怪怪的，“你，有想法？” “没。”小龙道，“明天你去施粥不？” 柳云舟没回答。 小龙继续说，“其实，比起蚀焰草的收网，我更想看看那个神棍到底是怎么选出天选之女的。” “为何？”柳云舟问。 “咋说呢，我觉得你三哥跟踪了这么久的案子，定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裴清宴那只大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定能搞定，根本不用担心。”小龙说，“还是神棍的事让人更在意。” 柳云舟难得跟小龙意见一致。 想到谢吟客，柳云舟突然想起来，这两天时间，谢吟客应该已经找出了天选之女。 柳云舟将白春见招呼来，嘱咐白春见去调查一下谢吟客的行踪。 白春见一拍手，“嗨，姑娘你问得正是时候，我正要跟你汇报呢，施粥这两天，谢吟客并没有出现。” “确定？”柳云舟扬眉。 “确定，一直有人盯着他呢。”白春见说，“他这两天就在自己的府邸里撸猫睡觉画鬼符。” “奇怪了。”柳云舟纳闷。 “明天过去看看吧。”柳云舟打道回府。 回到柳府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隔壁漆黑一片，显然裴清宴尚未回归。 柳云舟站在墙壁下停留了片刻。 天气转凉，露水很快打湿衣裳。 又潮又冷。 她等不到裴清宴回归，先回到自己房间里。 屋内，只在外屋点了烛。 内屋依旧一片黑暗。 柳云舟拿了火折子，点了桌上的蜡烛。 冷光闪闪，先是如豆丁一般大小昏黄。 烛芯燃烧过后，光芒猛地往上窜了窜。 窗户是开着的，有风吹来，桌子上放置的陆南烟行医手札被掀起些许书页。 柳云舟微微蹙眉。 “小龙，手札我是放在桌子上的？” 她明明记得，这本手札她已经收起来了。 原本该收起的手札却出现在了桌上，这也说明……有人来过！ 柳云舟翻阅了手札，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随即。 她又跑到小狼崽孵蛋的箱子里。 还好，小狼崽还在，蛋也在。柳云舟松了口气，“谁会悄悄潜进来把这本书放到桌上？” 小龙道：“怕不是你忘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柳云舟检查了一下房间，没什么损失，喃喃自语，“看来，得加强守卫了。” “说起行医手札，小龙，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陆南烟在巨石上留下的名字了？” 小龙装死。 柳云舟继续问：“阿茵姑娘的全名，叫什么？” 小龙叹息：“你干嘛非要问啊。” “不能问吗？” “也不是不能，是我……”小龙连续叹了好几口气，“算了，我告诉你也没什么，阿茵跟你一个姓，姓柳。” “她的名字叫柳如茵。”小龙说，“这个名字没什么，就是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非常难过。” “就是……咋说呢，你要不先去打听打听这个柳如茵？如果陆南烟是带着她来治病的，应该会有人认识她。” 柳云舟心沉了沉。 前世今生她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名鼎鼎的，只有陆南烟一个人而已。 柳云舟又喊了白春见来。 “帮我调查一个人。”柳云舟将柳如茵的名字写下来，“这名女子，应该跟陆南烟关系匪浅。” “好嘞。”白春见接过来看了看，“这个名字，好像从未见过，是你们柳家人吗？” 柳云舟摇头，“我不认识，所以才叫你去查一查。” “包在我身上。”白春见信誓旦旦。 “等等，顺便调查一下沈离珠。”柳云舟说，“就是右丞相家的大小姐。” 白春见眼睛眨巴着，“调查她干啥？难道，摄政王跟她有什么关系？姑娘您放心，王爷可专一了，反正他那么凶，也没姑娘敢喜欢他，你根本不必担心。” “想什么呢。”柳云舟赏给白春见一个无语的表情，“她或许跟陆南烟和柳如茵有关系。” “行吧。”白春见顿时没了兴致。 柳云舟躺下来，盯着屋顶的彩绘，“小龙，好乱啊。” “哪里乱？”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我脑子里好像有一团线，那团线有无数个线头，我理不清楚。” 第397章 王爷受伤了，很严重 第三百九十七章王爷受伤了，很严重 “那就先不要理了。”小龙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你还有我呢。我虽然关键时候没啥用，但我有的时候还是能四两拨千斤的。” 柳云舟哑然失笑。 “你倒是大言不惭。” 柳云舟嘴上说着，心里却也知道。 正因为有小龙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柳云舟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到谢吟客的怪异动作，一会儿想到凭空来到桌子上的行医手札，又想到陆南烟和柳如茵等等。 越想越觉得乱糟糟的，越想越觉得难受。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她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四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施粥第三天。 云京城依然如火如荼。 有前两天的经验，第三天的秩序好了不少。 说是让大家闺秀们出面施粥。 实际上，这些大家闺秀们只是在一旁帮帮忙装装样子而已。 真正干活的还是丫鬟或者仆人。 柳云舟前两天没参与，不知道具体情况。 她来到施粥会上，亲力亲为施粥了半晌，累得胳膊抬不动。 “柳姑娘倒是实在，旁人都是做做样子，只有柳姑娘亲力亲为。”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柳云舟听到这声音之后，身体莫名一僵。 这个声音，她不是很熟，却知道来者是谁。 “谢监正既然已经看到了她们在偷懒，为何不去指正？” 柳云舟回过头，果然看到了白衣若仙的谢吟客。 谢吟客还是如初见时那般仙气飘飘。 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上罩着一层白纱。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云舟总觉得，罩了白纱的谢吟客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谢吟客负手而立，淡然轻笑，“我为何要去指正？要是她们都亲自动手，这粥怕是派不完了。” 说罢。 谢吟客指着一旁的果盘，“我有些渴，可以吃吗？” “没洗。” “没事。”谢吟客将果子拿过来，随意用白衣服擦了擦，咔嚓一声咬的嘎嘣脆。 柳云舟：…… 谢吟客果然不太对劲。 上次见到的谢吟客是高冷的，是不似在人间的仙人。 今日所见到的谢吟客，跟普通人好像没什么区别。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吟客吃完了果子，随意用雪白的衣裳擦了擦手，“谢谢柳姑娘的果子。” “不必客气。” “再见。” “等等。”柳云舟喊住谢吟客。 她踟蹰了一阵，才问，“谢监正，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 谢吟客但笑不语。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柳云舟问。 谢吟客点头，“找到了。” “谁？” “恕我不能透露。”谢吟客说，“横竖，过不了多久，柳姑娘自会知晓。” 谢吟客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谢谢你的果子，下次我把我种的果子拿来给你尝尝，希望你能喜欢。” 谢吟客一边说着，一边摆手远去。 待到谢吟客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群中之后，柳云舟才叹了口气。 她道：“谢吟客有点怪。” 小龙接话：“神棍嘛，终归是有些脾气的。” “神棍说他已经找到了天选之女，你怎么想？”柳云舟问小龙。 “我又不是神棍，怎么知道神棍怎么想的？”小龙道，“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过了一阵。 小龙又贱兮兮地说，“小笼包，我觉得，神棍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反正挺奇怪的。” 柳云舟懒得搭理小龙。 她着实累坏了，将施粥的事交给旁人后，坐在一旁休息。 “你有心事？”小龙问。 “也不是。”柳云舟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的，我总是有种奇怪的心悸感，距离施粥时间结束越近，我越是心悸得厉害。”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小龙道，“不必多想，要相信裴清宴和你三哥。” 柳云舟没有回应。 第三天的施粥，在一片波澜不惊中结束。 然而。 柳云舟的心悸感和心惊肉跳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浑浑噩噩从施粥会回到栖园。 心慌到坐立不安，心惊肉跳。 这种心慌感，一直持续到深夜。 三更过后。 辗转反侧的柳云舟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起。 “谁？” “是我。”陆承风的声音传来，他异常焦躁和慌张，“柳姑娘，请您速速跟我走一趟。” “出什么事了？”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穿衣裳。 “王爷受伤了，很严重。” 啪。 柳云舟正在挽头发，挽头发的簪子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裴清宴受伤了？多严重？怎么受的伤？”柳云舟从未如此厌恶自己的第六感。 她匆忙将门打开，“他在哪里？” “一时间很难说清楚，事不宜迟，还请柳姑娘速速跟我前去。”陆承风道，“柳姑娘会骑马吗？” “会。”柳云舟道。 “骑马比较快，委屈柳姑娘了。”陆承风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匹。 柳云舟顾不得问。 她随着陆承风离开。 两匹马以极快的速度驰骋在官道上。 行驶了好一阵，才拐进一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来到了云京城的郊外。 远远地。 柳云舟看到了一户灯火通明的农家。 农家附近，层层护卫驻守。 显然，这些人是大理寺之人。 大理寺之人见到陆承风和柳云舟，纷纷让开一条路。 柳云舟策马来到小院里面，急匆匆跳下马。 “溶溶。”柳京墨看到柳云舟出现，有一瞬间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陆大侠带我来的。”柳云舟语速极快，“我听说裴清宴受伤了，他在哪里？伤到了哪里？算了算了我先不问，快带我去见他。” 柳京墨脸色严肃，“林大夫已经在里面了……” “小师妹，你来得正是时候，快进来。”林鹤归听到柳云舟的声音，忙打开门，招呼着柳云舟进屋。 柳云舟顾不上和柳京墨聊天。 她提起裙子，小跑着进屋去。 柳京墨眉头紧锁。 他若是没听错，名扬天下的神医林鹤归唤他妹子作小师妹？ 云舟什么时候成了林鹤归的师妹？ 他们的师父又是谁？ 柳京墨百思不解。 柳云舟进屋后。 看到床上的裴清宴，几乎惊叫出声。 “裴清宴……”她三两步跨到裴清宴身边，“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398章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成功 第三百九十八章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成功 床上的裴清宴处于昏迷状态。 他的脸色非常白，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颊之上，毫无血色。 偏偏，他的胸膛上有一团如火的印记。 这印记不是他原本就有的烙印，而是，有一块发着红色光芒的东西。 那东西正在皮肤中不断地蛹动，所到之处，皮肤变成通红色。 触目惊心。 “发生了什么事？”柳云舟问林鹤归，“王爷的身体明明好好的，为何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这红色的东西又是什么？” 林鹤归声音沉沉，“王爷遭到了埋伏。” “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柳云舟的声音里颤抖不停，“部署了这么久，为何还会中埋伏？” “你先别激动。”林鹤归道。 “我就长话短说，王爷和大理寺一众人的布局非常成功，收网的时候将控制蚀焰草的那群人全部制服。” “只不过，我们以为将蚀焰草调查个了透彻，但实际上，我们还是忽略了一些东西。” 林鹤归声音发沉，“我们兵分几路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清宴所带领的那一批，恰遭到了蚀焰虫的埋伏，这蚀焰虫与蚀焰草不同，与我们所调查的也不一样，那些蚀焰草非常奇特，数量不多，威力却不小。” “清宴所率领的人群全部遭到了攻击，其实一部分当场死亡，另一部分因为没在阳光下，侥幸存活下来。”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将虫子给处理掉，裴清宴无法见到阳光？” “差不多，但比这更严重。”林鹤归道，“清宴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蛊虫就在心脏，他无法承受两种攻击。” 林鹤归看着柳云舟，“小师妹，我之所以喊你来，是因为你能控制清宴的蛊虫，只有将蛊虫控制住，才能进一步行动。” “我知道了。”柳云舟深呼吸几口。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握住了裴清宴的手腕。 裴清宴的气息也很微弱。 微弱到柳云舟几乎探查不到。 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也非常不乐观。 裴清宴的性命，就仿佛只剩下最后一根头发丝悬挂着超负荷的重物一般，随时都能断开 小龙很震惊，“乖乖，大魔王这是捡回一条命啊，他的伤势，要是他身体再虚弱一点，就得直接挂了。” “别贫了，先治疗。”柳云舟说，“你有没有办法将虫子弄出来？” “有点棘手。”小龙道，“这虫子有毒，如果弄破了，毒素会瞬间传遍全身，如果不弄破，想要逼出来有点困难。” 小龙想了想，“这样，你先让林鹤归出去，有比较简单的办法，但是不太好解释。” 柳云舟也觉得如此。 “师兄，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休息休息？” 林鹤归懂柳云舟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清宴就交给你了，我去处理其他伤员。” 林鹤归将门关上后。 小龙立马发来信息，“陆南烟行医手札里有关缝合伤口和切开伤口的技术，你可还记得？” 柳云舟点头。 “你记得就好。”小龙道，“我就直说了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裴清宴做手术。” “手术……”柳云舟在陆南烟的行医手札里见过这个词。 陆南烟给出的解释是，手术就是用刀、剪、针等器械治疗疾病。 手札里也列举了很多例子。 “让我给裴清宴做手术吗？”柳云舟指着自己，“小龙，我……” 她在看陆南烟的行医手札时，觉得陆南烟给人做手术时治疗的场景热血沸腾。 可，到了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行与不行，都要试试。”小龙道，“如果裴清宴不做手术，他可能面临着更严重的危险。” 柳云舟沉思了片刻。 她下定决心，将门打开。 “烈酒，滚烫的热水，蜡烛，一张平且大的桌子，快点去准备。” 林鹤归听到吩咐后，忙命人去准备。 很快，东西已准备齐全。 柳云舟将门关上。 她用烈酒擦拭了四周，又在四周点燃了一圈蜡烛。 做好这些之后。 小龙给了她不少东西。 “你如果仔细通读过陆南烟的行医手札，就应该知道我给你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小龙难得严肃，“小笼包，我只能给你做辅助，接下来还是要靠你。” 柳云舟紧绷着神经，“我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成功。”小龙道，“若是不成功，会赔上裴清宴一条命。” 柳云舟的压力本来就大。 听到这话，更大了。 小龙觉得施压足够了，又说，“你也不必担心，其实这就是个小手术，有我在呢，我会指导你的。” 柳云舟稍稍定了定心。 她眼神变得坚定。 利用小龙给的消毒工具严格消毒之后，她握紧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割开裴清宴的皮肤。 一层层割下去。 终于，看到了那枚蚀焰草的成虫。 柳云舟当机立断将成虫夹出来放到瓶子里。 之后，她快速给裴清宴止血。 缝合完裴清宴的伤口之后，柳云舟才觉得后背已经湿透了。 休息了片刻。 “成功了吗？”她问小龙。 “非常顺利。”小龙给她发来一个点赞的表情，“你的动作非常利索，根本看不出你是第一次做手术，虽然是个很小很小的手术。” “我就当你在夸我吧。”柳云舟道。 她再次给裴清宴把脉。 没了蚀焰虫的作祟，蛊虫也安静下来，裴清宴的脉象在恢复。 “裴清宴其实没啥事。”小龙说，“就是贸然进去了那只虫子，蛊虫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这才开始作祟。” “裴清宴突然变得这么严重，更多的是蛊虫，别担心，没啥事了。” 柳云舟可算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门，“师兄，我已经把裴清宴身体里的蚀焰虫取出来了，还有多少人被蚀焰草攻击了？” 林鹤归眼中闪过震惊，“取出来了？” “对，割开皮肤，直接取出来的。”柳云舟道，“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还有多少人？” 林鹤归道：“还有十八人。” “我一个人的话，怕是来不及。”柳云舟说，“我需要帮忙。” 她盯着林鹤归的眼睛，“师兄，你跟我一起，争取在天亮之前全部搞定。” 第399章 柳云舟关于蛊虫的想法 第三百九十九章柳云舟关于蛊虫的想法 “如何切开皮肤将蛊虫拿出来，我会演示一遍。”柳云舟道，“如果是师兄的话，只要看我做一边，应该就能学会。” 小龙忍不住吐槽：“我不是让你保密吗？你这就抖搂出去了？” “人命关天。”柳云舟说，“不能解释的事推到陆南烟身上就好了。” “行，小师妹，走这边。”林鹤归引导着柳云舟进了另外的房间。 房间很大。 摆放了很多临时被褥。 受伤的人员躺在里面。 他们平日里习武，身体素质极好，与裴清宴那种被蛊虫折磨了多年的人不一样，那些蚀焰虫对他们并没有产生致命影响。 故而。 他们还有闲情逸致在闲聊。 见林鹤归进来，其中一个人笑着打招呼，“林大夫，我们刚才在讨论，是不是以后我们都不能见阳光了？那我们该重新取个名字，叫蝙蝠军，以后只在夜间行动，这名字不错吧？” 小龙乐了：“这个人还挺幽默，叫什么蝙蝠军，直接叫蝙蝠侠多好。” 柳云舟道：“各位的蝙蝠军怕是实现不了了。” 她将几把刀子亮出来，“我和林大夫准备将虫子抓出来。” 最开始打招呼的侍卫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怎么抓？难道……” “割开皮肤，将虫子取出来。”柳云舟道，“要不，你先来吧。” “不不不。”侍卫往后退了两步，“我还是当我的蝙蝠军行不行？” “不行。”柳云舟拿出了一个令牌，“这是命令。” 侍卫眼睛瞪大，“你，你怎么有金鳞卫的腰牌？” “摄政王给我的。”柳云舟往前走了两步，“那东西如果不取出来，随时都可能爆裂，就算不见阳光，你们也有随时暴毙的风险。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取，后果自负便是。” 侍卫嗓子紧了紧，“我也没说不愿意。” “就是，我的虫子钻进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您又是女子，怕，怕是不方便。” 柳云舟扬眉，“哦？” 旁边的人哄笑，“姑娘，您还是重新找个人吧，他的虫子，在臀上。” 柳云舟：…… 蚀焰虫是通过皮肤钻进去的。 这侍卫是怎么做到让虫子钻到臀上的。 那侍卫顿时脸大红，灰溜溜跑到人群后面，“你们不够哥们，这么坑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众人大笑。 “谁先来？”柳云舟问。 “我来吧。”一个比较冷峻的侍卫举起手，“我的在手臂上。” 柳云舟将冷峻侍卫带到另外的房间里。 此时。 那个房间已被先行用烈酒擦拭了一遍。 林鹤归也已全副武装。 柳云舟简单介绍了手术刀的用法。 因林鹤归精通经络，不需要柳云舟再详细解释。 她只讲了几个要点。 给冷峻侍卫做了局部麻醉之后，柳云舟手起刀落，很快就割开了皮肤。 那枚虫子正在往肉里钻。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将虫子捏出来放到瓶子里。 又沿着割开的地方将伤口缝合好，止血之后，敷药。 “结束了。”柳云舟说。 林鹤归也用过这种疗伤方法，只是没柳云舟那么全套。 他询问了几个问题。 柳云舟一一解惑。 林鹤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师父也曾教过类似的，只是没你的工具顺手好用，又因为伤口感染率很高，我并不常用，如果用你的方法，倒是解决了这些问题，小师妹，这些你是从哪里学的？” “实不相瞒。”柳云舟说，“我被关到了密室的十天，找到了陆南烟行医手札，这些东西，也都是陆南烟留下的。” 一听是陆南烟留下的，林鹤归也没有多问。 他医术高超，手术不复杂，很快就上手了。 因患者都是侍卫，且虫子钻进的地方不一，柳云舟在场多有不便。 她再度回到裴清宴的房间里。 裴清宴睡得极深沉。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的手指轻轻地落在裴清宴的眉间，额间。 “你啊，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这就叫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小龙说，“红颜祸水。” 柳云舟：…… “你别学了几个词就滥用。”柳云舟颇无语，“裴清宴才不是什么祸水，他只不过是被蛊虫折磨得身体虚弱……” “小龙，我突然有个想法。” “你说，我可以通过手术的方式将钻到身体里的蚀焰虫摘除，那，是不是我也可以通过手术的方式将裴清宴心脏里那枚蛊虫取出来？” 小龙给柳云舟发来一个点赞的表情，“你的方法可行。” “可是。”小龙话锋一转，“心脏不是别处，心脏的结构非常复杂，更是人身体里的供血系统。” “如果说，摘除蚀焰虫的手术是极小的手术，那，从心脏里取出蛊虫，则是一场大型手术，这种手术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而且，以你目前的技术做不到。” 柳云舟也觉得如此。 她的确没有把握做到这些。 “说来说去，还是只能保守治疗。”柳云舟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龙道，“你想一口吃个胖子这是不可能的，循序渐进，不要着急，反正着急也没用。” “遇见你之后，大魔王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可以躺在床上了，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不要贪功。” 柳云舟轻笑，“说得也是。” 夜色已深。 星光隐去，下半夜后，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屋子里没有炉子，到了后半夜，寒气逼人。 柳云舟裹了一些被子，趴在裴清宴身边睡着了。 裴清宴醒来时。 看到身边的柳云舟，表情有些复杂。 他伸出手。 手指才碰到柳云舟，柳云舟就睁开了眼睛。 “抱歉，吵醒你了。”裴清宴道。 “我睡得浅，不怪你，你感觉如何？”柳云舟道。 “还好。”裴清宴想着起身来。 “别动。”柳云舟摁住裴清宴，“你的伤口还挺深的，好好躺着。” “手真凉，冷？”裴清宴问。 “冷。”柳云舟道：“今天的天气也是怪异，明明已经是春天了，还冷成这样。白天倒是好好的，夜里仿佛回到了数九寒天，我脚都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过来，我给你暖暖。” “不用了，小龙给了我一个很好用的东西，暂时还行。” 这话一出。 裴清宴和柳云舟都愣住了。 第400章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第四百章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小龙发来一个捂脸的表情。 这不怪它，是小笼包这个笨蛋自己说漏嘴的。 柳云舟很尴尬。 “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不冷。” 裴清宴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小龙是谁？” “你听错了吧？” “本王耳朵不聋。” “小龙是我院子里的一个丫鬟，今天她值夜，陆大侠带我来这里的时候，她怕我冷，就给了我一双棉鞋垫。” “哦？”裴清宴好看的眼睛眯起，“丫鬟？” 他着重咬重了“丫鬟”二字。 “对。”柳云舟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一个粗使丫鬟，你不认得也正常。” 小龙：……你才是丫鬟，你全家都是丫鬟。 裴清宴意味深长地笑着。 他没再追问下去。 柳云舟暗暗松了口气。 “别硬撑了，上来。”裴清宴抓住她的手，“就我们两个在。” 说起这件事，柳云舟就想起上次的事来。 “你故意让我用错簪子，让我三哥误会的事，我还历历在目。”柳云舟冷哼了一声，“我还是冻死吧。” 裴清宴低声笑了两声，“是你自己用错的。” “你为何不提醒我？” “来不及了。” “借口。” “有什么关系？你三哥迟早会知道的。” “关系大着呢，我告诉三哥和被我三哥抓包，这完全是两码事。” “你三哥反对我们吗？” “倒也没有，我三哥对你评价挺高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三哥那么夸一个人。”柳云舟说。 前世她只知道三哥是裴清宴一派的，却不知道三哥对裴清宴还有点个人崇拜在里面。 裴清宴心情不错，他拍了拍身边，“上来。” 柳云舟矜持了半晌。 雨越下越大。 农家小院的房子本就四处透风，雨下大之后，屋子里越发冷得厉害。 柳云舟冻得瑟瑟发抖。 最后还是默默地来到裴清宴身边，将冻得冰凉的脚放进被子里。 她并没有躺下，只是斜倚在床栏之上。 裴清宴也没有勉强她。 两两沉默。 片刻后。 柳云舟淡淡开口，“裴清宴……” “嗯。”“我好像找到了彻底解决你蛊虫的办法。” 裴清宴以为柳云舟知道了他们二人相合就可以抑制蛊虫一事。 他好看的眼睛里闪着光，嗓子微微发紧：“你，做好准备了？” “没呢，我才疏学浅。”柳云舟道，“现在还不敢尝试，等我再积累积累经验，在多个人身上试试，慢慢来，终归能掌握的。” 裴清宴脸色一黑。 “你还想在多人身上试？” “自然。”柳云舟托着下巴，“经验越多，我的把握越大。” “那种事，不需要经验，本王不需要，你也不需要。”裴清宴整张脸都变成了黑的。 柳云舟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她还沉浸在手术的相关事宜中，下意识地反驳：“经验越多，我的把握才能更大，剖开心脏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裴清宴的额角肉眼不可见的抽了两下，“剖开，心脏？” “对。”柳云舟兴致勃勃，“就是将你的心脏剖开，将蛊虫直接取出来。” 裴清宴：…… 他还以为她终于想通了跟他同房。 谁成想，她只是想剖开他的心脏。 裴清宴没了兴趣，随意哼哼了两声。 柳云舟困乏得厉害，见裴清宴不搭理她，慢慢也睡着了。 雨水拍打着屋檐。 从淅淅沥沥到哗啦哗啦。 水雾四起，夜色越发寂静，只有偶尔远处的几声犬吠唤醒了熟睡的人们。 雨持续下着。 一直到天微微亮雨才小了一些。 柳云舟醒来的时候。 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歪在了裴清宴怀里。 裴清宴还在睡着，长长的睫毛偶尔晃动一下，如蝉翼。 那张脸上褪去了惨白，多了些许红色，近乎透明的皮肤上，血管隐约可见。 虽是睡着，依然好看得动人心魄， 柳云舟用手指轻轻地碰触了裴清宴的睫毛。 往下。 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柳云舟感叹道，“不管看几次，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惜是个残废。”小龙贱兮兮补刀。 “我迟早会治好他。”柳云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完全康复的裴清宴，到底有多风华绝代。 柳云舟缓缓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开。 “去哪里？”裴清宴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啊。”柳云舟有些不好意思，“我出去看看雨停了没。”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 他只是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饿了。” “想吃什么？”柳云舟道。 “都行。” “那我去看看有什么。”柳云舟下床去。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身影，眸色里闪过几丝荡漾。 他完全康复后的模样么？ 他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最好，能赶在他与她的婚期之前。 打开门。 夜雨伴随着泥土的的芳香袭来。 还有青草香味和远处原来的淡淡花香。 此处是农家小院，被临时征用的。 小院里东西不多。 柳云舟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能吃得东西有限。 “干粮昨天都吃完了。”柳京墨凑过来，“能吃的东西并不多，要不，我去附近的农户买一些？” “不用了，屋子里一屋子伤员，需要吃一些清淡的，我熬些粥，做一些饼。”柳云舟将小米清洗干净。 她生了火，让柳京墨帮忙添柴。 柳京墨无比惊讶，“溶溶，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昨天我去施粥了。”柳云舟道，“看人家做过。” 柳京墨将信将疑。 柳云舟从坛子里找了一些小咸菜，稍微处理了一下。 她又做了一些饼。 柳京墨越发疑惑。 他的妹子，应该不会做这些才对。 怎么会如此熟练？ 柳京墨并没有作声，心里头却种下了疑惑。 他配合着柳云舟将饭菜分下去。 柳云舟则端着熬好的粥和做好的饼回到裴清宴的房间。 “手艺不错。”裴清宴喝了一口，给出评价。 “农家的东西，虽粗糙，却香甜。”柳云舟坐下来，“昨天忘了问你，网已经收利索了吗？” “嗯。”裴清宴优雅地喝粥，“他们狗急跳墙用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不过，也无济于事。” “罪魁祸首，找到了吗？”柳云舟问。 “算是抓到了吧。” “算是抓到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抓到还是没抓到？” 第401章 你下过象棋吗？ 第四百零一章你下过象棋吗？ 裴清宴：“蚀焰草，只是一个布局。” “这个布局在我们收网的时候就被彻底废弃了，就算我们能够成功收网，也只是抓到了参与到这个布局里的人，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没有留下线索，我们也没办法继续追踪下去。” “幕后黑手不是裴云鹤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吃粥的勺子顿了片刻。 他眯起眼睛，“是他，又不是他。” “我与裴云鹤一同长大，知晓他表面云淡风轻暗地里却争强好胜的性格，有些事，是他做的，有些事，他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他背后有人？”柳云舟问。 “嗯。” “谁？” “如果能调查出来就好了。”裴清宴道，“裴云鹤本身就不容小觑，他小心谨慎，野心又强，刚愎自用。” “但，他身后那个人，却正好弥补了他的缺点，加上裴云鹤也有点本事，若是没有你的出现，或许，裴云鹤这辈子都会顺风顺水，步步为营。” “你的出现，让裴云鹤乱了阵脚，也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裴清宴说。 裴清宴的话有些晦涩。 柳云舟却听得明白。 诚如裴清宴所说的那般，前世裴云鹤真的是顺风顺水，用了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不起眼的王爷一步步爬到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我以前从未考虑过裴云鹤背后还有人。”柳云舟道。 前世她对这些事关系不足，总以为，那些精妙绝伦的计划，一环扣一环的阴谋，都是出自裴云鹤之手。 现在想来，事情原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柳云舟问。 裴清宴用膳结束。 将碗放到桌上，声音幽幽，“会下象棋吗？” 柳云舟扬眉，“略懂一点。” “下一盘？” “这里有棋盘？” “下盲棋。” 柳云舟：…… “我觉得你可能对我的棋艺有误解。”她道，“我用棋盘下象棋都马马虎虎，让我下盲棋，我保证走不了两步就乱了。” 裴清宴低声笑了一声，“罢了。” “你觉得，象棋里最好用的棋子是哪个？” “没觉得哪个好用，用好了，卒子也可以将军。”柳云舟道，“不过，非要选出来一个的话，我认为是车。” 裴清宴点头：“我跟你同一个观点，假如，将当今的局势看做是一盘棋，裴云鹤毫无疑问是最好用的棋子。” “蚀焰草这件事的策划，是与裴云鹤相互独立的。”不等柳云舟询问，裴清宴紧接着说，“如果裴云鹤是棋盘里的车，那蚀焰草无疑是棋盘里的炮，我们将炮围剿后，车并不会受到影响。” 柳云舟听得有些迷糊，“那，按照你的说法，蚀焰草是下棋人手中的炮，在棋盘之上，有两个炮，除了蚀焰草之外，还有另外一个。” 裴清宴点头，“是。” 他状若无意，“你觉得，第二枚炮是什么？” 柳云舟很认真地思考。 前世，蚀焰草曾引起过大轰动。 除了蚀焰草之外，引起轰动最大的就是炸药爆炸案件了。 不过，比起蚀焰草这次，那一次损失得更多的是裴清宴手下的将士以及大哥率领的将士。 除了火药爆炸，柳云舟想不起其他的来。 “我想不出。”柳云舟老实地回答。 裴清宴安静地听着柳云舟心里的声音。 他依然与柳云舟想到了一处。 蚀焰草让他失去民心，火药爆炸让他失去军心，这应该就是对方的双炮。 “对方总归会露出马脚的。”裴清宴道。 “你觉得，皇后在这盘棋局里算是什么角色？”柳云舟想了想，又问。 “你认为呢？”裴清宴反问。 “我不知道。”柳云舟叹道：“我对下棋没有天赋。” 倘若皇帝，裴云鹤，皇后……甚至于裴清宴，她，等等，所有人都是这个棋盘上的棋子。 下棋之人能将所有人操纵起来，只是想着便触目惊心。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他的手指放在柳云舟额间，“不必露出这种表情，目前的棋局，想必，出乎下棋人的预料。” 柳云舟对这种阴谋诡计最头疼。 她捏了捏眉心，“我头都大了。” 裴清宴笑道：“不必考虑太多，下赢一盘棋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吞吃掉对方的棋子而已。” “管它是什么棋子，吃掉就对了。”他道，“放在棋盘里或许很难，放在现实中，反倒是容易了。” 柳云舟对裴清宴竖起大拇指，“没错，我还是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 昨夜下过雨之后。 早晨天晴了起来。 有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进来。 太阳升起后，温度也升高了不少。 柳云舟将窗子全部打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她深呼吸一口气，“别说那么沉重的话题了，说点热闹的，今天是云庆庙会第一天，不知会不会很热闹。” “想去？” “当然，我期待很久了。”柳云舟说着，又道，“你的伤还没好，你不能去。” “无碍。” “我不想去了。”柳云舟坐回他身边，“我盯着你好好养伤。” “我无碍。” “我是大夫，我说了算，说了不准去就不能去。” “你陪我？”裴清宴声音冷然，却带着一股子柔意。 “行。” “那就不去了。” 吃瓜群众小龙发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腐味。” 此时。 院外一群金鳞卫凑到门边来。 “我好像听到了摄政王的笑声，是我幻听了吗？” “幻听了吧。” “你难道没感觉到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 “往日里，摄政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说寸草不生有点夸张了，大概就是千鸟飞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今日，你看看院子里的喜鹊们，叫得多欢快。” “摄政王铁树开花了。” “开花了。” 众人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 “能在这里嚼舌根，看来你们的伤都好了。”林鹤归的声音传来。 众人立马站好，“我们是来感谢柳姑娘的。” “你们的伤是我治好的，怎么不见你们感谢我？”林鹤归冷声道，“趁摄政王没发现你们，赶紧回去。” 金鳞卫们灰溜溜地离开。 林鹤归推门而进。 他表情有些复杂：“清宴，小师妹，萧洵传来消息，天选之女，已经确定人选了。” 第402章 天选之女的人选出来了 第四百零二章天选之女的人选出来了 裴清宴和柳云舟正在闲聊，听到林鹤归这话，对视了一眼。 就连昏昏欲睡的小龙都竖起了耳朵。 “谁？”柳云舟问。 林鹤归看了看裴清宴，又看了看柳云舟，欲言又止。 “说吧。”裴清宴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用力点在轮椅的玉珠上。 “谢吟客所选出的天选之女，是……曲朝烟。”林鹤归颇为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 柳云舟愣住了。 曲朝烟！ 她万万没想到，谢吟客口中的天选之女，是曲朝烟。 这个消息过于令人震惊，柳云舟有些反应不过来，“是谢吟客亲口说的？” “对。”林鹤归道，“谢吟客亲自到了柳家，亲口说出天选之女是曲朝烟，并且带来了圣旨，圣旨已宣读。” “曲朝烟，要进宫了？”柳云舟问。 “对。”林鹤归说，“萧洵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圣旨已宣，云京城也已经挂出告示，应该不会有误。” 林鹤归汇报完毕之后，就退了下去。 柳云舟心情复杂，还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谢吟客没选上你，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小龙揶揄道。 “我没有失望，我只有震惊。”柳云舟说，“刚才你也听到了，曲朝烟要进宫了。” 若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此时的曲朝烟应该已经靠诗会那件事名扬天下，名扬天下的曲朝烟被皇后破格封为郡主，风头无量。 成为郡主之后的曲朝烟，才真正亮出獠牙。 今生，在她的干预下，曲朝烟没有名扬天下，也没有成为郡主。 但，曲朝烟进宫了！ 这，代表着前世的时间线彻底废弃。 就像是一盘原本知道该如何下的棋，突然之间对方打乱了所有棋盘重新开始一般。 “我心神不宁的是，前世有关曲朝烟的记忆全部被打乱。”柳云舟说，“我不知道是福是祸。” “你这么说，倒也是。”小龙说，“不过，曲朝烟如果进宫的话，是伺候皇上，她又不会医术，估计对皇帝的人面蛊……” 小龙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小笼包，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曲朝烟真有办法解决皇帝的人面蛊会如何？” 柳云舟叹着气：“还能如何？局面就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这变故，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她以为尚未成气候的曲朝烟不足为惧，只要掐断曲朝烟向上爬的途径，曲朝烟就蹦跶不起来。 然而。 她错了，错得离谱。 她是断了曲朝烟名扬天下的机会，但，曲朝烟用另外一种方式走上了一条她从未想过的路。 她原先以为，裴云鹤才是她重生后的最大对手。 现在看来，裴云鹤表面看起来厉害，实际上更多的是提线木偶，曲朝烟，才是真正的对手。 “眉头怎么皱成这样？”裴清宴的手指落在柳云舟的额间。 他的手指微微凉。 这股凉意让柳云舟有了些许清醒。 “这个结果太过出乎我意料，我有些吃惊。”柳云舟说。 “哦？” “其实，我不止一次怀疑，凤玉就在曲朝烟那里。”柳云舟说，“凤玉是曲朝烟成为天选之女的原因。” 裴清宴微微挑眉，“所以呢？” “凤玉到底是什么？龙玉又是什么？”柳云舟有些无语伦次了，“是不是，不管是凤玉还是龙玉，都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 裴清宴好看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 他的手指缓缓往下。 最后落在了柳云舟的唇上，“你在害怕？” “没，她还不值得我怕，我在后悔。”柳云舟握住了裴清宴乱动的手，“我该提前弄死她的。” 裴清宴笑了起来，“不着急。” “曲朝烟进宫，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怎么说？”柳云舟问。 裴清宴：“先前说过的，在这盘棋局中，裴云鹤才是最好用的棋子，假如曲朝烟原本的作用是辅助裴云鹤，如今，曲朝烟被冠以天选之女的名号，被选进宫中，这也从侧面说明……” “裴云鹤成了弃子！”柳云舟接过裴清宴的话。 裴清宴微微点头。 结合柳云舟所知道的那些前世之事，可以很轻松得出一个结论：裴云鹤怕是要被下棋人抛弃掉了。 下棋人应该是意识到了局势不妙，在重新布局。 而，曲朝烟进宫，就是下棋人的新一步棋。 棋盘在重新排列，柳云舟有关前世的记忆就算出现偏差，他们也占据着绝对有利的地位。 裴清宴将这些细细分析给柳云舟听。 柳云舟眉头时而绽开，时而皱起。 听到最后，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有一种，我们正在和天道相互博弈的感觉。” 裴清宴但笑不语。 小龙若有所思。 与天道博弈，这说法不太准确。 但，柳云舟的话提醒了它。 “逆转乾坤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你逆转了乾坤，重生回到了五年前，改变了很多事，但，你有没有想过，原本的时间线也会自我修正？”小龙说。 “大概的意思就是，原本导航给出你一条路，你提前预知了那条路非常危险，在遇见危险后转向了其他的路，导航会自动规划路线一样，我这个例子不恰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柳云舟没太懂小龙的意思。 她还想再问问小龙。 小龙却沉默下来，不肯再多说。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她与小龙的对话，同样无言。 彼此沉默。 寂静如雪。 屋檐上残留的雨滴落到院落旁的芭蕉之上，水珠顺着芭蕉叶子滚落而下，再落到水缸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声响惊醒了水缸里的睡莲。 睡莲摇曳，在一方小小的水缸里荡起一池涟漪。 “不管世道如何变化，我的目的总是不变的。”柳云舟望着涟漪泛起的晶莹光芒，喃喃道，“保护好我要保护的人和物，其他的阴谋阳谋交给你们去操心。” 再怎么着，她还有父亲大哥三哥他们。 她一直不是孤身奋斗。 “说起来，我祖父还有我父亲他们快要回来了。我得在他们之前，将该收的东西收回来才行。”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音。 只是将眉梢挑高了些许。 他嘴角也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第403章 你可有调查过你的身世？ 第四百零三章你可有调查过你的身世？ “你笑什么？”柳云舟捕捉到了裴清宴嘴角的笑意。 “没笑。” “我都看见了。” 裴清宴半睁开一只眼睛。 他的声音清淡如昨夜的冷雨，用淡淡然的语调，一本正经地回答，“本王没笑。” “行吧。”柳云舟早知道裴清宴傲娇得很。 她给裴清宴换了药。 伤口恢复情况良好。 一行人在裴清宴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开始往回撤。 云京城内。 推迟已久的云庆庙会终于重新开始。 云庆庙会意义非凡，朝廷也休沐三天。 云京城人山人海，异常热闹。 这热闹与柳云舟无关。 柳云舟被裴清宴安排在一旁，研墨，端茶倒水。 她愣是看着裴清宴处理了三天公务。 “我这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柳云舟道，“当初怎么就答应了你？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么忙，就算想出去也难。” “后悔了？” “特别后悔。” “那，本王该怎么弥补？” “用不着弥补，横竖我在你身边盯着你，你最起码三餐是好好吃的，托你的福，没有人敢来找我的茬。” “谁敢找你的茬？”裴清宴问。 “你知道康王和嘉悦郡主的事吗？”柳云舟道，“那封匿名信，我写的。” “那个将嘉悦千刀万剐的少年，我找来的。康王就算不是王爷了，他还有一些残留势力，应该能明白过来，这些与我有关。” “我的手段比较狠，康王反应过来后，怕是会报复我。” 裴清宴将奏折扔到一旁，随意拿了另外一本掀开，语气也漫不经心的，“康王罪有应得，怪不到你身上。” “话虽如此，但，康王此人能从普通人一步步上升到王爷这个位置，不容小觑，我还是谨慎些为好。”柳云舟一边研墨，一边漫不经心。 裴清宴倒是停了一下。 “你可知道，康王与皇贵太妃的关系？” 柳云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皇贵太妃就是裴清宴的亲生母亲。 一般称呼皇太妃或者贵太妃，很少称呼得如此正式。 裴清宴用如此书面的称呼，看来与贵太妃的关系更加僵硬了。 “不知。”她说。 “康王原本是贵太妃未出阁时的侍卫，贵太妃进宫后，康王也跟着进了宫，后来，康王救驾有功，破格被封为郡王。”裴清宴道，“说起来，这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了。” “康王，是贵太妃的裙下之臣。”裴清宴补充道。 柳云舟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皇家对这种事不是管得很严？”终是耐不住，柳云舟悄悄问道，“他跟贵太妃，怎么能……” 裴清宴嗤笑一声，“先帝已死，谁能管得了贵太妃？” “况且，贵太妃对嘉悦非常好，嘉悦的郡主封号也是贵太妃帮忙争取的，相比起来，嘉悦倒像是她的亲生女儿。” 那张好看的脸上，因提起贵太妃而充斥着隐忍。 “横竖，谢谢你，因为某些缘故，我一直动不了康王，你这一招雷厉风行，替我处理掉了。”裴清宴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模样。 咬了咬嘴唇，“裴清宴，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 “你可有调查过你的身世？” 裴清宴翻阅折子的手一顿。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贵太妃对你的态度着实有点奇怪。”柳云舟说，“你是她的亲儿子，她为何要像仇人一样对你？” “若说贵太妃不喜欢孩子，可贵太妃却喜欢嘉悦，偏偏对你很差，这不是很奇怪吗？” 裴清宴手上的青筋暴起，那张脸也变得漆黑。 柳云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跟裴清宴熟悉起来之后，逐渐口无遮拦。 “对不起，我就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柳云舟道，“你跟贵太妃长得挺像的，我就是随口瞎说……” 裴清宴闭上眼睛。 他将奏折重重扔到了桌子上。 皇家的秘辛之事，他比谁都清楚。 为了获得男婴，不少人不择手段。 以贵太妃那种性格，若是做出偷天换日之事并不奇怪。 若。 贵太妃原本生下的是女儿，跟他换了位置，那…… 柳云舟捂住裴清宴的眼睛，“不要乱想，你绝对不是康王的儿子，绝不可能！” 裴清宴索性闭上了眼睛。 这时，小龙也蹦跶出来：“说实话，我也觉得裴清宴不是贵太妃的亲生儿子。” “你能做鉴定吗？”柳云舟问。 小龙：“不行，鉴定很复杂，不过，陆南烟行医手札上不是有这方面相关的，何不试试？” “小龙，你可知道，你这轻飘飘一句话，对裴清宴的伤害有多大？”柳云舟叹气，“我实在太口无遮拦了，皇家的血脉可不比普通百姓家。” 小龙不语。 裴清宴把眼睛睁开，“鉴定方法，可有？” “你确定要用？”柳云舟严肃道。 “嗯。” “稍等。”柳云舟拿了行医手札来。 手札上的确有鉴定亲子关系的方法。 这方法与普通的滴血认亲不一样。 上面说，取无根之水，无根之草，无叶之花，无源之壤，无眼之骨，各一钱，混合碾碎，熬煮成水，再滴入测试者的鲜血。 若是两者相融，就代表有血缘关系。 若是两者不相融，则代表没有血缘关系。 “这无根之水倒是好解释，就是雨水，雪水或者露水等等，可，这无根之草，无叶之花，无源之壤，无眼之骨是什么？”柳云舟问。 裴清宴凑到手札上看了看。 “我想，无根之草指的是一种草药，名为菟丝子。” 柳云舟点头，“倒是能说得通，菟丝子缠在柴草上，的确没有叶子也没有根，那，无叶之花呢？” “彼岸花。”小龙接过话来。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花不见叶，叶不见花，故而，是无叶之花，俗名叫石蒜。” “无源之壤，应该是天外之石，陨石，这个不难找。”裴清宴道，“至于这无眼之骨……” 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是什么。 “前四个还好说，这第五个无眼之骨实在太过模糊了，我们该去哪里找？”柳云舟皱着眉头。 小龙蹦跶出来：“那什么，我好像知道什么是无眼之骨。” 第404章 可以验血缘关系的药水制成了 第四百零四章可以验血缘关系的药水制成了 柳云舟惊讶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龙解释说：“咋说呢，无眼之骨应该就是指的无相之骨，无相之骨又叫无相骨。” 柳云舟蹙眉，“所以，无相骨是什么？” 小龙道：“金刚经中有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里的无相骨，就与佛家有关。” “舍利。”裴清宴突然说。 “对，就是舍利子。”小龙道。 柳云舟没有意识到裴清宴是在附和小龙的话。 佛家所说的舍利子，一般是指高僧圆寂之后，尸体火化后残留的骸骨。 佛教认为，只有修行圆满的高僧死后才会形成骨舍利，骨舍利坚硬丞珠状，五彩耀目。 无相之骨指的是高僧们已参透佛法，而无眼之骨则是指的舍利子本身。 “原来如此。”柳云舟道，“只不过，舍利子这种东西，只是听闻过，还没见过，就算有，也非常珍贵，好找吗？” “舍利子或许难求，舍利并不难求。”裴清宴道。 “怎么说？” “僧人圆寂之后，火化后留下的牙齿或者骨骼，都叫舍利，舍利子是骨灰中璀璨的坚硬珠状骨，或透明或者呈现出五彩光芒，那种极罕见，极难寻，但舍利不罕见。”裴清宴说。 “如此说来，这五样东西，都不难找。”柳云舟表情复杂地看向裴清宴，“裴清宴，你确定要验吗？” 裴清宴沉默着。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贵太妃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眼睛和贵太妃的眼睛几乎是一样的，或许……”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可知，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被你的眼睛吸引住了，我在你的眼里，仿佛看到了一片广袤的星空，看到了一汪秋水，高高在上，却又魅惑无双。” “所以……” “你就是你。”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我之前太过口无遮拦，说话没过脑子，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裴清宴将手指放在柳云舟的唇边。“与你无关。”裴清宴道。 “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想验证一下了。” “早在认识你之前，甚至，在我八岁的时候，她用生铁在我身上烙下印记时，我就在想，她到底是不是我母妃？” “我那时还在宫里居住，亲眼见过小八的母妃为了护小八不惜跪在冰天雪地里，也见过其他皇子的母妃护着他们的模样，唯独我……没有。” “我比普通皇子早慧，故而，我在很早就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母妃，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萦绕了许久，因我在皇家，许多身不由己，我强行让自己放下，横竖，我也没几年寿命，不如将秘密带到棺材里。” “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裴清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好看的眼睛里闪着璀璨的光。 “除了扶持瑜儿上位之外，我有了其他目标。”他盯着柳云舟的眼睛，“我需要认清我自己，包括我的身世。” 柳云舟还有很多话想说。 终究，她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支持你。”柳云舟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集齐这五种物质。” 说来也巧。 就在他们商讨结束的当天夜里，下起了雨。 柳云舟让听雪听枫在院子里放了几个坛子，接了不少雨水。 无根之水，准备完毕。 菟丝子是一味中药，这个最好找，去药店就能买到。 比较难寻的是曼珠沙华。 这曼珠沙华在炽云国极为罕见。 幸好，柳云舟的外公家本就是商贾出身，商贾们之间有特殊的交易途径。 柳云舟花了高价终是买到了。 无源之壤和无相之骨都不难寻。 故而。 那味药，在第三天就做成了。 验证血缘关系的药水完成后，柳云舟选找来几个人做尝试。 她率先找来了一家三代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亲孙子的血与他父亲和母亲的血都能融合，与他爷爷奶奶的血也能融合。 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则不会融合。 为了安全起见，柳云舟找来了同父异母的两个孩子做对比。 发现这同父异母的孩子，可以和父亲，祖父祖母的血融合，和非亲生的姨娘血不融合。 综合下来。 陆南烟给出的这个药方可以大致判断出血缘关系。 “若说滴血认亲错误率很高，那这药水为何能分辨得出来？”柳云舟非常好奇。 小龙懒洋洋地给出解释，“这是一个古方，无根之水，无根之草，无叶之花，无源之壤，无眼之骨，这是五种无，其实还有第六种无，名为无缘之血。无缘之血，顾名思义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血。” “这种血会成为第六种无，会融于其他无，两种血会散于药水中，看起来像是不相融那般。” “若是有血缘关系之血，则不符合无这个概念，会遭到五种无的排斥，排斥之下，两种血看似融合在一起了。” 柳云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小龙：我瞎说着玩的。 药水完成后，柳云舟有些纠结地将药水端给裴清宴。 “裴清宴，药水做好了，也试验过了，你……”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 他直接往药水中倒入了一些血，又将自己的手指划破。 两股血在药水中互不影响，相互分散开。 不融合，说明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贵太妃的血？”柳云舟嗓子发紧。 “康王的。”裴清宴道。 柳云舟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贵太妃的。 裴清宴和康王的血不融合，证明他不是康王的儿子。 这，也算是个好结果。 紧接着。 裴清宴又将另外一瓶血倒到另一份药水中。 这一次。 裴清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迟迟没有将自己的血滴进去。 鲜血染红了裴清宴的袖口，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柳云舟能猜到，这瓶血，应该是贵太妃的。 她也能感觉到，裴清宴在挣扎。 “要不，就算了？”柳云舟道，“你流太多血了，我帮你止血包扎。” “等下。”裴清宴迟疑了片刻。 终是将自己的血滴入到了药水中。 血珠滴落后，药水荡起些许涟漪。 柳云舟和裴清宴各怀心思地盯着药水中的细小波纹，等着最后的结果。 第405章 裴清宴的身世之谜 第四百零五章裴清宴的身世之谜 药水与血起作用，需要大约半刻钟时间。 短短半刻钟时间，却漫长到令人窒息。 半刻钟时间到。 要出结果时。 柳云舟却用袖子遮住了器皿。 她有些不忍，“裴清宴，要不，还是算了？” “你的气度如此非凡，你的长相如此俊美，你跟其他王爷有诸多相似之处，就算不去验证，也能知道你确确实实是皇家之人，你的气度是骗不了人的。” “这个结果，只是一个结果而已，与其徒增烦恼，倒不如……” 裴清宴抬眸，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他语调清淡地打断了柳云舟的话，“如果我不是皇家之人，你可还愿意嫁给我？” 柳云舟愣了一下。 “瞧你这话说的，说的就跟你是皇家之人我就愿意嫁给你一样。”她道，“我至今没答应你。” “嗯？” “我只答应过你考虑考虑。”柳云舟凑到裴清宴跟前。 她手指落在裴清宴的眉眼之上，“再说，我看中的是你的脸，你的身份是什么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们不看结果了好不好？” 小龙神补刀：“脸红不？你盯上人家的初衷，是利用大魔王的身份复仇。” 柳云舟脸不红心不跳。 反正裴清宴不会知道。 裴清宴：…… “将袖子拿开吧。”裴清宴道，“我等这一结果等了许多年。” 柳云舟踟蹰了片刻，还是将袖子移开。 药水中。 裴清宴的血和贵太妃的血很明显地分为两股，两股血分散来开，相互不融合。 这个结果也证明，裴清宴与贵太妃并没有血缘关系。 裴清宴一点都不意外。 早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猜测到了这个结果。 柳云舟看到结果后，不该该说些什么。 裴清宴果不其然不是贵太妃的亲生儿子。 如此以来，裴清宴的身世就成了谜团。 这就涉及到一个关键问题：裴清宴的生母是谁？ 以及……裴清宴到底是不是皇家之人。 “这个结果，只能说明贵太妃不是你的母妃而已。”思虑了半晌后，柳云舟说，“证明不了其他，要不，咱们再找与先帝相关的近亲……” “不必了。”裴清宴道，“没有意义。”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 “诚如你所说的那般，我这张脸就是证据。”裴清宴道，“先帝还活着的时候，不止一次感叹我与他相似，皇宫森严，想从宫外抱来婴儿偷天换日并不容易。” “以贵太妃的性格，不可能随便抱男婴来糊弄先帝，故而，我真正的母妃极可能……” 裴清宴不愿意再想下去。 后宫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女人。 若皇帝宠幸了某位女子，那女子怀有身孕，贵太妃也恰好怀有身孕，将两个孩子互换，对贵太妃来说，不难做到。 贵太妃的孩子，极有可能是嘉悦。 想到此处，裴清宴滑动着轮椅往外走。 “你去哪里？”柳云舟忙跟上去。 裴清宴没有回应，也没有制止她跟上前。 柳云舟安静地走在裴清宴身后，默默地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宅邸跟前。 宅邸门被打开后。 门后，是一身布衣打扮的康王。 康王看到裴清宴之后，显然很惊讶。 他立马跪下行礼。 “免礼。”裴清宴进屋来。 他环顾了四周。 康王将屋内的人遣走。 屋内。 只剩下裴清宴，柳云舟，康王三人。 “嘉悦是你的女儿？”裴清宴开门见山。 康王脸色灰白：“是，摄政王，嘉悦是草民的女儿，逆女已经伏诛，她做下的种种恶果……” “本王是在问你，嘉悦是的亲生女儿？”裴清宴打断康王的话。 康王身躯一震。 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他低下头，眼神闪烁，声音也含含糊糊的，“是，是。” 裴清宴轻扫过康王的表情，语气依旧清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你一共有四个女儿，其中两个是康王妃所生，嘉悦比你的嫡长女小很多岁，你大女儿没得郡主之位，偏偏，年纪最小最顽劣的嘉悦得了郡主头衔，这是为何？” 康王额间冷汗淋漓。 “这，这是因为大女儿出嫁得早，草民和内子对嘉悦这个逆女偏爱……” 不等康王说完，裴清宴又问：“你在进宫见太后之前，还去过哪里？” 康王后背都被浸透了。 他支支吾吾的，眼中闪着惊恐。 身躯也晃晃悠悠站不稳，他声音微微颤抖，“草民不懂摄政王您的意思，还请摄政王明示。” “你若是不想说，本王可以替你说。”裴清宴道，“你进宫之前，还去过贵太妃处，你与贵太妃见面后，才决定进宫将嘉悦所做下的恶行报给太后。” “将嘉悦舍弃，不是你的主意，是贵太妃的主意。” 康王的心在这一瞬间跌入谷底。 摄政王问出这话，他就知道，摄政王知道了嘉悦的身世。 康王灰白着脸跪在地上，身体跟抖筛子一般抖个不停。 裴清宴继续说：“嘉悦所犯下的恶行触目惊心，会引起民愤，嘉悦性格跋扈，且做事不计后果，若是仔细追究起来，嘉悦或许会暴露身份，贵太妃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嘉悦必须死。” “草民不知摄政王您在说什么。”康王的冷汗不断往下滴落。 “哦？”裴清宴冷笑。 上位者独有的摘星揽月般的滔天气息悉数压向康王。 康王两股战战，冷汗不断从额间滴落，呼吸也逐渐困难。 裴清宴的气势如黑云压城，如狂浪席卷。 在他的气息压制之下，短短眨眼的功夫如天长地久。 康王心底萦绕着无尽的恐惧。 那恐惧，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 那种恐惧，是比死更可怕的感觉。 死尚且一闭眼就解脱了，但，在裴清宴的施压下，他仿佛坠入到了无限循环的地狱，死不了，也活不成，生生被折磨到崩溃。 康王终究还是顶不住了。 “对不起。” “摄政王，有些事我无法做主，我不能说，您还是去问贵太妃吧。” “这些都是贵太妃的安排，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将嘉悦好好养大，其他的我没资格知道，贵太妃也不会告诉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还请摄政王明鉴。”康王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 第406章 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第四百零六章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裴清宴盯着康王看了片刻。 随即，收回全部的施压。 他一言不发，滑动着轮椅离开。 在裴清宴离开后。 康王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 “终究，还是瞒不住了，都怪我，都怪我没管好嘉悦，才弄成这般样子，贵太妃，对不起。”康王一边絮叨着，颤颤巍巍地解开腰带。 他将腰带悬挂到房梁之上。 死，是解脱。 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康王闭上眼睛，踢开凳子，窒息感让他陷入到黑暗中…… 过了许久。 本以为自己已经死掉的康王睁开眼睛。 眼前，是不断飘动的帷帐。 隐隐，还有药香味传来。 他摸了摸脖子，脖子疼得厉害。 身体发软，他甚至都站不起来。 “我，这是死了吗？这是哪里？”康王喃喃。 “让你失望了。”柳云舟端着药罐走进来，“你还活着。” 康王看到柳云舟的瞬间，几乎条件反射般往床里缩，“柳云舟……” “我把你救下来的，在你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柳云舟将药瓶放在桌子上，“你对待救命恩人，是不是要客气一点？” 康王表情复杂：“为什么要救我？谁让你救我了？” “摄政王让我救的。”柳云舟头都没抬，自顾自调制草药，“你是不是觉得，死了就解脱了？” “康王你年纪不小，性格却天真得很。” “你死了，或许一了百了，你可想过你的儿女们？你其他的儿女是无辜的，却给你和嘉悦的错误付出代价。” 康王突然想到了那个梦。 梦里，他死后，他的女儿们要不堕入花楼，要不沦为玩物，他的儿子们……无一善终。 康王表情痛苦。 他用力抱着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活我？我一死百了，我……” “康王已经死了。”柳云舟看着康王的情绪处于崩溃中，淡淡开口，“你只是你。” 柳云舟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将药碗放在康王跟前，“喝药。” 康王愣了一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问。 “不想做什么。”柳云舟说，“听命行事而已。” “你其实用不着死，因为摄政王根本没想让你死。”她道，“摄政王已经调查出嘉悦才是贵太妃的女儿，也调查出你不是摄政王的父亲。” “他去找你，只是想看看你的态度，确认一下而已。”柳云舟眉眼弯弯：“你的表现，非常明显，摄政王已经猜到了结果。” “也就是说，你死不死，其实关系不大。” 康王愣愣的，“摄政王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柳云舟道。 “呵呵，哈哈。”康王突然笑起来。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柳云舟没再刺激他。 她就坐在康王对面，静静地等着康王恢复情绪。 康王疯癫好一阵，才缓和下来。 “既然我死不死都没关系，那你们为何要救我？”康王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柳云舟拍了拍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据我所知，贵太妃生产那会儿，你那会儿还不是王爷，是大内副统领，掌管着皇宫的守卫。” 康王点头。 “我想问问你，当初，宫里可还有其他妃嫔怀孕？”柳云舟问，“非记录在册的那种。” 康王摇头，“没有。” “哦？” “我没说谎，也没必要说谎。”康王道，“我那时是大内副统领，某一天夜里，贵太妃身边的嬷嬷抱来一个婴儿，让我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那个孩子是早产儿，小小的，跟小猫儿一样大小。” “我跟内子熬了许久，才将她救活，她因为早产的缘故，一直很小很小，比同龄孩子小很多，故而，为了掩人耳目，一直等嘉悦两岁时，我们才对外宣称得了女儿。” “我抚养了嘉悦之后，也是根据贵太妃的指示，我辞去大内副统领的职位，后来，我就莫名其妙立功，莫名其妙被封为郡王，贵太妃也给了嘉悦郡主的封号。” “嘉悦的身份，我猜测到与贵太妃有关，但，我从来没敢问过，这些年，我也将嘉悦当成我的亲生女儿。” “至于摄政王的身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送嘉悦来的第二天，贵太妃就诞下了一名皇子，那名皇子，就是摄政王。” “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康王道。 柳云舟收拾了东西，起身来，“谢谢你的配合，我会让人送饭来。” 走到门口。 她又说，“康王已死，你只是你自己，若是你想换个身份生活，我想，摄政王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你。” 康王知道柳云舟的意思。 他根本不想投缳自尽，他想活着。 只是。 贵太妃若是知道了这些，一定会将他灭口。 若是他想活，必须要改头换面。 这件事，只有摄政王这种权势滔天的人能做到。 “谢谢。”康王道。 “摄政王应该已经调查过当年有身孕的妃嫔，我想，不会有什么收获。”在柳云舟离开房间后，康王的声音远远传来，“以我对贵太妃的了解，她会做到天衣无缝。” 柳云舟顿住脚步。 康王继续说：“摄政王是先皇的子嗣无疑，但，摄政王的母妃，应该不是当时的妃嫔。我不知道摄政王的具体身世，但，我知道，贵太妃生下孩子后，她身边的人全换了，以前那些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暴毙。” 康王没说得太明白。 柳云舟却是听懂了。 她来到裴清宴所在的房间。 裴清宴正在看书。 柳云舟坐在他身边，轻车熟路地研墨，“康王全说了。”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 柳云舟道：“跟我们调查到的一样，你的确不是后宫里哪个妃嫔生下的，我想，你的母亲，应该是贵太妃的身边人。” 裴清宴依旧没什么反应。 “这不难打听，就算贵太妃将那些人都灭口了，也终归能找到些线索。”柳云舟说，“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裴清宴闭上眼睛，眉头紧锁成一团，迟迟没有回应。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第407章 当然是拔掉她的毛 第四百零七章当然是拔掉她的毛 “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柳云舟轻声说。 “头疼。”裴清宴道。 柳云舟加重了些力道。 有柳云舟的按摩，裴清宴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一些。 彼此无言。 柳云舟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身上涌现出来的气息。 那种气息，带着些许悲伤，也带着解脱。 更多的是轻松。 柳云舟能懂裴清宴的感受。 从前，裴清宴碍于贵太妃是他的母妃，碍于血缘关系，碍于孝道，只能对贵太妃言听计从…… 如今。 已确定贵太妃根本不是裴清宴的母妃，甚至，还有可能是裴清宴的杀母仇人。 往后，裴清宴就可以从这孝道绑架中挣脱出来，好好做自己了。 “先不必查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裴清宴回答道。 “嗯。”柳云舟也有此意。 以贵太妃的性格，裴清宴的亲生母亲，很有可能已经被处死了。 再查下去，也只会徒留悲伤。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别想了，不如想点实际的，比如，中午吃些什么？”柳云舟问。 “随便。” “随便是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 “那我想吃红烧狮子头，红烧肉，红烧鱼。”这话，是小龙说的。 小龙流着口水，精神抖擞，“小笼包，你跟大魔王忙活了这么久，吃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吧，快说你想吃这些。” 柳云舟一脸黑线。 一说吃的，小龙绝不缺席。 每到饭点就闹腾着要吃酱肘子红烧肉，也不知它哪来的胃口。 柳云舟再次对小龙的真身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裴清宴也很好奇。 他很想知道，这个欺软怕硬又嘴贱嘴馋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龙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注视感。 那注视感，像是要将它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小龙觉得不妙，也不敢再乱说话，怂唧唧地遁走了。 裴清宴的身世一事，告一段落。 只不过。 裴清宴嘴上说着不必再调查，他还是很介意他亲生母亲这件事。 故而。 裴清宴思虑再三，还是秘密派人出去调查此事。 因当年参与到这件事的人都被贵太妃处理掉了，再加上年代久远，想寻到有用的线索极为困难，进展缓慢。 裴清宴不着急。 他更多的是将此事当成了一个念想，一个希望。 云庆庙会结束后。 曲朝烟被选为天选之女的事昭告天下，全天下哗然。 一时间，曲朝烟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从圣旨宣读之后，这件事就变成了铁板钉钉上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曲朝烟的门前就没断过人，每天都有无数人拜访，热闹非凡。 曲朝烟自己也想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 原本。 诗宴上失利之后，裴云鹤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不少。 她为了傍上裴云鹤，特意去找裴云鹤，想帮裴云鹤脱困，然，裴云鹤不仅不领情，甚至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曲朝烟意识她在裴云鹤那里已经失去了作用。 她无依无靠，想要往上爬极端困难。 正焦灼下一步如何走下去时，野心勃勃的裴云鹤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折损了无数势力，还差点将自己交代了。 曲朝烟也是从这时候开始，重新审视裴云鹤的利用价值。 她陡然发现。 裴云鹤被摄政王死死压制住。 尤其是经历过上次的宫变，裴云鹤怕是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她想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裴云鹤明显不行了，她必须要重新选择。 选裴清宴这条路基本行不通，她与裴清宴有过短暂的接触就是裴清宴命令人往她身上泼冷水那次。 裴清宴此人，极端不可理喻。 就在曲朝烟一筹莫展之际，事情发生了转机。 她被认定为天选之女！ 钦天监监正谢吟客亲自到她的院落里宣旨，将她奉为神女，让她进宫侍疾。 曲朝烟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 这段日子，她在柳云舟的阴影之下，过得究极压抑。 就在她以为没有出路时，上苍给她开了一条捷径！ 这条捷径，将是她登上顶峰的途径。 浊气一扫而空，曲朝烟紧握着那枚凤玉，哈哈大笑。 她就知道，拥有凤玉的她，绝不是泛泛之辈。 她才是被选中之人！ 柳云舟等人只配被她踩在脚下。 曲朝烟进宫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 空闲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门口每天都有贵妇人和贵女拜访。 这是曲朝烟从未经历过的，她乐在其中，也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成就感，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 白春见将曲朝烟的表情和话语学给柳云舟的时候，柳云舟正躺在巨大的芭蕉叶下看书。 白春见说得唾沫横飞，柳云舟只是一页一页翻着医书，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姑娘，你不觉得好笑吗？”白春见随手拿了一个苹果来。 她一边啃着一边含含糊糊，“曲朝烟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走到哪里都高高昂着头，看得我手痒痒。” 柳云舟终于有反应了。 她掩起书卷，“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拔掉她的毛。”白春见道，“我就看不惯她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公鸡长了点好看的毛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真不要脸，姑娘，咱不过去凑凑热闹？” “凑什么热闹？”柳云舟继续看书。 白春见：“当然是去杀一杀她的威风。” 柳云舟笑：“圣旨已下，曲朝烟身份不同以往，我们打起来有顾忌，不能痛痛快快出手，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再说，曲朝烟之前被我们压制得厉害，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次，或许正等着我们去找茬呢，我们岂能如她意？” 白春见将苹果啃完后，将苹果核扔到远处。 “说得也是，曲朝烟现在有皇家的加持，骄傲得不行，咱们凑过去打不到她的脸，还可能被她羞辱，不如不管她，气死她。” “说起脸，我的脸好痒啊。” 白春见不断挠着脸颊，“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脸总是痒得难受，姑娘，你给我看看呗，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柳云舟干脆将书本放下。 她盯着白春见的脸看了几眼，“这张面具，你戴多久了？” 第408章 白春见真面目被发现了 第四百零八章白春见真面目被发现了 “从假扮知春以来，几乎每天都戴着。”白春见说，“算起来，挺长时间了。” “原因找到了。”柳云舟说，“你每天都戴着面具，还要用各种材料易容，对皮肤伤害很大。” “将你的面具摘掉，我帮你看看你原本的皮肤状态，再用药试试。” “原来是面具的事，我还以为是绝症。”白春见找了药水来，将药水涂抹了满脸。 “这是什么？”柳云舟问。 “药水。”白春见道，“我这面具跟别的面具不一样，这是温既颜给我的，特别好用，就是卸下来的时候比较麻烦，涂上药水之后，需要等两刻钟面具和皮肤才能分离开。” 白春见说着，呲了呲牙，“揭下来的时候，尤其酸爽。” 柳云舟感叹：“难怪你会觉得痒，就你这戴面具方式，不痒才怪。” “你先用药水浸泡着，我去给你准备一些药膏。” 她拿了医书进屋去。 两刻钟时间到。 白春见感觉到面具和皮肤已分离开。 分离之后，越发痒得厉害。 白春见挠了半晌，先从颈部开始，慢慢将面具揭开。 面具薄如蝉翼，跟皮肤贴合得异常紧。 白春见呲牙咧嘴，耗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整片面具给扯下来。 “呼……还是我自己的脸舒服，这玩意儿再薄也不行……”白春见将揭下来的面具扔到一旁。 “啊啊啊！”这时，听雪和听枫的尖叫声传来。 听雪和听枫目睹了白春见从脸上揭下一层皮肤一般的面具来，几乎吓傻了。 她们像是见鬼了一般，两个人的脸都是灰白色的。 “你，你，你不是知春。”听枫指着白春见，剧烈颤抖，“你是假扮的。” 白春见没想到她卸面具的模样被听雪和听枫看到了。 恰好。 她也懒得再装知春了。 “没错，我不是知春，我是假扮的知春。”白春见干脆承认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早就能猜到了呢，原来，你们一直不知道啊。” “两个小蠢货。”白春见笑着将面具甩了甩，“我都假扮很久了。” “啊啊啊，她承认了。”听枫吓得双腿瘫软。 听雪的脸色也如雪一般煞白煞白。 两个人一起颤抖，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了一般。 “你们至于怕成这样吗？”白春见不解，“我只是假扮知春而已，我也没对你们做什么，额，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欺负过你们，不过那会儿也是为了让我入戏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听枫听雪身边走。 “站住！”听枫吓到破音了。 听枫吓得和听雪抱在一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太阳就悬挂在高空之中，你这种妖孽还敢祸害人间，不怕道士将你收了吗？” “我警告你，我可是学过咒语，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就念咒了。” 白春见：…… 念咒对她有什么用？ “你们俩，中邪了？”白春见道，“奇奇怪怪的。” “我们没中邪，我们是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妖怪，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我们两个念咒语一定会让你归西的。”听枫和听雪一起说。 白春见：…… 柳云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将屋门打开。 听雪听枫见到柳云舟之后，急得直出汗。 “姑娘，您快回屋，知春是个妖怪，她是专门剥人脸皮的妖怪，有我们在，我们能对付她。” 柳云舟：…… “你们在说什么？”柳云舟一脸黑线，“什么妖怪不妖怪的，她是人，不是什么妖怪。” 白春见无语。 她指着自己，“就是，我什么时候变成妖怪了？你们看仔细了，我是货真价实的人。” “姑娘，药膏好了没？我这脸实在痒得厉害。”白春见挠着脸颊。 “好了，你先去洗把脸。”柳云舟将药膏递给白春见，“洗完脸之后，不要涂抹其他东西，直接将药膏涂好。” “谢了。”白春见拿到药膏就往屋里跑。 不一会儿。 她顶着一脸绿色药膏出来，“呼，姑娘不愧是姑娘，好厉害，涂上之后立马就舒服了很多。” “这面具以后还是少戴，对皮肤不好。”柳云舟重新躺回芭蕉下。 听雪和听枫面面相觑。 “姑娘，您不怕吗？”听枫神经兮兮的。 “怕什么？”柳云舟再度拿起书，“白春见，既然被他们发现了，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正有此意。”白春见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们两个听好了，我姓白，名为白春见。” “我爹和我娘是指腹为婚，他们俩虽是青梅竹马，却因为我爹搬家到远方，一直没见面，后来，他们两个在春天相见，我又是在春天出生，故而，给我取了春见这个名字。” 听枫听雪愣了愣。 “可是，你怎么顶着知春的脸？”听雪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白春见说， “其实，早在姑娘从齐府离开后，知春就落到了齐府，齐府不会放过她，当时，我们也是怕齐府会利用知春来对付姑娘，加上姑娘得罪了齐天睦，摄政王就让我保护姑娘。” “我贸贸然出现在姑娘身边比较突兀，故而，我易容成了知春，以知春的模样混在姑娘身边，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听懂了？” 听雪和听枫恍然大悟。 “嗨，早说，害得我还以为你是书中的无脸妖呢。”听枫拍了拍衣裳，“吓得我腿都软了。” “什么无脸妖？”白春见纳闷。 听雪接过话来，“你不知道么？最近这段日子出现了一本书，书名为七曜怪谈，最新连载的这一卷就是讲的无脸妖。” “说是一种妖怪能够幻化人形，但这种妖没有脸，为了融入到人类之中，无脸妖就将人类的脸皮剥下来贴到自己脸上，它就变成了那个人，以那个人的身份生活。” “无脸妖的脸持续时间只有三天，所以，它必须三天杀一人，镇子上死得人越来越多，人人自危，直到书中的主角，见南道士路过此地，发现了无脸妖的存在，用咒语将无脸妖给收了。” 听枫接过话来：“没错，春见姐姐揭开脸皮的模样，像极了书中无脸妖揭开脸皮的模样，好生吓人。” 柳云舟很感兴趣，“这是最近刚出的话本小说？” 第409章 我去见了皇贵太妃 第四百零九章我去见了皇贵太妃 “对。”听雪说，“特别火，一书难求，我们也是从四夫人那边蹭着看完的。” “哦？”柳云舟点着下巴，“小婶婶还喜欢看这个？” “是四夫人买回来给柠月姑娘解闷的。”听雪道，“柠月姑娘一开始也不喜欢，后来着迷了。” “柠月姑娘其实一直不太好，整天坐在屋子里发呆，四夫人怕柠月姑娘憋坏了，就买了这些话本来，说也奇怪， 柠月姑娘看了这话本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容光焕发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四夫人四处托人买下了最新卷，这不，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这话本实在火得要命，每每一上新就被抢购一空。”听雪感叹道，“写话本的人就不能多印一些么，我还想去买一本珍藏呢。” 柳云舟越发有兴趣了。 前世可没出现过这种现象级的话本。 “作者叫什么名字？”她问。 “离藻。”听雪道，“这么怪的名字，应该是假名吧，我听人说，写话本的人都要用假名，也不知为何。” “离藻？”柳云舟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你们方才说，小说里的主角叫什么？” “见南道人。”听枫接过话来，一脸神往，“他真的非常有魅力，以后我要是成亲，一定要找个差不多的。” 柳云舟挑眉。 离藻，见南。 她大概猜测到话本小说的真正作者是谁了。 “谁？”小龙化身好奇宝宝。 柳云舟高深莫测。 离藻，应该是立早，立早章。 见南，应该是砚南两个人拆分的。 也就是说，真正作者是章砚南。 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 拜孟大儒为师之后，倒是不务正业了起来。 不过，柠月读了章砚南写的话本，能暂时忘却世俗，重新寻找生命的意义，这是极好的事。 小说的作用，就是让人在虚构的世界里找到共鸣感，让人在空虚时找到精神寄托，找到继续前行的勇气。 “话本就是话本，是虚构的。”柳云舟说，“这世上没什么无脸妖，别整天胡思乱想，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听雪和听枫退了下去。 白春见笑得不行，“她们两个怎么这么可爱？竟然以为我是妖怪。” “不过，姑娘你说，到底哪个无聊的人编出这种故事？一定是个没什么才华，抑郁不得志的酸书生。” 柳云舟高深莫测：“你大约见过他。” 白春见摸不着头脑，“我不认识什么离藻啊，大枣我倒是知道，我还挺喜欢吃的。” 柳云舟但笑不语。 白春见脸上涂抹了药膏之后，依旧有些痒。 她不敢吹风，一溜烟躲到了屋子里去。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柳云舟一人。 柳云舟对章砚南所写的话本非常有兴趣。 她干脆将医书放下，差人去小婶婶那借来了几卷。 柳云舟才打开第一卷，就被章砚南的文笔吸引了。 章砚南才华横溢，在诗宴上时，她真真切切领略过的。 但，如此才华横溢的一个人，写的话本子却非常通俗易懂。 语言幽默，简洁，没有一般才子那般喜欢堆砌辞藻，仅用几个词语就能达到引人入胜的意境。 七曜怪谈的故事就是围绕着一个名为见南道士的男子而来。 见南道士小时候生活富足，是镇上的大户，可，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将他们一家烧毁。 年幼的见南道士被路过的道士救下，他被大火熏坏了眼睛，后来，那双眼睛虽看不到寻常事物，却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能看到妖魔鬼怪。 见南道士从师父处得知他的父母可能没死，父母的身份也不普通，当年那场大火也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妖火。 为了调查真相，见南道士学成下山后，走上了斩妖除魔寻找父母的道路。 见南道士一路上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 他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温柔。 故事虽然恐怖，却又夹着温情。 尤其是故事中的主角见南道士从青涩到成熟，从懦弱到强大，勇敢面对，不管遇见什么困境都绝不放弃的信念，很鼓舞人。 也难怪柠月能如此着迷，难怪这话本卖的如此火爆。 这里面的人物，故事，都极吸引人。 柳云舟很快就翻阅到了故事的最后一卷。 最后一卷，的确是讲的无脸妖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是见南道士打败无脸妖之后，无脸妖突然说二十年前曾见过见南道士那张脸。 见南道士终于找到了父母相关的线索。 然，柳云舟再往下翻阅时，故事戛然而止。 “这可真是，吊足了胃口。”柳云舟意犹未尽，“怎么就关键时候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裴清宴的声音传来。 “我看了一个话本子。”柳云舟甩了甩手上的话本，对不请自来的裴清宴说，“特别火，还挺好看的，你要不要看看？”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过来。 他接过话本看了看。 看了署名，又看了一些内容。 “章砚南写的？” 柳云舟笑道：“你怎么猜到的？” “离藻，章，见南，砚南，如果没猜错，那道士的全名应该叫石见南。”裴清宴漫不经心。 柳云舟叹道：“章砚南如果知道我们如此轻而易举猜出是他写的，会不会很沮丧？” 裴清宴将话本扔到一旁，“春闱在即，旁人都紧张兮兮地温书，他还有闲情逸致写这个。” “他不仅有闲情逸致写这个，还受到无数人追捧，这个人的才华，着实让人嫉妒。”柳云舟侧了侧身，“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裴清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来到柳云舟身边，自顾自斟茶。 一饮而尽。 柳云舟托着下巴。 每每看到裴清宴饮茶，她都忍不住赞叹。 明明是如此粗鲁的豪饮，在裴清宴这里却不见一丝一毫的粗鄙，只有潇洒和仙气。 “宫里没茶水么？”柳云舟道，“瞧你渴成了什么样？” “没进宫，我去见了皇贵太妃。”裴清宴突然说。 柳云舟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她看着裴清宴的眼睛。 裴清宴好看的凤眼中秋水无波，看不出什么来。 “然后呢？你跟她摊牌了？”柳云舟问出这话的时候，嗓子发紧。 第410章 绑在你身上的枷锁已解开 第四百一十章绑在你身上的枷锁已解开 裴清宴笑了。 他关节分明的手紧握住茶杯。 茶杯里的清茶荡起些许涟漪。 “没有。”他语调清清淡淡的，“我只是去看了看她。” 柳云舟不知裴清宴是什么意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裴清宴垂下眸子。 如秋水一般的瞳孔中，也如茶水中的涟漪一般，微微晃动。 “我什么都没说。”裴清宴道， “说也奇怪，从前见到她，我总觉得压抑，烦躁，仿佛所有的坏情绪都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全部涌上心来，每次见她之后，要许久许久才能平复心绪。” “这次不一样了。”他道，“我心平气和，即便她的言语再恶毒，她的嘴脸再丑恶，我也毫无波澜。” “那是因为，”柳云舟说，“绑在你身上的沉重枷锁，已经不存在了。” “嗯。”裴清宴低笑了一声，“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认识你。” “怎么说？” “若是早点认识你，或许，我能更早一步摆脱那枷锁。”裴清宴道。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柳云舟笑道，“不说这些了。” 她走到裴清宴身后推轮椅，“走，我给你针灸。” “扶我起来，我走过去。”裴清宴扶着轮椅扶手。 “行吗？”柳云舟说，“前阵子才受了伤，还是悠着点。” “无碍。” “不要逞强。” “无碍。”裴清宴扶着轮椅扶手起身来。 他无法保持平衡，晃晃悠悠的，随时都能跌倒。 柳云舟忙扶住他。 裴清宴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柳云舟的身躯，“抱歉，换陆承风来吧。” “小看我。”柳云舟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缓缓往前走。 一步。 两步，三步…… 柳云舟搀扶着他，竟一路走到了门口。 又从门口走到了床边。 普通人只用几个呼吸就能走到的距离，裴清宴硬生生地走了近半个时辰。 走到屋里之后。 裴清宴已满头大汗。 柳云舟帮他擦拭掉额间的汗珠，“进步非常大，以前只能走几米，现在都能走十几米了，不过也别着急，循序渐进，总会恢复的。” 裴清宴半闭着眼睛，没有言语。 大抵是因为太累，他的脸都是白的。 “你先休息一下。”柳云舟说，“我先给你熬药，喝了药再针灸。”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身影，眼底情绪复杂。 走这么长的距离，是他从未想过的。 这些日子以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变好。 他不仅摆脱了梦魇，身体状态也在好转，最起码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能正常吃饭正常睡觉。 也是因为认识了柳云舟，他才活得像个人。 “王爷，您什么时候和姑娘成亲啊。”白春见突然开口，“你们俩实在太甜了，甜到我了，感觉你们俩就差一个仪式了，快点举办了呗。” 裴清宴脸色微变。 他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白春见正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眼睛晶亮晶亮的，一脸八卦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裴清宴脸色漆黑。 白春见指着自己的脸，“我戴面具时间太长了，脸上发痒，姑娘给我涂了药膏，不能见风，我就在屋子里躲躲。” “我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她补充道。 裴清宴板着脸。 白春见丝毫没有自觉。 她干脆搬着凳子来到裴清宴身边，饶有兴趣地问，“王爷，您能走路了？” 裴清宴懒得搭理她。 “是不是过不了多久，王爷您就能跟之前一样了？我还挺怀念以前的您，以前的您那风采，说是神仙也有人相信。”白春见说着，神秘兮兮地往裴清宴跟前凑。 她声音也压低了，“王爷，有个事不知当问不当问，您是不是已经跟姑娘……那啥了？” 裴清宴不想理白春见，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白春见自己絮叨了很久，瞧着裴清宴根本不理她。 “王爷，你不会不想负责吧？”她哼哼唧唧，“我虽然是效忠王爷您的，但您要是辜负了姑娘，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我的立场了。” 裴清宴被白春见吵得聒噪。 “滚出去。”他的声音中裹挟着怒气。 白春见早就领教过裴清宴的坏脾气，被骤然发怒的裴清宴吓了一跳，忙起身来，“王爷您息怒，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滚出去。” 说罢。 白春见圆润地滚了出去。 端着熬好的药过来的柳云舟看到白春见在地上滚。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在地上滚？” “王爷让我滚的。”白春见滚到门口，起身拍了拍身上，“王爷，我滚了，您别生气了。姑娘，我先走了。” 白春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裴清宴的视线。 柳云舟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她将药碗递给裴清宴，“白春见怎么这么怕你？” “没什么。”裴清宴自顾自拿起药碗，同样，一饮而尽。 药极苦。 即便是裴清宴，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柳云舟立马将蜜饯放到裴清宴口中。 蜜饯的甜味压住了药苦。 裴清宴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这药我再调整一下配方。”柳云舟说，“尽量不让它那么苦。” “无碍。” “逞强。”柳云舟笑道，“来，到床上去。” 裴清宴冷峻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这话，过于让人误会。 他任凭柳云舟将他搀扶到床上。 脱掉外衣后，柳云舟快速下针。 待到下针结束。 裴清宴才退下去的汗又溢满了全身，人也已经昏睡过去。 柳云舟给他把了把脉。 状态算是稳定，但脉象有一点点奇怪。 “裴清宴现在算是什么水平？”柳云舟给裴清宴盖住身体，问小龙。 “你探查不出来吗？”小龙懒洋洋的。 “要是我能探查出来，就不会问你了。”柳云舟道，“裴清宴的身体的的确确在好转，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 “要是我知道，何必问你。”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 “我错了，今天晚上吃红烧肉。”柳云舟说，“可以说了？” 小龙这才满意。 它道：“你的感觉非常准确，是此消彼长。” “什么意思？”柳云舟问。 第411章 等你心结彻底放下的时候 第四百一十一章等你心结彻底放下的时候 “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能隐隐能感觉到的吧？”小龙说。 柳云舟眉头微蹙，“你能否说得再详细点。” 小龙：“举个例子吧，蛊虫每天都会分泌蛊毒，蛊毒让裴清宴的身体状况变差，你，则将蛊毒逼出来。” “蛊毒逼出来的少，或许没什么影响，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蛊毒变得极少，蛊虫会如何反应？”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一旦裴清宴的蛊毒降到一定程度，蛊虫会大肆分泌蛊毒？” “对。”小龙说，“有个临界值。” “在这个临界值范围内，蛊虫相安无事，蛊毒会降到某程度上的最低。” “但，一旦超过了临界值，蛊虫会以为自己受到了威胁而会大肆活动，以裴清宴这破破烂烂的身体，若是蛊虫再肆虐起来，不是好玩的。” “所以我才说，你很敏锐，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我想，蛊虫和蛊毒的临界值已经快到了。” 说到这里，小龙突然又说： “嗨，为什么非要那么麻烦呢？你跟裴清宴原地洞房不就好了？这明明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法，你们非矜持着不选，非要走更凶险的路，两个人都有病。” 柳舟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件事。 小龙和林鹤归都更心仪洞房这条路。 前世，也因为她与裴清宴阴错阳差在一起，才让裴清宴多活了好几年。 “我跟裴清宴洞房之后，裴清宴是不是能彻底好起来？”她问。 “不能。”小龙道。 柳云舟：…… “但是蛊毒会转移。”小龙说。 “转移到我身上？” “废话。” “按照你的说法，如果转移到我身上，蛊毒骤然降低，蛊虫岂不是还会分泌蛊毒？不照样凶险？”柳云舟道。 “错。”小龙说，“你根本没弄懂裴清宴的蛊虫到底是什么。” “你们俩洞房之后，转移到你身上的不仅仅是蛊毒，还有……”小龙突然不说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说话说一半是什么毛病？”柳云舟一脸黑线。 “你确定让我说？”小龙提醒道，“我可得提醒你一下，裴清宴是醒着的。”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柳云舟莫名有些尴尬。 “嗯。” “感觉如何？” “还好。”裴清宴想起身。 柳云舟将他扶起来。 裴清宴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上。 他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 唇却是一片朱红，美到惊心动魄。 就算柳云舟看了许多遍，每每看到裴清宴的倾世面容，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方才小龙的话涌上心头来。 柳云舟嗓子发紧。 她盯着他的眼睛，“裴清宴……那什么，你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嗯？” “就是你娶我那件事。”柳云舟吞吞吐吐，“还算数吗？” 裴清宴正在整理着衣衫和头发。 听到这话，一怔。 他抬头看着柳云舟。 那双如秋水的眸子里星光璀璨，“自然。” 柳云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裴清宴早先就听见了小龙和柳云舟的对话，也知道柳云舟突然说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裴清宴抬起手。 手指轻轻地点在柳云舟的额间，“那些话，不管到什么时候都算数，只不过，时候不到。” “时候不到？”柳云舟不解。 “等你做好准备的时候。”裴清宴的手指缓缓向下，最终落在了柳云舟的唇边。 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柳云舟的唇珠，最终停留在她的下巴处，“等你彻底放下心结的时候。” 柳云舟怔怔。 她的心结…… 她的心结无非是前世那些悲伤往事。 “你总是心事重重，又过于拼命。”裴清宴说，“就仿佛，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前行一般。” “等到哪一天，你彻底卸下这些包袱时，等你彻底为自己而活时，那时，我会再问你一次，希望那时你的回答是嫁给我。” 裴清宴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有风从窗外吹来。 春日，风乍暖还寒。 料峭的风吹起裴清宴的发丝，那张绝世的面容因微凉的风而变得更苍白了几分。 他的唇却是诱人的绯色。 苍白与绯红，明明是近乎病态的，呈现在裴清宴身上，却美得让人窒息。 “嗯。”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倾世容颜，笑语晏晏。 她的心思，裴清宴原来都懂得！ 从重生以来，虽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艰难。 好在，结果是好的。 柠月没有死，母亲也不会死，三哥的任务进行得很顺利，柳家也没落下什么仇敌…… 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即便，未来的走向可能已经发生变化，她也不怕。 “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柳云舟说。 “说起来，我祖父他们快回来了。”柳云舟说起这些时，期待中多了几丝惆怅。 “你在担心什么？”裴清宴问。 “没。” “你都在脸上写着。” 柳云舟摸了一把脸，“有吗？” 她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不想让我娘生活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我和三哥一直想着分家的事。” “可，我祖父非常好，他对我们都很好，我也不好跟老太太一样直接跟祖父撕破脸，所以，我在发愁怎么跟祖父说这件事。我祖父，怎么说呢，他认死理，我怕一个处理不好，会把老头给气到。” 裴清宴沉吟了片刻。 “此事，你询问过你母亲吗？” 柳云舟摇头：“我若是问我娘，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娘……” “我该怎么说呢？我娘非常善良，善良到近乎没有底线。” “只要老太太说点漂亮话，她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嫁妆和金钱拱手让人。我若是提出分家，她一定第一个反对，我都没打算告诉她。” “那你父亲呢？”裴清宴问。 “我父亲估计也不会同意，若是我提别的要求还好，唯独分家，我没有把握。”柳云舟心烦意乱，“这就是我发愁的地方。” 裴清宴睫毛微微颤动。 他道：“这种大事，还是商议一下比较好。” 柳云舟顿时蔫了下来。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蔫蔫的模样，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我倒是觉得，不分家才是最好的。” 第412章 千古风流今在此 第四百一十二章千古风流今在此 柳云舟猛然抬起头：“不分家我娘快被他们欺负死了。” “你应该知道的，老太太趁我不在，差点将我娘打死，就算我在家，老太太也想方设法找茬，我娘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是长时间受磋磨，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分家之后，老太太就管不到我娘了，我娘也能静静心……” 裴清宴接过话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是分家，不是脱离柳家。” “即便你们独门独院，也不能阻止什么，何况，我记得你父亲还有个小妾，那小妾怀有身孕。” 柳云舟安静下来。 裴清宴所说的这些，正是她所顾虑的那些。 “有你在，老太太也投鼠忌器。”裴清宴道，“不如想想，当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认为，现在分家是好时机。”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 柳云舟认真考虑这件事。 当下最重要的，无非是母亲的身体，以及林姨娘那个即将临盆的孩子，还有白惜叶和老太太合谋要将母亲的陪嫁都偷走的事。 若是不将林姨娘处理掉，即便分家，林姨娘也会威胁到母亲。 若是贸贸然分家将陪嫁都带走，母亲和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 想要分家，还需要做很多事。 比如，除掉林姨娘，再比如，让父亲母亲知道老太太和白惜叶的嘴脸等等。 此事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你说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柳云舟道。 裴清宴没有再言语。 他不适合参与到柳云舟的后宅之争中。 ……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云京城内绿意丛丛，各种各样的花朵也在争相绽放。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 因柳家大军没能在上月月底赶回，弹劾之声不少，但都被裴清宴压住了。 三月十五一大早，是柳家大军凯旋归来的日子。 皇室为了表彰柳家，裴清宴和小太子率领满朝文武在云京城十里之外设宴迎接柳家军回归。 除却满朝文武和柳家一众人，还有自发而来的百姓们夹道欢迎。 太阳初升，紫气东来。 大军浩浩荡荡从远方而来。 柳家军和炽云国的大旗不断飘荡。 军队最前方，是柳云舟的祖父柳德泽。 往后，是柳云舟的父亲以及几员大将。 他们身后，则有几个囚笼。 囚笼里关押着数名犯人。 再往后，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军。 柳德泽没想到摄政王和小太子会出城十里来迎接他们，受宠若惊。 他们忙翻身下马，步行到裴清宴和裴景瑜跟前。 “柳德泽率全体柳家军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摄政王。” “柳将军快快请起。”小太子一本正经的，“一路辛苦了，孤和皇叔给你们准备了宴席，因大军人数太多，城中摆不开，故而，孤和皇叔命人在这十里之外犒赏大军。” 说完，小太子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看向柳德泽，微微一笑，“柳将军以为如何？” 柳德泽心里一咯噔。 他不知摄政王这是何意。 一般来说，在城外设宴招待大军，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极其罕见。 他这次是打了胜仗，可，往常也不是没打过胜仗，拥有这种待遇还是第一次。 柳德泽一时半会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裴清宴对着左右点了点头。 侍卫们搬来美酒。 一张张桌子被摆放开来，端着美味佳肴的下人们鱼贯而入。 裴清宴和小太子也坐在其中一桌上。 那一桌上，还有以柳德泽为首的几员大将。 大将们战战兢兢。 性格粗犷不拘小节的他们，因裴清宴在场，拘谨得不行。 裴清宴看出了他们的窘迫。 他主动举起酒杯，“各位，辛苦了，本王敬你们一杯。” 裴清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太子看到裴清宴喝酒，小脸都变了。 他悄悄扯着裴清宴的袖子，“皇叔，柳姐姐说你不能喝酒的，你怎么喝酒了？被她知道了，她肯定要生气的。” 小太子的声音很小。 在座的各位都是武艺高强的将军，就算小太子压低了声音，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群大老爷们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我这壶里面装的不是酒，是白开水。”裴清宴淡淡道。 “真的？” “本王何曾骗过你？” “孤闻闻。”小太子凑过来闻了闻，果然没闻到酒味，“那行吧，孤就不跟柳姐姐告状了。” 将士们清清楚楚地将这两位的谈话听到耳中。 他们越发战战兢兢。 摄政王画风不太对，他们不知该怎么反应。 好在一向凶名在外的裴清宴这次特别随和，这些粗犷的汉子们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慢慢也就放开了。 柳云舟并没有出现在现场。 她一早就来到了酒楼之上。 那酒楼很高，站在顶层，可以俯瞰郊外。 她早就订好了视野最好的房间，亲眼看着祖父和父亲他们浩浩荡荡归来。 祖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忠肝义胆，威风凛凛。 父亲刚毅如铁，身姿如松。 炽云国的大旗之下，柳家军的旗子在风中猎猎飘动。 何等风光！ 这些画面与前世的画面重叠。 她仿佛又看到了祖父在悲愤和不甘中自刎证清白。 又看到了英武的父亲活生生承受车裂之刑。 又看到了大哥他们倒在血泊中。 漫天的鲜血和柳家人横陈的尸体仿佛就是昨日才发生的事。 人生几度轮转。 经历过地狱般的残酷和血腥之后，再看到那些鲜活的面孔和熟悉的一切。 柳云舟流泪满面。 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 英姿勃发，骁勇善战，这才是祖父，这才是柳家军！ 白春见悄悄递了手绢到柳云舟跟前。 “姑娘，擦擦眼泪吧。”她道，“您别担心，王爷这是丑女婿见岳父和老岳父呢，他应该只是想犒赏大军，不会出什么事的。” 柳云舟恢复了些许情绪，“我不担心裴清宴会做出什么来。” “那您哭什么？” “多愁善感，有感而发。” “咦……”白春见一万个不信，“这可不像姑娘的性格。” 柳云舟轻笑，“许久不见他们，一时间感慨了些，行了，咱们走吧。” “姑娘等等。”白春见喊住柳云舟。 她一脸严肃，“在离开这儿之前，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第413章 你闹够了没有？ 第四百一十三章你闹够了没有？ 柳云舟难得见到白春见一本正经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她也跟着严肃起来。 “咱们，不吃饭了？”白春见指着一旁的菜牌，“这家的招牌菜还不错的，你看看王爷他们吃得多欢快，咱们也吃吧？” 柳云舟：…… “这就是你所说的很重要的话？” 白春见一笑，“吃乃人生大事，当然很重要了。” 小龙也支棱起来：“就是，小笼包，来都来了，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就点几个招牌菜尝尝吧。” 柳云舟无语。 她让店小二上了招牌菜。 白春见和小龙相互雀跃。 柳云舟没想到的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竟在这酒楼里遇见了熟人。 柳云舟和白春见用餐结束，想要离开酒楼时。 恰遇见酒楼里有人喝醉了闹事。 闹事者又打又砸，一边哭一边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位于酒楼最高层的柳云舟看到，闹事的人正是她的二哥柳陵游。 白春见道：“你二哥怎么没去郊外迎接柳家军，他怎么在这里耍酒疯？” 柳云舟脸色微冷。 她大抵能猜测到柳陵游为何会在这里喝闷酒。 无非是因为曲朝烟进宫的事。 “这顿饭就不该吃。”柳云舟道，“耽搁了这半个时辰，看到不该看的，平白让自己心情糟糕透顶。走吧，眼不见为净，我们管不了。” 柳云舟结了账，准备离开。 “柳陵游，今天是你们柳家军凯旋归来的日子，文武百官和百姓们都去夹道欢迎了，就连摄政王和太子殿下也去了，你在这里喝大酒算是怎么回事？”这声音，是李珠玑的。 李珠玑拉着柳陵游。 “你别再砸下去了，再砸下去，酒楼都被你砸坏了。” 柳陵游置若罔闻。 他依旧摔摔打打，一边摔打着东西一边哭。 李珠玑气得不行。 她劝了许久也劝不动，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柳陵游，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九死一生从战场回来的可是你的祖父，你的父亲，你的大哥，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他们吗？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柳陵游，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柳陵游已经大醉。 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唯独到这话之后，登时大怒。 “什么叫为了一个女人？朝烟才不是普普通通的女人，我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要你管？李珠珠，你给我滚，滚远点。”柳陵游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他像是要将李珠玑吃掉一般，“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见到你。” 话刚说完。 柳陵游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 李珠玑见状，忙过去扶住他。 “滚！滚开，不要碰我，离我远点。”柳陵游被李珠玑碰到之后，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反应剧烈。 他大叫一声，疯了一般大力推向李珠玑。 柳陵游身形高大，力大无穷。 李珠玑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推，被推出去了好几米，直到后腰撞到桌子上才停下来。 李珠玑疼得小脸煞白。 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柳云舟三两步走到李珠玑跟前，“李姑娘，没事吧？” 李珠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柳云舟，“我没……嘶……” 李珠玑想站起来的时候，一股难以言状的疼痛感袭来，她额间瞬时布满了冷汗。 “真狠。”小龙说，“李珠玑的肋骨被拍断了两根，腰部也被撞伤了，很严重。” 柳云舟脸色微变。 她知道二哥力大无穷。 却没想到，二哥的力气会用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李姑娘，抱歉。” 李珠玑忙摆着手，“这与柳姑娘无关，柳二公子是喝多了，我，我没事……” “你肋骨断了，这怎么能叫没事？”柳云舟道，“需要赶紧处理。” 柳云舟对白春见点了点头。 白春见拍了拍胸膛，“我这就带珠珠去医馆。” 也不管李珠玑同意不同意，白春见直接将李珠玑打横抱起，飞速前往最近的医馆。 白春见和李珠玑离开后。 柳云舟冷眼看向柳陵游。 “柳陵游，你闹够了没有？” “柳云舟！”柳陵游看到柳云舟之后，就像是看到了仇人一样。 他的情绪陡然激动，声音拔高了几个音调，“是你，是你将朝烟弄到宫里去的对不对？” “什么天选之女，都是骗人的，朝烟的命运才不是进宫，她都告诉我了，她不想进宫，是你们在逼她，她只是个弱女子，根本斗不过你们。 都是你，是你买通了摄政王，你早就看朝烟不顺眼，所以你们联合将朝烟弄到宫里，你想在宫里折磨死她。 柳云舟，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以前你处处针对朝烟也就算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连这种事也能做出来……” 柳云舟见柳陵游越说越不像话，眼神逐渐变得冷厉。 她走到柳陵游跟前。 踮脚，抬手。 啪！ 一声响亮的脆响回荡。 这一巴掌，柳云舟用力极大。 柳陵游被扇的脸都歪到一旁去了。 他的酒也醒了一些。 “柳云舟！”柳陵游怒不可遏，“你打我？” “对，我就是要打你。”柳云舟厉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什么叫我联合摄政王将曲朝烟弄到宫里去？你说这话有证据吗？你只凭着自己的猜测，就将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收买摄政王？柳陵游，你当炽云国的律条都是摆设吗？你当炽云国的大臣们都是提线木偶吗？你当太后娘娘和当今圣上是什么？” “你一丁点都不思考，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脑子里装了一包草吗？” 柳陵游还想说什么。 柳云舟根本没给他机会。 柳云舟声音冷厉如雪：“柳陵游，圣旨就在曲朝烟那里，你可以去看圣旨，看看圣旨上是怎么写的。” “我自认没本事去收买谢吟客，更没本事见到当今圣上，你若是有本事，你可以自己进宫面圣。” “你若是没本事，就不要乱泼脏水。” “再者，如果我没记错，曲朝烟应该还在学规矩，距离真正进宫还有一段时间，你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阻止曲朝烟进宫，只是，你觉得曲朝烟愿意吗？” 柳陵游怒气冲天：“柳云舟，你不要再说朝烟的坏话，若是你再说，我就不客气了。” 第414章 跟我打赌，你敢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跟我打赌，你敢吗？ “你打算对我做什么？”柳云舟冷笑，“杀了我？” 柳云舟昂起头，“我只是阐述事实，到你那里，就成了说曲朝烟坏话？” “你！不可理喻。”柳陵游咬了咬牙根，“只要有不进宫的方法，朝烟肯定愿意。” “她愿意不愿意，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柳云舟道，“二哥既然这么相信她，何不试探试探？” “试探什么？”柳陵游眼睛瞪得大大的，“用不着试探，我了解朝烟……” “既然你了解她，为什么不敢试探？”柳云舟打断柳陵游的话，“你不敢，无非是知道她的想法，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柳陵游的脸色变了几变，“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相信朝烟，她单纯善良，对我用情至深，我也曾发过毒誓……” 柳云舟听得恶心。 她上次特意打断过曲朝烟逼着柳陵游发毒誓。 本以为柳陵游能稍稍警醒些。 没想到这个蠢货，一如既往的蠢，蠢到无可救药了。 小龙也蹦跶出来吐槽：“曲朝烟给你二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二哥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了。” 柳云舟微微叹气。 前世，二哥的悲剧，一点都不冤。 以二哥对曲朝烟这种迷恋程度，曲朝烟让二哥去死，二哥能立马去死。 柳云舟淡淡说：“二哥，你总是这样先入为主，认为曲朝烟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先入为主我是恶人，先入为主我们全部人都害她。” “要不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 柳陵游脸色阴晴不定。 柳云舟也不管他。 她道：“若是曲朝烟答应不进宫，跟你走，我去求摄政王免她的罪过，再到曲朝烟面前给她磕三个响头，若是这般曲朝烟还是执意要进宫，那你就乖乖去给李珠玑赔礼道歉。” “敢打赌吗？”柳云舟问。 柳陵游犹豫了。 柳云舟冷笑：“怎么，你既如此信任曲朝烟，这个赌对你来说，应该输不了，你不敢赌？” “谁说我不敢的？”柳陵游道，“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跟朝烟说。” “既然如此，那就够了。”柳云舟凑到柳陵游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是真的，如果曲朝烟真的不想进宫，这一招，可以让她安全离开宫廷，只看她愿意不愿意。” 柳陵游僵在那。 柳云舟也不管他， 说完之后，施施然离开酒楼。 酒楼对面就有一家医馆。 柳云舟走进医馆中，白春见正等得着急。 “情况如何了？”柳云舟问。 “大夫正在接骨。”白春见说，“太狠了，生生将人的肋骨拍断，这得多大的力道，我看着都疼。” 柳云舟眉头轻蹙，问小龙要了一些减轻疼痛的药。 等了两刻钟。 大夫走了出来，“里面那位姑娘已经没大碍了，就是需要卧床修养，我开几服药，休息个十天半月应该能下床。” “谢大夫。”柳云舟给了诊金，走到屋里。 李珠玑小脸苍白。 她却强打起精神来，“柳姑娘，柳二公子他……” “我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的。”柳云舟道，“你的肋骨断了，需要好生修养。” 柳云舟拿了几个药丸出来，“我这里有一些特效药，服用之后会舒服些。” 李珠玑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不用柳二公子来道歉，我只是……他一直在伤害自己，我怕他想不开。” “他深陷泥潭之中。”柳云舟说，“深陷到无法认清自己，想要让他认清自己，有些事，必须要他去面对。” “可是，他的状态……着实让人担心。”李珠玑满是担忧，“柳姑娘，不如，请曲姑娘来开导开导他？” 她捏紧袖口，“若是曲姑娘和柳二公子两情相悦，咱们是不是可以请摄政王帮忙，让圣上收回成命？” 柳云舟叹了口气：“李姑娘有所不知。” “有一次，我去找三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隔壁曲朝烟和我二哥的谈话，曲朝烟在下套诱我二哥发毒誓，那毒誓的内容，是若我二哥有异心，我二哥就从塔楼十八层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听得生气，让曲朝烟也发同样的毒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柳云舟嘲弄道。 “曲朝烟想尽办法溜走了。从头到尾，曲朝烟只想让我二哥为她死，就算她背叛我二哥，我二哥也要信守承诺，她只将我二哥当成垫脚石，所以，我二哥的死活她是不会管的。” “为今之计，就是让我二哥揭开曲朝烟的真面目，或许一时半会成功不了，但，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慢慢，我二哥会醒悟的。” 柳云舟说完这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前世，二哥是真正切切为了曲朝烟死了的。 希望这一世，二哥能够幡然醒悟。 醒悟，需要时间。 李珠玑的表情很复杂。 她紧紧地攥紧手。 攥起的手，又缓缓放下来。 柳云舟看着李珠玑的模样，轻笑，“曲朝烟当我二嫂的话，我是一百个不同意，而且，曲朝烟只想将我二哥当成垫脚石，根本不会跟我二哥好。” “所以，你放心啦，没有人抢他。” “只要我二哥能醒悟，他一定能发现你的好处。” 李珠玑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将头低下，手指不断地戳着衣袖，“你在说什么呢？” “我跟柳二公子，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们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将柳二公子当成我的救命恩人。” 柳云舟挽住李珠玑的手，“这倒也是，我二哥不值得。” “如果我二哥执迷不悟的话，你不如试试我大哥，我大哥长得特别好看，跟我二哥个头差不多，非常英武，他爽朗大气，深明大义，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 “我三哥也很好，我三哥跟大哥二哥不一样，我三哥是温润公子，你也见过他的。” 李珠玑见柳云舟越说越离谱，有些急，“柳姑娘，快别瞎说了，我真的没那种想法。” 柳云舟看着李珠玑的模样，心下了然。 李珠玑，还真是喜欢上了二哥。 可惜，这条路注定不好走。 处理好李珠玑的伤口后，柳云舟和白春见将李珠玑送回李府之后，才回到柳家。 柳家的人还在外面，尚未回归。 但。 柳家门口却堵了一堆人。 第415章 我感觉它能随时取我狗命 第四百一十五章我感觉它能随时取我狗命 柳云舟掀开车帘，瞥见了人群中的柳起。 柳起正在维持秩序。 好在，堵在柳家门口的那些人不是闹事的，倒没起什么冲突。 “柳起，出什么事了？”柳云舟问。 “你去哪里了？”柳起还没开口，宁温书率先冲出来，“我们在这等了你许久了，你可算回来了。” “等我干什么？”柳云舟看着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宁温书，额角抽了一下，“还有，你额头上这什么东西？” 宁温书额头上，绑着一块绸布。 那绸布上面绣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叶子，看起来像是柳叶，不伦不类的。 “你这是被谁戴绿帽子了？”柳云舟嘴角勾起，“这种事，大可不必过度宣扬。” “胡说，你先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再说。”宁温书指着额头上。 柳云舟仔细看过去。 只见，那布条上绣着柳云舟三个大字。 不仅仅是宁温书，还有其他宁家人，上面都绣着这三个字。 柳云舟：…… “你们，怕不是有点大病？”她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将她的名字绣上去，还跑到大街上来招摇撞骗。 没有十年的精神病，干不出这蠢事！ “你以为我愿意啊。”宁温书气得不行，“还不是我家老爷子。” “老爷子听说你父亲他们回来了，非要说什么，要有个认亲仪式，仪式不能寒酸。” “所以你们集体戴绿帽子？”柳云舟冷笑。 宁温书：…… “这是老爷子的主意，我就是个受害者。”宁温书道，“老爷子已经去迎接柳大将军他们了，就先让我们过来送礼物。” “喏，这些，这些，都是认亲的礼物，有点多，我就多派了一些人手过来。”宁温书说着，愤愤不平的， “我们拿着这么多东西，你家这个管家却将我们拒之门外，好说歹说，不管怎么说都不让我们进，欺人太甚了，你最起码得扣他三个月的月银。” 柳云舟对柳起竖起大拇指，“柳起大哥，这个月月银加倍。” 宁温书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跟我作对呢？” 柳云舟森森地盯着宁温书。 “上一次，齐天睦也是带着一些所谓的聘礼来柳府，你猜结果怎么样了？” 宁温书打了个哆嗦。 他也曾听说过齐天睦不知何故受了重伤，昏迷了很多天，不能下床，几乎等于废人。 “那件事，你干的？”宁温书看柳云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是我。”柳云舟敛了敛袖子。 “真不是你？” “不是。” 宁温书看着柳云舟气定神闲的样子，莫名想起柳云舟疯狂的模样。 他可是清楚得很，眼前这女人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手段黑得很。 齐天睦那件事，应该就是柳云舟干的无疑。 纳闷的是，齐家竟然没来找茬，不可思议。 宁温书顿时不敢造次了。 “那什么，我们跟齐天睦可不一样。”宁温书说，“这些礼，是认亲的……” “你们先回去吧。”柳云舟说，“认亲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不行。”宁温书，“我就这么回去，会被我家老爷子打断腿的。” “再说，我就说实话吧，老爷子的命令是其次，我来找你是有事的，你是不是好几天没给我看病去了？”宁温书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 “你再给我看看吧，我感觉我的情况很不好。” 柳云舟盯着宁温书。 宁温书被盯得头皮发麻，“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伸出手来。”柳云舟道。 “在这里？”宁温书脸都绿了。 “不然？” “进去行不行？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岂不是全都知道我有病了？再说，我这病跟别的病不一样。”宁温书用手遮住脸，“要是传出去，我宁家混世小魔王的称号还要不要了。” “你说怎么办？”柳云舟道。 “带我去你那呗，礼物我可以让人带回去，但你不能赶我走。”宁温书挤眉弄眼，“在你那，应该不会被人看到。” 柳云舟很无语。 但，宁温书说得也不无道理。 毕竟是那方面的问题，关系着宁温书的颜面。 柳云舟能将宁温书带到栖园。 乌雪看到陌生人来，非常警惕，它呲牙咧嘴，对宁温书非常敌意。 宁温书有点怕猫。 他往后退了两步，“你家养猫了啊。” “摄政王的猫，喜欢在我家待着。”柳云舟也没邀请他进屋。 她让白春见搬了凳子来。 宁温书在乌雪的监视下规规矩矩的坐下来。 柳云舟给宁温书把脉。 宁温书非常紧张。 这段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吃药，明显能感觉到身体变化。 可，晚上想尝试一下的时候，每次都不太行。 “怎么样？”宁温书看着柳云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嗓子发紧。 “从我给你诊断开药后，你尝试过几次？”柳云舟问。 宁温书脸颊微微红，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次？” “一晚试一次。” 柳云舟：…… “我怎么跟你说的？”柳云舟呵道，“给你治疗期间，你要禁、欲，不能有杂念，要远离女人，你都听到狗耳朵里去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你如此不配合，最后也只能当个勇士了。” “什么勇士？”宁温书挺起胸膛，“我还能当勇士吗？” “十呼吸勇士。”柳云舟淡淡然，“或者，干脆当躺平勇士。” 宁温书：…… 原来勇士是这个意思。 宁温书知道怕了。 他哀求着，“我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 “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我不想英年当勇士，你也给我保证过的，一定要治好我。” “治不好了。”柳云舟道。 “真的假的？”宁温书脸都吓白了。 柳云舟看着宁温书脸色煞白的模样，也懒得再逗他，“我的意思是，你再不听医嘱，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那到时，大罗神仙都难挽回。” “不过，这次你来找我找得及时，或许还可以再想想办法。但你必须要听话，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也没办法了。” “听话，听话，我一定特别听话。”宁温书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脱衣裳吧。” “啊，这……”宁温书道，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就是这只猫……”他看着炸毛的乌雪，缩了缩脖子，“我感觉它随时能取我狗命。” 第416章 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 第四百一十六章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 乌雪见宁温书在看它，越发凶狠。 它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毛炸得直直的，耳朵也高高竖起，仿佛将宁温书当成猎物，只要宁温书敢轻举妄动，它就飞扑过去，咬断他的喉咙，撕开他的血肉。 宁温书吓得不断往后缩。 “它好凶，你管管它！” “乌雪。”柳云舟摸了摸乌雪的脑袋，“不要攻击他，他是我的病人。” “喵！”乌雪扭着身体，眼睛瞪得圆圆的，更凶了。 柳云舟无奈，进屋拿了一些猫粮来。 猫粮的香味诱惑下，乌雪顿时顾不得宁温书了，开开心心地跑去干饭。 宁温书：…… “下次再来，我准备带一兜鱼来。” “废话真多，趴下。”柳云舟道。 “跟上次一样，衣裳不用全脱，穿着中衣，我给你下针。” 宁温书在凳子上趴下，嘴里依旧叭叭不停，“你说，我像不像等待临幸的小可怜……” “啊！” 话还没说完，宁温书挨了一针。 这一针极疼，疼得他直接叫出声来。 “疼疼疼，疼死我了，轻点轻点，怎么这么疼？我以前也针灸过，从来没这么疼过，你是不是伺机报复我呢。”宁温书呼天抢地。 “通则不痛，不通则痛。”柳云舟语调清淡，“你最好叫的声音再大一点，这样，周围的人都能围观过来了。” 宁温书立马闭嘴。 柳云舟将宁温书扎成了刺猬。 她洗干净手，“半个时辰之后取针。” “我要在凳子上趴这么久？”宁温书苦不堪言，“早知道，我还不如趴地上。” 柳云舟懒得管他。 她坐回藤椅上，随手拿起医书。 宁温书是个话痨，不断跟柳云舟说着话。 柳云舟有一句没一句应着。 “曲朝烟要进宫了，你知道吗？”宁温书自己叭叭了半天，见柳云舟懒得搭理他，话锋一转，话题转到了曲朝烟身上。 “怎么，你舍不得？”柳云舟嘴角勾起，“曲朝烟的忠实舔狗，想去大闹皇宫？”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宁温书说，“我早就醒悟了。” “我现在看到她就烦，还大闹皇宫，我是嫌命长，还是嫌我爷爷的板子不够硬？我才懒得管她。” 顿了顿，宁温书又说，“其实，我这几天看到你二哥了，你二哥情况不太对。” “以前，因为你二哥是曲朝烟的护花使者，我呢，当时眼瞎迷恋曲朝烟，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所以，我跟他起了不少冲突。 不过现在我跟他没冲突了，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你得注意着点你二哥点，他状态不对。” 柳云舟眼睛都懒得抬起，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宁温书觉得没意思。 他兀自嘟囔着：“好奇怪啊，我还以为天选之女是你呢，没想到竟然是曲朝烟，曲朝烟有什么好的？” “谢吟客不会也像我一样眼瞎了吧？哦对，谢吟客本身眼睛就有点问题。” “对了，你可知道谢吟客这个人？”宁温书问。 柳云舟翻书的手顿了顿，“见过几面。” “你跟他见过？” “嗯。” “说过话了？” “自然。” “以后不要跟谢吟客说话。”宁温书非常严肃，“任何人都可以闲聊拉两句，唯独谢吟客不行。” 柳云舟眯起眼睛。 裴清宴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宁温书道， “反正谢吟客这个人怪怪的，你不要离他太近，最好也不要跟他说话，尤其不要看他的眼睛，我这不是多管闲事，我是为你好。” 柳云舟知道谢吟客的眼睛很特殊。 但，她没感觉到跟谢吟客聊天有什么。 “跟谢吟客聊天，有什么禁忌？”柳云舟问。 “我不知道。” “嗯？” “我真的不知道，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爷爷说，宁可得罪摄政王，也不能得罪谢吟客，见到谢吟客最好躲远点，我爷爷不会害我的，反正那个人怪怪的。”宁温书皱着眉头，“你不信我，也得信我爷爷。” 柳云舟觉得问不出什么来，继续低头看书。 小龙若有所思。 小龙一开始还以为裴清宴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吃醋了，才不让小笼包跟谢吟客说话。 宁温书也这么一说，它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 柳云舟对谢吟客没什么兴趣，并没有多想。 半个时辰到。 她起身给宁温书起针。 所有的银针都起掉之后，“可以起来了。” “结束了？” “若你不过瘾，也可以再来一次。” “不，不了。”宁温书揉着肋骨，“趴在这凳子上太要命了，我肋骨都快被压断了。” 起身后，宁温书伸了伸胳膊，抻了抻腰，“我啥感觉也没有啊，你这针靠谱不靠谱？” 柳云舟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将银针清理收起，“明天这个时候，继续过来针灸。” “还来？”宁温书表情怪怪的。 “不来也可以。”柳云舟道。 “真的？” “反正勇士不是我。” 宁温书：…… “我不是怕施针，我是怕猫。”宁温书看着依旧凶神恶煞的黑猫，“你家这只猫，凶到要命，我这半个时辰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要不这样吧，咱们重新约定个地方？”他补充道，“一个没有猫的地方。” 柳云舟想了想。 宁温书整天出现在她的栖园，的确不像话。 “你怕狗吗？”柳云舟问。 “怕。”宁温书汗毛都竖竖起来，“你家还养狗了？” “没养。” 宁温书终于放下心来。 柳云舟：“但我家养狼了。” 宁温书：…… 柳云舟看着宁温书发白的脸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明天这个时候，去乾坤医馆，顺道去抓一些药。” 宁温书可算松了口气，“一言为定。”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等等。”柳云舟歪在芭蕉下，将手中的书合起来，“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一下。” 宁温书顿时来了兴趣，“你说，我能做到的话，一定尽力去做。” “过来。”柳云舟招了招手。 宁温书屁颠屁颠走过来。 还没靠近，就受到了乌雪的致命警告。 宁温书怂唧唧停下来。 柳云舟衬度了一会儿：“我想让你散播出一个消息去。” 第417章 跟你的是一对，我喜欢 第四百一十七章跟你的是一对，我喜欢 “散播什么？”宁温书问。 “就说，乾坤医馆的容公子寻到了一个古方，那古方可以鉴定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柳云舟说。 宁温书脸色有些古怪。 “不是吧，你年纪轻轻的，孩子都有了？谁的？” “你脑子缺根弦？”柳云舟赏给了宁温书一个白眼，“我是让你散播古方鉴定亲子的消息。” “散播范围要广，最好能人尽皆知，如果让全云京城的大夫都知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为什么是我？”宁温书挠了挠头。 这事涉及到血缘子嗣，不太好干。 一个不小心，还会惹出祸端来。 “你帮不帮？”柳云舟问。 “帮，这点忙肯定帮，不过，我可以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宁温书说，“毕竟涉及到子嗣鉴定，我得问清楚了。” “容公子缺钱，托我给他找点生财的路子。”柳云舟托着下巴，“这个理由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宁温书还是有些忐忑。 子嗣问题，从皇家到士大夫再到普通人家，都是高度敏、感的话题。 这个古方若是准确的还好。 若是骗人的，那，怕是会惹出一大堆麻烦来。 这麻烦，或许会致命。 柳云舟看出了宁温书的顾虑。 她道：“容公子的方子百试百灵，比传统的滴血认亲靠谱多了。” “滴血认亲这种传统认亲途径，不知害了多少人，容公子若是有这种药水出售，不仅能够解除很多误会，还可能会挽救无数条生命。” “再者，容公子也不是轻易给药的，每一份药都要经过容公子同意。” “我只是让你传播一下消息，并不是大肆出售，你不必担心会惹麻烦。” “我没有不相信你。”宁温书说，“这药，真有那么准吗？” “非常准。”柳云舟道。 宁温书：“如果真这么准的话，我可以不可以先买一瓶？实不相瞒，我有个兄弟，前些年出了些事故，大夫说伤的部位影响生育，怕是以后不会有子嗣。 可后来，他夫人怀孕了，还生下了一个儿子，我那兄弟总疑心孩子不是他的，他很爱他夫人，也相信他夫人不会红杏出墙，可，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这两年，他整个人都变得颓废。 如果容公子的药真有这么灵，帮他解决掉心头大事，他一定愿帮这个忙，有他帮忙的话，根本不用宣扬就能人尽皆知。” “你这个朋友是？”柳云舟很有兴趣。 “我兄弟身份没什么，但是我兄弟的亲舅舅，掌管着全云京城的医馆和药局。”宁温书说。 柳云舟挑眉。 这也算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等我一下。”柳云舟进屋去，拿了两瓶药水来。 “将药水倒入白瓷碗中，再将两者的鲜血滴入，如果相融，就是亲子，如果不相融，就不是。” “这还不是滴血认亲嘛。”宁温书很失望。 柳云舟：“若是单纯的滴血认亲，你的血可能和猪的血融合。” “但这药水不同，药水非常敏锐，就算是旁系，比如叔叔伯伯，都不能相融，只有亲生父母或者祖父祖母才可探测。” “真有这么神？”宁温书心动了。 “你可以试试，我给你的这两瓶可以用三四次，有的是验证机会。” “我买了！” “不要钱。”柳云舟说，“这两瓶是送的，记住，要宣传出去。” 宁温书也不客气，“行，我替我那兄弟谢谢你了。” 宁温书带着药水离开。 讨厌的家伙离开后，炸毛的乌雪这才将毛发放下来。 它委委屈屈地喵呜了一声，跳到柳云舟怀里来。 柳云舟轻轻地抚摸着乌雪的胖脑袋，“不喜欢他？” 乌雪打了个哈欠。 也不是不喜欢，主要是不喜欢他的性别。 乌雪在柳云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好好睡一觉。 然。 不等它找好姿势，耳朵又支棱起来，还对着隔壁喵呜了一声。 柳云舟往隔壁看了看。 三月中旬，春意盎然。 绿叶已浓。 隔壁的柳树枝叶，随风摆动。 风带来了淡淡的酒香，以及特有的草药香气。 是熟悉的味道。 “你回来了？”柳云舟问。 “嗯。”对面应了一声。 “我爹他们也回来了？” “他们还没，要到晚上才能归家。”裴清宴说。 柳云舟抱着猫爬到墙上。 她看到绿荫里的裴清宴，“你，喝酒了？” “没。” “我都闻到了。” “喝了一小口。” “骗子。”柳云舟从墙上跳下来。 她凑到裴清宴跟前闻了闻，一股酒味袭来。 她眉头紧锁，“不是再三禁止你喝酒，怎么还喝了？这么浓的酒味，到底喝了多少？” 裴清宴不语。 “问你话呢。” “喝了一杯。” “还骗我。” “真的是一杯。”裴清宴轻飘飘转移了话题，“那滴血认亲的药水，为何要宣扬出去？” “因为……”柳云舟道，“林姨娘快生了。” 裴清宴微微挑眉。 “你可还记得，之前我夜闯马棚，抓到了一个小贼的事？”柳云舟问。 裴清宴自然记得。 那个小贼招出了与蚀焰草相关的人员，根据小贼供出的线索，整锅端了一个赌坊。 柳云舟嘴角勾起：“狗急要跳墙了，我只是想让这把火烧得更旺盛一些。” 涉及到柳云舟的家事，裴清宴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记得，你的簪子掉了。”他道，“新打的簪子恰好今天成了，去取？” “你给我做的？”柳云舟问。 “不是，宝云轩的师傅做的，簪子花样是我画的。” “你倒是诚实。”柳云舟笑着走到裴清宴身后，推动轮椅，“走。” 宝云轩里。 裴清宴定做的簪子已经完成。 掌柜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裴清宴。 裴清宴又郑重地递给柳云舟。 柳云舟打开来。 看到盒子里的簪子花式，她有些惊愕，“这……”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的，就随手画了这个。”裴清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向远处，明显是在避开柳云舟的视线。 “跟你的簪子是一对，我喜欢。”柳云舟笑语晏晏。 柳云舟的话过于直白，裴清宴的脸霎时变成了绯色。 此时，霞色漫天，倾泻而下，染就了一地温柔。 第418章 三个大老爷们鬼鬼祟祟 第四百一十八章三个大老爷们鬼鬼祟祟 柳云舟把玩着那枚簪子。 簪子是浅绿色的，上面刻着一枚雅致的柳叶，落款还有溶溶二字，款式简单大方。 是她喜欢的模样。 “你送我簪子，我该送你点什么呢？”柳云舟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你送我的东西够多。”裴清宴道。 “我送过你东西？” “娃娃，风车。”裴清宴提醒。 “哦，那个丑娃娃。”柳云舟笑道，“你还留着呢？丑娃娃是我临时赶工的，风车是我花了两文钱买的，当回礼不够。” 裴清宴笑而不语。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 橙色的光芒照耀着酒楼上的鲜红酒旗，饭菜飘香。 柳云舟朝着香味望去。 只见街上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时候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柳云舟将簪子别在头上，“想吃什么？” “都行。” “又是这个回答，那我就做主了，上菜之后不准抱怨。”柳云舟推着裴清宴走进酒楼。 春风簌簌。 吹起裴清宴的发丝，撩在柳云舟手上，衣上。 原本，裴清宴在重大场合下头发是用玉冠全部束起的，回到家之后，他就摘掉发冠，只用发带和簪子随意固定住，松散随意。 松散后，那枚墨玉簪也滑落下来。 “稍等，头发散了。”柳云舟停下来。 她轻柔地给裴清宴重新挽发后，才推着他进了酒楼。 就在他们进入酒楼之后。 一个小巷子里。 三个大老爷们鬼鬼祟祟的藏头藏尾。 这三个人，正是准备回柳家的三位——柳云舟的祖父柳德泽，柳云舟的父亲柳秉言，以及柳云舟的大哥柳江蓠。 “我没看错吧？那是云舟和摄政王？”柳德泽一脸见鬼的模样。 “不是吧？”柳秉言说，“云舟跟摄政王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我年纪虽比你大，但我眼没花，虽然很久没见她了，但错不了，那丫头就是云舟，江蓠，你觉得呢？”柳德泽直接问柳江蓠。 “看起来像。”柳江蓠道。 “什么叫看起来像，那分明就是，我自己的孙女我肯定不会认错人。”柳德泽盯着酒楼的方向，“就是他俩。” “云舟怎么跟摄政王在一起？”柳秉言眉头紧锁。 “你问我，我去问谁？”柳德泽同款皱眉。 柳秉言非常担心。 若那女子真是云舟，那就出大事了！ 摄政王的性格冷漠乖戾，云舟的性格随了她母亲，善良胆小，耳根子极软。 这两人的性格可谓格格不入，不可能会有交集。 然而。 他们却看到了云舟给摄政王挽头发的场景。 画面过于出乎意料，两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难怪今天摄政王态度那么奇怪，是不是跟云舟有关系？”柳江蓠道。 “不能吧。”柳德泽和柳秉言异口同声。 “不过，小太子也一直在说柳姐姐，太子口中的柳姐姐不会是云舟吧？”柳秉言不确定道。 “姓柳的多了去了，不是云舟吧？”柳德泽不确定。 他们三个讨论了许久，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算了，先回家。”柳德泽说，“回去问问再说。” “祖父，父亲，我还有点事。”柳江蓠道，“您们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待到柳德泽和柳秉言离开后。 柳江蓠盯着酒楼看了一会儿，转头去了大理寺。 柳云舟并不知道这一切。 故而。 夜里，她回到家就被召到了鹤龄堂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鹤龄堂中。 正位坐着的是祖父，一旁坐着的是父亲。 还有大伯，二伯，四叔，以及大哥和三哥。 祖父和父亲一脸凝重，脸色还有些发黑。 大伯二伯四叔他们同样屏息凝神。 大哥和三哥则一脸无奈。 屋子里的气氛极其凝重。 柳云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她心想：该不是她没去郊外迎接他们，被秋后算账了吧？ “祖父，爹。”柳云舟道，“你们听我解释，我……” “云舟，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柳德泽突然吼了一声，“我们在外征战沙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保家卫国，所谓的保家卫国，保家是在前面的， 我们在外拼死拼活抵御外敌，这是我们的使命，但，他裴清宴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就随意欺负人，未免太不把我们柳家放在眼里。” “我们柳家是为国效忠，我们效忠的是炽云国，是当今圣上，不是他裴清宴。” 柳秉言也一脸铁青，“云舟，你祖父说得对，你别怕，我们会替你做主。” 柳云舟有些懵。 裴清宴做错了什么？ 今日，裴清宴带着小太子在云京城十里之外宴请大军，这是至高无双的荣耀，可以说是给足了柳家军面子。 祖父和父亲他们为何这么生气？ 甚至，祖父生气到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 柳云舟看向柳京墨。 柳京墨摊了摊手，表情全是无奈。 “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摄政王府，我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我们柳家不是好欺负的。”柳德泽重重地一甩袖子。 “对，明天我们就去讨个公道。”柳秉言也跟着说。 “祖父。”柳云舟默默举起了手，“可不可以打断你们一下？请问，裴清宴做什么了？” “他带着小太子出城迎接，算是给了最高礼遇，结束后他就回来了，你们之后遇见的事应该与他无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柳德泽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叫他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柳云舟。 “裴清宴。” “你怎么能直呼他的名字？” “额，习惯了。” “习惯了？”柳德泽越发不敢相信，“你直呼摄政王的名字，还形成了习惯？”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硬着头皮问：“祖父，裴清宴，不，摄政王他做错什么了？您为何如此生气？” 柳德泽脸黑黑的。 “我都听说了，摄政王点名让你去当他的丫鬟，虽说他是皇族之人，我们是臣子，我们理应效忠，但，士可杀不可辱，他平白无故让你去当他的丫鬟，对你呼来喝去，这摆明了是欺负人。” “这口气，我咽不下，我必须得去要个说法。” 柳秉言持同样想法。 柳云舟额角抽了两下。 原来是因为这事。 “祖父，我想，这件事可能有点误会。”柳云舟说。 第419章 他其实想让我嫁给他 第四百一十九章他其实想让我嫁给他 柳云舟衬度着解释道：“之前出了一点事，摄政王才让我当他的伺药丫鬟，不过后来……” “瞧瞧，云舟自己也承认了，说明这件事是真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柳德泽不等柳云舟说完，怒气冲冲的， “云舟你别怕，既然我们已经回来了，那就不能让摄政王再欺负了去，我们就算豁出去，也要找他说道说道。” “对。”柳秉言附和。 四叔他们也跟着附和。 柳云舟插不上话，求助似的看向柳京墨。 柳京墨用手捏了捏眉心。 他用唇语对柳云舟说：“我解释过了，他们不听。” 柳江蓠也微微摇头。 他从三弟那知道真相后，说过，劝过，都没用，祖父和父亲根本不信。 柳德泽一脸凛然：“我也不是仗着柳家打了胜仗有功劳就耀武扬威，是此事着实过分， 摄政王身居高位，有权有势，想要丫鬟可以去买，为何非要羞辱我们柳家？他想打压我们柳家，尽管冲着我们来，冲着云舟一个姑娘家来算什么？” 柳云舟默默叹了口气。 祖父的性格就是这样，正直忠勇，但认死理，喜欢钻牛角尖。 祖父认为裴清宴亏待她，想用她来拿捏柳家，这个观念已经先入为主了，怕是一时间难改变。 偏偏，裴清宴这货当时的确是下旨让她当伺药丫鬟的。 ——虽然当时情况特殊，裴清宴也替她做了很多事，救了她多次，但祖父不知道。 柳云舟颇为难。 一方面，祖父发这么大火，敢于为了她跟摄政王讨说法，这让柳云舟很感动。 不管祖母如何，祖父对她是真好。 另一方面，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祖父跑去找裴清宴闹。 思索片刻，柳云舟说：“祖父，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摄政王不熟的时候，他是让我以伺药丫鬟留在他身边的。 这件事说来也巧合，我无意间找到了缓解摄政王病痛的方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下了这个旨意，后来，摄政王帮了我很多，救了我好几次，我没吃亏。” 柳云舟看着柳德泽眼中的不相信，继而抛出一个炸弹般的消息：“比起让我当他的丫鬟，他其实想让我嫁给他。” 柳德泽还在发火状态。 听到柳云舟这话，怔住了。 那张脸又是发怒又是惊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控制表情。 憋了半天，他才憋出一个字：“啊？” “云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柳秉言怀疑自己听错了。 “摄政王想让我嫁给他。”柳云舟又说了一遍。 “真的假的？”柳德泽反应了好一阵，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应该是真的。” “婚姻大事，怎么还模棱两可的？” “摄政王提了几次，我还没答应。”柳云舟说。 柳德泽震惊无比地看向柳京墨。 柳京墨摊手，“我说过了的，您们都不信啊。” “还真有这事。”柳德泽坐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起裴清宴这孙女婿来。 裴清宴品性还好，就是过于心狠手辣。 有些事云舟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裴清宴曾多次灭人满门，杀人如麻，那手段那残酷那狠毒，跟那张倾世的脸完全不匹配。 而且，他还是个残疾…… 柳德泽想起裴清宴残疾伤到了根本的传闻，眉头紧锁。 柳秉言也一脸凝重。 柳云舟看着脸色各异的众人，知道他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原本我不该这时候提及的，只是眼见着祖父您和摄政王的误会越来越深，这才将这件事说出来。”柳云舟说，“所以，您们不必担心，还不一定成。” 柳秉言很担心柳云舟。 柳云舟的性格，像极了她母亲。 摄政王性格强势乖戾，并不是良配。 “云舟，你没答应，摄政王也没下旨，这件事就有回旋的余地。”柳秉言道， “摄政王身居高位，权势滔天，我们高攀不起，你年纪也不小了，因你娘一直病着，也没来得及张罗你的亲事，你放心，我这次回来了，会跟你娘商议，给你找个更门当户对的如意……” 柳秉言的话还没说完。 柳德泽突然重重地一拍桌子。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德泽瞪大眼睛呵道， “什么叫高攀不起？什么叫再找个门当户对的？摄政王是身份高了一些，但我们柳家的姑娘也不差，怎么就高攀不起了？我们没嫌弃他是残疾，他还嫌弃我们？” “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柳秉言说，“是云舟的性子与摄政王格格不入，我觉得云舟会吃亏。” 柳德泽道：“老三，你不要你觉得，你是你，云舟是云舟，婚姻大事，还是让云舟自己选，云舟已经大了，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只要对方人品过得去，能对她好，这就足够了。” 柳德泽转头对柳云舟说， “云舟，婚姻大事，你得好好考虑考虑。这世道，原本就对女子不公平些，不管嫁给谁，都是一场赌注。 我们不反对你选择心仪之人，但，你一定要问清楚自己的心，也要看清楚对方是不是你的良人，行了，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吧。” 柳云舟听得心底触动。 她感激地看向祖父，深深行了礼，离开鹤龄堂。 夜已深。 月明星稀，正是月圆时节。 琼光碧落，洒落了一地银光，万物生辉。 柳云舟踏着青石板的小路，感受到凉风习习，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你祖父的性格，跟你平日里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小龙蹦跶出来，“怎么说呢，没见到他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非常严肃非常古板的老头。见了他之后，我发现这老头一点都不古板，还有点逗比。” 柳云舟道：“我祖父平日里非常有趣，但，涉及到正事，他非常刚毅，认准了一件事就硬刚到底。” 想着祖父最后说的那些话，柳云舟心底变软。 前世。 她执意要跟着裴云鹤时，祖父说了类似的话。 祖父说不干预她的选择，只要她喜欢，他就全力支持。 祖父也提醒过她，裴云鹤此人隐藏颇深，要三思后行。 可惜啊。 那时她被蒙蔽了双眼，没能发现祖父的用心良苦。 第420章 小竹林里撞见的事儿 第四百二十章小竹林里撞见的事儿 “我有点后悔了。”柳云舟说。 小龙发了几个吐泡泡的表情：“后悔什么？” “后悔之前执意要分家。”她道，“幸好裴清宴劝住了我，不管老太太多不堪，祖父他真的是个很可爱的老头。” 小龙很纳闷：“为什么那么可爱的老头，会选一个那样的妻子？他们两个，根本不相配。” 柳云舟的脸色冷下来。 她望着远处的月，声音也随着春风幽幽然，“你可知道，祖父为何要让我们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吗？” 小龙歪头：“他比较开明？” 柳云舟笑：“我祖父一根筋到底的偏执性格，开明这个词，着实不适合他。” “那是为什么？”小龙问。 柳云舟：“怎么说呢，我爹当年对我娘一见钟情，我娘是商贾出身，老太太根本看不上她，老太太看中的是白惜叶的娘，老太太执意阻挠，若是没有我祖父发话，我爹娘怕是难成眷属。” “包括我四叔和我四婶，我四婶那时凶名在外，老太太同样看不上四婶，她给四叔另选了一位大家闺秀。同样，也是我祖父训斥了老太太一顿，让四叔娶了四婶。” 小龙：“这还不开明？你们这个时代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多是自己做不了主的，你祖父与众不同，我喜欢。” 柳云舟叹了口气：“祖父真的是个古板的人，年轻的时，他也是恪守礼教的，祖父年轻的时候，因为父母之命，错过了心爱的姑娘，奉命娶了老太太，这辈子都过得不快乐。” “大概他知道这种日子有多难熬，所以，不想让我们重复他的经历。” 小龙默默感叹。 这个时代，多的是拉郎配。 “你祖父喜欢的那个人去了哪里？”小龙八卦道。 “那女子好像已经死了，难产死的，也是从那时候，祖父才开始改变的。”柳云舟道，“我也是听府中的老人说过一嘴，详细情况就不知了。” 小龙叹息：“这是妥妥的虐、恋哇。” 夜越深，露水越重。 柳云舟穿得薄，衣裳被露水打湿后，再被夜风一吹，有些冷。 她加快脚步。 栖园位置比较偏。 从鹤龄堂到栖园，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庭廊。 还要路过一片小竹林。 白天倒是没什么，晚上凉风一吹，竹子簌簌作响，平白让人心底发毛。 因此处有守夜人巡逻，也会点很多灯，柳云舟倒也不怕。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灯熄灭了不少。 月光和点点灯光辉映，让竹林也变得幽深了些。 路过竹林时，柳云舟隐约看到光影中影影绰绰的。 还有奇怪的声音隐约传来。 那声音，不是风吹竹子的声音，倒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柳云舟的汗毛竖起来：“小龙，你感觉到了吗？竹林里好像有个影子，我好像还听到了哭声。” 小龙打了个哈欠，“听见了。” “闹鬼？” “想什么呢，什么鬼啊魂啊，都是骗人的。” “不是鬼，那是什么？” 小龙发来一个贱笑的表情：“大概率，是熟人。” “熟人？”柳云舟皱眉。 谁会在大半夜在竹林里哭？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龙怂恿道，“说不定有惊喜。” 柳云舟很在意。 她也怕有人想不开寻短见。 沿着断断续续的哭声走了许久，终于，借着月光看到了人影。 柳云舟刚想打招呼。 却瞧着，那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在上面的那个人明显是个男人，发出类似哭声的，则是下方那个。 衣衫堆积在一旁。 那两个人几乎是什么都没穿的滚在一起。 竹影斑驳中，这两个人忘我地纠缠着。 柳云舟目睹了这一幕，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她，撞见了一对野鸳鸯！ 柳云舟屏息凝神，不敢喘大气。 她缓缓往后退去。 退到竹林边时，她一不小心踩空，发出了些许声音。 “谁？”那对野鸳鸯被惊扰到，厉声呵了一声。 柳云舟提起裙子，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一直跑到栖园才停下来。 “你跑什么啊？有什么可跑的？做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小龙对于只看了一点皮毛的现场直播非常不满，“我们留下来看全场多好。” 柳云舟满脸通红。 她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好些水才停下来。 “小龙，我差点被你害死。”她喝够了水才冷静下来，“你明知道竹林里不对劲，还骗我过去。” 小龙翻白眼：“是你脑子不好，还怪我了。” “孤男寡女大半夜在小树林里能干什么？用脚丫子想也知道他们正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你天真。” 柳云舟无语得很。 她按住依旧砰砰直跳的心脏，“在竹林里的野鸳鸯的人是谁？” “没看着。”小龙说，“就差一点就看到了，我就说咱们就该看全场的。” 柳云舟随意躺下来，盯着床帏。 女子的声音，有点熟悉。 因没穿衣服，头发也是散乱的，天又暗，女子又在下方，很难辨认。 至于那个男的…… 柳云舟只能看到他身形高大，身材魁梧，具体是谁，却是对不上的。 “姜雪泥，你在吗？”柳云舟喊了一声。 姜雪泥如一阵风一般出现，“在。” “你看到小竹林里的那两个人了吗？” 姜雪泥摇头：“他们不是我的保护范围。” 柳云舟叹了口气。 姜雪泥和白春见不一样。 以白春见的八卦程度，一定会去一探究竟。 姜雪泥则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 “行，你去休息吧。”柳云舟有点后悔。 柳家家风严苛，敢在柳家做出这等丑事，这对野鸳鸯太过有恃无恐。 做腌臜事的不是她，她的确不该跑，而是该留下来处理妥当。 “别想了。”小龙道，“柳府那么多男男女女，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档子事正常。” “主要是那对野鸳鸯我有点熟，偏又不知道是谁，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算了，不管了。”柳云舟跑出了一身汗。 她等汗退了之后，去沐浴。 沐浴时，脑海中总浮现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裴清宴的模样。 这想法，让她面红耳赤。 第421章 抓到了柳云舟的致命把柄？ 第四百二十一章抓到了柳云舟的致命把柄？ 另一方面。 小竹林里的两个野鸳鸯意识到有人在附近之后，窸窸窣窣将衣服穿上。 女子探头探尾环顾四周。 “被人看到了吗？”男子声音低沉。 “不知道，应该是有人路过，看没看见咱们还不一定。”女子说。 “都怪你叫的声音这么大。”男子在女子身上揩了一把油，“浪。” 女子狠狠地瞪了男子一把，“还怪上我了，今天先这样，你先走，我从墙洞那边离开。” 说着，她钻到竹林深处。 竹林深处有个狗洞。 从狗洞里钻过去之后，女子在院子里消失。 男子见四下无人，一边套着衣衫一边鬼鬼祟祟离开。 因走得过于匆忙，不管是之前跑开的柳云舟还是那男子，都没注意到，在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在所有人远离之后，悄悄回到了一个小院里。 “林姨娘，林姨娘。”她声音急切，“大事！” 林姨娘正烦躁不堪，听到这聒噪声，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死珠儿，刚才喊你喊不动，现在又吵吵不停，吵什么吵？”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林姨娘的贴身丫鬟珠儿。 “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珠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看到了大小姐。” 林姨娘恨柳云舟恨得要命。 “看到她怎么了？”林姨娘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看到她死了或者她倒大霉了，不要提她的名字，晦气。” 珠儿道：“姨娘您先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 “我在竹林里看到了大小姐，大小姐离开后，竹林里又出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衣衫不整，神情慌张。” “那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穿着衣裳，分明是在做苟且的事。” 林姨娘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你没有看错？” “绝对没看错，先离开的那个人绝对是大小姐，大小姐是慌里慌张跑着离开的，后离开的那个男人，我不太认识，不过我觉得有点眼熟，今天的月光这么好，我不会看错的。”珠儿说。 林姨娘捏紧了手。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林姨娘大笑了两声，“上苍都在帮我。” 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她必须要找个借口早产。 上次她想赖到阮紫苏身上，想来个一石二鸟。 可，中途被柳云舟截胡了，还被柳云舟狠狠地警告了一番。 她不敢再去打阮紫苏的主意。 同时，她也没时间再等下去了，孩子马上就要生产，她藏不住的。 她并不担心柳家不承认这个孩子，只要她一口咬定孩子是柳秉言的，没人能奈何她。 只是，柳云舟过于疯狂，怕是会对她不利，她一直惴惴不安。 可巧，她抓到了柳云舟的致命把柄！ 只要抓到柳云舟的奸夫，就能威胁柳云舟闭嘴。 如果柳云舟不闭嘴，她就将柳云舟的丑事闹得整个云京城人尽皆知，让柳云舟身败名裂！ “你觉得那个男人眼熟是吗？”林姨娘问珠儿。 珠儿点了点头：“很眼熟，我肯定见过，就是夜深，那男人离得远，我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林姨娘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珠儿手里，“立马去查，查到那男人的身份后，立马汇报给我。” “对了，那个那个男人之后，不要声张，悄悄将他带我这里来。” 珠儿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是。” 林姨娘遣下珠儿去。 她抚摸着大肚子，规划着下一步计划。 一晃。 又过了三天时间。 第三天一大早。 珠儿急匆匆地跑进来，“林姨娘，林姨娘。” “有消息了？”林姨娘正急得焦躁，听到珠儿的声音，快速起身来，“快进来。” 珠儿跑了许久，脸通红。 “回，回姨娘，有，有消息了。” “那男人是谁？”林姨娘眼里泛寒光，“快说！” 珠儿并没有正面回答。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跳：“林姨娘，有个坏消息，有个好消息，您先先听哪个？” 林姨娘呵道：“卖什么关子？先说那个男人。” 珠儿道：“我找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承认了，那天在小竹林里的人的确是他，只不过……” “那就好，那就好，找到了就好。”林姨娘打断了珠儿的话。 这几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林姨娘，还有一个坏消息。”珠儿脸发白。 “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林姨娘呵斥。 “是。”珠儿说，“最近这几天，市面上突然出现一种神奇药水，那药水能够验证是不是亲生的。” “据说只要用了药水，再放几滴血，就能看出这两个人是不是亲生父子，而且，那药水神乎其神，能够验出是父子关系还是祖孙关系，百试百灵。” 林姨娘一心沉浸在喜悦中，原本没太走心。 听到最后这一句，她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你说什么？”林姨娘几乎是吼出来的，“市面上出现了能验证亲子的药水？是真的吗？” 珠儿点着头：“千真万确，全云京城的大夫都知道了这件事，据说，验证的人没有出错的，只是那药水非常难买，价格要高昂。” 珠儿还在说着什么。 林姨娘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能够鉴定亲子的药水…… 以柳家的实力，就算价格昂贵，也能买到。 林姨娘原本想，只要她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柳秉言的，就算孩子的早产问题引人怀疑，她也有理由推脱过去。 她抓到了柳云舟的把柄，只要搞定了柳云舟，无人敢奈何她。 可。 就在这时，鉴定亲子的药水出现了！ 出现的那般及时！ 林姨娘脸色漆黑。 一旦药水鉴定孩子不是柳秉言的，那她…… 林姨娘无法想象后果。 若是换成以前，她是不怕的。 因为孩子的亲生父亲好歹是个人物，大不了她跟孩他爹私奔远离，以柳家的重名誉程度，不会将他们怎么着。 雪上加霜的是，从十几天之前开始，孩子的亲生父亲就没了音讯。 甚至，那个赌坊都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姨娘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寒。 “那药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林姨娘问。 珠儿答道：“乾坤医馆。” “你说什么？”林姨娘震惊，“乾坤医馆？” 第422章 你不想让我活，我就先让你死 第四百二十二章你不想让我活，我就先让你死 珠儿道：“是的，说是乾坤医馆的容公子按照古方研制出来的。” “这药水一出来，原本人们都嗤之以鼻的，不相信能有这么神，但，真到了开售的时候，药水被一抢而空，就算容公子定价极高，也在眨眼间卖光了。” “因药水极其灵验，现在云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药水的存在，林姨娘，您看……” 林姨娘的脑袋是懵的。 她瞪大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林姨娘怔怔地盯着门边，脸色逐渐狰狞。 “姨娘？”珠儿的手在林姨娘跟前晃了晃，“您，没事吧？” “是柳云舟！”林姨娘突然吼了一声。 “那药水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在我要生产的时候突然出现，还人尽皆知，一定是柳云舟搞的鬼，我可是知道的，柳云舟几乎每天都往乾坤医馆跑，她跟那个容公子也认识。” “柳云舟跟容公子是旧识，他们曾一道去过定国侯府，药水的事，一定是柳云舟在背后捣鬼，是柳云舟知道了我的秘密，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来击败我。” 林姨娘语无伦次地自语着。 她狰狞的脸上满溢出杀气，“我只想让柳云舟闭嘴，柳云舟却想让我和孩子死。” “柳云舟，你够狠。” “既然你如此狠毒，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林姨娘看向珠儿，“你想办法把那个男人带过来给我见一见。” “是。”珠儿被林姨娘的杀气吓到。 她不敢停留，悄悄退出房间去。 林姨娘从箱底拿出了一枚簪子。 那枚簪子，正是柳云舟掉落在她这里的那枚。 “柳云舟，你不想让我活，我就先让你死，这是你自找的。” …… 栖园里。 柳云舟连打了个喷嚏。 鼻子痒痒的，难受得很。 “受了风寒？”裴清宴正在她房间里喝茶，听她打喷嚏停不下来，拿了手绢给她。 “可能是有人在算计我。”柳云舟打喷嚏打的眼泪都出来了。 “嗯？” “开玩笑的。”柳云舟擦了擦眼泪，“中午热，晚上就凉，衣裳添的不及时，可能是染了风寒了。” 裴清宴：“让林鹤归去抓些药来，好生休息几天。” “嗨，这点小风寒就去找师兄，师兄肯定笑话死我了。”柳云舟笑道，“我也算是半个大夫，这点小毛病我能处理得来。” 她鼻子依旧有些痒。 干脆拿手绢擤鼻涕。 擤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不雅，默默地停下来，“刚才我擤鼻涕的动作，你当没看见。” 裴清宴轻笑：“我看见了。” “所以让你装没看见。”柳云舟也不管他，兀自坐在一边，“这天越发暖和了。” “对了，我记得云庆庙会之后还有春壶节，你去参加吗？” 春壶节，是炽云国独有的节日。 在炽云国，深受年轻男女喜爱的，一个是元宵节，一个是春壶节。 元宵节是男男女女可以一同出门赏花灯。 而春壶节，则更加有趣。 所谓的春壶，是一种特殊的壶。 壶身非常奇特，白色的壶身之上，用特殊燃料写下字迹之后，即便是放在水中也不受影响。 女子们拿到春壶之后，可以在壶身上留下各种讯息。 或是谜语，或者是未完成的对联，或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也或者是一首未完成的诗，亦或者是其他讯息，各色各样。 女子在春壶上写下讯息后，将春壶从上游放下去，春壶沿着溪流顺流而下。 到达下游之后，下游的男子们会在春壶中选择最合眼缘的那个。 男子选中春壶后，会留下谜语的谜底或者对出对联亦或者完成未完成的画，并且会在壶内留下自己的半个信物。 等春壶正式完成后。 会有专门的小船将春壶运回，女子们找到自己的春壶。 若是合心意，留下。 若是不合心意，会将春壶砸掉。 等男子们也乘船而来时，若是春壶还留着，男子对女子中意，就会拿出半个信物。 与壶中所留的半个信物核对后，若是合眼缘，两人会互换名字， 若是不合眼缘，女子再将春壶砸掉。 春壶节的玩法非常有趣，也是在这个时代限制下唯一享受自由的机会。 故而，春壶节极受年轻男女喜欢。 “你想去？”裴清宴问。 柳云舟托着下巴，“想。” 她眉眼弯弯，“裴清宴，我很想试试，你能不能找到我的壶。” 裴清宴扬眉。 “要不，咱们也去参加吧？”柳云舟前世没能参加成，颇为遗憾。 “好……”裴清宴的手指不断按着轮椅上的玉珠。 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柳云舟熟悉他这个动作。 一般来说，裴清宴手指点玉珠的幅度和力道，代表着他的心情。 “你，这是有什么话要问我？”柳云舟移到他对面来，“从刚才开始，你就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裴清宴凤眼眯起。 他的确有很多话要问柳云舟。 从几天之前就想问了。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柳云舟心底的声音。 ——知晓了柳德泽要找他讨说法的事，也知晓了，柳云舟已经将他们两个的关系告知柳德泽和柳秉言等人。 他很想问问柳云舟，如此以来，他们两人是不是正式确定关系了？ 可他不知该怎么问，只能幽幽地盯着柳云舟。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心里发毛。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裴清宴问。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 最近也没出什么事。 最大的事，无非是她在小竹林里遇见野鸳鸯的事。 难道，姜雪泥连这个都跟裴清宴汇报了？ 柳云舟想起姜雪泥的性格，觉得很有可能。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好告诉你，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姜雪泥既然已经说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 “我那天，撞见了一对野鸳鸯，野鸳鸯在竹林里做苟且之事，不过，那天只有月色没有灯光，我没看清楚就跑了。” 后面还有几句话，她没好意思跟裴清宴说。 这几天以来，那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徘徊。 甚至，做梦的时候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自然，梦里的男人是裴清宴。 第423章 柳云舟觉得自己可能中毒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柳云舟觉得自己可能中毒了 柳云舟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什么毒。 自从撞见了那对野鸳鸯之后，整天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无数次浮现出之前跟裴清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多数还是他们之间有亲密动作的点点滴滴。 情况越演越烈，她甚至有的时候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裴清宴额角轻轻跳了几下。 竟还有这事！ 小龙以手扶额，“小笼包，你快别乱想了。” 这些事虽是柳云舟心里想的，但，都被裴清宴听去了。 小龙第一次觉得被裴清宴听到心声是件多么尴尬的事。 “万一被裴清宴知道了，尴尬不尴尬？” 柳云舟对小龙说：“你说我是不是得病了？” “没病，正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你想跟裴清宴酱酱酿酿了而已。”小龙说。 柳云舟：“滚！” 裴清宴饶有兴趣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他莫名开心。 柳云舟会做这种梦，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只不过。 正如小龙所吐槽的，柳云舟着实迟钝了点，是所谓的钢铁直女。 所以。 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主动一些。 “你，看到了过程？”裴清宴幽幽逼近柳云舟。 “看到了，但没看清，那晚是有月色，可我离得还挺远的。”柳云舟往后退了退，“你离着我这么近干什么？你稍微离远点说话……” 裴清宴突然将柳云舟揽在怀里。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挑着她的下巴。 声音里带着危险神色：“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撞见了之后，又尴尬又无语，快速跑了回来，姜雪泥有些过分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用得着汇报么？”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一张一合的红唇，嘴角勾起。 他往下俯了俯身。 那张好看的俊脸在逐渐放大。 柳云舟熟悉这个动作。 裴清宴一旦做出这个动作，证明他要吻下来了。 柳云舟没有躲闪。 她匆忙闭上眼睛，心砰砰跳得厉害。 等了许久。 裴清宴却并没有吻下，而是在她额间轻轻一点，随即就放开了她。 柳云舟睁开眼睛，看着倏然远离的裴清宴，有些错愕。 “裴清宴……” “离我远点。”不等柳云舟说完，裴清宴说道。 他的声音略带嘶哑，染上了别样的情愫。 他将头转到一边去。 清风，朗日。 绯色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耀到裴清宴的脸上，身上。 那矜贵无双的仙人模样里，多了些世俗杂味。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近乎完美的侧脸，问，“裴清宴，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裴清宴已然平复了心绪，“嗯。” 随意应了这声后，他转动着轮椅离开。 柳云舟想去帮他推轮椅。 裴清宴却率先喊了陆承风来。 陆承风很快就带着裴清宴回到了墙壁对面。 “奇奇怪怪的。”柳云舟给出评价，“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龙贱兮兮地说，“他的确不舒服。” “病发了？” “这倒不是。” “那是染了风寒？” “也不是。” 柳云舟越发觉得奇怪，“要不，我还是去给他把把脉。” “回来。”小龙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迟钝，裴清宴虽然是个小残废，但他目前还是个正常男人。” “听你说野鸳鸯，他也想当野鸳鸯了呗。” 柳云舟：…… “我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而已，这也行？” 小龙：你没在嘴上说，但你在心里想了。 把裴清宴当成了做梦的对象，还酱酱酿酿的，裴清宴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有点其他想法正常。 这话，小龙没办法告诉柳云舟。 它默默地感叹：“你可真是个钢铁直女，裴清宴想要登堂入室，任重道远。” 柳云舟：…… “你从哪里学来的词语就乱用，登堂入室能用在这里吗？”她颇为无语。 小龙：“这又不是重点。” 柳云舟琢磨不透，也懒得琢磨。 她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到了给母亲诊疗的时间。 柳云舟拿了一些药，前往母亲居住的四宜园。 四宜园中。 父亲也在。 柳云舟不想打扰他们，就站在院子里。 “阿苏，眼看着你的身体越来越好，我可算放下心来了。”屋内，柳秉言握着阮紫苏的手，感慨万千，“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阮紫苏轻轻咳嗽了几声。 “三郎，你还是快些离开吧，我这病虽好了不少，却是没去根的，若是把病气过到你身上，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柳秉言笑道：“阿苏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在外征战，体格不知有多好，怎么会害怕这点病气？” “我知道你不怕。”阮紫苏说，“只是，林姨娘的肚子大了，我若是把病气过给你，你又把病气过给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听阮紫苏说起林姨娘，柳秉言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阿苏，我跟你说过很多次，那天晚上我没碰她。” “我是喝了点酒，是她扶我进屋的，可我真的没碰她，那个孩子……” 阮紫苏将手指放在柳秉言的唇上。 “三郎。” “林姨娘都快生了，就算你不喜欢她，也得对孩子负责，孩子是无辜的。” “行了，你别在我这里了，快去看看林姨娘吧。”阮紫苏说着，就推搡着柳秉言离开。 柳秉言一肚子话无法说出来。 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冷着一张脸走出来。 出门后，看到了站在院子角落的柳云舟。 “爹。”柳云舟行了礼。 柳秉言收起情绪：“是云舟啊，听说，你娘的病是你给看好的？” 柳云舟道：“算是我吧，我对医术感兴趣，就拜了师，恰好我那师父有偏方，我用了之后，我娘正在好转。” “嗯。”柳秉言对柳云舟学医术这种事并不惊讶，“过去看看你娘吧。” 柳秉言说着，大跨步离开。 柳云舟也跟着走了出去。 待到达四宜园门外后。 柳云舟才幽幽开口：“爹，我刚才听到了您们的谈话。” 柳秉言顿住脚步。 他眉头一皱，“大人的事，你不要掺和。” “您可知道林婆子去了哪里？”柳云舟语调淡淡然。 她抄着手，声音在风中缥缈，“她已经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尸体被乱葬岗的野狗分食了。” “我和三哥联手将她送到监狱的。”柳云舟补充道。 第424章 道理都懂，就是顺不下这口气 第四百二十四章道理都懂，就是顺不下这口气 柳秉言一怔。 难怪这次回来没看到那个讨人厌的婆子。 柳云舟继续说道：“母亲之前的状况会很差，差到卧床不起，甚至……” 柳云舟不想把母亲曾病到失、禁的狼狈告诉父亲。 她声音冷绝：“是林婆子断了母亲的药，趁着母亲病重变卖了母亲的东西，甚至，母甚至都吃不饱穿不暖，我之前没想到林婆子会如此心狠手辣，没能多关心关心母亲，导致母亲受了很多罪。” 柳秉言的脸色由青变黑。 “云舟，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云舟幽幽然：“爹，您别着急，先听我说。” “我给母亲治疗之后，母亲情况逐渐好转，意识也恢复清醒。” “母亲醒来后，见林婆子不在，询问了我好几次，我每次都搪塞林婆子回了娘家，但后来，林姨娘找到了母亲，告诉母亲林婆子被我送到了监狱里。” “母亲大发雷霆，即便知道林婆子犯了罪，也想为林婆子开脱，甚至还给林婆子找好了借口，想让三哥将林婆子捞出来，我和三哥费了好大劲才稳住母亲，让母亲认为林婆子安心在流放之地安享晚年。” “其实，那会儿林婆子早已经死了。”柳云舟道，“我拐弯抹角说这么一堆，相信父亲你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 说罢。 柳云舟对柳秉言行了礼，进了四宜园里。 太阳很大，惠风和煦。 明明很暖和的天气，柳秉言却浑身冰冷。 他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何尝不懂柳云舟的意思？ 柳云舟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他：阿苏心软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跟阿苏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想要保护阿苏，就要瞒着阿苏，将该做的事都做掉！ 柳秉言握紧手，笃定了主意。 四宜园中。 柳云舟照例给母亲把脉，开药。 白色空间里的药对母亲有奇效。 用小龙的话来说，母亲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没用过抗生素类的药物，故而，抗生素对她效果极好。 继续治疗下去，用不了三个月就能痊愈。 “娘，春日风大，花多，粉尘多，容易引起咳嗽，您最好待在屋子里，等风小的时候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 阮紫苏精神头不错。 她笑道：“溶溶，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多亏了你。” 柳云舟也跟着笑：“这才哪到哪，我还等着您彻底痊愈呢。” “等您彻底痊愈了，咱们一家人再去赏花游船，我期待这一天可是期待了很久了。” 阮紫苏叹了口气。 她从得了病，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恢复到这种程度，每多活一天，她都觉得是赚的。 “上苍怜悯我。”阮紫苏念几句佛号。 “对了溶溶，我听人说，林姨娘自从上次动了胎气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那胎儿怕是等不到足月就会生出来，你懂医术，一定要多帮衬着点。” 柳云舟语调不咸不淡：“林姨娘上次诬赖你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阮紫苏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林姨娘再错，那孩子也是无辜的，再说，林姨娘一个人无依无靠，她做那种事可能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柳云舟笑了，“娘，是有谁逼着她诬陷别人了？她不诬陷别人就会死？” 阮紫苏没想到柳云舟会顶嘴，她眉头皱起，“溶溶，话不能这么说，我相信人都是善良的。” “善良到诬陷别人？”柳云舟反问。 阮紫苏眉头皱得更紧：“或许，她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柳云舟：“什么苦衷？” 阮紫苏叹气：“她孤身一人在柳府，没人帮衬，难免会走错路，好在那次也没酿成什么后果，你就别斤斤计较了。” 柳云舟看着阮紫苏的样子，默默地呼出一口气。 她不想跟阮紫苏争论，争论不出什么来。 但，听了阮紫苏的话，她的怒火不受控制地蹭蹭往上窜。 “娘，您也说了，林姨娘的孩子可能不到足月就出来了，早产的孩子多病，万一林姨娘赖在我身上，一口咬定是我故意害她的孩子，我又该如何辩解？”柳云舟问。 阮紫苏：“怎么可能？林姨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再说，清者自清，你没做过的事，她怎么能诬赖你呢……” 柳云舟突然不想说话了。 清者自清。 这句话本身就有歧义。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如果单凭一个“清者自清”就能分辨是非，也就不需要三法司了。 “林姨娘的事，自有人操心，母亲您安心养自己的病就好。”柳云舟起身来，语调冷淡，“您最也不要过去看，万一把病情过给林姨娘和孩子就不好了。” 说罢。 柳云舟转身离开。 阮紫苏看着柳云舟的身影，嘴唇动了动，脸上一片忧郁。 她叹着气，“红枫，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何我让三郎去看林姨娘，三郎就不高兴了。我让云舟去帮衬帮衬林姨娘，云舟也不高兴了？” 红枫不敢多说什么：“夫人您多虑了。” 阮紫苏歪在被子上，阖上眼睛，“同样是当母亲的人，我知道一个母亲的心思，林姨娘应该也是个善良的人，林姨娘就算有万般不是，孩子也是无辜的。” “再说，林姨娘是林妈妈的侄女，我理应照顾些……对了红枫，林妈妈那边有消息吗？” 红枫含含糊糊：“前阵子听说有人见到林妈妈了，有三公子吩咐和照拂，押送的人也不敢怎么着她，她过得还不错，相信等服刑期满就能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阮紫苏松了口气。 红枫看着阮紫苏的样子，默默叹息。 见过善良的，没见过这么善良的人。 幸好姑娘和公子手段决绝，不然夫人还真会把林妈妈那个祸害给弄回来。 柳云舟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一股子怒气充斥在胸腔，上不来也下不去。 那种感觉，又难受又生气。 “你不是早就知道你母亲的性格？”小龙给柳云舟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圣母本母，善良无底线，你早就习惯了才对，不气不气。”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顺不下这口气。”柳云舟道。 第425章 我想学龟息脉 第四百二十五章我想学龟息脉 “我娘的性格，我的确一早就知道，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你知道吗？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我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她前世惨死的惨状。” “她的死，是林婆子和林姨娘一手造成的，她们的坏远远超出了我娘的想象，偏偏我又无法对他直说。” “横竖，我一想到这些我就烦躁，我就忍不住憋起一股火。” 她很想把母亲的想法掰过来，想让母亲能认识到人心险恶， 更想让母亲知道，一昧的善良换来的不是福报，也可能是灾祸，甚至是生命。 但她不能说。 母亲的性格已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而改变。 除非，母亲能自己醒悟。 让母亲自己醒悟，比登天还难。 柳云舟心情极差。 她一脚将路边的小石子踢飞，“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好气！” 小龙看着柳云舟孩子气的模样，笑，“不如去吃一顿，或者找个人撒撒气？” 柳云舟想了想：“有道理，走。” 小龙很惊喜，“去大吃一顿？” “不，去找人撒气。” 小龙：…… “找谁撒气？”小龙一开始有点小失落，转念，又有点小兴奋。 “东方不羡。” “你要找那老头撒气？”小龙惊呆了，“你不会被你娘气到神志不清了吧？” “没有。”柳云舟抄起手。 她望着天边的云霞，呼出一口气，“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能让我娘醒悟的办法，这个办法只有东方不羡能做到。” “原来不是去打架啊。”小龙有点失望。 “你很失望？” “还行。”小龙说，“我其实还挺喜欢看打脸的戏码，尤其喜欢你亲自动手的那种。” 柳云舟：…… 柳云舟有些怀疑，她原本性格与娘亲很接近，善良到近乎蠢，有了小龙之后，却变成了好战分子。 莫不是，她性格转变跟小龙有关？ 小龙：真不是，别瞎说，你重生后再跟以前一样蠢，我都看不起你。 乾坤医馆中。 东方不羡正在逗狗。 看到柳云舟到来，招了招手，“来来，小柳儿，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念叨着你呢。” “师父。”柳云舟乖乖巧巧行了礼。 丛丛看到柳云舟到来，非常兴奋地往柳云舟身上扑。 柳云舟摸了摸丛丛的头，给丛丛一只烧鸡。 东方不羡醋醋的：“一只狗都有好吃的烧鸡吃，我却没有，真是人不如狗。” “我请您吃大餐。”柳云舟道，“去吗？” 东方不羡眼睛晶亮，“有大餐不去吃，脑子有问题，当然去。” “不过……” 他看着柳云舟的样子，“小柳儿，你刚才生过气？还是生的闷气。” 他捋着胡子：“生了闷气又请我吃大餐，这不对劲，说吧，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看在大餐的份上，我勉强听一听。” 柳云舟道：“也没什么企图，就是想跟您学一下龟息脉。” 东方不羡震惊：“你认真的？” “特别认真。” “为什么？”东方不羡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他想收柳云舟当徒弟，柳云舟非常排斥他的龟息脉。 说什么，一旦别人知道她是东方不羡的徒弟，会有无数人来抢龟息脉，平白给她添麻烦。 “学会了装死吓唬人。”柳云舟道，“这个理由可以吗？” 东方不羡：…… 这理由可真是与众不同。 “小柳儿，你可要想好了，龟息脉不好学，学了之后，也有可能会惹上麻烦。”东方不羡说，“你原先的顾虑挺对的。” “想好了。”柳云舟说，“所以，师父你愿意教我吗？” 东方不羡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想了想，摆手，“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龟息脉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你愿意学，我自然愿意教。” “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龟息脉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鹤归那小子学了两三年也没能入门，龟息脉说是一种功夫，倒不如说是一种天赋。” “如果入门，很快就能掌握，如果无法入门，或许三年五年都学不到皮毛。若是你学不成，别怪我没好好教。” 柳云舟笑道：“这是自然。” “师父您想吃什么？” 东方不羡捏着下巴，“我把龟息脉都交出去了，这一顿肯定要好好吃回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东方不羡乐滋滋地带着柳云舟去了云京城最高档的酒楼，点了最高档的菜和最好的酒，喝了个酩酊大醉。 就这样，柳云舟用一顿饭换到了龟息脉。 龟息脉主要是控制呼吸。 将呼吸变慢，最好能像乌龟那样。 正如东方不羡所提醒的那般，龟息脉实际操作起来非常困难。 柳云舟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找到窍门。 倒是因为想要控制好呼吸的话，必须平心静气，必须心无旁骛，柳云舟的心绪获得了些许安宁，这也算意外收获。 龟息脉这种功夫，需要顿悟入门，需要找到一种特定的感觉才行。 柳云舟一时半会找不到那种特殊感觉，索性也不钻牛角尖了。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春壶节。 春壶节这天，恰是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柳云舟一大早就爬墙到隔壁去。 隔壁静悄悄的，裴清宴不在，陆承风也不在，只有姜耐一个人在收拾着什么。 “你们王爷呢？”柳云舟问。 “王爷一早就出门了啊。”姜耐说，“估计是上朝去了吧，最近朝廷里出了一点点事，王爷整天焦头烂额的。” “出什么事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姜耐说着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 “我可真是太可怜了，整天在王府和这边来回跑，腿都跑细了。” 柳云舟从墙上跳下来。 从蚀焰草事件落幕后，裴清宴就在着手清理朝廷里的反势力。 这些反势力，多是裴云鹤栽培的势力。 经过裴清宴诈死那件事，裴云鹤几乎暴露了在皇宫里安插的眼线和人员。 还暴露了一些如淮南王之类的左膀右臂。 只是，因裴清宴误入密室，从密室出来后又着手处理蚀焰草的事。 一直拖到云庆庙会结束后，才进行人员大清洗。 按理说，这段日子以来，大清洗已经结束了，一切已步入正轨。 朝廷里还能有什么事？ 第426章 再见沈离珠 第四百二十六章再见沈离珠 柳云舟想不通，也懒得去管政事。 裴清宴是答应过她去参加春壶节的。 他能答应，说明他能来。 柳云舟不担心裴清宴会食言。 一大早。 她带着白春见来到湖边。 湖岸很长，一眼望不见尽头。 虽是一大早，岸边却已是人山人海。 三三两两的女子凑在一处谈笑风生。 一旁卖春壶的摊位上，小贩们争相吆喝。 还有不少女子已经买到了春壶，聚精会神地想着在上面写些什么。 白春见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她惊叹道：“我从来不知道，春壶节这么热闹。” “以前没参见过？”柳云舟问。 白春见摇头：“跟着姑娘之前，我哪有自己的生活？我要不被王爷派去执行任务，要不就忙着收集情报，根本不了解这些。” “不过姑娘，这春壶是什么人都可以买吗？” 柳云舟：“嗯，凡是适龄女子，都可以。” “那也就是说，下游里，凡是适龄男子，也都可以捡到春壶了？”白春见捏着下巴，“万一，咱们的春壶被无赖拿去了怎么办？” “或者说，下游是天潢贵胄，上游却是个乡野村妇，这组合……额，想想还挺带感的。” 柳云舟笑道：“你想得倒是挺多。” “不过，乡野村妇的话，多半是不识字的，更别提书画谜语，何况，春壶本来就是双向的。若是女子未看中捡春壶的男子，可以将春壶砸碎，若是男子未看中，只要不将剩下的半个信物拿出来即可。” “春壶节只是个玩乐，不必过于当真。” 白春见点着头：“的确挺好玩，炽云国难得有这么开化的节日。” 柳云舟买了两只春壶。 她递给白春见一只。 白春见眼睛闪亮：“还有我的呀？” “你不想要？” “还挺想的。”白春见笑着接过来，“就是不知道谁能捡到我的壶。” 她非常兴奋地带着柳云舟坐下来，准备往春壶上写东西。 然而。 到这一步，两个人都犯了难。 谜语，对联，诗词这种东西，显然不是她们所擅长的。 画画，更不行。 想要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有点难度。 “我想到了。”白春见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突然兴冲冲地说，“我知道在上面写些什么了。” 她提笔在春壶上画下了一串神秘符号，“若是能破解了我的密符，这个人一定是跟我有缘的。” 柳云舟往白春见的春壶上看了看，完全看不懂这字符的含义。 这倒是给她提供了好思路。 “小龙，江湖救济。”柳云舟呼唤小龙，“密室巨石上的文字你认识是吧？就是陆南烟留下的那些，给我来一句话。” 小龙懒洋洋地发来几个文字。 “这文字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问。 小龙饶有兴趣：“前面这三个字，是裴清宴的名字，后面这三个字是大魔王，联合起来就是裴清宴大魔王。” 柳云舟：…… 她莫名觉得不太靠谱。 别的且不说，第五个字符，她依稀记得在巨石上见过的，并不是魔，而是，爱？ 柳云舟有些不确定。 “爱用不用，反正我已经给你了，再见。”小龙见柳云舟不信她，哼哼唧唧遁走了。 柳云舟想了想，最终还是在春壶上写下了这几个字。 白春见凑过来，“姑娘，这是哪个国家的字符？” “我也不知道。”柳云舟说。 白春见拧着眉。 她管理着情报网，附近各国文字都熟悉，唯独这文字，前所未见。 “可以了，放下去吧。”柳云舟提醒道。 “好！”白春见兴致勃勃地把春壶放到水中。 水流不急，也不慢。 放入水中的春壶随着水流往下游飘去。 “姑娘，你说这春壶会不会卡在某个地方？要是游不到下方怎么办？”白春见看着春壶淹没在溪流中，又提出一个问题。 柳云舟道：“不会，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人驻守，且，若是破了或者丢了，大概是命中注定的，不必理会。” “横竖只是个乐子，别太当真。” 湖岸边，已是人山人海。 距离春壶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柳云舟带着白春见去了附 近一家酒楼休息。 “这么多人，这么多春壶，等会儿怎么找啊？”白春见望着楼下的人山人海，发愁。 “我也好奇。”柳云舟托着下巴。 “姑娘以前没参见过？” 柳云舟摇头。 白春见像个好奇宝宝，“春壶节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柳云舟被问住了。 “很早之前，一位专管人间花露的仙子，名为花露仙子，花露仙子下凡时爱上了一个凡人，她与凡人相爱成亲，却因此触犯天条，引得天庭震怒，天兵天将将花露仙子捉拿回天庭，花露仙子思念成疾，抑郁成疾。 后来，花露仙子的好友玄鸟见不得她如此难过，就悄悄在百花盛开的这天打开一条通道，这条通道由银河连向人间的河流， 花露仙子在她的宝物——也就是春壶上写下自己的思念，春壶通过银河漂流而下，一路飘荡到人间的河流，最终来到了情郎手中， 情郎看到春壶上的思念之后，也将自己的思念写在衣服上，塞到春壶中，拜托玄鸟带给花露仙子，以慰藉相思之情。 花露仙子与情郎的故事感动了天帝，后来天帝特定这一天花露仙子可以用春壶与人间沟通，凡间百姓也开始纪念这一天，利用春壶漂流而下，寻找天定姻缘，这就是春壶节的由来。” 门外，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 柳云舟看过去。 透过珠帘，她看到了一个相当明艳的女子。 那女子，她认识，正是之前一同被关在密室里的沈离珠！ 再次见到沈离珠。 柳云舟的心情有些复杂。 从密室出来后，她很多次想去拜访一下沈离珠。 但。 在密室里，她见过狼狈不堪的沈离珠。 也见过沈离珠被男人们折磨到体无完肤的模样。 想来，那是沈离珠不想提起的伤疤。 故而，柳云舟迟迟未去找过她。 沈离珠主动搭话，让柳云舟有些惊喜。 “沈姑娘。”柳云舟掀开帘子。 “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坐吗？”沈离珠大大方方地问。 “请。”柳云舟掀开帘子，将沈离珠请进来。 第427章 沈离珠身上的蝴蝶疮 第四百二十七章沈离珠身上的蝴蝶疮 “我来晚了。”沈离珠笑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酒楼都没空位，还好遇见了柳姑娘。” 柳云舟看着沈离珠。 现在的沈离珠，珠光宝气，气度非凡，完全看不出密室中的狼狈模样。 她的精神和状态都不错，显然那次的事情没有留下阴影。 “来得早也没用，这房间是我提前定的。”柳云舟笑道，“春壶节太受欢迎，我提前两天来预定，险些没成功。” “你刚才说的春壶节传说，是真的吗？”白春见非常感兴趣。 她托着下巴，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沈离珠，“这么好玩的故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真假不知，我只是看过记载。”沈离珠道，“世间无鬼神，那些爱情神话故事，应该是人们杜、撰的。” 白春见：“应该是杜、撰的，这故事简直是翻版七夕节。” 沈离珠但笑不语。 她看向柳云舟：“柳姑娘……” 沈离珠眉头微微蹙起，欲言又止。 柳云舟看了看白春见。 白春见指着自己，“我碍事了？” 沈离珠没想到白春见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这倒不是。”沈离珠道：“只是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柳云舟：“沈姑娘但说无妨。” “有人在盯着你。”沈离珠说，“那个人，盯着你将春壶放到水中，又盯着你来到酒楼。” 柳云舟看向白春见。 白春见蹙眉，“我没感觉到有异样。” 沈离珠说：“对方个头不高，身材娇小，她身上没有杀气，没有功夫，距离你们也很远，她只是似有若无地看向你们，看样子只是盯着，没有别的企图，你感觉不到也正常。” 柳云舟想象不到谁会跟踪她。 白春见如临大敌。 上次柳云舟当街被掳走的事历历在目。 若是再出现一次，她直接以死谢罪得了。 “别紧张。”柳云舟安抚炸毛的白春见。 沈离珠轻笑：“我就是来给你提个醒，对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此处人多，万望注意一些。” “谢谢。”柳云舟道，“我会注意的。” 沈离珠起身要告辞。 “外面人多，沈姑娘何不多停留一段时间？”柳云舟道，“横竖，春壶要等一会儿才能被送回来。” “我没投春壶。”沈离珠说，“我只是来……凑凑热闹。” 柳云舟挑眉。 来春壶节凑热闹？ 沈离珠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 既然来这里，绝不是凑凑热闹那么简单。 加上沈离珠方才的欲言又止。 柳云舟下意识觉得，沈离珠还有别的事找她。 柳云舟对白春见点了点头。 “你们先聊。”白春见道，“我去跟店小二要一些好吃的点心。” “顺道，巡查一下到底是谁敢盯我们，活的不耐烦了。”她将手腕掰得咔咔直响。 白春见离开后。 屋子里安静下来。 沈离珠没有说话。 两两沉默了好一会儿。 柳云舟率先开口了，“密室一别后，沈姑娘一向可好？” “不太好。”沈离珠伸出手，“你给我把把脉吧。” 柳云舟蹙眉。 沈离珠连客气都没客气，直接让她把脉。 可见，是真的不太好。 柳云舟给沈离珠把脉。 手指触摸到脉象之后，眼前立马浮现出一些奇特景象。 入目处。 是满眼血红色的蝴蝶。 蝴蝶密密麻麻编织交错，几乎占据了沈离珠整个身体。 正常人的身体里，羲和之眼所看到的景象是条理分明的脉络和血流，就如看到人的内景一般。 即便是裴清宴这种被蛊虫折磨的身体，会看到一些其他意象。 内景返现的景象，就是身体健康程度的返现。 但。 沈离珠这个完全不一样。 柳云舟在乾坤医馆帮忙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把了不少脉，如此错综复杂，蔓延全身的奇怪纹路，却是第一次见。 她一时半会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柳云舟问。 “全身都不舒服，从密室逃出来之后，情况越发严重。”沈离珠道，“身体的创伤已经好了，这些东西，却如影随形。” 沈离珠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将门窗关闭，将窗帘拉上。 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柳云舟将蜡烛点燃。 此时。 沈离珠已经将衣裳脱了下来，“你看吧。” 借着明灭的烛光，柳云舟看到沈离珠被染成血红的后背。 沈离珠的后背上，是一大片蝶形红斑。 蝴蝶红斑分别在脊柱两侧，布满了沈离珠的蝴蝶骨处。 在不甚清晰的灯光下，远看去，就像是纹了一只巨大的血色蝴蝶一般，触目惊心。 近看上去，却是能看到那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红斑，极为瘆人。 “这是……”柳云舟惊呼了一声。 “我的身体变差，多半是因为这蝴蝶红斑，这东西折磨得我苦不堪言。”沈离珠将衣裳穿上。 “不仅仅是后背上有，前胸和腿部都有。”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办法控制。”沈离珠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我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我总觉得，你可以帮我。” 柳云舟在看到那蝴蝶红斑时，才意识到。 刚才用羲和之眼探查到的沈离珠脉象，归结于此。 也就是说。 这蝴蝶红斑是一切的根源。 柳云舟问：“虽然你说从密室出来之后这东西就如影随形，但，我感觉，这病应该不是在密室里得的吧？以我的经验，这蝴蝶红斑应该很早就出现了。” “嗯。”沈离珠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原先尚没这么严重。” “在密室里，我为了获得裴云鹤的信任，强行用烈药将红斑遮住。”沈离珠自嘲一笑，“你知道的，裴云鹤若是见到我这一身红斑，绝不会碰我。” “从密室出来后，烈药的副作用之下，红斑也全面爆发。” “既然我求你看病，自然也不能隐瞒你，实话告诉你吧，我去密室里所寻找的东西，就与我后背上这东西有关。” 柳云舟眉头微微蹙起。 她记得，沈离珠说过去密室找人。 “这不冲突，我终于明白了。”小龙突然跳出来。 “你明白了什么？”柳云舟问。 “等会告诉你。”小龙异常严肃：“小笼包，我告诉你，沈离珠所得的病，非常非常棘手。” 第428章 病名为系统性红斑狼疮 第四百二十八章病名为系统性红斑狼疮 小龙一连用了两个“非常”。 给裴清宴诊断的时候，小龙都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 “你知道这是什么病？”柳云舟问。 “知道，沈离珠所得的这种病，名为系统性红斑狼疮。”小龙说，“她的症状与普通的红斑狼疮还不太一样，反正，这绝对是红斑狼疮的一种。” “因红斑狼疮的形状像蝴蝶，为了减少恐惧感，不少地方也会称呼这个病为蝴蝶疮。” “红斑狼疮非常棘手，它是全身性疾病，但凡你能想象到的症状，它都能制造出来，而且，在我的认知里，没有特效药。” “得了这个病，会终身伴随，无法治愈，就算治疗，也只能减轻症状而已，得病之人非常痛苦，生不如死。” 柳云舟：“你能控制住吗？” 小龙道，“我能力有限，就算是控制住，也只是简单控制。” “你不如问一下东方不羡，或许他有什么好办法也说不定。真没想到，沈离珠竟然得了这个病。” 柳云舟组织了一下语言。 对沈离珠说：“沈姑娘，你的病名为蝴蝶疮。” “我直接实话实说了吧，蝴蝶疮是全身性疾病，这疾病能导致你身体出现任何症状，并且，无药可医，我也只能帮你控制一下。” 沈离珠并不意外。 她苦笑一声：“你能帮我控制已经很好了，谢谢你，我果然没找错人。” 柳云舟拿了纸笔来。 她写了几味药。 “对了沈姑娘，你逃离密室的时候，见没见过一块刻着奇怪文字的巨石？”柳云舟头也没抬，随口一问。 沈离珠没有言语。 “你可知道，一个名为柳如茵的女子？”柳云舟继续问。 听到柳如茵三个字，沈离珠的情绪出现明显波动。 短暂的波动过后，沈离珠微微摇头，“没有。” 柳云舟道：“在密室的出口，我们看见了一块巨石，巨石上用奇怪的文字记载着陆南烟来炽云国的目的。” “陆南烟的目的，是为了给一位名叫柳如茵的姑娘看病，我其实一直很纳闷，那位柳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连大名鼎鼎的陆南烟都束手无策。 今日看到你的病症，我在怀疑，那位柳如茵姑娘得的病，或许跟你的病有些相似。” 柳云舟并不是空口无凭。 在陆南烟的行医手札中，记载了各种各样的病症。 唯独没有红斑狼疮的记载。 小龙也说红斑狼疮无药可救。 假如陆南烟是小龙的上一任主人，小龙束手无策的病症，或许陆南烟也束手无策。 她由此推测出，柳如茵所得之病，十之八、九是这个病。 沈离珠沉默下来。 柳云舟知道沈离珠背负着许多秘密。 沈离珠不愿意多说，她也没有多问下去。 “我开了一个方子，你试着用一用。”柳云舟将药方递给沈离珠，“若是有效果，你过几天再来找我。” “若是没有效果，你也再过来找我，我换个药方试试。” “谢谢。”沈离珠看着药方上的药材，微微扬眉。 “怎么了？” “没。”沈离珠道，“只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个药方，有些惊讶，如此，我先告辞了。” “柳姑娘，请万望注意盯着你的人。” 沈离珠离开后。 柳云舟托着下巴，“这沈离珠就像个谜团一样。” “是啊。”小龙说，“她不是说已经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了吗？为何还找你来治病？”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柳云舟叹息，“那个红斑狼疮，真的无药可医吗？” “我骗你做什么？”小龙说，“不仅仅是无药可医那么简单，还可以引发一切病症，在我的认知里，那东西非常非常棘手。” “反正你去问问东方不羡吧，那老头如果没有好办法，就只能保守治疗。” “哦对了，东方不羡那老头好像知道些陆南烟的信息，你怎么不去套一套话？” 柳云舟深深地叹气：“我套了无数次，老头子根本什么都不说，问急了他就不理人。” “大概是因为我得了陆南烟行医手札的缘故，我对南烟书斋反而没那么渴望了，先把行医手札上的内容学会，多积累经验，考进大医司再说。” 小龙感慨万千。 一开始的时候。 它万万没想到柳云舟这没学过医术甚至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能够在短短时间里学到这种地步。 它也从一开始的失望，到后来的惊喜。 到现在，它有点喜欢柳云舟了。 “我相信你。”小龙道。 “那，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柳云舟说，“等我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考进大医司的时候，你就现身来见我。” “废话，堂堂小龙大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柳云舟但笑不语。 “姑娘，您跟谁说话呢？”白春见进屋来。 “自言自语。”柳云舟道，“有收获？” “毛也没有。”白春见有些气馁。 她将一盘点心放在桌上，大咧咧坐下来，“姑娘有所不知。” “若是高手隐藏在附近，我和姜雪泥都是可以发现的，即便那个高手藏匿气息藏匿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丝破绽不漏。” “高手的气质，走路方式，眼神等等，都跟普通人不一样，在人群中很难隐藏得彻彻底底。” “但，沈离珠说对方是个普通人。” “这里的普通人极多，看咱们的也多，我看谁都像盯着我们，所以，我反而找不出谁有问题了。” 柳云舟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既然不是高手，怕什么？你跟姜雪泥难道还打不过一个普通人。” “对哦！”白春见豁然开朗。 …… 另一方面。 监视柳云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姨娘的贴身丫鬟珠儿。 珠儿没有功夫，没有散发出直接的恶意，还是柳家之人，混在人群中，着实不显眼。 珠儿生怕被发现，只偷偷瞄了柳云舟几眼就匆匆跑开。 故而，不管是白春见还是姜雪泥，都没将藏在人山人海中的珠儿找出来。 珠儿也没过多停留。 得到想要的讯息后，匆匆来到下游见了一个人。 叮嘱了几句之后，又匆匆跑回了柳家。 “林姨娘，正如您所猜测的那般，大小姐去春壶节了。”珠儿一进林姨娘的院子，就迫不及待地说。 第429章 林姨娘的计策 第四百二十九章林姨娘的计策 林姨娘正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 听到珠儿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看清楚哪个是她的春壶了？安排好了？” 珠儿点头道：“看到了，我已经将消息传递到下游，只要大小姐的春壶一到，就会有人捡起来，出不了差错。” “呵呵，我正愁着没机会，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林姨娘半倚在床上，“真是上苍也帮我。” 林姨娘一手轻摸着肚子，一边恶狠狠的自言自语：“柳云舟，你既然对我心狠手辣，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 “那个男人在哪里？” 珠儿道：“一早我就让他装扮成了花匠，就在府中候着。” “让他来见我。”林姨娘说。 “是。” 珠儿退出去。 不多时，她领着一个花匠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非常非常高，肩宽腰细，呈现出到三角形。 即便是穿着花匠的粗布衣裳，也能看出浑身腱子肉。 他拥有一双细长的凤眼，长相偏阴柔，皮肤偏白，面容俊美，眼神里偶尔透露出些许邪气。 高挑的身材配上那张俊脸和一身的腱子肉，以及那似有若无的邪气模样和隐藏不住的力量，正是妇人们喜欢的类型。 林姨娘看到男人的瞬间，不免有一瞬间的惊艳和嫉妒。 这男人散发出来的奇怪魅力，连她也无法抵御。 难怪，柳云舟那个贱蹄子被迷得神魂颠倒。 “你叫什么名字？”林姨娘问。 “紫七。” “你姓紫？很罕见的姓氏。”林姨娘道。 “不，因我排行老七，头发天生带着紫色，他们都叫我紫七。”紫七道。 林姨娘上下打量着他。 果然。 她看到了男子的头发虽多半是黑色的，却掺杂着些许紫色。 紫色不妨碍他的英武，反而增添了些许神秘。 “我知道你喜欢我们柳家大小姐。”林姨娘也不拐弯抹角了。 “不过，你身份低微，是断然配不上我们家大小姐的。” “即便大小姐愿意，柳家也不会同意，你想跟我们大小姐在一起，几乎不可能，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拆散，所以，我可以帮你。” “为了我腹中的孩儿，我决定做一次好事。”林姨娘看着紫七，“我且问你，你应该很想娶我们大小姐吧？” 林姨娘拿出一枚簪子。 “这枚簪子，是大小姐的所有物，也将是你们的定情信物，接下来，只要让众人看到你和大小姐生米已成熟饭，就算柳家人不同意，也只能将大小姐嫁给你。” 她将簪子递给紫七。 紫七眼神微微闪烁。 上次那个叫珠儿的丫鬟找到他时，就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没太听懂。 这一次，这个叫林姨娘的老娘们又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次，他已经弄明白。 这珠儿和林姨娘都误会了，误会成那晚和他在小树林里的女人是柳云舟。 林姨娘还准备撮合他和柳云舟。 这个发展，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紫七不动声色：“你想让我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跟大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了。”林姨娘道，“难道，你不想娶大小姐？难道你不想攀上柳家，一飞冲天？这么好的机会，你别说你不想。” “想。”紫七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光。 “可，我该怎么做？”他将簪子收起来，压低声音，“大小姐身边有不少高手保护她，我若是近身，会被发现，请林姨娘明示。” 林姨娘笑了两声： “我既然喊你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柳云舟今儿去参加了春壶节。我买通了人，将她的壶中途拦截下。” “你只要将她的壶找到，再约她去某个地方，跟她生米煮成熟饭就行了。” 林姨娘将一包药粉递给紫七：“地方我已经选好了，人也已经打点好，只要柳云舟到那里，就由不得她了。 这个药你拿着，只要她闻到一点，你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的。等你们俩成了之后，我买通的人会闯进去，目睹你们两个滚在一起的模样，到时候她就算想反悔也不能了。” 林姨娘说到这里的时候，面目颇为狰狞，“这一千两银子你拿着，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五千两， 但你必须要将让柳云舟荡、妇之名传遍整个云京城，要让全云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烂、货。” 紫七将药粉收起。 他微微俯身，“一切，听从林姨娘吩咐。” 林姨娘想到柳云舟的丑态，抑制不住兴奋。 柳云舟去参加春壶节，还跟人滚在榻上。 若是传出去，柳云舟的脸面将会丢失殆尽，以柳家的家风，她不被处死也会被赶出柳家。 到时候，柳云舟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关注她和孩子的事。 不等紫七离开，林姨娘就大笑出声。 紫七斜睨了林姨娘一眼。 最终，落到她的肚子上。 看到那快要临盆的肚子，紫七满眼嫌弃。 他走到院子里。 珠儿正在院子里站着。 瞧见紫七出来，脸微微红。 “林姨娘交代你的，你都听清楚了？”珠儿不敢看紫七的眼睛。 在这之前，她见过紫七几次，每次紫七都是在白惜叶小姐身边进府的。 只是没想到，紫七竟然是大小姐的姘头。 紫七的样貌身材，都是极好的，若是她也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此生没有遗憾了。 “你，想跟着我？”紫七倏然来到珠儿身边。 珠儿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 “你身上散发出了味道。”紫七凑到珠儿跟前闻了闻，“你想跟我睡。” 紫七把话说得这么露，珠儿的脸登时大红，“你，你在说什么？我……” 珠儿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她一动不能动。 不能开口，身体不受控制，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下一刻。 珠儿发现自己出现在柴房里。 再下一刻。 紫七的手指轻轻地碰到她的衣衫，衣衫化为碎片。 珠儿瞪大眼睛，眼看着方才还俊朗的男人化身恶鬼，以最残忍的方式占有她，她的身体如被啃噬一般，血流成河。 在痛苦和绝顶的奇特的感觉中，珠儿死不瞑目。 紫七在发泄完毕后，在珠儿的遗体上洒上一些药水。 珠儿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血水。 第430章 这里不对劲，快离开 第四百三十章这里不对劲，快离开 紫七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整理了衣衫。 他斜睨了地上的一滩血迹，“没滋味。” 他拿出怀中的簪子，将眼神中的狠厉嗜血隐去。 “呵，柳云舟，你应该能稍微满足满足我。” 紫七按照林姨娘的布置，来到春壶节的下游。 柳云舟的春壶已经被人暗中拦下。 紫七按照暗号找到了接口人，接口人匆匆忙忙将柳云舟的春壶递给紫七。 紫七看不懂壶身上的字符，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沉默了半晌。 他只是在壶身上画了一个圈。 之后，又将一张纸塞到壶里。 等到运送春壶的船只经过时，紫七悄无声息将壶放到里面。 …… “姑娘，回来了！” “春壶回来了！”白春见远远地看着运送春壶的船只到来，兴奋不已。 “您在这里等等，我去找咱们的春壶。” 白春见兴冲冲地跑下去。 不多时。 她抱着两只春壶上来。 “姑娘，姑娘，我们两个的壶都有人回应啦。” 白春见手舞足蹈的，“这个人不仅破解了我的密符，还在我的密符基础上增添了一串密符，是同道中人。” 白春见迫不及待打开春壶。 春壶里，是一张纸。 那张纸很明显是被分为二的。 一半写了密符，另一半则留在对方手中。 “果然是同道中人，这个人不仅破解了我的密符，信物也深得我意，姑娘，我好像找到了我的天定姻缘。” 白春见开心到转圈圈。 此时。 柳云舟正盯着春壶上的圈圈，心情复杂。 “这符号是裴清宴给我回的？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柳云舟问小龙。 小龙：“不太懂，但也感觉不太像裴清宴的手笔，裴清宴不会直接画个圈圈糊弄你。” “春壶被人截胡了？”柳云舟蹙眉。 难道说，裴清宴根本没来春壶节？ “有可能。”小龙说，“不如，先看看里面有没有信物？万一是裴清宴在逗你呢？” 柳云舟沉思了片刻，将春壶打开。 春壶里面，是一张纸。 确切地说，里面是一幅画，一幅画技不高明的画。 画上有三只水鸟。 其中一对野鸳鸯正在竹林里交颈，另外一只鸟则在一旁偷看。 柳云舟心里一咯噔。 这画，是隐喻那次在小竹林里撞见鸳鸯的事？ “反面有字。”小龙提醒道。 柳云舟反过来。 上面是一串奇怪的字符。 柳云舟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裴清宴的字迹。 春壶是被人截胡了无疑。 截胡的人，显然是她认识的人。 甚至，还知道竹林野鸳鸯的事。 野鸳鸯这件事，除了她和裴清宴以及姜雪泥，应该只有野鸳鸯的两位本尊才知道。 也就是说，那对野鸳鸯已经知道了撞见他们丑事的人是她，故而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 可是。 她原本就没看清对方是谁，对方有必要画蛇添足？ “这只是你想的。”小龙分析道，“对方不知道你没看清，他们做贼心虚。” “他们想干什么？”柳云舟蹙眉。 小龙不知。 柳云舟也不知。 “白春见，你能不能破解这密符？”柳云舟决定先把纸上的密符解开再说。 白春见盯着密符看了几眼，又看到小竹林的画。 “姑娘，这……啥玩意儿？一堆鸟？王爷的审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柳云舟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白春见。 白春见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完后，她重重一拍手，“原来春壶是被人截胡了，我就说，王爷的画工很好的，绝不会画成这样。” 白春见颇为遗憾。 竹林撞见野鸳鸯这事儿多刺激，可惜她不在。 要是她在，她一定得观摩全场！ “别胡思乱想了。”柳云舟道，“先破解密符。” “这密符不是很难，不过破解需要一段时间。”白春见说，“姑娘，找个安静的地方，给我一炷香时间。” 白春见拿了纸来。 她在纸上画了许多方格，又将所有方格综合排列，在上面写了不少字。 密密麻麻写了三页纸之后。 白春见又将密符拿过来，一一对照。 最终，选出几个字来。 “这是一个地址。”白春见说，“具体的位置是……花朝祠？” 花朝祠，又名花朝官，是百姓们用来祭祀百花仙子求姻缘求子的道观。 花朝祠距离春壶节举行的地方不远。 不少善男信女会在春壶节结束后顺道去花朝祠求姻缘。 “过去看看。”柳云舟道。 白春见咬了咬牙根：“对，过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哪个贼胆包天的鼠辈敢截胡王爷的春壶。” 花朝祠中，同样人山人海。 一些不参加春壶节的女子也来参拜，热闹得很。 柳云舟与白春见来到花朝祠里之后。 很快，就在花朝祠外的香炉上发现了一个标识。 那标识同样是密符。 白春见将密符摘下，“姑娘，是密符。” “密符让我们去左边。” 白春见带着柳云舟往左去。 走了没多久。 她们又找到了同样的密符。 白春见一连摘了五六个密符。 终于，按照密符的指示，来到一个院子里。 “目的地应该是在这里。”白春见看了看四周。 “这里，应该是花朝祠的后院，是道姑们休息的地方，难道，上次在竹林里当野鸳鸯的是这里的道姑？”白春见摩拳擦掌，“还有点小刺激。” 柳云舟眉头紧锁。 来到此处之后，她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就像是…… 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有种奇怪的毛骨悚然之感。 “姑娘，您怎么了？”白春见问。 “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柳云舟问。 白春见看了看四周，“是有点不对劲，有点过于安静，不过今日是春壶节，想来他们都在外面忙碌。” 柳云舟：“没有感觉到杀气？或者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附近？” 白春见摇头。 不过，她的脸色却冷下来。 经过柳云舟一提醒，她也意识到了此处有些不对劲。 这里的安静，不是正常的安静。 那是一种死寂。 不仅仅没有人声，也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这不正常。 “姑娘，不对劲！”白春见道，“咱们快离开这里。” 第431章 油盐不进的柳云舟 第四百三十一章油盐不进的柳云舟 砰！ 白春见的话音还未落下，门被打开了。 屋内，有一个男人。 他正坐在屋子正中，慵懒地斜倚在椅子上。 看见柳云舟之后，他微微抬起眼，“贵客到来，为何不进屋来？” 白春见如临大敌。 她将柳云舟护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我自然是柳姑娘的有缘人。”紫七道，“柳姑娘应该认识我才对。” 柳云舟神色凛然。 她并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从未见过。 但。 那股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来。 面对眼前这个人，柳云舟仿佛又回到了她带着知夏和温既颜从齐府逃出来，却被三个奇形怪状的男人逼到死路的那天！ 温既颜曾经说过。 天骨七杀没有名字，他们的名字一般都是用发色加一个骨字代替。 比如，死去的赤骨、青骨、蓝骨。 眼前这个男人，头发大部分是黑色的，却也有隐隐的紫色露出来。 这股诡异的熟悉感和压迫感，再加上这紫色的头发。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紫骨。”柳云舟森森地吐出这两个字。 白春见脸色大变，“姑娘，你说什么？” “这个男人，是天骨七杀中的紫骨。”柳云舟道。 白春见汗毛都竖起来。 天骨七杀！ 自从天骨七杀中的赤骨青骨蓝骨死后，剩下的四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没想到，紫骨竟会在这里出现！ 紫七嘴角勾起。 他依旧慵懒地歪在椅子上，“柳姑娘果然好眼力，我的确是紫骨，你也可以叫我紫七。” “在竹林里的那个男人，是你？”柳云舟问。 “是我。”紫七并不否认，“很快，小竹林里的女人就会变成你。” “姑娘，别跟他废话了。”白春见握紧了利刃，“你先走，这里有我和姜雪泥。” “走？”紫七翘着二郎腿。 “既然你们来到了这里，还要往哪里去？” “我们两个有情人，要在这里成眷属。”紫七眼中闪着霪邪，“柳姑娘不是跟在下两情相悦么？” 紫七拿出一枚簪子，“喏，咱们的定情信物。此处就是我们的洞房，今日就是我们的花烛夜。” 柳云舟看到那枚簪子时，瞳孔一震。 这簪子，是她落在林姨娘的那枚。 原本该在林姨娘手中的簪子却落到了紫骨手中。 林姨娘，竟还和天骨七杀有关系，这是始料未及的。 柳云舟感觉不妙。 白春见直接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想走就走，想离开就离开。” “姑娘，别怕，天骨七杀是厉害，可是，我跟姜雪泥也不是摆设，我们两个对付一个紫骨绰绰有余。” 紫七并不否认白春见的话。 他早先就知道柳云舟身边有四大高手。 这四大高手虽不会全部在柳云舟身边。 但，绝不会少于两个。 以他来对付白春见和姜雪泥，很吃力，何况，能将五哥杀死的柳云舟，也不容小觑。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们拼实力。”紫七随意掀开一旁的帘子。 帘子后面，蜷缩着不少道姑和年轻女子。 她们显然受到了大惊吓，也被紫七点了哑穴。 只能猛烈啜泣，却发不出声音来。 “你们若是想走，可以走。”紫七说，“你们走一步，我就杀掉一个。” “哦。” “我这么跟你们说，你们或许没什么感觉。”紫七随意抓了一个女子来，“我给你们展示一下。” 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 “救命……不要。”她只能张着嘴，用唇语求救，却发不出声音来。 唰…… 紫七的手指只在女子身上随意划过。 女子的衣裳已经化为碎片。 女子拼命地摇着头，她对着柳云舟和白春见求助。 白春见看到女子的模样，皱紧了眉头。 “姑娘，你先走，我留下来。”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些女子全都救出……” 嚓！ 白春见的话音尚未落下。 紫七的手已经穿透了那名女子的胸膛，捏住了女子的心脏。 “你有什么本事救出她们？”紫七对白春见冷嘲热讽，“说这些漂亮话不觉得虚伪吗？” 紫七说完，又对着被穿胸的女子说， “其实你可以不用死的，只要她们乖乖留下来，你就可以活命，可她们不听话。” “你要记住，你们都要记住。” “你们都可以不用死，但，就看柳家大小姐柳云舟愿意不愿意配合我了，若是她不愿意配合我，你们都得死，而且，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不是我要杀你们，是柳家大小姐要你们死。” 紫七疯狂地叫嚣着， 同时，在那名女子的绝望和疼痛中，捏碎了她的心脏。 女子心脏骤停的片刻，尚有意识。 她转向柳云舟和白春见，用唇语：“救我……” 说完这两个字，她已然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柳云舟和白春见的脸色都难看得很。 小龙气到不行： “什么叫道德绑架？这就叫道德绑架！” “人是他杀的，恶是他做的，他却将所有的矛盾和矛头都指向咱们，企图让我们产生心理负担，让我们束手就擒，怎么会有这么无耻卑鄙的人。” 柳云舟看着死不瞑目的女子，满身冷意。 她从白春见身后走出。 “姑娘！”白春见杀气缠满身，“您别上他的当。” “我没事。”柳云舟说。 她看向紫骨，嘴角勾起几丝凉薄的笑意。 “你想用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威胁我？真是笑话。” “我跟她们非亲非故，她们死与不死，与我何干？是你杀了她们，是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不是我，你想做什么也与我无关，你若想用她们来要挟我，我可以告诉你，你是痴心妄想。” “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想用道德绑架我，对不起了，道德绑架只能绑架有道德的人，可惜，我没有道德，你绑架不了我。” “这些人是你抓的，人是你杀的，就算她们化为恶鬼报仇，也只会找你，我问心无愧。” 紫骨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柳云舟的反应如此与众不同。 以往。 他用这招对付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 那些正道人士碍于道德，碍于正义，都会上他的当。 他也屡试不爽。 直到，遇见了油盐不进的柳云舟！ 第432章 你是我见过的最狠的女人 第四百三十二章你是我见过的最狠的女人 紫七的脸色变了几下，冷笑， “虚张声势。”他像扔破抹布一样将气绝身亡的女子扔到一边，“你以为，就凭几句狠话我就信你？” 紫七又随手抓来一旁的道姑。 道姑显然吓坏了，苍白着脸，整个人抖得如抖筛子一样。 “美人儿，你想不想死？”他凑到道姑跟前，阴气森森的，“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求她们，你的生死，都掌握在她们手中。” 道姑亲眼看到了紫七穿透女子心脏的过程。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恶鬼。 强烈求生欲之下。 道姑哀求地看向柳云舟。 “救救我，救救我。”她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眼神中遍是祈求。 白春见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紫七，极为擅长控制人心。 让这道姑向她们求助，若是她们不救…… 白春见无法想象她们能见死不救。 所以，到头来还是会被紫七牵着鼻子走。 “柳姑娘既然心狠，那我也不客气了，既然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那我就让她们死在你跟前。”紫七面目狰狞。 “当然，这些人死不死，全凭柳姑娘一句话，这下，柳姑娘还觉得你能置身事外吗？”他掐住道姑的脖子。 紫七的手很大，只要稍稍一用力，道姑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道姑泪流满面，不断用眼神祈求。 其他女子也求助似的看向柳云舟。 白春见也看向柳云舟。 一瞬间。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柳云舟身上。 当下。 柳云舟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连小龙也觉得无比棘手。 “小笼包，怎么办？这卑鄙小人是把你架到烤火架上了。” “不必担心。”柳云舟道，“不会再死人了。” “难道你要束手就擒？”小龙急了。 “你错了。”柳云舟淡淡道，“我不是第一次跟天骨七杀交手，我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我如果束手就擒，这屋子里的人全都得死。” “天骨七杀的作风就是一个不留，跟他们扯什么仁义道德，着实天真可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龙问。 “以毒攻毒。” 柳云舟的表情毫无变化。 她浅浅淡淡地站在那里，嘴角勾起的笑意在扩大。 “你愿意杀就杀，不愿意就不愿意，她们与我何干？” “若你想要杀人。”她伸出了手，“请吧。” “不过，你要记住，你屋子里一共只有十个人质，已经死了一个，目前还剩下九个，你可以一个个将她们杀死。” “死在你手里的人不计其数，这十个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这行凶者既然觉得没什么，那我也觉得没什么。” “哦对了，你最好将她们十个都杀掉，死人是不会开口的，世人都知道，杀人者是你，不是我，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死的她们与我非亲非故，我也不会过意不去，所以，你随意。” 柳云舟往后退了一步，显然做好了旁观的准备。 白春见表情很复杂。 在她心里，柳云舟是善良的。 可，姑娘说出来的这些话，过于凉薄无情。 白春见想说些什么。 暗中却有人在扯她的袖子。 白春见往后一看，原来是姜雪泥现身了。 “你干嘛？”白春见低声道，“我受不了了，姑娘这话太凉薄了，我受不了这些无辜之人眼睁睁死在我跟前。” 姜雪泥微微摇头，“你别冲动，姑娘在救她们。” “可是……”白春见还想说什么。 姜雪泥道：“相信姑娘。” 白春见这才安静下来。 紫七眼见着这一招也不行，眼神暗了暗。 “你以为用这种激将法就能激将到我。柳云舟，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不过是在……” “青骨是我杀的。”柳云舟打断紫七的话。 “当初，赤骨青骨蓝骨三个高手围杀我们三个弱女子，我在重伤的情况下，依然杀了青骨。” “你身为天骨七杀之一，应该知道青骨所修的功夫是金刚不坏之体，刀枪不入，而我不仅有办法杀死他，还是在赤骨和蓝骨的眼皮子底下杀掉的他。” “我不知道是我哪个方面让你产生了我很善良这种错觉，我想提醒你的是，若你觉得我跟你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一样，那就错到离谱了。” “你若是不信，就请动手吧。”柳云舟似笑非笑。 紫七一直以为柳云舟是在故意激他。 自诩正派的人，几乎无人能如此光明正大凉薄。 但。 听了柳云舟这一番话，紫七猛然察觉到。 柳云舟是徒手杀了五哥的人，更是靠一己之力血洗了齐府，将齐天睦打成重伤还能逍遥法外的人。 这女人，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单单靠这些人质怕是威胁不了柳云舟。 紫骨最终没有动手。 杀人越多，血腥味越重。 花朝祠人多，高手也多，若是再吸引来其他高手就得不偿失了。 他将吓软的道姑扔到人质堆里。 “柳云舟！”紫七眼神嗜血，“你是我见过最狠的女人。” “谢你的夸奖。”柳云舟依旧表情淡然地站在那里，表情没什么变化，“你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的男人。” “我的簪子，是林姨娘给你的。”柳云舟用的肯定语气，“你和林姨娘是什么关系？” 紫七狞笑了两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那我换个问题。”柳云舟问，“那晚，跟你在竹林的女人是谁？” 紫七并不回答。 柳云舟继续说：“那晚，你其实已经知道了是我撞见了你们，我不知道你跟林姨娘有什么关系，但，你进柳府的目的，是为了杀我？” 紫七没有正面回答。 柳云舟也不需要他正面回答。 她已从紫七的反应中得出了结论。 紫七知道她身边有隐卫存在，故而勾了一个女人，借那个女人混进柳府，再找机会对她下手。 她来春壶节的事，知晓的人不多，可以说是临时决定的。 紫七不可能了解的这么全。 所以，这次应该不是紫七的原本计划。 也就是说，紫七很有可能是借了林姨娘的东风。 至于林姨娘为什么会勾搭上紫七，这其中应该还有渊源。 理清楚之后，柳云舟的心静下来。 “你杀不了我。”柳云舟对紫七说。 第433章 柳云舟落到紫骨手中 第四百三十三章柳云舟落到紫骨手中 “若是你们剩下的四杀聚在一起，或许能杀了我，但，目前我们三对一，你没有胜算。” 柳云舟拿出了短剑鲸饮剑。 姜雪泥与白春见一左一右保护着柳云舟。 紫七看到如瓷娃娃的姜雪泥之后，眼神里充满贪婪。 “啧，银发雪肤，如雪瓷一般的倾世美人姜雪泥，果然跟传说中那般。” “你让我萌生了将你囚禁在我身边，做成我的专属玩偶的想法。”紫七的眼神肆无忌惮在姜雪泥身上打量着，还做出了令人作呕的动作。 姜雪泥恶心到吐。 她握紧了长剑，杀气凌厉。 “嘴巴真脏。”白春见也恶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紫七斜睨了白春见一眼，冷笑，“怎么，我没看上你，你嫉妒了？也是，像你这种货色，只够我玩一遍，一遍之后，只配化为血水。” 白春见气炸了，“我去你奶奶个腿。” “嘴巴这么脏，老娘今天就割掉你的舌头，剁掉你的腿，扔去臭水沟喂老鼠。”白春见就要冲上去。 “别冲动。”柳云舟拉住她。 白春见依旧杀气腾腾的，“姑娘，今天我一定要将他给剁了！” “长得丑，倒是挺异想天开。”紫七嘲弄道，“你们，摸过那张纸是吗？” 白春见和柳云舟脸色一变。 柳云舟比谁都清楚，那张纸上没有毒。 有毒的话，她能察觉到，小龙也会提醒。 “纸上没毒。”紫七说，“但，你们有人拿了别的密符。” “密符一共有七张，七张分别是不同的毒药，这些毒药单独去查都是无毒，但，只要摸到了七张，七种混合到一起就会变为剧毒。” 紫骨说这话的时候，阴气森森地看向白春见，“破解我密符的是你吧？” “你现在应该有感觉了。” 白春见的脸色煞白。 她的确已经有感觉了。 她能感觉到，丹田里喷出一股火， 那股火先是一簇很小很小的火苗，她没多在意。 小火苗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升，在变得旺盛。 一开始表现尚不明显。 后来，那股火充斥全身，五脏六腑像是在燃烧一般，火烧火燎。 灼烧的感觉涌上来之后，那股火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 她已无法运功，无法提气，无法压制。 甚至，连简单的站立都难以做到。 柳云舟扶住白春见，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我去！”小龙惊叫起来，“这是什么鬼玩意儿？白春见的身体怎么这么热？那密符上的毒怎么能这么厉害？” “有没有解药？”柳云舟道，“她的情况非常不好，再耽搁下去，会出人命。” “没有解药，只能缓解。”小龙立马给了柳云舟一瓶药，“全给她服下保命。” 柳云舟将一瓶药全塞到了白春见口中。 有药丸的压制，白春见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姑娘，我没事。”白春见踉踉跄跄，“对不起。” “别说话。”柳云舟将白春见扶到一旁，“别激动，不会有事的。” 白春见咬了咬牙。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拖后腿。 “姜雪泥，你带姑娘走。”白春见大声喘着气，“离开这里，附近有侍卫，不要管我。” 姜雪泥眉头紧锁。 白春见中招失去战斗力。 若她一边保护柳云舟一边与紫骨战斗，胜率极低。 所以……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先带柳云舟离开这里。 “姑娘。”姜雪泥看向柳云舟，“我们必须先离开了。” “走？你们跑不掉的。”紫七起身来，“一个都跑不了。” 他很高，身高近乎两米。 他歪了歪脖子，拧了拧手指，关节咔咔直响。 “好了，磨蹭了这么久，游戏到此为止。”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我最擅长的不是用毒，我最擅长的……” “是轻功！” 这话还没落下。 紫骨突然消失了。 下一刻。 紫骨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姜雪泥身边。 姜雪泥大惊，出剑抵抗时。 紫骨的身影却消失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 紫骨来到了柳云舟身边。 风起的瞬间。 柳云舟就被紫骨带到了远处。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莫说姜雪泥没反应过来。 就连一向敏锐的小龙都没反应过来。 紫骨距离她们少说也有十米。 然而。 紫七从攻击姜雪泥到带走柳云舟，前后竟用了不过两个呼吸时间！ 柳云舟骇然。 她知道天骨七杀没一个好对付的。 但。 这个紫骨的轻功，近乎诡异。 这怕是已经脱离了轻功的范畴，而是其他更诡异的功夫。 “你，最终还是落到我手里了。”紫七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心底涌现出些许慌乱。 但。 直觉告诉她。 越是慌乱，越是中了紫七的招数。 她必须要冷静。 她不能慌。 不然，她和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柳云舟咬着嘴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脑子快速思索。 天骨七杀中的七个人各有擅长，且在各自擅长的领域这些人近乎无敌。 但，他们不是没有破绽。 比如，青骨那棘手的金刚不坏之身也被她找到了唯一的破绽。 这紫七的诡异轻功，一定也存在死穴。 她若是想除掉紫七，靠武功是不可能的，只有找出破绽这一条路！ 柳云舟放慢呼吸，眼睛微微闭上。 紫七利用密符诱她们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直接对她们动手，而是试图击溃她们的心理防线。 她们没上当，紫七又利用毒让白春见失去战斗力。 之后，他才施展开那诡异的轻功。 前面那些，很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 柳云舟目前只能推断出紫七的轻功顶多能对付两个人。 但，破绽她依然没找出。 “柳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紫七看着柳云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语调沉沉地靠近，“换成其他人，落到我手中，早就花容失色了。” 柳云舟斜睨了紫七一眼，“我劝你离我远点。” “哦？”紫七不怀好意，“已经落到了我手里，你觉得你还能翻身？” 柳云舟冷笑，“青骨死之前，说了跟你差不多的话。” 提起青骨，紫七的脸色果然变了变。 青骨的功夫有多棘手他可是一清二楚，即便是他与青骨硬碰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更别提杀掉青骨了。 柳云舟身上，或许还有秘密武器。 第434章 柳云舟推测出紫骨的能力 第四百三十四章柳云舟推测出紫骨的能力 紫七果然不敢靠近柳云舟了。 他阴气森森地打量着柳云舟，依旧用那阴气森森的语调，“不着急，猎物需要慢慢玩才有意思。” “柳姑娘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心智最坚定的女子，我从未遇见过你这样的对手，你越是坚定，我越是兴奋。” 紫七又将手腕的关节掰得咔咔直响，“我可以暂时不动你，但，你又能撑多久呢？” 柳云舟微微敛眉。 紫七和青骨的刚愎自用不一样，这个人要小心谨慎得多。 不仅如此。 紫七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像是还有后招。 后招是什么？ 紫七特意说出她的心智坚定是什么意思？ 柳云舟有种不好的感觉。 “小龙，你刚才看清楚紫七是怎么出手的了吗？”柳云舟问。 小龙：“没有，怪就怪在这里。” “这个紫毛就像是跳跃了空间一般，直接从他所站立的地方来到了姜雪泥所在之处，又从姜雪泥所在之处跳跃到你所在地方，再抓了你跳跃到最初离开的地方。” “全程极快，快到无法想象，除了跳跃空间，我想象不到这个世上还有这么快的轻功。” “你是说，紫七不是在施展轻功，而是在跳跃空间？”柳云舟拧眉。 “对。”小龙道，“你知道光的传播是有速度的吧？” “人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光速，即便是把紫七的行动理解为光的折射，也没有这么快，反正很诡异，我说不上来，我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我也有种怪怪的感觉。”柳云舟道，“总感觉，我的眼前，有什么东西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扭曲。” 扭曲这个词一出，小龙发来三个叹号。 “我也是！”小龙道，“就是有种扭曲空间的感觉。” “小笼包你说，这个紫七难道真的可以扭曲空间？” 柳云舟沉吟了片刻， “你说，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他在扭曲空间，而是我们的眼睛出了问题？” “啥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感觉非常不对劲。”柳云舟道，“紫七若是真的这么快，何必要铺垫那么多，还特意在我们跟前杀人，试图击溃我们的心理防线？” “如果他真的拥有扭曲空间的能力，大可以一开始就攻击我们，但他没有，他一直在试图拖延时间，一直等到白春见出现中毒症状之后，紫七才说了一句，游戏到此为止。” “也就是说，紫七前面所做的那些事，都是必要的铺垫。” 柳云舟接着说，“你再想想，紫七刚才还说过，我的心智坚定，所以他兴奋，他想试试我到底能撑多久。 这些线索综合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紫七根本没有停止过攻击我们的心理防线？如果紫七成功击溃之后，会发生什么？” 小龙突然恍然大悟：“卧槽，卧槽，我明白了！” “这个紫毛所做的一切，是在给我们催眠！” “他在门打开后就试图用各种方式试探我们的心理防线，试图催眠我们，我们在不知不觉之间中了他的催眠术。” “我们中招后，视觉和思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故而，紫七的轻功看起来就像是跳跃空间一样，实际上，他没有跳跃空间，他只是速度快，只是我们的视觉在扭曲。” 小龙的解释比较晦涩。 柳云舟却听得明白。 正如小龙所说的那般，紫七前面所做的那些，并不是无用功，而是在铺垫。 杀人是，用杀人威胁她们也是。 只不过，紫七连续两次都失败了，她们没有动摇。 唯一露出破绽，是白春见中毒之后。 也是那之后。 紫七才开始行动。 如此以来，都顺起来了。 小龙气得要命。 它一方面气紫七的卑鄙，另一方面，它还气自己。 它，它又不是人，它只是有思维而已，竟也被催眠了！ 这是何等屈辱！ “这个紫毛的催眠术好生厉害。”小龙道，“本大爷不是人还能中招，气死本大爷了，此仇不报，本大爷把脑袋摘下来当球滚。” “你不是人？”柳云舟心中微微一动。 “废话，本大爷怎么可能是人？本大爷可是更高级的存在。”小龙道，“你等我一下，我去调整一下。” 说罢，小龙遁走。 紫七见柳云舟在一旁发怔，眼神眯起。 再厉害的女人，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后，也只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五哥，你看到了吗？杀掉你的女人已经落到我手里，接下来，我会让她承受我们的怒火，让她成为我们的狗，让她后悔托生成女人。” 紫七阴恻恻地笑着，朝柳云舟伸出手。 唰！ 柳云舟的鲸饮剑掠过紫七的手。 紫七下意识地躲开。 柳云舟的反应速度终究不如紫七这种绝顶高手的反应速度。 鲸饮剑只是险险擦过紫七，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我警告过你，不要乱动。”柳云舟道，“靠我太近，会死。” “还在虚张声势，你别以为你杀了五哥，我就奈何不了你。”紫七道， “我调查过，你会在不经意的地方藏针，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紫七左右歪着脖子，脖子又发出咔咔的响声，“因为，你的手臂已经废了，抬不起来了。” 柳云舟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 手臂果然抬不起来了。 她明明没有中毒，手臂却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柳云舟脸色微变。 她的手臂，什么时候废掉的！ 她没中毒，紫七也没碰到她的手臂，手臂怎么会废掉！ “别着急，这是暗示。”小龙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他这是在给你下命令。”小龙说道，“小笼包，你的推断不错，这个紫毛的确是在用催眠术控制人心。” “你，你们，都中招了。” “这些道姑们口不能言，根本不是中毒，她们也被催眠了，紫毛给她们下的命令就是让她们开不了口，在被催眠状态下，就真的开不了口。” “你也一样，他给你下命令，让你手臂抬不起来，在暗示之下，你的手臂真的抬不起来。” 柳云舟已经很久没听过小龙的声音了。 听到这奶声的语调，她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幻术。”柳云舟道。 第435章 紫七所擅长的，是催眠术！ 第四百三十五章紫七所擅长的，是催眠术！ 小龙纠正：“不是幻术，是催眠术。” “催眠术这种东西，或许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在我们那里，这个概念已经相当普及了。不过你说得不错，这催眠术非常棘手，我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催眠术。” 柳云舟：“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青骨的金刚不坏要棘手得多。” “我怎么才能解开？”她问。 “不知道。”小龙道，“如果紫七不说出解除暗号来，怕是很难挣脱出来。” 柳云舟：“如果没有暗号，我们将永远受他控制？” “可以这么说。”小龙想了想，“不过……” “你现在保持着自有思维，说明紫七没完全掌控你，他能局部掌控你的行为，应该是通过某种特定的暗号来控制的，你仔细想一下，紫七有没有做出比较奇怪的动作或者说出某些特定的字词。” “举个例子，你的手臂突然不能动，一定是紫七发出了某种暗号，你接到了暗号之后，就陷入到了催眠状态。” 柳云舟被小龙一提醒，突然想起。 在她们中招之前，紫七都有个特定的动作——歪脖子，掰手指，将关节掰得咔咔直响！ 方才。 紫七也是将关节掰得咔咔作响后，才对她下了命令。 她的胳膊也果然不能动弹了。 “我猜测，暗号是掰关节声。”柳云舟道。 “对，应该是。”小龙说，“只要避开他的暗示，或许就可以避开他的控制。” “原来如此。”柳云舟又问，“那，怎么破解开中招的部分？” “不知道，再想想。” 柳云舟眉头紧锁。 紫七饶有兴趣地盯着柳云舟的表情变化，一脸狞笑，“柳姑娘，如何？你的手臂，还能抬起来吗？” 柳云舟与小龙谈论的时间看起来长，实际上只过了几个呼吸时间，紫七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柳云舟压下所有的情绪，满脸怒意，“卑鄙无耻！” 紫七很满意柳云舟的反应。 柳云舟终于开始怒了。 只要有怒气，就说明她的心智正在一点点崩溃。 紫七并不着急对付柳云舟。 他知道柳云舟心智坚定，很难一次成功。 必须循序渐进，一点点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等柳云舟彻底陷入慌乱时，就是柳云舟落到陷阱的时候。 紫七将目标转向姜雪泥。 “雪美人，你主子的手臂已经废了，你的同伴也废了，只剩下你一个，你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呢？” 紫七一步步走向姜雪泥。 姜雪泥满脸怒气。 她又恶心又着急。 姑娘在紫七手中，她也不能贸然前进，只能尽量周旋。 柳云舟害怕姜雪泥也中招，犹豫着要不要出言提醒。 “蠢货，不要！”小龙道，“别打草惊蛇，我们还是想办法破解开紫七的催眠术。” “他的目标已经转向了姜雪泥，暂时不会动你，小笼包，这是个好机会，抓紧时间。” 柳云舟觉得小龙说的有道理。 她沉下心来。 可。 不管是她还是小龙，对催眠术都了解得不多。 如何破解催眠术，这是一个问题。 “你用内景返现试试？”小龙建议道，“你在你自己身上试过用羲和之眼吗？” “试过，但，我的手臂不能动弹。”柳云舟蹙眉，“无法把脉。” 小龙想了想，“我来帮你。” “怎么帮？”柳云舟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就看到了一对小胖爪！ 小胖爪非常胖。 金灿灿的，泛着淡淡的绿色，光芒莹莹，非常胖，非常可爱。 两个小胖爪以极快的速度将她的两只手搭在一起。 “你试试可以了吗？”小龙道。 柳云舟：…… 她刚才是看到了小龙的小胖爪？ 之前白春见吐槽过的鬼爪？ 果然很胖，很短，很可爱。 小龙鼻子都气歪了。 它的爪子是胖，可，也不至于每个人都要吐槽一遍吧！ “少废话。”小龙气呼呼，“快点试试行不行。” 柳云舟的手指碰触到自己的脉搏。 脉搏跳动时。 羲和之眼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也在变化。 但。 柳云舟所看到的，都是身体内景。 像催眠幻术这种精神攻击，似乎并没有作用。“好像没什么用。”柳云舟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我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圈紫色的东西，像是有紫色的蔓藤正在试图缠绕着我的身体，紫色蔓藤正在快速蔓延。” “你试试能清除不？”小龙道。 柳云舟尝试了几次。 那枷锁就像是空中阁楼一般，只能看见，却无法碰触到。 “不行，那东西虚无缥缈，碰触不到。” 小龙也犯难了，“通过内景返现勉强看到了症结所在，但，身体创伤是物理攻击，催眠术是精神攻击，怕是很难用常规方法来破除。” 小龙和柳云舟都犯难了。 一筹莫展时。 柳云舟突然想到：“你说，龟息脉是算物理还是精神的？” 小龙耳朵竖竖起来。 龟息脉的练习法则，似乎可以对抗催眠术。 它精神振奋：“试试？” “我还没有入门。”柳云舟道。 她不仅没能入门，甚至一次都没感受过东方不羡所说的那种被金光包裹的感觉。 而且。 因为龟息脉的与众不同，每次到了某个阶段，她就痛苦到无法承受，从未熬过去。 安静的环境下尚且不能成功。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成功的概率更低。 柳云舟看着白春见奄奄一息，看着姜雪泥眼神已经涣散。 眼下。 没时间想东想西，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柳云舟屏息凝神，默念龟息脉的口诀。 很快。 她来到了往日里修龟息脉时的门槛处。 到达此处时，她冷汗遍布，呼吸窒息。 一股非常难受的感觉涌上。 越往后，难受的感觉更盛。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痛苦。 仿佛，被人按在水里一般。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因窒息而断气。 换成以往，在如此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她断然会结束口诀。 但这次…… 她不想放弃，不能放弃。 难受的感觉还在持续。 极端折磨之下，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像是被折磨了几年那般漫长。 痛苦。 窒息，难过。 瞳孔里的色彩已经变成黑白。 天地之间也仿佛褪色了一般，只剩下黑白二色。 第436章 金光现、反击开始！ 第四百三十六章金光现、反击开始！ 柳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消散。 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脉搏和血流正在以极端的速度在变慢。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她的意识在涣散，在消融，在归于缥缈。 死亡迫在眉睫。 小龙察觉到柳云舟不对劲，忙呼唤着她。 然。 已经晚了。 柳云舟根本听不到小龙的声音。 外界的一切，声音，色彩，空气等等，仿佛都在远离。 她如坠入到了空洞里。 身体被拆分，再聚集，拆分，再聚集…… 她不断重复着这个痛苦绝望的过程。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在无尽的漫长与死亡的交织辉映中。 突然。 一道金光闪现。 那道金光驱散了死气，让黑白色的世界重现光彩。 金光是由口诀形成的金色字符。 金色字符萦绕，飞舞，跳跃。 逐渐形成一层龟甲模样的光罩。 光罩笼罩在柳云舟身上，驱散了她的窒息感和痛苦感。 身上缠绕着的紫色蔓藤也被这道霸气的金光消散殆尽。 紫藤消散后，金光彻底笼罩着柳云舟全身，如一层龟壳一般将她保护起来。 霎时间。 五感回归，意识清明。 眼前的黑白色退去，色彩重回视线之中。 远去的声音也重入耳中，惶惶然。 她宛若再次重生，神清气爽，身体轻盈。 “我，好像成了。”柳云舟说。 “小笼包你差点吓死我你知道吗？”小龙心有余悸，“我刚才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你的血流速度非常慢，我甚至都感觉不到你的脉搏了，你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幸好你缓过来了，幸好你活过来了，真的吓死我了。” 柳云舟动了动手指。 手指已经能动弹。 也就是说，金光已经破除了紫七的催眠术。 她已经恢复自由了。 “喂喂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小龙见柳云舟还在神游，气得不行，“你知道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我差点就以为你挂了，你挂了，我也要消失，我怎么喊你你都没反应，你的状态特别差，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你吓死我了！” “小龙。”柳云舟说，“我突然懂了什么叫破而后立。” “不破不立，我经历了近乎绝望的死亡之后，才真正感觉到了东方不羡所说的金光，我入门成功。” 小龙很气：“我的抱怨你没听见？还是说你听见了就这反应？白瞎我那么担心你。” “对不起。”柳云舟说。 小龙：…… “算了算了，看在结果不错的份上，原谅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反击。”柳云舟冷冷地出两个字。 她有信心，即便紫七再对她施展催眠术，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 接下来是反击的时刻！ 柳云舟看向紫七和姜雪泥。 姜雪泥显然也中招了。 她的眼神已经涣散。 那张如瓷白的精致脸蛋上，布满了一层血色云霞。 她已经跪了下来。 正一步步地朝着紫七爬过去。 紫七正享受着征服姜雪泥的过程，他跨坐在那里，显然是想让姜雪泥从他胯、下钻过去。 此等耻辱，对姜雪泥来说，无异比杀了她还难以令人接受。 “姜雪泥！”柳云舟厉声道，“起来。” 姜雪泥毫无反应。 “没用。”紫七并没有将柳云舟放到眼里，“你们三个，都已经废了。” “目前，你是唯一一个能保持清醒的。” “柳姑娘，你可知，女人落到我们天骨七杀手中会发生什么吗？你想不想见识一番？要不，就先从姜雪泥开始吧。” 紫七眼中闪着邪气霪光，“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将这等美人送到我身边来。” 说罢。 他转向姜雪泥命令道：“停下。” 姜雪泥果然停下来。 “脱衣裳。” 姜雪泥像是木偶一般，将外衫脱掉。 她完全没了自主意识，紫七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没有反抗的痕迹。 “紫七，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目标是我？”柳云舟道。 “对，我的目标是你。”紫七说，“但我不着急，我先从姜雪泥开始，再是白春见，最后才是你。” “我会让你清醒着看她们被我折磨，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柳云舟嘴角勾起，冷笑：“你折磨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们只是保护我的护卫，本身就是替我死的，她们若是为保护我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柳云舟满眼凉薄。 “说起来，谢谢你给我这么长时间，让我想到了杀掉你的办法，虽然目前我只有六成把握，不过，等你对付完她们，我的把握会变成十成。” 紫七嗤之以鼻：“杀掉我？痴心妄想，柳云舟，事到如今，你还在虚张声势……” 柳云舟直接打断了紫七的话：“我提醒过你，青骨死之前的反应跟你一样，他认为我不可能杀掉他，所以他死了，很快，你也会步他后尘。” 紫七并不担心柳云舟能出幺蛾子。 他所擅长的和青骨不一样。 被他所控制的人，还没有人能挣脱出来。 “呵。”紫七起身来。 他走向柳云舟，“我原本是想先将姜雪泥占有，最后再到你。” “可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是青骨，我不会再小看你，你身上的变数太大，所以，就从你先开始吧。” 紫七阴气森森，他再度将手腕掰得卡卡直响。 “柳云舟，从现在开始，你的嘴巴不能说话，你的脚不能走路，你会成为我的玩偶，任凭我为所欲为。” 紫七下过命令后。 如愿以偿看到了柳云舟眼中闪过的迷茫。 “柳云舟，可以开始了。”紫七的手指伸向柳云舟的衣襟。 柳云舟眼神一暗。 几乎在瞬间。 她拿出了鲸饮剑。 鲸饮剑朝着紫七的手腕砍去。 紫七大骇。 他没想到柳云舟还能动弹，下意识地要躲开。 就在这时。 紫七突然发现，他躲不开。 他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 紫七下意识往下看去。 只见一个金灿灿，泛着些许绿光的胖爪正抓住他。 那胖爪明显不是人爪，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 爪子死死地抓住他，他动弹不得。 唰…… 一道寒光掠过，柳云舟手中的短剑已挥舞下来。 第437章 我警告过你，我能杀掉你 第四百三十七章我警告过你，我能杀掉你 削铁如泥的鲸饮剑落到紫七的手腕上。 如快刀削葱一般，紫七的手腕轻而易举被切掉。 整个过程非常快。 快到几乎在眨眼间。 紫七还在挣脱那诡异胖爪的时候，手腕已彻底分离。 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你，你！”紫七一脸不敢置信，“不可能。” “你是怎么从我的术中挣脱出来的，你明明也中了我的术，你怎么可能挣脱出来，你怎么可能不受我控制……” 噗，噗，噗！ 延迟了片刻血迹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延迟了的疼痛感也铺天盖地而来。 紫七痛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紫七手腕上喷涌出的血溅了柳云舟一脸，也落了小龙一爪子。 小龙非常嫌弃地在柳云舟身上擦了擦，留下了两个胖胖的爪印。 柳云舟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血。 她语调淡淡的：“我警告过你，我能杀掉你。” “你的术的确很厉害。”柳云舟说，“从这扇门打开后，你一直在对我们暗示，在试图击溃我们的心理。” “你动摇了我们的心智后，用掰手腕和歪脖子发出的关节咔咔声做暗号，来给我们下指令，我们毫无防备，在无意识下中了你的招。” 柳云舟似笑非笑：“不得不说，你的催眠术的确很厉害，在你之前，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催眠术。” “可惜，我大概是你的克星，我恰好修了能解开你的术的功夫。” 还是前阵子刚学的。 紫七脸色变了几变。 他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提防柳云舟。 从柳云舟等人进入到圈套以来，他每一步都小心谨慎。 谁知，还是被柳云舟给破了他的术。 甚至，还被切断了手腕。 鲜血在短短时间里喷涌出不少，紫七脸色苍白。 他将袖子扯掉，将伤口包扎。 “柳云舟，你的确与众不同。”紫七森森道，“我一路小心谨慎，却没想到，你身上还有妖怪。” 小龙气得要命：“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紫七面目狰狞：“柳云舟，你只是破解了我的术，断了我的手腕而已，我大意中招，但，也仅此而已。” “我本来想留你一命，把你驯服成我的奴隶，可惜，你不珍惜机会。” 紫七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的气息陡然剧变。 屋内无风，却有狂风乍起。 紫七周身出现一层诡异的，近乎浓雾的紫色杀气。 在这股紫色杀气的缠绕下，紫七的黑色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黑发全部变成紫色头发。 咔咔咔，咔咔咔咔。 紫七身体里的关节发出异动。 他的身体，也像是在缩小一般。 从身高接近两米的高大身材缩小到只有一米五上下的样子。 关节缩短之后，身体不再瘦长，而是变成了一个又矮又胖的圆球。 那张脸，也发现了极大的变化。 狰狞，嗜血，颧骨高起，五官挤压到一起，丑陋之极。 和方才的英俊小生判若两人。 “卧槽，这谁啊？”小龙震惊，“这个丑八怪不是刚才那个人吧？” “是同一个人，应该才是紫骨的真面目。”柳云舟对小龙说，“他不知用了什么鬼功夫，将骨头伸长后，变成了可以魅惑女人的英俊小生。” 小龙啧啧感叹，“人家画皮，他画骨，伸缩自如，可大可小，这世上还有这种奇怪功夫。” 感叹完。 它又郑重其事地提醒，“你千万要小心，恢复原貌后，这个球状玩意儿的功夫也增加了好几倍，而且……” 小龙非常纠结。 紫七是用关节的响声做暗号的。 方才。 紫七释放出了无数暗号。 这对已经中招的姜雪泥来说，是一场灾难。 “小心姜雪泥。”小龙还是提醒了柳云舟一句。 柳云舟神色凝重。 天骨七杀之中，每一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即便是她破了紫七的催眠术，也很难占上风。 尤其是，白春见中毒后无法行动。 姜雪泥还处于被催眠中。 情况，依旧很不妙。 “姜雪泥，杀掉她！”正如小龙所推测的，紫七退到一旁，一边止血疗伤，一边对姜雪泥下命令。 姜雪泥接了命令后，朝着柳云舟袭来。 姜雪泥武功高强，柳云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面对姜雪泥的猛烈攻击，柳云舟能节节后退。 “有没有什么办法解除掉姜雪泥的催眠？”小龙问，“不解开她的催眠，我们还是处于下风。” 柳云舟说：“姜雪泥明显被催眠得很深，龟息脉也只能用在我自己身上，暂时没有好办法。” “不管了，先让她睡一觉再说。” 在姜雪泥攻击来时。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将麻醉针扎到姜雪泥身上。 在强力麻醉针的影响下，姜雪泥的身体瘫软下来，失去战斗力。 紫七见姜雪泥软下来，眼神发狠。 “起来！” “姜雪泥，我命令你起来。” “我是的主人，站起来！”紫七脖子扭得咔咔响。 已经瘫软下去的姜雪泥竟真的缓缓站起来了。 “我去！”小龙震惊了，“这也行？” 柳云舟也很震惊。 小龙给她的是强力麻醉针。 一点点就能让一头大象昏睡过去的那种。 姜雪泥中了麻醉针，最起码能睡个一天一夜。 紫七的催眠术，竟能命令陷入到沉睡的姜雪泥！ “很好，杀了她。”紫七继续下命令。 姜雪泥闭着眼睛。 她和往常的模样不太一样。 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落而下，垂落了一地雪色。 手中的剑也已掉落。 她的手中，拿着两条白练。 白练散发出的冷光四散，映照着她肤白如雪。 姜雪泥就如从冰雪之中走出来的仙子，美到动人心魄，也冷到动人心魄。 “真美，太美了。”紫七忍不住赞叹。 那双挤压在一起的眼睛里全是贪婪。 他，一定将姜雪泥收做囊中之物，还要将姜雪泥做成他的专属武器！ “杀了她！”紫七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快点。” 紫七再度下命令后，姜雪泥开始动了。 她挥舞着白练，在跳舞。 一开始，白练只有一条。 后来，白练变成两条，三条，四条…… 无数条白练在屋内缠绕，飞舞。 白练所到之处，是一片肃杀的冷意。 那冷意，凝结成一片片雪花。 雪花纷纷落下，落地后，又消失了踪迹。 第438章 千钧一发 第四百三十八章千钧一发 “这是什么？”小龙震惊，“姜雪泥在跳舞？” “在效忠裴清宴之前，姜雪泥是个舞女。”柳云舟说，“她最擅长的舞蹈，名为流风回雪。传闻，曾经有无数达官贵人一掷千金想目睹这一舞。” “我想，她现在跳的这支舞，大概就是流风回雪。” 小龙不解，“那她到底有没有催眠？紫七不是下命令让她杀我们吗？她跳舞算怎么回事？” “流风回雪，是杀人之舞。”柳云舟道。 “简单来说，就是姜雪泥在某次宴会上，用流风回雪杀掉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她也因此被捕，后来被裴清宴救出来。” “流风回雪不仅仅是一支舞蹈那么简单，我听过传闻，传说，流风回雪重现之日，必定血流成河。” 风动，雪飘。 姜雪泥就在这些雪花中舞动，白雪与白练与她融为一体。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更如漫天玉蝶，如天仙碧玉，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 就在这绝美之景中。 那飘舞的雪花，逐渐凝结成了一把雪花之剑。 雪花越多，凝结而成的雪花之剑越多。 密密麻麻，杀气盎然。 “对，就这样，杀死她。”紫七已经包扎好伤口，他声音疯狂，“给老子杀掉她！”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雪花之剑朝着柳云舟袭来。 柳云舟一脸凝重。 如此密集的攻击，她根本无处可躲。 若是正面迎接这一击…… 柳云舟根本想不出万全之策来对付这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 密密麻麻的雪花之剑不知什么时候合成了一把剑。 那把剑如冰雪一般。 尖锐，锋利。 冰雪之剑突然转了方向，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紫七袭去。 霎时间，杀气崩裂，具现化成漫天雪花。 冰雪之剑穿透这漫天雪花，准确无误地刺中了紫七的心脏。 紫七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 他大惊，却已无法躲闪开。 紫七的心脏被穿透，鲜血满地，直挺挺地倒地。 紫七倒地后。 姜雪泥也倒下来。 她似乎疲惫至极，躺在地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龙和柳云舟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惊呆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功夫。”小龙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流风回雪吗？” 柳云舟也跟着感叹：“原来杀人也能这么美。” “紫七应该死了吧？”小龙说，“我看得清楚，最后那把剑正中紫七的心脏，不管紫七是什么人，被刺穿了心脏肯定活不了。” 柳云舟也看到了。 “应该是死了。” 她走到姜雪泥身边，先给姜雪泥把脉。 还好，姜雪泥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大碍。 她又走到白春见跟前。 此时的白春见已经昏迷不醒。 因为中毒的缘故，白春见身体火热，就算服用了缓解的药丸，也只是缓解而已。 不服用解药的话，还是会死。 “得找到解药。”小龙说。 “解药应该就在紫七身上。”柳云舟道。 柳云舟走到紫七身边。 她的手才一碰到紫七。 紫七猛然睁开眼睛。 “小心，他还活着！”小龙话音未落。 紫七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掌上，一掌击中柳云舟。 柳云舟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她飞出去很远，猛地吐出几口鲜血来。 “真险啊。”紫七踉跄地起身来，“若是再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我就真被杀死了。” “幸好，幸好，幸好在那把剑飞过来时，我控制着身体变长了一点，避开了原本心脏的位置，不然我真得死在这里。” “柳云舟，我承认，我的确小看你了。” “我以为凭我的术能将你变成我的奴隶，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能将我逼到这种地步。” 紫七凶神恶煞地往柳云舟身边走去，“我打中的是你的膻中穴，你动不了了，我倒要看看，你身上的妖怪会不会出来救你。” 柳云舟膻中大穴受制，心肺被打伤，血脉逆行。 她的脸，也变成了死灰色。 紫七一步步逼过来，杀意肆虐。 小龙忙着为柳云舟修补身体，腾不出手来对付紫七。 它非常着急，“小笼包，情况不妙。” “怎么办？怎么办？” 柳云舟危在旦夕，小龙片刻不敢放松。 柳云舟现在也无法动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对付紫七。 此时，紫七已经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长剑呼啸，紫七对准了柳云舟的心脏就往下刺来…… 小龙咬牙切齿：“小笼包，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死我也会死，我跟他拼……” 砰！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一声之后，又有数声巨响传来。 紫七刺柳云舟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额间，胸膛，心脏等好几处命脉之上，已被利箭穿透。 利箭无比精准快速，紫七来不及躲闪，人已毙命。 “发生了什么？”小龙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却见紫七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 柳云舟恍惚睁开眼睛。 隐约间，好像看到了裴清宴的身影。 “溶溶！”紧接着，裴清宴的声音传来。 他的仿佛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听不太真切。 “你来了啊。”柳云舟道。 “我来了。”裴清宴快速来到柳云舟身边，将柳云舟拥在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正好。”柳云舟感觉到裴清宴的温度，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紧绷着的那根弦松弛开。 她歪在他怀里，“你又救了我一次。” “谢谢。”柳云舟说完，彻底昏睡过去。 “溶溶。” “溶溶。” 裴清宴急切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柳云舟却听不到了。 她彻底陷入到了昏沉之中。 裴清宴紧紧地拥着柳云舟，身躯微微颤抖。 他看到了方才有多严峻。 若是晚来一步。 就一步。 柳云舟或许就…… 裴清宴不敢再想下去。 “王爷，这里只有紫骨一人。”陆承风道，“紫骨已死透，暂未发现其他三杀。” 裴清宴双目血红。 他没有言语，只是收紧了胳膊，“交给大理寺处理。” “先去乾坤医馆。” “是。”陆承风将裴清宴和柳云舟带到马车上。 上了马车后。 裴清宴才颤抖着开口：“她怎么样？” 这话，是问小龙的。 第439章 小龙不是人，它是我的守护神 第四百三十九章小龙不是人，它是我的守护神 “我在给她治疗。”小龙道，“她重重地挨了紫毛一掌，紫毛下手特别狠，速度又快，小笼包的情况不是特别好。” 裴清宴捏紧了手，“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小龙道，“又不是你让紫毛在那埋伏的，你能来得这么及时，我还要谢谢你。” 小龙心有余悸。 若是裴清宴晚一步，它无法想象后果。 假若它现身，或许能杀掉紫七，但同样的，若是对付紫七，它就不能无法及时治疗的柳云舟。 “太惊险了。”小龙说，“你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到来，我非常感谢你。” “紫毛的功夫非常棘手，他不仅擅长高级催眠术，身体还能伸缩自如，姜雪泥的流风回雪明明已经击中了他的心脏，他竟然能通过调整骨头的伸缩而避开要害，我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功夫。 这也就罢了，紫七的速度还特别快，还会下毒，能从这种变态手中活下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龙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话，“今天实在太惊险了。” 小龙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裴清宴。 反而让裴清宴更加自责。 今日这一遭经历，比以往经历过的日子还要惊心动魄。 裴清宴脸色阴沉。 小龙叹了口气：“你其实没必要这样，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世事难料，人生总会遇到一点惊险。”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对姜雪泥的招数很感兴趣，反正我要替小笼包修复伤口耗费时间很长，不如趁着这个时间，你给我讲讲，姜雪泥是怎么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攻向紫七的。” 裴清宴没这心情。 他只是敷衍一般随口说道：“流风回雪不仅仅是个名字，流风和回雪是两种招式，换言之，她无意识情况下，会攻击自己最讨厌的人。” 小龙轻轻“咦”了一声。 “就是说，即便姜雪泥在深度睡眠中，也能分辨出好坏来，这流风回雪到底是舞蹈还是招数？” “姜雪泥以前是怎么用流风回雪杀人的？为什么杀人？你又怎么把她捞出来的？” 小龙的问题很多。 裴清宴没心情回答，直接不搭理了。 小龙自讨没趣，默默地沉下心来给柳云舟修复心脉。 乾坤医馆里。 柳云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心口疼得厉害。 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人拍碎了一般，苦不堪言。 柳云舟按住胸腔，想要起身来。 黑暗里。 一只手按住了她。 一同传来的，还有低沉嘶哑的声音，“先不要起身。” 熟悉的声音让柳云舟微微怔忡了一下，“裴清宴？” 裴清宴将声音放柔，“是我，你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心口疼。”柳云舟道，“那个紫七把力量都集中在手掌上，幸好有小龙帮我缓解了一部分冲击，不然我可能当场毙命了。” 柳云舟心有余悸。 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若不是小龙情急之下帮她做了缓冲，她大概真的要死了。 裴清宴眼神幽幽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我脸上开花了？” “你，又提到了小龙。”裴清宴说，“他到底是谁？” 小龙以爪扶额。 这俩人，绝了。 一个总是说漏嘴。 一个明知道它的一切还要明知故问。 “我不管了，反正你的心脉我已帮你修复，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小龙抛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遁走。 柳云舟额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连续多次无意见提起小龙，她前几次都糊弄过去了。 这次，显然不好糊弄。 “那什么，这是什么地方？白春见和姜雪泥怎么样了？”柳云舟转移了话题。 “这里是乾坤医馆。”裴清宴说，“林鹤归在处理她们的伤，无碍，所以，小龙是谁？” “被紫七抓走的那些道姑和姑娘们怎么样了？”柳云舟装作没听见。 “她们情况比较稳定，无大碍，大理寺已经接手了，不必担心。”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往前靠近，“溶溶，不要逃避，告诉我小龙是谁。”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 蜡烛已经燃烧了许久，烛芯过长，火苗渐弱。 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屋子里变得更加昏暗。 裴清宴的脸距离柳云舟的脸只有两指距离。 他身上的药香味萦绕。 烛光明灭。 那张倾世无双的脸在闪烁不停的夜色中，惊艳绝伦。 “你离我远点行不行？”柳云舟嗓子发紧，“我……那什么……” “嗯？”裴清宴越发靠近了她，“你怎么了？” “我心口疼。”柳云舟蹙眉，“疼得厉害。” 听到这话，裴清宴果然离远了一些。 “对不起。”他有些自责，“你先平复一下，我这就去找林鹤归来。”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慌张的神情，突然有些不忍。 她拉住了裴清宴的袖子。 “我没事，我……”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 “我说了就是，其实我并不是刻意瞒你，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曾说过，我能克制你的蛊虫对不对？其实，克制你蛊虫的不是我，是我身体里存在的一个小玩意儿，那个小玩意儿，就叫小龙。” 柳云舟指着衣裳上的两个爪印，“这爪印就是小龙印在我身上的。” “我不知道小龙长什么样，也不是它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它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活着，它非常活泼，非常可爱，毒舌又贪吃，关键时刻很靠谱，不仅能帮我解惑，还会帮我治病。” “它是个非常神奇的存在，我也不是它到底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只知道，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对不起，我说的颠三倒四的，你听不明白也正常。” “总之，小龙不是人，它……是我的守护神。” 小龙感激涕零：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笼包，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这么看中我，我就少怼你一点，多给你点温暖了。” “闭嘴吧你。”柳云舟道，“我这是在裴清宴跟前留下个好印象，你还当真了。” 小龙发给柳云舟一个翻白眼的表情：“那你可真是掩耳盗铃。” 第440章 裴清宴赠给小龙一枚玉珠 第四百四十章裴清宴赠给小龙一枚玉珠 “什么叫掩耳盗铃？”柳云舟道，“横竖我们俩的对话框不会被裴清宴看到。” 小龙：…… 所以说你掩耳盗铃啊。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嘴角勾起。 他等着这两个冤家斗嘴结束，才幽幽地说道，“可不可以让你的那位守护神出来一趟，我想见见它。” 小龙顿时汗毛竖竖起来。 裴清宴点名要见它？ 裴清宴这货早先就知道它的存在，为什么还要点名见它？ 小龙猜不透大魔王的心思，忐忑不安。 “小笼包，你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等你考上大医司之后，我们才能见面，你不能因为大魔王的命令就把我出卖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柳云舟并不知道裴清宴早就知晓了小龙的存在，也没小龙这么多想法。 她只是觉得小龙的话有道理。 “对不起。”柳云舟对裴清宴说， “小龙暂时无法见我们，我至今也未曾见过小龙长什么样，我们之间的约定是，等我考上大医司，小龙才会出面见我。” “我不能破坏了约定，所以，它不能出面。” 裴清宴并不惊讶，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他想了想，又道，“既然你的衣服上能留下小龙的血手印，说明，它最起码是能伸出爪子的。” “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小龙的爪子？” 小龙：大意了！ 早知道会留下证据，它说什么也不在柳云舟的衣服上乱擦。 柳云舟纠结了。 小龙的爪子，曾被白春见称为鬼爪。 她怕吓到裴清宴。 小龙：你想多了，只有大魔王吓唬我，断然没有我吓唬大魔王的说法。 柳云舟拿不定主意，就问小龙。 小龙不敢回答，直接装死。 “可以吗？”裴清宴的声音幽幽传来。 小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直接跳起来。 它清楚地知道，大魔王这话看似在问柳云舟，实际上，是在问它。 小龙不知道裴清宴葫芦里卖什么药。 龙玉也还在裴清宴手中。 裴清宴这个大魔王，只对小笼包一个人温柔，对其他人凶得很。 综合考虑下来。 小龙妥协了。 它默默地伸出了爪子。 幽暗的光下。 小龙的爪子泛着深深浅浅的金光。 金光与烛光辉映，如玉一般晶莹剔透。 裴清宴看到小龙的小胖爪，很认真地点评，“真胖。” 小龙：！ “什么意思？你让我伸出爪来，就是为了嘲讽一声真胖？你果真有大病，气死本大爷了，本大爷祝你拉粑粑不带纸……” 小龙还在义愤填膺吐槽时，裴清宴抓住了它的爪子。 小龙如临大敌。 它想要抽回时，裴清宴却将一枚碧玉珠子放到了它手中。 “谢谢你。”裴清宴对小龙说，“谢谢你救了溶溶，谢谢你为溶溶做的一切。” “这颗珠子，作为我的谢礼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小龙一愣一愣的。 裴清宴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送给它这颗珠子？ 这珠子…… 小龙看清楚爪子里的珠子之后，大喜。 这珠子不是普通的珠子，是龙玉上的玉珠！ 玉珠是龙玉的核心，也是它的核心。 它无数次想要龙玉，最重要的就是想得到龙玉里的玉珠。 对于它来说，这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大魔王，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你是个好人。”小龙道。 它终于懂了。 为何前几次柳云舟说漏嘴，裴清宴没有追问，这次却穷追不舍， 原来，是为了光明正大赠与它这枚玉珠！ 有了这枚玉珠，它能做到更多的事。 小龙如获至宝，美滋滋去研究玉珠去了。 柳云舟表情复杂。 有关裴清宴和小龙，她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半晌，才衬度着开口：“这颗珠子……” “龙玉上的玉珠。”裴清宴说，“它叫小龙，我想，应该适合它，算作我给它的谢礼，它好像很喜欢。”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龙玉和小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裴清宴将龙玉里的玉珠给小龙，小龙得了玉珠，会发生什么变化？ 柳云舟不得其解。 “时辰不早了，再睡一会儿吧。”裴清宴知柳云舟还在胡思乱想，道，“我就在这里。” 柳云舟随意“嗯”了一声。 “对了，姜雪泥和白春见醒了吗？” “尚未。” “她们两个都被紫七的催眠术控制了，小龙跟我说，如果解不开暗号，怕是一直被控制着，紫七已死，这件事也就变得棘手了。” “不必担心。”裴清宴道，“有温既颜在。” 柳云舟怔了怔。 随即，恍然大悟。 她怎么把温既颜给忘了。 温既颜出身的温家，个个身怀绝技，不仅懂幻术，还会御蝶术，还会用毒。 温既颜应该有办法唤醒她们。 柳云舟放下心来。 “好惊险的一天。”柳云舟半闭着眼睛，“可惜了春壶节，我还挺期待的。” 奈何。 春壶被人截胡了不说，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裴清宴的手收紧了不少，“对不起。” “与你无关，你道什么歉？”柳云舟道，“裴清宴，其实……” “其实我有一种感觉。” “我能感觉到，你会来救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但我就是有种感觉。”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若是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叫做心灵感应吧，我能感觉到你正在靠近，我知道你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赶到，所以，我努力支撑着，支撑着你的到来。” 她眉眼弯弯：“我相信着你，而你，也真的赶到了。” 柳云舟说这些话的时候，蜡烛已燃烧到尽头。 火苗跳跃，增大。 烛光拼尽全力散发出最后的火焰，照耀得屋子里也亮堂了许多。 透过摇曳的烛影。 裴清宴看到了柳云舟弯着眉眼巧笑嫣兮的模样。 这一瞬。 他所有的自责，担心，慌张，以及无数复杂的情绪烟消云散。 裴清宴用力拥住柳云舟。 柳云舟没有拒绝。 裴清宴低下头，唇覆盖到她的唇上。 此时。 蜡烛完成最后的使命，火苗彻底熄灭。 屋子里陷入到黑暗中。 深夜无光，无星，无月。 屋内漆黑一片。 夜色遮盖住羞涩，裴清宴的动作比以往大胆了许多。 第441章 都到这份上了，他干嘛要跑？ 第四百四十一章都到这份上了，他干嘛要跑？ 风吹，帘动。 珠帘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盖住了两个人砰砰的心跳声。 裴清宴仿佛是害怕失去她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吃到腹中。 柳云舟招架不能，软成一摊泥。 过了许久。 裴清宴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抱歉。”他有些后悔，“我一时冲动了，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的声音也在发软。 夜色迷蒙。 他们看不清彼此，少了些许尴尬。 柳云舟又道：“小龙帮我修复了许多，我服了药，不会有事，放心。” 说完这话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许是因为夜色给了柳云舟勇气。 柳云舟凭着印象抓住裴清宴的手。 “裴清宴，其实……” “其实有件事，我或许该告诉你了。” “嗯？”裴清宴感受到柳云舟的手指微凉，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握紧。 柳云舟道：“那天我把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告诉我祖父我爹他们了。” “就是咱们去取簪子那天，你还记得吗？取了簪子之后，咱们一起去酒楼，在去酒楼的途中，被我祖父我父亲他们撞见，他们从下人那里得知你让我当你丫鬟的事， 我祖父，我父亲他们都是认死理的人，尤其是我祖父，他一定要去找你理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我索性就将咱们的关系告诉了他们。” 裴清宴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一直在等着柳云舟亲口说出来。 上次试探无疾而终后，他对柳云舟这钢铁直女的思维很是无奈，也就搁置了。 却没想到。 柳云舟会主动提及。 裴清宴的声音状若无意，却带着些许颤抖，“哦。” 柳云舟对裴清宴这清淡无意的反应莫名有些生气。 “哦就完了？” “我知道了。”裴清宴道。 柳云舟：…… 她也说不清为何要对裴清宴说起这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裴清宴的什么反应。 好似，裴清宴什么反应都不太对。 柳云舟闷闷的。 裴清宴低声笑了起来。 他刮了刮柳云舟的鼻子，“这件事，我早先就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柳云舟问。 裴清宴没有正面回答。 他声音幽幽的，“你祖父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定了？” 柳云舟眨了眨眼睛。 裴清宴继续道：“我是不是可以去你家提亲了？” 柳云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红得近乎滴血。 好在有夜色遮盖，她胆子也比平时大了许多。 “我只是跟祖父他们说你提过这件事，其他的……没有讨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早就定下来了么？提亲不提亲我其实并不在乎，我只是觉得……” “裴清宴，我，我们，要不……” 柳云舟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在紫骨要杀死她的那个瞬间。 率先浮现在她脑海中的，不是尚未得报的大仇，也不是死亡的恐惧，而是遗憾。 她遗憾没能及时给裴清宴解毒。 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想通了一个逻辑。 ——只要裴清宴好好活着，即便是她死了，裴清宴也会为她护住家人，也会帮她解决掉未解决的事。 所以。 她该趁早将裴清宴的蛊毒解开，趁早让裴清宴恢复正常。 “裴清宴。”柳云舟喊了裴清宴的名字。 得了裴清宴的回应后。 柳云舟顺着声音凑过去。 她把满腹话语化为一个吻，落到了裴清宴的唇上。 这一次，是柳云舟主动。 夜色给了彼此胆量。 主要是给了柳云舟胆量。 她将裴清宴拥住，强势地吻下。 她的手，探进了裴清宴的衣襟之中，扯开他的腰带后，还要继续往下。 裴清宴的身体都是僵的。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溶溶！” 柳云舟没有回应，反而更加强势地拥住他。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想干什么。 他握住柳云舟的手。 “溶溶，没必要这样，你还有伤，先休息。” “不，我没事，我帮你解毒好不好？”柳云舟道，“我不想留遗憾。” “不会有遗憾。”裴清宴道，“乖乖听话，休息。” 说完这话。 裴清宴将柳云舟放回到床上，控制着轮椅远离。 他因太过紧张，屋子里又暗，轮椅不断将桌椅撞倒，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柳云舟斜躺在床上，望着黑暗中裴清宴有些狼狈的身影，叹道，“他拒绝了我。” “你说，都到这份上了，他干嘛要跑？” 小龙：“不跑才怪。” “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小龙极端无语，“你就说吧，你刚才想干什么？” 柳云舟非常认真：“怎么说呢，我就是突然想通了，我只要跟裴清宴酱酱酿酿就能给他解毒，为何一直要矜持着？” “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死了，裴清宴或许也会死，前世的一切或许都改变不了了，那我何不趁我还健在，先给裴清宴解了蛊虫，反正他长得这么好看，我也不吃亏。” 小龙：“竟然很有道理。那，为什么选择今天？” 柳云舟：“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着今天把裴清宴的蛊解了，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这也算水到渠成。” 小龙：神他么水到渠成。 “小笼包，你知道你受了伤吗？” “还行，有你在，已经无大碍了。” “这是重点？”小龙很无语，“重点是，裴清宴知道你受了伤，还是挺严重的伤，你这种时候邀请跟他为爱鼓掌？我该说你彪还是该说你彪？我以前老叫你钢铁直女，现在我觉得该给你改称呼了，你叫彪妞。” “你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裴清宴不被吓到才怪。” 柳云舟恍然大悟：“原来我吓到了他了。” 柳云舟叹息，“可惜，屋子里太黑，没能看清楚裴清宴的表情，他的表情肯定很好玩。” 小龙无语。 它道：“休息吧，别仗着有我在你就为所欲为，你的伤其实还挺严重的，别老想着做坏事，再把伤口撕开了我可不管你。” “嗯，反正裴清宴已经跑了，我想做坏事也做不成。”柳云舟闭上眼睛， “对了，裴清宴送你的那枚珠子……” “我的！”小龙突然警惕起来，如临大敌的模样。 第442章 这福气太大我接不动 第四百四十二章这福气太大我接不动 “那枚珠子是我的，是裴清宴亲自放到我手里的，你别想打它的主意。”小龙发给柳云舟一个呲牙咧嘴的凶狠表情。 柳云舟：…… “我只是问问，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嘛？那枚珠子对你很重要？” “废话。”小龙抱着玉珠，“有了玉珠，我或许能想起什么来也不一定，反正玉珠很重要。” “那你想起什么来了？” “还没。” “所以，玉珠根本没用。” “胡说，我这不是旁观你们俩，还没来得及嵌进去嘛。”小龙说。 “嵌到哪里去？” “别打听，反正我又不告诉你。”小龙哼哼唧唧，“行了，你就安心养伤吧，我继续去研究我的珠子。” 柳云舟问了个寂寞。 小龙遁走后，屋子里安静下来。 灯熄灭后，无人来点烛。 待到柳云舟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依稀能看到屋外的影影绰绰。 她能看到，裴清宴还在屋外徘徊。 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挺得笔直。 夜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裳和发丝，在窗纸上映出一抹惊鸿剪影。 经历了方才的事，柳云舟多少有些尴尬。 她也不好意思再喊裴清宴，转过身去，背对着窗。 屋外。 裴清宴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忽然觉得，能够读懂柳云舟的心思也没什么好的。 他方才，清晰地感受到柳云舟的心思，清晰地知道柳云舟接下来想做什么。 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 吹了许久的冷风，裴清宴才稍稍缓和了些。 他划着轮椅往离远些。 “卢舟。”到院外，裴清宴喊了一声。 卢舟出现在裴清宴跟前，“王爷。” “保护好这里。”裴清宴说。 “是。”卢舟低着头，有些自责，“王爷，属下没能跟随在姑娘身边，导致姑娘遇险，属下该死。” 裴清宴在认真考虑他们四个是否能胜任。 上一次，柳云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裴云鹤的人掳走。 这一次，同样惊险。 白春见和姜雪泥也就算了，江枫和卢舟，一个比一个不中用。 “等明日一早，你们去找她，若是她愿意留你们，你们继续留在她身边，若是她不愿意留你，我会重新安排人。” 裴清宴说完，又道，“江枫去了哪里？为何总不见他。” “姑娘另外交代给了他任务。”卢舟道。 裴清宴没有再说下去。 他被柳云舟折磨起了火。 那股火久久难熄。 微寒的夜里，裴清宴冲了许久的冷水澡，这一夜才算消停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 柳云舟醒来时。 屋内，卢舟和江枫跪在地上。 他们跪得笔直笔直，不知跪了多久。 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一脸黑线，“你们，在干嘛？” 卢舟和江枫都没有说话。 “是裴清宴罚你们跪了？”柳云舟道，“快起来，别大清早的吓唬人。” “属下守护不利，请姑娘责罚。”卢舟低着头。 江枫万分羞愧：“属下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让姑娘受惊了，属下……” “打住。”柳云舟终于明白这两个人在干嘛了。 “你们是在请罪的？” 卢舟和江枫双双低下头，“请姑娘责罚。” 柳云舟：“裴清宴让你们来向我请罪？” 卢舟和江枫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们起来吧。”柳云舟斜倚在床边，“昨天的事，不是你们的错。真要论起来，是我指挥不当。” “卢舟，是我安排你去观察那个叫殷澄的少年，这是我给你下达的命令。还有江枫，你目前的任务是盯着鲍灵姗和鲍云岚。” “并不是守护在我身边就叫保护我，我让你们做的这些也不是毫无意义，你们所做的这些，短时间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从长期来看，意义重大，尤其是江枫。” 柳云舟看向江枫。 “我知道，你的任务和他们三个不太一样，让你去勾搭那两个人，着实委屈你了，你不必自责，我让你盯的两个人，不仅仅是两个人那么简单，还涉及到很多方面，真要比起来，他们甚至比天骨七杀的危害还大。” “所以，你们只是各有分工而已，不是你们玩忽职守。”柳云舟笑道：“快起来吧。” 卢舟和江枫对视了一眼。 “那，姑娘您不会赶我们走吧？”卢舟弱弱地问。 “为什么要赶你们走？”柳云舟纳闷，“是裴清宴对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卢舟忙摇头。 “是。”江枫比较老实，一五一十地说，“是王爷让我们来问你，若是您愿意留下我们，我们就能继续留下。” 柳云舟道：“既然裴清宴将大权留给我，那我就做主了，你们若是愿意留下都可以留下。” “行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是。”卢舟和江枫松了口气，“属下告退。” “等等。”柳云舟问卢舟，“殷澄现在怎么样？” “是个好苗子。”卢舟道，“他很适合暗杀。” 卢舟很有意收徒。 “殷澄性格比较偏执，你看着来吧。”柳云舟说完，又问江枫，“你那边情况如何？” “进展顺利。”江枫头大，“就是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姑娘，我可不可以问问，她们两个……有什么危害？能不能直接处理掉？” “主要不是我。”柳云舟道，“主要是王爷。” 江枫不解。 柳云舟嘴角勾起，“大概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了。” 江枫没有再多问。 走出屋子后。 卢舟用手肘撞了撞江枫，“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是你的福气，你别总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 江枫狠狠地瞪了卢舟一眼，“这福气给你行不行？” 卢舟笑得贱兮兮的：“我这个人生性阴沉，个头又矮，长得也一般，不会讨女子欢心，这福气太大我接不动。” 江枫哼了一声：“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卢舟继续凑上去：“姑娘不是说了嘛，这是一项重要任务，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左拥右抱，多神仙的日子。” 江枫冷瞥了他一眼， “听说，你新收了一个徒弟？” “他还没正式认我当师父。”卢舟道，“那个少年，像极了我从前，我倒是挺想收徒的。” “跟你一样阴沉？” 卢舟非常高兴：“多谢夸奖，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443章 她中的是幻术和梦魇 第四百四十三章她中的是幻术和梦魇 江枫对卢舟无语：“……我并没有在夸你。” 卢舟装没听见。 “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萧洵看到他们两个，特意打招呼。 “我还有事，先走了。”卢舟看都没看萧洵一眼，隐去身形。 江枫只是简单跟萧洵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 萧洵摸了摸鼻子。 “什么情况？我惹着他们了？干嘛这么不待见我？” 萧洵不解。 他皱着眉头，斜倚在花架跟前嘬牙花子。 “杵在这里干嘛？”温既颜给白春见和姜雪泥换完药回院子时，看到了跟个木头一般杵在那里的萧洵。 “在等你。”萧洵立马转移了目标，“累不累？” 温既颜冷冷的：“你一天天的闲着没事？” “还行，我挺闲的。”萧洵跟着温既颜进了小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温既颜也不客气。 她指派了萧洵去分拣草药。 萧洵非常乖巧地坐下来分拣草药。 他的手在分拣着草药，眼睛却始终盯着温既颜。 温既颜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重重地摔了一下簸箕，“萧洵，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想看看你。”萧洵说。 “不需要。” “我需要。” “滚！” “啧，骂人都这么可爱。” “萧洵，你再这么插科打诨，我就赶人了。”温既颜拿了拍打草药的棍子。 萧洵忙摆手，“别，有话好好说。” “我真的就是闲得发慌才来找你的，对了，我刚才看卢舟和江枫从那边院子里出来，柳老大就住在那，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温既颜想了想，快速将草药分拣完。 分开晾晒后，洗了手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萧洵也忙跟上去。 温既颜不理他。 萧洵也不在乎，依旧凑到温既颜身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温既颜来到柳云舟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姑娘？” “是既颜吗？”柳云舟正想去找温既颜，“快快进来。” 温既颜推门而入。 柳云舟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可巧你就来了。” “还有我。”萧洵从温既颜身后窜出来，嘿嘿一笑，“老大，我也在呢。” 柳云舟：…… 小龙吐槽：“我都快把这小子给忘了，他自己蹦跶出来找存在感，挺会给自己加戏的。” 温既颜坐到柳云舟身边来。 柳云舟道：“你去看过白春见和姜雪泥了吗？” 温既颜点头：“她们都中了幻术。” “春见姐姐的幻术比较浅，我已经帮她解开了，只需要解开她身上的毒，清醒过来就无大碍。” “比较棘手的是雪泥姑娘。”温既颜叹了口气，“她中幻术颇深。” “你能解开吗？”柳云舟问。 “能是能，只不过……”温既颜眉头皱得紧紧的。 “但说无妨。” “雪泥姑娘的幻术，不仅仅是紫骨的幻术，她还陷入到了梦魇之中。”温既颜道，“雪泥姑娘深陷在幻术编制的梦魇中无法清醒过来。” “若是想要唤醒她，首先要破除的，是梦魇。” 柳云舟微微一怔。 梦魇，她曾经历过。 当初，裴清宴也是深陷梦魇中，导致无法入眠。 她进入裴清宴的梦魇中，硬将他拉出来的。 梦魇，是心底隐藏的黑暗编制而成的陷阱。 想要破除姜雪泥的梦魇，不是那么简单的。 温既颜也说：“梦魇和幻术不一样，想要解开梦魇，需要深陷到她的内心深处，找出她的软肋，我们无能为力。” “如果解开了幻术，梦魇会消散吗？”柳云舟问。 温既颜摇头：“雪泥姑娘的情况非常特殊，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是她在中了幻术之后，又陷入到了梦魇中，梦魇与幻术交织，双双折磨着她。” 柳云舟明了。 大概是姜雪泥中了紫七的催眠术之后，又无意识中使用了流风回雪。 流风回雪唤醒了姜雪泥内心深处隐藏的梦魇。 柳云舟道：“行，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谢谢你，幸好有你在。” 温既颜笑道：“姑娘太客气了。” “是我谢谢姑娘才对，多亏了姑娘我才能留在乾坤医馆当医娘子，我很喜欢。” “对了姑娘，大理寺送过来的那些姑娘，她们中的幻术很轻，已全部解开了。”温既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柳云舟问。 “我觉得她们多少有些不知好歹。”温既颜说起这些事，有些怒意。 “姑娘为了对付紫骨九死一生，春见姐姐和雪泥姑娘同样受了重伤，可以说是豁出命去了，她们只是受了些轻伤，解开幻术就无大碍了，她们却不满足，却还……” 温既颜没有再说下去。 她非常看不起那些人。 明明她们都是被姑娘救的，却要说那些令人寒心的话，白眼狼。 柳云舟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她在众人跟前说过那些狠绝之话，被误会了也正常。 “不用理。”柳云舟说。 温既颜愤愤不平。 “对了姑娘，还有一件事……” 温既颜有话对柳云舟说。 又见萧洵在一旁碍事，她怒气冲冲踢了萧洵一脚，“你先出去。” “为什么？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萧洵不乐意，“我可是人称女子之友，让我听听，说不定我……” “出去。”温既颜直接将萧洵推出去。 关门，关窗，一气呵成。 温既颜拿出一个小小牛皮纸来，“姑娘，是知夏送过来的。” “知夏？”柳云舟蹙眉。 从上次知夏背叛后，知夏就留在了贵太妃处。 这还是她第一次送信出来。 “对，知夏避开了贵太妃和摄政王的人送过来的。”温既颜道，“我检查过了，信没问题，您要不要看一看？” 柳云舟牛皮纸。 牛皮纸里包裹着一个烧饼。 掰开烧饼，里面蜷缩着一张牛皮纸。 柳云舟将牛皮纸打开。 看到上面的字迹后，眉头紧紧皱起。 看完后。 她又团在一起，扔到一旁的小火炉里扔掉。 “下次知夏再来信，第一时间拿给我。”柳云舟道。 “是。”温既颜应着。 打发了温既颜离开。 柳云舟斜倚在床上，心情不太能平静。 “上面写了什么？”小龙很好奇。 “你没看到？” “没注意。”小龙的注意力都在玉珠上，“写了啥？” 第444章 知夏送出的密信 第四百四十四章知夏送出的密信 “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要让知夏留在贵太妃那？”柳云舟没有正面回答小龙的问题。 她盯着床帏上不断晃动的流苏，声音缥缈。 小龙：“她背叛了你呗。” “是，她背叛了我，可，我们也是同生死过的。”柳云舟说，“我的本意，是想原谅她。” “但我知道知夏的性格，我就算原谅了她，她也不会原谅自己，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自己，于是，我索性让她留在贵太妃那，让她监视贵太妃的一举一动，算是将功赎罪。” “你这不叫多此一举吗？”小龙吐槽，“裴清宴的人不是在盯着贵太妃，还是说，你信不过裴清宴。” “不是。”柳云舟道，“这两者不是一个概念。” “名义上，知夏是被我抛弃的，是与我对立的，而，裴清宴的人明显是在监视贵太妃，贵太妃无可用之人，就会将一些事交给知夏做，知夏能从贵太妃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这就是知夏留下的意义。” 小龙懂了：“无间道啊。” “所以，那张牛皮纸上写了啥？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上。” “贵太妃无意间透露了裴清宴生母的消息。”柳云舟说，“裴清宴的生母，或许，还活着。” “真假！”小龙震惊，“在哪里？” “知夏没说。”柳云舟说，“知夏只是说，裴清宴找过贵太妃之后，贵太妃非常疯狂，后来，贵太妃在疯狂的发泄中透露出裴清宴生母还没死的消息，这就是信上的内容。” “你打算告诉裴清宴？”小龙问。 “不打算。”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该说，贵太妃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不足为信，你想想，她性格那般偏执，当年怎么会留着裴清宴生母的命？兴许，只是一场空欢喜而已，不如不说。”柳云舟道， “反正裴清宴的人在找线索，若是人真活着，他的人应该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原来如此，没意思。”小龙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 它打了个哈欠，继续去研究玉珠去了。 “你研究了这么久，研究出什么来了？”柳云舟问。 小龙：“哪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别着急，我有种预感，一旦研究透了这玉珠，我们之间将会有质的飞跃。” 与小龙结束对话后。 柳云舟躺在那里，脑子里嗡嗡乱得很。 紫骨出现的事，看似告一段落。 实际上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事。 比如， 紫骨和林姨娘是什么关系？ 为何林姨娘会跟天骨七杀勾搭上？ 紫骨在竹林里苟合的那个女子是谁？ 紫骨背后的人，到底是皇后还是裴云鹤。 剩下的三个天骨七杀，是不是也会跟紫骨一样混进了柳府？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乱糟糟的。 天骨七杀行踪不定，想要调查难度极大。 所以，当务之急，应该从林姨娘下手。 林姨娘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 如果不处理掉，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思及此。 柳云舟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猛地坐起来，准备回家。 …… 另一方面。 时间稍稍往前些，昨天夜里。 柳家。 林姨娘制定了陷害柳云舟的计策之后，沾沾自喜。 只要众人目睹了紫七与柳云舟野合，柳云舟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紫七与柳云舟原本就有一腿，就算是被发现，也只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了而已，再怎么着也不会查到她头上来。 林姨娘非常得意。 她美滋滋地等着珠儿前来汇报好消息。 可惜。 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珠儿。 林姨娘沉不住气，让人去打听花朝祠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打听的人只告诉她，花朝祠有大理寺的人出没，其他的消息一概不知。 林姨娘隐隐不安。 珠儿迟迟不见踪影，她派人四处去寻找珠儿，想让珠儿将紫七找来问问情况。 然。 从紫七离开后，珠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无人见她出门，甚至，无人见她离开院子，却四处都寻不到她。 直到傍晚的时候。 一个婆子进柴房拿东西，发现了一堆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在血迹周围，还找到了碎成碎片的衣裳，以及一只残留的手指。 那只手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 婆子吓了一跳，忙报告给林姨娘。 林姨娘匆匆忙忙赶到柴房。 那戒指，是她赐给珠儿的，她不会认错。 林姨娘又看到了衣裳碎片。 那碎片，是珠儿的衣裳无疑。 “找。”林姨娘脸色灰白，“珠儿应该还在这里，给我找！” 婆子忙喊了人来。 几个人将柴房里的杂物搬开。 他们并没有发现珠儿的身影，只找到了一块块碎肉。 那碎肉融在血中，像是没来得及融化一般，甚至还在一动一动的，看起来非常恶心。 有几个胆小的当场晕了过去。 婆子吓傻了，她哆哆嗦嗦的：“这，这，珠儿姑娘已经融成血水了。” 林姨娘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事。 她脸色苍白，踉跄了几下，靠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直。 “姨娘，要不要报官？”婆子问。 “报什么官？”林姨娘被吓得不轻。 提起报官，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变成血水？这些血块不能确认是珠儿，不能报官。有人问起来，就对外说，珠儿这个小蹄子偷了东西跟姘头私奔了。” 叮嘱完， 林姨娘浑浑噩噩回到屋子里。 她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浮现出柴房里的血和肉块。 一闭眼，仿佛能看到满身是血的珠儿。 林姨娘越想越害怕。 尤其是深夜后，她莫名觉得四下都是鬼哭声。 风吹的窗户呼呼直响，树影在烛光下斑驳，影子像极了来回飘摇的人影。 林姨娘被吓得汗毛都竖竖起来。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没有害你，不是我害死的你。”林姨娘惊恐地大叫着，往后蜷缩着。 她的动作幅度过大，又惊吓过度。 胎气被动，腹部剧痛。 身下，不断有暖流流出。 “啊，救命。” “我的孩子……来人！” “快来人，啊！” 林姨娘的尖叫声喊醒了屋外值夜的婆子。 婆子进屋后，看到满床的血吓了一哆嗦，“这是要生了，快，产婆快来。” 第445章 林姨娘生了，柳云舟行动 第四百四十五章林姨娘生了，柳云舟行动 林姨娘早先就知道自己即将临盆，提前准备了产婆。 产婆到来后，林姨娘的状况稍微好了一些。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林姨娘终于在天亮时诞下一个儿子。 老太太知道此事之后非常高兴，特意派小厮们在门口发喜蛋，沾沾喜气。 柳云舟才一进柳府的大门，就看到了柳府中喜气洋洋发喜蛋的小厮。 柳云舟脸色微变。 喜蛋，是生孩子才有的习俗。 柳府快临盆的人只有林姨娘。 也就是说，林姨娘在昨天晚上生了。 时间点可真是不凑巧！ “暂且停止一切喜蛋派送，关紧大门，闭门谢客，门口挂上白绫。”柳云舟冷声道。 小厮愣了愣：“可是，咱们府上是喜事，喜事怎么能挂白绫？”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柳云舟呵道。 小厮不敢去挂：“发喜蛋是老太太吩咐的，小的不敢听您的话，您还是先跟老太太商量一下吧。” 说完，他匆匆找了个借口跑掉了。 小厮的反应，在柳云舟的意料之中。 “卢舟，江枫，你们在吗？” “在。”是卢舟的声音。 “将柳府各个门关闭，门口挂上白绫。”柳云舟道，“只准进，不准出，任何人都不例外。” “若有不从者，只要不出人命，你们看着处理。” “是。”卢舟和江枫跃跃欲试。 柳云舟吩咐完之后，准备去找父亲。 前世，林姨娘生产后，父亲始终没有露面。 老太太派人四处寻找父亲，最后在一间早就废弃的小楼里找到了他。 柳云舟循着记忆来到那座废弃的小楼里。 小楼年久失修，楼梯有些不稳，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柳云舟拾级而上。 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爹，您在屋里吗？” “是云舟啊。”柳秉言开了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柳云舟笑了笑，“爹，我有些话想对您说。” 不等柳秉言回答。 柳云舟径直走进里面，把门关上。 “林姨娘生了。”柳云舟说，“父亲去看过了吗？” “没有。”柳秉言眼睛都没抬起。 他眉头紧锁，“云舟，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 “这是我们家的事。”柳云舟打断了柳秉言的话，“父亲，林姨娘的事不仅仅是你的事。” 她将一枚簪子放到柳秉言跟前。 “这枚簪子，是我的。” “昨天春壶节，我被人算计，算计之人拿出了这枚簪子，说是跟我的定情信物，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我的清白。”柳云舟道， “这枚簪子，我很早之前就丢了，我还曾连夜去找过，寻找未果，我就放弃了。” “那个男人告诉我，这枚簪子是林姨娘给他的。” 柳云舟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 柳秉言却是听得明白。 他脸色铁青：“是真的吗？” “我没必要骗您。”柳云舟道，“相信父亲也已得到了天骨七杀中的紫骨被杀死的消息。” “昨天挟持我，与我对峙的男人，正是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他从林姨娘那里拿了我的簪子，诱我上钩不成，要杀掉我。” 柳秉言大惊。 柳云舟是在告诉他，林姨娘不仅算计了柳云舟，还跟天骨七杀有勾结。 “你到底想做什么？”柳秉言握紧了手。 柳云舟沉默了一阵。 才沉沉地说：“请父亲立刻召集所有柳家人，封锁林姨娘平安生产的消息，对外宣称林姨娘早产加难产，孩子太小没有保住，林姨娘也因为大出血难产而死。” 柳秉言一怔：“你，莫非是想……” “父亲放心，我再讨厌林姨娘，也不至于对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出手。”柳云舟道。 她一字一顿：“我，找到了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柳秉言的脸色古里古怪的，“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柳云舟道，“找到那个人之后，我就让人将他保护监禁起来。”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对外宣称林姨娘和孩子难产而死，暗地里，我们让那个孩子和亲生父亲相认。如此以来，林姨娘就能改头换面，也能保全您和柳家的颜面。” “当然，我只是这么想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父亲您手上。” 柳秉言震惊地看着柳云舟。 他看到了柳云舟眼中的冷厉和决绝。 他从未想过。 那个有些懦弱的，跟她母亲极为相似的女儿，竟会露出这般神情。 “云舟……你为何……”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娘。”柳云舟淡淡的，“林姨娘的所作所为，我看得一清二楚。” “从林婆子到林姨娘，她们都是狼子野心，只要她们留在柳府，只要留在我娘身边，她们迟早是个威胁，我为了保护我娘，只能这么做。” “何况，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我对林姨娘已仁至义尽。”柳云舟声音变冷，“倘若没那个孩子，单凭她跟天骨七杀勾结，就够她死一百次的。” “爹，我只是个小辈，真正做决定的，还是爹爹您。”柳云舟说，“若是爹爹不想这么做，那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柳秉言感慨万千。 从上次在四宜园遇见柳云舟之后，他就觉得，女儿有哪里不一样了。 今日。 他终于知道女儿哪里不一样了。 女儿的眼中，布满了死气。 身为将军，他驰骋沙场，马革裹尸，见识过无数死亡。 所以，他很清楚，若不是经历过真真切切的死亡和大落大悲，柳云舟眼里绝对不会露出这般死气。 柳秉言无法想象。 他养在深闺中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云舟，让你受苦了。”柳秉言道，“就按照你说的做。” “不过，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 “父亲出面终归会留下把柄。”柳云舟拿出一枚小瓷瓶，“这药，给母亲服用后，母亲会发高烧，当然，不会对母亲的身体产生伤害。 昨天夜里父亲一直衣不解带照顾发烧的母亲，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您什么都不知道。” 柳云舟看柳秉言还在犹豫，轻笑，“父亲难道不觉得，除掉林姨娘最大的阻碍是母亲吗？” “我想，林姨娘生子的事已经传到了母亲耳中，您猜猜，若是母亲清醒着，她会做些什么？” 第446章 你的意思是栖园有叛徒？ 第四百四十六章你的意思是栖园有叛徒？ 柳秉言根本都不用猜。 他太了解自己的发妻。 以阿苏的性格，知道林姨娘生产，绝对会用各种方式将他撵到林姨娘院子里。 有阿苏在，就算林姨娘偷人生下不属于柳家的孩子，阿苏也会尽自己所能为林姨娘开脱，甚至还会许诺给林姨娘什么。 阿苏的性格，就是这般让人无奈。 故而。 云舟给阿苏服下可以导致高烧的药，让阿苏不参与这些，等一切尘埃落定后，阿苏想改变也改变不成了。 柳秉言地接过小药瓶：“这里面的药，真的对你母亲没有伤害？” “绝对没有。”柳云舟道，“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发热，可能会犯困，药效过了就没事了。” “你打算怎么做？”柳秉言问。 柳云舟嘴角勾起。 当然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林姨娘已生了孩子，情况要复杂一点。 “父亲拭目以待就好了。”柳云舟说。 柳秉言认真地看了柳云舟一阵。 “云舟，委屈你了，我这就去四宜园。”柳秉言转身离开。 柳云舟望着柳秉言逐渐远去的声音，声音幽幽： “父亲，等会儿，我可能会跟老太太起一点冲突，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大逆不道。” 柳秉言的身形一顿。 “这些年，我娘过得太苦了。”柳云舟道，“其他的，我都可以让步，唯独这次的不行。” 柳秉言没有说话，大跨步离开。 柳云舟立在四处漏风的小楼里，长身而立。 春日料峭，依旧有几丝寒意。 柳云舟的眼中也泛着冷光。 “你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啊？”小龙道，“他到底是愿意不愿意？”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柳云舟抄着手。 她环顾了废弃破败的小楼一圈，“这栋楼，原来都这么老旧了。” “有什么故事吗？”小龙问。 “这是我爹和我娘的新婚之房。” “这栋小破楼竟是你爹娘的新房？” “可笑吗？” “一点都不可笑，老太太果真不待见你爹你娘啊。”小龙感叹道，“后来怎么废弃了呢？” “我舅舅来柳府，看到我娘住在这里，非常生气，一怒之下斥巨资重修了现在的柳府。”柳云舟说，“房子是我舅舅盖的，老太太再怎么着也不敢再那般对付我娘。” 小龙：“你舅舅这么壕？” 柳云舟：“我没跟你说过吗？我舅舅是天下第一首富。” 小龙震惊了：“啥玩意儿？你从来没提过你舅舅是天下第一首富，首富？这什么概念？你舅舅是首富，你娘被欺负成这样？” 柳云舟道：“我娘被欺负，不是别人的原因，是她自己的原因，但凡她硬起来，没人敢欺负她。只不过……” “我舅舅现在不在炽云国，我外公一家也不在云京城。”柳云舟说，“所以，我鲜少提及，我外公一家，在重农抑商的炽云国不受待见，在别的国家地位却很高。” “我舅舅性子倔，看到我娘的处境就觉得憋屈，故而，眼不见为净，我舅舅极少回云京。” 小龙无比感慨：“你舅舅还缺大腿挂件吗？能吃能睡还讲段子的那种。” “下次我舅舅来，我把你介绍给他。”柳云舟下了小楼。 她望着远处的云霞，声音依然渺渺，“小龙，要开始了，做好准备了吗？” 小龙摩拳擦掌，“第一步要干什么？” “回屋睡觉。” 小龙满头黑线：“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还穿裤子？” “这是比喻，别给我转移话题，你铺垫了这么多，跟你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回去睡觉？” 柳云舟高深莫测：“睡觉，顺便把老鼠屎找出来。” “啥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柳云舟道，“春壶节上，紫七是如何精准地找到我的春壶，又如何精准地知道我的安排？ 春壶节人山人海，我的春壶混迹到成千上百个春壶之中，想要精准拦截并不容易，除非，提前就安排好了。 除了这个，还有花朝祠里的道姑们，她们显然并不惊讶我的到来，极有可能，她们也是被安排好的。” 小龙歪脖：“啥意思啊？” 柳云舟声调幽幽：“如果把紫七换成普通男人，他拿了我的春壶，吸引我去花朝祠的后院，再对我做点什么，道姑们和一众人正好撞见，此事再被宣扬出去，是不是顺理成章？ 我想，这才是原本的计划，只不过，紫七不是普通人，他是凶残的天骨七杀之一，他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也让我们忽略了那些。” 小龙懂了：“你的意思是，栖园有叛徒！是谁？” 柳云舟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小龙翻白眼。 柳云舟回到栖园。 听枫听雪见柳云舟回来，关切地迎上前去。 她们见柳云舟还没梳洗，一个忙去打热水，一个去拿毛巾。 听枫道：“姑娘，您可回来了。” “昨天您没有回来，我们好生担心，幸好您没什么事，我们昨天夜里都没睡着。” 听雪也道：“是啊，我们担心得要命，不过一想春见姐姐在您身边，我们才稍稍放下心来，对了，春见姐姐呢？” “她有事，暂时回不来。”柳云舟说。 “没有春见姐姐在一旁叽叽喳喳，还有点寂寞。”听枫递了热毛巾过来，“对了对了，姑娘您知道吗？林姨娘生了，生了个小子。” “我已经知道了。”柳云舟随意擦了擦脸， “你们两个，将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召集过来。” 听枫和听雪面面相觑，“姑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柳云舟洗完了脸，重新画了眉：“发现了一颗老鼠屎。” 听枫和听雪脸色微变。 自从知春和知夏背叛后，院子里的人都老实下来。 竟然还有贱蹄子敢背叛姑娘！ “我这就去。”听枫是个急性子，很快就将栖园的人召集齐了。 栖园的人并不多。 除了听枫听雪之外，还有四个三等丫鬟，三个守夜婆子。 “我没多少时间磨叽，就开门见山吧，你们之中，是谁将我去春壶节的消息透露给林姨娘的？”柳云舟看向所有人，声音肃杀冰冷。 “若是自己站出来，我可以从轻处罚。若是被我揪出来，立马打个半死再贱卖出去。” 第447章 捉出那颗老鼠屎 第四百四十七章捉出那颗老鼠屎 柳云舟话一出。 所有人都低下头，无人敢出声。 见无人应答，听枫叉着腰怒斥：“姑娘要去春壶节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我们，也从未跟别人提及过。” “咱们一共就这几个人，想要查，很快就能查出来，你们隐瞒也没有意义，还不快快招来。” 听枫这话说完，没有人站出来。 “怎么着，敢做不敢认？眼皮子浅的东西，姑娘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应该心知肚明，姑娘给了机会，你们还不珍惜，等会儿查出来可别求饶。”听枫怒气冲冲的。 依然无人站出来。 “既然都不承认，那我就一个个排查了。”柳云舟指着三个守夜的婆子，“你们三个，先出去。” 婆子们不明所以。 她们忙跪下来，“姑娘饶命，我们守口如瓶，从来没有透露过姑娘的事。” “不必紧张。”柳云舟说，“我提及我要去春壶节的时间点只有两个，都是在白天，你们夜里才会来，嫌疑可以洗清。” 婆子们松了一口气，忙退了下去。 柳云舟冷眼扫视着剩下的四个丫鬟。 这四个丫鬟全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怎么，还不承认吗？”柳云舟道。 “姑娘，奴婢冤枉。”其中一个丫鬟顶不住压力，匍匐在地上，“奴婢从来没有对外说过，请姑娘明察。” “请姑娘明察。”其他三个人也跟着说。 柳云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都不承认是吧？行，听枫，把我平日里让你记录的名册拿来。” 听枫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名册是什么。 听雪比较机灵，立马懂了柳云舟的意思。 “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忘了放哪了？姑娘您稍等，我去找找。”听雪很快就拿了一个本子来。 柳云舟甩着本子，语调幽幽：“知春知夏离开后，听枫听雪接替了她们的位置，听枫听雪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我想从你们四个里选两个上来，故而，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 “这本子，是我让听枫听雪记录的你们每天做工的时间，精确到每个时间段。” “谁干活偷懒，谁干得又好又快，谁勤奋，谁利索，都有记录。” “我提及春壶节的时间点和你们当值的时间一对比，我想，应该能很快知道是谁干的。” “怎么，还不承认吗？”柳云舟将本子扔到桌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这本子一出。 一个名为翠儿的丫鬟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她几乎全身瘫软的。 原本，翠儿想蒙混过关，横竖只是一两句话，谁都有可能听去，绝不可能找到她头上来。 但。 翠儿万万没想到，她们的行动都被记录在册。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翠儿瑟瑟发抖， “我只是闲聊时随口说了一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些不能告诉别人，姑娘，我就是心直口快，口无遮拦，说话不过脑子，我真的没有背叛您。”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翠儿。 好一个不是故意的！ 柳云舟对听雪听枫点了点头，“去搜一下。” “是。” 听枫听雪很快就回来了。 她们手里拿了一个包袱。 在衣服深处，找到了一枚银锭子。 “这是什么？”柳云舟掂了掂银锭子。 “这，这是我……”翠儿支支吾吾。 她后背渗出涔涔冷汗。 眼看着瞒不过去了，翠儿咬了咬牙：“姑娘饶命，这银锭子是，是奴婢的相好给奴婢的，说是给奴婢的彩礼钱，奴婢鬼迷心窍就收了。” “千真万确。”翠儿痛哭流涕，“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还请姑娘饶命。” 柳云舟看着翠儿痛哭流涕的模样，不为所动。 “哦。”柳云舟语调淡淡然，“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你那相好，也是柳府中的人？” 翠儿点头。 “既然他也是府里的人，我就做主把你配给他，嫁人后相夫教子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了。”柳云舟道，“至于你泄露我行踪的事，我原谅你了，算作我给你的贺礼，下去吧。” 翠儿脸色灰白。 柳家厚待下人，她虽然是个三等丫鬟，却也体面。 若是嫁 人，还是嫁个小厮，甚至还被赶出栖园，等于这辈子都没出头之日了。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怎么着，非要姑娘把你打半死卖出去你才甘心？”听枫呵道，“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后果已造成，姑娘已经从轻处罚了，你别不知好歹，别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翠儿知道今日已无法挽回。 她一脸灰白地退下去。 “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听枫道，“我知道翠儿的相好，可穷了，还嗜赌，只有翠儿倒贴他的份，他不可能给翠儿银锭子。” 柳云舟语调幽然：“的确，她出卖消息，大抵就是为了给她相好还赌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路是她自己选的。” 小龙蹦跶出来吐槽：“放下助人情节，嘲笑她人命运，活该。” 听枫愤愤不平。 过了一会儿。 她又道：“姑娘啥时候让我们记录观察她们了，我咋不知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起本子。 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 “没有字？啊，我懂了！姑娘在诈她！” “幸好听雪姐姐机灵。”听枫嘿嘿挠头，“我刚才还懵懵的，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 听雪笑了笑，“你啊，该机灵的时候反而傻乎乎的。” 柳云舟昨天夜里没睡好，头疼。 “我先去睡一觉，有情况就把我喊醒。” 小龙很无语：“你还真睡啊？” “不然呢？” “槽点太多，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别着急，会有人找上门来的。”柳云舟说，“与其上门找茬，不如等对方来找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多补充补充点精力，等会儿，我们可要面临一场大战。” 小龙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先撩者贱。” 柳云舟回到屋子里。 小狼刚吃饱喝足，正睡得香甜。 闻到柳云舟的味道，睁开眼睛叫了两声。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走到小狼的窝里。 小狼还在护着那枚蛋。 那枚蛋从裂开了一道缝之后，再无动静。 倒是小狼，每天都兢兢业业地——孵蛋。 第448章 老太太再度找上门 第四百四十八章老太太再度找上门 “乖。”柳云舟摸了摸小狼的脑瓜。 小狼在她手上蹭了蹭，继续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孵化成功。”柳云舟很是期待蛋里的小生物。 “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很久之后，要缘分。”小龙说，“迟早会破壳的，别急。” 柳云舟随意歪在床榻上。 头疼得厉害。 她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那枚蛋又裂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越来越大，蛋中金光闪闪， 她想观察一下蛋里到底是什么，奈何，光芒太盛，闪瞎了柳云舟的眼，根本看不清楚。 柳云舟想着离得近些。 身体却像是陷入到了深坑之中，身体不自主往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柳云舟一下子惊醒了。 耳边，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屋子里也没有金蛋，只有透过窗棂的阳光正照着她的眼睛。 “原来是做了一个梦。”柳云舟恍惚了一阵。 她走到那枚蛋跟前。 蛋上依旧只有一条裂缝，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我梦到里面的小玩意儿孵化出来了。”柳云舟道，“可惜，金光闪闪的，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决定了，等孵化成功后，蛋壳里的小玩意儿就叫金闪闪。” 小龙：“你可真是个取名天才。” “姑娘，姑娘，您醒了吗？”听枫的声音传来，“出事了，老太太带着一众人找上门来了。” 柳云舟并不惊讶。 她一直在等着呢。 “我知道了。”柳云舟穿好衣裳，随意挽了头发。 老太太怒气冲天。 瞧着柳云舟出来，劈头盖脸质问：“柳云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姨娘刚给柳家诞下儿子，正在派发喜蛋，你却让人将柳府大门紧闭，还在门口拴上白绫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故意咒柳家？” “你平常再怎么飞扬跋扈我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今日之事，你不仅给柳家挂白绫，还弄了不知哪里来的高手，是敢忤逆就要杀谁，柳云舟，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要造反吗？” “就是啊。”大太太皱着眉头，“云舟，你做得太过分了。” 二太太生性胆小，一般不怎么说话。 这一次，也忍不住道：“喜事儿往门上挂白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婶婶同样眉头紧皱。 前几次，是老太太理亏。 但是这次，委实是云舟做得过分了些。 小婶婶冲着柳云舟使眼色，让柳云舟先认个错。 柳云舟接到了小婶婶的暗示。 她给了小婶婶一个安心的眼神。 柳云舟听她们都说完，才语调淡淡地问：“老太太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柳云舟，你一点愧疚之感都没有吗？”老太太怒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柳云舟点头：“知道。” “我让人关闭了柳府大门，还在大门上挂上白绫。” 老太太被柳云舟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你，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还敢用这种敷衍的态度，好，好，好，柳云舟，你好样的。”老太太前几次被柳云舟怼过，丢了面子，怀恨在心。 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她是打定主意要把柳云舟往死里罚。 “既然你已承认，来人，将她给我押到祠堂里，先打三十板子！” 老太太一吩咐。 立马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婆子凑到柳云舟跟前。 柳云舟看到这架势，眼神泛冷。 上次。 老太太和白惜叶联合起来污蔑她与人私通丢失守宫砂的时候，也是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冲过来的。 那次她措手不及，被这些凶婆子撕扯了衣裳。 即便后来洗刷了冤屈，那件事也成为她心底的一根刺。 这一次，又来！ 啪！ 一个婆子抓到柳云舟的衣角时，柳云舟反手甩出一巴掌。 “你是什么东西，敢拉扯本姑娘？”柳云舟怒斥，“本姑娘的衣角，岂是你能用脏手抓的？” 柳云舟的巴掌力道极大。 婆子被打得两眼冒金星。 婆子愤愤不平，又不敢发火，“姑娘您此言差矣，我们是奉命把您带到祠堂受罚，请您配合。” 柳云舟冷笑：“可笑，我为什么要受罚？” 她看向老太太，语气里满是嘲讽，“老太太又跟往常一样，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定罪了？” 老太太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这个柳云舟，真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了。 先前是顶撞她，现在是当众质问她！ 老太太拉不下面子，气得满脸通红，“好，好，柳云舟，既然你如此不服管教，我就将你交给你祖父，让你祖父好好教育教育……咳咳。” 老太太气到岔气，话还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云舟！”小婶婶趁机对柳云舟说，“怎么跟老太太说话呢，还不快快道歉，你也说说你这么做的原因。” “小婶婶提醒的是。”柳云舟始终保持着淡然的态度。 老太太恨极了柳云舟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她一边咳嗽一边指着柳云舟：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能这么做，今日就是说破天也没用，柳云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滚到柳家列祖列宗跟前忏悔……” 柳云舟抄起手：“老太太还没听我的原因，就如此斩钉截铁？” “还是说，老太太一定要一言堂？” 小婶婶有些着急。 明明有很多种说法方式。 云舟却非要用激怒老太太的方式。 “云舟！”小婶婶急道。 “小婶婶别着急，我就想看看，老太太到底给不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柳云舟看着老太太。 “好好好。”老太太指着柳云舟，“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出什么理由来，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看我怎么罚你！” 柳云舟淡淡道：“确定要我守着这么多人说？” “我若是说出来，柳家怕是会成为笑柄。” “一派胡言……”老太太认准了柳云舟是在故弄玄虚。 “你去看过那个孩子吗？”柳云舟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当然。” “请问，林姨娘怀的是双胎吗？孩子几斤？” “自然不是双胎，孩子足足有六斤，柳云舟，你别想插科打诨，你……” “我记得二叔就是早产儿吧？”柳云舟再度打断老太太的话。 第449章 去找林姨娘对峙 第四百四十九章去找林姨娘对峙 “老太太把二叔生下来的时候，二叔是什么模样的？时间久远，老太太可还记得？”柳云舟问。 老太太一怔。 二儿子的确是早产的。 当时生下来的时候，他跟个小猫崽子一样，瘦小瘦小的，眼睛也睁不开，把他放到火炉旁边温暖着，悉心喂了好多天才捡回一条命。 算算时间。 林姨娘是六个多月早产，二儿子则是七个多月早产。 六个多月的孩子足足有六斤，绝不像个早产儿。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 老太太顿时打了个激灵。 她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们都下去。”老太太沉声对四周的人道。 周下无人之后。 老太太才冷着脸问柳云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云舟道：“老太太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林姨娘绝对不是早产，她的孩子，是足月出生的。” “如果孩子是足月的，那，按照时间推算，那会儿父亲根本没回家，答案很明显。” 老太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 她冷静了一会儿，“胎儿有大有小，只凭大小不能决断。” “的确，但我去问过父亲，父亲非常笃定林姨娘的孩子不是他的。”柳云舟说。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他说不是就不是？敢做不敢当的玩意儿。” 这声音极小，柳云舟却是听到了。 柳云舟紧接着冷冷地说：“我相信父亲的话，父亲敢作敢当，绝不会推卸责任，所以，经过不断努力，我找到了林姨娘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老太太身体一震。 柳云舟再疯狂，也不可能拿她父亲的名声开玩笑。 所以。 真相只能是，林姨娘的孩子，真的不是柳家的。 “你是因为这个才关闭柳府大门？”老太太问。 柳云舟：“这件事关系到柳家的名声，关系到我父亲的名声，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所以，在还能止损的时候，我尽可能止损。” “柳府都知道林姨娘怀孕六个多月，六个多月的婴儿早产后活不下来也正常，门口挂白绫就是告诉众人，那孩子没活下来。” 老太太不是傻子。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 但。 她就是看不惯柳云舟。 老太太：“你想要杀死那个孩子？呵，柳云舟，没想到你心这么狠。” “我从未想过杀人，何况是一个无辜的婴儿。”柳云舟道，“我只是让老太太对外宣称林姨娘的孩子死了而已，难不成，您要留着那个孩子，再让全云京城的人看柳家的笑话？” 老太太：“你想做什么？” 柳云舟：“简单，对外宣称林姨娘母子都因难产而死，暗地里，成全林姨娘和她的姘头，让他们一家三口远离云京城，如此，既保全了柳府的名声，也不会落人把柄。” 老太太震惊地看着柳云舟。 原来，这才是柳云舟的目的。 柳云舟早就调查出了林姨娘的孩子有问题，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只等林姨娘生产，就将林姨娘彻底赶出柳家。 合情合理，一击即中，且，林姨娘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手腕，杀人不见血。 老太太不免暗暗心惊。 她一直觉得柳云舟跟阮紫苏一样又蠢又软，打心眼里看不起柳云舟。 这一次，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柳云舟不仅性格疯狂，手段还狠辣凌厉。 老太太明知道此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就是不太想柳云舟太过顺利，反驳道：“这只是你一家之言，真相如何还待查证。” 柳云舟笑了：“当然，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何况涉及到了子嗣这等大事，自然要跟林姨娘好好掰扯清楚才对。”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太太，我们去找林姨娘对峙一下吧，正好，要林姨娘亲自认罪，我们才能做后面的事。” 老太太不满意柳云舟的反应，更不满意林姨娘那个贱妾。 她黑着一张脸走出栖园。 老太太没有让所有人都去往林姨娘的院子。 只带了柳云舟和大夫人，二夫人等几个重要人物。 林姨娘的院子里。 林姨娘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她正昏昏沉沉睡着。 瞧见老太太等人到来，挣扎着坐了起来：“老太太，您已经派人送来了不少东西，不必再亲自来一趟。” 老太太冷眼看着林姨娘。 “你们都出去。”她将奶娘和伺候的婆子支出去。 林姨娘心里一咯噔。 她强作镇定，“老太太，怎么了……” 啪！ 话未说完，老太太一巴掌打在林姨娘的脸上。 “贱货，老实交代，你怀的是谁的贱种？” 林姨娘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她脑袋嗡嗡直响。 片刻后。 她强作镇定：“老太太，您在说什么啊？我怀的当然是三爷的孩子，您看看，这孩子的眉眼跟三爷多像，眼睛嘴巴鼻子都像极了三爷。” “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对您说了什么？您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林姨娘。”柳云舟的声音幽幽传来，“事到如今，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林姨娘听到柳云舟的声音，浑身颤抖得厉害。 她瞪大眼睛。 柳云舟！ 昨天没打听到柳云舟的消息，也没听到柳云舟名声尽毁的消息，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她一直心慌慌的，觉得柳云舟会来找茬。 只是没想到，柳云舟来得这么快。 “大小姐在说什么呢？”林姨娘的手在颤抖，脸上却保持着镇定，“这孩子是你弟弟……” 柳云舟打断她的话：“是与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出真相，免得让你自己难堪，让柳家难堪。” 林姨娘恨柳云舟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柳云舟，其他人不会往那方面考虑。 都怪柳云舟多事，让她陷入到囹圄中。 林姨娘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打死也不能承认这孩子不是柳家的，一旦承认了，到手的荣华富贵都飞了不说，她或许都活不了。 为今之计，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大小姐，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林姨娘哭得梨花带雨，“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她委屈巴巴：“老太太，您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大小姐污蔑我。” 第450章 一步步将林姨娘拽入深渊 第四百五十章一步步将林姨娘拽入深渊 林姨娘一边哭一边控诉：“原本我想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可是，大小姐偏偏要赶尽杀绝，我不得不说出来了。 就在几天前，我的丫鬟珠儿在小竹林里撞见了大小姐跟一个叫紫七的男人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珠儿回来将这件事报告给我，我想着此事关系到女子的名声，就让珠儿保密。” “谁知，那个叫紫七的男人知道了他与大小姐的事被撞见了，恼羞成怒，逼我闭嘴，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没说过。” “可，可昨天，珠儿突然失踪了。”林姨娘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目惊恐，身体颤抖。 “昨天夜里，我在柴房里发现了一滩血迹还有残留的碎肉，通过那些碎肉和布料，我们推测出那是珠儿。” “珠儿已经被灭口了，我也被吓得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我原本想着，珠儿已死，我的孩子才出生，我要保护孩子，准备将大小姐的秘密藏到肚子里，谁知，谁知大小姐还不放过我，还污蔑这个孩子不是三爷的。” “老太太，救我。”林姨娘声泪俱下，“这是圈套，是大小姐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把我灭口的圈套。” “老太太，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救救我，救救孩子，我是冤枉的。” 林姨娘说得情真意切。 老太太的脸上有明显的松动。 老太太原本就看柳云舟不顺眼，且不提林姨娘如何如何，只要柳云舟与人私通的消息属实，她就有机会严惩柳云舟！ “柳云舟，你有何话说？”老太太一脸厌恶，“林姨娘的事暂且不提，你的事是真是假？那个叫紫七的男人是谁？” 柳云舟表情淡然看着林姨娘。 不得不说，林姨娘的演技极好。 若她不是当事人，怕是也被林姨娘这情真意切的说辞打动了。 柳云舟：“老太太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林姨娘那个紫七是谁。” 林姨娘一直在暗中打量着老太太的反应。 知道老太太与柳云舟一向不和，看到老太太一脸的厌恶，她越发觉得自己选的方向是对的。 避重就轻，只要先把柳云舟打倒，一切都好说了。 “大小姐这说什么话？紫七是您的相好，您应该比我更熟悉……” 柳云舟眼神幽深：“林姨娘，你如何知道紫七这个人的？” 林姨娘不以为意：“当然是他说的。” 柳云舟：“那他为什么告诉你他的名字？” 林姨娘被问住了，“这……” “是珠儿告诉我的，珠儿撞见了你们的事，那个叫紫七的人前来威胁珠儿……” 柳云舟冷笑一声：“那你知道紫七的真实身份？” 不等林姨娘再开口，柳云舟直接书：“紫七，又叫紫骨，因排行第七，故而又名紫七，紫七这个名字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无人知晓，但，他们七兄弟有个很响亮很臭名昭著的名字。” 柳云舟的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那个名字名为天骨七杀！” 林姨娘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天骨七杀，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骨七杀所做的恶行罄竹难书。 这四个人，代表着凶残，代表着暴虐，代表着死亡。 林姨娘从未想过，那个身材高挑长相俊美还带着些邪气的男人，竟是天骨七杀之一。 林姨娘突然想起了珠儿的惨死。 珠儿失踪，就是在紫七离开后，莫非…… “你说珠儿死在柴房是吗？”林姨娘正想着，柳云舟已经问了出来，“珠儿已经化为一滩血水，变成一堆碎肉了是吗？ 这个杀人手段，正是紫七所擅长的，珠儿是紫七所杀，若你不信，可让大理寺来查验。林姨娘，我倒是要问问你，大名鼎鼎的天骨七杀之一，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院子里？又为什么会在你的柴房杀死你的丫鬟？” 林姨娘彻底慌了。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紫七竟然是天骨七杀。 老太太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 天骨七杀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这十间最凶残的恶人！ 就在几年前，有一个轰动了整个天下的案子，天骨七杀一夜之间屠杀大家族，将大家族的男子全部以残虐的手段杀害，将大家族的女子，不分年龄，全部以令人发指的手段玷污之后再凶残处理掉。 那惨状，据说办案的官员都被吓晕在原地。 林姨娘竟然与那种凶恶之人有勾结！ 老太太看林姨娘的眼神都变了。 林姨娘慌乱着：“老太太您听我说，不是我将紫七招进来的，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招进来紫七，我只是，我只是……” “林姨娘，我建议你想好再说。”柳云舟道，“天骨七杀中的青骨就是我杀的，赤骨和蓝骨也算是间接死在我手上。天骨七杀剩下的四杀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杀我后快。” “天骨七杀的凶残程度你应该清楚，试问，我为何要去招惹想要杀我的紫七？这逻辑你觉得能通吗？” “这我怎么知道？”林姨娘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我……” 柳云舟拿出一枚簪子，“这枚簪子，熟悉吗？” 林姨娘看到那枚簪子，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这枚簪子是你的，是你交给紫七的定情信物，这就是你勾结紫七的证据……” “这枚簪子，我丢了很多天了。”柳云舟不疾不徐地说，“当初我以为丢在了马棚，还连夜去马棚里找过，可惜没找到。” “我那天一共就去了两处，一个是林姨娘你这里，一个是马棚。” “试问，我丢的簪子为何会成为我跟紫七的定情信物？”柳云舟问。 “你们之间的蝇营狗苟，我怎么会知道？”林姨娘快被柳云舟逼疯了，“我不认识紫七，我不知道他是谁，我……” 林姨娘从未想过她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去反驳。 柳云舟道：“既然你不敢说，那我替你说。” “你命珠儿买通我院子里一个叫翠儿的丫鬟，知道了我的行踪，还为此设下了一个圈套，你将我的行踪透露给紫七，并将我不小心丢在你这里的簪子交给他，让他污我清白，让我名声丧尽。” 第451章 来人，拿药水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来人，拿药水来！ “正如你所说的，你以为紫七是普通男人，想利用这种手段污我清白，事实也是如此。”柳云舟说。 “紫七利用你布置下的这些将我骗到花朝祠，他试图杀死我，我拼死才从紫七手里逃出来。” “林姨娘，我想，你应该做梦也没想到，紫七是天骨七杀之人，你也没想到，你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柳云舟声音冰冷。 “昨天，紫七抓住我的时候，你安排的那些人也全都成为人质，紫七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掉了一个，我的两个护卫为了保护我，保护其他人，至今昏迷不醒，这笔账，我会好好跟你算！” “现在不要偏移了重点，你也不要试图转移视线，目前的重点是，你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林姨娘疯狂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孩子的父亲是三爷，这孩子是你的弟弟，大小姐，我不知道你一直咬着这一点是什么意思？我问心无愧。” “哦？”柳云舟道：“你问心无愧的意思是，你可以发毒誓对吗？” “你可以发毒誓说这个孩子一定是我父亲的？” “如果是，请你发毒誓。如果不是，那你下半辈子凄风苦雨，贫病交加，往后的生生世世都将为人奴隶，都将凄惨而死，你可敢？” 林姨娘眼睛闪了好几下。 她虽不信因果循环。 但，看着柳云舟咄咄逼人的样子，总觉得不能顺着柳云舟的话说下去。 林姨娘道：“我为什么要发誓？铁板钉钉上的事，我为什么非要发誓来证明自己？” “不敢？”柳云舟道。 “我觉得拉扯来拉扯去也没什么意思，且先不提其他，只说这孩子的亲生父亲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药司局那边新推了一个药水，药水是东方不羡的弟子根据古方调制的，只要一滴血就能验出是否是亲子关系。” “既然林姨娘觉得自己委屈，那就验证一下吧？” “来人，拿药水来。”柳云舟喊了一声。 卢舟倏然出现，端来四份药水。 林姨娘在看到那药水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药水她早有耳闻。 只要一滴血就能验证是不是亲子，百试百灵，在云京城中备受推崇。 林姨娘非常害怕。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比谁都清楚，只要测一测就能真相大白，她的狡辩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不能测！ “老太太。”林姨娘求助老太太，“您明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清楚，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不是我不敢测，是我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 “求求您给我做主。” 老太太也听过这药水。 因林姨娘提及紫七，紫七的真实身份又是天骨七杀。 老太太虽然讨厌柳云舟，但，比起讨厌柳云舟，她更发憷天骨七杀。 一旦招惹上天骨七杀，不会有好下场。 老太太问柳云舟：“最后那个紫七怎么样了？” “死了。”柳云舟说。 老太太眼睛倏然眯起。 天骨七杀中，有四杀直接或者间接死在柳云舟手上，剩下的三杀，极有可能会报复到柳家来！ 老太太对柳云舟更加厌恶。 同时，老太太对林姨娘的厌恶，也上升到了最高点。 不管是林姨娘还是柳云舟，都不能再留下柳家。 柳云舟她暂时动不了，但林姨娘…… “我只讲究事实。”老太太眼神泛狠，“林姨娘你既然这么笃定，应该也不怕测。” “柳云舟，你最好能让林姨娘心服口服，测！” 柳云舟在笑，眼底却没有半丝笑意：“当然，为了多做对比，我特意购买了四份药水。” “第一瓶药水，要林姨娘的血和这婴儿的血，若是能融合，说明林姨娘和婴儿是亲生母子，这一点，我想林姨娘不会有异议吧？你若是觉得药水有问题，可以随意指定。” 林姨娘捏紧了手，低下头。 “怎么，不敢吗？”柳云舟嘲弄。 “你不敢，那我让人来。”老太太甩了甩袖子，“柳起，你来！” 柳起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来到林姨娘跟前，抓住林姨娘的手腕，刀子轻轻一划。 林姨娘的血滴到药水中。 柳起又小心翼翼地将小婴儿的手指割破一点，挤了一滴血。 婴儿的血滴入药水中，两者很快融合到一起。 “恭喜。”柳云舟说，“这婴儿是你亲生的。” “这第二碗药水，柳起，你把你的血滴入进去吧。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林姨娘看看，如果非亲生的血融合在一起是什么模样。” “是。”柳起毫不怀疑地将自己的血滴到第二份血中。 同时，将婴儿的血滴入。 一如预料中的那般，不融。 “林姨娘，您看清楚了，若是无血缘关系，是这般模样的。”柳云舟道，“至于这第三碗药水，要融我和我父亲的血，因我娘发烧，我父亲还在我娘那，所以需要去四宜园取我父亲的血来……” “不必了。”屋外，柳秉言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拧眉。 她明确告诉父亲，不让父亲掺和这种事，结果父亲还是来了！ 柳秉言走进屋子里。 他二话没说，将手指割破滴到药水中。 柳云舟的血也滴到碗中。 两团血很快融合到一起，与第一碗一模一样。 柳秉言又将血滴入到另外的药水中，对柳起说，“把这个孩子的血滴进来。” 这时， 林姨娘突然紧张起来。 “不，三爷，这个孩子就是你的，我可以用命保证。”她疯了一般大吼大叫，甚至想去抢夺药水。 “制止她。”柳云舟呵斥一声。 卢舟如鬼魅一般，控制住林姨娘。 就这样，婴儿的血滴入到碗中，与柳秉言的血完全不相融。 至此。 真相已大白。 “林姨娘，你可看见了？婴儿的血与我父亲的血不融，这一碗与第二碗是一样的。”柳云舟幽幽道。 “不！” 林姨娘撕心裂肺地打断柳云舟的话，“你弄错了，肯定是你弄错了。” “这药水里肯定掺杂了别的东西，我不信，我不信。” “三爷，你相信我，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没有背叛你。” 林姨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柳秉言爬来，“三爷，救我。” 第452章 我布局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天 第四百五十二章我布局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天 柳秉言冷冷地看着林姨娘。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甚至，也没因为林姨娘偷人生下别人的孩子而愤怒。 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柳云舟挡在柳秉言跟前：“林姨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冤枉的，那我想问问你，你认识不认识博乐赌坊的何老大？” 听到这几个字，林姨娘身体一震。 博乐赌坊在多日之前就被人一锅端了。 何老大也不知去向。 柳云舟却在这个时候提起了何老大。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来。 林姨娘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什么何老大，我听都没听过。” 柳云舟继续说：“何老大犯了事，被关押起来，我让人将他捞了出来。” “来人，把何老大带上来。” 卢舟很快把何老大带了进来。 林姨娘看到何老大之后，顿时一脸灰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的事情，彻底败露了。 林姨娘不敢去看何老大，她不断往后缩。 无人在意林姨娘。 何老大出现后，按照指使将血滴到第四碗药水中，同时，婴儿的血也滴落进去。 两滴血很快就融合到了一起。 就如同林姨娘和婴儿的血那般，融合得极其结实。 “血已融，这孩子，是何老大的亲生儿子，林姨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柳云舟问林姨娘。 林姨娘已经听不进柳云舟的话了。 她耳朵嗡嗡直响，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不不不，三爷，肯定有误会，三爷，你要相信我……”林姨娘想求助柳秉言。 她抬眼时，恰好看到柳秉言眼中的厌恶和冷漠。 那冷漠的、陌生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林姨娘突然息声了。 她知道自己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想除掉阮紫苏坐上柳三夫人的美梦，破碎得彻彻底底。 林姨娘承受不住打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太太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主要是对柳云舟不满意。 她还想对柳云舟说什么时，柳秉言却拱了拱手，“母亲，鹤龄堂，儿子有话要对您说。” 老太太碍于柳秉言在场，没对柳云舟发难。 “将林姨娘的小院看好了，不准走漏风声。”老太太吩咐完，甩袖离开。 待到老太太离开后。 柳云舟拿了药膏，涂在婴儿的小手指上。 婴儿被割破手指后，哭了好一阵，冰冰凉凉的药膏止住了疼痛，他的哭声才渐渐停止。 “按照约定，我让你见到了你的儿子。”柳云舟对何老大说，“你可以过来抱抱他。” 何老大在看到那碗融成一团的血之后，心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婴儿抱过来。 大约是有心灵感应。 原本想要睡觉的小婴儿睁开眼睛，对着何老大咯咯笑了起来。 “他对我笑了，对我笑了。” “太可爱了，实在太可爱了。” “没想到，我还能有孩子，这些年我求子求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在我不惑之年，上苍送来了这个小宝贝。” “谢谢，谢谢姑娘。”何老大跪下来。 “起来吧，这是我们的交易。”柳云舟说，“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 何老大眼中含着泪花，像是捧宝贝一般捧着小婴儿，“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姑娘。” 柳云舟知道，这个人是真心喜欢小孩的。 当初。 她找出何老大的博乐赌坊与蚀焰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裴清宴很快就将博乐赌坊一锅端了。 作为赌坊老板的何老大自然不能幸免被捕。 何老大是线人，知道的信息甚多，但他嘴极硬，不管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一个字也肯说。 然而，这样一个人，软肋却是他的孩子。 “你带着孩子走吧。”柳云舟说，“以你的能力，到哪里都能风生水起，我只有一个要求，善待这个孩子，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希望他能健康长大。” 何老大看了林姨娘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若你舍不得林姨娘，我也可以让林姨娘跟你走，前提是，不要再跟柳家扯上任何关系。”柳云舟说，“看你选择。” “不了。”何老大垂下眸子。 “我下半辈子只想好好抚养这个孩子，不想让这个孩子生活在仇恨中，也不想这孩子再成为工具。” 说完这话。 何老大对着柳云舟三鞠躬，抱着孩子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柳云舟和林姨娘。 云彩遮住太阳，光线喑哑。 屋子里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下来。 柳云舟往林姨娘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小龙很严肃。 “确定。”柳云舟道，“我布局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天。” 小龙没再说话。 与以往的嘴贱比起来，这次的小龙凝重得很。 柳云舟坐在一处，安静地等待着林姨娘醒来。 博山香炉的瑞香燃烧殆尽时，林姨娘幽幽转醒。 她瞪着床边的流苏反应了半晌，蓦然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事。 她急切地起身来： “三爷，你相信我，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林姨娘哭哭啼啼。 “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给三爷生个孩子，我只是想让三爷多看我一眼，如果早知道这样，那我宁可不要那个孩子。” “对，不要那个孩子，只要那个孩子死了，只要孩子不存在了，是不是就能重新开始了？孽种，孽种在哪里？那个孽种不是我的孩子，他该死，他要是一生下来就死了多好，若是他死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林姨娘无语伦次。 她疯了一般去寻找那个孩子。 柳云舟身上散发着惊人的冷意。 “你把那个孩子当成什么了？”柳云舟呵道，“他有用的时候，就是你的孩子，他没用了，你就让他死？” “他是你的儿子，他是人，他不是你的工具，更不是往上爬的道具！” “他是我生的，我是他娘，我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管得着吗？”林姨娘声音尖锐。 柳云舟非常生气：“他求着你生他了？明明是你为了一己之私生下他，到头来还要冠以母亲的名义来杀掉他？” “你生了他就有资格杀掉他？你生下他就有资格利用他？他欠你什么？你算什么母亲？” 第453章 我，就是你的报应！ 第四百五十三章我，就是你的报应！ “要你管？柳云舟，你算什么东西？”林姨娘脱去伪装，彻底露出真面目，“我生的就是我的，我爱杀就杀，你管不着！” 柳云舟眼神也在变冷。 她声音渺渺：“林姨娘，我给过你机会。” “只要你能忏悔，能好好爱那个孩子，我会给你活下去的机会，可惜，你没有把握机会。” “我兜兜转转做了这么多，无非是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但凡你有一点点心，我都不想让那个孩子年幼丧母。” “可惜……你全都没把握住。”柳云舟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林姨娘，“那个孩子，不留在你身边是对的。” 林姨娘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原本该睡在她身边的孩子，却不见了。 一同不见的还有孩子的襁褓。 林姨娘大惊失色：“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柳云舟，你把我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我警告你，那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处置……” “如果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呢？”柳云舟打断林姨娘的话。 “孩子在他父亲手上，那个孩子很喜欢他父亲，他父亲也很喜欢那孩子，我便让他把自己的亲骨肉带走了。” 林姨娘眼睛瞪大，歇斯底里：“凭什么？” “你凭什么让他带走我的孩子？柳云舟，你凭什么让他抱走我的孩子？” “就凭他是孩子的父亲，就凭你想除掉那个孩子。”柳云舟道， “林姨娘，你可知道，何老大因为参与蚀焰草被一锅端了，作为线人，他原本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告诉他，你怀孕了，怀的是他的孩子。 那个男人经受了无数酷刑也没说一个字，听到孩子之后，他却全招了，还配合我们做了很多事，他与我们做了交易，他尽可能协助我们，我们放他自由，让他好好陪着那个孩子长大。 为了那个孩子，他什么都肯做，而你，自始至终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将那个孩子当成工具，你不配做母亲。” 林姨娘摇着头：“胡说，胡说，柳云舟，你说破天也没用，那是我的孩子，我是孩子的母亲，我……” “何老大抛弃了你。”柳云舟再度打断林姨娘的话，“若是他愿意带你走，你此时此刻早就离开柳府了，然而，他拒绝了你。” “林姨娘。”柳云舟抄着手，语调清冷， “你来柳府的目的不简单吧？” “林婆子将你带到柳府，你们利用我娘的性格，嫁给我爹当小妾，但，你们的野心不止于此。” “林婆子磋磨我娘的身体，让我娘病入膏肓，你，则借用这个孩子往上爬。” “如果你们的计划顺利，我娘此时应该病重到奄奄一息，你和林婆子再用你生孩子这件事激她，让她被活活气死。” “之后，你和林婆子再以我母亲的嘱咐为由，踩着我母亲的尸骨坐上柳家三夫人的位置。”柳云舟的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那般。 林姨娘浑身冰冷，她万万没想到，她和姑母的计划早就被柳云舟知晓。 她捏紧手：“柳云舟，你别血口喷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云舟笑道：“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目的，我都知道。” “我还要告诉你，这个局，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做了。” “先从林婆子开始，林婆子死后，再是你，你的情况比较复杂，为了我父亲的名誉和柳家的名声，也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我一直忍你忍到现在，让你多活了这些天。” “而你，也一步步迈入我给你挖好的深渊中。” 柳云舟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死气：“终于，可以结束这个局了。” “林姨娘，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路走好。” 林姨娘终于知道怕了。 她看着如鬼魅一般的柳云舟，惊恐地瞪大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柳云舟，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父亲的妾侍，你杀我是犯法的，你不能……” 柳云舟垂下眸子。 嘴角勾起一个清清淡淡的笑。 她的声音也没有丝毫波澜：“你想多了，你是难产血崩而死。” “我没有难产，我……”林姨娘说到这里的时候，才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感觉到一股股温暖的液体流淌而下。 被褥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了一滩血迹。 那是她的血。 林姨娘看着满床的血迹，吓得啊啊大叫着，“柳云舟，你做了什么？” “来人，救命。” “救救我，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血，好多血，大夫，大夫在哪里，救我……” 林姨娘挣扎着要下床，要去找大夫。 然而。 血如决堤了一般汩汩而下，她原本就刚生产完，身体极其虚弱，血崩之后，早已经没了力气。 血迹染遍满床。 林姨娘的生命气息也在减弱。 血越流越多，林姨娘浑身冰冷，意识也开始混沌。 “柳云舟，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好狠的心。” “你会遭报应的。” “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林姨娘双目血红，“我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云舟笑了。 她凑到林姨娘耳边：“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 “前世，你和林婆子的计划成功了，我娘，生生被你们逼死，她也像你一样，死得时候无助又可怜，你和林婆子就站在一旁，笑着看着她挣扎求助，笑着看她不甘心地死在榻上。 我重生了，重生这一世，我就是要亲手处决你们，我要亲眼看着你死。 你说我会遭报应？呵呵，这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林姨娘，我，就是你的报应！安息。” 说完这些，柳云舟离开屋子。 林姨娘眼睛瞪得圆圆的。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话，重重地捶到她心底。 柳云舟说重生，柳云舟是重生的！ 难怪，难怪柳云舟能未卜先知，难怪她性格会变化那么大，原来……原来如此！ 林姨娘想起嫁到柳家这两年所经历的。 她，第一次萌生出后悔之意。 当初，她如果没有鬼迷心窍嫁到柳家，而是嫁给了痴迷自己的邻家大哥，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如果她也能重生。 那她下辈子绝不进柳家门。 林姨娘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彻底咽气。 第454章 林姨娘死了，死于血崩 第四百五十四章林姨娘死了，死于血崩 屋外。 厚重的云层缓缓散开。 太阳露了出来。 刺眼的阳光照耀着柳云舟，将她身上沾染了的血腥味也散发出来。 柳云舟头也没回，迈出林姨娘的小院。 走了不远。 她看到了站在柳树下的柳秉言。 柳云舟行了礼，语调不喜不悲：“父亲，林姨娘已经去了。” 柳秉言怔了怔：“你，最终还是杀了她？” “父亲此言差矣。”柳云舟说，“林姨娘是难产导致的血崩，她也是死于血崩，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柳秉言表情复杂：“那个孩子呢？” “自然是随着他父亲离开了。”柳云舟说，“何老大答应过我，他和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出现在柳家人跟前，何老大非常喜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留在亲生父亲身边，我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柳秉言看着柳云舟眼底的寒意，微微叹了口气。 “云舟，你所做的一切，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不多问。老太太那里，我也已经安抚下，你不必担心。” 柳云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啊。”柳秉言道，“这些事，原本是需要我来清扫的，到头来我这做父亲的，却是让你帮我，对不起……” “父亲不必说这些话。”柳云舟道，“有些事，您不方便做。” 柳秉言一肚子话被柳云舟这一句给堵了回去。 许久。 他才又开口：“云舟，你真的惹上了天骨七杀？” 柳云舟点头：“青骨是我杀的，赤骨和蓝骨是摄政王的人除掉的，紫骨是昨天被杀的，是我和摄政王的人联手除掉的。” “爹，我知道你在担心剩下的三杀会找柳家的麻烦……” “不。”柳秉言没让柳云舟说下去，“云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无法想象，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和你娘都经历了什么，我很自责，对不起。” “我想跟你说的是，你遇见事情之后不要自己抗，如果需要帮助，告诉我，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的女儿，对我来说，你永远是孩子，你独自硬抗的这些，让我心疼。” 柳云舟怔怔的。 前世她对父亲的印象，并不那么深刻。 父亲是个不苟言笑，有些严肃的人。 尤其是前世母亲死后，父亲在很长时间陷入到了悲伤中。 再加上前世的她在不堪与世人谩骂中情绪低落自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了些冷淡。 隔世，她才知道，父亲不是冷淡，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我知道了。”柳云舟说。 柳秉言沉默下来。 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女儿的关心。 两两沉默了一会儿。 柳秉言才说，“方才，我见过摄政王了。” 不等柳云舟问，柳秉言又道：“在隔壁。” “我与老太太谈完后，想去林姨娘院子里，一个护卫出现，邀请我去隔壁，在隔壁，我见到了摄政王。” 柳云舟并不关心父亲与裴清宴见面的过程。 她更关心这两个人说了什么。 然而。 父亲说了一堆也说不到点子上。 “您和摄政王说了些什么？”柳云舟问。 柳秉言的老脸突然一红。 他眼睛瞥向别处，“也没说什么，就日常聊天。” 柳云舟：…… 看父亲这个反应，绝不是日常拉呱那么简单。 她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摄政王的性格不太好，父亲您多担待。”柳云舟道，“他其实人挺好的。” 柳秉言点着头，言语间满是赞赏，“摄政王的确不错，光明潇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柳云舟纳闷了。 上次在鹤龄堂，父亲可是执意反对她和裴清宴呢。 柳云舟拜别了柳秉言，回到栖园。 她轻车熟路翻墙到了隔壁。 隔壁。 树荫下，摆了一张桌子上。 裴清宴正坐桌边看书。 他聚精会神，时不时皱眉。 偶尔有一丝发梢落下，风吹起，掠过他的脸颊，绝美之中平添了几分仙气。 美得像一幅画。 柳云舟才一靠近，裴清宴就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身血腥味。” “不是我的。”柳云舟说，“别人的。” “嗯？” “就是把撒出去的网收了回来。” “林姨娘的事？” “对，林姨娘昨天晚上生了，生了一个儿子，还挺可爱的。”柳云舟说，“孩子我已经交给何老大，孩子跟着他，比跟着林姨娘那般利欲熏心将孩子当做工具的人好。” “林姨娘死了？” “对，血崩而死。” 裴清宴没有再问下去，他只是淡淡地翻了一页书，“还好，你没有手软。” 柳云舟嘴角勾起。 若是换成前世，她或许会心软。 “人总会成长的。”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经过了昨夜的事。 柳云舟多少有些尴尬。 寒暄结束后，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见过我父亲了？”柳云舟试探着问。 裴清宴翻书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嗯。” “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 “你们一定是说了什么。”柳云舟说。 她父亲欲言又止的，裴清宴也奇奇怪怪的，没说什么才怪。 裴清宴好看的脸上突然泛出了红晕。 柳云舟越发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谈论了不得了的事。 她更加好奇：“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奇害死猫你不知道吗？”小龙吐槽，“要是能说，你父亲和裴清宴至于这样？定是见不得人的话。” “如何见不得人？” 小龙想了想，“比如，提亲什么的。” 柳云舟：“裴清宴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尤其是提亲这种事，他会跟我商议的，再说，提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小龙：“那你上次被你对你祖父他们坦白你和裴清宴的关系，他们什么态度？” 柳云舟道：“我父亲其实挺反对的，我祖父倒是很支持，至于我大哥，我大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龙：“你父亲是怎么个反对理由？” “无非是说裴清宴性格乖张，位高权重，手上沾满血，又身体残疾，是众矢之的，跟着他会很辛苦，我不如选个普通世家子弟，举案齐眉过一生。”柳云舟说。 小龙发给了柳云舟几个贱笑的表情：“不止吧？我觉得，你父亲是过来人，他会从更实际的角度出发。” 第455章 裴清宴，你在紧张什么？ 第四百五十五章裴清宴，你在紧张什么？ “什么意思？”柳云舟不解。 “笨。”小龙嘿嘿嘿，“我猜测，裴清宴应该是告诉你父亲，他虽然身有残疾，但，还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他不是外界传的那般不能人道，他能给你正常的夫妻生活什么的。” 柳云舟：…… 柳云舟脸色大红。 男人和男人之间可以直接聊这些？ 裴清宴在翻书。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小龙和柳云舟的对话。 听到这里时，额角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 柳云舟不知道他能听到她的心声，小龙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龙故意引导着柳云舟往那方面想，什么毛病？ 裴清宴将书本扔下。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柳云舟。 主要是盯小龙。 小龙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它也不敢贫下去，老老实实当鸵鸟。 “上次我送小龙的玉珠，它可还喜欢？”裴清宴幽幽地问柳云舟。 柳云舟还沉浸在小龙的话题中。 被当事人一提问，脸红红的：“喜欢，开开心心研究了好久，就是没研究出什么来。” “哦。”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柳云舟被盯得不自在。 “怎么了？”她问，“我脸上，有什么不对？” 裴清宴：“没，只是在想，中午吃些什么。” 柳云舟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帮你做一些。” 裴清宴很认真地想了想：“清蒸龙爪如何？” 小龙耳朵竖竖起来：“啥意思？清蒸龙爪是什么菜？我驰骋美食界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听过这道菜，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小龙还吧唧了一下嘴巴。 裴清宴继续幽幽：“小龙那只胖胖的爪子，称之为龙爪也不为过，色泽不错，清蒸可，红烧可。如何？” 小龙：！ “闹了半天，大魔王是想吃我！” 小龙非常生气，但它不敢表现出来。 柳云舟轻笑：“你打算把小龙给吃喽？那不行，小龙不是食物。” “只是吃个爪子而已，不碍事。”裴清宴道。 “吃爪子也不行，本可爱不是食物，本可爱也不能吃，本可爱错了。”小龙怂唧唧地将自己的爪爪藏起来。 “你别吓唬它了，它已经被你吓坏了。”柳云舟有些无奈。 裴清宴哼了一声，“下不为例。” 这话，是专门对小龙说的。 “宁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大魔王，以后不说了。”小龙用凶狠的语气说着最软的话。 裴清宴继续拿起书。 “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到底跟我父亲说了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以爪扶额：“你咋还问？不觉得尴尬吗？” 裴清宴脸颊上的红晕再度涌上。 他再度卷起书本，眼睛看向远方：“真聒噪，本王要看书，你安静些。” 柳云舟托着下巴，眉眼弯弯：“可是，您的书拿反了。” 裴清宴：…… 他默默地将书正过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反应逗乐了。 她凑到裴清宴身边，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裴清宴，你，在紧张什么？”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 裴清宴的身体明显一僵。 “有什么不能说的？”柳云舟吐气如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指。 他们能彼此的呼吸。 裴清宴的呼吸明显在加重，那张倾世无双的脸上，绯色云霞更盛。 “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不太对劲。”裴清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柳云舟，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小龙贱兮兮地蹦跶出来：“还能干嘛？想扑你呗。” 柳云舟一脸黑线：“小龙你闭嘴。” “我说实话。”小龙赏给柳云舟白眼，它呲牙咧嘴，“小笼包，接下来，我要对你说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女人，你在玩火！” 说完这话，小龙遁走。 柳云舟觉得莫名其妙。 她想放开裴清宴时。 裴清宴却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来，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而后。 他的大手将书桌上的书扫落。 桌子空出来之后，裴清宴将柳云舟压在了桌子上。 柳云舟非常震惊。 裴清宴，竟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不等她多想。 裴清宴已经上前来。 他不等柳云舟开口，直接俯身向下，霸道深情地吻住了柳云舟…… 小龙对柳云舟玩火自，焚点燃了大魔王，大魔王走火入魔要反扑这种走向很满意。 它特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玉珠，摩拳擦掌准备看一场大戏。 裴清宴深吻了柳云舟半天，衣服也已撕扯开来。 然而，到了最后一步，他还是止住了。 他放开柳云舟，坐回轮椅上，大喘着气，俊脸上全是狼狈。 小龙气得扔掉了手中的玉珠：“裴清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都这样了你又停下来？” 裴清宴散发出森森的寒气。 小龙立马怂唧唧。 裴清宴用衣服将柳云舟裹起来，“抱歉，我有点冲动了。” “你先离我远点，我冷静一下。” 说完这话。 裴清宴先行离开。 留下柳云舟一个人发呆。 “呆子，你发什么呆？”小龙问。 “我在想，裴清宴到底在干什么？”柳云舟说，“我明明都感觉到了，他应该控制不住自己了。” 小龙翻白眼，“所以，你准备你们俩露天来一次？” 柳云舟觉得，什么话从小龙嘴里吐出来就变了味。 “你到底怎么想的？”小龙问。 “我不知道，我有些乱。”柳云舟说，“我……我其实对那种事还挺排斥的，我就是想帮他解蛊毒，我想着，万一遇见什么突发情况，最起码，我们俩不能全死，为他解开蛊毒对我没什么坏处，但，我具体如何想，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柳云舟乱糟糟的。 小龙突然懂了柳云舟这钢铁直女的想法。 柳云舟并没有对裴清宴产生男女之间那种情不自禁的奇怪感觉，她想扑裴清宴，更多的是为了重生后的目的。 小龙莫名觉得裴清宴有点可怜。 转念一想，或许柳云舟只是没打开过那扇大门而已。 小龙问：“对了小笼包，前世，你跟那个裴云鹤，那什么什么过吗？” “什么？”柳云舟问。 “就是那什么啊，你跟裴清宴之间想完成还没完成的，为爱鼓掌啥的。”小龙问，“有过么？” 第456章 蛋壳裂开了，蛋里的生物是…… 第四百五十六章蛋壳裂开了，蛋里的生物是…… 柳云舟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她反问小龙：“你觉得呢？” 小龙摊手：“我又不认识前世的你，我怎么知道？” 柳云舟自嘲一笑：“裴云鹤很喜欢女人，但凡有姿色有能力的人，他都想收入囊中，但，我是个例外。” “为啥？”小龙歪脖，“你长得也不丑啊。” 柳云舟：“因为，前世我不是完璧，还有了孩子，还堕了胎，裴云鹤只哄我，骗我，让我为他卖命，他不会碰我，连我的手都不曾碰过，大约，他是嫌脏。” 小龙：“呸，他自己就是个脏黄瓜，还好意思嫌别人脏，渣男。” 柳云舟笑道，“平白无故聊他做什么？晦气。” “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小龙眼睛转了转，“如我所想，你果然没打开过新世界的大门。” “我再次觉得裴清宴有点可怜了。” “我觉得我更可怜。”柳云舟默默地将裴清宴扫下去的书捡起来，规规矩矩摆在桌上，“他一走了之，我还得给他收拾东西。” “回去了。”她道。 柳云舟有些疲惫。 翻墙回到栖园后，她软趴趴地卧在美人榻上。 在外面野了不知多久的黑猫眼见着柳云舟霸占了它的特等席，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柳云舟将黑猫揽在怀里。 黑猫这才开心了，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打起了小呼噜。 柳云舟累得很，意识却清醒得很。 林婆子死了，林姨娘也死了。 前世害死母亲的两个罪魁祸首已全部伏诛，母亲的病也一日好过一日，她想要保护好母亲的目的，已达成。 柠月还活着，虽然兜兜转转，命途坎坷，却也已经走出阴霾，迎接新生。 至于三哥，蚀焰草事件已解决，三哥没有愧疚辞任，依旧每天忙忙碌碌的。 未来那些事，也尚未发生。 她想保护的人，都好好的。 只不过。 因为她的干预，前世发生过的事没在今生发生，同理，今生发生过的许多事，也不是前世发生的。比如，裴云鹤逼宫逆反失败被遏制住势力，比如曲朝烟被选为天选之女进宫侍疾，再比如，谢吟客的出现…… 前路茫茫，不知是好是坏。 “走向真的跟前世不一样了啊。”柳云舟感慨道。 “正常，蝴蝶效应。”小龙说。 “很远处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能在很久之后导致了遥远的某地发生了一场暴风雨，一个微小的因素都能造成难以预测的结果，更别提你重生后这大刀阔斧的改天换命。” 柳云舟喃喃：“道理我都懂，怎么说呢，虽然目前的结果还好，我却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小龙：“要我说，你不要乱想，你只要坚持本心就好了，至于那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来则安之，你就把未来当成未知，只要不囹圄在固化的思维里，那你依然能顺风顺水。” 柳云舟默默地给小龙竖起大拇指，“你难得说出一本正经的话。” 小龙：“你看不起谁呢？” 柳云舟会心一笑。 黑猫像是感觉到了柳云舟的情绪，耳朵动了动。 它的耳朵埋在柳云舟臂弯，一动，挠得柳云舟痒痒。 柳云舟捏了捏黑猫的耳朵，问小龙：“瞧瞧，咱俩在心里的对话，乌雪像是听到了一般，说起来，裴清宴也经常如此。” “我总觉得，裴清宴能看透咱俩，是不是他养的猫也学会了他的本事？” 小龙觉得柳云舟不算傻，就是有点呆。 这么久了，裴清宴也露馅过好几次，这个呆子每次都能被忽悠过去。 它倒是有些期待，不知小笼包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发现裴清宴能听到她的心声，也期待那时小笼包的反应。 “虽然你的脑洞很大，但你想多了，乌雪并不能听懂我们的谈话，它耳朵竖竖起来是因为小狼那边有动静了。”小龙说。 柳云舟挑眉。 她什么都没听到。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柳云舟登时坐起来。 “那枚蛋，裂开了？” 她匆匆忙忙跑过去。 黑猫比她速度敏捷，早一步冲到了小狼身边。 它用小爪子扒拉着小窝，大眼睛圆溜溜地瞪着窝里。 柳云舟也紧张兮兮地看着。 小狼慢慢吞吞地挪开身体。 小狼挪开后，一道金光闪烁。 那道金光，明显是从蛋壳里发出来的。 蛋壳的裂缝比上次大了不少，从那缝隙里，能明显地看到里面的纯金色生物。 只是，那生物蜷缩成一团，看不出是什么来。 “你说，是不是会是金凤凰？”柳云舟道， “有句话不是说，种的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只金凤凰带领我们找到梧桐树，也就是找到第二把钥匙？” “嘘。”小龙说，“别分心，仔细看。” 乌雪低低地喵呜了一声。 一人一猫紧张兮兮地盯着蛋。 奈何。 那枚蛋裂开了一条缝隙后，许久没有动静。 柳云舟有些失望，“这小东西是想过几天动一下？” “我一直以为，破壳后很快就会钻出来，是我小看它了。” 柳云舟准备回美人榻上歪着。 乌雪却依然用小爪子扒拉着小窝，耳朵高高竖着。 片刻后。 “喵呜。”乌雪急切地叫了一声，尾巴以极快的速度摆动着。 猫叫声过后。 咔嚓，咔嚓。 蛋壳快速破裂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忙跑回去。 此时。 蛋壳已经裂开了很多。 柳云舟能清晰地看到一个金色的壳子，壳子的金色过于耀眼，里面的小东西蜷缩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生物。 蛋壳尚未完全脱落。 柳云舟也不敢去碰触。 她和乌雪紧张兮兮地盯着金色小生物完全破壳而出。 不知道等了多久。 慵懒的金色小生物终于又动了。 它抖搂了一下，将蛋壳抖搂掉。 而后，伸出了一只金色小爪。 紧接着，一只小爪，两只小爪，三只，四只。 四只爪子出现后，又一个金灿灿的小脑袋钻出来。 柳云舟终于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生物了。 金色的壳子，金色的小脚，金色的爪子，金色的小脑袋。 唯独，那双眼睛不是金色的，而是晶莹剔透的翠绿色。 柳云舟嘴角抽搐，“啊这……” 第457章 我还以为你掉水池里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我还以为你掉水池里了 “蛋壳里的生物，是只金色乌龟？” 柳云舟见过乌龟，却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造型的金色乌龟。 通体金黄，只有眼睛颜色有异，只看这严肃，就知道是珍兽。 金色乌龟破壳后，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环顾四周。 最终将目光落到柳云舟身上。 它慢慢吞吞地爬向柳云舟所在的方向。 柳云舟将手放下去。 金龟的小脑袋在她手上蹭了蹭。 “真如梦中所见到的那般，浑身金光闪闪的。”柳云舟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金龟。” “小乌龟，我给你取名叫金闪闪怎么样？” 这话一出，金龟竟不高兴了。 它不再蹭柳云舟，而是转了个身，显然不乐意。 柳云舟：…… “我是疯了吧？我竟在一只刚破壳的金龟身上看到了情绪？它好像不喜欢这个名字？” 小龙乐道：“这只金龟是母的，可能它知道金闪闪这个名字是男孩名。” 柳云舟：“我信你个鬼。” 话虽如此。 柳云舟还是重新想了一下：“你不喜欢闪闪这个名字的话，那，灿灿怎么样？就是灿烂的灿，一般都是女子叫灿灿，金灿灿？” 金龟这才高兴了，掉头回来，继续蹭柳云舟的手指。 柳云舟额角抽了两下。 “还真是因为名字闹情绪，这小金龟怕不是成精了？” 小龙神神道道地念叨：“万物有灵，古人诚不欺我。” 乌雪见到小金龟之后非常开心。 它不断用爪子逗小金龟。 小狼嫌乌雪没轻没重，冲着乌雪呲牙咧嘴。 乌雪也不示弱，冲着小狼呲牙咧嘴。 小狼明显把小金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面给乌雪示威，一面给小金龟舔乌龟壳。 小金龟嫌弃到不行。 柳云舟看着自家屋子里的三只生物，感叹：“我觉得咱们这才叫珍兽园，一个比一个有灵性。” 片刻后。 柳云舟发愁了。 “我从来没有养过乌龟，更没养过这种稀有品种的小金龟，它吃什么？怎么养？” 小龙：“问问裴清宴，他或许有经验。” “哦，对了，我得告诉他蛋破壳了。”柳云舟翻墙到隔壁。 书房内外都没有裴清宴的影子。 “奇怪，方才还在的。”柳云舟蹙眉，“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去哪了？” “柳姑娘在找王爷？”陆承风出现。 “他在哪里？” “在后院，不过，王爷他……”陆承风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已走向后院。 陆承风额角抽了一下，喃喃自语：“柳姑娘，我的话还没说完，王爷他在后院的水池沐浴……” 陆承风有的是机会制止柳云舟。 他就是觉得，柳姑娘跟王爷之间的进展慢到着急，需要他们这些属下给创造些机会才行。 陆承风默默地隐去身形。 柳云舟一路走到后院。 后院并没有裴清宴的身影。 柳云舟寻了一圈，只看到裴清宴的轮椅停在水池中央。 轮椅上空无一人。 柳云舟的心霎时提了起来。 此时虽已是春季，天气转暖。 可，水池里的水依旧是冰冷刺骨的。 裴清宴一向有洁癖，不可能来这种露天水池里洗澡。 轮椅又在水池里…… 也就是说，裴清宴极有可能是不小心跌到了水池里！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 柳云舟顿时紧张起来。 水池不深，对于正常成年人来说是绝对淹不死的。 但，裴清宴不是正常人。 他若是跌到池子里，后果不堪设想。 柳云舟不敢再想下去。 她跳到水池里，走到轮椅跟前，在水下不断摸索着。 水下没有人。 也没有障碍物。 柳云舟扩大寻找范围，浑身都湿透了也没找到裴清宴的身影。 “难道，他被水流冲走了？”柳云舟眉头紧皱。 水池是活水，是从外面的水道引来的。 若是裴清宴被水冲到外面的大河道里，那就麻烦了。 她想着到下游寻找时。 裴清宴略带惊愕的声音却从上方传来，“你，在干什么？” 柳云舟一怔。 她转头望去。 逆光中，看到了如神祇一般发着光的裴清宴。 裴清宴换了一个新轮椅。 他似是刚沐浴完，头发是湿的，一缕缕散在额间。他身着宽松的白色长袍，长袍随意裹在身上，缓带轻衫，身影惊鸿。 “裴清宴？”柳云舟看向一旁的轮椅，“你，没跌到水池里？” 裴清宴：…… “你觉得我像是会跌到水池里的人？” 柳云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小心跌到了水池后被水流冲走了，要是你再来晚一点，我就要到下游去找了。” 裴清宴额角跳得欢快。 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犯这种蠢，这女人是怎么想的？ “上来。”他伸出手。 柳云舟被裴清宴拉上来。 她全身都湿透了。 上岸后，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她小脸惨白，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裴清宴将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去屋里。” 屋内暖意盎然。 柳云舟拿了一些软纸，不断擦拭着鼻涕和眼泪。 “你这个人，好好的把轮椅弄到水池里干嘛？要不是因为轮椅在水池里，我也不至于误会成这样。” 裴清宴：…… 若不是柳云舟勾起了他的火，让他久久无法平复，他也不至于直接下水。 “先去换衣裳。”裴清宴说。 柳云舟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过于难受。 她将身上的衣裳脱掉。 这里只有裴清宴的衣裳。 柳云舟随意裹了两下，拿了毛巾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走来。 “白春见和姜雪泥不在，多少有些不方便。”她道，“她们两个若是在，我就不必穿你的衣裳了。” 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又打了个喷嚏。 她捏了捏鼻子，“水太冷了，好像有点染风寒。我等下去熬一些紫苏汤，你也一块喝。”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小脸苍白嘴唇绯红的模样，嗓子发紧。 才下去的火，轻而易举再次被撩起。 这个念头才涌上心头。 裴清宴强行压制下去。 “你跑到后院里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他语调沉沉。 “哦哦，对，有事。”柳云舟说，“你可还记得那枚蛋？那枚蛋的蛋壳破裂了。你猜猜，孵化出了什么？” 裴清宴道：“金色乌龟？” “额……你怎么知道的？”柳云舟讶异。 第458章 它的名字叫金灿灿 第四百五十八章它的名字叫金灿灿 裴清宴伸出手。 他手心里，正是那只刚刚破壳的金色乌龟。 金龟大概是累了，小爪子和小脑袋都蜷缩回了龟壳中，只剩下一片小小的金壳。 柳云舟惊讶：“它怎么在这里？” “喵呜。”乌雪骄傲地叫了一声，证明是它将金灿灿给叼过来的。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乌雪又是黑的。 它蹲在角落里不出声，柳云舟竟一时半会没发现它。 它一叫，柳云舟才注意到摆好了邀功姿势的蠢猫。 她额角抽了一下，“行吧。” 果然是裴清宴的猫。 柳云舟说：“我从来没养过乌龟，尤其是金灿灿，一看就是稀有珍兽，我见所未见，不知道怎么养活，想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裴清宴想了想。 “金龟和普通乌龟的确不同，具体养法我也不知，我记得皇室里似有相关资料。” 他又说：“你说过金龟与第二枚钥匙相关，如此以来，说不定金龟的资料里会有第二枚钥匙的相关记载。” 柳云舟顿时来了兴趣：“资料在哪里？” “驾霄楼。” 柳云舟扬眉。 驾霄楼不是一栋楼，是一座皇家书斋。 这座皇家书斋不在皇宫中，而是在皇家书院中。 裴云鹤名下那座吟星斋，也就是上次召开诗会的地方，就是个简陋版的驾霄楼。 驾霄楼非常神奇，藏书量巨大。 只不过，那个地方不好进。 “你可以带我去驾霄楼？”柳云舟很早之前就想去驾霄楼看看了。 驾霄楼作为皇家书院的书斋，有无数藏书。 尤其是里面的一些医书，是在市面上买不到的孤本。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跃跃欲试的样子，“可以，不过，今天不行。” “为何？” “天暗了，驾霄楼里不能点烛，明日一早，我退朝后带你一道过去。”裴清宴道，“今天你也累了，先休息。” “我不累……阿嚏。”柳云舟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就是有点受寒，罢，明天就明天，我回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灿灿拿过来，“对了，这小金龟名叫金灿灿。” “嗯？不是金闪闪？” “你能相信吗？它不喜欢叫金闪闪，它更喜欢叫金灿灿，我喊它金闪闪的话，它会闹脾气。”柳云舟莞尔，“你就当我疯了吧。” 走到门口。 柳云舟又转过头来。 她眉眼间带着璀璨的笑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约就是形容的刚刚出浴的你，真赏心悦目。” 说完这话。 柳云舟快速离开。 裴清宴处于惊愕中。 等柳云舟远离后，他才哑然失笑。 这两句，用在他身上合适么？ “谢谢你。”裴清宴像是对柳云舟的背影在道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到我的轮椅在水中就踏着冷水去寻我，大约，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做。” 乌雪甩着小尾巴，喵呜一声，仿佛在说：人都走远了，现在道谢有什么用？ 裴清宴抬了抬手。 乌雪凑到他手边，蹭了蹭下巴。 “当面道谢，总觉得怪怪的。”裴清宴将乌雪抱到怀里来， “这次你干得很好，偷来的这枚蛋能派上大用场。” 乌雪不高兴。 它堂堂喵大人所做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金龟有第二把钥匙的线索，接下来，就剩下第三把钥匙了。”裴清宴声音渺渺，“可惜，我这里也没有了相关线索，不知第三枚钥匙她该怎么获得。” 乌雪乖巧地在他身边甩了甩尾巴。 裴清宴想起驾霄楼九层，“第三枚钥匙我不知线索，不过，九层的书籍，或许对她有帮助。” 乌雪不能回应它。 屋内，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银碳燃烧声。 柳云舟终究还是染了风寒。 她回到栖园后就开始发烧。 小龙跟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给柳云舟喂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柳云舟一觉睡到天黑才感觉好了一些。 她醒来后。 发现金灿灿还在睡着。 小狼非常贴心地守着金灿灿，时不时舔一口。 “它还没睡醒呢。”柳云舟睡得迷迷糊糊，“真能睡。” “你自己都变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金灿灿。”小龙叹息，“幸好你拥有本大爷，不然有你好受的。” 柳云舟起身来，顿觉头重脚轻。 她捏了捏眉心，缓解了晕眩感。 “别乱动，你的烧刚退。”小龙道，“要是再烧起来，明天早晨你可就去不了那什么驾霄楼了。” 柳云舟只得又躺下来。 她恍恍惚惚：“我明天能好吗？” “你可以小看我的药，但你不能小看我。”小龙抱着玉珠啃了几口，“放心，保准你明天一早活蹦乱跳。” 比起信小龙，柳云舟更信小龙的药。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说，金灿灿吃什么啊？” 小龙：“小鱼小虾之类的吧？” “能行吗？”柳云舟纠结。 普通乌龟的蛋根本不需要跟鸡蛋那般孵化，靠自然温度就可以孵化。 金灿灿可是小狼孵化出来的，本身就与众不同。 “再与众不同也是乌龟，对了，你给它弄点水，乌龟应该是水陆两栖动物，在水中放点鱼虾之类的。”小龙说。 柳云舟让人去准备。 果然如小龙所说的那般。 金灿灿遇见水之后，立马清醒过来。 它不仅清醒过来，还非常开心地吞吃了所有的食物。 吃饱喝足后，又缩到乌龟壳里睡觉去了。 柳云舟：…… “它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养活。” 小龙也很震惊：“表面看起来是奇珍异兽，实际上是个小吃货，我有点怀疑这个小吃货真能带我们找到第二枚钥匙么？” “去驾霄楼找找资料再说。”柳云舟如呓语一般。 第一把钥匙早已到手，第二把钥匙有了眉目。 目前，只剩下最后一把钥匙毫无音讯。 南烟书斋，开启有望。 小龙没有柳云舟这么乐观。 它总觉得，柳云舟在找第二把钥匙，乌雪恰好找来了一枚蛋，那枚蛋里孵化出来的小金龟又恰好与第二把钥匙有关。 这未免太巧合了，巧合得不像巧合。 夜色已深。 昏昏沉沉的柳云舟沾了床，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 待她醒来时。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 风细细，空气里带着远方的芳草清香，也带着熟悉的药香味。 柳云舟沿着药香味往前看去。 第459章 驾霄楼第九层 第四百五十九章驾霄楼第九层 日光照耀得裴清宴的侧脸近乎透明。 绯色缥缈中，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捏了一片小虾米，投入到小小的水缸中。 水缸中的金灿灿还在睡着。 有食物投喂后，金灿灿的头伸出来，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小虾米，而后继续缩头睡觉。 这画面过于和谐。 和谐到柳云舟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醒了？”裴清宴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尴尬不已，喃喃：“动不动就闯进我房间里来，什么毛病？” 裴清宴道：“我差人来喊了你三次，无果，只能我自己来了。” “那也没见你喊我。” “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 “鬼话连篇。”柳云舟哼哼了两声，拽着帘子，“你背过身去，我换衣裳。” 日光下。 裴清宴脸颊倏然升起一抹绯红。 他背对着柳云舟。 柳云舟透过深深浅浅的光影看到裴清宴挺直的身体， 蓦然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从前。 裴清宴蛊毒发作时，也是这般安静地待在她身边。 后来，蛊虫肆虐的频率就降低了很多。 想到昨天裴清宴突然起身将她压在桌子上的事，柳云舟眉头暗暗皱起。 “你的蛊毒可有肆虐？” 裴清宴摇头：“治疗很有效，已经好了很多。” “那你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裴清宴没有回应。 柳云舟叹道：“怎么说呢，裴清宴，你不要用力过度，用力过度反而会适得其反的。” “你的蛊虫很复杂，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在用保守治疗法。” “我想跟你说的是，蛊虫和蛊毒以及你的身体之间，达成了某种奇怪的平衡，只要能维持住这个平衡，你就暂时无碍，一旦打破了这个平衡，就会出现倾斜。” “比如，蛊毒过少，蛊虫会有危机感，导致蛊虫肆虐，大肆分泌蛊毒，你的身体状况会变差。” “再比如，蛊毒过多，蛊虫会安静，但蛊毒影响下，你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 “我不知道这么说你听懂了没，我想跟你说的是，你不要瞒着我去练习，也不要着急康复，稍有不慎，会遭反噬。” 裴清宴迟迟没有回应。 他的手指不断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许久后。 才声音渺渺地说：“时辰不早了，走吧。” 柳云舟叹了口气，她懒得再说教下去。 皇家书院很大。 这里除了皇子，公主等一众皇家子孙之外，还有一些从大臣家里选出来的男子女子作为陪读。 这是皇家的最高学府，集中了整个炽云国最好的教育。 柳云舟环顾着四周，“小太子也在这里上学吗？” “嗯。”裴清宴道，“皇家子孙，从五岁开始就要来这里，一直到十六岁考核完毕才能彻底离开。” 柳云舟感慨：“看似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过得不容易，普通人家的孩子，五岁还是撒娇的年纪呢。” “皇家容不得任性，到了。”裴清宴说。 柳云舟抬眼看去。 入目处，是四棵高耸入云的松树。 松树造型奇特。 说是四棵，在常年的日积月累中，四棵树的树干不知怎么连接到了一起。 树干之内是中空的。 驾霄楼就是从松树内部开始建造的。 第一层，就在松树的树干中。 从第二层开始，才是真正的书楼。 到了第九层，需要利用云梯爬到松树之上的小书楼中，如驾云霄一般。 故而，此楼名为驾霄楼。 小龙啧啧感叹：“见过奇葩建筑，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建筑，把建筑建造在松树上，不怕打雷劈烂了么？” 柳云舟道：“第一层并不放书籍，第二层到第八层都用了防火防雷的材质，倒是相安无事，至于第九层，只存在于传说中。” “金龟的资料，在哪一层？”柳云舟问。 裴清宴指了指上方：“大约，在最上层。” “第九层？” “嗯。” 柳云舟犯难了。 “驾霄楼的造型挺好的，只是不方便。”她道，“对你尤其不友好。” 裴清宴道：“九层藏书不多，你上去找找，我在下面找找。” “行。”柳云舟拾级而上。 到了八层，她攀上云梯，到达了传说中的第九层。 第九层的房间不大，藏书却非常多。 各式各样的书都有，多是传说中的孤本。 柳云舟没有头绪，只能一本本翻阅。 柳云舟随意翻了几本之后，蓦然看到一本磨损相当厉害的医书。 她随意瞄一眼。 这一瞄却是大为震惊，这本医书，竟是失传多年的绝世医书。 传闻这医书早就被烧掉了。 没想到竟被藏在了驾霄楼里。 柳云舟很快就将找资料抛之脑后，她干脆坐下来阅读起来。 一本接着一本。 柳云舟沉浸其中。 “你是什么人？”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声音响起，“怎么进的驾霄楼？你怎么敢偷看这里面的书？” 柳云舟抬头看去。 来人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少女明眸皓齿，却是一脸凶相，正凶巴巴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认识这个少女。 少女是清灵公主的大女儿，名为穆娇娇，人称娇娇郡主。 这位娇娇郡主显然也在皇家书院里念书。 “你这话奇怪，书不就是给人看的？”柳云舟说，“看个书还要分个高低贵贱？” 穆娇娇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对本郡主说话，你见了本郡主，不应该先行礼？” “哦，我想起来了。”穆娇娇指着柳云舟，眼神里全是鄙夷，“你就是那个柳云舟，那个自私自利的柳云舟。” 柳云舟蹙眉。 她觉得，她可能跟郡主这个称号犯冲。 前有如疯狗一般的嘉祯郡主，后有臭名昭著嘉悦郡主。 现在，又多了一个娇娇郡主。 柳云舟淡淡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上一个对对她颐指气使的郡主，坟头的草已经两尺高了。 “你看什么看？”穆娇娇瞪着柳云舟。 “你认识我？”柳云舟淡淡问。 “不认识。” 柳云舟冷笑：“你既然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自私自利？堂堂郡主，随便给人扣帽子，这就是皇家书院教你的？” 穆娇娇的脸顿时红了。 她跺了跺脚：“这跟皇家书院有什么关系？”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的斑斑劣迹。” 第460章 极其烦人穆娇娇 第四百六十章极其烦人穆娇娇 柳云舟眉梢微敛：“哦？说说看。” “你别不承认，你的恶劣，是我朋友亲眼所见。”穆娇娇咬着牙根，“就前两天，你遇见了歹徒，歹徒要杀死人质，你冷眼观看不说，还说一些风凉话。” “我朋友也被卷入其中，她亲眼所见，你为了自保，甚至让歹徒杀掉其他人，你为了保全自己牺牲别人，你太冷血了，我看不起你！” 柳云舟的脸色冷下来。 穆娇娇所说的这些，是花朝祠里与紫七对峙那次的事。 紫七利用其他人做人质来威胁她。 她为了保护那些人质，反其道而行之，说了许多狠话让紫七相信人质对她无用，紫七也如她所愿没有为难那些人质。 事后。 她也想过会遭人口舌。 她问心无愧，也懒得管这些。 没想到的是，这位养在深闺里的娇娇郡主竟也知道了。 “你朋友是谁？”柳云舟问。 “要你管？”穆娇娇横眉竖目。 柳云舟懒得再问。 当时存活下来的人质是九个人，这九个人谁与娇娇郡主交好，不难查。 这里藏书巨多，一时半会儿看不完。 有穆娇娇跟母鸡一样在耳边聒噪，她也看不下去，索性先离开这里。 “你给我站住！”穆娇娇见柳云舟要走，气得鼻子都歪了，“面对本郡主，你就是这种态度？你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本郡主问你，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有没有偷东西？本郡主不允许你这种卑鄙之人从驾霄楼带走任何东西，你给本郡主站住，本郡主要搜一搜你的身。” 柳云舟置若罔闻。 穆娇娇急了。 “本郡主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她气呼呼地追上来，“本郡主就没见过你这种卑劣之人，苟且偷生，见死不救，没有礼仪，不懂规矩，你这种人渣，根本不配活到世上。” 穆娇娇显然不经常骂人，骂来骂去只有那么几句。 柳云舟停了下来。 穆娇娇没想到她会停下，没能在第一时间停住脚步，险些撞到柳云舟。 “你干什么？你这卑劣小人，是不是想故意让本郡主撞上去？”穆娇娇咬牙。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说罢。 柳云舟转身离开。 穆娇娇气得要命。 她还没受过这种气。 一怒之下，脑袋也不清醒了，她用力抓向柳云舟，“柳云舟，你给本郡主站住。” 在穆娇娇抓过来的时候，柳云舟一闪身。 穆娇娇身形一晃，力道无处释放，维持不住身形，一下子挂到了云梯上。 穆娇娇大惊。 这可是驾霄楼最顶层。 从这里掉下去，会被活活摔死的。 “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穆娇娇吓得自称都从“本郡主”换成了“我”，她闭眼大叫，“救我，救救我。” “不想死就闭嘴。”柳云舟呵道。 穆娇娇睁开眼睛。 她看到，柳云舟抓住了她的手腕，正将她往上拉。 “手腕，我的手腕好疼。”穆娇娇眼泪汪汪，“你能不能轻点。” “手腕疼和死之间，你选一个。” 穆娇娇：“我选手腕疼，可是……” “既然想活命，就闭嘴，乖乖配合我，放松身体，不要用力，另一只手抓住护栏，我拉你上来。”柳云舟道。 穆娇娇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只得乖乖配合柳云舟。 柳云舟找准机会，用力将穆娇娇拽上来。 穆娇娇获救后，心有余悸。 她劫后余生，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吓死我了。” 柳云舟看都没看她一眼，冷着脸往下走去。 “柳云舟，你给我停住。”穆娇娇甩着手腕，“你将我的手腕弄疼了，你不跟本郡主道歉吗？” 柳云舟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说我弄疼了你的手腕？” “难道不是吗？” 柳云舟嘲弄：“那你和你的好姐妹还真是一丘之貉，虚伪到令人恶心。” 穆娇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不对。 她讪讪：“一码归一码，你救我是救我，弄疼我手腕是弄疼我手腕，怎么能混为一谈？” “那我现在就把你的手腕治好，再把你扔下去？你满意？”柳云舟冷道。 穆娇娇终究是年纪小。 被柳云舟一吓唬，小脸发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本郡主手腕疼。” “活该。”柳云舟扭头就走。 “你脾气怎么这样？本郡主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穆娇娇跟上来，“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记在心里。” “不必。”柳云舟道，“你只要不跟你那所谓的姐妹一样，获救后反咬我一口，我就谢天谢地，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请离我远点。” 穆娇娇蹙眉：“你什么意思？听你的语气，难道是我朋友反咬了你一口？” “可是，我朋友……” 柳云舟打断了穆娇娇的话：“我的人仍旧处于昏迷中，她倒是有闲情逸致嚼舌根，呵，脸真大。” 穆娇娇一句话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攥起拳头：“我会去调查真相，我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 柳云舟懒得理她。 穆娇娇又凑上来，聒噪不停。 柳云舟着实有些怒了：“你是属狗皮药膏的吗？” “不是，是我的手腕好像脱臼了，你不是说你能帮我治手腕？我总不能这么回去吧？”穆娇娇眼泪汪汪，“特别疼，我是逃学出来的，若是被发现了，夫子肯定会跟我娘去告状，我会很惨的。” 柳云舟拧眉。 穆娇娇的性格有点烦人，好在不是蛮不讲理。 只是简单的手腕脱臼，不难治。 她抓起穆娇娇的手腕，“有点疼，忍着。” 穆娇娇信心满满：“放心吧，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怕疼。” 柳云舟找准了穴位的位置，晃了晃。 而后，用力按回原位。 “啊！疼疼疼。”穆娇娇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许是自己说下的大话有些脸红。 她很快就息声了，眼一闭，心一横：“我不怕，你继续。” 柳云舟放开她：“好了。” 穆娇娇愣了愣：“这就好了？柳云舟，你骗……诶，不疼了，我的手臂不疼了，真好了？” 第461章 神话是现实的映射 第四百六十一章神话是现实的映射 穆娇娇用力甩了甩手腕，再也没有那种锥心刺骨的疼。 手腕也能自由活动，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真神了。”穆娇娇追在柳云舟身边，“你会医术？” “别说，你医术感觉还挺厉害的，我上次手肘脱臼不能动了，那个老大夫颤抖着不敢下手，磨蹭了一刻钟才接好，可把我疼死了，你这一下就好了，厉害啊。” 柳云舟装没听见。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穆娇娇见柳云舟一直不理她，气得不行，“还没有人敢对本郡主如此态度。” 柳云舟依旧把她当成空气。 穆娇娇没辙了。 她叹了口气：“脾气真硬，难怪那么多人不喜欢你，算了，本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 “今天的事，谢谢你，但，你要记住，你救了我的命和我讨厌你这件事并不冲突。” “喂，你到底听见没听见我跟你说话？你好歹给点回应，别让我像自言自语似的。” 眼见着柳云舟根本不理她，穆娇娇气得牙根直痒痒，“柳云舟，你实在不可理喻，本郡主给你台阶下，你倒好……” “算了算了，就当我报答你吧，我给你提个醒，你得罪的人里，有个很难缠的角色，用不了多久，你的名声会越来越差，你还是想想办法吧。” 柳云舟停下脚步来。 她看向穆娇娇。 穆娇娇一直在遭冷遇。 柳云舟突然这么盯着她。 穆娇娇莫名有些紧张，她嗓子紧了紧，还往后退了退：“你，你干啥？我也没说错什么，我就是提醒你。” “就算我相信你，别人也不一定信你，三人成虎你知道吗？何况，你得罪的人是她……” “莫不言？”柳云舟淡淡说出了一个名字。 穆娇娇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柳云舟当然知道。 前世，她就曾被这个名为莫不言的人追着咬过！ 如果说曲朝烟的黑白颠倒给她九分伤害，那莫不言的言论给她的伤害能达到八分半！ 原本，她以为悦容郡主的事早已解决，她与那个莫不言也不会再有交集。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到的，不是我不够意思，也不是我大嘴巴。”穆娇娇一边摆手一边嘟囔着。 眼看着柳云舟已走远，穆娇娇忙追上去。 “你怎么知道是莫不言的？还是说，你知道莫不言的真身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言又不是真名，你是早有耳闻还是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吧。”穆娇娇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叭叭不停。 柳云舟烦不胜烦，快步回到二楼。 二楼的书架很多，看不见人影。 柳云舟尝试着喊了裴清宴的名字。 听到“裴清宴”这三个字，穆娇娇的脸色变了。 “你，你是跟摄政王一起来的？是不是？是不是？回答我回答我，十万火急，我必须得知道答案。” 柳云舟斜睨了穆娇娇一眼：“除了他，谁还有资格带我进来？” 穆娇娇跟做贼一样环顾四周：“摄政王在附近？” 她小脸苍白，声音颤抖：“柳云舟，之前若是有得罪之处，请你原谅我，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反正，我求你一件事，别让摄政王知道我逃学了，我这就回去，你不要告状，你要是告状我会跟你没完。” “我走了，别告状。” “啊啊啊，完了完了，这次怕是死定了，摄政王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穆娇娇一溜烟跑出驾霄楼。 柳云舟：…… 这个穆娇娇，怕是有点大病。 小龙：“我觉得穆娇娇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最起码坦诚，比之前碰到的那几个玩意儿好多了。” 这时，裴清宴的轮椅声出现在一排排书架之后。 “找到了？”他问。 “呀。”柳云舟道：“我上去之后只顾着看医书，把找金龟资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再上去找找。” 裴清宴道：“别去了，我已经找到了。” 裴清宴拿了一本书给她，“应该是这本，你瞧瞧？” “你真厉害，这里的书多得跟山一样，要我找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出来。”柳云舟感叹道。 她翻阅开那本书。 翻阅到了某一页，果然看到了金色乌龟的记载。 这记载，也不算记载，更像是一个神话故事。 “神话？”柳云舟顿时觉得不靠谱了。 “神话是现实的映射。”裴清宴道，“你看看可否能找到些许线索。” 柳云舟认真看下去。 上面说。 金龟原本不是金色的，就是生活在一条古川里的一只普通乌龟，古川里还有一株开了灵性的千年老树。 在老树长年累月的灵性滋润下，乌龟也有了灵性。 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们相依为命。 但，某一天，老树开始枯萎，一天比一天虚弱，树干大面积枯死。 乌龟眼看着老树的生命力越来越弱，急得不得了。 为了拯救老树，它离开古川，四处寻找灵药。 终于，乌龟在一处土地庙里听到了不死之乡的传说。 传说，不死之乡里有一口不死泉，只要能得到不死泉水就能救活老树。 乌龟开启了寻找不死泉之旅，历经千辛万苦，它的虔诚感动了神灵，神灵托梦告诉它，去忘川当一个摆渡者，摆渡完九九八十一个有缘人之后，不死之乡的大门自会开启。 乌龟经过重重劫难来到忘川之上，日夜等待有缘人出现。 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有缘人。 谁料，最后一个有缘人并不是亡魂，而是生魂。 那生魂用手段隐藏了身份，他的目的也是不死泉，生魂想在乌龟开启不死乡的大门之后，独占不死泉。 乌龟并不知道危险来临，在摆渡完成后，不死之乡的大门果然如约开启。 乌龟正欣喜找到不死乡时，被渡走的生魂突然回归，强行进入不死之乡，要夺走不死泉。 也是在同时，乌龟接到了上苍的指令，上苍告诉它，一旦生魂夺走不死泉，三界将会大乱，将会生灵涂炭，必须要制止生魂。 危急关头，乌龟选择舍身取义，将生魂拽入锁魂深渊，与生魂同归于尽。 就在乌龟以为自己已死时，突然一道金光出现。 第462章 噩梦终是要解开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噩梦终是要解开的 那道金光告诉它，生魂是摆渡者最后的考验。 它成功经受住了考验，也成功渡了九九八十一人，故而，按照约定，它将得到不死泉。 不死泉水落到乌龟身上，乌龟脱去原本的平凡外壳，化身为金龟。 金龟带着不死泉回到古川。 然而，古川中的老树已失去踪影，只有横七竖八的枯枝干叶。 金龟在无数枯木中寻找老树，呼唤老树。 终于，在金龟的呼唤下，老树的残留枝丫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金龟将不死泉灌溉到老树上，老树成功复活，终成不死之树。 神话故事到此为止，金龟的资料也就这些。 “别说，编故事的人有点水平。”柳云舟道，“故事简单却跌宕起伏，还挺引人入胜的，有章砚南写的话本子那感觉了。” “有什么想法？”裴清宴问。 柳云舟想了想：“你说神话脱胎于现实，我也觉得如此。按照神话故事里的说法，只要有金灿灿在，我们就可以通过它找到不死木？” 裴清宴点头：“应该是这样。” 如此，柳云舟又犯难了。 神话毕竟是神话。 上面只说金灿灿能找到不死木。 可是，去哪里找？不死木在哪里？这些全都是未知。 “我总觉得，这些资料有跟没有差别不大。”柳云舟说，“就算没有这神话故事，我也知道金灿灿与第二枚钥匙有关。” “不。”裴清宴说，“你翻到下一页。” 柳云舟翻阅过去，看到了一张奇奇怪怪的地图。 她道：“这地图是神话故事里的地图，与现实中应该没有交集才是，再说，神话故事里又是忘川又是古川的，一看就是虚拟的地点。” “不。”裴清宴的手指落在某一处。 “故事是虚构，这地图上的地形却是与现实中的地点出现了吻合，此处的山脉如巢穴，巢穴之山下，也有一条古川，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 裴清宴拿了一张炽云国的地图来。 他将地图叠了几下，将书里的地图和现实中的地图摆放在一起，“可看出什么来了？” “呀，这地形几乎是一样的。”柳云舟惊讶道， “这是什么地方？” 她仔细看过去，在看到地图上的地点时，脸色霎时变得灰白。 地图上的那三个字，她记忆深刻。 云巢山！ 也就是当年，她被山匪劫走的地方。 也是在那里，她失去清白，还怀上了孩子。 虽然后面证实，与她有肌肤之亲的人不是什么山匪，而是裴清宴，那个孩子也是裴清宴的。 可，那个地方依旧是她的噩梦。 柳云舟身体冰冷，身体颤抖不停。 裴清宴听到了她心底的悲壮和哀伤，握住她的手。 “你在害怕。”裴清宴说。 “嗯。”柳云舟微微呼出一口气，“对我来说，那里就如噩梦一般。”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与你无关。” 裴清宴敛眉。 她的噩梦，与他有关。 “我去过云巢山，等金灿灿稍稍大一些，我带它去一趟。”裴清宴说。 “我跟你一起。”柳云舟咬了咬嘴唇。 “云巢山的确是我的噩梦，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噩梦终是要解开的，何况，我要找第二把钥匙。”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怎么了？” “回去吧。”裴清宴道。 “也好。”柳云舟跑到裴清宴身后，给他推轮椅：“裴清宴，有件事我想求你。” “嗯？” “我在九层发现许多医书，可惜我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柳云舟道，“我可不可以拿几本回家去看？” “不可以。”裴清宴说，“莫说你不能，我也不能。” “摄政王也不行？” “别的楼层可以，九层不行。” “那你可以经常带我过来看书吗？” 裴清宴沉默下来。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方便。”裴清宴嘴角泛起些许笑意，“报酬呢？” “你想要什么？”柳云舟依旧觉得裴清宴比较缺钱，感觉送钱比较实在。 裴清宴：…… 小龙：哎…… “过来。”裴清宴声音冰冷。 “哦。” “俯身。” 柳云舟照做。 裴清宴抬头，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这个报酬，本王很满意。” 说罢，裴清宴滑动着轮椅离开。 只剩下柳云舟在风中凌乱中。 柳云舟摸了摸嘴唇：“小龙，你说裴清宴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他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奇奇怪怪的。” 小龙发来三个字：“大傻子。” “你怎么骂人？” “我不仅想骂人，我还想把你的脑壳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些钢铁。” 裴清宴很是忙碌。 两个人从皇家书院离开后，裴清宴就急匆匆回去批阅奏折。 柳云舟不好打扰他，默默地回到栖园补了一觉。 这一觉。 一下子睡到了正午时分。 屋外的听雪听到了柳云舟醒来，敲了敲门，“姑娘，您醒了？” 柳云舟睡得恍恍惚惚：“醒了，进来吧。” 听雪进屋来，欲言又止的。 “发生什么事了？”柳云舟打了个哈欠。 “红枫姑娘来过了，说，说夫人，夫人知道了。”听雪咬了咬嘴唇，“夫人知道林姨娘死的消息了。” 柳云舟立马清醒过来。 她给母亲喂了能让身体变高热的药物，就是想让母亲远离是非。 原本，这药是可以持续个三天。 这才第二天，母亲竟就知道了消息。 “谁把这事儿告诉我娘的？”柳云舟冷声问，“红枫呢？” “红枫姑娘还在四宜园。”听雪说，“据说，是夫人醒来后，说什么都要见一见那个孩子，要给林姨娘送一些东西。” “夫人身体状况不好，三爷自然是不让夫人去的，可三爷执拗不过夫人，没办法，三爷只能告诉夫人，林姨娘难产死了，母子都没能保住。” “夫人听了之后，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当时您没在府中，红枫从外面请了大夫来，大夫给夫人扎针后，夫人终于清醒过来，可，夫人清醒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直接把三爷撵了出去。” 听雪深深地叹着气：“不仅如此，听红枫姑娘说，夫人可能是因为急火攻心的缘故，旧病复发，不断咳嗽着，情况不太好，您还是快去看看夫人吧。” 第463章 小笼包你夺笋呐！ 第四百六十三章小笼包你夺笋呐！ 柳云舟脸色微冷。 林姨娘死就是死了，昨天夜里已连夜让人葬了。 母亲的反应，倒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不过…… 柳云舟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无数次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母亲这般善良之人？ 柳云舟来到四宜园。 四宜园中，阮紫苏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以泪洗面。 看到柳云舟到来，她忙擦了擦眼泪，问道：“溶溶，他们都说林姨娘难产而死，是真的吗？” 柳云舟点头：“难产导致大出血，来不及医治，林姨娘血崩而亡，那孩子太小，生下来之后没能保住，也随着林姨娘一并去了，父亲已经厚葬了她，您别担心。” 阮紫苏失魂落魄：“是我害了她。” “是我害了她啊，当年我若不同意她给你父亲做小妾，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都是我，我把她带进了柳家的门，才让她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阮紫苏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她还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命太苦了。” “母亲这话说得不对。”柳云舟说。 “林姨娘不管嫁给何人，都将面临生子，生子原本就是走一趟鬼门关，母亲生我的时候，不也差点醒不过来吗？” 柳云舟说：“有关林姨娘的事，我很遗憾，但，这真的不是母亲您的错，生死有命。再说，当年是林婆子求您把林姨娘许给父亲的，这说明林姨娘是愿意的，母亲没有强迫谁，您不必自责。” 说完这话后。 柳云舟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林姨娘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罪母亲。甚至，她看到母亲您变成这样，会心疼的， 您想想，林姨娘去了，照顾父亲的重任就落在了您身上，若是您的身体也垮了，林姨娘在泉下肯定不得安息，所以，您啊，好好养好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有了柳云舟的宽慰，阮紫苏心情好多了。 “你说得对。”阮紫苏说，“被你这么一说，我心底这口气终于顺下去了。” 柳云舟笑道：“林姨娘已经入土为安，她来世一定会投个好胎。” 阮紫苏点着头：“我会在菩萨面前为她祈祷的。” “溶溶，林妈妈照顾我这么久，她的侄女就这么死了，她一定会伤心难过，这件事你千万要保密，不要让林妈妈知道这件事。” 柳云舟眼睛闪了闪，幽幽：“她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死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阮紫苏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她拿出一些钱票来，“你把这些拿去银庄兑一些银子给林姨娘家送去，多少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钱票，是银庄专用的票据。 只有拿着钱票和信物，以及核对好钱票上的暗号，就能取到钱。 柳云舟看着那钱票上的数额。 竟足足有一万两！ 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柳云舟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收了钱票，又给阮紫苏把脉喂药，妥当后才离开。 “一万两！”小龙非常兴奋，“换算成花币得多少钱？” “花币是什么？”柳云舟问。 “一种货币单位，让我计算一下。”小龙掰着小胖爪子，“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按照一千元来计算，十两银子就是一万块，一万两银子就是个十百千万……好多零，数不过来了。” 柳云舟：“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懂。”小龙掰扯了好几遍手指，终于弄清楚了，“啧啧，按照这么计算的话，一万两银子大约等于一百万花币？你娘出手可真大方，不愧是首富家的姑娘，小笼包，你下次问问你娘还缺腿部挂件不。” 柳云舟：莫名其妙。 小龙美滋滋：“今天你必须带我去吃好吃的。” 柳云舟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兑换出来的？” “不兑换才傻。”小龙道，“难不成你真给林家送去？” “当然。”柳云舟嘴角勾起。 “我已经答应我娘了，怎么能食言？” 小龙不太高兴：“你是不是傻，这可是百万啊，把百万白白送给那群垃圾，你脑子里装了一包草吗？” 柳云舟没有言语。 她来到棺材铺子，买了一两银子的冥币。 她带着这堆冥币来到林家。 林家人死得死，入狱的入狱，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条找食物的野狗正在觅食。 柳云舟将一大捆冥币焚烧干净。 “瞧瞧，我娘让我送一万两银子来，我体恤你们，送你们千万两，一路走好。” 小龙：…… “夺笋啊！”它感慨道，“小笼包不愧是小笼包，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烧完冥币，柳云舟擦了擦手。 “接下来去哪里？”小龙还在眼馋那一万两银票。 “银庄。” “去兑？” “当然。”柳云舟笑道，“我娘给的这些钱，着实来得是时候，之前我在驾霄楼的时候还在发愁该去哪里弄些钱，可巧，财神送上门。” “你要干啥？”小龙问。 “用舆论来压制舆论。” “啥玩意儿？” 柳云舟道：“你可记得，在驾霄楼里穆娇娇说起的那个莫不言？” 小龙翻白眼：“我又不老年痴呆，当然记得。” 柳云舟声音渺渺：“我原本以为，前世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舆论不会再重来了，没想到，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小龙：“你不要这么模棱两可的，你能不能一口气说明白？” 柳云舟：“陆南烟曾经开创了一个名为医司纪事的东西，就是记录了大医司的新鲜事，或者人，或者接待的病人，或者病症，也或者是科普等等，每半个月会发行一次。” 小龙：“哟，这不就是报纸的雏形吗？所以呢？” 柳云舟继续说：“因医司纪事只记录大医司的事，很有局限性，云京城有人模仿医司纪事，出了一个名为炽云采撷录的东西，采撷录顾名思义，采撷的是云京城的新鲜事。” “采撷录同样是半个月出一期，上面有许多板块，会记载颁布的新法，也会记载新开的酒楼等等，五花八门，深受百姓欢迎。 在这些板块之中，还有一个秘辛板块，这个板块讲述的是一些大家族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点名道姓，人们却都知道具体指的是谁。” “这个板块的主笔，就是穆娇娇那所谓的朋友，莫不言。” 第464章 它总感觉柳云舟在憋大招 第四百六十四章它总感觉柳云舟在憋大招 柳云舟道：“前世，我与悦容郡主的冲突越演越烈，但，一开始，只是柳家和定国侯府的矛盾，若没有人蓄意传播，这件事也不会闹得如此之大。 实际上，除却曲朝烟的颠倒黑白，我成为云京城的过街老鼠更是因为莫不言连续在那个板块发了不少所谓的秘辛。 秘辛的内容无非是我将悦容推下水，又迫害悦容丧失生育能力，还妄图将罪责推到曲朝烟身上等等，反正我被这言论批的一无是处，强烈激起了民愤，柳家也因为我人人喊打。” 说完这话，柳云舟深深感叹：“舆论的力量，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小龙大为震惊：“我对这个时代刮目相看了，这里不仅仅有报纸雏形，还有豪门狗血恩怨的八卦和原始狗仔。” “所以，你打算拿一万两银子买断这个人的命？” “不。”柳云舟道，“她不值得我花钱。” “莫不言这个人狂妄自负，性格偏执，因为她，许多人被口诛笔伐，她无数次为了获得关注博得眼球断章取义，颠倒是非，受害者不计其数。” “我原本想着，若是她不惹我，我也懒得去管，但，她既然惹上了我，那就前世今生的账一起算一算。” “你打算怎么办？”小龙问。 柳云舟：“之前不是说了，要用舆论对抗舆论。” 小龙摩拳擦掌：“对，用魔法打败魔法，所以，该怎么做？” 柳云舟此时已站在了钱庄门口。 她抄着手，长身玉立：“先把钱兑换出来。” 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银庄核对了好久，才将银票给柳云舟。 小龙非常眼馋：“这百万巨款能买多少酱肘子和红烧肉啊。” “小笼包，你真的不考虑先去大吃一顿吗？” “去吃什么？”柳云舟道。 小龙顿时眼睛亮了起来：“酱肘子，烤鸭，红烧狮子头。” “你不能吃点口味清淡的？” “我不管，我口味重。”小龙舔着嘴唇，“反正我们有钱，吃吧吃吧。” 柳云舟揣着巨款来到云京城最好的酒楼。 小龙毫不客气。 它指挥着柳云舟点了不少菜。 柳云舟每样都用干净的筷子夹到一个盘子里，只吃那些盘子里的。 “你给谁留饭啊？”小龙问。 “我们吃不完这么多，若是都祸祸了未免浪费。”柳云舟说，“等会将我们没动过的这些饭菜都打包好，去城郊一趟。” “干啥去？” “送给那边的乞丐们。” 小龙歪脖：“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乞丐堆里吧，我不是看不起他们，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毕竟，憋疯了的人不一定能干出什么来。” “你感觉不到吗？”柳云舟幽幽。 “啥？” “从咱们离开柳府开始，就有四个人守在我们身边。”柳云舟说，“不是卢舟他们这些隐卫，而是真正的影卫。” 所谓的影卫，如影子一般，只存在于黑暗中，从不露面，也无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样貌。 小龙：“大魔王还怪贴心。” 等到吃完后。 柳云舟让店小二去买了许多馒头包子来，将这些饭菜分开一一打包好。 她雇了一辆马车，将饭菜全部带到了郊外。 饭菜的香味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乞丐。 乞丐们很快围上来。 才一靠近马车，一股浓郁的杀气充斥。 乞丐们忙吓得后退，在距离柳云舟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 乞丐们许久没吃饱饭，闻到这香味迈不开腿，他们害怕，却也舍不得离开，就在那流着口水。 柳云舟将饭菜放到干净的地方。 “这是我从云京城最好的酒楼打包的，不是剩饭，是我留出来的，都干干净净的。” “你们每人拿一包，里面有饭有菜，排好队，不要抢，每个人都有。” 乞丐们喜出望外。 他们排好队，一个个拿走饭菜，很快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柳云舟也拿起一份，席地而坐，吃起来。 小龙不理解柳云舟的做法，“你不是吃过了吗？” 柳云舟：“再吃一份又不是吃不下去。” 乞丐们非常震惊。 他们以为是贵人将剩饭剩菜施舍给他们吃。 却没想到，贵人吃的东西跟他们吃的一样。 一个明显是这地方头目的乞丐对柳云舟拱了拱手：“姑娘一饭之恩，我们铭记在心，若姑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柳云舟轻笑：“你们不必介怀，我恰好饿了而已。” “我先走了，等我下次再来。”柳云舟吃完后，“不过，你们提前做好准备，下次来的话，没有这么丰盛了。” 乞丐头目非常不好意思：“姑娘哪里的话，我们哪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柳云舟什么都没说。 她上了马车离开。 小龙憋不住了：“你到底在干啥？不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吗？” “你听没听过，江湖上一个非常神秘的帮派，叫丐帮？”柳云舟问。 小龙乐了：“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丐帮，我还知道洪七公，他们是丐帮的人？” 柳云舟摇头：“不是。” 小龙一头黑线：“你逗我呢。” “你到底在干啥啊？”它着实看不透柳云舟的做法。 柳云舟轻笑：“请他们吃饭啊，难不成，我娘给的那一万两银子，我真要偷偷眯起来？” 小龙：有何不可？ “小笼包，虽然你给乞丐分发食物这个行为值得表扬，但你若是依靠他们来制造舆论，我劝你三思。”小龙非常认真，“你若是给他们食物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时间长了，他们不会感激你，而是觉得你做这一切理所当然。” “甚至，当你有朝一日不给他们分发食物了，第一个踩你的，骂你的，就是他们这伙人。我说这些也不是危言耸听，是人性如此。” 柳云舟轻笑：“我知道。” “你到底是咋想的？”小龙非常不理解。 “人性的确是恶劣的。”柳云舟道， “最不能考验的东西就是人性，你说得不错，若是给习惯了，某一天我停止分发食物，第一个骂我的或许就是他们，但，若是我被迫停止呢？” “啥意思？”小龙耳朵竖竖起来。 柳云舟高深莫测：“推算一下日子，每半月一期的采撷录，还有大约七天就问世了。” 小龙歪脖，它总感觉柳云舟在憋大招。 第465章 今天的林鹤归格外刻薄 第四百六十五章今天的林鹤归格外刻薄 第二天。 柳云舟没去酒楼，而是让人买了不少包子馒头烤鸭烧鸡之类容易携带的食物。 这些食物看起来多，实际上只用不了不到二两银子。 柳云舟让人一一打包完毕，几乎在昨天的同一时间来到郊外。 这一次。 郊外等着的乞丐明显比昨天多了不少。 他们看到柳云舟的马车靠近，非常兴奋。 “没骗你们吧？昨天我们真的吃到了大餐，瞧瞧，神女姑娘果真又来了。” “我已经闻到了香味。” “是包子，肉包子。” “我已经快半年没吃到肉了。” “我也是。” “别嚷嚷了，排好队。” 乞丐们生怕吃不到，不想排队，秩序乱糟糟的。 “不要拥挤，这次我多准备了一些，每个人都有份。”柳云舟说，“还是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谁敢争抢，就最后一个才能拿到。” 柳云舟说罢，招呼了几个人来，让他们帮着一起发。 发放完毕后。 柳云舟照例跟他们一起吃。 乞丐们一开始还有点怕柳云舟，主要是怕她附近的浓郁杀气。 眼见着她没什么架子，这才胆子大了些，跟她闲聊。 “姑娘您可真是菩萨心肠。”一个老乞丐说，“我们乞讨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们这么多食物，别的大户人家看到我们这些脏兮兮的乞丐，撵我们还来不及呢。” 柳云舟笑道：“哪里的话，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发善心， 是我娘病了，家里又出了一点变故，我去算命，算命的让我多行好事，我布施也是为了积累功德，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 柳云舟这么坦诚，乞丐们更加信任她了。 柳云舟不喜欢吃烧鸡烤鸭这类的。 她只是了包子，将自己那份给了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少年，“我吃包子就够了，这些你拿着吧。” 少年没有接。 他嗓子紧了紧：“神女姐姐，我可不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换点药？我，我妹妹病了，病得很严重，我没钱买药，我……”少年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结结巴巴的。 “你妹妹在哪里？”柳云舟说，“我会点医术，我给她看看吧。” “就，就在那里，她病得严重，我怕吓着您，没敢让她过来。”少年指着远处。 “带我过去看看。”柳云舟跟着少年来到了一处草堆里。 草堆上铺着些破布。 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躺在破布上，呼吸微弱。 小女孩明明瘦到皮包骨头，脸却是浮肿的。 皮肤上全是脓疮，破开的脓疮散发着阵阵臭味。 小女孩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就算是将食物放到她嘴边，她也没力气吃。 柳云舟脸色微变，“什么时候得病的？” 少年道：“去年。” “拖了这么长时间了？” “我没钱，没有大夫愿意给我们治疗，因我妹妹身上这脓疮的缘故，医馆看到我们靠近就撵我们走，神女，我妹妹她，她怎么样了？” “我姓柳。”柳云舟说，“你可以喊我柳姑娘或者柳姐姐。” 柳云舟简单给小女孩检查了一下：“她身体非常虚弱，也已经吃不下东西去了，很危险。” 少年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 “没救了吗？” “不。”柳云舟道，“有救，就是她太虚弱了，尤其是这满身的脓疮非常棘手，她需要一个安静干净的地方。这样，你等会儿跟我走，我带她去医馆。” 听到医馆两个字，少年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你不必害怕，我跟医馆的人都很熟。”柳云舟说，“她只有去医馆才能得救。” 说罢。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乞丐们不仅仅是吃不饱饭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没有可以避寒遮雨的地方。 就算是有破庙之类的地方，也是被强壮的乞丐占据，像少年兄妹这种弱小的小乞丐，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柳云舟在认真考虑修建房屋的事。 反正拿母亲给的一万两银子做点善事，以后被母亲知道了，她也有狡辩的机会。 “你一修房子这百万巨款岂不是没了？”小龙道，“说不定还得倒贴，这可是云京城，这里的地皮这么贵，百万怕是连地皮都买不到， 小笼包，我劝你三思，乞丐流离失所不是你造成的，你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要做的这些，应该由朝廷来承担。” “道理我都懂。”柳云舟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如果他们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是不是能好很多。”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这世界原本就参差不齐的，你帮不过来的。”小龙说，“仔细考虑考虑吧。” 柳云舟没有再应声。 她带着那对兄妹前往乾坤医馆。 少年嫌自己和妹妹身上脏，死活不肯坐马车，只肯跟在后面。 柳云舟只得让车夫放慢速度。 到了乾坤医馆后。 林鹤归正在配药。 瞧见柳云舟带了两个小乞丐过来，眉头微蹙，“师妹，这是……” “这小姑娘身上的脓疮有些奇怪，师兄你给看看呗。”柳云舟说，“别处的大夫也看不好，怕是只有师兄才有办法。” “少给我戴高帽子。”林鹤归看了看小女孩，感叹了两声，“好严重的痈疽，若是再晚来几日，这孩子怕是大罗神仙难救了。” 他列了几味草药，让医娘子去熬煮。 “她身体过于虚弱，暂时不能服药，先用药浴处理一下。”林鹤归对少年道，“你是这孩子的哥哥？” “是，是。”少年很拘谨地回应。 “我不喜欢小叫花子。”林鹤归非常不客气。 少年以为要被赶出去，低着头：“我，我走就是，但，求你救救我妹妹，虽然我没钱，但，但我会想办法的。” “钱的事不必担心，她有。”林鹤归指着柳云舟，“她带你们来的，都记她账上，把你妹妹交给医娘子吧，你随我来。” 少年很不舍得小女孩。 他又怕林鹤归将不给妹妹治疗，只得将小女孩放下来，唯唯诺诺地跟着林鹤归离开。 “林鹤归今天好像吃错药的样子。”柳云舟道，“以往可没见他这么刻薄。” 小龙：“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小笼包，你真的没看出那小姑娘的病症来？不是吧？你个菜鸡！” 第466章 浑身生满毒疮的小女孩 第四百六十六章浑身生满毒疮的小女孩 “我若是连痈疽都看不出来，那我这阵子的医术白学了。”柳云舟道。 小龙：“那你干嘛这么说？” “你难道没发现吗？这小女孩的痈疽和普通痈疽是不一样的。”柳云舟神色微冷，“她的痈疽，更像是有人蓄意而为。” “啥意思？”小龙非常吃惊，“我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那难道不就是痈疽？不就是毒疮？我没感觉到异常啊。” 柳云舟道：“我觉得不仅仅那么简单，罢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咱们过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柳云舟来到房间里。 小女孩正在浴桶里药浴。 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死掉。 “给我一瓶去腐生肌原液。”柳云舟说。 小龙磨磨蹭蹭：“不是我不想给你，是这个药比较烈，当初给你用的时候，你身体状况还不错，能撑过来， 现在这小女孩虚弱到随时都能死，你再用去腐生肌原液，她怕是承受不住。” 柳云舟一脸黑线。 上次，她是在睡梦中将整整一瓶原液都给喝下去，一会极冷，一会儿又极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不可能再蠢到给这小姑娘直接喂原液。 柳云舟将原液倒到浴桶里。 浴桶里的水不少，几滴原液被稀释之后，药性也变弱了不少。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小龙心疼得不得了，“你知道这原液有多贵吗？你竟然直接滴到了水中，药效打了多少折扣？有你这么用的吗？” 柳云舟懒得搭理它。 “姑娘，您果然来乾坤医馆了。”温既颜听说柳云舟来了，忙完手头的事就过来了。 “听说老大带回来了两个小乞丐。”萧洵也从门外探进头来，“老大果然心地善良。” “怎么哪哪都有你？”温既颜凶凶的，“跟你说过好多次，这里是女眷所在的院子，不是你待的地方，你要脸不要？” “要脸干什么？要脸还得洗。”萧洵嬉皮笑脸地走进来。 看到浴桶里的小女孩之后，脸色微变，“这女孩……” “臭流氓，你给我滚出去。”温既颜眼见着萧洵瞥见了药浴的小姑娘，忙将萧洵踹出去，“你再这样动歪心思，我可就真生气了。” “不是，我堂堂萧家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对一个瘦了吧唧满身是毒疮的小女孩动歪心思？”萧洵非常委屈， “我就是觉得，这小女孩身上的毒疮，我好似见过。” “滚蛋。”温既颜气得脸发白。 “既颜，帮我看着小女孩点。”柳云舟走出去，“萧洵，去那边，我有话要问你。” “姑娘，你别信他。”温既颜道，“这个人没个正形。” 柳云舟：“我知道。” “喂！我怎么感觉我在你们心里一无是处呢？”萧洵委屈。 小龙乐得不行：“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柳云舟将萧洵带到小亭子里：“你在哪里见过这种毒疮？” 萧洵：“在一个比较偏远的笑山村里。” “老大你也知道，摄政王他简直把我当驴使，我堂堂一个纨绔子弟，摄政王非要派我去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大我心里苦……” “废话少说，说重点！”柳云舟呵道。 萧洵摸了摸鼻子：“我途径那个村子时，发现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得了怪病，他们身上长满了毒疮，明明瘦得皮包骨头，脸却肿得厉害， 我让随行的军医去给他们诊治，军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当时着急赶路，就留下了一些草药和银钱离开了。 再后来，行军路线发生改变，我也没机会再去那边看一看，看到这小姑娘之后，我猛然想起来了。” 柳云舟神色凝重：“你是说，整个村子的人都得了这种病？” 萧洵点头：“是啊，我当时还以为是传染病，诡异的是，旁边村子里并没有这种症状，我当时还让人调查了水源，粮食等，都没问题。” “你说怪不怪？”萧洵道，“旁边村子里的人说这个村子得罪了神灵，神灵才会降下天罚。” 柳云舟觉得这事不同寻常。 萧洵继续说：“更怪的是，这个村子的人搬离村子去别处居住，照样会生毒疮。” “老大，这小女孩你从哪里找来的？不会是那个村子里的人吧？” 柳云舟摇头：“不知。” “你所说的那个偏远村子，具体方位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她道。 萧洵道：“我不记得村名，只记得，那个小村子应该是在云巢山附近。” 柳云舟捏紧了手。 又是云巢山！ “尽快去找找那个村子的资料。”柳云舟说，“我要详细的资料和地图。” 萧洵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包在我身上。” 柳云舟准备去找找那个少年。 出门时，差点撞到了人。 “抱歉……” “这么匆忙，去哪里？”柳云舟话音未落，裴清宴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去找一下师兄。”柳云舟说，“裴清宴，你来得正是时候，一起吧。” 说着，柳云舟去给裴清宴推轮椅。 裴清宴微微挑眉：“出什么事了？”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前咱们才讨论过云巢山，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又有一件事指向了云巢山。” “哦？” 柳云舟简单将她救下一个小女孩和萧洵所说的那些告诉裴清宴。 裴清宴的脸色也冷下来。 “你想问那个少年他的老家在哪里？”他问。 柳云舟点头：“对。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寻常。”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来到前院。 林鹤归正带着一个少年走过来。 那少年明显洗过澡，换了干净衣裳，拘谨地站在林鹤归身后。 柳云舟看过去。 之前少年身上太脏，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洗干净后，倒是个长相不错的少年，就是瘦了点，黑了点。 “我不喜欢小叫花子，就给他洗了澡，换了衣裳。”林鹤归衣带轻飘，声音也飘飘。 柳云舟没理会林鹤归，直接问少年：“你老家在哪里？” 少年眼神闪烁：“我，我没有家，我跟妹妹四处漂泊，我们……” “你们老家是在云巢山附近对吗？”柳云舟打断了少年的话。 第467章 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第四百六十七章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少年瘦削的身形一震。 那张脸也变得苍白无血色。 他一脸惊恐地否认：“不……不是，我不是。” “你们村子里的人，全都生了跟你妹妹一样的毒疮是吗？”柳云舟冷声问。 少年不敢说话了。 他低着头，手攥得紧紧的。 林鹤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看裴清宴，又看了看柳云舟，“这是怎么了？” 柳云舟对少年说：“你应该知道，或许只有我们能救你妹妹，我劝你实话实说。” 少年噗通一声跪下来。 他不断磕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隐瞒，只是……我怕恩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世就将我们赶走。” “您说得不错，我和妹妹是从那个村子里出来的。” “我们村子里的人莫名其妙生了毒疮，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父母也死了，就剩下我和妹妹，妹妹也生了毒疮，我不想让我妹妹死，我听人说，云京城有许多神医，我就带着我妹妹一路乞讨来到云京城。” “我好不容易带着妹妹来到云京城，可是，我们没钱，没有人肯给我们治，也有一些好心的大夫看我们可怜给我妹妹看病，可他们都摇头说治不了。” 少年带着哭腔：“昨天我听说城郊有个神女姐姐在发放食物，我就想碰碰运气。” “我没有别的企图，我只想救我妹妹，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求您……” 少年无语伦次地哀求着。 柳云舟与裴清宴对视一眼。 这少年和妹妹，果真就是那个村子的人。 也就是说，那个村子的人，果真都得了奇怪的毒疮。 奇怪的是，这毒疮并不传染人，只针对那个村子的人。 太奇怪了。 “你生过毒疮吗？”柳云舟问少年。 少年点头：“生过，但，也不知道是上苍可怜还是怎么着，我的毒疮很快就下去了，村子里的人越来越严重，我却没事。” 柳云舟道：“伸出手来。” 少年怯怯伸出手。 柳云舟给少年把脉。 少年的脉象很正常，就是常年营养不良虚弱了些。 “奇怪。”柳云舟道，“为何独独他没事？” “我猜测，是免疫。”小龙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得了毒疮，但他扛过去了，最大的可能是，他产生了抗体。” “嗯？” “我好像没跟你讲过免疫相关的知识。”小龙说，“讲起来比较复杂，先不讲了。” 柳云舟：…… 裴清宴神色凝重，手指不断点着玉珠。 林鹤归再次觉得，柳云舟和裴清宴之间好像有某种特殊交流模式，他被排除在外。 “这到底是怎么了？”林鹤归问，“那小女孩的痈疽有问题？” “师兄。”柳云舟转向林鹤归，“你有几成把握？” “不知。”林鹤归道，“这痈疽过于严重，还是先治疗一番再观察观察。” 柳云舟对少年说：“你和你妹妹暂时住在这里，我们会想办法治你妹妹。” 少年受宠若惊，忙跪下来磕头，千恩万谢。 林鹤归叹了口气：“我们这里是乾坤医馆，不是收留所，小师妹，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说起收留所。 柳云舟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她对裴清宴说：“裴清宴……”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 “饿了没？你想吃什么？”柳云舟勤奋地给他捏了捏肩，“我请你。” 裴清宴语调淡淡：“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呀，这就被你发现了？”柳云舟嘿嘿一笑，“我其实有个想法。” 她推着裴清宴走远：“我想找个空地，最好是距离城区比较远的地方，我想修建个房子，房子不用多豪华，可以遮风挡雨就行。” “嗯？” “我发现很多乞丐流离失所，天气暖和还好一点，恶劣天气下，许多乞丐会被冻死，病死，这原本该是朝廷来管，我也知道国库吃紧，根本顾不上这些乞丐们，所以，我想让你找出一块地来，我来出资修建一个避风之所，算作救助之地。” 裴清宴在很认真考虑这件事。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国库吃紧，只是维持着整个国家的运转已经很艰难了，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做这种事。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裴清宴说，“不过我必须要提前告诉你，国库没钱，顶多能出一块地和一些人。” “但你想要做的事没那么简单，或许需要庞大的资金，你……” 裴清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身为上位者，他比任何人都想让百姓安居乐业。 可惜，有些事他无能为力。 “安心吧。”柳云舟看出了裴清宴的想法，“我只是想修建一个避寒之所，但，肯定容纳不了所有乞丐，我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 “还有你，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炽云国的顽疾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国库空虚也不是你的错，假如救助乞丐和救助边关将士只能二选一，只要脑子清醒的人就知道必须选择救边关将士，因为只有他们在，才能保家卫国。” “所以，你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我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裴清宴听得动容。 他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柳云舟的手。 “溶溶，谢谢你。” “咦？怎么谢？” 裴清宴凑过来。 柳云舟笑着将他挡回去，“好好一个谪仙人，怎么就变成了人间油物？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得意洋洋地将一万两银票放到裴清宴跟前。 “我娘给我的，让我给林姨娘的家人，我打算用它来盖房子，够不够？” 裴清宴看着明显在等待夸奖的柳云舟：…… “你给他们送饭，也因为得了这一万两银子？”他问。 “嗯。”柳云舟顺势坐在他身边，“其实啊，我原本只是想利用利用他们，后来我觉得，他们过得真苦，横竖这一万两银子是要被我娘拿去喂狗的，不如做点好事。”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想干什么。 莫不言的事，他不想插手，他相信柳云舟能做得漂亮。 裴清宴眼睛微微眯起：“这一万两银子，怕是不太够。” 柳云舟叹道：“我就知道，不过我还有点私房钱，总归能够的。” 小龙非常惋惜：“我的一百万啊，我的红烧肉，我的狮子头……” 第468章 太阳当空照，你俩在虐狗 第四百六十八章太阳当空照，你俩在虐狗 小龙对于柳云舟凭本事得了一万两银子又凭本事花出去这件事颇有言辞。 它不断絮絮叨叨。 柳云舟听得烦躁：“你再絮叨，今天中午就吃清蒸龙爪。” 小龙急忙将手缩回来，息声了。 裴清宴双眼微垂，颇有闲情逸致地听着柳云舟的心声。 待到小龙怂唧唧地息声后，他才问：“毒疮的事，你怎么看？” 柳云舟道：“那个神话故事里说，那株老树得了病，病症的描述只有一句话：老树遍体生疮，枝叶枯萎，命不久矣，你可还记得？” 裴清宴点头：“自然。” 柳云舟：“老树的症状是遍体生疮，那个村子里的人同样也是遍体生疮，你觉得这仅仅是巧合吗？” 不等裴清宴回答，柳云舟又说：“我觉得，是那个村子里藏着某样东西，村民们居住在那里，沾染上了什么东西，才导致遍体生疮。” “这个说法，有些牵强。”裴清宴说，“按照你和萧洵的说法，旁边的村子没事，唯独那个村子有事，这本身就很奇怪，要说是沾染什么东西，那应该是无差别感染，而不是只针对那个村子。” 柳云舟点着头：“你说得对，这一点的确非常奇怪。” “裴清宴，我觉得我们需要过去一趟，带着金灿灿，或许，我们去实地考察一圈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裴清宴：“什么时候？” “等我和师兄找到解决小女孩毒疮的办法。”柳云舟说，“若是毒疮不解决，我们等于暴露在危险中，虽说毒疮只感染村子里的人，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也好，那就让这对兄妹先安顿下来。”裴清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 云巢山对于柳云舟来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虽柳云舟表面上没有什么。 他却是知道的，提及“云巢山”三字，柳云舟的心就会颤抖一次。 “溶溶……” “你别突然叫我小名。”柳云舟莫名打了个冷颤，“你一这么叫，我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裴清宴低声笑起来。 他抬手，将柳云舟的头固定住。 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我最近比较忙，或许不常回来，你若是有急事，就让卢舟他们去找金鳞卫。”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你要去哪里？” “就在云京城，哪里都不去。” “忙到连回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嗯。” “有危险吗？” “还好。”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紧张兮兮的样子，“放心吧，不会跟蚀焰草那次似的，我不会有危险……” 裴清宴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已将手指放到他唇上。 “别说这种话。”柳云舟说，“我相信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旦你的身体出现问题，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也一定不要离我太远。” “好。”裴清宴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他将柳云舟拉到怀里来，唇轻轻地在她唇上点了点，“放心，我不傻。” 柳云舟脸大红。 她将脸别到一边去，有许多话要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哎哟，太阳当空照，你俩在虐狗。”东方不羡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丛丛非常应景地“汪汪”叫了两声。 裴清宴一脸不悦：“前辈莫非没听过非礼勿视？” 东方不羡赏给裴清宴一个大白眼：“这是我每天遛狗的必经之地，你俩在我的必经之地上亲亲我我，还说我非礼勿视？” “我小徒弟怎么就看上了你？” “云舟丫头，你告诉我，这个小残废是不是胁迫你了，你说出来，为师给你做主！” 柳云舟眉眼弯弯：“师父，裴清宴没胁迫我，我订了青云楼的酒菜，过阵子就能送来，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东方不羡立马眉飞色舞。 “只要是好吃的就一定能合我的口味，不愧是我的徒儿，丛丛，走，回屋等饭去。” “汪！” 一人一狗大摇大摆离开。 “什么时候订的餐？”小龙蹦跶出来，“我咋不知道？” “刚才。”柳云舟说。 “那我可以吃吗？”这才是小龙关注的重点，它舔着嘴唇，“如果你说不可以，我可是会生气的。” 柳云舟：…… “裴清宴，等会我跟我师父去吃点东西，我有事求他老人家。”柳云舟对裴清宴说。 裴清宴眉头微蹙：“是为白春见和姜雪泥的事？” 柳云舟叹了口气：“白春见的毒我已经有眉目了，大概再等个日就能醒来，主要是姜雪泥。 姜雪泥虽然没有中毒，但，她陷入到了深度催眠中，温既颜告诉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找不出姜雪泥的心结所在，她会一直沉浸在那个梦魇中不能醒来。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无从知道姜雪泥的梦魇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姜雪泥到底陷入到了何种困境中，我想问问我师父有没有办法。” 裴清宴的手指轻轻地点在玉珠之上。 过了好一会儿。 他的声音在幽幽传来。 “我想，姜雪泥的心结，很有可能是上官世子。” 柳云舟挑眉。 复姓在炽云国不常见。 上官这个姓氏，在炽云国更不常见。 提起上官这个姓氏，柳云舟只能想到云京城的上官世家。 上官家的世子爷，也被称为云京城四大贵公子， 四大贵公子里，还有个萧洵。 只不过，这个上官世子跟萧洵那个逗比完全不是一路货色。 “他跟姜雪泥有关系？”柳云舟问。 裴清宴点头：“当年，姜雪泥用出流风回雪，就是因为他。” “哦？” “嗯，姜雪泥喜欢的人是上官世子，上官世子却背叛了她，姜雪泥心灰意冷之际，在宴席之上用出了流风回雪，杀掉了在场的所有人。” “若姜雪泥是在深度睡眠之下用出了流风回雪，我猜测，很大程度上是，她又陷入到了从前的噩梦中。所谓的解铃人，应该是他。” 柳云舟不这么认为。 那种渣男，有什么好惦记的？ “或许，他们之间是误会。”裴清宴说，“其实，当年姜雪泥发狂杀掉那么多人，我能救出姜雪泥不是巧合。” “是上官世子求我出手，求我收留她，我想，他们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 第469章 反正，好戏要开场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反正，好戏要开场了 柳云舟陷入到了沉思中。 如此说来，不管那个上官世子是不是渣男，或许，都是解开姜雪泥梦魇的关键。 柳云舟决意先从东方不羡那里找找解决途径。 若姜雪泥实在醒不过来，她也只能去拜访拜访那位传说中的上官世子了。 …… 乾坤医馆一别后，裴清宴果然变得非常忙碌。 整日整日不见人影。 隔壁院子里也变得空荡荡的。 柳云舟每次爬到墙上往下看去，都看到隔壁空无一人。 甚至。 连姜耐也忙起来，无人清扫的院子很快就落了一层尘土。 柳云舟担心裴清宴的身体状况，托金鳞卫给裴清宴捎了一些东西。 裴清宴每次都能及时回信。 回信时长不超过两个时辰。 乌雪也经常昼伏夜出，很明显是穿梭在她和裴清宴之间。 柳云舟知道裴清宴的确没出云京城，这才放下心来。 她专心做自己的事。 柳云舟会医术且救治了乞丐兄妹的消息很快在乞丐们之中传开。 故而。 柳云舟再次给乞丐们送饭的时候，乞丐们的心思明显不在食物上。 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欲言又止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柳云舟问，“是今天的食物不合口味吗？” “不不不，神女姑娘您误会了。”一个乞丐忙摆着手，“食物很好，我们知足，就是……就是，我们想问问神女您，您真的懂医术吗？” 柳云舟点头：“会点。” 那乞丐眼睛一亮：“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双腿总是疼，疼得彻夜难眠，我就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缓解疼痛，最好是不用花钱的方子。” “对对对，我也是，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希望神女您能帮我看看。”有一个乞丐开口后，另一个乞丐也附和道。 “神女，说句实话，我们是很需要食物，但，食物不管好坏，我们是能乞讨到的，比起食物，我们更想让神女帮我们看看病。” “看大夫需要钱，买药需要钱，我们没钱，医馆也不收我们，我们只能活活忍受病痛，在病痛交加中痛苦死去。” “所以，恳请神女姑娘不要给我们食物了，请您给我们看看病吧。”乞丐们说着，直接跪了下来，“求您了。” 柳云舟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 这个走向，绝对有利于她接下来的计划，也算是意外收获。 柳云舟沉吟了一会儿，说： “也好，今天我时间充足，我先给你们看看，看看具体情况，明天我带一些草药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严重者和年龄大的人优先。” 乞丐们已经将柳云舟当成了神仙。 他们对柳云舟的话言听计从。 排好队后，柳云舟逐个给他们诊治。 乞丐们常年在外，受风吹雨打，最大的问题是风湿和营养不良。 还有一些被人打、被狗咬等留下的伤口。 柳云舟一一看下来。 情况不严重且能找到免费草药的，就让他们去找草药自己处理。 碰到棘手的，比如风湿之类的，柳云舟准备回去做点膏药什么的。 更到更加棘手的，比如断骨或者尚未愈合的伤口，柳云舟准备明日带工具来，尽可能帮他们接骨治疗。 到了第二日。 柳云舟除了带食物来，还带了一口大锅。 大锅里放了一些草药。 她将草药熬好，一一分发下去：“昨天我诊疗时，发现不少人染了风寒，今日我熬了一些紫苏汤，你们每人一碗。” “昨天说好的膏药我也做好了，排好队，一一过来领取。” “我还带来了一些工具，昨天你们那些断骨的，伤口淋漓不尽的，全都过来排队，我给你们接骨缝合伤口。” 一直忙活到太阳下山，柳云舟才算做完。 她与乞丐们约好，等三日后再来换药。 病重的乞丐们从来没想过他们的病痛有一日能减轻。 他们感激涕零，纷纷跪在地上，称呼柳云舟是活菩萨。 “累死我了。”回去的时候，柳云舟几乎是瘫在马车上的。 “你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小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干嘛多管闲事。” “我这叫多管闲事？” “难道不是？”“医者仁心，举手之劳而已。”柳云舟歪在一旁，喃喃，“义诊也算是功德的一种。” “对对对，你有理。”小龙吐泡泡，“最好把自己累死。” “你在心疼我？” 小龙绝不承认：“我脑抽了才心疼你，你想得真多。” “明明就在心疼我，嘴巴却那么毒。”柳云舟轻笑，“放心吧，我有分寸，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小龙耳朵竖竖起来：“最后一次？” “嗯。” “可你明明说，三天后给他们换药。” 柳云舟：“从明天开始，我准备失踪了。” 小龙：…… “这不好吧，你已经答应他们要去换药啥的，虽然我不太赞成你把自己累成狗去救治他们，但，既然你做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柳云舟幽幽然：“我有分寸。” “我特制的膏药最少能用七天，至于换药，我故意说是三天，实际上，七天一换即可， 我啊，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救助他们不是无缘无故救助，我有我的目的，我要利用他们完成某些事，他们不欠我什么，同理，我也不欠他们什么。” 柳云舟嘴角勾起：“反正，好戏要开场了。” 小龙感叹：“小笼包，你现在真是又厚又黑，闷声干大事。” 柳云舟但笑不语。 第二天，柳云舟果然没出现。 乞丐们以为柳云舟有什么急事，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 第三天。 柳云舟依然没有出现。 乞丐们开始有些言辞了，只是不敢明说。 到了第四天，是柳云舟约定要给他们换药的日子。 然而。 到了天黑，柳云舟也没有出现。 “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玩我们？一连失踪几天，让我们白白等着。”一个乞丐终于忍不住了。 “就是，明明每次都很准时，怎么突然不来了？” “她还说给我们换药呢，我的腿又开始疼起来了，我也没钱去看病，要不就别给我治，要不就给我治好，突然失踪算什么？” 几个乞丐气呼呼地控诉着。 他们似乎忘了柳云舟本来就是免费帮他们治疗的。 第470章 听枫，我想让你去演出戏 第四百七十章听枫，我想让你去演出戏 有这几个人开口。 其他有怨言的人也纷纷抱怨。 他们仿佛忘记了柳云舟根本没有义务做这些。 他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甚至，有些人连脏话都说出来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们太没良心了。”见这几个人越说越过分，一个年纪大的乞丐站出来， “神女跟我们非亲非故，平白给我们吃的，给我们看病，你们说这些话，真让人心寒。” “就是，神女每次花不少银子买食物，那天还给我们熬了草药，给我们膏药，还给你们接断骨处理伤口，这要是在医馆里得花多少钱？你们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 “对，你们的言论实在过分，我觉得神女应该不是故意的，说不定是遇见了什么事。” 一些还算有良心的乞丐为柳云舟鸣不平。 另一批不甘示弱。 他们淬了这些人一口：“我们也没求着她给我们食物，是她自己来的。” “就是，我们也没逼着她给我们治疗，是她自愿的，再说，她不是说自己要祈福给自己的娘积累功德吗？没有我们，她怎么祈福？” “她跟我们非亲非故，一定是有原因才会布施，我又没求着她布施，我不欠她什么。” 替柳云舟说话的那些乞丐们听到这些言论，嗤笑一声：“你们有种。” “你们真有种。” “你们谁跟他们同样的想法，站到他们那边去，跟我们同样想法，知恩图报的，站到我们这边来。” 这话一出。 有不少人犹豫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知恩图报，他们只在乎不花钱的食物和不花钱的药。 为了这些，绝大多数人站在拥护柳云舟的那一方。 只有寥寥几个站在了对立面。 “行，我记住你们几个了。”年纪大的乞丐道，“下次神女再来分发食物，若是你们几个敢厚着脸皮来，我见一次打你们一次。” “凭什么？”那几个人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废话不必多说，滚，我们虽然乞讨，但我们还是个人，你们几个别跟我们混一起，我们嫌丢人。”年纪大的乞丐命人将那几个人撵走。 等到肃清后。 那乞丐才对众人说： “大家听我说，神女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就算遇见什么事，以神女的善良，定也会告知我们缘由，神女不能出现，怕是遭到了什么不测，咱们分头去打探消息，等正午时分再来这里集合。” 有了主心骨之后，乞丐们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们原本就穿梭在云京城各处。 尤其对于这些达官贵人的扔食物垃圾的地方熟悉。 他们纷纷去各处蹲点，果然打探出了消息。 “问清楚了，神女姑娘的身份是柳将军家的大小姐。” “我也问清楚了，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在采撷录上写指名道姓说神女姑娘曾迫害悦容郡主，让柳家的养女曲朝烟当替罪羊，性情恶劣。” “对，我还听说，采撷录上面说神女见死不救，性情凉薄，神女故意激怒歹徒，歹徒因此虐杀一名女子。” “横竖那上面把神女诋毁得一无是处，神女的家人看到了采撷录之后大怒，就将神女关押起来了，严加看管。” 打探消息的乞丐们说完。 其他乞丐都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不信神女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有乞丐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其他乞丐对说这话的乞丐怒目而视。 “你们干什么？我说实话而已。”那个乞丐后退了两步。 “你接受着神女给你的恩惠，却说出这般白眼狼的话，你真丢我们的脸，你要是不能知恩图报，也跟他们那样滚远一点。” “对，滚远一点。” “可是，你们也不知道真相啊，我只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乞丐说，“是真是假现在谁能说得准？” “别废话了，你就是白眼狼。” “你们都别吵了。”年纪大的乞丐俨然成了他们的首领，“这件事咱们得去调查，查个水落石出。 若神女是冤枉的，神女对咱们有恩，我们虽然卑微，但，我们也是有血性的，不能让神女蒙受这不白之冤。” “对。” “我同意。” “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开始行动。”年纪大的乞丐吩咐下去。 几个小乞丐潜到了柳家附近，在柳家附近不断徘徊。 此时。 栖园里。 卢舟立在柳云舟身边：“姑娘，乞丐们一直在柳府周围徘徊，咱们该如何做？” 柳云舟正在看书。 听罢。 她将书本放下来，招手把听枫喊来，“听枫，过来，我交给你个任务。” “姑娘您说。” “我让你去演出戏。”柳云舟道。 听枫原本正忙着，听了这话，立马兴冲冲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演啥？我最擅长演戏了。” “附耳过来。”柳云舟仔细交代了听枫。 听枫摩拳擦掌：“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 卢舟觉得听枫不靠谱：“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听枫瞪了卢舟一眼，“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完不成提头来见。” 柳云舟：“提头来见就大可不必了。” 听枫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反正，您等着吧。” 她打扮了一番出门。 徘徊在柳府门口的乞丐们很快锁定了“外出采买”的听枫。 “姑娘安好。”听枫走到小巷子里时，一个乞丐窜出来。 “你，你们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柳家的人，是柳家大小姐的丫鬟，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家姑娘绝饶不了你。”听枫“吓得”花容失色。 “姑娘误会了。”乞丐们说，“我们就是问一下神女的事。” “神女对我们有恩，她这么久不出现，我们很担心，这不，我们才来问一下神女的下落。” 听枫将信将疑。 那乞丐见听枫不信，撩起裤腿，“瞧瞧，这膏药就是神女给我的。” “要是您还不信，您回去问问神女，神女经常给我们去送食物呢。” 听枫皱着眉头：“真的？” “千真万确。”乞丐们说。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问问姑娘。”听枫说罢，匆匆回去。 过了一会儿。 听枫挎着一个篮子回到小巷子里。 第471章 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四百七十一章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枫将篮子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 “我问过我们姑娘了，她的确经常去给你们分发食物什么的，姑娘还非常自责，说原本到了换药的时候，她却被禁足，换药接骨这种事，她又不放心别人做，每天自责落泪。” “篮子里有一些膏药和草药，这是姑娘连夜做的，你们先拿去用，其他的姑娘会想办法。” 乞丐们听得感动。 他们就知道，神女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这位姑娘。”一个乞丐说，“请您替我谢谢神女姑娘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请问，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对，但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枫叹了口气： “就连我们在大理寺任职的三少爷都没办法，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姑娘原本是不让我告诉你们这些的，我是忍不住……” 听枫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算了，这几天我快憋死了，横竖我有半个时辰的外出采买时间，我给你们讲讲姑娘遭受的不白之冤。” “哦对了，你们先等一会儿。” 听枫去买了许多包子来，分发给乞丐们。 “你们也不要推辞，这是姑娘的吩咐，你们一边吃，我一边说。”听枫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细细将柳云舟与悦容郡主之间的事情告诉乞丐们。 说到激动处，听枫义愤填膺：“那件事，明明是定国侯和六贤王调查出的真相，悦容郡主也出面作证了，就是姑娘心善给曲朝烟定罪， 这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我们姑娘还因此和悦容郡主成了朋友，经常去定国侯给悦容郡主送药，怎么就成了采撷录里说的那般？ 采撷录里一通乱写，连求证都不求证，对他们来说动动笔就行了，对我们姑娘来说却是极大的伤害， 最可恶的是，姑娘去解释，根本没有人听，再说， 悦容郡主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采撷录的人不知道为何突然提及，还说得一板一眼的，实在欺人太甚了。” 听枫越说越委屈，还哭出了鼻涕。 她不拘小节地用手绢擤了擤鼻涕：“至于这第二件事，说姑娘见死不救，更是无稽之谈。” “一说起这个就气死我了。” “你们有所不知。”听枫对乞丐们说：“就在春壶节当天，姑娘前往花朝祠的时候，撞见了天骨七杀里的紫骨胁迫了十个人质， 天骨七杀你们知道吗？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且不留活口的天骨七杀，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听到天骨七杀这四个字都得打哆嗦。 当时紫骨抓了十个人质，用来威胁姑娘，姑娘知道天骨七杀的秉性，知道如果她妥协了，屋子里所有人质，包括姑娘和姑娘身边的护卫都得死。 所以，姑娘故意激怒紫骨，让紫骨认为人质对姑娘无用，紫骨就放弃了用人质对付姑娘，剩下的人质全都活着，姑娘是在救人。” 听枫哭得眼圈通红：“姑娘为了对付紫骨九死一生，姑娘身边的两个护卫姐姐，一个身中剧毒，一个昏迷不醒，活下来的九个人质只是受了轻伤，早早就回家了，明明是姑娘从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手中救了她们，她们却无端指责姑娘见死不救。 若姑娘真是见死不救，她们一个都活不了，姑娘好冤，冤死了。” 乞丐们纷纷听得一身冷汗。 原本。 在没了解真相之前，他们觉得神女可能真的见死不救。 了解真相后，不断抽着冷气。 从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手中救下九个人，这是什么概念？ 乞丐们无从想象。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天骨七杀从不留活口。 死在天骨七杀手中的人也数不胜数。 “恶语伤人六月寒。”听枫道：“我们试图去跟人解释，别人都说我们是在狡辩，根本不信我们。” “姑娘都被气病了。”听枫又呜呜哭出来。 “我今儿跟你们说这些，是我实在憋屈得慌，你们不要着急，我们姑娘已经准备好了状纸状告采撷录，过不了多久，姑娘就能自由行动了。” “好了，我该回去了。”听枫擦干眼泪，急匆匆地回柳家去了。 乞丐们听了听枫的话之后，全都憋了一肚子气。 他们回到约定的地点。 “事情已经清楚了，神女是被人冤枉的。” “神女对我们有恩，如今却遭到天下人辱骂。” “这不公平。” “我们得去给神女讨回公道。” “对，我们得去给神女讨回公道。” “明日一早，我们就去采撷录所在的采撷楼去。” 乞丐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听枫回到栖园之后。 柳云舟正躺在藤椅上看书。 瞧着听枫红肿的眼，柳云舟将书放下，“我只是让你跟他们演一演，你怎么把自己哭成这样？” 听枫用力擤了擤鼻涕，“我难受。” “我想发泄一下，我跟他们说起来的时候，越说越难受，越说越替姑娘委屈，越委屈越难受，越难受越想哭。” 柳云舟拍了拍听枫的肩膀：“好了，别哭了。” “我就是不理解。”听枫说，“采撷录那个叫莫不言的怎么能瞎写？这不是诋毁人吗？偏偏还有那么多人相信她。” “明明只要稍稍查证就能知道真相，她凭什么敢胡说八道？” 柳云舟语调幽幽：“这个世上，真正想了解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他们习惯以自己匮乏的想象力去想象别人，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通过贬低别人来提升优越感，仿佛别人过得惨了，他们就能过得好一样。” 柳云舟冷笑：“可笑的是，这世上能分辨谣言的人极少，多数人是人云亦云。” 小龙非常赞同这话：“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听枫托着下巴：“听着就觉得好气，他们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不过，我还是不理解，姑娘为何要跟乞丐们演戏？他们真能起作用吗？我觉得还是让三少爷去调查更好。” 柳云舟笑道：“不，如果能靠报官解决问题，莫不言早就不存在了。” “有些事，走正规途径是没用的，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472章 什么是虚构？什么是事实？ 第四百七十二章什么是虚构？什么是事实？ 听枫歪头不解。 柳云舟解释说： “莫不言用这种莫须有的方式诋毁别人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不少人为了息事宁人给莫不言钱财，让莫不言或改写或美化，莫不言从中获利无数， 也有一些人气不过，选择状告莫不言。但，他们根本找不到莫不言这个人，再者，莫不言写的那些东西，基本不会出现真实姓名，虽然一看就知道是谁，但因没有姓名，官府也拿她没办法。 且不说莫不言隐藏在背后很难找出来，而且，就算我们告倒了采撷录，告倒了莫不言，那些百姓们也并不关心，因为，他们根本不关心真相如何。 所以，想要彻底惩治莫不言这种人，只能以毒攻毒。 乞丐们容易收买，且他们人数庞大，收买乞丐们去传播与莫不言相反的舆论，两种舆论相互撞击，一定会掀起些许风浪，我们先安心看戏就好。” 听枫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 柳云舟将书本拿过来。 她轻轻遮住照过来的太阳，喃喃：“这些年，莫不言通过这种方式捞了不少钱，也是时候让她吐出来了。” 听枫歪头：“姑娘您知道莫不言是谁吗？” “知道。”柳云舟说，“就算不知道，也能查出来。” 说到这里，柳云舟自言自语：“这次我利用了这些乞丐兄弟们，我会好好回馈他们的。” 第二日。 乞丐们一大早就围堵在了分发采撷录的采撷楼。 他们将采撷楼团团围住，大声叫嚷着冤枉。 采撷录的人原本不将乞丐们放到眼里，想撵走他们。 谁知，这些乞丐们越来越多，全都气势汹汹。 乞丐们身上脏兮兮的，围堵在那里，附近的酒楼茶铺也不敢开门。 他们气得不行，想用老伎俩赶走这些乞丐。 谁料。 他们放出恶狗咬乞丐们，乞丐们愤怒之下，竟活活将狗打死了。 他们放出护院。 那几个护院也被急眼的乞丐们围殴。 乞丐们太过凶猛，凶猛到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掌柜们吓得关门大吉。 采撷楼上的众人还以为能靠恶犬和护院将乞丐们赶走，看到乞丐们如此凶悍，他们也不敢硬碰硬，只得让人去报官。 云京府尹接到案子之后，头大不已。 昨天夜里，府尹大人就接到了柳云舟的“特殊信件”，大意是若是接到了乞丐们和采撷楼起冲突的案子如何如何。 府尹大人对柳云舟非常发憷。 倒也不是怕柳云舟，主要是怕那位性格奇奇怪怪的摄政王。 他一晚上没咋睡着，原本就不多的头发又少了好几根。 一大早。 府尹大人果然接到了采撷楼的报案。 “我的小姑奶奶。”府尹大人薅着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您净给我出难题，您吩咐我的这些，要是跟我的原则起冲突，那摄政王来了也没用。” 府尹大人徘徊了许久。 最终，决定亲自率领衙役来到采撷楼。 采撷楼里的人一看府尹大人亲自到来，非常高兴。 一个矮矮胖胖的，自称楼主的人走出来：“府尹大人，小的是采撷楼的楼主，姓施，您看，这些肮脏的乞丐们都疯了，一大早围着采撷楼叫嚷着，实在太过分了，还请府尹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府尹大人看着乞丐们占了一条街，皱着眉头。 他着实不明白柳云舟那小姑奶奶想做什么。 府尹大人是个正直的人。 柳云舟给他的信中所说的那些，倒也不算违背原则。 府尹大人听完采撷楼楼主的话之后，问乞丐们：“你们，为何要做出这种过激的行为？” 乞丐们怕官。 府尹大人出现后，他们面面相觑，竟不敢再言语。 “你们不要怕，本官不糊涂，若是你们有冤屈，本官会替你们做主。” 有了府尹大人这话。 领头的那个年纪大的乞丐说：“府尹大人，不是我们有冤屈，是我们的恩人有冤屈。” “就在最近一期采撷录上，一个叫莫不言的人在上面胡言乱语，诋毁恩人，我们得知真相后，这才决意让他们交出莫不言，我们要为恩人讨回公道。” 府尹大人皱眉。 他 看向施楼主：“可有此事？” 施楼主拱手道：“回府尹大人，采撷录所写的那些，都是有理有据的，这些乞丐们所说的纯属无稽之谈。” “胡说。”乞丐们急了，“明明是你们胡说八道，不信把采撷录拿出来。” 府尹大人看向施楼主。 施楼主并不惧怕。 他将新一期的采撷录递给府尹。 府尹大人看到莫不言所写的东西，脸色顿时黑了。 那上面，虽然没出现真实姓名，出现的姓名也用化名代替了，但，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知道，这是在内涵柳云舟。 府尹大人额角微微抽搐。 这采撷录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那个小姑奶奶。 他至今还记得那位小姑奶奶的手段。 “你们是不是以为没写真实姓名，就可以万事大吉？”府尹大人冷冷地对施楼主说道，“你可以保证你们写的这些是事实吗？” 施楼主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栏目不是真事，是虚构的，这上面也说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府尹大人见过无赖。 却没见过这种无赖。 他有些明白为何柳云舟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这群人是有恃无恐！ “本官问你，什么是虚构？什么是事实？”府尹大人倒背着手，“神话是虚构，因为无人见过，传说是虚构，因为也无人见过。但，何为事实？” “隐去姓名就可以称之为虚构？没有真实姓名就可以肆无忌惮？笑话，你们是不是太小看炽云国的律法了？” “本官宣布，传唤这个名为莫不言的人前来府衙，本官要亲自审问。” 施楼主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 他额头上泛起些许冷汗。 “府尹大人，莫不言只是个虚构的名字，真正的莫不言是谁，我们也不知……” “大胆！”府尹大人呵道，“本官的话你听不懂？虚构的名字背后就没有人真实的人了？难道你要告诉本官这些文字是鬼写的？” “你以为用个化名就可以逃脱所有罪责？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只要蒙个面杀人就可以不犯法？笑话！” 第473章 我打算装神弄鬼 第四百七十三章我打算装神弄鬼 府尹大人用力一甩袖子。 “本官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化名和隐藏在暗处不是逃脱罪责的法宝，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本官依然可以判你们的罪。” “本官限你一个时辰之内将莫不言带到府衙，若是超了时间，你们采撷楼所有人都将承担罪责，到时候，休怪本官不客气。” 乞丐们完全没想到府尹大人会站在他们一边。 他们非常振奋。 跪在地上高呼府尹大人英明。 “还有你们。”府尹大人教训完施楼主，又开始教育乞丐们。 “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以为堵门就能拯救你们的恩人吗？你们这是在给你们的恩人抹黑。” “本官给你们个任务，去将分发出去的采撷录收回来，有多少收多少，若是一份也收不回来，你们也做好挨板子的准备。” 府尹大人吩咐完之后，命令一部分衙役守住采撷楼。 又命令一部分衙役随着乞丐们去回收采撷录。 这个走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尤其是出乎施楼主的意料。 他一直以为，只用化名来写东西，是可以逃避罪责的，采撷楼也一直相安无事。 却没想到。 府尹大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也没想到今日会栽跟头。 施楼主焦头烂额，他准备先去找莫不言。 就在施楼主离开后，卢舟暗地跟了上去。 在确定莫不言的真实身份后，卢舟一个手刀将人打晕带走了。 另一方面。 乞丐们跟衙役们一道行动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个组合非常奇葩。 有了衙役们在一旁壮胆，乞丐们的胆子大了不少，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连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乞丐们很兴奋。 衙役们很无语。 乞丐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破锣：“父老乡亲们，采撷录里都是骗人的，柳姑娘是被冤枉的，采撷录涉及到污蔑，我们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回收。” “有最新一期采撷录的赶紧交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对，把新一期采撷录交出来。” “莫不言在上面胡言乱语污蔑恩人，恩人已经报官，每一份采撷录都是证据，采撷录留在谁手里，谁会被牵连到。” 乞丐们一边敲锣一边大声吼着。 百姓们对乞丐们不以为然。 但。 有衙役们在，他们又不得不信。 “衙役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一个人问。 衙役们道：“是真的。” “你们不要以讹传讹，不然会构成诽谤罪，要是手里有最新一期的采撷录还是尽快交出来。” 有衙役们发话，百姓们生怕惹上事，纷纷将采撷录交出来。 乞丐们和衙役们为了回收采撷录，走遍大街小巷。 同样的，这件事也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 不少百姓知道此事已闹到官府，纷纷跑到府衙门口看热闹去了。 栖园。 柳云舟安静地听着听枫听雪的讲述，嘴角勾起。 “气氛不错。”她道，“如此高涨的气氛才能让接下来的戏更好看。” 小龙不以为然：“你就喜欢把简单的事复杂化，直接让裴清宴下个命令，关停采撷录不就行了？” 柳云舟笑：“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关停采撷录，采撷录也不至于活到今天。” “啥意思？” “创办采撷录的人身份比较复杂。”柳云舟说，“裴清宴若是强行关闭，倒也不是不能，但你忽略了舆论的力量。” 她微微叹气：“裴清宴这个人，原本就名声不好，要是被有心人一利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我又何必去透支他的名声？ 再说，若是强制关停采撷录，我的名声也没法洗白，反而得不偿失，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不是更能大快人心吗？” “你打算怎么做？”小龙问。 “装神弄鬼。” “啥？” “卢舟应该已经将莫不言带到府衙大堂了，接下来，只要在府衙大堂玩一处闹鬼，莫不言自曝后，好戏就可以开场了。”柳云舟到，“等着吧，很好玩的。” 小龙摩拳擦掌。 它，喜欢看这种狼人自曝的戏码！ 此时。 府衙大堂。 卢舟将打晕的莫不言扔到府衙之上。 府尹大人额角直抽抽：“卢舟大人，这……” “姑娘没告诉你？”卢舟淡淡道：“她说已经在信件里告诉你具体如何操作了。” 府尹大人冷汗不断。 “柳家姑奶奶是已经告诉操作方法了，可是，可是这是府衙，这……” “这方法未免，那个啥，粗暴了点，不符合本官的一贯风格。” “只要能破案，何必在乎那些细节？”卢舟道，“姑娘的做法不违背原则，你尽管做就是。” “是。”府尹大人对柳云舟还是很敬重的。 尤其是上次柳云舟跟白惜叶一案结案后，柳云舟特意找到他，告知他身体状况有异样，让他多加关注。 他那时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身体倍棒，可就在当晚差点出了大事。 要不是柳云舟的劝告，他早就成一堆坟茔了。 所以，即便府尹大人不太认同柳云舟的做法，也闭着眼睛同意了。 府尹大人将大门关闭。 府衙大堂顿时漆黑一片。 衙役们和府尹大人坐在一旁，屏息凝神。 卢舟点开了莫不言的穴道。 莫不言从昏昏沉沉中醒来。 眼前一片漆黑，她尚未反应过来，突然一阵烟雾升起。 温度骤然降低。 无风，却有呼呼的风声传来。 呜咽如鬼哭一般。 莫不言吓得要死。 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逃走时，一个人影飘出来。 “我死得好惨啊。” “你当时明明在我身边，为什么不帮我？” “明明应该是你被抓的，你却藏在了我的身后，让我死于非命，我好惨。”那个人影身着白衣，脚不沾地，如鬼魅一般飘飘而来。 莫不言吓得大叫几声。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你……啊啊啊，你是那天死在花朝祠里的人，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 白影哭诉：“我死得好惨，阎王爷说我怨气太重不收我。” “那你找我干什么？”莫不言吓得花容失色，“我与你无冤无仇。” 白影逼近莫不言：“你，为什么不救我？我好恨……” 第474章 白弄出这么大阵仗？ 第四百七十四章白弄出这么大阵仗？ “你们都活着，唯独我死了，凭什么？凭什么死的是我？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你离我那么近，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为什么？”白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带着丝丝寒气。 莫不言要被吓疯了。 “我怎么救你？我自身难保，我救不了你，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天骨七杀，谁能打得过天骨七杀？”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怪不到我身上。” “对了，你还可以怪柳云舟。”莫不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是柳云舟对你见死不救的，当初若是她能替你死，你就不用死了，可是她没有，她苟且偷生，是她不想救你，你的死都是因为她，是她，没错，就是她的错，当时若她肯替你去死，就不用死了。” 白影有一瞬间的迷茫：“柳云舟？是她见死不救。” “我想起来了，对，是她，她明明可以将我救出来，明明，只要她替我死就好了，她凭什么不替我去死？我好恨，我好恨。” “可是，我无法靠近她，她身边有东西护身，我无法靠近，无法报仇，你帮我报仇，如果你不帮我报仇，我就杀掉你。” 白影一边叫嚣着一边冲向莫不言。 “替我杀了她，替我杀了她，不然我死不瞑目。” 莫不言为了活命，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白影凶狠狰狞：“我不信，你在骗我。” “我没骗你。”莫不言说，“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采撷录的莫不言，我已经将柳云舟见死不救害死你的事宣扬出去，整个云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不仅记载了这件事，还我记载了别的事，不管哪一件，柳云舟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她想翻身都难了。” “我没办法直接杀掉她，但她会时时刻刻被千夫所指，我已经给你报仇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咔！ 就在莫不言说完这些后，大门被打开。 刺眼的光芒照耀进来。 莫不言下意识地用手挡住阳光。“莫不言，你亲口所说的这些，已被悉数记录下来，这下，你无从抵赖了。”莫不言尚未反应过来，府尹大人的声音传来。 “你已承认，你，就是采撷录的莫不言，你所写的那些东西，不是虚构，而是在刻意污蔑柳云舟。” “莫不言，你可知罪？”府尹重重一拍惊堂木。 莫不言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惊堂木的声音响彻大堂后，莫不言才堪堪清醒了些。 “府尹大人，冤枉……”莫不言跪在地上，“我以为是在做梦，我都是胡说的，我不认识什么莫不言，我……” “大胆！”府尹大人一脸漆黑，“莫不言，你当本官是傻子吗？” “来人，把人带上来。” 衙役们将施楼主等采撷楼里的人带过来。 “这里是府衙，大堂之上，若你们有任何谎言，一概以污蔑罪顶格论处。”府尹道，“本官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们说谎害得只是自己。” 这些人见证了莫不言自曝身份。 也知道这件事彻底闹大了。 他们不敢再说谎，纷纷指认堂上的女子就是莫不言。 莫不言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股不好的预感，甚至比当初被天骨七杀的紫骨劫持时还要恐怖。 “莫不言，我问你，采撷录上那些，是不是你写的？”府尹大人再次拍了惊堂木，“若你敢妄言，本官以藐视公堂罪论处。” 莫不言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她低下头：“是。” 府尹大人又问：“你污蔑柳家一事，你可承认？” “大人，冤枉啊。”莫不言道，“府尹大人明鉴，我从未在上面写过真实姓名，那上面也已写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您要说污蔑，我不承认。” 府尹大人道：“你刚才亲口说了，你当本官是聋子不成？” 莫不言咬了咬牙根：“大人明鉴。” 府尹大人眉头微蹙。 采撷录的事，钻了律法的空子，着实不好办。 眼下。 只能用刑了。 “你既然拒不承认，那休怪本官无情，来人，上刑具……” “府尹大人且慢。”柳云舟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她施施然走到大堂上。 “柳云舟参见府尹大人。” 柳云舟行了礼：“请府尹大人宽恕我不经召唤兀自上公堂来，只是因为此事与我相关，我有话要说。” “大人明鉴，采撷录上所写的那些，的确不是写的我。” 这话一出。 包括莫不言在内的人全都愣住了。 就连外面围观的乞丐们和百姓们也愣住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就是写的柳云舟。 柳云舟却亲自出面给莫不言开脱。 这走向让人看不懂。 “我想，这或许是个误会。”柳云舟说，“府尹大人，请给我个权限，我要想诸位解释一下。” 府尹大人不知道柳云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觉得以柳云舟这种性格，不可能弄出这么大阵仗之后又轻飘飘地原谅莫不言。 他点了点头：“行。” 柳云舟走到外面。 她对众人说：“诚如莫不言所说，采撷录上写的这些，是故事。” “故事嘛，是虚构的。” “不过，故事的原型应该是我和悦容郡主的事，有关这件事，我想澄清一下，这件事并不像故事所说的那般，曲朝烟会挨板子，是六贤王和定国侯两个人亲自定下的惩罚，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跟他们二人求证。” “另外，我跟悦容郡主是朋友。” “至于这第二件事，当时我遇见了天骨七杀的紫骨，为了对付紫骨，我们全部九死一生，这一点，莫不言自己也承认了，我想，我不必多说什么。” 柳云舟道：“莫不言所写的这些，以我为原型，通过自己的臆想和猜测，枉顾真相，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府尹大人。” “我请求，让莫不言在采撷录上道歉并且写出真相，点名故事与我以及柳家无关，我保留追究莫不言的责任。” 府尹大人觉得合情合理，点点头，“好，就依你。” 小龙愤愤不平：“这就完了？” “雷声大雨点小，白弄这么大阵仗，亏我暗搓搓期待了那么久。” 第475章 扣上一个谋反的大帽子 第四百七十五章扣上一个谋反的大帽子 柳云舟对小龙说：“你好好看着，不要着急下结论。” 小龙不高兴：“不是我着急，是我觉得你傻，你知道自己在说啥吗？若是她答应了这个解决方法，你又该怎么说？你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柳云舟道：“她不会答应。” “哦？”小龙觉得，不答应的人是傻子。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柳云舟道，“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问莫不言：“你觉得呢？” 莫不言咬了咬牙。 在柳云舟出现后，她就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当时在花朝祠，她亲眼目睹了柳云舟是如何控制紫骨的，那手段，那行动方式，无一不狠辣。 柳云舟此人，绝对不像表面那么好说话。 所以，柳云舟这么轻飘飘的和解，很有可能在憋什么阴谋。 这阴谋，绝对要比正规走流程要可怕得多。 莫不言骑虎难下。 “怎么，不乐意？”柳云舟见莫不言迟迟不表态，语调淡淡然，“你不乐意的话，那咱们就走正规流程。” “我……”莫不言眼底闪过几丝阴郁。 “既然你犹豫，那就说明不愿意，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强人所难。”柳云舟道，“府尹大人，莫不言不想私下和解，那就按照正规流程走吧。” 府尹大人有些懵。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莫不言。 柳云舟都已经把话说这么明白了，只要莫不言在采撷录上道个歉，并且告知世人真相，这件事就算完了。 这个莫不言，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不同意？ 府尹大人见过蠢货，这么蠢的蠢货还是第一次见。 “莫不言，本官再问你一句。”府尹大人道，“你是愿意接受柳云舟提出的方案，还是愿意走流程。” 莫不言咬了咬牙。 “回大人，民女愿走正规流程。” 府尹大人无语了。 他也是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提醒莫不言。 莫不言还是油盐不进。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流程走。”府尹大人道，“莫不言，你通过自己的臆想编造故事，给柳家带来困扰，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莫不言跪在地上：“大人明鉴。” “民女还是那句话，采撷录上已经写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没在采撷录上写真实姓名，也没点名是柳家，是柳家自己对号入座，民女认为，若仅仅因为这个判民女的罪，证据不足。” 府尹大人皱着眉头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早先就知道莫不言会死死咬住匿名这一点。 她根本没想在这方面跟莫不言较真。 柳云舟对府尹大人说：“府尹大人，我请求人证定国侯出面为我作证。” 府尹大人一愣：“定国侯？” “对，请府尹大人允许。”柳云舟道。 府尹大人越发觉得这件事的走向不对劲。 他做府尹这么多年，经手的案件不计其数，竟参不透柳云舟的目的。 “本官应允。”府尹大人说，“去请定国侯。” “不必了。”定国侯粗狂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堂。 他大跨步走来。 手里还拿着最新一期的那份采撷录。 定国侯脸色铁青。 他走到莫不言跟前，直接将采撷录扔到莫不言脸上，“你就是莫不言？你就是诋毁悦容名声的人？” “你为用纯属巧合四个字就能摆脱所有罪责，你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傻子？” 定国侯身上散发着杀气：“我警告你，悦容是我的命，你诋毁悦容，就是割我的肉，我不管律法如何，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柳云舟嘴角勾起。 定国侯一向恩怨分明，光明磊落。 但，一旦涉及到悦容的事，定国侯就会变成一条疯狗。 前世，她被定国侯这个疯子咬得不轻。 这莫不言被定国侯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莫不言被定国侯吓傻了。 她从未想过，外界传言光明磊落的定国侯竟还有这么一面。 “我告诉你们。”定国侯站在公堂正中，对采撷楼里的人们横眉竖目。 “悦容落水一事，是曲朝烟把悦容给撞下湖的，柳云舟害怕曲朝烟无依无靠才替曲朝烟顶罪，后来我们已查清，曲朝烟也已承认，这就是真相，你们采撷录暗搓搓冷嘲热讽，挑拨我定国侯和柳府的关系，我定国侯府定不轻饶。” “你们别以为采撷录背景深我就不敢如何如何，笑话！” “弄出这种栏目，我怀疑你们居心叵测，怀疑你们在挑拨离间，怀疑你们是敌国派来搅局的，我请求三法司一同查询，查询你们的具体目的是什么？若是有谋反的证据，哼，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这话一出。 采撷楼里的人全都脸色灰白。 谋反，这个大帽子扣下来，他们谁也逃不过死罪。 甚至，还有可能被诛九族。 到那时，就算是采撷录的创始人也保不了他们。 柳云舟对定国侯的反应很满意。 没错。 她从来没将关注点放在莫不言通过匿名来逃脱罪责上，她从一开始就将重点放到了采撷录挑拨离间臣子之间的关系上。 谋反这个罪名一旦扣下来，可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了。 “我补充一点。”柳云舟说，“天骨七杀中的紫骨出现在花朝祠，草菅人命，后被摄政王诛杀，这原本是大快人心的。 莫不言却在采撷录颠倒黑白，误导不明真相的百姓，我想，我可以合理怀疑莫不言在和天骨七杀勾结，也或者说，采撷录在和天骨七杀勾结。“ “你胡说！”莫不言浑身颤抖。 “我也差点死在天骨七杀手里，我怎么可能与天骨七杀勾结，谁不知道天骨七杀杀人如麻，不留活口……” 柳云舟冷冷地打断她：“你既亲眼所见我与天骨七杀周旋得多辛苦，也亲眼看见我们几个冒死保住你们九个人质，把你们从天骨七杀手中救出来，你捡回一条命，却颠倒黑白，大肆污蔑我，莫不言，你是何居心？” “我……”莫不言脸色由青变白。 她特别后悔招惹上柳云舟。 从花朝祠死里逃生之后，她满脑子想着柳云舟在对峙紫骨时的冷漠言论可以引起舆论。 有舆论和讨论，她就成功了。 从前她用这种手段屡试不爽，还意外得了不少钱财，名气也越来越大。 唯独没想过。 有一天她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476章 我有个提议 第四百七十六章我有个提议 莫不言狠狠地咬着嘴唇，强迫自己闭嘴。 她知道，这种时候，她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采撷楼里其他人也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 他们害怕被波及到，低着头，不敢多说话。 柳云舟的目的已初步达到。 她看了定国侯一眼。 定国侯微微颔首：“府尹大人，采撷录以匿名的方式诋毁诸大臣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想，此事不是巧合， 敌国虎视眈眈，探子层出不穷，柳大将军才凯旋归来，紧接着就出了诋毁柳家的事，还拿出我定国侯府之前的小事儿来旧事重提，误导不明真相的百姓对我们两家大肆谈论， 我定国侯府忠心耿耿，光明磊落，被人当成刀子使是我穆启青绝不允许的。而，作为漩涡中的柳家，更是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他们一石二鸟，目的不言而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府尹大人在官场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定国侯的意思。 他捋着胡子，点头道：“定国侯言之有理。” “我会将此案件报告给三法司，证据搜集齐全后，由三法司共审。” “至于采撷楼里的人……” 府尹大人犯难了。 这么多人，一下子全关进大牢里也不现实。 “你们所有人，这段时间全部待在采撷楼，不准出门，直到审查结束为止。”府尹大人宣判。 “至于莫不言……”府尹大人沉吟。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具体用哪条律法来惩治莫不言。 若是以涉嫌谋反罪名逮捕，倒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莫不言的父亲那边…… 莫不言的真实身份是紫金光禄大夫邢士杰之女。 光禄大夫是谏官，而邢士杰更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存在。 若是以涉嫌谋反的罪名逮捕这个莫不言，等同于也将光禄大夫推到了同等位置。 涉及到朝廷命官，尤其是涉及到谋反，这件事可不小。 柳云舟知道府尹大人在为难。 她开口道：“府尹大人，莫不言的父亲也算是耿直清白的谏官，我想，莫不言的行为不应该上升到她父亲身上。 为了消除影响，我认为还是谨慎些为好，您看，先以污蔑罪来论处莫不言，等三法司调查结束后，再另行惩罚，如何？” 府尹大人点头。 这的确是个办法。 莫不言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地步。 她做梦也没想到。 有一天她会狠狠地栽跟头。 尤其是听到柳云舟提到了“父亲”。 莫不言想起那个铁面无私的父亲，打了个冷颤。 若是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 莫不言无法想象后果。 在这一瞬间，她的脸变得惨白。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一切，绝不能！ “大人，冤枉，我没有污蔑。”莫不言用力地磕着头，“请您明鉴。” “怎么，你都承认了，这么多人都听着，你又出尔反尔？”府尹大人已经有些烦了。 “不。”莫不言道。 “民女有话要说。”莫不言咬着牙根，“悦容郡主一事，是外界传言如此，并不是我凭空编造，我只是把外界的传言经过加工编造之后写下来了而已。 如果说我断章取义，我承认，但我不承认我是故意污蔑，我没有谋反，我只是将故事呈现出来而已。 至于第二点花朝祠人质一事，我在采撷录上所写的那些话是柳云舟亲口说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不是我污蔑，也不是我编造，是柳云舟自己说的，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请问大人，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我只是变成了文字而已，为什么说我是污蔑？”莫不言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大人，请明鉴。” 府尹大人头疼。 他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面不改色。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莫不言会钻这种空子。 柳云舟嘴角勾起：“的确，那些话是我说的，你可以不认同我的观点，但你因为不认同就给我造成困扰，你可承认？” 莫不言见柳云舟承认，也顾不得思考。 她无语伦次的：“我绝不是污蔑，我没有污蔑，那些话都是你自己说的，你刚才也承认了，如此以来，你说我污蔑你，这就不成立了。” “好，我暂且承认你没有污蔑。”柳云舟淡淡道，“那你可承认，你给我和柳家造成了困扰？” 莫不言眼神闪烁。 柳云舟道：“都闹到公堂上来了，你继续睁眼说瞎话吗？” 莫不言也知道，她已到穷途末路。 为今之计，只能尽可能减轻惩罚。 “是，我承认，我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莫不言说。 柳云舟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兜兜转转，终于转到这里来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 柳云舟话锋一转，“你给我造成的困扰，是不是该解决一下？” “我原本每天定时定点去郊外给乞丐兄弟们送饭，送药，给他们义诊，因你的缘故，错过了换药时间不说，还让乞丐兄弟们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冒着生命危险去调查，这才闹出这一连串的事情来。” 乞丐们在门外听莫不言睁眼说瞎话，都要被气炸了。 听到柳云舟说这话，立马义愤填膺。 “没错。” “神女每天给我们送饭，给我们义诊，给我们接骨缝伤，就因为你，错过了许多，你个蛇蝎。” “我们今天必须要替神女讨回公道。” “对，就算律法制裁不了你，我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替神女讨回公道。” “肃静！”府尹大人一脸黑线地重重拍着惊堂木，“你们当这是菜市场呢？” 乞丐们热情高涨，就算有惊堂木震慑，也无济于事，依旧叫嚷得厉害。 “大家稍安勿躁。”柳云舟对乞丐们说。 乞丐们这才安静下来。 “我这个人，不愿意去计较那些小事。”柳云舟的语调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淡然，“但，乞丐兄弟们的情绪你也见到了。” “你给我造成的困扰已经激起了他们的愤怒，我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莫不言狠狠地攥紧手。 她不知柳云舟要做什么。 府尹大人也不知道柳云舟要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抄起手，不疾不徐地说：“莫不言，我有个提议。” 第477章 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第四百七十七章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我不要听！”莫不言下意识觉得不妙。 柳云舟一步步将她逼迫到这种程度，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尤其是，柳云舟提到了父亲。 一想到那个严肃的父亲，莫不言就浑身发抖。 “柳云舟，你又在给我挖坑。”莫不言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她剧烈颤抖着，“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我不会听你的提议，府尹大人请明鉴，我没有污蔑，没有谋反，我没有罪，请判我无罪。” 柳云舟看着莫不言突然狰狞的模样，语调幽幽：“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难道不是吗？”莫不言双眼通红，“如果不是你，我怎么落到这般田地？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暴露身份？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故意挖坑让我跳，还要将我父亲牵扯进来，柳云舟，你太狠了，你如此狠毒之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莫不言这话一出。 公堂上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想紫金光禄大夫邢士杰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会生出这般不分是非的女儿？ 府尹大人看不下去。 他举起惊堂木。 啪！ 府尹大人的惊堂木还没落下，柳云舟的巴掌先扇了过去。 柳云舟的巴掌重重地落到莫不言的脸上。 “莫不言，你别太过分！”柳云舟声音冷厉， “我与你素不相识，甚至都不知道莫不言这个名字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你哪里来的脸将你的下场归结到我头上？ 我与你并无交集，是你为了获得关注和金钱，在采撷录上写下这些未经求证的东西给我造成困扰， 你先招惹我，给我和柳家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我为了消除影响才不得不报官，恶果是你自己种下的，你也是官府抓住的，你在公堂之上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竟还妄图颠倒是非将罪责推到我身上。” 柳云舟的声音越发狠厉。 “况且，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只要你愿意给我道个歉，在采撷录上说明真相，消除影响，这件事也就罢了，我本没想太过纠缠此事。 你呢？府尹大人也再三问过你，要不要同意我的提案，你一直坚持要走流程。 府尹大人尊重你的想法，按照流程审讯，如今审讯结束，你又出尔反尔，胡搅蛮缠，莫不言，哦，不对，确切地说，我应该叫你邢真真。 邢小姐，既然你不愿意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此事，那我也不再妥协。” 柳云舟拱手对府尹大人说：“府尹大人，据我所知，莫不言通过在采撷录上捕风捉影，有些人家为了消除影响，私下给莫不言不少钱财，用以息事宁人。 我想，此举，莫不言应是犯了敲诈勒索的罪，按照炽云国律法，莫不言利用悉数返还给受害者，且应按照双倍数额惩罚上缴国库。 此外，莫不言因在采撷录上胡言乱语给我和柳家造成了严重影响，我请求她赔礼道歉，还请府尹大人做主。” 府尹大人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他就不明白了。 这个莫不言是不是脑子里装了一包草？ 明明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莫不言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去挑战柳云舟的底线。 这下好了。 不仅背上了涉嫌谋反的罪名，还又牵扯出另外的案子。 “柳云舟，你胡说八道！”莫不言脸色大变。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自有府尹大人去调查，结果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是炽云国的律法说了算。”柳云舟淡淡地说，“莫不言，律法不是你胡搅蛮缠就能蒙混过关的。” 府尹大人点了点头：“来人，将莫不言，不，将邢真真的东西封存，严加调查。” “是。”府衙们领命而去。 衙役们很快就回来了。 “大人。”一个衙役在府尹大人耳边说了几句。 府尹大人震惊：“有这么多？” 衙役道：“千真万确。” 府尹大人看莫不言的眼神都变了。 如此巨额财产，只凭紫金光禄大夫的俸禄是绝对达不到的。 这个莫不言，应是利用采撷录来敲诈了不知多少人，才会积累成现在的数字。 何况，这只是明面上的数字。 “来人，先将莫不言关押到大牢。”府尹大人道。 “至于莫不言来历不明的财产，暂且收押，待调查清楚，本官秉明摄政王之后，再做论处。” “今日先到这里，退堂。” 莫不言尚未反应过来。 两个衙役已经架着她前往大牢。 “不不不。” “我不要去坐牢。” “我是冤枉的，府尹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凭什么关押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柳云舟，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莫不言叫嚣的声音逐渐远离。 柳云舟置若罔闻。 她对着定国侯行了礼：“多谢定国侯能出面作证。” 定国侯大手一挥：“柳家小女不必客气，这件事也与我们定国侯府有关系，更与悦容扯上了关系，我出面是应该的。” 他说起悦容时，脸上一片宠溺。 “对了，东方不羡的那个徒弟，什么时候能再去给悦容看看？” 柳云舟知道定国侯担心什么。 她道：“您不必担心，容公子已经跟我说过了，悦容郡主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要按时服药，好好遵医嘱，顶多过半年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那就好。”定国侯对柳云舟很感激。 “悦容前两天还念叨你，你要是有时间，记得去找悦容玩耍，悦容自小没什么朋友，你有时间多去陪陪她。” “好。”柳云舟应着。 定国侯大跨步离开。 府尹大人送走了定国侯之后，对柳云舟唉声叹气。 柳云舟笑道：“府尹大人身为云京府尹，怎么能露出这种表情呢？” “已经退堂了，退堂后，我就不用端着架子了。”府尹大人以手扶额，“小姑奶奶，您今天在公堂上的表现，着实让人猜不透。” “有吗？”柳云舟道。 “有，我审案无数，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府尹大人道，“可否告知一二？” 柳云舟眉眼弯弯：“府尹大人需要我帮你把把脉吗？” 第478章 柳云舟的目的 第四百七十八章柳云舟的目的 府尹大人愣了一下，“要，当然要。” 上次柳云舟给他把脉，救回他一条命。 这一次，就算柳云舟不说，他也得请柳云舟给他诊脉。 “这边请。”府尹大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个人来到后院。 柳云舟示意府尹大人静坐。 静坐了一刻钟之后。 她才开始把脉。 “看来，府尹大人自上次发病之后对饮食非常计较，又请过大夫，至今还在吃着药。”柳云舟说。 府尹大人点头：“没错。” 柳云舟：“这药正好对症，切记，不要饮酒，若是平常有饮酒习惯，也不必一下子就断了，晚饭时可小酌一杯，记得，小酌一小杯而已。” 府尹大人觉得能接受，忙不迭地点着头。 他将柳云舟当成救命恩人，“那个，小姑奶奶。” 柳云舟看着府尹大人头上不剩几根的白头发，嘴角抽了两下，“府尹大人喊我云舟即可。” “那怎么行？这样吧，我还是喊你云舟姑娘吧。”府尹大人道，“你和定国侯二人将采撷录逼到这个地步，里面真的有叛徒或探子？” 若真是如此，这件事可就大了。 牵扯的人也就多了。 “不一定。”柳云舟说，“还请府尹大人详查。” “那是自然。”府尹大人欲言又止。 柳云舟道：“府尹大人可知道采撷录是谁创建的？” 府尹大人：“知晓，是当时德高望重的瑞王老王爷。” 柳云舟道：“没错，一开始，瑞王还能亲自把关，采撷录也成为炽云国的一道风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极喜欢。 可惜，老王爷病故后，采撷录就无人把关，正因为无人把关才会出现这么多幺蛾子， 今儿你也见了，采撷录里的人仗着瑞王的名头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无人管辖，他们就罔顾事实，若是再继续下去，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故而，摄政王想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采撷录的权限收回。” 柳云舟没有将话说得特别清楚。 府尹大人在官场这么多年，立马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说白了。 采撷录的发展过于壮大，上面的一些恶意言论影响巨大，且，还会煽动无知的百姓们。 摄政王这是想通过这个机会，对采撷录的内容进行清理和监管。 府尹大人点点头：“我懂了，多谢云舟姑娘提点。” “至于没收莫不言的钱财这一点，纯粹是她自找的。”柳云舟说，“我原本想着，假如莫不言能知错，能接受我的提议，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她吐出点钱来做点善事，此事也就罢了。” “谁料，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妄图赖在我身上，既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客气了。” 柳云舟笑道，“府尹大人，三天之内，我会将证据全部摆在你跟前。” “到时候，请您重新升堂审理此案。” 说完这些，柳云舟要了纸笔来。 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些药和一些注意事项。 “这药方在你所吃的药基础上，每隔三天服用一次，记得多走动，多喝水，少饮酒，你的身体状况已趋于稳定，不会有什么大碍，若有不适，及时去乾坤医馆或者去柳家找我。” 府尹大人非常感激。 他亲自将柳云舟送出府衙。 府衙外。 看热闹的百姓们已经退去。 只剩下那些乞丐们还在等着。 他们瞧见柳云舟出来，纷纷凑上来。 “神女姑娘。” “您没事吧？” “府尹大人没为难您吧？” 乞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直把还没进屋的府尹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没事，谢谢你们关心。”柳云舟说，“今天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各自回去，明天我会准时到老地方。” “对了，谢谢你们为我做的这些，我会报答你们的。” 说罢，柳云舟冲着他们行了礼。 乞丐们目送着柳云舟离开后，才慢慢散去。 此时。 天已经暗了下来。 柳云舟的马车消失在人群中。 远处的高楼之上。 一个眼睛上蒙着白纱的男子望着柳云舟消失的身影，“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就这般简单地将采撷录收回，柳云舟，不愧是你。” “喵。”门外，有猫叫声传来。 他眉头皱起：“不是说过了，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打扰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你来招待就好了，不必来烦我。” “喵！”门外的猫烦躁地挠了两下门。 “好了，好了，我这就来。” …… 马车里。 柳云舟闭目养神。 小龙非常惋惜：“今天我也没觉得爽快啊，可能是莫不言这个小喽啰实在太弱了，又弱又蠢，打起来都不爽。” “的确。”柳云舟歪在一旁，懒懒的，“虽然撕的不爽，收获却是挺大的。” 小龙：“你指的是替大魔王收回了采撷录的权限？” “嗯。”柳云舟道，“前世裴清宴名声那么差，与采撷录关系不小。” 小龙吃瓜脸：“胆子不小啊他们，竟然敢编排大魔王？大魔王没把他们都砍了？” 柳云舟：“前世，采撷录落到了裴云鹤手里，那个时候，裴清宴身体状况不好，又有许多事忙，根本顾不得这些。” “我认为，裴清宴还是将采撷录掌控在自己手里为好。” 小龙也觉得如此。 “那些钱呢？衙役们可是说，从莫不言那里搜出来好多钱财。”小龙跃跃欲试，“咱们是不是可以偷偷捞点？” 柳云舟对小龙很无语。 它一个连实体都不敢出现在人前的小玩意儿，是怎么做到贪财又贪吃的？ “那些钱，自有别的用途。”柳云舟捏着下巴，“三天后重新升堂，你就知道了。” 小龙暗搓搓期待着，并且告诫柳云舟：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第二天。 柳云舟照例去了与乞丐们约定的地方。 第三天。 裴清宴来信了。 信中还附着一张地契。 这张地契位于城郊，正是乞丐们一贯喜欢聚集的地方。 等到第四天时。 又到了重新升堂的日子。 柳云舟将搜集的证据交上去，府尹大人也已经查抄了莫不言非法所得。 林林总总，加上惩罚，总计有三十万两银子。 三十万不是小数目，府尹大人无法做主，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信往上报给摄政王。 很快。 摄政王回信儿了。 第479章 采撷录一事，告一段落 第四百七十九章采撷录一事，告一段落 府尹大人说道：“摄政王在信上说，这些不义之财，尽可能返还给受害者，全城张贴告示，受害者三日内前来领取。 若是三日后无人领取，将会上缴国库，同时，摄政王已经注意到云京城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为此，摄政王单独划出一块地，准备用这些钱财修建一个流民保障之所，以供无家可归之人歇脚避雨。” 这消息一出。 门口的乞丐们都沸腾了。 “摄政王千岁。” “摄政王英明。” “多谢摄政王。”他们跪在地上，高声呼唤着。 “既然摄政王有修建保障之所的想法，那作为与这件事相关之人，我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柳云舟说，“这样，我也出一万两银子聊表心意。” “来人，去取银票来。” 卢舟很快就将银票取来。 柳云舟将一万两银票奉上：“府尹大人，这点银子也算是我给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一点心意。” 府尹大人怀疑这是柳云舟和摄政王共同设定的计策，但他没有证据。 尤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 府尹大人虽然觉得这银子烫手，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我出五千两。”定国侯的声音传来，“这件事也与定国侯府有些关系，我们也理应有份。” “我出三千两。”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我出一千两。” “我五百两。” “我出一百两。” 自定国侯出面后，陆续有人出声捐钱。 柳云舟知道。 这些人都是曾经的受害者。 人群还在沸腾。 此事，已算尘埃落定。 至于修建工作和保障之所的制度与钱财分配，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柳云舟走出府衙时，风暖，云轻。 阳光温暖。 光洒落在她身上，在她身后留下窈窕倩影。 一出门。 那些乞丐们就凑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语。 “恭喜你们。”柳云舟笑道。 “神女，你别以为俺们不知道，俺们知道的，这件事是您跟摄政王提及的，如若不然，摄政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顾得上我们这些人。” “就是就是，多谢神女。” “神女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乞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柳云舟抬了抬手。 他们纷纷息声，等着柳云舟往下说。 “不管怎么样，你们能有个避寒之所这是天大的喜事，希望你们也能多多努力，争取生活早日回归正规。” “不过。”柳云舟颇为惋惜，“如此以来，我就不太方便每天都过去了。” “毕竟，我与莫不言的事全城皆知，修建的钱财又主要来自莫不言的不义之财，若是我经常出现，怕是会被人误会和说闲话。 这样，我每半个月去一趟，给你们看看病什么的，其他时候，我能回避就回避，你们各自珍重。” 乞丐们都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 他们对柳云舟感恩戴德，对于柳云舟说要回避的事也非常认可。 他们目送着柳云舟上了马车。 柳云舟看着身后那些不停跪拜的乞丐们，微微叹气， “我这么利用他们，他们却对我如此感恩戴德，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龙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利用他们达到目的，他们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你们双方都没吃亏，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 柳云舟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龙发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不然我能怎么办？” “你凭本事把一万两银子亏进去，难不成我还得哭上几天？” “哦对了，下次你再这样，我真哭给你看。” 柳云舟道：“我还挺期待你哭哭啼啼的模样。” 小龙气结。 采撷录事件，在喧嚣中被关注，又在喧嚣中销声匿迹。 采撷录的归属权被转移到裴清宴手里之后，裴清宴转手就给了某位只知道遛鸟逗狗的闲散王爷——翼王。 翼王是采撷录创始人瑞王的儿子，原本这采撷录就该他接管。 翼王一向不喜这种东西，更嫌麻烦，索性就任采撷楼那些人自行发挥。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翼王也意识到了问题，若是再继续放任下去，老王爷一手创建的采撷录得毁掉了。 翼王重新接手之后，非常上心。 主要是他每日过于清闲，也算给自己找了个事儿干。 采撷录一事已告一段落。 裴清宴却还是没有出现。 明明他也在云京城，两个人却像是相隔天边。 柳云舟试探了几次无果之后，索性也不再过问了。 晴朗的春日没持续多久。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晴天隐去，天气阴沉。 阴沉了几天之后，天空飘起了小雨。 小雨先是沾衣欲湿。 后又淅淅沥沥。 寒气消散，只剩春雨滴答滴答，洗刷了整个云京城一冬的寒意。 绿叶在春雨的浸润下越发盎然，只是，屋子内外都是潮乎乎的。 柳云舟坐在窗边，听着帘外雨声，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书本。 “这天什么时候才能晴朗？” “看这样子大概还得几日。”听雪正在斟茶，听到柳云舟的话，微微抬起头看向窗外细雨，“每年都这个时节就要连阴好些日子。” “是啊。”柳云舟懒洋洋的，“阴雨连天的日子，总是让人困乏。” 说着。 她起身来，换了套衣裳。 “姑娘要去哪里？”听雪见柳云舟要往外走，忙递了一把伞来。 “去趟乾坤医馆。”柳云舟说，“也不知道白春见清醒过来了没，我过去看看。” 听雪和听枫也很担心白春见。 她们也准备跟柳云舟一道过去。 主仆三人才要出门。 栖园的大门却被人狠狠地推开了。 一个头发散乱，衣衫凌乱，满身雨水和泥浆的女人闯进来。 那女人面部脏乱到看不清原本面貌。 她大喘着粗气闯进来。 “柳，柳云舟在吗？” 她看到柳云舟之后，直接上前来抓住柳云舟的手，“快，快跟我走。” 听枫和听雪吓了一跳。 “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放开姑娘。”听枫呵斥道，“护院是怎么看门的？怎么随便放疯子进来？” “我不是疯子，我找柳云舟有事。”来人随意擦了一把脸。 看清楚这张脸之后，柳云舟和听枫听雪都愣住了。 第480章 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第四百八十章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眼前这个人，正是曾经在皇家书院对柳云舟冷嘲热讽的穆娇娇。 穆娇娇全身都是泥水，跟之前飞扬跋扈的模样完全不同。 “穆娇娇？”柳云舟蹙眉。 “是我。”穆娇娇大概是在雨中淋了很长时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柳云舟，快，快随我去。” 柳云舟对穆娇娇的印象并不好。 “放开我。”柳云舟道，“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莫名其妙地做什么？” 穆娇娇眼神中满是哀求：“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柳云舟，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请你帮忙。” “我求你了，求求你跟我回穆府，求求你。”穆娇娇泪流满面，她急到直接跪下来。 柳云舟眉头皱起。 这穆娇娇来得过于蹊跷。 堂堂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不仅沦落到如此地步，还对她下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云舟想起穆娇娇和莫不言的关系，瞬间脸色冷了下来。 “穆娇娇，我警告你，若是你想通过苦肉计来给莫不言报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柳云舟道，“莫不言入狱是她咎由自取，你若是掺和进来，休怪我不客气。” 穆娇娇微微一愣。 她这才知道是柳云舟误会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 “我来找你跟莫不言没有任何关系。”穆娇娇的语速极快，“是我娘，我娘的情况非常不好，太医们束手无策，他们都是男人，治疗起来束手束脚。” “我去大医司求助女大夫，她们也没办法，我只能跑去乾坤医馆求助，乾坤医馆的林大夫说想要救我娘，只有你出手才行。” “我这才跑到你这里来，想求你去我家就救救我娘。” 柳云舟蹙眉。 大医司的女大夫虽然少，医术却是一等一的。 她们都看不了的病，怕是绝症。 “你娘是什么病？”柳云舟问。 “我娘没什么病，就是动了胎气。”穆娇娇说，“我娘已经在产房里待了一天一夜，难产，太医和大医司的女大夫都没办法，他们说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娘跟我娘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死。” “不管怎么样，你去看看吧。”穆娇娇声泪俱下，“我不想失去我娘。” “我求你了，求你了。” “你先起来。”柳云舟道。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这个人脾气古怪，你越是威胁我，我越不吃这套。”柳云舟语调淡淡然，“若是想让我跟你走，就给我起来！” “你答应了？”穆娇娇的眼中瞬间有了光。 她忙不迭地爬起来，“谢谢，谢谢你。” “我只答应去看看。”柳云舟说，“没说一定能治好，你应该清楚，太医和大医司的女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我也不一定有办法。” “好好好，我知道，咱们赶紧走吧。”穆娇娇踉踉跄跄往外走。 柳云舟嫌穆娇娇身上太脏了，让听雪找来一身衣裳。 穆娇娇在马车上换好衣服后，不断打喷嚏。 柳云舟递了一杯水过来，“紫苏茶。” 穆娇娇也不客气，将紫苏茶一饮而尽，“谢谢。” 柳云舟没有回答，只随手递了毛巾给她。 穆娇娇讪讪地接过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泥浆和污水， “我原本是带着伞的，风太大把雨伞吹跑了，我很着急，也顾不上去追伞，就在雨中跑，这雨看起来淅淅沥沥的，时间长了还是能把人淋得透透的。” 柳云舟依旧没回答。 穆娇娇也不自讨没趣。 喝过紫苏茶后，她窝在暖暖的马车上，昏昏沉沉，寒冷感没有消散，反而越发强烈。 她不断打着哆嗦，那张因寒冷而苍白的脸上也在泛红。 柳云舟的手指放到穆娇娇的额间，滚烫。 “你发烧了。”她道。 “我没事。”穆娇娇说，“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体格壮得很，我就是有点冷，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喝下去。”柳云舟递给穆娇娇一个小药瓶。 “这是什么？” “毒药。” 穆娇娇吃吃笑了两声：“我才不信。” 她将药瓶里的药一饮而尽。 喝过这瓶药之后，仿佛有一股热气从身体流淌而过，寒冷顿时消散了许多。 “这是什么药？这么神奇。”穆娇娇问。 柳云舟懒得理她。 穆娇娇又说：“我原本不相信你的医术，但现在我有点相信了，你真的与众不同，冒昧问一句，你，学医多久了？” 柳云舟语调淡淡：“不到三个月。” 穆娇娇彻底闭了嘴。 行医三十年的太医和行医十三年的女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柳云舟仅仅学医三个月，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穆娇娇后悔将希望押在柳云舟身上了。 柳云舟将穆娇娇的失望表情尽收眼底。 “停车。”她对车夫说。 柳云舟径直下车来。 她撑起一把伞，对车夫说：“麻烦你把娇娇郡主送回穆府。” “你干什么去？”穆娇娇急了。 “回家。” “你不是答应了要跟我去？” “你既不信任我，我又何必去找不自在。”柳云舟语调淡淡然，“你若不想回家，可以让车夫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说罢。 柳云舟转身就走。 穆娇娇之前就领教过柳云舟的脾气。 她知道柳云舟不是吓唬她。 “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穆娇娇放低姿态，“我娘的情况真的很不好，求求你……” 柳云舟置若罔闻，撑伞远离。 穆娇娇眼见着柳云舟已经远离，急了。 “柳云舟，你是不是在找摄政王？我知道摄政王在哪里，也知道摄政王最近在干什么，只要你答应我救救我娘，我就告诉你。” 柳云舟顿住脚步。 透过潇潇暮雨，她看向穆娇娇的眼睛：“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我没有骗你。”穆娇娇抿了抿嘴。 “实话告诉你吧，摄政王最近经常出现在我家，他与我父亲在商议一些大事，我有一次无意间闯了进去，听到了一些……” 柳云舟提裙上了马车：“车夫大哥，以最快的速度去穆府。” 穆娇娇的话被噎了回去。 过了好一阵。 穆娇娇才意味深长地说：“我原先以为你跟摄政王之间的事是传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第481章 她没有本事去救一个死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她没有本事去救一个死人 柳云舟淡淡地看了穆娇娇一眼：“谁传的？” “很多人。”穆娇娇伸出手指，“安和公主，我娘，还有八王爷他们……你，真的跟摄政王有那什么？” 柳云舟随意歪在马车上。 她的声音也很随意：“我喜欢他。” 穆娇娇没想到柳云舟如此坦白地承认了， 她微微怔住，几乎下意识地反问：“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话过于直接，穆娇娇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摄政王那么可怕，你不怕他吗？” 柳云舟脑海中浮现出裴清宴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孽脸，嘴角勾起笑意。 那张脸，跟可怕不沾边。 “我颜控。”柳云舟道。 穆娇娇呆愣愣的：“颜控是啥意思？” “只看脸。” 穆娇娇突然语塞。 此时。 马车已经到达穆府门口。 穆府大门之上，挂了两盏白灯笼。 细雨濛濛中。 白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穆娇娇看到白灯笼之后，脑袋嗡了一下。 她白着脸掀开车帘问两边的护卫：“我娘怎么样了？为什么要挂白灯笼？谁让挂的？” 护卫们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 暮色之下，天气越发阴沉得厉害。 穆府的压抑气氛之下，穆娇娇心揪得生疼，用力喘着粗气。 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了一般，身体瘫软到几乎站不起来。 柳云舟搀扶住穆娇娇。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先带我过去看看。”柳云舟说，“不要耽搁时间。” “好。”穆娇娇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娘，你要是能救我娘，让我做什么都行。” 柳云舟没有回应。 像穆府这种大户人家，不会平白无故挂起白灯笼。 挂白灯笼意味着…… 马车行驶到院子里。 院子里也挂了不少白灯笼。 穆娇娇的状态本就不好。 看到她娘的院子里也被挂了这么多白灯笼，顿时崩溃了。 “为什么要挂这些东西？谁让你们挂的？谁让你们在我娘的院子里挂这种东西的？”穆娇娇近乎嘶吼着，“拆掉，快点拆掉。” 下人们杵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行动。 穆娇娇气疯了。 她跳下马车，将白灯笼悉数拽下来，泄愤一般撕个稀巴烂。 “娇娇，够了。”一个威严的男人走出来。 此人，是穆娇娇的父亲穆诤言。 “爹！”穆娇娇眼泪婆娑，“为什么要挂白灯笼？我娘好好的，你干嘛允许他们挂白灯笼？” 穆诤言脸色苍白，身形踉跄：“不要闹了，你，还是去看看你娘吧。” 穆娇娇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她站在那里，身体僵硬，泪流满面。 穆诤言看到穆娇娇这个样子，不忍心，默默地转过身去，身体一抽一抽的，显然也在哭。 柳云舟眉头紧皱。 传闻穆诤言和清灵公主感情甚笃。 若不是清灵公主已无力回天，穆诤言不会有如此表现。 人已死，柳云舟不想在这里添堵。 她默默地转身离开。 “柳云舟你不准走。”穆娇娇拽住柳云舟的衣角，“你答应过我的要救我娘，你还没见到我娘，你怎么能走？” “求求你，救救我娘。” 她跪在柳云舟跟前，泣不成声，“我不想失去我娘，求你了。” 柳云舟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想救人。 是她也没有本事去拯救一个死人。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需要对不起，我只求你去看我娘一眼，我不相信我娘已经去了，肯定是假死，我娘肯定是假死，她一定能活过来的……”穆娇娇哭得说不下去。 柳云舟看着穆娇娇的模样。 莫名想到前世的自己。 母亲死之后，她也如穆娇娇这般，哭着求大夫再去多看一眼，哭着问大夫有没有假死的可能。 柳云舟霎时就心软了。 “先不要哭，带我过去看看。”柳云舟的声音放轻柔。 听到这句话。 穆娇娇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走，这就去。” 穆诤言看着穆娇娇的样子，原本想阻止的手也放了下去。 柳云舟走到房间里。 才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还有一些染了血的白布，白布七七八八散落在地上，凌乱惊心。 柳云舟皱着眉头往里走。 走到床边时，看到了一个肚子大到不像话的漂亮女人。 床上的女人脸色灰白，毫无生气，明显是没气了。 女人身下满是血。 血已经染透了床褥，浓浓的血腥味在雨水混杂的空气里越发腥臭。 床上的漂亮女人，很明显就是清灵公主。 “失血太多了。”柳云舟喃喃着。 她想起来了。 前世，清灵公主也因难产而死。 这件事还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只不过，前世她与清灵公主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放在心上，只隐隐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穆娇娇闭着眼不敢看。 她连路都走不动了，靠扶着桌子才能勉强保持站立，“柳云舟，我娘怎么样了？她还有没有救……” “先别说话，我在探查。”柳云舟道。 她的手指轻轻地放到清灵公主的脉搏上。 脉搏已停止跳动。 她又探了探清灵公主的颈动脉。 同样，颈动脉也已停止跳动。 柳云舟掰开清灵公主的眼睑，眼神已经涣散。 难怪，那些太医和大夫们都认定清灵公主已死。 若她不是有小龙和羲和之眼这两个逆天外挂在手，也会忽略掉清灵公主仅存的一丝生命力。 “情况很不妙，小龙，你有几分把握？”柳云舟问。 “这是你自己接的烂摊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小龙打了个哈欠。 “那，你有没有想吃的？” “有，多着呢。”小龙掰着小爪子，如数家珍，“邀月楼的四喜丸子和红烧肘子，烧猪尾也挺好的。” “请你吃三顿，帮我，如何？” “不行，最起码五顿。” “成交。” “你答应得这么痛快，我突然觉得是我格局小了，我应该要十顿的。”小龙挥舞着爪子，“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笼包，你已经通过羲和之眼看到她的脉象了吧？” “嗯。”柳云舟拧眉。 给清灵公主把脉时，她看到了一片枯竭之地。 入目处全是枯枝干叶，毫无生气。 唯独，还有一株枯树尚存一线生机。 第482章 你娘怀了三胞胎，危在旦夕 第四百八十二章你娘怀了三胞胎，危在旦夕 枯树位于血池之中。 血池干涸，水流干涸，在近乎苍凉的枯槁中，那棵树却是个例外。 树上，结着三个果子。 三个果子正是支撑着清灵公主尚未彻底断气的源头。 “她怀了三胞胎。”柳云舟说，“这三个孩子还活着，它们在反哺母亲。” “是啊。”小龙感叹道， “很多人说胎儿是寄生在母体的，拼命吸收母体的养分，实际上，胎儿和母体是相互成就的，胎儿会吸收母体最好的营养，同样的，在母体遭遇到重创时，它们也在想办法活下来。” “若不是这三个孩子反哺，这人早就断气了。”小龙说，“真是奇迹。” 柳云舟皱着眉头：“即便如此，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清灵公主的身体已撑不住了。” “你有没有修复心脉的药？”她问。 “没有，不过，我可以试试用电流让她的心脏恢复跳动。”小龙说，“等她心脉恢复一些后，你再用回阳九针试试。 这样，你双手交叉，放到她的心脏处，按压，我会通电流，你有点难受，忍一忍。” 柳云舟照做。 小龙释放出些许电流。 一开始电流的比较缓，柳云舟没有什么不适感。 随着小龙释放的电流越来越大，柳云舟全身都是麻的。 她不敢停下来，一下一下按压着清灵公主的心脏。 不知按了多久。 清灵公主的心脉终于有了些许气色。 “有微弱的反应了。”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她趁此机会，给清灵公主用了回阳九针。 穆娇娇瞪大眼睛：“你说有微弱的反应是什么意思？我娘，活了？” “还不能确定。”柳云舟稳准快地刺向清灵公主的大穴，“你娘难产，是因为她怀了三胎，三胎的危险，你应该知道。” 穆娇娇愣了愣：“三胎是什么意思？” “你娘肚子里有三个孩子。”柳云舟看傻子一般看了穆娇娇一眼。 穆娇娇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好几个太医都看过了，说我娘怀了双胎，他们都是极 有经验的大夫，不可能弄错的。” 柳云舟神色冷下来。 她抬起眼：“太医们一直告诉你们，清灵公主怀的双胎？” 穆娇娇道：“是啊，太医，还有大夫们，都说是双胎，怎么会变成三胎呢？这种事，他们不至于弄错。” 柳云舟冷笑一声。 的确。 就算是民间的大夫，也能号脉出来怀了几个。 这些顶尖的太医把三胎说成双胎，除非是故意的，不然找不出其他原因来。 双胎并不罕见，三胎却是极少有的。 妇人们也不是不能怀，是怀上很难保住，生单胎是走一趟鬼门关，平安生下三胎的人少之又少。 正因为怀三胎极其危险，像清灵公主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理应早有对策。 而，有人刻意隐瞒了清灵公主怀三胎这件事，导致清灵公主没有任何准备，难产而死。 这其中，极有可能涉及到了阴谋。 柳云舟不想掺和到别人家的后宅斗争中。 她没再多问，专注下针。 给清灵公主用了回阳九针之后，清灵公主脉搏跳动逐渐恢复。 穆娇娇看着清灵公主的脸色在慢慢变化，悄悄问柳云舟，“我娘，真活了？” 她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 柳云舟道：“她之前的确是陷入到了假死状态，我把她从假死状态中唤醒了。” “真的吗？”穆娇娇眼泪汪汪。 “把你爹叫进来。”柳云舟说。 穆娇娇忙去喊穆诤言。 穆诤言进来的时候，还带进来一个跟穆娇娇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子。 那女子的面貌与穆诤言有几分相似，穿着与穆娇娇有些相似。 “娇娇妹妹，听说母亲活过来了，这是真的吗？”那女子柔柔弱弱的，一开口一股子绿茶味。 穆娇娇的脸色顿时冷下来。 她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娇娇，不准对你姐姐无礼。”穆诤言呵了一声。 “父亲，不怪娇娇妹妹，母亲危急，娇娇妹妹也是心急才会忘了礼数。”那女子继续柔柔弱弱的。 柳云舟眯起眼睛。 这女人，好生讨厌。 她记得，这个女的是穆诤言妾侍的女儿，名字叫什么穆夭夭。 挺讨厌的一个人。 “驸马爷。”柳云舟对穆诤言说，“清灵公主尚未断气，她还活着。” 穆诤言眼中闪过惊喜：“真的？” “千真万确，不过，公主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我有事请驸马爷去做。”柳云舟道。 “公主失血过多，当务之急是输血，你拿着这个，去寻找与公主血型相同的人，使用方法很简单，将血滴到这里，找到与我给你的这张卡片相同的人之后，立马带过来。。” “公主的血型比较特殊，可能要耗费点功夫……” 不等柳云舟说完，穆娇娇立马撸起袖子：“你看看我的行吗？” 柳云舟在穆娇娇手上扎了一针。 将血滴到卡片上之后，卡片上显示的，与清灵公主的并不一样。 “不行。” “为何？”穆娇娇白着小脸，“我可是我娘的亲生女儿。” “要不也试试我的吧？”穆夭夭也将手伸过来。 “你的就不必了。”柳云舟说，“娇娇的都不行，你的更不可能。” 穆夭夭脸色一变。 她没说话，手却暗暗攥紧，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柳云舟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这句话她就被穆夭夭恨上了。 她对穆诤言说：“清灵公主的血继承了皇家的特殊血型，这血型很罕见，即便是亲属也不一定匹配，所以，麻烦你去找皇室之人试试， 驸马爷，请你务必找到，最好多找几个，现在我来不及解释太多，人命关天，请尽快去。” “放心，我会找到的。”穆诤言匆匆离开。 柳云舟对穆娇娇说：“你以最快的速度把大医司那些女医喊来，我需要她们帮忙，刻不容缓。” “好，好，她们都还在府中，我这就将她们喊来。”穆娇娇风风火火往外跑。 穆诤言和穆娇娇离开后。 只有穆夭夭站在原地未动。 柳云舟看了她一眼，“你挡着我的光了，若你无事，就去外面把白色灯笼摘掉吧。” 穆夭夭阴阳怪气的：“你不是说母亲尚未脱离危险，既如此，这白灯笼晚点摘也不迟。” 第483章 从来没遇见这般棘手的情况 第四百八十三章从来没遇见这般棘手的情况 柳云舟忙碌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深深地看了穆夭夭一眼：“你这话说得极有道理， 等会儿我跟驸马爷说一说，穆府这么多人，横竖都有一死，早晚都得用上白灯笼，不如一直挂着，免得以后麻烦。” “你！”穆夭夭咬紧牙根。 她对柳云舟咬牙切齿，偏偏又要装出柔弱无辜的感觉来。 她抽泣着：“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没那么说……” “你对我有意见，大可以去跟驸马爷提，不必在这里跟我演戏。”柳云舟说，“还有，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你挡着我的光了，请让一让。” 穆夭夭从未见过柳云舟这种丝毫不留情面的人。 她下意识地觉得，她招架不住柳云舟。 穆夭夭一改之前的绿茶模样，冲柳云舟翻了个白眼走出去。 小龙很无语：“这女人真是一朵盛世绿茶，对比起来，我竟然更喜欢穆娇娇。” 柳云舟重新检查了清灵公主的身体。 她给清灵公主喂下了好几粒保命药丸。 “小龙，尽可能保住人命。” “很难。”小龙说，“你要弄明白，这是三胎，就算是我们那个时代，三胎也非常凶险，何况，孕妇已经没有了意识，最安全办法是保小的。” 柳云舟拧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想要四个人都救，除非……”小龙卖了个关子。 “除非什么？” “剖腹产。” 柳云舟身体一震。 她在陆南烟的行医手札上看过非常详细的剖腹产记载。 上面记录的是，一个妇人胎位不正，胎儿迟迟无法分娩出来，那妇人出现了大出血、休克等症状，危在旦夕。 陆南烟力排众议剖开了那妇人的肚子，取出了已严重缺氧的胎儿，同时，救活了奄奄一息的产妇，母子平安。 她当时非常有兴趣，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也能记住具体的操作步骤。 但。 她从来没有上手操作过。 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差错。 尤其是，对方还是尊贵的公主。 一旦出现纰漏，有可能会连累柳家。 柳云舟有些纠结了。 “大胆去做吧。”小龙说， “你悟性很高，又在陆南烟行医手札上学了具体的方法，还有羲和之眼和本大爷的辅助，再加上大医司的女医们，成功的概率不小。” “不过……小笼包，你一定要跟穆府的人说清楚，最好签一个协议，免得你吃力不讨好。” 柳云舟从涉医以来，从来没遇见这般棘手的情况。 恰好这时。 穆娇娇带着大医司的女医们到来了。 女医们对于柳云舟将清灵公主救回这件事非常震惊和不敢置信。 她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太医和她们都宣判清灵公主已死，柳云舟却将人救了回来，这摆明了是在打她们的脸。 柳云舟察觉到了她们的微妙反应。 她暂时用不上她们，也没理会。 她在等穆诤言回来。 清灵公主失血过多，必须要先输血，先恢复恢复身体机能才能进行下一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 柳云舟额间溢出不少冷汗。 留给清灵公主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穆诤言再不回来，清灵公主和肚子里的孩子怕是…… “回来了，回来了。”千钧一发之际，穆娇娇风风火火地跑进屋来，“我爹回来了。” 穆娇娇话音未落。 穆诤言带着八王爷走到外屋来。 柳云舟看到八王爷之后，额角抽了一下。 八王爷裴云犀跟她在吟星斋诗宴上起过冲突，她还动手打了八王爷，也算是结下了梁子。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啊，是你！”八王爷看到柳云舟之后，鼻子都气歪了。 “柳云舟，竟然是你！” “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过，虽然三哥警告过我不让我找你的麻烦，但，今日在这里撞见了你，我要是忍气吞声，我就不是男人。” 八王爷手腕掰得咔咔直响：“柳云舟，你别以为有三哥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我要是不将你打得跪地求饶，我今天就不姓裴！” 柳云舟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她对穆诤言说：“驸马爷，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清灵公主还有一口气在，但，情况非常不好，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先输血稳定住她的情况，再剖腹取子。” 穆诤言非常震惊：“剖腹取子？这……” 八王爷见柳云舟无视她，越发生气。 他呲牙咧嘴：“柳云舟！” “本王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本王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不想变成哑巴就闭嘴。”柳云舟冷呵道。 八王爷要气炸了。 上次在诗宴，他的面子丢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再见到柳云舟，八王爷只想将柳云舟千刀万剐。 他用力嘬牙花子：“行，柳云舟，我看看你到底能狂到什么地步，我就不信，没有三哥在你身边，你还能翻起浪花来……” 柳云舟被八王爷吵得心烦意乱。 “让他闭嘴。”她冷呵道。 八王爷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让我闭嘴？柳云舟你有什么本事……” 话未说完。 一个黑影如鬼魅一般出现。 黑影在八王爷身上点了一下，八王爷只能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八王爷越发气炸了。 他气势汹汹地朝着柳云舟袭来。 “别让他动弹。”柳云舟又吩咐了一句。 黑影又出现在八王爷跟前。 黑影掠过之后，八王爷果然不能动弹了。 他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瞪眼表达自己的愤怒。 柳云舟才懒得理他。 她割破了八王爷的手，测试了他的血型。 果然。 八王爷的血型与清灵公主是一样的。 她直接将八王爷按到一旁，取血，再给清灵公主输进去。 八王爷眼睁睁地看着柳云舟的所作所为，他不能动弹，只能瞪着眼干生气。 穆诤言对柳云舟的行为非常吃惊。 尤其是，柳云舟所拥有的这些东西……似曾相识。 他欲言又止，表情复杂。 柳云舟给清灵公主输血成功后，继续对穆诤言说：“驸马爷，时间紧迫，我也不卖关子了。” “清灵公主怀了三胞胎，情况非常危险，目前这三个孩子还活着，如果要保住他们母子四人，用常规方法是不行的，只能剖腹取子。” “你说什么？”穆诤言闻言，大惊。 第484章 哪怕，拼上我这条命 第四百八十四章哪怕，拼上我这条命 柳云舟：“我知道剖腹取子很难令人接受……” “不，不是这个。”穆诤言摆着手。 “你说，清灵怀的是三胎？不会是弄错了吧？清灵她明明怀了双胎，她……” 柳云舟正了正神色。 “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可能弄错，清灵公主确实怀了三胎，我不知道是哪位大夫诊断出来的双胎，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驸马爷，还是那句话，目前救回他们母子四人的方式只有一个，剖腹取子。 同样的，清灵公主目前的状况你也见了，剖腹我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清灵公主身份特殊，我需要签署一个协议，协议上明确责任……” “母亲都变成这般模样，你怎么还有时间要求签署协议？”柳云舟的话尚未说完，穆夭夭茶里茶气的声音传来。 “你身为大夫，应该竭尽全力去救人，而不是在这种时候讨价还价，父亲，请你三思。” 柳云舟懒得理会穆夭夭。 她义正辞严地对穆诤言说：“如果穆大人不签署，我是断然不会冒险去给公主做这种事。” 穆夭夭被柳云舟怼过之后，一直怀恨在心， 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她继续阴阳怪气地开口： “父亲，我觉得这是借口，太医们都说母亲已经去了，柳云舟却说母亲还活着，难不成太医院的太医们还不如她？ 这也就罢了，她故弄玄虚，说什么要剖腹取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母亲千金之躯，若是将她肚子割开，成何体统？ 我认为，母亲要体体面面来，体体面面去，咱们怎么能允许柳云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咱们还是让母亲体面地入土为安……” 啪！ 穆娇娇突然走过来，狠狠地扇了正在说话的穆夭夭一巴掌。 穆娇娇双目通红：“穆夭夭，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娘指手画脚？你娘怎么不去入土为安？你怎么不去死？”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娘还活着，还活着！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穆夭夭，我警告你，你平常怎么着我不管，今日，要是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立马撕烂你的嘴。” 穆夭夭非常委屈。 她梨花带雨地看向穆诤言：“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心疼母亲，我没有坏心……” 穆诤言蹙眉：“娇娇，不准任性。” 穆娇娇用力攥紧手。 她盯着穆诤言的眼睛：“爹，你觉得我是任性？” “如此危急情况下，我们理应不计一切后果救母亲，而不是扯出这些仁义道德。 你要是不签，我来签，一切后果我来担，哪怕，拼上我这条命，我，只要我娘活着。” “谁若是耽误柳云舟救我娘，我跟谁拼命！” 穆诤言看着穆娇娇的样子，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按照柳云舟的意思签了。 柳云舟将协议收起。 这才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她检查过清灵公主的身体后，指挥几个女医：“接下来，我们要给公主剖腹，你们听我指挥。” 女医们面面相觑。 女医们出身大医司，等于间接师承陆南烟。 陆南烟留下了很多惊世骇俗的“手术”方式。 给妇人剖腹产就是其中之一。 大医司许多资料里有过记载，她们也只学过皮毛，却从未上手过。 第一次上手，竟是给清灵公主做剖腹。 她们都有些发憷。 “你们既然是大医司的人，应该都学过该如何操作。”柳云舟说，“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只有我们相互配合，才能挽回公主性命。” “我已用回阳九针给公主吊命，你们有谁能掌握回阳九针？” 此话一出。 女医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回阳九针！ 能够掌握这针法的人少之又少。 回阳九针，是传说中的神医东方不羡所擅长的。 这套针法虽然传下来了，真正能掌控的人却少之又少。 女医们对柳云舟从原来的表情微妙变成好奇。 “我可以试试。”一个女医说。 “好，你叫什么名字？” “唐幽幽。” “唐姑娘，你负责清灵公主身上的银针，检测她的脉搏，心跳，稳住她的心脉，可以做到吗？” “我尽量。” “不能尽量，是一定。” 唐幽幽顿时觉得压力巨大。 “其他人按照我的吩咐去准备，要快。”柳云舟也顾不得藏拙。 她拿出不少装备。 看到那些装备后，女医们都傻眼了。 旁人不知道这些装备，身为大医司的人，她们可是一清二楚。 柳云舟所拥有的东西，分明是大医司创始人陆南烟所使用过的！ 大医司之人将陆南烟奉为神灵。 她们对柳云舟彻底改观，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 “柳姑娘，你们尽管吩咐我们，我们在大医司也不是混日子的，一定能帮上您的忙。” 小龙忍不住吐槽：“瞧瞧，尊称都出来了，陆南烟的招牌真好用。”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柳云舟以最快的速度分配好任务。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 柳云舟拿出刀子，准备开始。 “柳姑娘！稍等。”就在这时，一个女医突然喊了一声。 “你看，八王爷的情况不太好。” 柳云舟看过去。 只见八王爷脸色惨白，浑身抽搐。 很明显，失血过多了。 “真废物。”柳云舟将八王爷的取血管拔下，往八王爷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先将他放到一旁。” “这些血，不够。”小龙提醒道。 “我知道。”柳云舟没办法，只能再去找穆诤言。 “驸马爷，只靠八王爷一个人的血是不够的，麻烦驸马爷再找几个人来，最好能找三个或者四个。” 穆诤言不敢怠慢，带着人去找符合条件的宗室皇亲。 柳云舟再次检查了清灵公主的身体。 时间耽搁越久，清灵公主越危险。 “没时间耽搁下去了。”柳云舟说，“我们开始。” “按照刚才说好的，各司其职，人命关天，如果公主有什么大碍，咱们都得死，必须要竭尽全力。” 女医们不敢怠慢，神色严肃地听从指挥。 柳云舟聚精会神地按照陆南烟行医手札上的方法割开肚皮。 一层，一层，又一层。 刀子划开一层层血肉，终于看到了乌青乌青的胎儿们。 第485章 穆娇娇像个小豹子 第四百八十五章穆娇娇像个小豹子 柳云舟当机立断剪断了脐带，将第一个婴儿抱出来。 婴儿在肚子里待了太久，因缺氧而变得乌黑一片。 小小的，瘦瘦的，不会哭，也没有呼吸。 “姑娘，没有哭声。”一个女医着急道，“孩子们的脉搏也很微弱。” “拍它的脚心。”柳云舟道。 “没用。” 孩子迟迟不哭。 女医很着急。 柳云舟也很着急。 她将三个孩子全部取出：“先将他们放到暖和的地方，下针，下针的方法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们吧？” “是。”几个女医匆忙将婴儿包裹好，放到暖炉旁。 此时。 清灵公主已近乎穷途末路。 原本她就失血过多，一剖腹，失血更多。 虽然有八王爷的血支撑着，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柳云舟触摸着清灵公主的脉搏。 清灵公主的气息非常微弱，微弱到几乎不可查。 就像是一根头发丝悬挂着千斤重的石头一般，头发丝随时都会断裂开来。 只要最后那根头发丝断裂，清灵公主就会命归黄泉。 柳云舟自从学习医术以来。 在乾坤医馆中诊脉不少，也给不少病人处理过伤口。 如此危急的情况却是第一次碰见。 她手忙脚乱。 气息也有些乱了。 “不要乱，不要慌，手术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小龙说，“接下来，按照行医手札上的方法给清灵公主缝合伤口。” 柳云舟：“那三个孩子……” “不必担心，你要相信大医司的女医。”小龙说，“大医司的女医们主攻小儿科和妇产科，她们是专业，你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柳云舟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按照行医手札上的指示，她聚精会神给清灵公主缝合伤口。 产房内。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 产房外，穆娇娇急得团团转。 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穆府乱来？”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金戴银，面色肃穆的老太太冷着脸走来。 老太太身后还有穆夭夭以及一个长相温柔，面容与穆夭夭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女子。 穆娇娇看到来人后，脸色变得极难看。 “祖母。”她行了礼。 穆老太太没有拐弯抹角。 她冷哼一声：“听说，有人打着救人的旗号破坏公主的千金之躯，老身绝不允许你们乱来。” “来人，去将那蓄意破坏公主尸身的妖人给我拿下。” 穆老太太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婆子就要往产房里闯。 “祖母！”穆娇娇不敢置信地看着穆老太太。 母亲虽贵为公主，却从来没仗着公主的身份为所欲为，每日晨昏定省，亲自侍奉祖母，祖母却说出这般令人心凉的话来。 “我娘危在旦夕，现在救命为上。” 穆老太太用近乎冷漠的声音说：“娇娇，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死者为大，你娘已经没救了，你不该让她们折磨你娘，还是让你娘入土为安吧。” 穆娇娇像是第一次认识穆老太太一般。 “您在说什么啊？我娘还没死，她还活着，你们为什么都在说入土为安？” 穆老太太不想理会穆娇娇。 她摆了摆手，示意左右两边的婆子往里闯。 穆娇娇眼见着穆老太太动真格的，原本就紧绷的情绪在此刻近乎全面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 穆娇娇近乎嘶吼：“我娘明明还活着，明明还有气息，为什么你们都要说这种话？” “难道不是要竭尽全力去救治我娘吗？难道不是人命为上吗？你们为什么可以如此冷漠地说出这种话？” “娇娇，你不要怪老太太。”老太太身边的温柔女子说道，“老太太这也是为了公主。” “你闭嘴！”穆娇娇双目血红。 “我娘明明怀了三胞胎，那些太医却非要说她怀了双胎，导致我娘没有丝毫准备，难产大出血。我娘没死，你们却非要说她死了，还挂出白灯笼。 我拼了命找人来救我娘，明明我娘都活过来了，你们却还是要横加阻挠，说什么要入土为安，我想问问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穆娇娇的身躯小小的，却爆发出极大的杀伤力。 她一脸凶狠地看着众人：“我，穆娇娇今日就告诉你们，谁敢靠近这一步，就是与我为敌，谁来我杀谁！” 穆老太太气得不轻：“反了，反了。” “你个丫头片子，你反了。” “对，我不仅要反，我还疯了。”穆娇娇浑身颤抖，“你跟我娘平日里有什么矛盾我不管，但是，我娘危在旦夕，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想落井下石。” “我穆娇娇今日就告诉你，谁想对我娘落井下石，我就拉着谁陪葬，你倒是看看我敢不敢。” 穆娇娇凶狠地像个小豹子。 她气势汹汹地面对着穆老太太等人，“我看谁敢上前来！” 穆老太太气得要命。 “来人，将她拉开，别耽误了时辰。” “是。”粗壮的婆子们对穆娇娇包抄而来。 产房内。 柳云舟被吵得心烦意乱。 她必须专注。 一旦有人闯进来，前功尽弃。 尤其是一群人围攻穆娇娇一人，这让柳云舟心底涌起怒气。 “卢舟。” “在。” “让他们安静会儿。” “留活口吗？” “毕竟是穆府，不要沾上人命，弄晕。” “是。”卢舟领命而去。 产房外。 那几个粗壮婆子朝着穆娇娇抓来。 穆娇娇气势凶猛。 但，她毕竟年纪小，面对这些五大三粗的婆子们，还是有些发憷。 第一个婆子冲上来时，她咬着牙根踹过去。 砰！ 那个婆子被大力踹出去。 这一脚力道极大，婆子当场昏了过去。 穆娇娇惊呆了。 她，原来这么大力气的吗？ 可，明明她感觉到自己踹空了，根本没踹到那个婆子。 那婆子却实打实晕了过去，难道她有隔山打牛的本事？ 穆娇娇莫名兴奋起来。 这时，又一个婆子冲上来。 穆娇娇再踢出一脚。 跟上次一样，那粗壮婆子像破布一般被踹飞出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穆娇娇非常兴奋。 下一个婆子冲过来后，她一记勾拳。 那婆子直接落了几个牙齿，极大的力道冲击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片刻功夫，那些婆子竟全都被打晕了。 第486章 她说有把握，就有把握 第四百八十六章她说有把握，就有把握 “还有谁来？”穆娇娇感觉非常良好。 此时此刻的她有种能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错觉。 穆老太太和身边的人都非常震惊。 她们似是没想到穆娇娇还有这等本事。 “穆娇娇，你在搞什么鬼把戏？”穆老太太呵道。 “祖母，娇娇不会是被什么东西脏东西附体了吧？”穆夭夭道，“娇娇向来只会一点点拳脚功夫，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厉害成这样？” “您想想，太医院的大夫们都说母亲已经没救了，娇娇带人过来后，却说母亲还没死，难道那些医术顶尖的大夫还比不上一个乡野大夫？ 偏偏是那个乡野大夫说是救活了已死的母亲，还要给母亲剖开肚子，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我怀疑……” 穆夭夭没有将话说太明白，正常人却都能听懂。 穆老太太也倾向于穆夭夭所说的。 她看穆娇娇的眼神由冷漠变为厌恶。 穆娇娇浑身冰凉。 她一直觉得，穆老太太虽然不苟言笑，却是疼爱她的。 今日才知。 这都是假象。 穆娇娇气炸了肺。 她三两步走到穆夭夭跟前，狠狠地淬了穆夭夭一口：“呸，你才被附体了。” “我不知道你们处心积虑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记住你们了。” “娇娇。”穆夭夭心里幸灾乐祸，脸上却一片担忧，“我们没有坏心，我们只是觉得你不太对劲……” 啪！ 穆夭夭的话还没说完，穆娇娇又扇过去一巴掌。 “穆娇娇！”穆老太太吓了一跳，她惊叫一声，“你再干什么？” 啪啪啪！ 穆娇娇冷着脸，巴掌如雨点一般落到穆夭夭脸上。 “住手。”老太太身边的温柔女子一改表面上的温柔，她阴沉着脸，快步走到穆娇娇跟前，狠狠地抓住穆娇娇的手腕。 穆娇娇只觉得手腕剧烈疼痛，骨头也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 穆娇娇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霎时变白。 “攻击她的人中穴。”卢舟的声音在穆娇娇耳边响起。 穆娇娇身体一震。 几乎下一刻，她另一只手攥拳，狠狠地攻向温柔女子的人中穴。 温柔女子下意识地放开穆娇娇，倒退到安全范围内。 穆娇娇的手腕疼得厉害。 她恶狠狠地盯着温柔女子：“柔姨娘的力气可真大，我的手腕快被你捏碎了。” 柔姨娘又恢复了柔柔弱弱的模样：“我见你跟被脏东西附体了一般对夭夭出手，一时心急弄疼了你，对不起，我这就给你拿药膏去。” “不用你假惺惺。”穆娇娇冷笑。 “穆娇娇！”穆老太太呵斥道，“你怎么好歹不分？” “我好歹不分？”穆娇娇被气笑了。 “对对对，我就是好歹不分。”她指着众人，“我比不得你们龌龊肮脏，我讨厌你们，都给我滚。” 穆娇娇拿着扫帚，将所有人扫地出门。 穆老太太还想让人将穆娇娇抓起来。 柔姨娘却暗暗拽了拽穆老太太的衣袖。 穆老太太这才偃旗息鼓，气呼呼带着人离开。 等这批人离开院子后。 穆娇娇颓然坐在地上。 她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歪在一旁。 “谢谢你。”她对着虚空说，“幸亏你及时提醒我，不然我的手腕真被柔姨娘给捏碎了。” “我就知道，我怎么可能有什么隔山打牛的本事，一开始就是你在帮我是不是？” “你可不可以出来见我一面？我想当面谢谢你。” 卢舟没有回应。 穆娇娇兀自说了半晌，见无人出现，叹了口气。 她双手抱膝，喃喃：“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娘一病危，他们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我娘，他们为什么要阻碍我救我娘？我平日里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娇娇越说越觉得委屈。 这两天的委屈和担惊受怕涌上心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低声哭声。 越哭，她情绪越崩溃，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大把。 她的手绢无法再用，眼泪鼻涕太多，只能往袖子上擦。 卢舟看不下去了。 他默默地现出身形，给了穆娇娇一个手帕。 穆娇娇看到卢舟之后，微微一愣，“你，是谁？” 说出这话后。 她又觉得自己的问题过于愚蠢。 “你是帮我的那个人对不对？”穆娇娇讪讪地说，“谢谢你。” 卢舟：“不必客气，柳姑娘吩咐的。”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们。”穆娇娇抽噎着。 大抵是觉得自己一脸眼泪鼻涕，穆娇娇用卢舟的手帕用力擤了擤鼻涕，“手帕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卢舟：…… 这就不必了吧？ “我不缺手帕，这块手帕送你了，姑娘正在缝合伤口，你要相信她，她说有把握，就有把握。”卢舟说完，隐去身形。 穆娇娇莫名很相信卢舟的话。 “谢谢。”她将手帕攥到手中，放在心口处，“谢谢你们。” “啊，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任凭穆娇娇再怎么呼唤，卢舟没再现身。 就在此时。 产房里，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穆娇娇身体一震。 她忙爬起来，贴在门边。 接着。 陆续有婴儿啼哭声传来。 “活了。” “我的弟弟妹妹们活了。” 穆娇娇崩溃的情绪被婴儿哭声治愈，她捏着袖子自语：“也不知道是三个弟弟还是三个妹妹，不管弟弟妹妹，我都会保护好你们。” 她生怕穆老太太他们还来捣乱，不敢进屋，又期待又忐忑。 正在她忐忑不安时。 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穆娇娇忙跑过去：“柳姐姐，我娘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你爹回来了吗？”柳云舟问。 穆娇娇摇摇头，“尚未。” “你娘失血太多了，只靠八王爷一个人的血不够，她急需要输血，如果一刻钟之内再不回来了……”柳云舟不忍心再说下去。 穆娇娇才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还有别的办法吗？” 柳云舟摇头。 输血，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那，那……”穆娇娇着急到无语伦次。 就在这时。 产房内的女医突然喊了一声：“清灵公主没气了。” 第487章 大量输血是唯一的选择 第四百八十七章大量输血是唯一的选择 柳云舟和穆娇娇的脸色都一变。 柳云舟快速进屋。 屋内，清灵公主原本就没剩下多少的生命之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原本柳云舟预估的一刻钟，已缩短到了半盏茶时间。 柳云舟额间泛出些许冷汗。 “小龙，我的血行不行？” “不行。”小龙的回答非常干脆。 “为什么？上次我给裴清宴输血可以，为什么给清灵公主输血不行？”柳云舟非常着急。 “这不是一个概念。”小龙说，“我一时半会儿给你解释不清楚。” “那怎么办？” “等血到。”小龙道，“要不，再从那个废物身上抽点？” “我看行。”柳云舟再次来到八王爷身边。 八王爷被抽走了不少血。 服了药之后，病恹恹地躺在外头。 他头晕脑胀，浑身乏力。 半睡半醒之间，又见柳云舟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靠近。 那奇怪东西上有一个大针头。 大针头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寒光逼近的同时，冰冷的金属贴近了手臂。 八王爷瞪大眼睛，拼命张开嘴。 奈何。 他没力气叫喊。 只能任凭柳云舟将粗针头刺到血管中，再次抽走他的血。 原本就虚弱的他，又被抽走了一管血之后，眼前发黑，身体颤抖。 他浑身冰冷，比之前受重伤时还要寒冷。 死亡的感觉涌上来，八王爷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柳云舟给八王爷口中塞了几粒药丸。 有那药丸在，死亡的迫切感减轻了不少，八王爷逐渐陷入到昏沉中。 “会死吗？”柳云舟问。 “死不了，顶多会昏迷个两三天。” “还能再抽吗？” “那他真会死。” “真是个废物。”柳云舟嗤之以鼻。 在昏迷之际，八王爷仿佛听到了奇奇怪怪的对话。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柳云舟。 他决定不复仇了，他决定以后见了柳云舟就绕道走！ 有了八王爷的血，清灵公主稍稍恢复了一些。 但。 这点血，无疑是杯水车薪。 柳云舟只能祈祷穆诤言能敢在清灵公主断气前回来。 “你可以试试再用一次回阳九针。”小龙建议。 “不行了。”柳云舟道，“已经用过一次，再用一次效果会大打折扣，她病危的主要原因是失血过多，你是没见到她的脉象，我用羲和之眼探查了她的内景，那是一片干涸的枯景。” 小龙沉默下来。 它清楚得很。 清灵公主的出血量已经达到身体全部血液的三成往上， 在这种情况下，身体的代偿机制已经无法维持生命体征，大量输血是唯一的选择。 若是没有及时输血，还是死路一条。 小龙与柳云舟都沉默着。 檐外的雨顺着青瓦落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滴答声在这沉静的空间里响彻，一如催命的丧钟。 每一次的滴答声，都昭示着清灵公主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柳云舟侧耳听雨声。 手指，不断地点在桌子上。 “柳姐姐，柳姐姐。”穆娇娇惊喜的声音传来，“回来了，回来了。” 她因太过激动，声音跟着颤抖：“我爹回来了。” 柳云舟立马起身，她将门打开。 果然。 穆诤言等人正快步走来。 穆诤言身边，还有一个跟穆诤言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那男人身材高挑，衣着讲究，气度不凡，一举一动带着华贵感。 所谓天潢贵胄，不过如此。 柳云舟认得此人，此人名为靖和王。 靖和王身边，是一名同样贵气非凡的女子。 那女子与靖和王的容貌很是相似，与靖和王的威严不同，即便素面朝天，也掩盖不住她的滔天贵气。 靖和王和清和公主，是一对龙凤胎。 这两人，也是清灵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和姐姐。 柳云舟随即行了礼：“柳云舟参见靖和王，参见清和公主。” “免礼。”清和公主和靖和王一同说道。 “听说清灵妹妹需要输血，用我们的。”清和公主说，“我们跟她是兄妹，肯定符合的，要多少都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云舟也顾不上寒暄。 她先测试了靖和王的血。 血型一致！ 柳云舟立马安排抽血。 之后，马不停蹄地将血输给清灵公主。 有了鲜血之后，清灵公主干枯的血脉渐渐充盈起来。 柳云舟触摸着清灵公主的脉搏，感觉到那荒芜干枯的内景正在恢复生机，这才松了口气。 “清和公主。”柳云舟行了礼，“请您伸出手。” 清和公主非常豪气：“我壮得很，你尽管多抽。” “我不会客气的，我会按照你们的极限来。”柳云舟再度抽取了一大管血。 这些血全部输给清灵公主后。 清灵公主的面色正在逐渐恢复，生命体征也在逐渐恢复。 穆娇娇安静地待在一旁。 一直等到柳云舟忙完，她才紧张兮兮地问：“柳姐姐，我娘是不是没大碍了？” “目前来看是的。”柳云舟说，“不过，还有十二个时辰的观察期，只要过了十二个时辰，若清灵公主能醒来，说明她撑过来了。” 这话一出。 穆娇娇的心又悬起来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后我娘醒不过来的话，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这倒不是。”柳云舟说，“如果清灵公主无法在规定的时间醒来，那醒来的时间就不一定了，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月，也或许是一年，甚至有可能……” 是一辈子。 柳云舟没再说下去。 “我想，清灵公主比谁都想醒来。”柳云舟笑着说，“她肯定牵挂着你和你的三个弟弟。” “好了，你们先看看孩子吧，他们哭累了，刚睡着，轻点，别吵醒了他们。” 穆诤言这才想起孩子们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三个孩子跟前。 三只瘦瘦的，黑黑的，如小猴子一样的小玩意儿正在襁褓中呼呼大睡。 穆诤言看到这三个孩子，表情有些复杂。 穆娇娇脸色更复杂：“他们长得可真丑。” 清和公主道：“难产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过阵子长开就好了，多可爱啊，看看这小鼻子小眼睛，跟你小时候一样。” 穆娇娇小脸发苦：“原来我小时候长这么丑。” 第488章 横竖，今夜不太平 第四百八十八章横竖，今夜不太平 “瞎说什么呢？”清和公主无语地敲了敲穆娇娇的脑袋。 穆娇娇戳了戳婴儿的脸。 虽然很瘦，却软软的，弹弹的，手感极好。 “那么小，那么脆弱，我好想保护他们。”穆娇娇说。 “这还差不多。”清和公主笑道。 有了这个小插曲。 屋子里的气氛稍稍好了一点。 柳云舟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已晚，我留在这里用处不大，我先行告退。” 穆娇娇见柳云舟要告辞，顿时急了。 穆娇娇着急道：“柳姐姐，你今天就留下来吧？我娘还没脱离危险，万一有个意外可怎么办？” 穆诤言也跟着说：“是啊，柳姑娘，若是你不嫌弃，还请留下来，我也不放心清灵的状况。” 穆娇娇见柳云舟根本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凑到她跟前来， “柳姐姐，你不是想知道摄政王的行踪吗？我还没时间跟你说道呢，你要是留下来，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天。” 见柳云舟依然不为所动，穆娇娇又补充道：“说不定，摄政王今晚会来。” “他来穆府？”柳云舟蹙眉。 穆娇娇点头：“是，他每隔几天就会来一趟，我也不知道摄政王为何会出现在我家，反正神神秘秘的。” “那我还是回去吧。”柳云舟说。 穆娇娇懵了：“为什么？” 柳云舟轻笑着对穆娇娇和穆诤言道：“清灵公主已经没大碍，你们只要耐心等她醒来就是，我留不留下来作用不大。 切记，在清灵公主醒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给清灵公主服用其他的东西，药不行，水也不行，食物更不行。” “切记，切记。”柳云舟反复强调，“千万不要给她服用任何东西，也不要乱动她，剩下的交给天意。” 叮嘱完这些事项后，柳云舟又对女医们叮嘱了些许，这才行礼离开。 穆娇娇心有不甘，追上去。 “柳姐姐，我是说错了什么话吗？”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带着泪珠，“若是我说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你没说错什么，是我执意要离开。”柳云舟说，“我不想一直重复了，这是最后一遍，我留不留下来真的没区别。 能做的我已经做完了，除了等着，我也没别的办法，切记，我叮嘱你们的那些，切记。” 说完。 柳云舟拿起油纸伞，转身走进雨幕中。 入夜后。 雨淅淅沥沥下得更大了。 风吹动着尚未摘下来的白色灯笼，更添了些许凄凄惨惨。 柳云舟头也没回地走出穆府大门。 她提裙上了马车。 雨下了许久，马车里又冷又潮湿。 柳云舟疲惫地斜倚在座位上，昏昏沉沉。 “为什么听穆娇娇说裴清宴或许会来，你就不留在穆府了？”小龙非常好奇。 “我原本就没打算留在穆府。”柳云舟道。 “为何？” “清灵公主那边我能做的都做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我出了许多汗，身上潮乎乎的，我想好好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柳云舟喃喃，“而且，今夜，穆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我留下来只会徒增尴尬。” 小龙立马精神起来：“啥意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柳云舟道。 小龙更加不解，“你能不能把话说完整？” 柳云舟：“清和公主和靖和王是清灵公主的至亲，他们两个自始至终没有表态让我留下，只有穆诤言和穆娇娇让我留下，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小龙：…… “这还用得着想吗？他们两个就算是清灵公主的哥哥姐姐，也没有在别人家里留客的说法吧？那毕竟是穆府。” 柳云舟：“的确，若是换了平常，你说得这些符合常理。但，我留下来不是做客，是治病，清灵公主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他们两个地位最高，理应强行将我留下才是。” 小龙不懂了。 柳云舟幽幽： “其一，清灵公主明明怀了三胎，却被太医诊断为双胎，你觉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乱说？ 其二，清灵公主难产尚未死绝，穆府就挂起了白灯笼，清灵公主再不济也是皇家公主，是皇亲贵胄，穆家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做这种事。 其三，那个穆老太太见我们给清灵公主剖腹产，拼命阻拦我们救人，你觉得这为什么？” 小龙：“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隐隐感觉到，这里面有一处大戏。” “没错，是大戏。”柳云舟说。 “什么大戏？快说快说。”小龙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前世，清灵公主也是死于难产，是真真切切死了的。”柳云舟道，“只不过前世无人知道清灵公主怀了三胞胎，更无人知道清灵公主是被人害死的。 清灵公主死后，柔夫人被扶持上位，成为穆家主母。原本，柔夫人身份低微，以她的地位，是断然不可能接替清灵公主成为主母的，可她成功了。” 小龙等着柳云舟继续说下去。 柳云舟：“柔夫人成功的诀窍不是她手腕多高超，而是因为她有儿子。” “咋地，穆诤言生不出儿子来？”小龙嗤之以鼻，“万恶的时代。” “生不出来。”柳云舟说，“我前世没在意过穆府，所以印象不深，在给清灵公主抢救时，我才想起些皮毛来。” “前世，从清灵公主死后，穆诤言再未有过子嗣，外界有传言，说穆诤言受伤时伤到了根本，无法再有子嗣。” “如果算算时间的话，穆诤言受伤，大约是在三年前。” 小龙惊掉了手中的瓜。 “你的意思是，穆诤言其实没了生育能力，但，清灵公主却怀孕了，不仅怀孕了，还怀了三胞胎，穆老太太等人知道穆诤言没了生育能力，所以，为了避免家丑，穆老太太想让这种方法清理门户？ 那，如此说来，穆诤言也知道此事？穆诤言也参与其中？” 柳云舟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救活了清灵公主，也救活了那三个孩子，后续的走向已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横竖，靖和王和清和公主这两个，绝不是善茬。今天晚上，穆府绝不太平，” 小龙吃瓜吃得兴致勃勃：“大魔王若是今晚去穆府，岂不是正赶上？” 第489章 毕竟，他是裴清宴 第四百八十九章毕竟，他是裴清宴 柳云舟轻笑：“裴清宴不会去的。” 小龙轻轻咦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笃定？” “毕竟他是裴清宴，他估计早就接到了消息。”柳云舟懒懒地歪着， “别再问了，让我消停会儿，紧张兮兮地忙活了那么久，连口水都没喝，我到现在手还是抖的，消耗太大了。” “先等会儿，最后一个问题。”小龙满脸八卦，“清灵公主的三胞胎，真的是跟别人私通生下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柳云舟喃喃，“别人的私事，别管那么多。” 小龙瓜还没吃全，尚未尽兴，絮叨不停。 柳云舟干脆不理它了。 回到柳家时。 栖园里已点起了灯笼。 红色的灯笼在雨中随风摇曳，熠熠生情。 屋内点了烛。 从柳云舟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屋子里有人在。 那人静静地坐在窗前，近乎完美的身影在红烛下剪影成倾城一色。 雨水从墨色的屋檐下滴落。 啪嗒，啪嗒。 落在了屋檐下的水缸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雨幕潇潇下，那人安静地听着雨，时间也仿佛安静了下来。 美如画。 柳云舟撑着油纸伞顺着台阶往上。 她来到屋檐下，抖了抖油纸伞上的水滴，漫不经心地将伞立在门边：“一连失踪了这么多天，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 “想你了。” “这雨淅淅沥沥下了这么多天，我没感受到春雨贵如油，你这句话却是让我感觉到了，比这春雨可油多了。”柳云舟打开屋门，一脸笑意。 屋内的暖意翕然，驱散了满身寒气。 烛影深处。 裴清宴正在喂猫。 肥壮的黑猫正一下一下地吃着猫粮，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裴清宴另一只手里，赫然是金灿灿。 金灿灿依旧是睡着状态，金色的乌龟壳在红烛下泛出淡淡的粉色。 一如窗边的剪影那般，惊鸿照影。 裴清宴嘴角噙起浅浅的笑意：“说实话你怎么不信呢。” 柳云舟将椅子拖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忙完了？” “算是吧。” “明天还要走吗？” “嗯，还有一点尾巴。” “你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柳云舟托着下巴，看着裴清宴近乎完美的侧脸，“神神秘秘的。” “明天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说？”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裴清宴伸出手，轻车熟路地将柳云舟揽在怀里。 柳云舟顺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胸膛上。 感觉到裴清宴的心跳，闻着他特有的味道，柳云舟恍惚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今天去穆府了。”柳云舟说。 “嗯。”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清灵公主救回来了？” “算是救回来了吧。”柳云舟说，“你都知道？” “是我让林鹤归告诉穆娇娇来找你。”裴清宴将柳云舟落下的发丝别到脑后，“这世上，只有你才能救清灵。” “你这么夸我，我会膨胀的。”柳云舟轻笑。 “裴清宴，你可知道三年前穆诤言受伤的事？” 裴清宴点头：“知道，在回京途中，穆诤言遇见了埋伏，伤势很重，险些殒命。” 柳云舟：“你可知道这件事的细节？” 见裴清宴露出疑惑之意， 她又说道：“我听过传闻，说穆诤言虽然捡回一条命，却伤及根本，无法再有子嗣。” “你听谁传的？”裴清宴脸色微冷。 “记不得了。”柳云舟看着他的眼睛，“裴清宴，你认真回答我，这传闻是真是假？” 裴清宴微微拧眉：“是真的。” 这个回答，柳云舟并不惊讶。 清灵公主身份如此高贵，太医们却敢如此明目张胆，这件事定有隐情。 或许，这件事比她所想的还要棘手。 柳云舟幽幽道：“你说，什么级别的身份，才能让全体太医唯命是从？” “我可以。”裴清宴说。 柳云舟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的确，也只是你这种级别的身份了。” “知道穆诤言伤及根本的人，多么？”她问。 裴清宴：“只有少数几个人，我，扈太妃，穆老太太以及负责参与救治的太医。” “扈太妃。”柳云舟眼睛眯起。 她听过扈太妃的名号。 先皇曾有三大宠妃，扈太妃就是其中之一。 扈太妃原本只是个小小宫女，初进宫时受尽欺凌，某一次被宠幸后，幸运地诞下了龙凤胎。 凭着这对龙凤胎，扈太妃一步步晋升为贵妃，荣宠不衰。 能在吃人不眨眼的后宫里平安生下孩子，还步步为营爬到贵妃之位，扈太妃绝对是个狠人。 柳云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够让全体太医欺瞒清灵公主，还能随意操纵清灵公主的性命，真正的幕后黑手呼之欲出。 这道漩涡，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裴清宴。”柳云舟叹了口气，“穆诤言伤及根本，清灵公主却怀了孩子，清灵公主的死，大概不是巧合，而我却救活了她和孩子们，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救人，我别无他法。” 裴清宴一直听着柳云舟心里的声音。 他轻声宽慰：“这世上，没什么对错，只要你认为对的就是对的，你认为错的就是错的。先不提这个了，林鹤归让我托信给你，白春见已经醒了。” “真的？”柳云舟非常惊喜，“姜雪泥呢？” 裴清宴：“姜雪泥暂时还没动静，不过，上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柳云舟不太高兴：“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那个渣男靠近姜雪泥。” 裴清宴道：“或许，他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或许吧。”柳云舟满身疲乏。 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闭上，声音渐渐减弱，“我着实有点累。” 裴清宴没有再开口。 彼此沉默。 只有帘外雨声潺潺，以及柳云舟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裴清宴小心翼翼地将柳云舟放到床上。 柳云舟睡眠很浅。 动辄就能被惊醒。 此次却没有醒来，睡得极深沉。 “她累了。”裴清宴轻声问。 “你这不是废话嘛。”小龙蹦跶出来，“她为了救回清灵公主，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裴清宴轻轻描摹着柳云舟的脸颊。 从她的眉眼开始，不断向下，最终停在她的唇珠上。 第490章 是扈太妃下的黑手 第四百九十章是扈太妃下的黑手 烛影摇红。 映着柳云舟的唇珠泛白、干裂。 裴清宴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些许唇脂，小心翼翼地涂在柳云舟的唇上。 待到做完这些后，他才为她盖好被子。 “你要走了？”小龙问。 “嗯。” “你这几天在忙些什么？也不能让我知道吗？” “不能。” “切，卖关子。”小龙赏给裴清宴一个白眼，“你的蛊虫怎么样？最近可有肆虐？” “尚可。” 小龙：“……你跟小笼包说话的时候，话那么多，跟我说话就惜字如金的，你几个意思！” 裴清宴嘴角勾起。 他语调幽幽：“玉珠，你研究得如何了？” “还差点。” “差多少？” “我不知道。”小龙说，“我正在破解，但，总差一点，那一点，恰好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最关键的那一点。” 小龙说到这里的时候，欲言又止。 它有种预感。 破解了玉珠，它将得到大量信息。 可惜，每次都是差一点。 这种感觉，令人气馁。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往外走。 “你回来。”小龙说，“拿走你的药。” 裴清宴拿起药瓶，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龙气结：“什么人，连声谢谢都不说！” 裴清宴身形顿了顿。 小龙立马变怂：“您慢走，注意脚下。” 夜色已深。 只剩下檐外的雨水滴滴答答。 屋檐下的睡莲水缸已积满，正深深浅浅地往外溢出。 雨声伴随着滴答声，点滴到天明。 第二日。 柳云舟起床时，裴清宴已不见了。 了无踪迹，昨夜像是一场梦。 柳云舟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将窗子打开。 绵绵细雨初歇。 天气却依旧阴沉，云层低沉，暗哑一片，人也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 柳云舟随意洗漱，又随意吃了些东西，想着去乾坤医馆一趟。 谁料。 才用过饭，听枫就匆匆跑来。 “姑娘，姑娘，有人找您。”听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人很面生，从未见过，您快出去看看吧。” 柳云舟问：“谁？” “听说是穆府的人。”听枫说，“她也没多说，只说十万火急，让您去赶紧去一趟。” 柳云舟微微蹙眉。 昨天她已说得够清楚，只需要等十二个时辰就能见分晓。 该叮嘱的她也已叮嘱完毕，怎么还会有危险？ 柳云舟隐隐觉得不对劲。 毕竟人命关天。 她衬度了一会儿，还是换了一套衣裳出门去。 门口，是一个很面生的嬷嬷。 嬷嬷行了礼：“问柳姑娘好，清灵公主情况危急，还请柳姑娘速速去穆府一趟。” 柳云舟暗暗打量了这个嬷嬷。 此人眼神锐利，脚步比较轻，明显是个练家子。 嬷嬷的礼仪和行为举止也不像是普通大户人家出身的，倒像是宫里出身的。 柳云舟断定。 这个嬷嬷是出自宫内，且，还是个高手。 “柳姑娘？”嬷嬷见柳云舟犹豫，“请吧。” 柳云舟踟蹰了片刻，上了马车。 一开始，马车还是朝着正确的方向行驶。 过了一会儿。 马车竟向着与穆府完全相反的路走去。 柳云舟的脸色冷下来。 她的预感，应验了。 柳云舟不动声色地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马车拐了又拐。 终于，在一个小院子里停下来。 “柳姑娘，请。”嬷嬷掀开帘子。 柳云舟跳下马车来，环顾了四周，“嬷嬷，这里不是穆府吧？” 那嬷嬷冷哼了一声。 她的神情也和一开始的恭敬不一样了，眼神里带着轻蔑，“别多问，进去就知道了。” 柳云舟不问也大抵能猜到里面的人是谁。 她沿着青石板小路走到屋子里。 一进屋。 屋门立马被关闭。 天气暗沉，屋子里更加暗沉。 只靠着几盏烛光，勉强照亮屋子。 屋子深处，是一串串珠帘。 珠帘后，依稀有个人影。 “柳云舟参见扈太妃。”柳云舟落落大方地行了礼，“民女何德何能，能在此处瞻仰扈太妃的风采，实乃民女之幸。” 珠帘后的人显然没想到柳云舟能猜到她的身份，愣了一下。 “你果然聪明。”扈太妃从帘后走出来。 扈太妃身边，有两个嬷嬷。 其中一个是引导柳云舟来这里的嬷嬷。 另一个嬷嬷，与前者长相几乎一样，显然是双胞胎姐妹。 “听人说，是你救了清灵？”扈太妃盯着柳云舟。 “是。” “你剖开了清灵的肚子，取出了三个胎儿？”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穆娇娇哭着跪在地上求我。”柳云舟说，“再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四条人命，很值得。” 扈太妃突然眼神一暗。 她捏紧了手，语气幽冷：“你觉得你是在做功德？” 柳云舟语调清淡：“难道不是吗？” “你这是在害她！”扈太妃陡然提高了声音，“柳云舟，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多管闲事害了多少人？” 柳云舟也冷下来：“扈太妃此言差矣。” “我从不认为我救人有什么错，反倒是扈太妃您，清灵公主明明是您的女儿，您却因为几句传言而害死她。 不，你害死的不仅仅是清灵公主，还有她肚子里的三个孩子，一尸四命，您真的认为，您的做法才是对的吗？” 昨天夜里，柳云舟与裴清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中，她已经推测出， 能够让太医院的太医唯命是从，并且可以掌控清灵公主性命的人，极有可能是扈太妃。 她原本想着，虎毒不食子，或许是误会。 今日却是见识到了，还真是扈太妃下的黑手！ 扈太妃一向养尊处优，从未被如此顶撞过。 尤其是被柳云舟戳中了心底隐秘， 她怒气冲天：“放肆！柳云舟，你敢用顶撞本宫，来人，掌嘴。” 扈太妃身边的两个嬷嬷朝着柳云舟走来。 柳云舟眼神发暗。 这两个人，是绝顶高手。 在她们跟前，她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 扈太妃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明显是动了杀机的。 她想要平安离开这里，必须先藏拙，再出其不备！ 柳云舟没有躲闪，任凭两个嬷嬷抓住她。 两个嬷嬷显然对掌嘴这种事轻车熟路了。 一人抓住柳云舟的手臂，另一个人的巴掌用力往柳云舟脸上招呼。 第491章 心慈手软不是我的作风 第四百九十一章心慈手软不是我的作风 柳云舟咬紧牙，闭上眼睛。 小龙眼见着柳云舟要挨打，急了：“小笼包你啥情况？你就这么白白挨打？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这两个嬷嬷，是高手中的高手。”柳云舟对小龙说，“以我的能力想要除掉她们非常困难，这小院危机四伏，卢舟他们若是对付院外那些，就无法对付这两个嬷嬷，敌众我寡，不宜冲动行事。” “那你就白白挨打？”小龙问。 “我从不做无用功。”柳云舟冷笑，“你且看着。” 柳云舟与小龙的对话看起来长，实际只有一瞬间。 嬷嬷的巴掌落在柳云舟脸上。 啪啪啪。 才几下，柳云舟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扈太妃没说停，两个嬷嬷也不停下，越发用力在柳云舟脸上招呼。 柳云舟从重生以来第一次被打成这样。 她的嘴角溢出些许鲜血。 心里，默默数着脸上挨的巴掌数。 扈太妃看到柳云舟的狼狈模样，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停吧。”扈太妃淡淡地抬了抬眼，“别把这娇俏的小脸打烂了。” 两个嬷嬷终于停下来。 “柳云舟，我承认你很聪明，也承认你很厉害，但知道的越多，命越短，你也别怪本宫，怪只怪你自己多管闲事。”扈太妃道， “本宫惜你是个人才，故而，本宫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柳云舟轻轻地碰触着被扇肿的脸颊：“扈太妃特意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杀人灭口，实在用心良苦， 不过，扈太妃您有没有想过，这个地方给您方便的同时，也给我方便了。” “你什么意思？”扈太妃冷笑，“难不成你还想反抗？” 柳云舟嘴角勾起。 她将嘴角的鲜血擦拭掉，幽幽地盯着扈太妃：“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轻易吃亏，即便是面对你们这些所谓的皇亲贵胄，也不会妥协，更不会惧怕， 你若是待我客气，大家自可相安无事，但，你若是想杀我，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我会用我所能的方式奉还给你。” 扈太妃并不在意柳云舟。 她不认为，柳云舟能从她布置的天罗地网中逃离。 更不认为，柳云舟能对付得了她身边这两个绝顶高手。 “事到如今，还嘴硬，本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奉还给本宫。”扈太妃下了命令，“杀掉她！” 其中一个嬷嬷朝着柳云舟袭来。 杀气在阴暗的小屋子里崩裂。 柳云舟面不改色，挺直身板，站在原地。 在嬷嬷冲上来时。 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刀子。 嬷嬷不屑一顾。 对于她这种高手来说，柳云舟这种级别的人拿个刀子就跟婴儿拿个玩具一般，毫无杀威慑力。 嬷嬷攻向柳云舟的死穴，准备一击杀死柳云舟。 然而。 就在嬷嬷即将碰触到柳云舟的死穴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嬷嬷在靠近柳云舟时，内力如泄洪一般，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内力陡然消失，嬷嬷有一瞬间的慌张。 就在这一瞬间。 寒光乍现。 柳云舟的刀子如切豆腐一般切断了嬷嬷的手臂。 嬷嬷大惊，她回过神来要杀死柳云舟时，柳云舟的刀子已划过她的喉咙。 嬷嬷的身躯轰然倒地。 她眼睛瞪得极大，死不瞑目。 “姐姐！”另一个嬷嬷大惊，“姐姐你怎么样了？” 无人回应。 只有满地鲜血和一具尸体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你干了什么？”扈太妃看着断气的嬷嬷，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不敢相信，侍奉在她身边多年的高手，就这么简单死了！ “显而易见，我杀了她。”柳云舟拿出手绢，淡定地擦拭着脸上和刀子上的血。 “不可能。”另一个嬷嬷红着眼，“你没有内力，你只有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杀死她？姐姐一定是大意了才中招。” “柳云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给姐姐报仇。” 另一个嬷嬷杀气腾腾地冲到柳云舟跟前。 也是这时。 她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不知何故，靠近柳云舟之后，她的内力莫名其妙无法使用。 不仅如此。 她四肢百骸都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速度也比之前慢了百倍不止。 内力使用得越多，那种无力感越重。 嬷嬷身为武林高手，从未遇见过这般邪门的场景。 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对，想要逃离柳云舟身边时，柳云舟却先行一步扼住了她的喉咙。 “你们觉得，我为何会平白无故挨你们的巴掌？”柳云舟声音森森。 “因为你们的功夫很高，杀我跟杀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所以，我只能忍，我乖乖让你们扇我。 但，我不能白白让你们扇我，更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给你们下了毒，你们扇我时间越长，中毒越深，你们功夫太高了，我不敢赌，我一直在忍耐。 还好，你们刚愎自用，你们扇我的时间够长，中毒也够深，你也会跟你姐姐一样，会死。” 柳云舟将鲸饮剑凑到嬷嬷跟前：“我杀你，易如反掌。” 嬷嬷眼中闪着无尽的惊恐。 她跟在扈太妃身边这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却唯独没见过柳云舟这般疯子一般的人。 嬷嬷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不可能，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动作，你根本没机会下毒。” “当然，我不会蠢到在你们跟前下毒。”柳云舟道，“在马车朝着与穆府相反的方向行驶时，我已下毒完毕。” 柳云舟并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想法。 她甩了甩鲸饮剑。 嬷嬷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不要，不要杀我。” “心慈手软不是我的作风。”话毕，柳云舟的鲸饮剑已划过嬷嬷的喉咙。 鲜血喷涌。 嬷嬷气管被割破，呼吸停止，只有眼睛瞪得大大的。 同样死不瞑目。 扈太妃被吓到了。 她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狠角色。 却从来没见过柳云舟这般手段凶狠之人。 沉着，冷静，毫不犹豫杀人，这手段和行事风格，太疯狂了！ “柳云舟……”扈太妃声音微微变化。 “扈太妃不必担心。”柳云舟眼睛里带着璀璨的笑意，“您毕竟是太妃，杀掉您的话，比较麻烦，我这个人比较讨厌麻烦。” “所以，您放心，我不杀您。” 第492章 的确，我就是个疯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的确，我就是个疯子 扈太妃看着柳云舟脸上的璀璨笑意，却忍不住心底发寒。 柳云舟是在笑。 可，那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尤其是。 此时此刻的柳云舟手持刀子，满身是血，浑身散发着森森然的气息，就像从地狱走出来的夜叉。 “疯子。”扈太妃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柳云舟，你这个疯子。” 柳云舟依然淡定地擦拭着脸上的血。 她嘴角的笑意深深浅浅：“没错，我的确是个疯子。” “所以，扈太妃您做好准备了吗？” 扈太妃脸色大变：“你想干什么？” “嘶……扈太妃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柳云舟语调森森，“您让您的嬷嬷打了我这么多巴掌，您这就忘了？” “我这个人，小心眼，最是吃不得亏，所以……” 柳云舟已经逼到了扈太妃跟前。 她盯着扈太妃的眼睛，“我会一一奉还给你。” 扈太妃从未见过柳云舟这种疯子。 这一瞬间。 惊惧，惊恐，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柳云舟，你别太放肆，你敢如此对本宫，你只有死路一条。”扈太妃惊慌失措了一阵，终于反应过来。 “来人，给本宫拿下她。” “来人，杀了她。” 扈太妃连续喊了几声，无人进来。 “你是在呼唤你埋伏在外面的那些高手吗？”柳云舟道，“他们都死了。” “不可能！”扈太妃高声尖叫起来。 “这不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会死？他们可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 柳云舟依旧保持着浅浅的笑意：“是啊，我何德何能，让扈太妃动用大内高手来对付我。” “扈太妃既如此看得起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扈太妃的美意。” 她凑到扈太妃跟前，“在我打完你之前，不会有人进来。” “柳云舟，你敢！” “你要是敢碰本宫一下……” 啪！ 扈太妃的话音还没落下，柳云舟的巴掌已经落到了她脸上。 啪啪啪！ 柳云舟用了最大的力道往扈太妃脸上招呼着。 “啊啊啊。”扈太妃一向养尊处优，从未遭遇过如此对待。 被柳云舟打了无数耳光之后，她连形象都不顾了，疯了一般朝着柳云舟撕扯。 柳云舟一脚踢中了扈太妃的心窝。 扈太妃疼得脸色发白，窝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柳云舟直接拽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强行抬起。 啪啪啪！ 又是一连串的巴掌落下去。 待到柳云舟打完后。 扈太妃已彻底没了一开始的高傲和心气。 她双颊肿得高高的，头发散乱，狼狈至极。 柳云舟打够了之后，才将扈太妃扔到一旁。 她将门打开。 云层厚重，天气越发阴沉。 原本已经停歇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 毛毛细雨，沾衣欲湿。 柳云舟往小院里看去。 这小院非常僻静。 四周空无，只有一株不知多少年的杏花树。 杏花树上的杏花经历过风吹雨打，随细雨坠落，在青石板上落成一片绯色如烟。 空气里，有淡淡的杏花香气和雨中泥土的清香，以及，浓浓的血腥味。 血色与杏花的绯色融为一体。 若不是青石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煞了风景，倒也算别具一格的景色。 柳云舟站在杏花微雨里，微微感叹： “昨夜我才救了四个人，等同于建造了四座七级浮屠塔，今日却有这么多人被我手刃，你说，我到底是在建塔还是在拆塔？” 小龙漫不经心：“你这想法就不对。首先，是他们想杀你，你这只是反击，跟你救人不冲突。” 柳云舟轻笑，“也对。” 她走到杏花树下，抬起手。 很快，手上落了好几片杏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收场？”小龙问。 “收场的人已经来了。”柳云舟说完这话之后，抄起手，安静地等着。 不过盏茶时间。 小院大门被人踹开。 裴清宴率人匆匆赶来。 裴清宴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柳云舟浑身是血脸颊红肿的模样。 杏花落满了她的衣裳。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杏花还是血迹。 裴清宴心底发紧，得知柳云舟被带走之后。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柳云舟的所在地，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这一路上。 他一直忐忑不安。 看到这般模样的柳云舟，他心底更加不安。 “溶溶……” 柳云舟站在杏花树下，巧笑嫣然：“我在。” “你瞧瞧这杏花多好看，若你不对花粉过敏，我想往咱们的院子里种一株杏花树，每到春来就看着红杏出墙去。” 裴清宴听了这话，就知道柳云舟没受伤。 “过来。”裴清宴伸出手。 柳云舟乖乖走到裴清宴身边。 裴清宴触摸着她肿着的脸颊，“还疼么？” “一开始疼，现在不疼。” “我来晚了。”裴清宴自责。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犹豫着怎么善后，可巧你来了。”柳云舟眉眼弯弯， “潜伏在这个小院子里的大内高手都死了，屋内两个武功极高的嬷嬷也死了，只活着扈太妃一人，扈太妃被我打了，打得挺狠，估计有点麻烦。” “不麻烦。”裴清宴语调淡淡，“回去吧。” “扈太妃怎么办？” “她自有她的去处。” “你要杀掉她吗？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靖和王他们不乐意。” “本王虽是摄政王，想要杀掉一个太妃，还是不合规矩的。”裴清宴以淡然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本王素来听闻，自先帝去后，扈太妃日夜思念先帝，愿意削发，后半生于寺中静养诵经给先帝祈福。” 柳云舟拍了拍手：“扈太妃果然深明大义。” 扈太妃听着裴清宴和柳云舟的聊天，心跌入低谷。 难怪柳云舟如此有恃无恐。 原来是有摄政王在给她撑腰。 扈太妃想到摄政王的行事风格，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消失了。 “裴清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妃……” 扈太妃突然闭了嘴。 太妃这个身份有用的话，她就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了。 “裴清宴。”扈太妃用力捏紧了手，“今日之事，是本宫的失误，若是你当此事从未发生过，本宫也绝不会再提及，若你肯答应本宫，本宫就告诉你，你，你亲生母亲的下落。” 这话一出。 裴清宴和柳云舟都脸色一变。 第493章 扈太妃所说的当年之事 第四百九十三章扈太妃所说的当年之事 裴清宴杀气腾腾地看着扈太妃。 扈太妃并不意外裴清宴的反应。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我得到消息，你已知道贵太妃不是你的生母，你在四处寻找你生母的信息。” 见裴清宴不回答。 扈太妃继续说道：“有关你身世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或者说极少，活着的人更不多，我是其中一个，甚至，是除了贵太妃以外的唯一一个。” 柳云舟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的情绪有明显的波动。 柳云舟知道， 自从裴清宴得知他的亲生母亲不是贵太妃之后，他嘴上不在意，实际上，还是让人四处打探生母的消息。 可惜。 当年贵太妃做得近乎天衣无缝，时隔多年，能找到的线索少之又少。 他派出去不少人，却一无所获。 扈太妃给出的条件，显然很让人心动。 柳云舟盯着扈太妃：“扈太妃，你应该知道，若是你胡言乱语会有什么下场。” 扈太妃笑了一声：“本宫自然知道。” “本宫想提醒你们，除了我，就算是你们将炽云国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这世上，除了贵太妃本人，没有比我更清楚这件事了。” 柳云舟能感觉到，扈太妃没有说谎。 “我们可以答应你。”柳云舟说。 “你算哪根葱？”扈太妃下意识地冷嘲，“我要的是摄政王的承诺。” “她的承诺就是本王的。”裴清宴也跟着进屋来。 柳云舟将屋门关闭。 没有光，屋子里越发阴森。 柳云舟站在裴清宴身边，声音冷彻：“开始吧。” 扈太妃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她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懂得明哲保身。 她也看清楚了。 柳云舟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依仗着裴清宴。 这两个疯子凑在一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扈太妃说，“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 裴清宴面无表情。 扈太妃也不自讨没趣。 她开始步入正题：“当年的皇贵妃非常受宠，她的受宠超越了任何人，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先帝也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 先帝想立她为后，可惜，开国皇帝曾立下规矩，立后必须有儿子，没有儿子，皇贵妃就算再受宠也没有晋升皇后的资格，先帝也不能忤逆祖训，故而，立后一事一直搁置。 皇贵妃想尽一切办法怀孕，可，她越着急越怀不上，没多久，那时的慧贵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已诞下皇子，皇后之位眼看着就要落到了太后手中，皇贵妃不得不考虑别的办法。 皇贵妃仗着先帝的宠爱，给先帝用了一种药，在皇贵妃的安排下，先帝在迷迷糊糊中临幸了皇贵妃的三个贴身宫女，皇贵妃想利用这三个宫女怀孕生下皇子，再来争夺后位。 皇贵妃的贴身宫女中，怀孕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则是你的生母。”扈太妃对裴清宴说。 扈太妃所说的这些，过于惊世骇俗。 一时间。 柳云舟和裴清宴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你曾经是皇贵妃的侍女？”柳云舟问。 她记得扈太妃是宫女出身。 但，是身份极低微的宫女，不是皇贵妃的侍女。 “没错。”扈太妃道，“我就是皇贵妃的侍女。” “我向来早慧，比她们几个聪慧些，也懂得生存之道， 我知道，以皇贵妃的狠辣手段，我若生下儿子，儿子会被皇贵妃霸占，女儿会被皇贵妃杀死，不管如何，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故意让皇贵妃看到我来了葵水，让皇贵妃认为我没怀孕，又故意犯错，被皇贵妃赶到了浣洗宫，做最苦最累的活。 我买通了浣洗宫的大太监，让我专门负责先帝的衣裳，我在先帝衣裳上放了我特制的熏香，让先帝日夜梦到我。 我成功了，先帝终于耐不住想见一见他梦里出现的女子，他一路找到浣洗宫来，我名正言顺成为先帝的女人， 我名正言顺被先帝宠幸，名正言顺告诉先帝我有了身孕，我也很清楚，我区区一个宫女，在后宫里怀有身孕寸步难行，所以我恳求先帝，让我去皇家寺庙为先帝和孩子祈福， 先帝感动于我的真诚，秘密将我送到寺庙严加保护，如此，我平安躲过了宫里的斗争，生下了靖和与清和。” 扈太妃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 柳云舟其实对扈太妃的上位史并不感兴趣。 但，裴清宴没有制止，她也只能耐心听下去。 扈太妃停顿了片刻，继续说：“我回宫后，发现皇贵妃也有喜了，不过，是皇贵妃有喜，还是她的贴身侍女有喜，我当时并不清楚。” “直到我看到那个孩子，我才知道真相。” 柳云舟问：“既然你不清楚，那你如何断定摄政王不是皇贵妃的孩子？” “因为太像了。”扈太妃看向裴清宴，“人人都道摄政王面貌很像贵太妃，实际上，顶多有三四分像而已。 你们是没见过摄政王的生母，你们若是见过她，一定能知道，摄政王跟她实在太像了，最少有九成相似，我第一次见到摄政王时，就知道摄政王绝对是她的孩子。” 柳云舟：“所以，她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扈太妃道：“她叫明珠。” “至于她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我之前说过，皇贵妃心狠手辣，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暴露出去，所以，摄政王出生后，我熟悉的人都消失了，皇贵妃原本也要杀死我的， 我有龙凤胎儿女当靠山，先帝有失眠症，离不开我的调香，我才侥幸活下来，不过，我也在皇贵妃跟前发过誓，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柳云舟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 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一样。 柳云舟冷冷地说：“你所说的这些，多半是废话，我们并不关心具体过程，我们只想知道，裴清宴生母的下落，希望你能提供有用的线索。” 扈太妃拧眉想了想。 “这些年，我为了保平安，有些话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我原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的，事到如今，罢了，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 第494章 所以，你要不要去我家？ 第四百九十四章所以，你要不要去我家？ 扈太妃似乎做了很长的心理建设，才幽幽说： “明珠之前有个心上人，那心上人原本说好等她二十五岁从宫里外放出去之后就娶她。 她非常喜欢那个男人，每隔几天就会给心上人一封信，后来她怀孕后，心灰意冷，就跟她的心上人断了联系。 当年，皇贵妃清理宫里人时，将所有人困在宫里，放了一把火，准备将人全部烧死在里面，就在大火燃烧得正凶时，有人看到一个人闯了进去。 后来，宫里的尸体数目对得上，诡异的是，闯进去的那个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皇贵妃心里有鬼，总觉得明珠没死，她派出各路人马搜寻，一无所获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扈太妃说：“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了。” 裴清宴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哀伤。 这哀伤，扈太妃看不出。 柳云舟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将手放在裴清宴的肩膀上，隐隐可感觉到裴清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告诉我们，那位心上人的名字。”柳云舟说。 扈太妃道：“在多年之前，他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名气大到先帝亲自接见他，想让他入朝为官，他拒绝了，后来，他销声匿迹，查无此人。这个人名为，谢青扇。” 谢青扇！ 这个名字，柳云舟有印象。 谢青扇是一名江湖侠客，容貌俊美，仙风道骨，擅长吟诗作画，擅音律，擅剑术，擅观星占卜，是个罕见的全能人才。 谢青扇名气很大，但，在某一天突然销声匿迹了，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原来，谢青扇的失踪，竟跟裴清宴的生母还有关系。 “该说的我都说了。”扈太妃对裴清宴说， “我前半辈子为了躲避宫里的斗争，与青灯古佛相伴了多年，我不想再回到那种清苦难熬的地方，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裴清宴没有表态。 柳云舟知道裴清宴的心绪正乱着。 她道：“我们自然会说到做到，扈太妃请放心。” 片刻后。 她又问：“扈太妃，其实，我有一事不解，清灵公主是你的女儿，你为何要对她下杀手？” 扈太妃的脸色蓦然一变。 她将头别到一旁，冷冷地说，“此事，与你无关。” 柳云舟冷笑：“若是与我无关，就不会出现扈太妃妄图杀掉我的这一幕，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扈太妃指甲狠狠地扣在手里。 她抬起头时，眸子一片嗜血和狠厉：“你知道我这一路有多不容易吗？” “这些年，我在吃人的后宫里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会死掉，我没有一夜能睡好，即便我生了三个孩子，我还是在会在半夜惊醒。 人人都说，后宫里的荣华富贵迷人眼，可是，我若是不争这富贵，不争这荣华，我只能死，在美人如云的宫里，像我这种宫女不计其数，死一个宫女比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我想要在宫里活下去，必须要谨小慎微，我一步步往前走，每往前走一步都要踏着鲜血，等我好不容易将先帝熬死了，我有三个孩子傍身，不必去殉葬，我终于可以尽情享受荣华，享受我前半辈子享受不到的安宁。 我，绝不允许有人打破我的安宁和富贵，哪怕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不许。 清灵耐不住寂寞与人私通，还恬不知耻地怀上孩子，我劝说清灵将孩子打掉，清灵不听劝告，我只能自己动手，这不怪我，为了消除掉把柄，我不得不做！” 扈太妃的表情有些疯狂。 柳云舟看着扈太妃的狰狞模样，突然了然。 扈太妃一直活在后宫的斗争中。 后宫里，任何的风吹草动和把柄都将成为她永世不得翻身的筹码。 即便先帝已死，扈太妃杯弓蛇影的性格也无法轻易改变。 “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柳云舟语调淡淡，“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转身去推裴清宴的轮椅。 走到门口时，又说：“乾坤医馆新出了一种药水，那药水可以验证是否是亲子，或许，那药水可去除扈太妃的心病。”说罢。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离开。 从小院子里出来后。 雨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裴清宴没有要进马车的意思。 柳云舟也没开口。 两个人走在濛濛细雨中，任凭飘落的杏花雨打湿头发、衣衫。 风来。 满树杏花散落，沸沸扬扬，落成一地绯色烟尘。 柳云舟递给裴清宴一个手帕，“来，捂住口鼻。” “雨天几乎没有花粉，不打紧。”裴清宴道。 柳云舟听着裴清宴清清淡淡的声调，仿佛与平常没区别。 她推着轮椅，在雨中走了好一阵。 “不管怎么样，我们有消息了，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或许能有收获。”柳云舟的声音在雨丝中缥缈。 “其实，前阵子知夏给我传来了消息，说是皇贵妃发疯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母亲没死，结合扈太妃所说的这些，我也倾向于你母亲还活着。” 裴清宴的手指用力按在轮椅的玉珠上。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许多柳云舟看不懂的情绪。 那情绪，如这阴沉了多日的厚重云层，融不了，化不开。 柳云舟俯下身来。 她将头放在裴清宴的肩膀上，“裴清宴，你，没事吧？” “没。”裴清宴道，“就是有点乱。” 柳云舟说：“或许，你在想她的时候，她也在想你。” “对了裴清宴，你是不是很了解贵太妃？” “还好。” “那，如果当时，贵太妃对烧死的人有疑问，她会轻易放弃线索吗？” 裴清宴蹙眉：“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说：“贵太妃的性格极度偏执，我很难想象她会放弃，说不定，这些年她一直在找，你觉得，她一直找不到线索的原因是什么？” 裴清宴不语。 柳云舟继续说：“有关谢青扇此人，你了解多少？” 裴清宴摇头。 “我倒是知道一点点。”柳云舟说。 “哦？” “我祖父认识他，我所知道的那一点，也是从我祖父那里听来的。” 裴清宴蓦然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眉眼弯弯：“所以，接下来要不要去我家？” 第495章 关于裴清宴生母的下落 第四百九十五章关于裴清宴生母的下落 裴清宴的心绪无比复杂。 他一直想找到生母的线索。 有了线索之后，他反而有些畏首畏尾了。 杏花雨淅淅沥沥不断滴落。 就算雨不大，时间一长，也打湿了衣裳。 柳云舟撑起伞，指着前方的杏花红湿处，笑道： “前面那条街上有我祖父爱喝的酒，这天，适合杏花煮酒。” “哦，你有花粉症不能喝杏花酒，青梅煮酒也不错，如何？要不要破费一次？”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笑语晏晏的模样，也跟着笑起来。 他抬起手。 手指轻轻点在柳云舟额间，顺势，将她额间的发丝往耳后别了别。 “你祖父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柳云舟道：“嘿，你要娶的人又不是他，管他呢。” 这话一出。 裴清宴的眼睛倏然一亮。 原本有些颓废的心情，也因为这句话而豁然开朗。 “我，可以吗？”他望着柳云舟的眼睛，双目炯炯。 柳云舟并未多想。 她还以为裴清宴是在问能不能喝酒，点了点头，“有我在，可以，适量就行。” “好。”裴清宴嘴角噙起的笑意在扩大。 他斜倚在轮椅上。 发丝凌乱地贴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上，衬得那张脸越发倾世。 柳云舟不管看几次，都惊为天人。 她默默地吐槽了声“妖孽”，推着他上了马车。 柳府内。 柳德泽正在闭目哼小曲。 他一边听雨一边品茶，好不自在。 才逍遥没多久。 就听下人来报，说摄政王来了。 柳德泽打了个激灵，立马坐直：“摄政王来了？” “今天又不上朝，他来干什么？” “王爷来和您喝酒。”柳云舟的声音传来。 柳德泽往院外看去。 垂柳绿荫外，他的宝贝孙女儿正推着摄政王的轮椅往里走来。 摄政王怀里抱着一坛酒。 柳云舟则捧着一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青梅。 油纸伞下，这两个人如一对神仙。 柳德泽不仅看愣了。 “祖父不欢迎我们吗？”柳云舟道，“我们可是特意跑了好远买了酒来，准备与祖父青梅煮酒呢。” “欢迎，欢迎，柳德泽参见摄政王。”柳德泽对裴清宴行了礼。 裴清宴抬了抬手，“柳将军免礼。” “外面雨大，你们快进来。”柳德泽将他们两人带到屋子里，嘱咐小厮将红泥火炉端上来。 柳云舟将酒坛子打开，倒进锅里。 火炉里的火燃烧得正旺。 不一会儿，锅里的酒已经煮开。 酒香四溢，带着淡淡的青梅香气。 柳云舟给柳德泽和裴清宴各自盛了一碗。 “请。”裴清宴主动敬了柳德泽。 柳德泽吓了一哆嗦：“不敢，不敢。” “实不相瞒，今日本王上门叨扰，是有事相求。”裴清宴道。 “王爷但说无妨。”柳德泽正襟危坐。 裴清宴原本笃定了想法，话到嘴边，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云舟主动接过话来：“祖父。” “我觉得很早之前，你提过谢青扇这个名字，你可还记得？” 柳德泽脸色微变。 旋即。 他沉声问：“他已经销声匿迹了，你们突然问起他做什么？” “是这样的。”柳云舟道， “摄政王遇见了一个案子，那个案子跟谢青扇有些关系，我突然想起，祖父您好像和谢青扇认识，所以，我们就过来问问您，希望您能把谢青扇的相关资料告诉我们。” 柳德泽很为难。 裴清宴说：“如果柳将军有为难之处，那就算了。” 柳德泽说：“倒不是有为难之处，只是，谢青扇失踪已有二十多年，再无踪迹。二十多年前的谢青扇光明磊落，行事潇洒，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我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案子会跟他扯上关系。” 柳云舟问：“祖父您可知道谢青扇为何会突然失踪？” 柳德泽摇头：“不知，谢青扇这个人，非常清冷孤傲，他一向独来独往，即便是与我相交甚笃，也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失踪。” “那失踪之后呢？”裴清宴问，“他失踪后，你可有听过有关他的任何线索？” 柳德泽依旧摇头：“没有。” 他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突然失踪，之前我还特意差人去寻找过，包括去谢青扇的老家，全都一无所获。” “他真的就像是在这天地间失踪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云舟和裴清宴对视了一眼。 果然。 就算是跟谢青扇认识的人，也不曾知道谢青扇的下落。 “那，谢青扇的老家在哪里？”柳云舟问。 柳德泽让人拿了地图来。 他在地图上画出一个位置，“大概就在这一处。” 看到地图上的标志后。 柳云舟和裴清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谢青扇的老家，竟就在云巢山附近！ “你们若是能找到青扇的下落，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从未见过谢青扇那般潇洒磊落的男人，他突然失踪，也是我的遗憾。”柳德泽说。 “一定。”柳云舟说。 “祖父，你知道不知道谢青扇还有个心上人？” “啊？还有这事？”柳德泽吹胡子瞪眼的，“那小子不地道，我跟他关系也算不错，还特意跟他说过我要喝他的喜酒，他连有了心上人都不告诉我？” “谁？嫁人了吗？那姑娘一定嫁人了吧，毕竟，他一失踪就是二十多年，哎。” “哦对了。”柳德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谢青扇在失踪之前，曾跟我见过一面，他跟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柳云舟扬眉。 “奇奇怪怪的话，我没听懂，你们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柳德泽起身来。 他走到里屋翻箱倒柜。 过了好一阵。 他拿出一本泛黄的兵法出来。 “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翻阅这本兵法，他说的那些话着实古怪，恰好兵法上有相同的字眼，我顺手勾了下来。”柳德泽递给裴清宴。 裴清宴翻阅着兵法。 上面果然有笔勾勒出了不少字眼。 只不过，那些字眼无法成句，组合起来也不知是何意。 他继续往后翻阅。 翻阅到某一张时，手顿住。 他一向冷峻无波的俊脸上，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情绪波动。 第496章 请，柳将军允许云舟嫁给我 第四百九十六章请，柳将军允许云舟嫁给我 柳云舟凑过去。 只见，那一张书页里，有两个标记。 标记的两个字，一个是明，一个珠。 “明珠！”柳云舟惊愕。 这是裴清宴生母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兵法上勾出的字迹，极有可能是谢青扇留下的线索。 “祖父，这本兵法，可不可以给我们？”柳云舟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柳德泽声音幽幽，“你们是指你和摄政王？哟，还没出嫁呢，这就跟祖父生分了？” 柳云舟闹了个大红脸。 裴清宴用力捏着兵书。 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些复杂的其他情绪。 柳云舟以为裴清宴是因为兵法上的线索而激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清宴却误以为柳云舟是在鼓励他。 摩挲了许久的兵书后，他终于开口， “柳将军……”裴清宴的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有些紧张。 “其实这次来，除了问谢青扇的事儿，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柳德泽行了礼，恭恭敬敬：“王爷请讲。” “请，柳将军允许云舟嫁给我。”裴清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那张好看的脸也布满了一层绯色云霞。 柳德泽愣住了。 柳云舟也愣住了。 他们似乎没想到裴清宴会突然说起这个。 一直沉默的小龙发来一连串的哈哈哈：“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毫无铺垫，直奔主题。” 柳德泽的老脸也红了。 “啥情况？”柳云舟将裴清宴拽到一旁，“咱们不是来问谢青扇的事，你怎么突然，突然说这个？” 裴清宴蹙眉：“我问过你了，你回答说可以。” 柳云舟仔细想了想，她是这么回答过。 但，她的回答跟娶不娶她毫无关系。 “我回答的是你可以喝酒。”柳云舟道。 裴清宴很认真：“你上一句说的是，我娶的是你，所以，下一句你回答的是可以，我自然而然认为，你默许了。” 小龙：我信你个鬼，你能听到小笼包的心声，还睁眼说瞎话。 裴清宴：……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哈哈哈。”柳德泽的大笑声缓解了尴尬。 “我年纪大了，才不管你们这些小辈的事儿，只要你们愿意，我没意见。”柳德泽捋着胡子， “不过，摄政王您不要误会，我只是表达我的意见，我不反对你们俩在一起，但你想要提亲，就按照步骤来，丝毫马虎不得。” 裴清宴一脸虔诚：“谨遵教诲，有关提亲的事，我想再跟……” “祖父，我还有点事，我们先离开了哈。”柳云舟眼见着事情朝着她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忙制止住裴清宴。 她连道别都来不及，直接推着裴清宴离开。 待到离开小院后。 柳云舟才一脸无奈：“裴清宴，你怎么总是这么惊天地泣鬼神？” 裴清宴眉眼间意味不明：“你不想嫁给我？” 柳云舟叹息：“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好歹给我点准备，别每次都给我惊吓可以么？” 裴清宴但笑不语。 柳云舟推着他往前走。 “兵法上的信息，你能看懂吗？”她问。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清宴说：“我们找到了谢青扇的家乡，只要找到谢青扇的家乡，或许就能找到线索，亦或者是破解掉他留下的信息。” “你觉得谢青扇会留线索在家乡？” “他，甚至就在家乡。” “咦……”柳云舟觉得这想法过于草率。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个无处可去的人，去一个陌生地方会很扎眼，但，回到自己的家乡却能轻易融进去，且不会突兀。” “可是，如果谢青扇真的回了老家，当年贵太妃怎么可能放过那里？” 裴清宴：“所以，我们得去一趟。” 柳云舟跟着点头：“是啊，不管如何都得去一趟。” 不管是去找第二把钥匙还是谢青扇，都得去。 “这天一直阴雨连绵的，人也懒懒的，我好几日没去乾坤医馆，也不知道师兄有没有找到治疗那个小姑娘的方法，等找到治疗方法，我们就出发。”柳云舟喃喃自语着。 他们兜兜转转来到栖园。 栖园里，门是开着的。 春日渐深，栖园的绿植也生长得非常茂盛。 翠色，欲滴。 柳云舟往里探了探。 “柳姐姐，你可算回来了。”穆娇娇的声音传来。 她非常开心，蹦蹦跳跳地跑到柳云舟身边，“我娘醒了！” 穆娇娇兴奋不已：“我娘醒了过来，女医们都说我娘情况稳定，只要安心修养就不会有大碍了。” “谢谢你，柳姐姐，谢谢你。” 穆娇娇噗通一声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谢谢你救了我娘。” “这是清灵公主的造化，你不必如此谢我。”柳云舟将穆娇娇拉起来。 “不不不，我一定要谢你，没有你，我就见不到我娘了，柳姐姐，从今往后，我，穆娇娇唯你是从，你就是我亲姐姐。” 柳云舟看着穆娇娇歃血为盟的模样，轻笑，“那三个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丑。”穆娇娇还是有点嫌弃。 “那就好。”柳云舟得知清灵公主醒了，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她第一次学着行医手札上做这种大型手术，能平安完成，也算是给了她信心。 “别在外面淋雨了，进屋吧。” 柳云舟转头去推裴清宴。 穆娇娇这才发现裴清宴也在场。 看到裴清宴的瞬间。 穆娇娇立马从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变成了鹌鹑。 她像是猫见了老鼠一般，哆哆嗦嗦地行礼：“摄，摄政王，您，您也在啊。” “您既然跟柳姐姐在一起，我就不打扰您们了。” “柳姐姐，下，下次再聊。” 说罢，穆娇娇一溜烟跑远了。 柳云舟：…… 裴清宴：…… “你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她怎么看见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柳云舟问。 裴清宴也纳闷。 “对了。”柳云舟说，“穆娇娇说你忙碌的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穆家，你还会留宿在穆府。” 她盯着裴清宴的眼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穆府？” “我是出现在穆府过。”裴清宴并不避讳，“穆府之中，恰好有个入口。” “哦，我知道穆娇娇为何如此怕我了。” 第497章 齐天睦被处斩 第四百九十七章齐天睦被处斩 “穆家祖上，有个非常有名气的机关大师，他在穆府附近建造了不少机关室，那机关室易守难攻，被我征用了。”裴清宴说。 “几年前，我在审讯一个要犯时，穆娇娇不知怎么闯了进来，她那会儿年纪还小，或许无法接受那般血腥场面，大约就是从那时开始，她见了我绕着走。” 柳云舟：“你当时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挖掉了那个要犯的眼睛，割掉了他的舌头，斩断了他的胳膊而已。”裴清宴淡淡地说。 柳云舟：…… 这叫没干什么？ “您老人家这是给人家小姑娘留下多深的心理阴影，这么多年了还怕你怕到不行。”柳云舟吐槽。 裴清宴但笑不语。 “我回了。”他道。 “很忙？” “嗯，有点事要处理。”裴清宴召唤了陆承风来，径直翻墙到了隔壁。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一定在隐藏着什么。 具体是什么，裴清宴不说，她也猜不到。 柳云舟索性就不想了。 此后的几天。 裴清宴又莫名其妙失踪了。 和之前几天一样，隔壁空荡荡的，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没留下只言片语。 裴清宴失踪的这几天，依旧阴雨连绵。 空气里全是发霉的味道。 柳云舟整个人都懒懒的，如猫一样窝在家里不出门。 一连下了半个多月的雨之后。 某一天清晨。 连绵的雨天终于停止。 太阳久违地透过窗棂照耀到房间里来，驱散了一室阴霾。 柳云舟将窗子和屋门打开，让阳光照进来。 一直蔫蔫的乌雪来了兴致，跳到屋顶上，晒着久违的太阳。 小黑狼在院子里到处撒欢，就连一直呼呼大睡的金灿灿也爬到了阳光下。 天空如洗，万里无云，只剩一片澄澈的蔚蓝。 柳云舟看着晴朗的天空，心情好了不少。 她将医书抱出来，摊平放到阳光下。 “姑娘姑娘，大事，大事，出大事了。”听枫咋咋呼呼地跑进来。 柳云舟看着阳光下听枫激动的小脸，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大事？” “今天午时，菜市口，有人被处斩。”听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柳云舟眼睛都懒得抬。 死囚多得是。 菜市口斩首示众这种事几乎每天都有，这算什么大事。 听枫继续说：“姑娘有所不知，被处斩的不是普通的死刑犯，而是，而是，齐天睦。” “就是那个变态的齐天睦，他今天午时就要被处斩了，我刚才出门去，发现菜市口那边围堵了好多人。” “齐天睦平日里作恶多端，他被处斩的消息传出去，百姓们都沸腾了。姑娘您是没看见，百姓们都拍手称快呢。” 柳云舟微微惊讶。 竟然是齐天睦！ 上次，她将齐天睦重创后，齐天睦消停了一阵。 但，她无法将齐天睦赶尽杀绝。 一来，齐天睦身份特殊，杀掉他比较麻烦，二来，齐天睦有皇后做靠山，一时半会也没法倒台。 这才短短不足一个月功夫，齐天睦竟要被斩首了。 柳云舟下意识觉得，这件事大概和裴清宴有关。 “把这些书都晒了。”柳云舟将晒书的活交给听枫。 她翻墙到隔壁。 隔壁依旧无人，甚至连桌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柳云舟又来到了乾坤医馆中。 林鹤归正忙，柳云舟先行去了后院，拿了东西孝敬东方不羡。 因柳云舟长时间没去，东方不羡不太高兴，丛丛也不太高兴。 一人一狗抱着柳云舟带来的烧鸡，背对着柳云舟哼哧哼哧啃。 柳云舟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懒得理会，径直走到后院。 后院里。 白春见正和温既颜玩骨牌。 瞧见柳云舟来了。 白春见忙招呼着：“姑娘来得正是时候，替我赢她，我已经输了好几盘了，怎么赢都赢不过，好气。” 柳云舟坐下来：“你的毒怎么样了？” “好了。”白春见不甚在意，“我原本想着离开乾坤医馆呢，可惜林鹤归不让，我在这里闲出病来了。” “不过，雪泥的情况还不太好。”白春见说，“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林鹤归说她的伤口在心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春见微微叹了口气。 “姑娘，上次的事，我给您拖后腿了，如果不是我……” “玩骨牌就玩骨牌，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柳云舟重新洗牌。 她三两下赢了温既颜，直把白春见看得目瞪口呆。 白春见非常不高兴：“温既颜，你不会是看姑娘来了，故意输给姑娘的吧？” 温既颜白了她一眼：“大意了，姑娘，再来一把，我要认真起来了。” 白春见一脸黑线：“你什么意思？跟我打骨牌没认真？” 温既颜：“我不光没认真，我还漫不经心，毕竟你太弱了。” 白春见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姑娘，赢她！灭她的威风！” 柳云舟笑着对温既颜说，“谢谢你给我的毒药，那毒药着实厉害。” 温既颜笑道：“姑娘能派上用场就好，我最近又研制了一些，姑娘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柳云舟非常欣喜。 小龙无法给她烈性毒药，她只能从温既颜这里下手。 温既颜给出的毒药非常霸道，这次她能从扈太妃那里脱身，也是全靠温既颜的毒药。 “请一定给我瞧瞧。”柳云舟道。 “姑娘赢了我再说。”温既颜露出森森白牙，“骨牌我可是最擅长的……” “你已经输了。”柳云舟笑道。 “不可能，我已经做好了陷阱……啊！”温既颜瞪大眼睛， 她发现她的陷阱已被柳云舟堵死。 不仅被堵死，还被反利用。 后续不管她走哪一步，都是死路一条。 “我输了。”温既颜怀疑人生，“第一次输得这么彻底，心服口服。” 白春见拍手称快：“扬眉吐气。” 温既颜哼了一声：“我是输给了姑娘，又不是输给你。” 白春见竖起大拇指：“输给姑娘就是输给我，我跟姑娘一体的。” “恬不知耻。”温既颜无语。 柳云舟微微扬眉。 从她救下温既颜之后，温既颜总是闷闷不乐，强颜欢笑，自卑自闭。 跟白春见混了几天之后，温既颜的性格明显活泼了许多。 “既颜。”柳云舟道，“有件事，我觉得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第498章 将此事告诉温既颜 第四百九十八章将此事告诉温既颜 温既颜见柳云舟一脸严肃，也跟着严肃起来，“姑娘但说无妨。” 柳云舟踟蹰了片刻。 才缓缓地说：“今日午时，菜市口，齐天睦被处斩。” 温既颜身形一僵。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柳云舟，嘴唇嗡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云舟看着温既颜的神情，眼睑微微垂下。 她犹豫过，要不要将齐天睦斩首的消息告诉温既颜。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意让温既颜知道此事。 白春见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齐天睦要被斩首了？真的假的？” 柳云舟点头：“错不了。” 白春见：“齐天睦背景很深，齐府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好撼动的，再者，还有皇后的势力，齐府与皇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想要动他们，说不定还得伤筋动骨。” 柳云舟没有回应。 她已经隐隐猜到了，裴清宴突然莫名其妙失踪这么多天，极有可能就是在为了这件事。 白春见有些担忧。 “既颜，你没事吧？”她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哈哈哈。”不等白春见的话说完，温既颜突然大笑起来。 她的脸苍白，身体在颤抖，眼睛里却泛着泪花。 “终于。” “终于！” “恶人自有恶报，我等到了，我等到了，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亲眼看着齐天睦死的那一刻，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温既颜又哭又笑， “从我被抓走之后，我就想亲眼看着他死，亲眼看着天骨七杀的那七个恶魔全部死绝，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再也等不到了，哈哈哈，没想到，我等到了，我等到了！” “我要去菜市口，我要亲眼看着齐天睦那个恶魔被斩首。” 温既颜说完，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白春见不放心她，也想跟出去。 柳云舟却拦住了：“让她静一静吧。” “可是……”白春见还是不放心。 “她没那么脆弱。”柳云舟声音幽幽。 若温既颜真是脆弱之人，不可能在齐天睦的折磨下还能活下来。 也不可能拼死逃出那个地狱，更不可能在身体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之后还能积极面对生活。 “她需要一个发泄口，就让她安静发泄一下。” 白春见抿着嘴，旋即，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 萧洵一脸莫名其妙地走进来：“阿颜为什么哭着跑出去？我喊她她也不理我，是出什么事儿了？” “齐天睦要被斩首了，阿颜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跑出去了。”白春见心直口快。 萧洵脸色一变：“她知道了？” “我告诉她的。”柳云舟说，“你知道这事？” 萧洵冷哼了一声。 “我不仅知道这事，我还参与了，自从我得知齐天睦就是欺凌阿颜的人之后，我就决定将他千刀万剐。 可惜，我千刀万剐的算盘终是落空了，只能将齐天睦斩首示众。这件事我原本是打算瞒着阿颜的，你为何要告诉她？”萧洵有些气恼。 柳云舟倒是没想到萧洵知道温既颜的过往。 她眼睛微微眯起：“你觉得瞒着她比较好？” “自然。” “我与你想法不同。”柳云舟说，“我将温既颜救出来之后，温既颜表面活着，内心却守着一堆废墟过日子。 齐天睦毁掉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她活在那片废墟中，无法重新开始，她千疮百孔的心和身体，都无法获得重生。 而，齐天睦的死，是一切的终结，也是她重新开始的希望，萧洵，你若是真的了解温既颜，就应该知道，她是个心性多么坚韧的姑娘。” 萧洵嘴巴张了张，竟无从反驳。 白春见赏给萧洵一个白眼： “我觉得姑娘说得对，既颜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她很坚强，告诉她这件事，也算是跟过去做一个了结。” 萧洵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道：“希望如此吧。” “我只希望她以后能够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想让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以及，对我的希望。” 柳云舟扬起眉梢。 萧洵这话，摆明了告诉她们，他喜欢温既颜。 柳云舟很惊讶。 萧洵此人，性格跳脱，看起来非常不靠谱。 他却是云京四大家族之一萧家的嫡子，也是云京四大贵公子之一。 萧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他却唯独喜欢千疮百孔的温既颜？ 柳云舟第一次对萧洵改观了。 萧洵被柳云舟盯得浑身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警告你，我这个人很专一的，我只把你当成我老大，其他的……” 砰！ 萧洵的话还没说完，被白春见一脚踹出去。 “胡咧咧什么？”白春见一脸黑线，“你敢对姑娘有想法，先别说摄政王如何处置你，我先把你剁碎了喂丛丛。” 萧洵：…… 换只狗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是丛丛？ 他以后还怎么直视丛丛？ 柳云舟指着一旁的座位，“萧洵，坐。” 萧洵听话地坐下来。 “老大……” “我直接开门见山吧。”柳云舟说，“我来乾坤医馆，其实就是为了齐天睦这件事而来。” “裴清宴一连忙碌这么多天，是不是在处理齐天睦的事？” 萧洵没有隐瞒。 他点了点头：“没错。” “老大你是不知道，齐家的势力真的可以用盘根错节来形容，炽云国原本就岌岌可危，几大势力相互倾轧，有些事，摄政王也有心无力。 为了处置齐天睦，摄政王耗费了极大的功夫，他几乎不眠不休，这才在短时间里定了齐天睦的死罪。” 萧洵只是轻描淡写。 柳云舟却能深刻地感触到，裴清宴促成这一切耗费了多少功夫和心血。 “齐天睦被处斩，皇后那边没有动静吗？”她问。 “有，皇后要气炸了。”萧洵道。 “皇后原本兴冲冲找摄政王对峙，甚至还动了一些暗中的势力，眼看着一场内乱就要发生时，摄政王单独见了皇后一面，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反正后来皇后怂了。” “皇后被迫放弃，以皇后为首的势力也停止行动。” “不过，时间太短，牵扯过多，摄政王也没办法把皇后的势力一下子清除掉，目前只是斩杀齐天睦。” 萧洵突然又说：“对了……” 第499章 裴清宴闷声干大事 第四百九十九章裴清宴闷声干大事 “摄政王跟皇后见面时，剑拔弩张，我虽然没亲眼见到，但也能想象到。”萧洵说。 “反正到最后摄政王大获全胜，皇后被逼得不得不让步，皇后不仅没保住齐天睦，甚至，还被迫交代了剩余天骨七杀的踪迹。” 柳云舟眉头暗锁。 天骨七杀中的七人，赤骨，青骨，蓝骨，紫骨都死了。 目前还剩下三个，分别是橙骨，黄骨，绿骨。 虽说天骨七杀组合起来的独门绝技无法再现，但，天骨七杀中的每个人都不好对付。 “裴清宴知道了剩余三杀的踪迹？” “嗯，皇后给了王爷一个地址。” “你说什么！”柳云舟蹭地一声站起来，“萧洵，你再说一遍！” 萧洵吓了一跳：“我说皇后给了摄政王一个地址……”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天前？” 柳云舟心里一咯噔。 难怪，她总觉得裴清宴有事瞒着她。 裴清宴的神情也不太对。 原来，他是想去捉拿剩下的三骨。 柳云舟无法想象。 当初跟紫骨对峙时，紫骨的能力神乎其神，她拥有小龙和恰好习得了龟息脉，这才堪堪保持清醒。 甚至于，若不是裴清宴等人及时出现，她还是死路一条。 橙骨等人的能力未知。 裴清宴就这么贸然闯过去，实在太凶险了。 柳云舟声音急切：“你可知道那个地址是哪里？” 萧洵摇头。 柳云舟急匆匆往外走。 萧洵摸了摸鼻子：“老大你去哪里？” “蠢。”白春见呵道，“肯定是去找线索。” 白春见的脸色也不好看。 上次跟紫骨生死对峙，她至今仍心有余悸。 天骨七杀这种逆天存在，只要招惹上就没好下场。 “萧洵你过来。”白春见将萧洵拽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萧洵瞪大眼睛：“你确定吗？” “不确定。” “你不确定还让我去，不是让我送上门挨骂吗？” “屁话怎么那么多？你给我个痛快话，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萧洵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挨骂，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柳云舟快步走到林鹤归坐诊的大堂中。 林鹤归还在看诊。 “师兄，先结束，我有急事。”她道。 林鹤归看着柳云舟急吼吼的模样，将最后几个病人打发出去后，关上门。 “出什么事了？” “裴清宴去了哪里？”柳云舟问。 林鹤归愣了一下。 “萧洵告诉我，皇后给了裴清宴一个地址，那个地址，是天骨七杀残党的住址。”柳云舟道，“裴清宴是不是去了那里？” 林鹤归见瞒不住了。 叹了口气：“萧洵这个大嘴巴。” “没错，清宴掌握到天骨七杀的动向后，决意诛杀剩下的三人。” 柳云舟的手微微颤抖。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 裴清宴准备先将齐天睦斩杀，再趁机除掉天骨七杀残党。 小龙赞赏道：“瞧瞧，人家大魔王才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柳云舟的心绪很乱。 “地址。”她道，“你应该知道的，请告诉我。” 林鹤归并没有隐瞒。 “的确，我知道。”林鹤归道，“不过，清宴曾明确说过，他不想将你牵扯进去。” 眼看着柳云舟的脸色不对劲。 林鹤归又说：“既然你知道了，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会去做接应，你要不要一起？” “要！” “不过师妹，你要做好准备。”林鹤归的话只说了一半。 柳云舟等着他再说下一半，却没了音讯。 她的心再度提起来。 小龙默默地感叹： “哎，才刚刚消停下来，又要面对这一系列的紧张刺激，什么时候才能安稳过活？” 柳云舟冷笑：“你好像一直挺安稳的。” “胡说，本大爷为了你们两个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柳云舟没心情跟小龙斗嘴。 “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应？”她问林鹤归。 “等信号。”林鹤归正在准备药材，“信号一出，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柳云舟更着急了：“为什么非要等信号？为什么不能直接过去？如果他们遇见危险怎么办？如果他们受了重伤发不出信号了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傻傻等着？” “小师妹稍安勿躁。”林鹤归道， “你未免太小看清宴了，他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做出决定的人，既然他要围剿天骨七杀，最起码有九成把握。 就算有一成失败的概率，他也不会让自己死在那里，因为，他是摄政王，他的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他不会傻到白白送命，所以，你放心。” 柳云舟不放心。 若是别的，她能放心。 但对方是天骨七杀，她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来。 她焦虑不安。 林鹤归给了她一杯茶，“师妹，你太焦躁了，先喝口茶冷静一下。” “我喝不下。” “喝了吧，喝了之后我再仔细给你讲讲接应的事儿。” 柳云舟一口气将茶喝光。 喝下之后。 她莫名感觉到一股困乏。 柳云舟意识到茶有问题。 “这茶……”她看向林鹤归。 “别怕，是安神茶。”林鹤归语调淡淡。 困乏感传来，柳云舟只觉得身体沉重，连手指都抬不动。 “小龙，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柳云舟留下这一句抱怨，人已经陷入到昏睡中。 小龙：“我还以为你察觉到了呢，谁知道你傻乎乎只知道着急，连安神茶都分辨不出。” 林鹤归见柳云舟已睡着，将她抱到一旁的软塌上。 “你这么高度紧张，会累坏的，放松一下。”林鹤归道，“等信号一到，我会叫你。” 柳云舟已经听不见了。 等她被林鹤归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 柳云舟看着满屋子的烛光，尤其是看到林鹤归在房间里，脑子不甚清醒。 “我……师兄？这是？” “信号来了。”林鹤归递给柳云舟一身夜行衣，“换上这个，马上出发。” 柳云舟的记忆卡壳了几个呼吸后，终于全部回归。 “师兄，你竟然给我下毒！”她愤然。 “不是毒，是安神茶，若是我不给你喝安神茶，你早就崩溃了。”林鹤归笑道，“你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柳云舟看向刻漏。 看到刻漏上的时间时，倏然瞪大眼睛。 第500章 三更，前往不夜街 第五百章三更，前往不夜街 “三更了？” 她，从上午睡到了深夜？ “我睡了这么久？”柳云舟急切地问，“裴清宴他们周旋了这么久？战况如何？” “稍安勿躁。”林鹤归道， “清宴他们是伺机而动，找最合适的时机才会正式行动，我们作为接应之人，在他们正式行动的两刻钟之后再出发。”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裴清宴他们其实一直在等机会，其实并没有行动？他们只开始了两刻钟？” “对。” “所以，我白天白紧张了？” 林鹤归笑：“所以，我才给你喝安神茶。” 柳云舟：…… 她果然白天瞎紧张了。 柳云舟去里面换了衣裳。 这衣裳是男装。 林鹤归的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女扮男装。 柳云舟把首饰收起来，学着林鹤归的样子，将头发高高束起。 把唇上的唇脂擦掉，把眉毛改成剑眉。 “这样可以吗？”准备好之后，柳云舟问。 林鹤归眼睛一亮。 男装的柳云舟英姿飒爽，与之前的气质完全不同。 若不是很熟悉的人，很难发现她原本是女子。 “耳洞和喉结，是唯二的破绽。”林鹤归说。 柳云舟摸了摸耳洞：“需要伪装得这么完美？” 林鹤归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向别处：“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特殊。” 话说完。 他已经准备妥当。 林鹤归打开门，双手负立，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该出发了。” “是。”门外，传来振聋发聩的声音。 柳云舟这才发现。 外面有不少人正严阵以待。 他们都和柳云舟一样，穿着行动方便的夜行衣。 瞧见柳云舟和林鹤归出门。 他们悉数半跪下来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这是？”柳云舟问。 “你是第一次见。”林鹤归道，“他们是我的人，统称为青囊。” 柳云舟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 倒是小龙蹦跶出来感叹道： “青囊是有出处的，这里应该是指的青囊之书，青囊之书相传为华佗所做，华佗入狱后，自知将死，他就将生平所著的青囊书赠给了很照顾他的牢头。 而这传奇的青囊之书却被牢头的妻子给烧了，只余下最后两页，华佗的心血被付之一炬，从此，青囊也成为传说。” “这些人统称为青囊，他们应该都是医者，又不是普通医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组合。”小龙道。 柳云舟已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药香味。 她大抵能猜到这些人的身份。 更鼓响过三下。 三更已过。 除了远处的不夜之街还热闹非凡，云京城其他区域已陷入到了寂静中。 青囊先行出发。 林鹤归跟柳云舟走在最后。 柳云舟看着飞檐走壁的人们，有些愧疚，“对不起，是我拖后腿了。” 林鹤归道：“他们原本就是先行军。” “地址在哪里？” “不夜街。” 柳云舟眉头皱了皱。 所谓的不夜街，只是一个俗称。 那条街是云京城特有的一条花街。 白天不开门，只在太阳落山后营业，一直营业到太阳升起时。 因开门后，各个店铺门口都会悬挂无数灯笼。 整条街都灯火通明的，宛若不夜城一般，人们俗称不夜街。 其实说白了，就是花楼云集的地方。 “裴清宴，也在里头？” 柳云舟无法想象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在花楼里会是什么模样。 林鹤归笑道：“你觉得呢？” 柳云舟感叹：“怪不得你让我女扮男装，我若是以女子身份去那种地方，的确不合适。” 但，一想到裴清宴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有种奇怪的微妙感觉。 夜色已深。 不夜街的热闹却刚刚开始。 这条街很长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目光所及之处，是在夜风中无尽摇曳的大红灯笼以及成群的娇俏女子。 女子们花枝招展地站在各自门口，与来往行人调笑。 更有甚者，还有花楼为了吸引客人，将舞台摆到了外面，浓妆艳抹妖娆女子在舞台上跳着奇奇怪怪的舞蹈。 喝彩声，口哨声，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这位公子好生面生，是第一次来吗？”柳云舟才一进不夜街，就被一个女子拉住了，“公子来我们翠红楼瞧瞧吧。” “我们这里不仅有美丽的姑娘，还有一些新鲜玩意儿，保证您喜欢，您就进来看看嘛。” 那女子一边撒娇，一边往柳云舟怀里倒。 一股子浓郁的胭脂香味袭来，熏得柳云舟倒退了两步。 “公子，别害羞呀。”那女子以为柳云舟害羞，越发往柳云舟身上贴，“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好了。” “不。”柳云舟非常认真， “姑娘，你身上的香味实在过于劣质，熏得我恶心，你脸上的粉一说话就往下掉，我看着难受，请你离我远点。” 这话一出。 那女子的脸都绿了。 她懒得再搭理柳云舟，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小龙乐得不行：“哈哈哈，小笼包，你穿女装的时候是钢铁直女，你穿男装的时候，妥妥的钢铁直男，太绝了。” 柳云舟：…… 她又没说错什么。 “师兄，这里人这么多，你确定天骨七杀剩下的三杀会藏在这里？” “应该错不了。”林鹤归说。 柳云舟略显凝重。 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真打起来的话，怕是会伤及无辜。 “师妹安心。”林鹤归语调幽幽， “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柳云舟想了想： “我们是在他们行动两刻钟之后才开始出发的，目前不夜街没有任何异样，所以，裴清宴他们的行动，并不会波及无辜。” 林鹤归赞赏：“没错。” 柳云舟觉得奇怪。 不管什么样的高手，只要对上天骨七杀，定然会闹出大动静来。 不夜街如此平和，着实出乎意料。 林鹤归看出了柳云舟的疑惑。 他声音幽幽：“这不夜街只是表象。” “不夜街之下，另有一番天地，那条街的名字，名为红帐街，那是云京城的至暗之地。” 见柳云舟面露不解。 林鹤归又道：“你已见过齐天睦的房间，红帐街里，比齐天睦的房间可怕数倍。” 柳云舟的脸色霎时变了。 第501章 如人间炼狱 第五百零一章如人间炼狱 当初。 为了救出知夏，她置身闯进齐天睦的房间里，见识到了无数奇奇怪怪的刑具。 那刑具，单独拎出来一个，就令人触目惊心。 红帐街，竟比那地方还可怕？ 林鹤归瞧着柳云舟脸色不对，声音幽幽：“这世间的黑暗远不止这些，越是地下，越是容易藏污，师妹，你若是接受不了的话，可以在上面等一等。” “不。”柳云舟声音坚决。 “我跟你一起，入口在哪里？” 林鹤归指着前方的巷子：“前方。” 巷子很窄，窄到只能容纳一个人。 和不夜街的灯火通明不同，巷子里很暗，暗到看不出彼此的面目。 林鹤归在前，柳云舟在后。 来到巷子尽头。 巷子尽头有一个年岁不小的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正在抽着旱烟，瞧见他们到来，重重地朝着一旁的桌子上吐了一口烟圈。 “自己选吧。” 柳云舟看过去。 只见那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有泥做的美人，有簪子，有书籍，有红烛，有绳子，有鞭子等等…… 每一样东西都看起来非常很陈旧。 柳云舟正纳闷着如何选择。 却见林鹤归已拿起了桌子上的红烛。 “老人家，借个火，把这蜡烛点上。” 白胡子老头明显愣了一下。 他用力猛吸了几口旱烟，用烟斗里的余火将蜡烛点燃：“每人十两银子。” 林鹤归放下了二十两银子。 白胡子老头的烟斗在桌子上磕了磕。 随后。 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两块脏兮兮的黑布来。 “蒙住眼睛。” 林鹤归照做。 柳云舟拿起黑布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臭味。 她强忍着恶心，将黑布缠到眼睛上之后。 白胡子老头又发话了：“往前走，别回头。” 柳云舟记得，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子尽头。 前方应该没有路了才对。 “抓住我的衣角。”林鹤归轻声说。 柳云舟抓住林鹤归的衣角，慢慢往前走去。 说也奇怪。 原本应该堵死的路，不知什么时候通畅了。 他们一路平稳地走下去。走了许久。 终于走到了巷子尽头。 “可以摘下来了。”林鹤归说。 柳云舟将黑布摘掉，看着眼前的一堵墙，皱眉道：“师兄，咱们是不是被骗了？这里就是红帐街？” “不会。”林鹤归敲了敲墙，“这就是红帐街的入口。” 柳云舟满心疑惑。 之前那个白胡子老头的桌前，有很多东西。 林鹤归特意选了红烛。 原本她以为这是进入红帐街的敲门砖。 现在看来，好似并不是。 这里的一切都看起来怪怪的。 “找到了。”林鹤归不知摸索到了什么东西，按了一下。 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 原本挡住他们的那堵墙竟移开了。 移开后。 露出了一个入口。 一股浓浓的腥臭味传来，柳云舟生生被逼退了两步。 林鹤归率先下去：“有些暗，小心台阶。” 柳云舟捂住口鼻，也随着往下走。 越往下，味道越难闻。 浓郁的腥臭味就像是腐朽了多年了臭鱼烂虾堆积在一处一般。 气味如臭气炸弹一般袭来，熏得柳云舟头晕脑胀。 “受不了？”林鹤归轻笑。 柳云舟强忍住恶心：“生平未见，臭到令人发指。” “过一会儿就适应了。”林鹤归道，“闻久了就不觉得臭了。” 柳云舟无法想象生活在红帐街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时间久了闻不出臭味，长时间待在这里的人，也会影响身体健康。 许是看出了柳云舟的疑惑。 林鹤归解释道：“我们所走的这条路，并不是正规的路。” “正规的入口不是这般，那边没什么味道，我们所走的这条路，类似于红帐街的臭水沟，不臭才怪。” 柳云舟：…… 所以，有好好的路不走，为何要从臭水沟这边过？ “你所见到的白胡子老头，是清宴的属下。”林鹤归继续说，“我点了红烛，还问他借火，这都是暗号。” “他给我们指这条路，说明正路已毁或很危险，只有这条路是安全的。” “我还是不太理解。”柳云舟提着那条脏兮兮的黑色带子， “既然他是裴清宴的人，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为何还要让我们蒙住眼睛？” 林鹤归道：“这是规矩。” 柳云舟：“好没道理的规矩。” “等你回去的时候，你可以不戴这眼罩试试。”林鹤归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为何了。” 楼梯弯弯曲曲向下。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下走去。 越往下，越明亮。 臭味反而淡了许多。 也不知是闻习惯了，还是臭味真的减轻了。 绵延的楼梯终于到了尽头。 林鹤归打开了一扇门之后，柳云舟才看清红帐街的全貌。 红帐街同样也是一条街。 街上店铺林立。 若不是这条街上空无一人，倒与地面上的不夜街没什么区别。 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这里却冷冷清清的，安静到近乎诡异。 柳云舟的心揪起来。 “这里的人呢？” 林鹤归神色凝重：“跟我走。” 柳云舟亦步亦趋地跟着林鹤归朝前走去。 越往前。 血腥气越重。 地面上的血在红色灯笼的辉映下，隐隐可见黑雾腾起。 血迹上还散发着奇怪的臭味。 “血里有毒。”柳云舟说。 林鹤归点头：“没错，中毒的人不少。” 他看着远处，声音幽幽：“状况很惨烈。” 柳云舟的心揪起。 “为什么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也听不见打斗声？” 她不敢往下想。 林鹤归没有言语。 “走这边。”他看到了标记之后，快速带着柳云舟往前。 往前行了一阵。 林鹤归突然停下来。 他的脸色，蓦然变得雪白。 柳云舟也跟着看过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的脸也变得惨白。 前方。 是无数尸体。 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血肉正在腐烂，发出滋滋的声音。 那些尸体正在快速消融。 消融后，只留下一滩血迹，如人间炼狱。 柳云舟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认得这些人。 这些人衣裳上的标记，是青囊的标记。 也就是说。 他们所看到的这些尸体，就是比他们早到的青囊之人。 青囊那些人比她和林鹤归提前了不到一刻钟。 不到一刻钟功夫，他们全都死了。 全死了！ 第502章 七色毒丝，天罗地网 第五百零二章七色毒丝，天罗地网 柳云舟无法想象。 来应援的人都死了。 那，原先就在这里的裴清宴等人…… 柳云舟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 她惶惶然朝着尸体们走去。 “师妹，回来。”林鹤归拉住柳云舟，“情况不对。” “师兄。”柳云舟嘴唇都是白的，“你看到了吗？他们穿着青囊的衣裳。” “他们是比我们早一刻钟来的青囊之人，他们都死了……若是他们都死了，那裴清宴他们……” 柳云舟不敢说下去。 林鹤归的手指捏紧了袖子。 “稍安勿躁。”他眯起眼睛，“清宴不会有事。” “青囊这些人，医术都不错，功夫也很高，他们却全部中招，还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不对劲，我想，这里或许有陷阱，这陷阱，是剧毒。” “你看，尸体分布，是从这里开始的。”林鹤归指着一个位置，“但，血迹是从前面开始的，你可有发现什么？” 柳云舟沉下心来，仔细想了想。 “前面那些血迹，是更早之前的尸体留下的，他们中毒时间长，早已经化成了血水。”她说。 “后面这些，则是刚刚闯进来的青囊，他们中毒时间短，尸体在腐烂，尚没有全部溶解。” 林鹤归点头：“对。” 柳云舟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踏入到了毒圈里，或许向前一步，就会跟他们一样，中毒而死，身体腐烂。” 林鹤归：“没错。” 柳云舟环顾四周。 四周如常。 无活人，也没有可疑之物。 这毒，到底是下在哪里的？ 这些人又是如何中毒的？ 裴清宴他们又在何处？ 无数疑问笼罩在心头，如一团乱麻。 “小龙，你怎么看？”柳云舟问。 进了红帐街就蔫蔫的小龙给出建议：“应该是空气里有毒，毕竟这是地下，不透气。” “如果是空气有剧毒，我们早就中毒了才是，我现在并无感觉。”柳云舟说。 她给自己把了把脉。 “我的脉象也无异常，没有中毒的迹象。” 小龙也纳闷了：“你的确没中毒，真奇怪。要不，再往前走走？” 柳云舟往前迈了一步。 林鹤归忙将她拉回来：“师妹，别乱动，跟我走。” 他带着柳云舟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尸体尽头时，又停下来。 “我想，这是我们所能走到的极限了，再往前，我们也会跟他们一样，身中剧毒而亡。”林鹤归的声音极严肃。 柳云舟接触医术时间并不长，不如林鹤归见多识广。 她问道：“师兄，你可知这是什么毒？” 林鹤归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七色毒丝。” “七色毒丝？”柳云舟并没有看到任何毒丝痕迹。 林鹤归洒了一把药粉出去。 原本该落到地上的药粉，不知何故没有落地，而是附着到了某种东西上。 “这！”柳云舟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路上，因药粉的缘故，出现了许多细细的丝线。 那些丝线无法用肉眼看清。 药粉散落后，才清晰地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密密麻麻的细丝交织成网，从上而下，几乎没有空隙。 如此多的细丝缠在一起，只要往前走，定然会碰触到。 “这就是七色毒丝。”林鹤归说，“若是在阳光下会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因有剧毒，故名为七色毒丝。” “此处是在地下，周围只有红色的灯笼照明，在红光之下，这些毒丝就如隐身了一般，很容易中招。” “一旦不小心沾染上七色毒丝的剧毒，会在短时间内融化成血水。” 柳云舟嗓子发紧： “我们没有中招，是因为之前那些人穿过了七色毒丝所在的地方，弄断了七色毒丝？” “差不多。”林鹤归道。 “那我们是不是只要将毒丝弄断就行？” “理论上是这样，但……你看。”林鹤归皱起眉头。 他甩出一枚刀子。 诡异的是，锋利的刀刃划过毒丝，毒丝却并没有被斩断。 “弄不断？”柳云舟惊讶道。 “用刀子之类的，是切不断的。” “那一把火烧掉如何？” 林鹤归有些无奈：“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摘了一个灯笼，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来扔到密密麻麻的毒丝里。 毒丝依旧纹丝未动。 柳云舟也犯难了：“这东西，刀枪不入，水火不进？” “是。” “那他们是怎么弄断的？” “毒丝接触到皮肤后，自然而然会融化，融化后自然就断了。” “你的意思是，想要穿过这一大片七色毒丝的控制范围，必须要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过去？” 林鹤归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不咸不淡的样子，有些急，“师兄，你是不是有办法？如果你有办法就不要卖关子了，这里如此危险，裴清宴他们凶多吉少……” 林鹤归笑道：“师妹，你稍安勿躁。” “我之前并不能确定清宴他们是否还活着，但看到七色毒丝后，我确定了清宴还活着。” 见柳云舟不解。 林鹤归又说：“七色毒丝是天骨七杀的绝技之一，这绝技非常霸道，可以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他们不会用出这绝技。 我猜测，清宴已经将剩余的三杀逼到了绝境，三杀为了和清宴他们同归于尽，才布置下这么多陷阱。 目的是将清宴他们困死在这里，同归于尽。” 柳云舟嗓子发紧。 同归于尽，这的确是天骨七杀的作风。 “那，我们怎么办？”她问。 林鹤归道：“只能先回去，等回去之后想想办法，清宴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大碍。” 柳云舟捏紧了手。 天骨七杀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亡命之徒。 裴清宴他们与三杀决斗，受伤在所难免。 裴清宴他们被困，伤势若是得不到及时处理，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不能坐以待毙！ “师兄。”柳云舟问，“这七色毒丝刀枪不入，水火不进，那换言之，是不是也无法识别死物？” 林鹤归道：“理论上是这样。” 柳云舟：“七色毒丝是如何分辨死物和活物的？是不是通过温度来辨别？” “应该是。” “那，作为冷血动物的蛇是不是可以平安钻过去的？” 第503章 找到通行之法 第五百零三章找到通行之法 林鹤归微微一愣。 他显然没想过这些。 “可以试试。”他拿出一个瓷瓶。 他打开瓷瓶后，一条浑身通红的蛇钻出来。 柳云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我的宠物。”林鹤归道，“很乖巧，别怕。” 柳云舟：…… 正常人谁会把蛇带在身上？ “红颜，去。” 红蛇听到命令后，吐着芯子钻到了七色毒丝中。 “师兄，既然这条红蛇是你的宠物，万一它也中毒怎么办？”柳云舟道，“重新去抓一条吧？” 林鹤归道：“不必担心，红颜不是普通的蛇。” 红蛇蜿蜿蜒蜒地游动到了七色毒丝交织的天罗地网中。 柳云舟屏住呼吸。 只见。 红蛇游动到了天罗地网中之后，那些毒丝并没有反应，也没有攻击。 只不过，丝线韧性极强，杀伤力也极强。 红蛇没能让七色毒丝触动毒素，也受了轻伤。 “红颜，回来。”林鹤归忙将红蛇召唤回来。 红蛇快速爬回来。 林鹤归仔细检查了红蛇身上的伤口：“你的想法是正确的，红颜体温低，毒丝不会发动剧毒攻击。” 林鹤归早先就知道七色毒丝这种毒。 他也想过许多办法破解。 可惜，一无所获。 在柳云舟的提醒下，他突然有了新灵感。 林鹤归抓了一只老鼠来。 他将老鼠扔到毒丝里。 和红蛇不同，老鼠被扔到天罗地网中之后，那些丝线霎时就变了颜色。 丝线如活了一般将老鼠包裹起来。 老鼠挣扎了片刻就消融成了血水。 林鹤归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小师妹，你的推测是对的， 七色毒丝只能识别有温度的活物，温度过高或过冷的死物以及没有温度的生物，七色毒丝无法识别。 蛇或者刀子火烛这类的生物靠近，七色毒丝不会触发毒素，但，七色毒丝原本就具有极强的韧性，锋利程度堪比宝剑，如此密密麻麻的毒丝之下，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过去。” 柳云舟目光炯炯。 “师妹，你想做什么？”林鹤归问。 柳云舟沉吟了片刻。 才道：“师兄，我要去找裴清宴他们。” 林鹤归蹙眉，“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柳云舟道，“师兄你可曾碰触过师父？师父的体温如何？” 林鹤归点了点头。 旋即。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柳云舟。 “小师妹，莫非……你已经学会使用龟息脉了？” 柳云舟：“我的龟息脉尚处于入门阶段，但，我有办法穿过这片区域。” “你回去想办法解开这片毒丝，我过去找裴清宴，这样一来，不会耽搁伤员救治，我们也不必坐以待毙。” 林鹤归的表情很复杂。 他也练习过龟息脉。 只是，这么多年了，别说入门，就是连基本的技巧都掌握不得。 柳云舟才拜入师父门下短短几个月时间。 她竟已学会了龟息脉！ 天赋这种东西，过于不公。 林鹤归心里不平衡了几个呼吸时间，马上就释然了。 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原本就是不同的。 林鹤归语重心长：“师妹，七色毒丝没有那么简单，红颜是没触发七色毒丝的毒性， 但，红颜一靠近那些毒丝就被割伤了，毒丝的韧性极强，人想要穿过去，难如登天，再说，毒丝对红颜无效，不代表对你无效，三思。” “嗯，我知道，我有分寸。”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师兄，我尝试着用龟息脉控制呼吸，麻烦你帮我守护一下。” 林鹤归：…… 他知道柳云舟的脾气，劝不动。 只得默默地叹了口气：“罢了，这些药粉你拿着，洒下之后就能看清七色毒丝的路径。” 柳云舟也知道这条路九死一生。 与天骨七杀交手了那么多次，她太了解那些人的调性。 裴清宴一行人就算是胜了，也是险胜。 她总有种感觉，若是不及时找到裴清宴，她一定会后悔。 柳云舟摒弃杂念，调整呼吸。 自从上次成功进入到龟息脉之后，她又练习了许多次。 已能够做到轻车熟路进入到龟息脉状态。 龟息脉状态下。 脉搏跳动极低，身体消耗也会减少。 用小龙的话来说，就是无限制压缩新陈代谢的速度，让身体处于临界状态。 柳云舟进入到这个状态后，身体逐渐变凉。 为了以防万一。 柳云舟还服下了小龙给的药物，身体温度更低。 “我不比师父能长时间控制龟息脉，我顶多能控制一刻钟时间，师兄，我要走了。”柳云舟说。 林鹤归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盔甲。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你这一遭着实危险，穿上这个，或许会好点。” “不行。”柳云舟说，“穿着厚重的盔甲，以我目前的状态是承受不住了。” “你的皮肤这般接触毒丝，很危险。”林鹤归道，“听话。” “不。”柳云舟轻笑，“我有更好用的东西。” 她拿出了小龙给的一套衣裳。 那衣裳很轻薄。 但根据小龙的说法，这玩意儿看起来薄，实际上是用什么纳米材料做成的，防火防刀割防辐射等等。 横竖，柳云舟没听懂。 她只听懂了，这衣裳比盔甲好用多了。 柳云舟将衣裳套好。 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 林鹤归眼睛闪了闪，却是没多问。 “师妹，万万小心。” “放心。”柳云舟尝试着往前迈了一步。 她的身体温度很低，和室温持平，甚至比室温更低。 此时此刻的她，与之前那条红蛇并无区别。 故而。 七色毒丝对她并无反应。 柳云舟拿出鲸饮剑，鲸饮剑割开丝线后，她继续往前。 林鹤归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捏紧了手。 瞧着柳云舟没有中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柳云舟走得极为艰难。 一刻钟时间，她只走了不足十米。 一刻钟之后，她的龟息脉状态已达到极限。 她的呼吸正在恢复。 呼吸恢复后，身体的温度也在上升。 七色毒丝感应到柳云舟的身体温度后，颜色出现变化。 那东西像活了一般，悉数朝着她袭来。 密密麻麻的七色毒丝缠绕而上，想方设法找缝隙钻进来。 一旦毒丝从衣裳里钻进来。 柳云舟定会当场毙命！ 第504章 与裴清宴心有灵犀？ 第五百零四章与裴清宴心有灵犀？ “我去，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灵敏？”小龙不得已又给柳云舟服下一瓶药， “小笼包，速战速决，这药过于寒凉，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负担，两瓶是你的极限，你身上这套衣裳也撑不住了，快！” “这套衣裳还能持续多久？”柳云舟问。 “顶多五分钟。”小龙道，“你最好在五分钟之内走出这片区域，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与小龙待久了，柳云舟大概学会了换算时间。 “我尽量。”喝了药之后，柳云舟的身体温度快速下降。 温度降下来之后。 毒丝的颜色又恢复成了原先的颜色。 柳云舟用鲸饮剑开路。 在那套衣裳被破坏掉之前，堪堪迈出了毒丝的攻击范围。 “我，好像走出来了？” 她将药粉洒向周围，周围已不见毒丝。 柳云舟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却像是日行八百里那般疲惫。 “师兄，我走出来了。”柳云舟对着林鹤归遥遥招手。 “你先回去研究破解毒丝，我去找裴清宴他们。”柳云舟将那套奇怪的衣裳脱下来，冲着林鹤归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注意安全。”林鹤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相信柳云舟的能力。 接下来，他必须要尽快破解开毒丝。 林鹤归没有犹豫，转身往外走。 待来到地面上时，夜风一吹，他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 柳云舟疲惫不堪。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走过七色毒丝遍布的这条路，耗费了半条命。 她感叹道：“难怪天骨七杀逍遥法外那么久，这些人的绝技着实棘手。” 小龙若有所思：“你在林鹤归跟前用了那套衣裳，没问题吗？” 柳云舟声调幽幽：“裴清宴都知道了你的存在，林鹤归多少能察觉到点什么，我藏着掖着反而更容易惹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来。” 小龙：“这倒也是。” “这条街那么大，你准备去哪里去找大魔王？” 柳云舟也很茫然。 至今为止，她尚未听到任何动静。 “先往前走走吧。” 红帐街的街道是直的，没有拐弯，也没有别的巷子。 若是裴清宴他们还活着，一定会在某处。 柳云舟前行了许久。 街上冷冷清清的，不见任何人影。 只有大红色的灯笼横七竖八地悬挂着，无风，灯笼却轻轻晃动。 同样无风自动。 偶尔有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形成回声。 回声绵绵不绝，如闯进了一座鬼城里。 “这氛围感，拍鬼片都可以了，就差一点白帐红帐之类的了。”小龙道，“对了小笼包，这条街叫红帐街，红帐却极少，你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凤凰街上真有凤凰？元宝街难道真有元宝？”柳云舟反问。 “嘿，你怎么还抬杠了。”小龙无语。 柳云舟没理它。 因这一路都没遇见什么活人，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多少有些焦躁。 小龙感觉到了柳云舟的心情。 它漫不经心地抱着玉珠猛吸一口，心满意足了，才懒懒地开口：“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何不静下心来试试能不能跟大魔王有心灵感应啥的。” “靠谱吗？”柳云舟问。 小龙赏给她一个白眼：“不试试怎么知道？” 柳云舟尝试着在心底呼唤裴清宴。 此时此刻。 红帐街的某处。 裴清宴突然睁开眼睛。 那张好看的脸上溢满了震惊，“溶溶？” 裴清宴从震惊到脸色苍白。 他的手指用力按在轮椅的玉珠上。 “你是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他的人在红帐街围剿剩余的三杀时，其中黄骨和绿骨当场毙命。 唯独，橙骨拼死逃走，并用七色毒丝将红帐街封起来。 他们被困在了此处，等待接应之人到来。 裴清宴万万没想到，来接应的人是柳云舟！ 橙骨尚未死亡，并且，还隐藏在红帐街的某处。 若是柳云舟不小心跟橙骨对上，那么…… 裴清宴不敢想象。 他划动着轮椅要出门。 “王爷！”陆承风吓了一跳，“外面缠绕着无数七色毒丝，一旦碰触到，会在短时间内化为血水，您这是干什么？” 裴清宴声音沉沉：“她来了。” “我，得去接她。” 陆承风立马明白过来裴清宴口中的“她”是指柳云舟。 陆承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橙骨尚未死透。 若是柳姑娘遇上橙骨…… “王爷，您稍安勿躁。”陆承风依旧拦住了裴清宴，“您不要小看柳姑娘，柳姑娘曾经杀死过青骨，还将紫骨逼到绝境，她比咱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何况，红帐街之中被橙骨设下了如此多的陷阱，柳姑娘还是平安走过来，说明她有致胜法宝。 咱们不如在这里等等，或许，柳姑娘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裴清宴也冷静下来。 这栋房子外围缠绕了密密麻麻的七色毒丝，除了七色毒丝之外，还有可疑的红帐。 他执意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裴清宴将轮椅划到了安静的地方，手指轻轻碰触着龙玉，尝试着呼唤柳云舟。 同一时刻。 “是我的错觉吗？”柳云舟惊愕道，“我怎么感觉，我好似感觉到了裴清宴的存在？” 小龙：“我不是说了嘛，心有灵犀一点通。大魔王在哪里？” “我不知道。”柳云舟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我并非听到了裴清宴的声音，我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就跟真的心有灵犀一般。 他在告诉我，他们被困在一栋房子里，那栋房子外面全是七色毒丝还有剧毒红帐，他好似还告诉我，橙骨没死，逃走了，就在这条街上。” 柳云舟觉得自己是疯了。 这个世上或许有心有灵犀之人。 但，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过于玄乎。 “大魔王是想让你警惕逃出来的橙骨？” “对。” “你怎么想？”小龙问。 “我想先找到红帐遍布的地方，这里的红帐，的确少得不正常。” 小龙哼哼：“刚才你还跟我抬杠呢。” “对不起。”柳云舟道了歉，“你是对的。” “小龙，你可还记得，红帐的布局？” 小龙歪脖：“啥意思？”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柳云舟说。 第505章 我想，我们可以破案了 第五百零五章我想，我们可以破案了 “快说！”小龙耳朵竖竖起来。 柳云舟继续说： “我们这一路行来，没有人影，没有红帐，只有无数大红灯笼。” “但，在我们穿过七色毒丝布下的天罗地网时，我清楚记得，那地方是有红帐的。” 小龙：“所以呢？” 柳云舟：“我一直在想，七色毒丝是从哪里来的？ 天骨七杀的人是怎么编织的这天罗地网？他们也是人，也有体温，他们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我的猜测是，或许，七色毒丝和红帐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假如，红帐上附着了某种生物，或者红帐本身就是某种生物，那生物吐出的丝线交织成天罗地网，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合理解释了？” 小龙给柳云舟发来一个赞赏的表情：“有道理。” 柳云舟道：“还需要验证一番。” 她有种预感。 红帐和七色毒丝之间，一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柳云舟又往前走了一阵。 “喂，小笼包，前面就有。”小龙耳朵竖竖起来。 柳云舟也看到了前方某个建筑物里出现了红帐。 只不过。 这红帐不是悬挂着，也不是缠绕在屋子上，而是形成了一个蚕蛹一样的东西。 就像是做成了一个茧子一般。 那茧子，明显包裹成了一个人形。 “这里面，好似包裹了一个人？”柳云舟说。 “把好似去掉。”小龙道，“里面就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奇怪。” “是挺奇怪。” “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人？”柳云舟问。 “本大爷咋知道？你觉得呢？” “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正确，红帐与七色毒丝有关，红帐应该是有毒的，这个人包裹在红帐中不被融化成血水，这不正常，除非，这个人本身就是用毒者。”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冷下来。 如此说来，包裹在这东西里的人，极有可能是幸存的橙骨！ 柳云舟拿出鲸饮剑，慢慢靠近过去。 “小心！红帐出现的地方，极有可能会有七色毒丝。”小龙提醒道。 柳云舟洒出药粉。 四周并没有七色毒丝出现。 “没有。”她道，“难道，我的猜测是错的？” 小龙提议：“不如，你再跟裴清宴心有灵犀一下？” 柳云舟：“我总觉得不靠谱。” “就算不靠谱，也比你莽撞地靠近红帐强，试试吧。”小龙循循善诱。 柳云舟静下心来： “裴清宴，我遇见了一个人形茧子，猜测此人就是橙骨。” 同一时刻。 裴清宴只觉得心神一震。 方才距离得比较远，他只能感应到柳云舟的存在。 这一次，他的感应更加清晰。 甚至，还隐隐听到了柳云舟的声音。 这也说明，柳云舟已经来到了他附近。 “远离那东西。”裴清宴略显急切，“溶溶，听话。” “千万不要碰触，红帐有剧毒，你先离开这，不要停留……” 柳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的想法。 裴清宴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却已知道答案。 这人形茧子，就是橙骨！ 柳云舟道：“错不了，这个茧子，就是受了重伤的橙骨，若是我没猜错，橙骨在用这种方式疗伤。” 柳云舟摆弄了一下鲸饮剑，冷笑：“遇见我，是他倒霉。” “你要干嘛？” “当然是除掉他，难道还要等着他痊愈？” 话未说完，柳云舟的鲸饮剑已刺进了红帐之中。 然而，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看似轻薄的红帐，竟极具韧性，鲸饮剑没能刺透。 柳云舟用了更大的力道刺过去。 还是跟上次一样，无法穿透。 “有意思。”柳云舟干脆将鲸饮剑收起来，“我一开始以为红帐是用软纱之类的东西编织而成的，现在看来，红帐本身就有点意思。” 她拿出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药粉洒在红帐上。 “这又是啥？”小龙问。 “温既颜给我的新毒药，你不知道？” 小龙嘿嘿一笑：“本大爷那会儿不是睡着了么，干嘛用的？” “驱虫。” “我咋觉得那么不靠谱……” 小龙尚未吐槽完，只见红帐之下，有地方鼓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一般，一股一股的。 柳云舟将毒药全部洒上去。 鼓起的地方越来越多。 红帐之下的生物逃窜着，滚动着，异常恶心。 “这啥玩意儿？”小龙问。 “暂时还不知道，小龙，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柳云舟说，“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小龙难得严肃起来：“你说。” 柳云舟：“那套衣裳，再给我一套，之前用过的手套，还有一个透明罐子，要大一点，结实一点的。” 小龙：“你要防护服我可以理解，可，透明罐子有啥用？” “仔细往下看不就知道了？” “嘿，这是你求本大爷的态度吗？”小龙张牙舞爪，“平常都是我对你不耐烦，今天风水轮流转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柳云舟道，“还想不想吃红烧肉了？” 小龙：！ “你看这个罐子够大吗？”它乖乖给出一个大玻璃罐。 “足够了。” 红帐之下的虫子正朝着某个方向游动。 柳云舟做好防护后，拿着透明罐子在那个方位等着。 在红帐被虫子攻破的瞬间。 她将透明罐子放过去。 扑棱。 扑棱。 有什么东西飞到了透明罐子里。 那东西也是透明的，不断在罐子里扑腾。 等到红帐下的游动停止，柳云舟眼疾手快地将盖子扣上。 “抓到了。” 她看着透明罐子里的透明虫子，嘴角勾起，“原来，是透明虫子。” 小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透明的飞蛾。” “不一定是透明的。”柳云舟道，“七色毒丝也是透明的，但实际上，拥有七色，只不过在这红帐街的烛光下隐藏起来了而已， 我想，这透明飞蛾也一样，或许，它们也是七色的。” 说着。 柳云舟将往透明罐子上洒了一些药粉。 果然。 在药粉的辉映下，能看出飞蛾呈现出红色。 就跟七色毒丝一样。 虽然肉眼无法看见，洒上药粉后却清晰可见。 “这飞蛾，是不是可以叫七色蛾？”小龙问。 柳云舟：“嗯，我想，我们可以破案了。” 第506章 万物相生相克 第五百零六章万物相生相克 “我还是有地方不太明白。”小龙歪脖，“这东西跟红帐有什么关系？又是怎么布置的天罗地网？” 柳云舟没有正面回答。 她再度拿出鲸饮剑，朝着人形茧子用力刺去。 她所刺的地方，是方才撒过毒药的地方。 这一次。 没了七色蛾的干预，鲸饮剑很容易刺进了红帐里。 滋！ 鲜血喷涌而出。 血与红帐与灯笼映出的红光融合，映成了诡异的黑色。 柳云舟并不停手。 鲸饮剑一下下往下刺去。 血越来越多，红帐茧子里的人一开始还能发出几声闷哼， 到后来，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龙看着柳云舟的动作，默默给裴清宴点了个蜡：大魔王，你媳妇这么猛，你知道吗？ 柳云舟面无表情地刺了无数剑之后才收手。 她拿出一瓶药水，语调幽森对红帐里的人形说： “之前，紫骨所使用的毒药，能将人融化成血水，我想，这毒药应该不是出自紫骨之手，出自你之手才对。” “可巧。” “我对紫骨的药水很感兴趣，所以，我将药水带回去研究了一番，不知道你研制出来的药水用在你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说完，柳云舟顺着鲸饮剑刺出的伤口将药水倒进去。 茧子里的橙骨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意识。 能感知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也能听到柳云舟的话。 橙骨感受到有熟悉的药水流淌而下，生平第一次出现惊惧之感。 那药水的药效，他比谁都清楚！ 他想挣扎，想逃跑。 然而。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水流淌进来。 药水腐蚀了他的血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消融，在消散。 杀人如麻的橙骨，在面临死亡时，才真正意识到死亡的可怕。 他无法挣扎，无法逃离。 只能在无尽的惊惧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消融成血水。 一如他之前杀害别人那般…… 臭气熏天。 柳云舟离着远了一些，嫌弃地捂住鼻子。 “这就完了？”小龙兴致缺缺，“对付青骨和紫骨的时候多精彩，对付这个玩意，你简直全方位碾压啊。” “不然呢？”柳云舟道，“对付一个将死之人，还需要我拼上性命么？” “有道理。”小龙道。 “不过，你还没解开红帐跟七色毒丝的关系？就这么杀了橙骨，是不是过急了？” “小龙。”柳云舟声调幽幽然，“我觉得，你今日有些蠢。” 小龙吹胡子瞪眼：“你说啥！” 柳云舟：“我们不是第一次跟天骨七杀打交道，你竟还妄图跟他们讨价还价？太天真了，何况，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已经破案了。” 小龙：“啥？” “如此明显的答案，你想不到么？”柳云舟抱着透明罐子，“七色蛾应该是由七色蚕破茧而成的。” 小龙歪脖。 它今天好像真的有点傻，至今还是云里雾里的。 “你见过养蚕人吗？”柳云舟问。 “啊？啊！”小龙终于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七色毒丝，是七色蚕吐出来的，等到吐完毒丝后，七色蚕会变成蚕蛹，蚕蛹外面会包围着一个茧子。 破茧之时，就会形成蚕蛾，而这蚕蛾，就是你抓到罐子里的七色蛾。至于那个茧子，就是红帐。” “原来如此！”小龙觉得自己肯定是昨天没睡好，不然，这么简单的道理它不可能想不到。 “对。”柳云舟说，“灯光的缘故，原色被隐藏，我们极容易忽略很多东西，其实，不管七色毒丝也好，红帐也好，还是七色蛾也好，道理都跟养蚕是一样的。” 小龙：“可是，就算知道了原理，又如何破解毒丝？” 柳云舟道：“万物相生相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想，解开毒丝之毒的关键，跟七色蚕的成长过程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七色蛾留下虫卵后会死亡，虫卵孵化后，会形成蚕蚁，再经过多次蜕变，会形成真正的七色蚕，七色蚕吐丝形成七色毒丝，之后再将七色毒丝缠绕成茧子，形成红帐，破茧而出再形成七色蛾，如此周而复始。” “我想，解毒之法，一定也蕴含其中。” 小龙恍然大悟：“非常有道理。” 柳云舟：“多亏了橙骨的茧子，给了我灵感。” 她抱着透明罐子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一栋楼。 那栋楼附近已经形成了不少红帐。 “应该就是这里了。” “裴清宴，你们在里面吗？”柳云舟遥遥招手。 吱呀一声。 窗子被打开。 裴清宴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溶溶！？”裴清宴一脸惊愕。 “你果然在这里。”柳云舟眉眼弯弯，“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裴清宴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有很多话要说。 话到嘴边，终是不忍心责怪。 “你自己过来的？怎么走过来的？可曾受伤？”裴清宴问。 “我没受伤，挺好的。”柳云舟笑着，“先不说这些，你看看我带来了什么东西。” 她举起透明罐子，“七色蛾。” “哦我忘了，这七色蛾在这红烛的照耀下是透明的，如果在阳光下的话，应该会呈现出七色。” 裴清宴脸色一变：“溶溶，这东西应该有剧毒，赶紧扔掉。” 柳云舟笑道：“别紧张，仔细听我说。” “我找到了七色毒丝的破解之法。” 柳云舟将她路上的所见所闻和推测一一告诉裴清宴。 裴清宴听得频频挑眉。 大名鼎鼎的七色毒丝，破解之法竟这么简单？ 想到橙骨的隐藏之地，裴清宴有些释然了。 天骨七杀只剩下三人。 他们的仇家极多。 若是出现在外面，七色毒丝的陷阱很容易被破解。 唯独，在这红帐街中，七色毒丝会呈现出透明色，最适合做陷阱了。 也难怪他们三人会选择红帐街作为躲藏之地。 “裴清宴。”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等得过程有些无聊，你陪我说说话怎么样？” 裴清宴看着眉眼弯弯的柳云舟。 红色的烛光里。 她雪白的肌肤上也染上了些许红晕。 他的心，在这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 一股，难以言状的感情涌上心头来。 “好。”他道。 然后。 两个人沉默下来。 第507章 裴清宴又自曝了 第五百零七章裴清宴又自曝了 裴清宴大抵是觉得这样过于尴尬。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聊什么？” “不知道。”柳云舟说完后。 又沉默下来。 “额……”小龙无语，“你们俩，搞笑呢？” 裴清宴有些无语。 柳云舟也有些无语。 他们之间，好似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你说，这七色蚕吃什么？”柳云舟终于找到了话题。 “红烧肉吧？”小龙舔了舔嘴唇，旋即又道， “啊，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水，要是时间长了，岂不是会被饿死？” 小龙哭唧唧：“让我怎么死都成，就是别饿死，渴死也不行。” 裴清宴听着小龙和柳云舟的拌嘴。 有种，难以言状的心安感。 “不会被饿死的。”裴清宴说，“红帐街里的食物多的是，此处无人，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找到食物和水。” “我也觉得……”话未说完，柳云舟突然猛地抬起头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清宴。 方才。 是小龙在抱怨。 小龙是在她心里抱怨的，除了她之外，应该无人知道才对。 而。 裴清宴却回答了小龙的问题。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想从裴清宴的眼睛里看出点不一样的情绪来。 “你若是饿了，可以去找找。”裴清宴丝毫不慌张，语气淡定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怎知我饿了？”柳云舟问。 “我方才，好似听到了你肚子在叫。”裴清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柳云舟摸了摸肚子。 她喝了安神茶之后，睡了一整天。 之后就来到了这里，尚未用饭，的确有点饿了。 可。 她并没有饿到肚子叫。 如此不雅观的事，她也不会忽略过去。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眼神逐渐幽深。 小龙最害怕这种场面。 裴清宴这货，又又又狼人自曝了。 狼人自曝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找出这个拙劣的借口来掩饰。 小龙表示它实在带不动大魔王，爱咋咋吧。 柳云舟心底深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裴清宴总是似有若无地说出她心中所想。 虽说，每次裴清宴都能自圆其说。 可，次数多了，就不能算是巧合。 尤其是这次。 柳云舟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裴清宴能洞悉柳云舟所有的心声。 他知道自己被柳云舟怀疑了，默默地看向一旁的陆承风。 陆承风在裴清宴身边待了许多年，立马懂了裴清宴的意思。 “对不起。”陆承风出现在窗边，冲着柳云舟拱了拱手，“方才，是我的肚子叫了。” “哦。”裴清宴道，“原来如此。” 柳云舟：…… 小龙：…… 场面更加尴尬，小龙不忍直视，干脆遁逃了。 裴清宴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虫卵如何孵化？吃什么？” 柳云舟对裴清宴生硬转移话题这件事已非常熟悉了。 当务之急，不是逼问他的时候。 等脱困后，她有的是机会问出真相。 “桑叶？”柳云舟道。 裴清宴微微摇头。 蚕类对桑叶要求极高，这红帐街显然没有这种条件。 “对了，我有个疑惑。”柳云舟说， “我跟师兄来这边的时候，也遇见了七色毒丝，七色毒丝大概缠绕了二十米的路程。” “我不明白的是，橙骨既然将你们困在了此处，又为何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布置陷阱？而，橙骨的身体，却又出现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 “橙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柳云舟道，“我想不通。” 裴清宴神色微沉：“你是说，在你们来这里的路上，也有二十米左右的天罗地网？” “对，或许比二十米还要长。”柳云舟道，“我们到达的时候，青囊的人全死了，他们用尸体给我们铺开了一条路。” “那陷阱我知晓。”裴清宴说， “我们的人也折损了不少，折损后，我们平安通过，一路杀到此处，黄骨和绿骨当场毙命，橙骨重伤逃走。” “实际上，在他们三人被我们围攻时，橙骨就在布置陷阱，故而，橙骨在最后关头逃走，这陷阱过于隐蔽，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先等等。”柳云舟说，“你先让我捋一捋。” “你们攻进来之后，也遇见了我跟林鹤归所遇见的陷阱？” 裴清宴点头。 “你们那会儿顺利通过了？”她问。 裴清宴依旧点头。 “你们顺利通过后，在此处与三杀大战，斩杀了其中两个，橙骨重伤逃走，你们想追逐时，发现这间屋子已经遍布陷阱，你们被困住？”柳云舟继续问。 “没错。”裴清宴说。 “这太诡异了。”柳云舟捏着下巴。 按照裴清宴的说法，她和林鹤归遇见的七色毒丝，是后来生成的。 短短时间内，生成了近乎二十米的天罗地网。 按理说，每一只七色蚕吐出的毒丝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延伸才对。 除非，又有新蚕卵出现，周而复始…… 柳云舟想到了红帐。 她“蹭”地站起来，一脸严肃。 “溶溶？”裴清宴微微挑眉，“你想到了什么？” “我或许找到了它们繁殖的路径。”柳云舟嘟囔，“什么变态才能想出这变态玩意儿。” 裴清宴不明其意。 “你先把窗户关上。”柳云舟道，“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在我没有让你们打开窗子之前，千万不要打开。” “你想做什么？”裴清宴问。 柳云舟抱起透明罐子，“把这毒丝给清理掉。” 裴清宴脸色微变。 不管是七色蛾还是七色毒丝，亦或者红帐，都应该具有极强的毒性才对。 尤其是七色蛾。 七色蛾到处乱飞，不受控制。 一旦落到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溶溶……” “放心吧。”柳云舟说，“我有分寸。” “你快些将窗子关闭。” 裴清宴衬度了片刻。 最终，还是关了窗子。 柳云舟将药粉洒上去。 和一开始遇见的七色毒丝不同。 这里密密麻麻缠绕到建筑上，很难割开。 她放弃了闯进去的念头，来到了另外一处建筑里。 同样，将门窗全部关闭。 柳云舟拿出透明罐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将罐子扔出去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门窗关紧。 “这样做有用吗？”小龙问。 第508章 脱困 第五百零八章脱困 “你且看着吧。”柳云舟道，“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小龙歪脖。 它觉得该补补脑子，不然总跟不上柳云舟的脑回路。 “小笼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小龙道，“突然放出七色蛾，怎么想怎么鲁莽。” 柳云舟道：“我们不是一直疑惑，七色蚕是吃什么长大的嘛，我只是解开了这个疑惑而已。” 小龙疑惑：“吃啥长大的？” 柳云舟：“其实，从七色卵到七色蚕到七色毒丝再到红帐，这是一个循环，它们在这个循环中周而复始。 又因它们繁殖的速度极快，会在短时间内形成一道屏障。天骨七杀就是利用这道屏障做陷阱，将裴清宴他们困住。” 小龙：“请说人话，谢谢。” 它能读懂柳云舟在想什么，就是组合起来完全不知道啥意思了。 柳云舟笑道：“其实很简单，它们是相互蚕食。” “七色蛾会在七色毒丝上产卵，卵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孵化成七色蚕，七色蚕则以七色毒丝为食物快速长大。” “长大后的七色蚕再吐出毒丝，这些毒丝，一部分用来做茧，一部分留给后来的蚕卵当食物，如此循环下去。” 小龙终于听明白了。 “好变态的繁殖手段。”它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柳云舟也跟着感叹，“也难怪天骨七杀如此棘手，这种变态的手段和毒虫，一般人想不出来。” 小龙：“那，咱们是在等七色蛾孵卵？” “对。”柳云舟说，“七色蚕进化到能吐丝的大小，需要蜕变四次，蜕变过程中需要食用大量的七色毒丝，等毒丝被蚕食得差不多了，就是脱困的时刻。” 小龙恍然大悟。 它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哎呀我可终于弄明白了，出去之后，务必要多吃点肉肉补补脑子。” 柳云舟：…… 诚如柳云舟所推测的那般。 七色蛾被放出来之后，在空中盘旋了许久。 最终，悉数停留到了七色毒丝上，开始产卵。 过了片刻。 七色蛾产卵结束后，寿命结束，纷纷掉落。 蚕卵在以极快的速度长大。 前后不过一刻钟，七色毒丝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蚕蚁。 蚕蚁开始吞噬毒丝。 蚕蚁蜕变成蚕，经过三次蜕变后。 “是时候了。” 柳云舟快步走到裴清宴被困的建筑旁边，将药粉洒上去。 药粉作用下。 她能清晰地看到七色毒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裴清宴，快打开门。” 吱呀一声。 有人将门打开。 “这东西繁殖速度快到令人震惊，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离开。”柳云舟说，“或许，只有几个呼吸时间。” “你们听我指挥，在听到我的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裴清宴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柳云舟紧张兮兮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时间到，从这里出来。”柳云舟指着一个位置，“要快，注意安全，千万不要碰触到毒丝。” 陆承风以极快的速度将裴清宴推出来。 其他人都是绝顶高手。 在听到命令后，“唰”“唰”几声，人已经平安来到了外面。 “终于出来了。”柳云舟长长地松了口气。 在他们平安逃离那栋建筑后没多久。 七色蚕蜕变到了最后阶段，开始大量吐丝。 诚如柳云舟所推测的那般，一部分毒丝被做成了红帐，形成蚕茧，等到下一次破茧产卵。 另外的一大部分毒丝再度缠绕到建筑上，将那栋建筑缠得密不透风。 “出口处还有不少毒丝等着我们，耽搁了这些时间，不知又蔓延了几米。”柳云舟捏了捏眉心，头大。 出口的毒丝和这边的不同。 这边是附着在建筑上，比较集中。 那边则是形成了一张网，用这个方法不一定管用。 “不必非要走那条路。”裴清宴说，“红帐街之中，还有一条路是通向地上的。” “嗯？”柳云舟挑眉， “可是，林鹤归师兄说，那个白胡子老头既然让我们走那条路，说明其他路很危险或者毁掉了。” 裴清宴道：“福伯只是给你们选了一条最安全的路而已。” “其他路是有点危险，不过比起那些毒丝不算什么，走这边。”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一行人走了大约百米距离。 来到了一处酒肆。 酒肆里已无人在，只有横七竖八的酒壶和盘子，一片狼藉。 酒壶里还有一些酒。 盘子上还有一些菜肴。 菜肴没有腐败，显然存放时间不长。 甚至，熄火的炉子还残留着温热。 “我有个疑问。”柳云舟问，“我这一路走来，并未见过人，红帐街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裴清宴微微抬起下巴：“等下，你就知道了。” 柳云舟不明所以。 此时。 陆承风已打开了机关。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王爷，您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裴清宴的手指轻轻点着玉珠，语调幽幽，“除了这条路，其他路要不被堵死，要不极其危险。” “走吧。” 陆承风表情复杂，脸色泛白。 就连陆承风身后的几个高手，也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 柳云舟越发纳闷了。 这条路上到底有什么，会让陆承风这种高手有这种反应？ 这份疑惑没持续多久，柳云舟就亲眼看到了答案。 从酒肆的机关门进入之后。 他们来到了另外一条街。 因处于地下不怎么通风，味道很是难闻。 柳云舟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她抬眼往前看去。 那条街光线极为昏暗，比之前的红帐街还要暗上不少。 透过昏暗的光线。 柳云舟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这里说是一条街，却根本不算一条街。 人很多。 四处可见男子与女子们。 他们目光呆滞，要不蹲在墙角，要不躺在地上。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衣不蔽体。 这些人，有不少男女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到一起，也有人醉倒在街边，还有一些人如游魂一般游荡。 他们就如最原始的野兽一般，饮毛茹血，没有任何规则和廉耻。 柳云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刺激过大，她甚至差点吐出来。 “为什么云京城还会存在这种地方？”柳云舟低下头，低声问裴清宴，“朝廷不管吗？” 第509章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第五百零九章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怎么管？”裴清宴问。 “这世上，有阳光，也会有老鼠。” “但，他们不是老鼠。” “老鼠大可以大规模消杀，偏偏，他们不是，他们是人，是活着的人，他们没有犯法，也没有阻碍到谁的生活，朝廷又以何种理由剥夺他们的存在之所？” “可是……”柳云舟皱眉，“他们欺凌那些女子们，也是合法的？” “欺凌？”裴清宴声调幽幽，“你又如何知道，她们是被欺凌的？” “用眼睛看不就知道了？” “这些人里，有一大半是自愿的，你可信？”裴清宴道。 柳云舟自然不信。 若是正常人，谁会在这种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自甘堕落？ “辛苦奋斗是过一辈子，醉生梦死也是过一辈子。”裴清宴语调幽幽，“进这里来的，都是自甘堕落之人。” “朝廷也曾进行过几次大清洗，无用。” “这里的女子也是自甘堕落？”柳云舟拧眉。 “差不多。”裴清宴依旧用幽幽的声调，“你或许不了解红帐街的情况。” “红帐街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来到这里，等同于死过一次，前尘往事要一笔勾销。” 柳云舟还真不知道这个规定。 她问：“那按照你的说法，那些作奸犯科的人躲到这里来，也可以把以往的罪过一笔勾销？” “不。”裴清宴道，“官府是官府，民间是民间，这不成文的规定，只对民间有用，对官府没用。” “有人输了很多钱，走投无路，又不想死，就会来到这红帐街。有的人生活不如意，万念俱灰，也会来到这红帐街。” “总之，想来这里的人并不少，来到这里之后，不会有人追赌债，也不会有人追杀，相对来说，这里反而成了避风港。” 柳云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裴清宴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 他才又幽幽地开口：“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认为这种地方不该存在。 我命人清洗过几次红帐街，也解救过不少人。无一例外，他们又回来了，自愿回来的。” “回来了？”柳云舟拧眉。 “嗯。”裴清宴道， “他们不仅回来了，还又在红帐街的基础上建造了一条秘密通道，只要朝廷前来清洗，他们就会躲到里面。” “我那时不理解，就抓了几个人审问。” 裴清宴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陆承风。 陆承风接过话来，“哦，其实是我审问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记得，我最先审问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说，她父亲酗酒，母亲眼瞎腿瘸，还有三个弟弟要养，她从很小开始要赚钱补贴家用。 父亲在她刚及笄当天将她卖到花楼，她在花楼里遭遇了几年折磨，逃回家后，发现唯一疼她的母亲已被活活饿死，她的父亲和弟弟们联手再次将她卖到花楼。 她万念俱灰，想一死了之的时候，无意间来到了红帐街，她在红帐街用身体换取食物，却是这些年唯一能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我们清扫了这条街之后，她被迫回去，回去的结局，还是被卖掉，还要遭受毒打和折磨，故而，她想方设法再次回到这里来。” “除了这种身世凄惨的姑娘，还有许多许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陆承风说完这句话时，自嘲一笑，“有些事，是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 “王爷也从一开始的态度强硬到默许这里存在，或许，存在就有意义吧。” 柳云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情此景，仿佛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倒是小龙发出了哲学般的感叹：“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这世上之人，就是这般命途多舛。” 众人沉默下来。 他们一路行走在窄窄的巷子里。 这里的人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惊讶，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极少有人看向他们。 没有人注视，柳云舟也稍稍放松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前方有微光透进来。 应是到了终点。 陆承风率先上前，按开了机关。 伴随着一道石门开启，出现了一条向上的通道。 沿着通道向上，来到一处院子里。 这院子里几乎每扇门前都挂了一个大红灯笼。 “这是？”柳云舟环顾了四周。 “翠红楼。”裴清宴答道。 柳云舟：…… 好熟悉的名字！ 她与林鹤归才进入不夜街的时候，就被翠红楼那个满脸掉脂粉的女子给拉住了。 “王爷，您们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 那惊讶声在看到柳云舟之后，转为怒气，“你，怎么是你？” “脸上掉粉的姑娘？”柳云舟试探地问。 脸上掉粉的姑娘：…… “你着实欺人太甚了。”她怒道，“我的脂粉是涂得厚些，但，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大家都是女子，你何必要恶意中伤？” 柳云舟：“原来你知道我是女子，那你之前靠我身上是几个意思？”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怎么束胸的而已。”那女子冷笑，“原来，你并没有束胸，你女扮男装，具有天然优势。” 柳云舟：！ 这话就有些无礼了。 “星露，不得无礼。”裴清宴呵了一声。 名为星露的女子正斗志昂扬。 听了裴清宴的命令，立马蔫了下来。 “是。”她行了礼。 “主子，您清理干净了吗？”星露开始问正事。 “嗯，红帐街封掉吧。”裴清宴说。 “这……”星露道，“可是主子，封了红帐街，还是会跟上次一样，会有人偷偷潜进去。” “不会。”裴清宴声音淡淡。 “很快，那里就会被毒丝缠绕，红帐街已彻底废了。至于另外一条街，不必多管，只是需要多关注些，一旦发现被人强迫的女子或者男子，尽快救出来。” “是。”星露听令。 裴清宴叮嘱完，带着柳云舟离开。 “喂。”星露往陆承风身边靠了靠，“那女人，是咱们主子的相好？” 陆承风斜睨了星露一眼：“管好你自己。” “别这么冷漠，我平常不在主子身边，许多事都不知道，好奇着呢。”星露眼睛闪亮闪亮的，“我从来没见过主子那般模样。” 第510章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第五百一十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陆承风双臂相抱。 他身高很高，比星露高出一个头。 看星露时，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状态。 “你，脸上粉真的很厚，用的香料也刺鼻，难闻得很。” 说完这话，陆承风潇洒离开。 星露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她面部表情一丰富，脂粉簌簌而下。 “老娘当初还不如不接这个差事。”星露咬牙切齿， “老娘要是洗去了这些脂粉，这不夜街上的男人岂不是得全疯掉？老娘为了隐藏身份容易吗？陆承风，你给老娘等着，有朝一日，老娘一定迷得你神魂颠倒。” “等你彻底迷上老娘，老娘再将你甩掉！” 柳云舟和裴清宴等人离开翠红楼之后。 星露的咆哮还在继续。 “我很好奇。”柳云舟轻笑，“这个叫星露的姑娘，真实面容有多美？” 裴清宴道：“戴星露，听过这个名字么？” “呀，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花魁的戴星露？”柳云舟惊讶了。 她着实无法将那个脸上掉粉的姑娘与天下第一花魁联系到一起。 “是她。”裴清宴道，“她若露出真容，不夜街怕是会轰动。” “让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在这小小的翠红楼里当探子，你们着实暴殄天物。”柳云舟点着下巴，“不过，她的确有将陆承风迷得神魂颠倒的潜质。” 不远处的陆承风：…… 离开不夜街之后。 天空已露出鱼白，已是卯时时分。 春日的清晨，气温还比较低。 风吹来，柳云舟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冷？”裴清宴问。 “还行。” 裴清宴将大氅脱下，“穿上。” “别。”柳云舟按住了裴清宴的手，“你身体弱，还是你披吧。” 裴清宴不由分说给柳云舟披上了大氅。 眼见着裴清宴只穿单衣，陆承风立马给裴清宴重新披了一件。 柳云舟：…… 直接把陆承风预备的那件给她不就得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裴清宴嘴角勾起。 有必要多此一举。 他伸出手。 柳云舟轻车熟路将手放到他的手心里。 裴清宴看向远处，声音淡淡然：“天快亮了。” “嗯。” “困了没？” “不困。”说起这个，柳云舟就有一肚子话说， “裴清宴你是不知道，我师兄给我喝了一大杯安神茶，我一觉睡到了三更时分，差不多睡了二十个时辰，困了才怪。” 裴清宴轻笑：“要不要去个地方？” “哪里？” “塔楼。” “塔楼？”柳云舟微微挑眉。 “我猜你该饿了，那边的早点不错，距离此处也近。”裴清宴说，“在那边看日出，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云舟的确饿了。 而且，塔楼极高，站在上面，能够俯瞰整个云京城。 是个观赏日出的好地方。 只不过…… 塔楼那个地方，她一直没什么好感。 因为前世二哥就是从塔楼第十八层坠落而亡的。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换个地方。”裴清宴道。 “不必。”柳云舟说，“我也想念那边的菜包和豆腐脑，横竖离着很近了，走吧。” 塔楼距离不夜街只有不足十里。 他们乘上马车后，在太阳升起之前到达那里。 塔楼有专门的锁链通道。 所谓的锁链通道，其实是利用机关将顶层和最底层通过锁链连接起来。 锁链与一个大木箱连接。 通过机关，木箱能快速到达每一层。 这锁链通道，原本是用来运输货物的。 特殊情况下，也可以运人。 裴清宴行动不便，只能走这条通道。 柳云舟随着裴清宴进了木箱之后。 伴随着锁链的咔嚓声，木箱缓缓上升。 小龙惊叹：“哎呀，这不就是简易版的电梯吗？不，锁链梯，这就是电梯的雏形啊，古人的智慧真是无双。” 柳云舟没有理会大惊小怪的小龙。 像这种锁链通道，在云京城可不止一处。 到达塔顶后。 太阳尚未升起。 只在东方形成了一片紫色云霞。 清晨时分，紫色氤氲成烟气，恍若紫气东来。 紫气之中，泛着淡淡的金光。 明显是太阳的轮廓。 柳云舟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的云霞，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终于消停下来。 “可算安全了。”柳云舟说这话的时候，将目光转向裴清宴。 “裴清宴，你怎么又瞒着我？”她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自我知道你要剿灭天骨七杀剩下的三个人时，我就心就怦怦跳，我特别害怕，特别害怕。” “我无法想象那个画面，更无法想象后果，一直到现在，我这心才安定下来。”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带着嗔怪的模样。 轻笑。 他抬起手，将柳云舟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天骨七杀不除，终归是隐患。”裴清宴说，“我不想再出现花朝祠里的事儿了，所以，必须要根除他们。” 柳云舟：“你杀齐天睦，也是这个原因？” “是，也不全是。”裴清宴说，“紫骨是皇后指使的。” 裴清宴没有说得太明白。 柳云舟却听得明白。 她遇险，与皇后和齐家脱不了干系。 与齐天睦更脱不了干系。 所以，裴清宴除掉了齐天睦。 然而。 齐家势力和皇后势力盘根交错，错综复杂，稍稍处理不好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裴清宴不惜冒着内乱的风险，也要将齐天睦斩杀。 他这么做，不仅得罪了齐家，得罪了皇后，还有可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也就罢了。 裴清宴不眠不休处理好了齐天睦的事，又马不停蹄地去除掉天骨七杀残党。 前者，裴清宴为了她差点倾覆了自己的势力。 后者，裴清宴差点为她丢掉性命。 “谢谢。”柳云舟望着裴清宴的眼睛，“谢谢你。” 裴清宴眸子里闪过几丝笑意。 “怎么谢？” 柳云舟这次终于不再提出用银子来做谢礼了。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暂时还没想好。” 小龙蹦跶出来揶揄：“这还用想吗？当然是以身相许。” 柳云舟：…… 裴清宴：小龙终于说了句得他心意的话。 “溶溶……” “裴清宴。”就在裴清宴酝酿着如何开口时，柳云舟突然开心地指着前方，“你快看！” 第511章 别绕圈子了，你想说什么？ 第五百一十一章别绕圈子了，你想说什么？ 裴清宴顺着柳云舟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 紫色的云霞不知什么时候堆砌成了各种各样的块状。 块状云霞高低不一，排列整齐。 初升太阳的光芒将这些形状镀上了金色的镶边，如天界的城池那般。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 云层正在逐渐向下，天地相接。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天边的城市与云京城相接了那般。 “你说，天那边也会有城池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不知道。” 柳云舟双手托着下巴望着晨光中的云京城。 薄雾未散。 整个云京城都笼上了一层浅浅的紫。 “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云京城，美得很大气，很磅礴。”柳云舟道。 “嗯。” 柳云舟转头看向裴清宴。 塔楼极高，风也大。 春风吹起裴清宴的发丝。 他的青丝掠过他精美如画作的脸颊，风华绝代。 柳云舟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个人，不管何种情况下，都那般风华绝代。 裴清宴注意到柳云舟在注视他，微微挑眉，“我脸上有东西？” 柳云舟摇头。 “很好看。”她笑道，“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摄政王您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我就当你在夸我。”裴清宴也跟着笑。 柳云舟：“本来就在夸你。” “你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多少影响了你的风采，虽然那时的你也是倾世之姿，但跟现在的你完全没法比。” 她指着天边的熠熠光芒，言笑晏晏：“裴清宴，你可知道你浑身发着光？” 裴清宴：…… 小龙：“彩虹屁吹的有点过了哈，适可而止，不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云舟：…… 裴清宴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 柳云舟不像是会把人夸上天的性格。 她突然说这些，怕是别有目的。 “别绕圈子了。”裴清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云舟立马眯起眉眼。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裴清宴，我有些话想问你。” “你，是不是能猜到我心里想什么？”柳云舟声调幽幽，“你已经不止一次猜透我的想法。” “当然，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是你们这些上位者的必备技能，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你不止一次接了我的话或者小龙的话。”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以归结为巧合。” “但……”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次数多了，就不能用巧合来糊弄过去了。” 裴清宴一脸淡然。 他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你回答我的问题。”柳云舟道。 “你迟早会知道答案的。”裴清宴说，“但，不是现在。”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这倒不是，只不过……”裴清宴避开柳云舟的眼睛，看向远方，“还不是时候。”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 这一次裴清宴没有早直接否定，也没有找出各种借口来搪塞。 这说明。 裴清宴身上真有秘密。 难道，他真能读懂人心？ 他能读懂她心里想什么？ 一想到这里，柳云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清宴安安静静地听着柳云舟内心的纠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用膳吧，快凉了。” 柳云舟有许多话想说。 奈何话到嘴边，却是一句都问不出来了。 “算了。”她叹了口气，“我下次再问。” 用过早膳后。 太阳已高高升起。 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天晴朗起来之后，万物如洗。 在低处尚未有太大的感觉。 从高处俯瞰而去，只见云京城已郁郁葱葱，繁花似锦。 “连日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柳云舟倚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风景，“对了，你的花粉症，最近可有犯？” “花开后基本每天都在下雨，下雨的时候会缓解很多，今年没有太过难受。”裴清宴说。 “那就好。”柳云舟道，“你这花粉症，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吗？”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想了想：“皇宫里花团锦簇，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裴清宴没有言语。 柳云舟默默叹了口气。 蛊虫肆虐导致裴清宴生不如死，这个人照样熬过来了。 区区花粉症，根本不算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从未听闻先帝有花粉症，那你的花粉症，是不是有来自你亲生母亲？”柳云舟说， “我突然想到，如果你母亲也有花粉症，咱们找她的时候，是不是就多了些把握？” 裴清宴身体一震。 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闪烁。 柳云舟继续说：“以贵太妃的手段，找了你母亲这么多年都毫无音讯，或许，你母亲的脸早就变了。” “脸可以变，声音也可以，唯独花粉症这种无法治愈的病症是没办法更改的，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裴清宴没有言语。 只是习惯性点着玉珠的手越发用力了一些。 “回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有点累了。” 柳云舟知道裴清宴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她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说下去。 大抵裴清宴是真累了。 从塔楼下来后，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 柳云舟轻轻给裴清宴把了把脉。 裴清宴的脉象并无异常，只是累了而已。 她拿了一枚药丸，塞到裴清宴口中。 裴清宴问也没问，直接吞了下去。 柳云舟：“你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裴清宴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轻笑了一声，“你会吗？” “不会。” “那我何必多问？” “下次我换毒药试试。” 裴清宴笑得有些过分。 他服药后，很快就陷入到了沉睡中。 柳云舟自行回到柳家。 阳光极好。 乌雪依旧在屋檐上晒太阳。 小黑狼满院子乱跑撒欢，院子里的绿植被它祸祸得不成样子。 金灿灿则懒洋洋地待在水盆里，安静悠然。 “姑娘用膳了没？”听雪正在往外抱被子，看到柳云舟回来了，忙问道，“今天有您最喜欢喝的粥。” “我用过膳了。”柳云舟进屋来。 昨天晒好的书在桌子上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随意拿了一本，斜倚在美人榻上。 书本上的字符在眼前飘来飘去，却是一个字都进不到心里去。 她干脆将书扔到一旁。 “小龙，你出来一下！” 第512章 我觉得有点乱 第五百一十二章我觉得有点乱 小龙懒洋洋的：“叫本大爷出来干嘛呀？” 柳云舟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裴清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比如，能看透我或者能听到我心底的声音或者其他的能力？” 小龙：“我又不是大魔王，我咋知道？大魔王也不会跟我说。” “可我总觉得，你跟裴清宴之间，总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柳云舟蹙眉，“小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龙抱着玉珠猛吸一口：“切，我瞒着你的多了，你想知道哪件尽管问，反正我不说。” “你不要混淆概念，我只想知道裴清宴他……是不是能读懂我的心声？”柳云舟说起这话时，声音踟蹰。 她其实不止一次猜测裴清宴有读心术。 可。 每到关键时候，裴清宴总能自圆其说。 她的疑虑一次次被打消。 也正因为疑虑太多，她开始合理怀疑。 小龙表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还是装死吧。 阳光正好。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屋子里来，照在书籍上。 书籍散发出淡淡的纸香和墨香。 柳云舟手指摩挲着书上的字迹，喃喃：“要是他真有读心术，那我在心里腹诽的那些，他岂不是都听去了？” 之前她总在心里吐槽裴清宴喜怒无常。 后来又觊觎裴清宴的颜值，还不止一次对他有奇怪的想法。 若都被裴清宴给听去了，那…… “啊，若真是如此，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柳云舟干脆将书本盖在红透了的脸上，“小龙你快告诉我，正常人没有这么变态的能力。” 小龙：可惜裴清宴不是正常人。 它瞧着柳云舟要钻到牛角尖里，哼哼了两声，“小笼包，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先烦恼上了。有句话怎么说的了来着，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行了行了，别乱想了。”小龙道，“与其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耗费精力，倒不如多看点书。” “你可别忘了，距离大医司考核没多久了，我记得，正式考核之前，还要进行三次筛选，只有筛选通过，才有资格入围，算算时间，也快到第一轮筛选了。” 柳云舟问：“正式考核之前还需要筛选？” 她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小龙震惊了：“不是吧不是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夸下海口要考大医司？” 柳云舟：…… 她只记得大医司考核的时间，完全没想到还有筛选这一环节。 “第一轮筛选是在什么时候？”她问。 小龙：“这事你该去问大医司，等等，你连筛选都不知道，那就是没人举荐你了？没人举荐的话，你丫连筛选的资格都没……” “姑娘。”就在这时，敲门声和听雪的声音传来，“乾坤医馆的林大夫送来一封信。” 柳云舟将信拆开。 看到信件的内容时，她额角不自主跳了好几下。 “我师兄真是及时雨，咱们才说着筛选的事，可巧，我师兄送来了消息。” 信件里有一封举荐信。 举荐信的内容是，由乾坤医馆举荐她去参加大医司的筛选。 信上明确写明了第一轮筛选的时间、地点，考核项目，注意事项等等。 上面已经印好了大医司的红章，只需要柳云舟在自己的名字处签字，举荐信即可生效。 “不得不说，林鹤归这厮想的还挺周到的。”小龙道。 过了一会儿。 它又补充说：“小笼包，我觉得我有必要再重申一次， 不管是筛选还是正式考核，本大爷是绝对不会帮你的，一切靠你自己，你不要仗着自己救过几条人命就忘乎所以，也不要小看筛选， 既然举荐信上已经给出了第一轮筛选的标准，你就安心临阵磨枪吧。”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看不进书去，我有点乱。” 小龙：“你脑子的确挺乱的，从红帐街出来后，你跟裴清宴的聊天就从东到西，没逻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刚才也是，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我享受那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模式。”柳云舟说，“只有在最放松的情况下才会这般随意轻松。” “我所感觉到的乱，不是指的这些。” 小龙歪脖：“那是啥？” 柳云舟：“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乱糟糟的。” “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那团浆糊将我的思维封锁住，让我无法思考，很多东西也变得云里雾里的。” “小笼包，你是不是思虑过重了？”小龙道， “威胁你性命的天骨七杀都死了，皇后那边估计蹦跶不起来，裴云鹤成了弃子，你的复仇目标完成了一大半，有啥可焦虑的？” 柳云舟敛眉。 小龙说得对，她重生以来也算是顺风顺水。 在她的强行扭转之下，前世的轨迹越来越淡。 甚至，隐隐有种完全脱轨的迹象。 “发生的事情越多，与前世的走向越不相同，甚至南辕北辙，就好似，我把原来的时间线给彻底打乱了一般。”柳云舟叹道，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与其说是乱，倒不如说，我总觉得慌慌的。” 柳云舟捂着心口：“从不夜街回来后，那股心慌感越发强烈。” “我……” 小龙打断她：“别你啊你的了，要不先睡一觉吧？” “我睡不着，我太乱了，头疼……”柳云舟话音未落，人已秒睡。 小龙非常骄傲：“在本大爷跟前，就没有失眠这么一说。” “本大爷营业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了……”小龙说罢，骤然感觉到远处有视线扫来。 它瞬间支棱起来。 仔细观察了片刻，觉得那视线没有敌意，索性也不管了。 柳云舟睡着后。 在屋顶上睡懒觉的乌雪跳下来。 它蹲坐在柳云舟跟前，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它身上的黑毛炸起，像是在震慑着什么。 警惕了一小会儿，许是也察觉到没有危险，便在柳云舟身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 它眼睛闭着，却时刻警惕着。 小龙对乌雪非常惊奇。 那种距离，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乌雪不仅察觉到了，还守在柳云舟身边。 “这只猫到底是什么来历？离着这么远就能察觉到不寻常，猫粮没白吃。”小龙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来。 第513章 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第五百一十三章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它所管理的白色仓库，里面存放的是各种各样的药品，鲜少有其他东西。 然。 它竟在一堆药品里找到了猫粮？ 这个时代压根没有猫粮这种玩意儿，想也不用想，白色仓库的猫粮定然是上一代主人留下的。 难道，龙玉的上一任主人陆南烟是个猫奴？ 小龙歪脖仔细想了想。 可惜。 有关陆南烟的一切它都想不起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抹除我的记忆？”小龙喃喃自语着，“又为什么抛弃我？” 它抱着玉珠，陷入到了莫名的情绪中。 …… 天骨七杀全部伏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百姓们对天骨七杀也憎恨入骨。 他们被剿灭的消息让整个人炽云国沸腾起来。 那些曾被天骨七杀迫害的人，集结到官府，要求将天骨七杀点天灯。 所谓的点天灯，是一项酷刑。 将犯人用麻布包裹，放入油缸里浸泡一天一夜。 等浸泡结束后，再从脚点燃，直到烧成灰烬。 传闻，此举能够焚烧死者的灵魂，死者会形神俱灭，再无法投胎，无法投入轮回。 百姓们呼声极高。 刑部尚书请示了裴清宴之后，裴清宴同意了百姓们的请求。 点天灯是在天骨七杀全部伏诛后的第三天进行的。 据说，万人空巷。 甚至还有许多人特意赶来云京城。 天骨七杀被点天灯后，百姓们自发狂欢了三天三夜。 一时间，云京城热闹盛况堪比过年。 也是短短时间内，柳云舟击杀天骨七杀中的青骨、橙骨，与摄政王联手杀掉紫骨的事传遍了大江南北。 柳云舟并不知晓，她已经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名扬天下。 此时此刻的她，焦头烂额。 焦头烂额的原因，是因为她从林鹤归那里得到了一份详细的大医司筛选标准。 第一轮筛选，就是地狱级！ 柳云舟看到筛选标准时，人都傻了。 最先开始的这一轮，是笔试。 笔试的内容，无比变态。 除了药草知识，还有把脉，针灸，穴位，毒药，五行，药草配伍，实际案例等内容。 单看这些，都与医学相关，勉强说得过去。 关键是，筛选的标准是，要在规定时间内全部答完，且不允许出错，哪怕答错一道题都不行。 柳云舟接触医术时间不长，基础比较薄弱。 虽在乾坤医馆中接触了不少病例，但很多病例是在小龙的帮助下完成的。 若小龙不帮忙，以她的基础，很有可能第一轮就被筛选下去。 柳云舟只能临阵磨枪。 第一轮涉及的范围极广，仅凭书本上的知识是远远不够的。 柳云舟晚上看书，白天去乾坤医馆当医娘子。 小龙对废寝忘食的柳云舟非常满意。 天赋，决定一个人所能达到的上限。 努力，可以无限接近这个上限。 这个世上，不少人仗着自己天赋高就不努力，最终沦为平庸。 有天赋加持的人再孜孜不去努力，或许能突破这个上限。 小龙很好看柳云舟。 等柳云舟靠真本事考上大医司之后，它一定也能出现惊人变化！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破解裴清宴送给它的那枚玉珠了。 为了促进柳云舟快速成长，小龙主动帮忙。 “小龙，你吃错药了？”柳云舟正在分拣草药。 她每拿起一株药草，小龙会殷勤地告诉她这草药的药效，生长年限，最适合的配伍等等。 “你孺子可教，本大爷想拉你一把还不行？”小龙道，“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有出息了，本大爷脸上也有光。” “哦。”柳云舟意味深长，“那，你是我家的鸡还是我家的狗？” 小龙：……大意了。 “无事献殷勤不是你的作风。”柳云舟道，“坦白吧。” 小龙哼唧：“督促你学习还不好吗？” “我进大医司，是因为跟你打过赌，只要我考进去，你就现身来见我。”柳云舟道，“我若是不想见你了，大可以不考了。” “横竖，我只要找到三把钥匙就能进南烟书斋，考不考，区别不大。” 柳云舟声调幽幽：“我突然不想考了。” 小龙急了：“做人不能这样！” 柳云舟哼了一声：“还不说实话？” 小龙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你想知道我就说呗。” “其实，我是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的。”小龙说， “一开始的时候，你处于懵懂阶段，我的意识非常模糊，只能被动将我诊断出的讯息反馈给你，对于外界的一切很难感知到， 后来，我的意识逐渐清晰，不仅可以跟你正常沟通，还能够通过你来感知外面的世界。 再后来，我发现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甚至，我还可以伸出我的爪爪等等。 这些，并不是我一开始就能做到的，是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我一点点做到的，你在成长的时候，我也在成长。” 柳云舟懂了。 她与小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龙：“对，没错，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这么说来，你一开始怂恿我考大医司，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柳云舟问。 小龙非常不屑地嗤了一声：“你记性不好，考大医司是你自己提出的，我从来没提过。 我那时只是嫌弃你是个菜鸟，觉得你这种菜鸟会白瞎我的能力，横竖，我那会儿对你不抱希望，是你为了证明自己才打了赌。” 柳云舟眯起眼睛。 其实小龙说得这些，她也隐隐察觉到了。 她也询问过小龙，小龙一开始是没有意识的。 它真正有意识，似乎是她撞见裴清宴毒发，她给裴清宴渡气时开始。 因小龙一直贱兮兮的，她总觉得这货故意隐瞒实力。 “你可知，你会成长到什么地步？”柳云舟问。 小龙：“这得看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反正咱们两个是相互成就的。” 柳云舟想了想：“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我成长得越快，你能解锁的功能越多？” 小龙：“没错。” “那你现在解锁了多少功能？” “不足百分之一，几乎处于最低端。” “那，你若是全部解锁，是不是我就近乎无敌了？” 小龙：“你想太美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过嘛……”小龙话锋一转。 第514章 柳云舟豁然开朗 第五百一十四章柳云舟豁然开朗 柳云舟期待着小龙接下来的转折。 等了半晌，小龙却不出声了。 “说话说一半是什么毛病？”柳云舟无语。 小龙给柳云舟发来一个叹息的表情：“也没啥，就是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情莫名其妙的，没了要说话的欲，望。” 不等柳云舟再问。 它自顾自说：“你不是猜测过我的上一任主人是陆南烟？” “你对陆南烟的事迹应该挺清楚的，陆南烟能做到什么程度，你所达到的成就应该不会比他差，甚至，还会超过他。” “当然，我现在没有与陆南烟相关的记忆，很多事也说不好。” 柳云舟心思一动。 陆南烟创建大医司，以一己之力改变了炽云国医术落后的现状。 甚至，陆南烟留在书斋里的东西，能够颠覆整个炽云国。 陆南烟所能达成的成就，或许，她也可以。 就算达不到陆南烟的高度，护柳家，保住裴清宴的性命总归是能做到的。 想到这里时，柳云舟豁然开朗。 重生以来。 她虽一直顺风顺水，可心里总是慌慌的。 这份慌张，更多的是因为前世的轨迹被她扭曲而带来的恐惧。 若，小龙随着她的成长而成长，即便到了绝地，她也能有底牌力挽狂澜，那她还有何惧怕？ 郁结在心里许久的死结被打开，柳云舟心情极好：“今天晚上吃红烧狮子头。” 小龙震惊了：“不减肥了？” “减肥的事明天再说，我现在很高兴。” “那，再加一份红烧肉。” “好。” “要不，再来份八宝鸭？” “你别得寸进尺。”柳云舟将分拣好的草药端到阴凉处，“不过，你能帮助我进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小龙突然有了干劲：“一言为定！” 大医司的第一轮筛选是在半个月之后。 时间比较紧张。 柳云舟几乎泡在乾坤医馆中，分拣药草，捣药，炼药，诊脉，跟着林鹤归学药材配伍，跟着温既颜学毒草毒药等，废寝忘食。 裴清宴默默地将办公地点搬到了乾坤医馆来。 乾坤医馆空前热闹。 不速之客也越来越多。 “柳姐姐，我不明白，你的医术这么高，为何要在这里干杂活？”乾坤医馆后院的药草地里，不速之客穆娇娇蹲在地头上。 她看着满头大汗的云舟，一脸不解：“这么热的天，多累呀。” 柳云舟头也没抬起：“找我有事？” “我想你了。”穆娇娇嘿嘿一笑，“我去柳家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找到你，经过打听才知道你在这里。” “柳姐姐，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柳云舟：…… 自从她将清灵公主母子四人救回来之后，穆娇娇对她极为崇拜。 不仅崇拜，还跟个孩子一样撒娇。 柳云舟懒得理她，继续埋头干活。 穆娇娇不嫌柳云舟态度冷淡。 她拿了一根狗尾巴草，一边逗乌雪，一边找话聊。 乌雪有一下没一下地伸出爪子敷衍一下。 “对了柳姐姐，你收到请帖了没？”穆娇娇寻了好多话题，柳云舟都不敢兴趣，她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正事来。 柳云舟：“什么请帖？” “就是上荷宴的请帖。”穆娇娇道。 柳云舟摘草药的手微微一顿。 上荷宴！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所谓的上荷宴，其实是太后娘娘生日宴。 上荷宴举办的地点是在菡萏行宫。 菡萏行宫原是先帝为太后所建。 因太后娘娘极喜荷花，先皇为了讨太后娘娘欢心，挖地千亩建湖，并引进稀有品种早荷为太后庆生。 普通荷花的开放时间则是六月到九月，而，早荷的开放时间是四月中旬。 故而，菡萏行宫的荷花也成为一道独特风景。 “我娘身体虚弱，定然是去不了的，她的意思是让我去。”穆娇娇叹了口气，“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一想到要假笑半天，我脑袋就嗡嗡直响。” “我想着，若是柳姐姐也去的话，我也去，若是柳姐姐不去，我也找个借口不去了，横竖太后娘娘也不会真怪罪我们。” “我没收到请柬。”柳云舟道。 穆娇娇歪头：“柳姐姐已经名扬天下了，竟然没收到请柬？这不应该啊。” “我名扬天下？”柳云舟笑了一声。 前世，她因悦容郡主的事“恶名”名扬天下。 今生，她没做什么，扬什么名？ “是啊。”穆娇娇说，“柳姐姐你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已经响彻大江南北，众人提起你……提起你……” 穆娇娇面色古怪，说不下去了。 “提起我怎么了？”柳云舟扬眉。 今生，她好像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穆娇娇吞吞吐吐的不敢说。 “若是你需要上荷宴的请柬，我有。”裴清宴的声音远远传来。 穆娇娇听到裴清宴的声音之后，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她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她僵硬地转过身体，看到远处垂柳绿杨下的裴清宴，抖得更加厉害。 “参，参见摄政王。”远远的，穆娇娇行了大礼。 “柳，柳姐姐，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说罢，穆娇娇拔腿就跑。 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柳云舟：…… 裴清宴：…… “瞧瞧，你把人吓成什么样了。”柳云舟采摘结束。 她提着篮子走到裴清宴身边来。 裴清宴递给她一枚手帕。 柳云舟也不客气，将额间的汗擦干净后，连喝了一大杯茶水才舒畅了些。 裴清宴拿了两张请柬给她。 “太后娘娘没邀请我，我拿了你的请柬去，这不好吧？”柳云舟道。 “你不仔细瞧瞧？”裴清宴笑。 柳云舟仔细看了看。 其中一张，写了她的名字。 另一张，则是裴清宴的名字。 柳云舟挑眉：“我也有？” “嗯，我看到之后，就随手拿来了。”裴清宴说。 柳云舟心情复杂。 前世，她在没收到请柬的情况下，想办法混进了上荷宴，想在太后娘娘跟前阐明她与定国侯府的误会。 谁料，曲朝烟背后捅刀子让她被众人羞辱，悦容也跟疯了一般咬她。 她不仅没能澄清，还惹了众怒，被太后赶出菡萏行宫，丢尽了脸面。 这一世她与定国侯府没有结怨，那些糟心事应该不会发生。 除却这些，她记得，上荷宴上，还发生了一件事。 第515章 曲朝烟的职位是天姬 第五百一十五章曲朝烟的职位是天姬 朝宁五年的上荷宴，出现了刺客。 那刺客明显是冲着太后去的。 刺客武功极高，又因上荷宴是在宫舫上举行的，侍卫们一时半会儿无法赶到。 太后娘娘命悬一线时，曲朝烟挺身而出。 曲朝烟为了救太后受了重伤，昏迷了许久才醒来。 太后深受感动，特意封曲朝烟为朝烟郡主。 曲朝烟傍上太后这棵大树，从此平步青云。 “不对啊。”小龙蹦跶出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曲朝烟被封为郡主，是在她作弊战胜孟大儒后名扬天下，裴云鹤联合皇后，破格将曲朝烟提拔为郡主的。” 柳云舟：“这不矛盾。” “曲朝烟的确是在战胜孟大儒之后获得的郡主之位，但，郡主不是随随便便封的，皇家有一套非常严格的规定，皇后做不了主，能做得了主的，只有太后。” “太后不下旨，曲朝烟成不了真正的郡主，曲朝烟舍命救太后，有了这个契机，太后才封了曲朝烟郡主的称号。” 小龙发来一个吃瓜的表情：“我咋觉得，这里面有点阴谋呢？” 它道：“菡萏行宫就算是行宫，也是戒备森严的，怎么会有刺客随随便便闯进去？ 且不说皇宫守卫如何，单说太后身边的嬷嬷们也不会是酒囊饭袋，怎么就成了曲朝烟舍命救太后？” 柳云舟眯起眼睛。 她跟小龙持同样的想法。 很有可能，前世太后遇刺事件只是裴云鹤和曲朝烟做的局。 “所以，我想去瞧瞧。”柳云舟说。 小龙嗤笑：“好奇害死猫，这热闹不好凑。” 柳云舟道：“这不是凑热闹，我只是想去瞧瞧。我也很想知道，原先的命运轨迹被我改动如此之大，那太后遇刺事件还会不会发生？” “若是跟前世一样，那说明……” 柳云舟没再说下去。 她问裴清宴：“对了，曲朝烟进宫了么？” 裴清宴正在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乍听到柳云舟问他，眉梢微挑：“嗯。” “她在宫里是什么职位？”柳云舟问。 裴清宴没有立即回答。 他漫不经心的：“平白无故的，提她做什么？” “不能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觉得提了晦气。”裴清宴道，“她的职位是天姬。” “天姬？” 一般来说，宫中女官的职位是尚宫，尚仪，尚食，尚服等等。 柳云舟从未听过天姬这个职位。 “天选之女，是为天姬。”裴清宴道，“有人特意为曲朝烟设定的职位。” “谁？” 裴清宴意味深长：“你觉得，皇宫里谁有这等权利？” 柳云舟拧眉。 有这个权利的人，不超过三个。 一个是裴清宴。 裴清宴不会做这种事，可以排除。 一个是太后娘娘。 再一个，是皇帝。 “皇上？”柳云舟问。 裴清宴对柳云舟的答案有几分好奇：“为何不猜测是太后？” 柳云舟笑道：“太后顶多会给曲朝烟宫里原有的职位，比如，尚宫，尚仪等等，断然不会凭空给曲朝烟单独设立一个职位。 所以，能做到此事的人，只能是皇上。” 柳云舟说着，心中疑惑更盛。 天选之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迷惑性。 曲朝烟，谢吟客，皇帝，这三个人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天选之女一事又是谁主导的？ 目的是什么？ 病入膏肓的皇帝是病急乱投医还是谢吟客真能窥探天机？ 柳云舟想不明白。 裴清宴伸出手，将柳云舟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语调清淡：“多想无益，来则安之。” 柳云舟被裴清宴温柔的小动作撩得心神一动。 她握住裴清宴的手：“也是，你去不去上荷宴？” “你去，我便去。” “最近又闲下来了？” “尚未。” “你在忙什么？能说吗？” “东莱郡的事。”裴清宴道。 柳云舟记得东莱郡。 之前蚀焰草肆虐时，那群贼人就是在东莱郡做试点的。 三哥也曾在东莱郡待过很久。 “难道，蚀焰草又卷土重来了？”柳云舟神色严肃起来。 “不，蚀焰草已没有机会再卷土重来。”裴清宴道，“是我之前去东莱郡的最初目的。” 柳云舟想起来了。 裴清宴的最初目的，是去治理东莱郡的旱灾。 她建议裴清宴不要开渠引水，要挖湖蓄水。 后来蚀焰草案件汹涌而来，她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我建议过你要挖湖蓄水，你可照做了？”柳云舟问。 “照做了。”裴清宴道。 他声调幽幽：“挖湖结束的第二天，从去年就滴雨未落的东莱郡突然降下暴雨，暴雨连下了三天三夜。 东莱郡地势奇特，积累的雨水短时间无法排出，若不是新挖的那些湖，整个东莱郡都会被淹没。” 柳云舟微微颔首。 这跟她记忆里的场景差不多。 东莱郡先是遭遇了大旱灾，裴清宴下令开渠引水时，偏偏在春日里下起了夏天才有的暴雨。 东莱郡被淹，百姓们死伤无数，难民涌进云京城造成混乱。 有心者将这些归结为天罚，将一切罪责归到裴清宴头上。 一时间，原本就名声不咋样的裴清宴成为众矢之的。 “既然已挖湖，东莱郡应该是安全的。”柳云舟问，“还需要你处理什么？” 裴清宴眉梢微微敛起。 他并不想多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一群刁民，不必理会。” 柳云舟更加好奇了。 且不说前世不是裴清宴的错。 今生裴清宴挖湖救了那么多人，东莱郡的百姓们应该感恩才对。 还会出什么岔子？ 裴清宴不想说，柳云舟也不好多问。 “清宴。”恰好这时，林鹤归提着大包小包的药草走过来，“到药浴的时间了。” 裴清宴不太情愿。 “去吧。”柳云舟眉眼弯弯，“等你药浴完，我们去吃红烧肉和狮子头，我等你。” 等林鹤归把裴清宴推走后。 柳云舟的脸色冷下来。 “陆大侠，东莱郡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承风出现在柳云舟跟前。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这……只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 “展开说说。”柳云舟道，“那些人做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陆承风组织了一下语言。 第516章 命运会自我修正 第五百一十六章命运会自我修正 “东莱郡的旱灾已经持续了许久，若是再不下雨，将会颗粒无收，迫切需要将别处的水引过来灌溉。 所以，王爷的命令一下，就遭到了无数人反对，他们都认为东莱郡需要开渠引水，不是挖湖蓄水。”陆承风说。 “王爷自然不会听他们的，挖湖持续了大概十天，到了第十一天，突然天降暴雨，暴雨连下许久，幸好有王爷挖的人工湖蓄水，不然，东莱郡将会迎来一场大灾难。 原本，事情到这里是皆大欢喜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东莱郡流传着一种说法，说王爷挖湖动了东莱郡的地形和风水，原本东莱郡是聚宝盆，因王爷挖了这么多湖，这聚宝盆的宝气就散了。 更有甚者，甚至还传出了王爷在东莱郡挖湖是要建造一个天罡阵。 说什么天罡阵是王爷为了治愈自己而建造的，是一个聚集活人生气的法阵，生活在附近的人会慢慢被天罡阵吸去精神气和寿命，反正传得非常离谱。 这个传言越演越烈，谁家的鸡死了，谁家的狗丢了，谁家小孩夭折了，都能归结到王爷身上去， 东莱郡的百姓们纷纷逃难，他们多半逃到了云京城，难民们越聚集越多，事情越闹越大，朝中大臣纷纷上奏折给王爷施压，王爷正在着手处理此事。” 柳云舟脸色漆黑。 果然，裴清宴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找茬。 一些愚昧之人，最喜欢用莫须有的罪名去恶意猜测，并将自己的恶意猜测当成真理大肆传播。 这件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裴清宴有什么反应？”柳云舟问。 “王爷被世人误解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一般不会放在心上。”陆承风说，“王爷比较担心的是那些流民，有不少流民是高手假扮的。” “流民来势汹汹，此事明显是有人推波助澜，王爷正在想办法找出幕后黑手和安抚流民。” 柳云舟神色沉沉。 她已经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前世，东莱郡的流民也涌进了云京城。 而，镇压流民的，是她大哥柳江蓠和一位云京守备将军，叫什么孙将军。 这件事吃力不讨好。 若是手段暴力，会被有心人利用，若是手段温和，根本控制不住。 大哥一心想找两全之策，嘱咐属下不准暴力镇压。 谁料，孙将军违背大哥的命令，斩杀了不少流民，激起了怨恨。 大哥被孙将军坑了，只能抗下所有罪责，辛劳一顿被降级不说，给柳家又增添了一笔罪状。 “兜兜转转，还是会发生。”柳云舟叹了口气。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陆承风没听明白。 “镇压流民的人，选出来了吗？”柳云舟问。 陆承风摇头：“不知。” 柳云舟没再继续往下问。 她提着药草去院子里晾晒。 “我非常不明白。”分拣完毕，柳云舟才对小龙叹道，“明明命运轨迹被我更改了这么多，为何还是要往前世的轨迹上靠拢？” “正常。”小龙道，“这就叫自动修正。” “嗯？” “说白了，就是你妄图改变命运，命运却还是以另外一种方法到来，就跟死神来了一般，不管你逃过几劫，最后还是会死，就是死的方式不太一样而已。” 柳云舟：…… 理是这么个理，就是从小龙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我懂了。”柳云舟说，“命运一边在改变一边在重叠，一些已经被彻底扭曲，一些则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进行。” “对。”小龙说，“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反正，命运不会任凭轨迹偏离下去，会自动修正， 若是偏离的太多，无法修正成功，则会重新开辟一条命运之线，此消彼长，相互消融又相互延伸。” 柳云舟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具体抓住了什么，她却又说不上来。 她能够重生回到五年前，与龙玉关系匪浅。 小龙也与龙玉关系匪浅。 小龙所说的命运之线到底是什么？ 它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小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柳云舟幽幽问。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反正你问我也不告诉你，你若是愿意自寻苦恼，也不是不行。” 柳云舟：…… “你说得对，我不问了，反正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裴清宴药浴要结束了，走，吃狮子头去。” 小龙立马兴奋起来：“狮子头！狮子头！” 裴清宴划动着轮椅来到院子门口时，“狮子头”这三个字正震耳欲聋。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之后，眉眼弯弯：“结束了？” “嗯。” “感觉如何？” “还可以……” “我看看。”裴清宴话音未落，柳云舟的魔爪已经伸了过来。 她抓住裴清宴的衣领，轻车熟路解开他的衣裳。 裴清宴：…… “溶溶，别乱动。”他脸色一黑。 “我好久没看了，还是让我看一眼。”柳云舟说。 “那也不该在此处，我们进屋。” “不必吧，我就看一眼。” “进屋。” “怕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看。” 小龙捂脸：“艾玛，这奇葩对话。” 裴清宴才泡了近半个时辰的药浴，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他终是放弃了反抗，任凭柳云舟解开他的衣裳。 天热。 裴清宴穿得比较单薄。 缓带轻衫之下，他心口的烙铁印记却依旧触目惊心。 那火焰印记，是贵太妃烙在裴清宴胸膛上的。 烙印的奇特金属残留在皮肤中，让那印记历经多年依旧不能结痂，也不能愈合，时刻让裴清宴处于痛苦之中。 上次，她将印记里的残血吸出来不少。 根据小龙的说法，一次是吸不完的，需要吸个几次。 柳云舟的手指轻轻地放在那印记上：“最近疼了吗？” 裴清宴将头转到一边，面颊微红：“尚可。” “今天晚上来我房间。”柳云舟说，“我再给你吸一次，这次比上次更疼，你得忍着点。” “好……” 此时。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一个饶有兴趣，一个满脸尴尬。 “老大不愧是老大，如此勇猛，是所有女子的楷模。”饶有兴趣的那位竖起大拇指，“也是我的楷模。” 满脸尴尬的那个：“萧洵，你闭嘴！” 第517章 此事，我推荐我大哥 第五百一十七章此事，我推荐我大哥 萧洵摸着鼻子：“你说，我要是有老大的三分主动，咱俩的关系是不是就能突飞猛进了？” “滚！” “别对我这么冷淡嘛。”萧洵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阿颜，你要是不信，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 “我有病才会挖你的心。”温既颜哼了一声，“狗都不吃。” “谁说的？前几天我还看到丛丛吃了一颗卤牛心。”萧洵不服气，“总不能我的心还不如牛心吧？” 温既颜怀疑萧洵是个傻子。 柳云舟瞥见了门口的萧洵和温既颜。 她给裴清宴系上衣服：“你们俩怎么不进来？” 温既颜非常尴尬。 萧洵冲着柳云舟嘿嘿一笑：“我们在等你们办完事……” 砰！ 温既颜打了萧洵的脑袋，低声呵斥道：“别乱说话。” 萧洵不仅不恼，还甘之如饴：“舒服，就用这个力道，再打我一下。” “闭嘴。” “再打一下嘛。” “滚！” “打一下我再滚。” 温既颜：…… 柳云舟和裴清宴：…… 裴清宴瞥了萧洵一眼，声音有些不耐烦：“有事？” 听到裴清宴用这种语气说话，萧洵就知道裴清宴烦了。 他难得没插科打诨：“有关东莱郡流民的事，我去城外看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是这活我不适合接手，就我这暴脾气，我怕我把他们都砍了。” “还有，云京守备孙将军的妹妹刚被我回绝了亲事，孙守备见了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怕我揍他。反正，我不能胜任此事，你把我换了吧。” 柳云舟眉头微蹙。 镇压流民这差事，一开始定的人，竟是萧洵？ 萧洵推了，才落到大哥头上？ 裴清宴幽幽地盯着萧洵。 萧洵铁了心不想去趟这浑水。 就算知道裴清宴不高兴了，他也挺直身板，梗起脖子：“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我控制不了我这暴脾气，要是你执意让我去也行，我把他们都砍了你可别怪我。” 裴清宴脸色漆黑。 他在反思，是不是平常对萧洵管束过于宽松，以至于这货敢威胁他。 “我也认为，萧洵不太合适。”柳云舟接过话来。 “这些朝廷之事，原本我不该掺和，但，怎么说呢，萧洵的性格比较冒失，又没什么耐心，让他去镇压流民适得其反。” “我已听陆承风说过，流民之中混杂了不少高手，流民闹事，多半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若是出个什么事，恰好中了那些人的下怀，还不如直接找个更合适的人去。” 萧洵点着头：“没错，老大懂我。” “清宴，老大说的这些就是我想说的，你就把我换了吧。” 裴清宴自然也知道这些道理。 只是，流民一事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除却有人在推波助澜之外，还有内部势力的相互倾轧。 镇压流民原是守备军的职责。 守备军首领孙将军是皇后的人。 前阵子因齐天睦的事，皇后一派吃了无数暗亏，憋着一肚子气。 这一次，若是直接换掉孙将军，等同于废掉云京守备军。 皇后一派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引出更大的麻烦来，得不偿失。 故而，守备军不能动，孙将军不能动。 他需要选择一个人去盯住孙将军，盯住皇后一派的动向。 萧洵的背后是萧家，皇后和孙家都颇为忌惮，让萧洵去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 也诚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萧洵的性格并不适合这个差事。 裴清宴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推荐我大哥。”柳云舟看出了裴清宴的想法， “我大哥柳江蓠性格温和稳定，又常年在纪律严明的军中，处理这些事应该得心应手。” 裴清宴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主动举荐柳江蓠。 柳江蓠的能力的确很强，也很适合。 但。 皇后一派正想办法对付柳家。 柳江蓠若是参与此事，会成为靶子。 小龙也很好奇：“小笼包，你是不是说前世你大哥被姓孙的给坑了吗？怎么还让他往火坑里跳？” “正因为前世我大哥被坑了，这一世才能坑回来。”柳云舟道。 小龙歪脖：“你确定不是坑你大哥？这样子的话，你大哥就成了活靶子了。” 柳云舟轻笑。 的确。 大哥会成为活靶子。 但，若是大哥能将所有投掷过来的兵器全接住，再悉数还给他们呢？ 大哥可不是豆腐做的，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前世大哥被孙将军坑，是因为大哥只是占了个名头，实权都在孙将军手中，再加上当时情况不明朗，大哥才陷入被动。 若是这次，大哥有实权，情况绝对不一样了。 “皇后送给我们不少大礼，每次我都只能被动接受，我想，这次我也该还给她一二了。”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的心声。 他嘴角勾起，转动着轮椅往外行驶：“就依你吧。” 萧洵见裴清宴答应了，对柳云舟竖起大拇指：“老大不愧是老大，能让清宴如此轻易改变主意的，天下之间，非你莫属。” 柳云舟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萧洵：“欠我一个人情。” 萧洵将胸脯拍得震天响：“上刀山下火海，全凭老大一句话。” “不必这么夸张，以后离阿颜远点便是。”柳云舟说。 温既颜狂喜：“对，离我远点。” 萧洵：“……唯独这个不行。” “你要出尔反尔？” “其他的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要不我还是去上刀山下油锅吧？” “脸皮真厚。” “谢老大夸我，我脸皮一向厚，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柳云舟：…… 她从未见过萧洵这般恬不知耻之人。 “还愣着做什么？”裴清宴见柳云舟迟迟不跟上，清冷的声音传来。 “来了！”柳云舟瞪了萧洵一眼，“今天的狮子头，你请客，算是你给我的回礼。” “这个妥妥的。”萧洵道。 他望着柳云舟和裴清宴的身影，舔了舔嘴唇，“说起狮子头，我也想吃了，我知道一家做得极好，去尝尝？” 温既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萧洵：“你不要看不起狮子头，真的很好吃。” 温既颜冷笑：“我从来没有看不起狮子头，我看不起的，只有碍眼的你。” 萧洵：…… 第518章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外号 第五百一十八章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外号 夤夜。 柳家。 烛光轻摇。 柳江蓠坐在桌边，看着裴清宴送来的信件，陷入到了沉思中。 他对于流民一事早有耳闻，也知道朝廷正在想办法镇压流民，只是没想到摄政王会将这个差事交给他。 这件事很棘手。 明面上看是安抚流民，镇压流民。 实际上，这是摄政王一派和皇后一派的相互倾轧。 柳家一向中立，他接手此事，会成为靶子。 横竖，吃力不讨好。 他需要想个周全之策。 柳江蓠拧眉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对策来。 他有些烦躁，倒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 “大哥，你在吗？”门外，有敲门声传来。 门被打开。 柳云舟正笑语晏晏地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云舟？” “是我。”柳云舟看着眼前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 柳江蓠非常高，比她所见到的人都要高。 他身材修长，没有孔武有力的感觉，反而像个弱不禁风的贵公子。 丰神如玉，俊美非凡。 “几天不见，大哥又变好看了。” “油嘴滑舌，快进来。”柳江蓠侧身。 “大哥一定还没用晚膳，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柳云舟将红烧肉和狮子头等食物摆放在桌子上，“尝尝？” 柳江蓠额角微跳：“这是？” “萧洵出钱，摄政王请客。”柳云舟道，“我帮你提回来，趁热吃吧。” 柳江蓠：…… 柳云舟布置好碗筷，殷勤地给他夹了几道菜。 柳江蓠怀疑柳云舟吃错药了。 他探了探柳云舟的额间：“云舟，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柳云舟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趁热吃吧，萧洵好不容易破费一次，别浪费了。” 柳江蓠无奈：“你知道我晚上不喜这种油腻之物……” 不等他说完。 柳云舟将一块红烧肉塞到他嘴里。 柳江蓠的声音瞬间低下去，他瞪大眼睛，“好吃！” “是吧，再尝尝这个。” “这个也好吃。” 柳江蓠看似瘦弱，其实饭量极大。 他很快就将柳云舟带来的饭菜卷干净了。 他用过饭之后，柳云舟又殷勤地奉茶。 柳江蓠看着忙里忙外的柳云舟，轻抿一口茶。 他用茶盖轻轻拨动着浮沫：“说吧，做什么亏心事了？大哥能给你摆平的，一定竭尽全力。” 柳云舟嘿嘿一笑。 “也没什么事，摄政王旨意，大哥收到了吗？” 柳江蓠点头。 “实不相瞒，是我向裴清宴举荐的你。”柳云舟说。 柳江蓠一怔。 他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里带着宠溺和无可奈何：“溶溶，有些事远比你所想的要复杂……” “流民之中，混杂了不少高手。”柳云舟淡淡地打断了柳江蓠的话。 “有关流民的来历，你应该也听说了，他们多半来自东莱郡，东莱郡一事，摄政王并无错处，甚至，是摄政王救了百姓的命。 百姓们不感恩，却说什么摄政王在东莱郡设天罡阵，借此吸取百姓性命和生机，如此无稽之谈，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实际上，三哥当初调查蚀焰草时，一些贼人就是在东莱郡做试点的，蚀焰草失败后，那些人又利用这种传言来攻击摄政王，种种件件，都是阴谋。” 柳江蓠沉吟： “你的意思是，流民里有蚀焰草一伙的残党？” “说不准。”柳云舟说， “我们抓到过一个首领，他招供说，他们有七个首领，分别是按照七星排列的，我们暂且称呼这个组织为七星。我想，这件事跟那个七星的组织脱不了干系。” 柳云舟说到这里，眉头拧成一团。 “我猜测，东莱郡或许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揽下这件事，是想让大哥帮我调查一下那些高手的来历，调查一下是不是跟七星组织有关，若是能调查出东莱郡的秘密就更好了。” 柳江蓠神色严肃。 柳云舟又说：“除却这些，我举荐大哥，也有私心。” 她看着柳江蓠的眼睛。 “孙将军是皇后的势力，皇后已经不止一次想对我们出手了，若不是摄政王，我怕是早就死在了宫中，柠月也差点死掉。” “至于那个孙将军……” 柳云舟声音森森，一身杀气：“我想，让大哥除掉他。” 柳江蓠被柳云舟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震了一下。 他无法想象，跟母亲一样善良温柔的小妹竟然会散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气。 “孙将军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柳江蓠声音冰冷。 “没有。”柳云舟说，“我与他无任何交集。” 柳江蓠蹙眉：“那……” 柳云舟并没有正面回答。 她声音幽幽：“高手混杂在流民之中，就是为了闹事，既然他们闹事，就让他们闹去。” “横竖，你只是监管此事之人，真正要维持云京秩序的人是孙将军，若流民闯进云京导致大乱，是孙守备渎职，若流民闹事，也是孙守备能力不足。 孙将军若是做好自己的事，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他，若他想将你当成靶子……”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当个活靶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靶子不出错，出错的只能是投靶人，孙将军的结果如何，不都是他自作自受么？” 听了柳云舟一席话。 柳江蓠突然豁然开朗。 他好看的瑞凤眼眯起。 明明是如云一般轻柔的气质，却透着无尽的杀气。 “溶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柳江蓠揉了揉柳云舟的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云舟叹气。 大哥和三哥怎么都喜欢这个动作？ “那我先告辞了。” 待到柳云舟走到门口。 柳江蓠的声音传来：“你最近可见过你二哥？” 柳云舟脚步一顿，“前阵子见过他喝醉大闹酒楼。” 柳江蓠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声细语嘱咐：“要是见到你二哥，不要刺激他，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劲。” “嗯。“ 告别了柳江蓠。 柳云舟回到屋子里。 一直没敢出声的小龙这才松了口气。 “是我的错觉吗？我咋觉得，你大哥表面看上去温润如玉，他，却给我一种好可怕的感觉，我甚至在裴清宴身上都没感受过那种气势。” “不是你的错觉。”柳云舟道。 “我大哥有个外号，叫夜叉人屠。” 小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外号。” 第519章 大哥是有故事的人 第五百一十九章大哥是有故事的人 柳云舟继续说道：“我大哥面容俊美，身体修长，从表面看，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 小龙：“他是长得不错，不过，你这么夸他，脸不红吗？” 柳云舟没理会小龙。 她幽幽说道： “但是，我大哥只要戴上他的专属夜叉面具，就会化身为人屠，他的性格，气势，甚至说话语气都会发生变化，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如疯子一般，非常可怕。” 小龙：“啧，你们这兄妹四人，除了你二哥脑筋有点问题之外，你大哥你三哥还有你，都有点疯子基因。” “按理说你娘那么圣母，怎么生出你们这三个疯子来的？” 柳云舟：“你说错了，我大哥是最像我母亲的人，他其实非常善良。” 小龙：“善良到被取了夜叉人屠的外号？” “这就说来话长了。”柳云舟道， “我大哥小时候连蚂蚁都不敢踩，他善良到有点懦弱，后来我父亲为了锻炼他，让他进了军营，从火头兵做起。” “可惜啊，他参军三年，当了三年的火头兵，依旧懦弱和胆小，别说杀敌了，连只鸡都不敢杀。” 小龙很好奇：“那他是怎么变成，人屠的？” 柳云舟道：“某一次，主力军外出御敌，军营之中只留下火头兵，敌军趁机攻进营地，大肆杀戮，抢夺粮食，火头兵死伤无数。 我大哥有一个战友，同样很懦弱，胆子很小，他与我大哥关系最好，也是他，在我大哥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替我大哥挡了一剑。 临死之前，他将珍藏的面具送给大哥，并对大哥说，只要戴上这面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哥亲眼看着昔日好友死在跟前，绝望和悲伤之下，他将好友的面具戴上，说来也奇怪，戴上面具后，大哥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他散发出滔天杀气，杀气激发之下，他不再胆小，不再懦弱， 后来，他以一人之力斩杀了所有入侵之敌，等援军到来时，敌军已一个不剩，夕阳下，我大哥戴着那张夜叉面具站在血中，就如从地狱而来的夜叉一般。 也是从那之后，我大哥戴着面具上战场，每次杀敌都如杀疯了一般，血染当场，杀人如麻，久而久之，获得了夜叉人屠这一称号。” 小龙默默地竖起大拇指：“大哥是个有故事的人。” 柳云舟叹息。 前世，若不是云髻山的爆炸案牵连到大哥，大哥的成就绝不会比祖父低。 可惜云髻山毁掉了他的一切。 想到这里，柳云舟又问：“小龙，我问你件事儿，如果是断腿断脚，有办法接上吗？” 小龙道：“那得看什么程度的断腿断脚，如果是被刀砍伤的，在黄金时间内是有办法接上的，但恢复成什么样，不好说。 如果是被炸药炸飞或者被重物碾碎，身体组织残缺或者坏死了，就不一定能接上了。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云舟神色沉沉。 小龙都无法做到的事，她怕是也做不到。 云髻山的爆炸案，绝不能把大哥牵连其中。 裴清宴的手下，也不能牺牲。 得想个办法制止云髻山惨案的发生。 门外。 裴清宴安静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清风徐徐。 天边一轮圆月，照耀了满地清辉。 待到耳边清净下来。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柳云舟打开房门。 月色与银色笼在裴清宴身上，衬得他如自带神光一般，仿佛随时都能羽化成仙。 柳云舟看到如仙人一般踏月而来的裴清宴，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你让我今晚来你房里。”裴清宴的声音有些缥缈。 “哦，我想起来了。”柳云舟这才想起，她要给裴清宴吸出烙印上的残留金属。 她侧了侧身：“快进来。” 裴清宴才沐浴完毕。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头发尚未完全干透，依稀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味。 “过了午时才药浴过，怎么又洗了一遍？”柳云舟正在调配药水，随口一问。 裴清宴的脸颊之上腾起了些许红云。 “出了些汗，不太舒适。”他语调很淡，眼睛却不断瞥向别处。 柳云舟也没多想。 配置好药液之后。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大管子液体注射到烙印之上。 烙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 原本已经褪去的烙印如活了一般，血色充斥，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待到时机到了。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拿刀子割破一处，俯身，将里面的液体一点点往外吸。 直到两刻钟之后。 她才停下来。 “你感觉如何？”柳云舟大喘着气。 “尚好。”整个过程，裴清宴一声未吭。 但，他额头上的冷汗却昭示着方才有多痛。 “这一次的效果没上次好，下次效果更差，更疼，你要做好准备。”柳云舟说，“小龙说过，就算每次吸，烙印上的金属也不会彻底根除，只是无限接近于零。” “足够了。”裴清宴将衣服系上。 “溶溶……” 裴清宴一用这种语气喊她的名字，柳云舟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裴清宴喊完名字的下一刻。 柳云舟已被他拽到了怀里。 柳云舟几乎下意识地搂住裴清宴的脖子。 “裴清宴你是不是有病？”柳云舟无语，“动不动抱我也就算了，就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 裴清宴将头埋在柳云舟肩窝里，低声轻笑。 “你还笑！”柳云舟有些恼。 “谢谢。” 这两个字将柳云舟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柳云舟推开裴清宴，“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你把把脉。” 她握住裴清宴的手腕。 “咦？”柳云舟很惊讶，“这是什么情况，你的脉象怎么不对劲……” 她觉得不可思议，又给裴清宴把了一次。 这一次和上一次并无差别。 柳云舟不死心，从左手换到右手。 同样，依然没差别。 “小龙小龙，快出来，出大事了！” 小龙懒洋洋地蹦出来：“人家吃饱了正犯困呢，有什么大事？” “你查看一下裴清宴的身体。” “你用羲和之眼探了探不就行了，还用得着我？卧槽？”小龙上一刻还懒洋洋的，下一刻直接蹦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笼包，你做了什么？” 第520章 裴清宴的蛊虫又出现了一只！ 第五百二十章裴清宴的蛊虫又出现了一只！ “我什么都没做。”柳云舟的心情非常复杂，“上次把脉时还好好的，这才短短几天时间，一切都变了。” 她已经探查了好几次。 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那只藏在裴清宴心脏处的蛊虫，不知什么时候一分为二了！ “太诡异了。”小龙说，“蛊虫还会分裂？还是说，蛊虫生了一只小的？这不科学。” “小笼包，这已经超过了我的理解范畴。”小龙摊爪，“我实在找不出原因来。” 柳云舟道：“更加奇怪的是，蛊虫莫名其妙增加了一个，但，蛊毒并没有增加，裴清宴的身体状态尚且处于良好状态，真是奇怪。” 柳云舟非常纳闷。 那只小蛊虫到底是怎么来的？ 分裂？ 繁殖？ 亦或者，裴清宴在无意间又被人种了一枚蛊虫？ 最后一种可能，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给裴清宴种下蛊虫。 除非—— 是他自己愿意的。 “溶溶，出什么事了？”裴清宴早已听到了柳云舟与小龙的对话。 对于他的蛊虫凭空多出一只这种事，他并不知晓。 他也很惊讶。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看了好一会儿，才问： “清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最近对蛊虫做过什么？” 裴清宴摇头。 “你再想想，仔细想想，不要漏下细节。” “除了基础的药浴，服药，以及你给我的药丸之外，并没有做过其他事。” “这不应该啊。”柳云舟道，“那你最近身体如何？” “很好。”裴清宴说，“自你给我输血后，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 “溶溶，是出什么事了吗？”裴清宴手指点着轮椅上的玉珠，声音略略发沉。 柳云舟非常艰难地开口：“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可怜你。” “嗯？” “恭喜你的是，你的身体状态很稳定，比之前还要稳定。可怜的是，你……的蛊虫莫名其妙多了一只。”柳云舟叹息道， “上次把脉是还没有，这次突然多了一条蛊虫。” 裴清宴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一点都不惊讶？”柳云舟问。 小龙：他惊讶个毛线，他从刚才就知道了。 “对我来说，一只和两只没什么区别。”裴清宴轻笑着伸出手。 他细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柳云舟的额间。 烛影之下。 他的笑容璀璨无双，“你也别担心。” 柳云舟没裴清宴这么心大。 一只蛊虫还没弄明白，又出现了一只。 两只还都出现在裴清宴的心脏里。 虽说现在裴清宴没什么不适感，但，保不准哪天…… 一想到裴清宴会英年早逝，柳云舟的心里就堵得难受。 “不管如何，都找出第二只蛊虫出现的原因来。”柳云舟说，“你再仔细想想，好好想想。”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眉头紧锁的模样。手指轻轻地为她抚平额间。 他指尖微凉。 语调也淡淡然，轻轻然：“我想，或许东方不羡知道些什么。” “我师父？” “嗯。”裴清宴说，“你被裴云鹤掳走时，我为了让裴云鹤深信不疑，找到了东方不羡，借假死骗过了裴云鹤。” 柳云舟一怔。 她对这件事的细节并不清楚。 只知道裴清宴成功骗过了裴云鹤。 那时情况复杂，并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有许多古怪之处。 比如，裴云鹤一向小心谨慎，他绝不是个冒险的性子，尤其是涉及到这种大事，更会慎之又慎。 然而。 一向谨慎的裴云鹤却彻底翻车。 这也从侧面说明，裴云鹤对裴清宴的“死”毫不怀疑。 柳云舟想起裴云鹤对她说起裴清宴已死时的斩钉截铁，一个念头涌上来。 “难道，我师父用了某种办法让你的绯色图腾开遍了全身？” 裴清宴微微颔首：“是。” “他怎么做到的？” “不知。” “你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就让冒险做了？你知道不知道……”柳云舟又着急又无奈。 “他是东方不羡，别人做不到，他能。”裴清宴道。 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凭空出现的那只蛊虫是师父的手笔，这也说得过去。 只是此事关系到裴清宴的性命，她决意还是去找师父问问。 裴清宴看着眉头紧锁的柳云舟，声音放轻柔，“我无碍，你不必牵挂，后日便是上荷宴，明天一早，我会让人将衣裳首饰送来。” “天色不早了，睡吧。” 裴清宴按住柳云舟的头，在她唇间轻吻了一下。 之后，滑动着轮椅离开。 柳云舟摸着唇上残留的温热。 “他不急，我反而急得什么似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柳云舟哼哼了两声。 “小龙，你有没有觉得裴清宴越来越会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龙没有回应。 柳云舟摸着唇，越想越觉脸颊绯红。 她索性不想了。 农历四月十五，是上荷宴开宴的日子。 这一天一大早，听雪和听枫两个丫头就拉着柳云舟梳妆打扮。 柳云舟迷迷糊糊地装扮完毕，天才微微亮。 “太美了。”白春见斜倚在门口吃点心，看到柳云舟的模样，忍不住感叹， “先前我认识姑娘时，姑娘还有点不足之症， 这才短短时间，姑娘的变化着实令人惊讶。我敢说，只要姑娘往那些莺莺燕燕中一站，绝对能艳压群芳。” “话说回来，姑娘这套衣裳真好看，还绣着王爷和您的名字，王爷有心了。” 柳云舟微怔。 衣服上有她和裴清宴的姓名？ 她仔细看过去，果然在花纹里找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字眼。 白春见打趣：“姑娘别害羞，王爷他终于铁树开花学会浪漫了，这是好事！” 柳云舟不想理会这茬。 “你可想去上荷宴？”她转移了话题。 “我能去？”白春见眼睛眨巴着。 “自然，我可以带一个丫头，你可以假扮我的丫头。” 白春见兴奋起来：“什么叫假扮您的丫头？我就是您的丫头。” “到了上荷宴不准造次，不准随意行动。”柳云舟起身来，“遇见了什么事也不要出头，一切有我。” 白春见摩拳擦掌：“放心。” 柳云舟并不放心白春见。 白春见的性格，着实有些跳脱。 不过，上荷宴跟别的宴会不一样，她需要白春见。 第521章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第五百二十一章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上荷宴举办的地点是在菡萏行宫。 菡萏行宫位于水上。 想要到达那里，需要坐船穿过千亩荷花池。 船只有许多，同船之人不一定有谁。 前世柳云舟所乘坐的船里，那些人对她非常不友好。 那等屈辱，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世，或许跟前世不一样了。 但，以防万一，带上白春见不是什么坏事。 “我记得，你会游泳是吧？”柳云舟问白春见。 白春见嘿嘿一笑：“当然，游泳对我来说跟吃饭那般简单。” “等等。”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姑娘，你该不会是让我游过去吧，虽说我水性不错，可，菡萏行宫里的水池宽阔，占地千亩，我怕我不能胜任。” 柳云舟笑：“想什么呢，我就是怕万一有人掉下去，有你在我身边，能随时救人。” 白春见这才放下心来。 待时间到了，柳云舟带着白春见前往菡萏行宫。 因男子和女子们不同船，裴清宴等人早已上船。 柳云舟到达时。 恰好看到裴清宴坐在甲板上。 风起。 吹动他的发丝。 金光洒下，他如发光一般，与周围之人相比，鹤立鸡群，让人移不开眼。 柳云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瞧见柳云舟在看他，裴清宴也看过来。 待他看到柳云舟穿上了他特意让人定做的那套衣裳，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个弧度越来越大。 日光柔影里。 他这一笑，惊艳绝伦。 他用唇语对柳云舟说了一句话。 之后。 裴清宴所在的船只缓缓离开，很快就消失在荷花丛里。 柳云舟看懂了裴清宴的唇语。 她脸颊微红，暗暗吐槽了一句：“不正经。” “柳姐姐，人都走远了，别看了。”穆娇娇调皮的声音传来，“摄政王哪有这些荷花好看呀。” 柳云舟看了她一眼：“往日是谁见了摄政王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你这话，不怕被他听见？” 穆娇娇嘿嘿直笑：“摄政王已经走远了，听不见的。” 她挽着柳云舟的手臂：“听说女眷的船只一共有十艘，咱们一起好不好？” 柳云舟对穆娇娇的亲昵招架不住，也不习惯。 正想着让穆娇娇离她远一些时。 李珠玑走过来。 “娇娇郡主跟我们不是一艘船。”李珠玑笑道，“来接郡主的船马上就到了。” “为什么？”穆娇娇不乐意。 “因为您是郡主。”李珠玑说。 穆娇娇非常不乐意。 她就不明白了。 只是坐船去菡萏行宫而已，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柳姐姐……我不想跟你分开。”穆娇娇眼泪汪汪，委屈巴巴。 “你愿意待在哪艘船就待在哪艘船，难道你不愿意上去，还有人能强行将你押过去？”柳云舟道。 穆娇娇：“对啊！我要是那么听话，岂不是白费了我刁蛮郡主的称号。” “我就要跟你们一艘船，谁敢强迫我，我就打谁。” 柳云舟好些日子没见过李珠玑了。 上次见面，还是柳家军班师回朝那天，二哥在酒楼喝醉，失手把李珠玑推骨折了。 “李姑娘，你的身体可大好了？”她问。 “好了。”李珠玑道，“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还以为我得躺一阵呢，谁知，姑娘给我送去的药特别管用，我已经无碍了。” 说到这里。 李珠玑眉头皱起。 “柳姑娘，这些日子，你可见过你二哥？” 柳云舟摇头。 “怎么说呢，或许是我多事了，我总觉得，你二哥情绪不太对，他……”李珠玑叹了口气，“他讨厌见到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柳姑娘，若是你见了他，多开导开导他，我怕他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嗯。”柳云舟表面上不动声色。 暗地里却攥紧了手。 二哥即将到来的悲剧，她早就知道。 二哥会从塔楼十八层坠下，死时面目模糊，死无全尸。 只不过。 前世跟今生走向不一样。 二哥的悲剧，有可能会提前。 “李姑娘。”柳云舟道，“谢谢你为二哥做的一切，是我二哥不懂得珍惜，是他的损失。” 李珠玑的脸霎时红了。 她不敢再接话。 “船来了。”她将脸转到一边，“咱们快些上船吧。” 说完。 李珠玑率先往前走。 穆娇娇：“她怎么突然害羞了，柳姐姐，她是不是喜欢你？可是，她也是女的啊，难道她有那种爱好？” 柳云舟：“你年纪不大，脑洞倒是挺大。” 穆娇娇晃了晃头：“脑洞是什么？我脑袋上开了一个洞吗？没开啊，要是开个洞，岂不是活不成了？” “诶，柳姐姐，你等等我。”瞧着柳云舟已经走远，穆娇娇赶紧追上去。 上船，递了请柬。 待到众位贵女们到齐后，船只缓缓前行。 阳光璀璨，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千亩荷塘里，接天连叶。 船只经过时，荡起一圈圈涟漪。 船动，风动。 粉色的花骨朵随风摇曳，荷叶上的水珠也因晃动滚落而下。 船只在千亩荷塘里行进。 柳云舟与穆娇娇与李珠玑寻了个安静的地方。 有侍女送来了点心茶果。 柳云舟三人吹着湖风，倒也惬意。 “柳姑娘。”悦容郡主笑吟吟走过来，“果真是你。” 柳云舟微微挑眉：“悦容郡主不应该在另外一艘船上？” 悦容郡主笑了笑：“我原本是要登那艘船的，瞧见柳姑娘上了这艘船，我也就跟着过来了。” 柳云舟默默地叹了口气。 跟前世一样的话语。 前世，她在没请帖的情况下混进来。 同样也是悦容郡主发现了她，特意来到她所在的船上，对她极尽羞辱。 她记得。 悦容郡主一见面就给了她一巴掌，之后跟疯了一般撕扯她，殴打她。 还好。 今生虽然场景类似，却与前世有天差地别了。 啪！ 柳云舟想法还没落地。 脸上突然重重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非常重。 柳云舟又没有准备，猝不及防被打了这么一下，脸瞬间肿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快到所有人，包括柳云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白春见。 白春见身上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穆娇娇也像个小豹子一样，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喂，你干什么？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打柳姐姐？” 第522章 可巧，你招惹到了我这个疯子 第五百二十二章可巧，你招惹到了我这个疯子 悦容郡主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是我，我没有打人，我……” “悦容姐姐。”穆娇娇一把将悦容郡主拉到身后来，“小心，快离远一些。” 悦容郡主这才发现。 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体型高大，似小山一般雄壮，不似女子，却身着女子衣裳，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柳云舟的巴掌，正是这个女人打的。 “柔心公主？”悦容郡主眉头紧蹙。 这名女子，她们都认得，是皇后娘娘的女儿。 皇后娘娘并没有亲生女儿。 这个女子，是一个外族妃子生下的。 外族妃子暴毙后，皇后主动将她过继到自己名下，赐名柔心。 柔心公主并不温柔，反而飞扬跋扈，蛮不讲理，仗着皇后和母妃是外族番邦贵族的身份仗势欺人，众人避之不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平白无故，凭什么动手打人？”悦容郡主问。 柔心公主并没有理会悦容。 她只是盯着柳云舟，眼神凶狠。 柳云舟被打得耳朵嗡嗡直响。 缓了好一阵，她的听力才堪堪恢复。 白春见急得要命：“姑娘，您受伤了吗？” “轻伤。”柳云舟道，“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若是换成其他人，怕是被打聋了。” 这话柳云舟没乱说。 柔心公主的力道非常大，大到出奇。 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 若不是小龙及时察觉到危险，及时做出了反应，她就算不聋，也得被打落几颗牙齿。 “我去撕烂她。”白春见气得要命。 她奉命保护姑娘，姑娘却屡屡在她眼前受伤。 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必。”柳云舟触摸着已经肿高的脸颊，疼得“嘶”了一声。 “柔心公主这下马威不错。”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柔心公主。 “你好歹是个公主，屈尊纡贵来打我，不觉得失了脸面？” “本公主想打你就打你，想捏死你就捏死你。”柔心公主斜睨着柳云舟，“碾死一只蚂蚁而已，本公主丢什么脸面？” “今天，本公主不仅要打你，还要将你扔到荷花池里喂鱼！” “哦？”柳云舟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她拿出药膏，细细涂在了脸上。 柔心公主见柳云舟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要冲过来。 白春见杀气腾腾护住柳云舟。 悦容郡主和穆娇娇也挡在柳云舟跟前。 穆娇娇呵道：“柔心，你在发什么疯？” “你敢动我柳姐姐，我今天跟你没完。” 柔心公主呵斥了一声：“就凭你？滚开，如若不然，我连你也打。” 穆娇娇气得小脸通红：“你敢！” “本公主有什么不敢？再敢拦本公主，本公主将你们全都扔到湖里喂鱼。”柔心公主斜睨着她们。 “你！”穆娇娇咬牙切齿。 “娇娇，退下。”柳云舟将药膏涂满肿起的脸颊后，才站起来。 她斜睨了柔心公主一眼：“皇后娘娘让你来的？”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母后有什么关系？”柔心公主冷呵，“我就是单纯想打你。” “不是皇后让你来的？” “你别口口声声提我母后，柳云舟，我告诉你，就算你提了我母后，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刚才那一巴掌，只是见面礼……” “不是皇后娘娘派你来的就好。”柳云舟打断了柔心公主的话。 她将两只袖子挽起， “毕竟今日是上荷宴，是太后娘娘的诞辰，若是皇后娘娘派你来做这种事，未免有失风范。 既然这只是咱们之间的事，那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咱们这些年龄相仿的姑娘们在相互玩闹，若是我下手狠了，柔心公主被我打得面目全非，可不能去告状。” 柔心公主不是傻子。 她立马明白了柳云舟话中之意。 柳云舟是在警告她不要将事情闹大。 这只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不涉及皇后，更不可传到太后耳朵里。 柔心公主冷嗤。 正合她意。 她天生神力，打这几个人绰绰有余。 “当然，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柔心公主道，“与母后无关……” 啪！ 不等柔心公主说完。 柳云舟突然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柔心公主打柳云舟的那一巴掌要重无数倍。 柔心公主的牙齿瞬间掉落了三颗。 她高大的身体也像破抹布一般飞出去很远，直到撞上护栏才堪堪停下来。 柔心公主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柳云舟，你，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不可能。” 柳云舟走到公主跟前。 她居高临下，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力大无穷？” “不巧，力大无穷这种事，我也能做到。” 小龙非常不给面子地吐槽：“啥玩意儿，明明是你问我要了大力丸才短暂力大无穷。” “小笼包你也真是的，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竟然还要吃大力丸，小心再产生副作用，不过，这个大力丸是改良版的，应该问题不大。” 柳云舟没理会小龙。 她和善地冲着柔心公主笑着：“你打我一巴掌，我也还给你一巴掌，两清了。” “接下来，咱们可以好好玩闹玩闹了。” “你想干什么？”柔心公主牙齿掉了之后，说话漏风。 “你觉得呢？”柳云舟笑得人畜无害。 柔心公主看着柳云舟那和善的笑容，却觉得阴森恐怖，“柳云舟，我警告你……” 啪！ 柳云舟又甩过去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比上次要轻一些。 “你不必警告我，也不必用你的身份来压我，我不吃这一套。”柳云舟的笑容更加和善，“还是说，你想闹大？” “若你想闹大，我可以陪着你闹大，前提是……” 柳云舟抓住柔心公主的头发。 她阴气森森地看着柔心公主的眼睛：“以你和皇后之名毁掉太后的上荷宴，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柔心公主脸色苍白。 她从来没想过，天生神力的她会被柳云舟压制得死死的。 她更没想到，柳云舟不仅敢对她出手，还敢威胁她。 “疯子！”柔心公主看着柳云舟眼中的疯狂，莫名打了个冷颤，“柳云舟你这个疯子。” 柳云舟笑道：“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天生是个疯子，尤其喜欢干一些疯狂的事。” “可巧，你招惹到了我这个疯子。” 第523章 我挖你家祖坟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我挖你家祖坟了？ 柔心公主咬紧牙齿。 她声音恨恨：“柳云舟，你别得意。” “刚才是我大意了，接下来，可没那么便宜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要将你扔到荷花池里喂鱼，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云舟非常纳闷。 她重生以来，行事风格非常张扬，张扬到近乎疯狂，得罪了不少人。 但。 她从不记得跟这个柔心公主有过冲突。 前世也没跟柔心公主有冲突。 甚至，两辈子加起来她对这个柔心公主都没什么印象。 “我跟你无冤无仇。”柳云舟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挖你家祖坟了？” 柔心公主不想回答。 她想站起来，想将柳云舟扔出去。 但。 她惊愕地发现，她引以为傲的神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柔心公主大惊。 “柳云舟，你做了什么？我的力气……” “柔心公主你天生神力，想要让你老实一点，首先要卸去你的一身神力。”柳云舟语调淡淡然，“很简单，你的神力已经被卸掉了，现在的你跟普通人一样。” 柔心公主的脸色变白。 她来找茬，仰仗的就是这一身神力。 如今，神力没有了，她拿什么跟柳云舟这个疯子抗衡？ “这不可能！”柔心公主道。 柳云舟冷笑：“不相信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天下，力气大的人不仅仅你一个。” 柳云舟说着，捏紧手。 只听得咔嚓一声，柳云舟手中的白玉杯已化为齑粉。 柔心公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去。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柳云舟道，“我再问一遍，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都没见过几面，你为何对我喊打喊杀？皇后指使的？” 柔心公主道：“这与母后无关，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呵，被人当刀子用了，还感恩戴德，可笑。”柳云舟冷笑。 “柳云舟，我再说一遍，我所做的这一切都与母后无关。”柔心公主怒道，“你不要胡言乱语。” 柳云舟审视着柔心公主。审视了片刻，她突然笑起来。 “齐嘉祯死了，死得非常惨烈，据说她见鬼了，被鬼魂索命。”柳云舟以轻柔的语调说着阴森的话语， “齐天睦被当众斩首，云京城百姓云集，纷纷叫好。康王被废，康王妃惨死狱中，作恶多端的嘉悦郡主被处于千刀万剐的极刑。 也不怕告诉你，齐天睦，齐嘉祯，嘉悦郡主，这三个人的死，都与我有关。你觉得，皇后为何不亲自处决我？” “哦对了，康王府的嘉悦郡主会死，是皇后暗地里指使她对柳家人动手，结果如何，你应该知晓。我不知道皇后对你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听信了什么对我喊打喊杀，但，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你做好心理准备。” 柔心公主脸色变了几变。 “柳云舟，你敢说这些，不怕被降罪吗？” 柳云舟依旧笑着：“我没罪，谁会降罪于我？再说，皇后根本奈何不了我，只能让你这种炮灰来我这里送死，不是吗？” 柔心公主不是傻子。 她很快就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你别以为你挑拨离间我就信你。”柔心公主再度挣扎着起身。 “你信不信我，跟我何干？”柳云舟慵懒地依偎在一旁。 她瞧着船只已经进入到了荷花深处，又说道，“我这个人一向疯狂且记仇，你的所作所为，我记下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将我扔下去喂鱼？我方才瞧了瞧，这里鱼最多。” 柳云舟的语调无比轻柔。 这语调听在柔心公主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符一般。 “你，你想干什么？柳云舟，我可是公主，你要是真这么做……” “说了只是我们之间的玩闹，摆身份就没意思了。”柳云舟看了看白春见，“动手。” “是！”白春见早就摩拳擦掌了。 她得了柳云舟的命令后，拽着浑身无力的柔心公主，纵身一跃跳到了水中。 船只在荷花丛中航行。 前后都被荷叶挡住，旁人根本看不到这边的景色。 水流声很大。 白春见拉着柔心公主落水的声音也无人注意到。 “柳姐姐。”穆娇娇有些担心，“我听说柔心公主不会水，你该不会真的想淹死她吧？” 李珠玑道：“娇娇郡主不必担心，若柳姑娘真要淹死柔心公主，会直接将她丢下去，姑娘让人将她带到水里，只不过想给她个教训而已。” 柳云舟赞赏地看了李珠玑一眼。 很多事，李珠玑总能一眼看透。 穆娇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悦容郡主与柳云舟并不太熟，更不太熟悉柳云舟的性格，她很担忧：“柳姑娘，柔心公主不是善茬，这一遭，怕是会结下梁子。” 柳云舟捏了一块点心。 “柔心公主最大的依仗，是她母妃是外族的身份，可她母妃早就死了，皇上也得了重疾，外族那些人或早已重新布局。她和她母妃，都是废弃棋子而已。” “至于皇后，若不是皇后授意，柔心公主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皇后不亲自动手，摆明了是不想掺和。” 柳云舟露出森森白牙：“所以，悦容郡主不必担心，这个亏，柔心公主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悦容郡主看着柳云舟的模样，莫名打了个冷颤。 穆娇娇年纪还小，不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她义愤填膺的：“就是就是，就是她先找茬的，她活该，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今儿可算扬眉吐气了。” “不过，我非常纳闷，柔心公主天生神力，你怎么做到让她无法动弹的？快教教我呗。” “这是秘密。”柳云舟说，“是我的保命手段，不传人。” 穆娇娇撅起嘴巴：“好吧。” 李珠玑比悦容和穆娇娇城府都深。 她望着柔心公主掉船的方位，眉头蹙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 自柔心公主被拽下水已过去一刻钟了。 这一刻钟，船已经行了一段距离。 若是不将船停下来，就算是白春见水性好，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尤其，柔心公主落水的原因不好解释。 “柳姑娘。”李珠玑提醒道， “今日是上荷宴，是太后诞辰，柔心公主不能出事，你想好万全之策了吗？” 第524章 水底下，有东西 第五百二十四章水底下，有东西 柳云舟往船下看了看。 船只已经快要行驶过荷花最繁茂的地方。 也是时候将人捞上来了。 “这计策万全不万全我不清楚，不过，这一招我是跟齐嘉祯学的，众目睽睽见证我救人，比一个人的辩白更让人信服。” 李珠玑没听明白。 就在这时。 却听柳云舟重重将盘子一摔，惊慌喊道：“快来人。” “来人。” “柔心公主采荷花不小心落水了。” “快去救人。” 李珠玑率先反应过来。 她也随着柳云舟大喊：“快来人，柔心公主掉下去了。” 穆娇娇和悦容郡主愣了一下。 贼喊捉贼，这也行？ “可是，柳姐姐，船已经行了一刻钟了，咱们这时候才喊救人……”穆娇娇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她看到了在水中起起伏伏的柔心公主！ 柔心公主并没有落下，而是被白春见拽着头发，稳稳当当地跟在船只不远处。 白春见还时不时潜水。 不会水的柔心公主被折磨得脸色苍白，明显已陷入到昏迷中。 “啊这……”穆娇娇和悦容郡主相互对视一眼。 她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还愣着干什么？”柳云舟道，“你们俩也跟着喊。” 穆娇娇和悦容郡主这才反应过来。 她们也高声呼救。 很快，有不少人凑了上来。 “柔心公主瞧见那边的荷花开得好，想去摘荷花，谁料她不小心跌落下去。”柳云舟见来了不少人，急切地解释， “我们几个都不会水，我的丫鬟已经跳下去救人了，但柔心公主人高马大，我那丫鬟怕是力气不足，快，快点放小船，快下去救人。” 负责船只的太监和宫女忙将救生小船放下去。 白春见“费尽力气”将柔心公主拽到小船附近。 其他人七手八脚将柔心公主抬到小船上。 此时。 柔心公主已经昏迷不醒。 那张脸惨白惨白的，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宫女太监们都吓了一跳。 今日是上荷宴，若是柔心公主在他们船上出点事，他们都得陪葬。 他们怕得不行，瑟瑟发抖。 “柔心公主脉象不稳，她不会水，怕是吓坏了。”柳云舟装模作样给柔心公主把脉，“幸好这里是荷塘，水不深，柔心公主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将她送到太医院去吧。” 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穆娇娇站出来：“本郡主命令你们赶紧将柔心公主送医，太后娘娘问起来的话，我自会解释，你们不必害怕。” 有穆娇娇的承诺。 太监宫女们忙将人送走。 柳云舟看向一旁看热闹的众人。 她并不担心方才那一幕已被人看到。 “诸位。”柳云舟道，“今儿可是上荷宴，是太后娘娘诞辰，我想，太后娘娘不想听到这些事，若是太后娘娘发脾气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柔心公主身体不适去了太医院，请诸位牢记。” 说罢。 柳云舟坐下来，捏起一块点心，跟无事人一样观赏风景。 船上的其他人表情各异。 这艘船不小，却也不大。 方才柳云舟与柔心公主起冲突的事，其实有几个人看见了。 她们不仅看到了柳云舟的疯狂，还看到了柔心公主的惨状。 柳云舟连公主都敢得罪，更别提她们。 何况，娇娇郡主和悦容郡主明显是跟柳云舟一伙的。 她们不想一下子得罪柳家、定国侯府和清灵公主以及穆家。 故而。 众人心照不宣，无一人敢出声。 船只行驶过荷花丛后，速度明显快起来。 白春见换了一套衣裳。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凑到柳云舟跟前，“姑娘，我发现一个秘密。” “嗯？” “这里人多。”白春见说，“去个没人的地方。” 柳云舟鲜少见到白春见如此郑重其事。 她带着白春见来到无人的角落里：“什么秘密？” “水底下，有东西。”白春见低声道。 柳云舟蹙眉：“莲藕？” “要是莲藕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白春见说，“不是莲藕，是更诡异的东西。” 柳云舟：“仔细说说。” “怎么说呢。”白春见说，“我想给柔心公主个教训，就拽着柔心公主往水下去，您也知道的，咱们方才经过的地方是荷塘，荷塘里的水不会太深。” “我带着柔心公主潜到水底，前几次还是比较正常的，地下就是紫泥和一些莲花蔓藤，还有鱼虾什么的。” “后来，我追着船游，游到某处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地方怎么说呢，有一块大石头，大石头是空的，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洞口，我往大石头里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处漩涡，那漩涡水流涌出时，带出来一些骨头，鱼骨头，非常多的鱼骨。 我觉得好奇，就往前探了探，虽然只看到一眼，但我……” 白春见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了两下。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白春见露出害怕的神色。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白春见指着柳云舟端着的盘子：“姑娘可以把这点心给我吗？我紧张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吃点东西会缓解。” 柳云舟递给她。 白春见一口气将盘子里的点心全部塞到嘴里。 之后。 她才无比艰难地说：“我，看到水下有个人。” “水下有人？”柳云舟扬眉，“死人？” “不，活人。”白春见说，“姑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 “我从那块大石头里看过去，能看到横竖七八的铁链，铁链的尽头拴着一个人。我看过去的时候，他也在看我。” “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我能看到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非常惊悚，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我……” 白春见语无伦次。 柳云舟拍了拍白春见的肩膀，“慢慢说。” 白春见深呼吸一口气：“姑娘，我从未有过害怕的感觉，但，对上那个人，我有种天然惧意，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就是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到现在我想起那双眼睛还觉得惊惧。” “你，确定那是个人？”柳云舟问。 白春见点头：“千真万确，错不了。” 第525章 人怎么可能在水下存活？ 第五百二十五章人怎么可能在水下存活？ “人怎么可能在水下存活？”柳云舟纳闷。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小龙接过话来，“都知道乌龟是水陆两栖动物，那你知道乌龟为什么能在水里存活吗？” 不等柳云舟回答。 小龙神叨叨地发来一连串消息：“第一，乌龟用肺部呼吸，吞咽空气不经过鼻子，所以不会被呛到。第二，乌龟构造特殊，皮肤也是它的呼吸器，可以过滤水中的空气化为己用。第三，乌龟憋气很厉害，一口气能撑很久。 换句话说，如果人和乌龟一样，也可以水陆两栖。比如，修习了龟息脉的东方不羡就可以在水下活很久，龟息脉嘛，无限接近于乌龟，原理大差不差。 当然，如果你的龟息脉能达到一定程度，你也可以做到。” 柳云舟恍然大悟。 她道：“你的意思是，水底下那个人，也修习了龟息脉？” 小龙：“有九成可能。” “修炼龟息脉的人，原本就呼吸缓慢，水下也不是一点空气都没有，如果能通过鱼鳔和莲藕中的气孔摄取空气，足够存活。 白春见还说，漩涡里涌出来很多骨头，我猜测，那个人的食物应该是鱼和莲藕，鱼类补充蛋白质之类的，莲藕浑身是宝，营养也足够了，综合这些条件，水下有活人这并不奇怪。” 柳云舟若有所思。 如果水下之人也会龟息脉，能存活倒也说得过去。 那么问题又来了。 水下的人是谁？ 谁将那人关在水下的？ “姑娘，姑娘？”白春见说了一堆，瞧着柳云舟没反应，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说，“这件事不要乱说，就连卢舟他们也不要说，切记。” 白春见认真地点着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姑娘……”白春见欲言又止。 “怎么了？” “水底下那个人，你，会去查吗？” “会。”柳云舟说，“我有些在意，应该会去调查一番。” 白春见似是早知道这个答案。 她叹了口气： “如果有可能，我实在不想让你去调查，怎么说呢，我只是看了一眼，只一眼，我就觉得浑身冰凉，血脉逆流，那种压制，是血脉压制，是天生强者的压制， 我虽算不上什么顶尖高手，功夫却也没那么差，能让我有这种惊惧感觉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姑娘，请三思后行。” 柳云舟轻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对了，柔心公主可曾见到水底下的人？” 白春见摇头，语气不屑一顾：“她被我按在水下没多久就晕了，草包得很，我发现大石头的时候，是在水下托住那蠢货的脚，她头浮在水面上呢，不可能看见。” “那就好。”柳云舟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风吹来，带来不远处的荷香。 柳云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望着远处的荷塘，神色幽幽。 荷塘里禁锢着活人这种事，她前世并不知晓。 那人的身份如何，她也无从猜起。 但。 她下意识觉得，荷塘里禁锢着的人与之前在云澄湖所见到的水下机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云澄湖水下的机关是陆南烟所建造。 那，荷塘里禁锢着的人，是不是也跟陆南烟有关？ 假如那个人修习了龟息脉，是不是又和东方不羡有关？ 柳云舟越想越在意。 她，必须得去找东方不羡好好谈谈了。 “柳姐姐。”穆娇娇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你快看啊，快看前头。” 柳云舟回过神来，朝着穆娇娇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 菡萏行宫外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 紫色光晕笼罩着整个行宫。 日光闪耀，霞色漫天，恍若紫气东来。 紫气之中，云霞缠绕。 菡萏行宫原本就修建得极美。 晴朗的天气里，又萦着这些紫光和云霞，如仙境一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美。”穆娇娇感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上荷宴，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美景，这怕不是在仙境里吧。” “紫气东来，天降祥瑞，这是天佑我们炽云国。” “祥瑞个屁。”小龙不屑一顾，“这都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舞台效果，耍猴用的，土了吧唧的五毛特效，一群井底之蛙，没见识。” 柳云舟：…… 这的确是舞台效果，是人制造出来的。 前世也有，众人叹为观止，太后也非常高兴。 她当初也被震撼过。 然，从小龙嘴里说出来之后，她瞬间觉得这景色土里土气。 小龙有毒！ “这紫色的光晕和弥漫的云霞是制造出来的。”柳云舟说。 穆娇娇“哇”了一声：“竟然是制造出来的！谁呀，好生厉害。” 柳云舟目光悠远。 清风徐徐中，她站在甲板上，幽幽地吐出两个字：“天姬。” 穆娇娇不解：“田鸡？好奇怪的名字，有这号人吗？” “天选之女。”柳云舟说。 “啊，是她！”穆娇娇一拍手，“就是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天选之女，她好像还真有点过人之处。” “说起来，我听说那个天选之女名字叫什么曲朝烟，自小在柳家长大的呢，柳姐姐，你跟曲朝烟关系好吗？她是天选之女的话，是不是会算命？你可不可以让她给我算算命？” 柳云舟看了穆娇娇一眼：“你大可以去找她，你身份高贵，她不会拒绝你。” 说罢。 柳云舟又坐下来，安心品茶。 穆娇娇摸着鼻子。 她暗搓搓问李珠玑：“我说错话了吗？” 李珠玑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直接没搭理穆娇娇，将头转到一边去。 穆娇娇不明所以。 她又看向悦容郡主。 悦容郡主脸色发暗，她捏紧了手，眼神里满是厌恶和恨意。 穆娇娇瞧着这三个人都不太对劲，默默地叹了口气：“我果然说错话了。” 船只靠岸后。 一众贵女们仪态优雅地下船来。 她们踏着云雾走进菡萏门，进入菡萏宫内。 菡萏宫处处是荷花。 各色各样的荷花摆放着，禅意悠然，极美。 前世柳云舟是混进来的，只敢躲在角落里，没有仔细观赏风景。 这一次。 她大大方方地扫过整个行宫。 待她目光落到一个宫女脸上时，微微怔住。 这个宫女，她记得！ 第526章 眉心痣宫女是刺客 第五百二十六章眉心痣宫女是刺客 这个宫女，就是前世刺杀太后的刺客。 柳云舟之所以记得她的脸，纯粹是因为这个宫女的眉心痣。 眉心痣不罕见。 但，在眉心正中有一颗如黄豆大小的血色眉心痣之人少之又少。 “刺客出现了。”柳云舟对小龙说。 小龙：“有眉心痣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 “她的气质跟旁人不太一样。”小龙道，“小笼包，小心，这个人是个高手，啧，这眉心痣长得真特殊，就跟观音像上的眉心红点一般。” 柳云舟深以为然。 如果只看脸，眼前这女子，像极了寺庙里供奉的菩萨。 在这个时代，会被人当成祥瑞。 只可惜。 她是个刺客。 前世，这刺客刺杀失败后，自戕身亡，死状惨烈。 “我原先以为，刺客是裴云鹤安排的，是为了给曲朝烟铺路做的局，现在看来，真相远比我们所猜测的有意思。”柳云舟道。 似是察觉到柳云舟在观察她。 刺客宫女也看过来。 两两对视。 柳云舟明显看到了刺客宫女眼中的厌恶和恨意。 这恨意来得莫名其妙。 “这刺客，好像看我不顺眼。”她道。 小龙：“傻子，别跟她对视，刺客这么敏、感的一个职业，你多看几眼，他们就能感觉到，小心她把目标换成你。” “她的目标是太后，刺杀我有什么意义？”柳云舟道。 因前世的刺杀是在游船时进行的。 时间还早。 柳云舟懒得管，找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桌子上的荷花酥看起来不错，尝尝。”小龙怂恿着。 柳云舟趁人不备，悄悄拿了一块荷花酥放到嘴里。 荷花酥做得非常美味，入口即化。 小龙吃得非常开心。 柳云舟也觉得味道极好，忍不住又拿了两块。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来这里蹭吃蹭喝，不要脸。”一旁有讽刺声传来。 柳云舟顺着声音望过去，瞧见了一个熟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小龙吐槽，“这女的脑子也有点问题，被你打了那么多次，还敢往枪口上撞。” 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她起过好几次冲突的鲍灵姗。 柳云舟也很纳闷。 她几乎见鲍灵姗一次就打一次，这蠢货竟然还敢招惹她。 柳云舟轻蔑地扫了鲍灵姗一眼：“鲍灵姗，你是不是挨打没挨够？” 不等鲍灵姗开口。 柳云舟继续说道：“你若是觉得我不敢在上荷宴对你动手，那你就大错特错，我最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很有成就感。” “你若是再犯贱，可以试试，我会让你永远抬不起头来。” 鲍灵姗领会过好几次柳云舟的疯狂。 尤其领教过柳云舟颠倒黑白的本事。 她也没想起冲突，就是单纯地过过嘴瘾。 鲍灵姗害怕柳云舟发疯，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柳云舟对鲍灵姗的反应很满意。 “我啊，的确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像你这么见多识广的。”柳云舟弯起眉眼，“所以，见多识广的鲍姑娘，把你的点心都给我吧。” 不等鲍灵姗反应。 柳云舟将鲍灵姗跟前的点心全都装到自己的点心盘子里。 很快，鲍灵姗跟前的盘子空空如也。 柳云舟非常淡定地捏心，慢慢品尝。 鲍灵姗差点气懵过去。 一般情况下，无人会在宴会上吃东西，即便是吃，也是浅尝一口，更别提空盘这种事了。 柳云舟不仅大口吃东西，还把她的拿走了。 表面看起来，反像是她不懂规矩将点心都吃了一般。 鲍灵姗不好意思再问宫女要，又害怕被人发现空盘，坐立不安。 “小笼包干得漂亮。”小龙非常开心，“对付贱人，就应该用贱招，不过话说回来，你为啥老碰见这女人？” 柳云舟解释说：“皇宫等级森严，座次排序也非常严格，柳家跟鲍家地位相当，我与鲍灵姗的座次自然也挨得近。 你瞧瞧，穆娇娇和悦容不都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么？在这种宴会上，若是坐错了位置，轻则会被警告一顿，重则丢了小命。” 小龙：“万恶的封建礼教，只是个座位而已，那么多规矩。”“所以，接下来要干什么？”它舔了舔嘴唇，“这种宴会，一般会有好吃的吧？我想尝尝御菜。” “等。” “等啥？” “等太后娘娘到来。”柳云舟道，“太后娘娘到来后，就是贺寿环节，太后会将贺寿礼品一一过目，等过目完毕，就会开宴。” “宴席结束，太后会带领众人游船，这游船跟刚才可不一样了，贵女们要讨太后欢心，要表演各种才艺，或者弹琴或跳舞或者吟诗作画，太后娘娘看高兴了，会随手赏赐。” “褒奖越高，赏赐越高，有不少人借着这个名头来讨好太后，只要赢得太后赞赏，贵女们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小龙听着就觉得头大：“说白了，就是个名利场。” 它讨厌这种场合，只对宴席感兴趣。 “你准备好节目了吗？”小龙问。 “我不准备表演，我只想看她们表演。” “是你的性格无疑了，那你什么都没准备？”小龙又问。 “谁说的，我准备了一份大礼。”柳云舟道。 “我咋没见你准备过？” 柳云舟笑得高深莫测：“是你跟我一起准备的，忘了？” 小龙着实不记得了。 行宫很大。 所有人却都是屏息凝神的，非常安静。 无人作妖。 柳云舟也乐得安心吃点心。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太后娘娘姗姗来迟。 与太后娘娘一起来的，还有贵太妃和扈太妃，以及皇后和几名位分比较高的妃子。 除了这些重量级人物之外，还有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曲朝烟。 进宫后的曲朝烟一改往日的素面朝天，她的装扮是精心处理过的。 不同于平日里的女官装扮，她的装扮似霓裳羽衣，飘飘然，渺渺然，如仙子下凡。 曲朝烟从外面走来时，步步生莲。 莲花自她过后自然消散。 莲花所到之处，光彩熠熠，衬得她如自带光芒一般。 曲朝烟一出场，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安静的大殿中，也出现了不少惊叹声。 曲朝烟的装扮很有意思。 步步生莲也很有意思，柳云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第527章 太后的寿礼 第五百二十七章太后的寿礼 曲朝烟似乎察觉到了柳云舟的注视。 她抬了抬下巴，对柳云舟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柳云舟嘴角勾起：“呵，终于不装了。” 翅膀未硬之前，曲朝烟一直是可怜懦弱的小白羊模样。 翅膀硬了之后，曲朝烟才真正露出爪牙。 这个挑衅的笑容，前世是在曲朝烟正式被封为郡主后才对她露出的。 今生，成为天姬的她，已经是满满优越感了。 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了曲朝烟一眼。 曲朝烟不屑地瞥了柳云舟一眼后，很快将眼神移开。 她立在太后跟前，借着太后的高位，俯视众人。 恍若，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是她一般。 柳云舟觉得好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狐假虎威。 “小笼包，有很浓的杀意。”小龙突然提醒。 “嗯？” “就是那个眉心痣身上散发出来的。” “难道，眉心痣刺杀太后的计划提前了？” “不！”小龙说，“我所感觉到的杀意，并不是冲着太后来的，是冲着曲朝烟来的。” 片刻，它又补充，“错不了，眉心痣的目标，不是太后，是曲朝烟。” 柳云舟非常吃惊。 眉心痣宫女的目标，不是太后，而是曲朝烟？ 刺杀曲朝烟机会多的是，眉心痣宫女为何会选在这里？ 眉心痣跟曲朝烟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前世眉心痣的目标明明是太后的，怎么就变成了曲朝烟？ 柳云舟百思不得其解。 “小龙，你确定吗？”她问。 小龙：“自打你说了眉心痣是刺客后，我就一直在观察她，我有九成把握，她的目标是曲朝烟。或许，是你前世弄错了什么。” “有可能。”柳云舟眯起眼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打算会一会这个宫女了。” “小心被牵连。”小龙提醒道。 “她不会在这里出手。”柳云舟说，“如果她不是傻子的话。” 果然。 柳云舟刚与小龙交流完。 眉心痣宫女的杀气已经倏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切如常。 太后寒暄完毕后，就是进献寿礼的环节。 贺寿环节，先从世族公子们开始。 世族公子的代表人物就是裴清宴。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滑动着轮椅缓缓上前。 路过她这里时，裴清宴与柳云舟对视一眼。 彼此无言，却似有千言。 “腻歪。”小龙牙酸，“大魔王送了太后什么？”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裴清宴上前，命人将一个卷轴打开。 那幅画很长，要几个人才能完全展开。 “这……”太后看到画上的内容时，大为震撼。 她非常激动：“这是……” 裴清宴道：“父皇在世时，曾为太后娘娘所绘制的菡萏图，菡萏图不小心被毁，我寻了诸多方法想要修补，可惜，损坏过多，只能修补一部分。” “为了不留遗憾，我将菡萏图镶嵌其中，画成这卷千里菡萏图，望太后娘娘喜欢。” 太后激动不已。 她颤抖地触摸着那幅画，眼中闪着泪花：“好，好，你有心了。” 裴清宴送完寿礼后，路过柳云舟身边。 他深深地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张了张嘴，用唇语对他说了一句话。 裴清宴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他一笑，仿佛冰川消融，整个大殿里都多了几分光彩。 “你俩可真有意思。”小龙叹息。 明明可以心有灵犀，非要用劳什子唇语。 甜到腻歪。 小龙觉得牙更酸了。 裴清宴之后，是小太子献寿。 柳云舟许久没见到裴景瑜。 这段日子不见，裴景瑜长高了不少，隐隐有少年天子的风范了。 她很欣慰。 只要裴清宴还活着，小太子就成不了小暴君。 不是小暴君的裴景瑜，还挺可爱的。 许是察觉到柳云舟在看他，裴景瑜也转头看向柳云舟。 他冲着柳云舟咧嘴一笑：“柳姐姐，你也来啦！” 这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莫名其妙成为焦点，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裴景瑜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柳云舟带来了麻烦。 他暗暗吐了吐舌头，对太后撒娇道：“太后娘娘恕罪，实在是孤见到柳姐姐太开心啦。” “就是柳姐姐给孤的偏方，让孤不再受折磨，今日，孤要借着上荷宴谢谢柳姐姐，可以吗？” 太后轻笑：“当然可以。” “这些日子你长高了，也壮了，哀家也要谢谢柳家小女，来人，赏。” “太后过誉了，这是臣女该做的。”柳云舟忙跪下来谢礼。 小太子暗地里冲柳云舟扮了个鬼脸。 柳云舟无奈。 这小暴君是想在这种场合下给她邀功呢。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 小太子献礼之后。 其他人陆续上前。 这些人的寿礼无非是白玉佛，珊瑚珠，纳凉屏风之类的贵重物品。 太后在宫里见惯了这些，无惊无喜地收下。 轮到裴云鹤上场之后。 柳云舟来了兴趣：“终于到他了。” “裴云鹤送了啥？”小龙问。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柳云舟道，“他的礼物很有意思。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太后对裴云鹤的态度。” 裴云鹤当众打开寿礼。 众人看到寿礼后，全场哗然。 寿礼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幅镶着金子和各种贵重宝石的……眼镜！ 眼镜上的宝石在光下发出各色光芒。 昂贵又精美。 “竟然是眼镜？”小龙震惊了，“这个时代，竟然有这么精致的眼镜？” 眼镜这种东西，其实在历史记载里，很早就有。 古时候的眼镜，又叫叆叇。 甚至到了清代，这玩意儿满大街都有卖的。 但。 做得如此精致的眼镜，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手笔。 裴云鹤是从什么途径得到的？ 小龙非常好奇。 “素来听闻太后娘娘有眼疾，故而，儿臣寻了这眼镜来，还请太后娘娘佩戴。”裴云鹤说。 太后将信将疑地将眼镜戴上。 戴上之后，眼前立马清晰起来。 她非常惊讶：“这，这世上竟有这种好东西。” “六贤王，你有心了，你的寿礼，哀家非常喜欢。”太后原本对裴云鹤不咸不淡，看到寿礼后，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柳云舟冷眼看着。 太后的语气虽缓和下来，裴云鹤的待遇却与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第528章 曲朝烟进献的寿礼 第五百二十八章曲朝烟进献的寿礼 上一世，太后得了眼镜之后，大为惊喜。 她不仅赏赐了裴云鹤许多贵重物品，对裴云鹤的满意度也上升到了极高的高度。 甚至后来裴云鹤顺利登临皇位，也有太后在其中支持的缘故。 这一世。 太后虽得了这眼镜，态度却平淡得多。 毕竟，裴云鹤谋逆一事已被摆到明面上来。 太后不可能助纣为虐。 柳云舟对小龙道：“这一世的待遇跟上一世可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意义么？”小龙问。 “有，从太后对裴云鹤的态度足以看出，裴云鹤气数已尽。”柳云舟道。 也难怪裴云鹤会被幕后下棋人抛弃。 上次裴云鹤逼宫失败，已没有翻身重来的机会。 裴云鹤之所以没被废掉，或许是因为他还有别的用处。 等裴云鹤的价值彻底被榨干，他会彻底沦为弃子。 柳云舟感慨。 重生以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踩着柳家尸骨登上皇位的裴云鹤。 然而，裴云鹤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这棋子，因裴清宴的提前行动而成为废棋。 所以…… 距离她手刃裴云鹤，应该不远了。 不过，也正因为裴云鹤逼宫失败的缘故，幕后下棋人浮出水面。 不管是她还是裴清宴亦或者其他人，都是这盘棋上的棋子。 即便裴云鹤成为弃子，他们仍有可能被吞噬掉。 所以，她的复仇目标，除了手刃裴云鹤之外，还要找到幕后下棋人。 “发什么呆呢。”小龙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曲朝烟快要上台献礼了。” 柳云舟回过神来。 “她送了啥？”小龙问。 “一本诗集。”柳云舟这次没有卖关子，“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准备的寿礼也是诗集。” 小龙震惊了一阵。 随即恍然大悟。 “曲朝烟这个不要脸的把诸位诗人词人的名诗名词当成自己的，然后进献给了太后？” “对。” “她怎么那么不要脸？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小龙气呼呼。 柳云舟：“曲朝烟先是给了太后一首祝寿词，之后又进献了一本诗集， 前世那会儿，曲朝烟已击败了孟大儒，名声大噪，这名声自然也传到了太后耳中。曲朝烟进献诗集后，太后命人当众宣读了两首与荷花相关的诗，这两首诗引来所有人赞赏，太后对曲朝烟大为赞赏，直呼她为天下第一才女。 有太后娘娘的称赞做背书，曲朝烟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再无人撼动。” 小龙气得咬牙切齿。 “呸呸呸，剽窃来的东西，就这么厚脸皮据为己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啊，我想起来了！前阵子，你也誊写了许多诗词，难道……” 柳云舟笑：“没错，我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的。” 曲朝烟可以进献一本诗词，她也可以进献一本。 只不过，她这本诗集，标注的都是正确的作者。 小龙默默地给柳云舟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它生平最厌剽窃。 尤其是像曲朝烟这般，恬不知耻地将文豪们的文章诗词据为己有的。 柳云舟也厌恶曲朝烟偷盗。 但，她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此。 柳云舟默默地转过头，看向了人群中的二哥。 一如她所想的那般。 二哥为了见曲朝烟一面，一定会来上荷宴。 她当面拆穿曲朝烟，也是为了让二哥更清楚地认识曲朝烟的虚伪。 此时。 已经到了曲朝烟献礼环节。 如柳云舟所想，曲朝烟果真先献给太后娘娘一首祝寿词。 太后非常满意。 曲朝烟趁机给了太后一本诗集。 太后随手翻阅了一下，大为惊艳。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太后赞赏道，“这首诗虽简单，却浑然天成。” “好一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古来写荷的诗不少，这两首可谓其中翘楚。” “实在太有才华了，天姬之才，果然名不虚传，说是天下第一才女也不为过。” 众人见太后称赞，也纷纷赞赏。 “好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可不就是咱们乘船过荷塘时所见到的景象么？”一个看起来很有学问的男子赞赏道。 “我更喜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两句，说是千古绝唱也不为过。”另一个人接话。 “这两首诗从不同的角度写来，都很惊艳，神来之笔。” “臣等恭喜太后获得此绝世名篇。” 太后非常高兴。 原本，她对曲朝烟是天选之女一事非常怀疑。 如今，先是见了曲朝烟将菡萏行宫布置成紫气东来的仙境，又见曲朝烟进献了如此名篇佳作，对曲朝烟的态度也发现了变化。 谢吟客选出来的天姬，没让她失望。 “好，好。”太后含笑回应众位大臣。 曲朝烟达到了预想中的效果。 她心满意足地退到一边。 退到一旁后，曲朝烟再度挑衅般看了看柳云舟。 “小笼包，情况有些不对劲。”小龙道， “曲朝烟上次在诗宴上吃过大亏，被孟大儒当场拆穿，还败给了章砚南，她这次怎么还敢？” 柳云舟：“因为她笃定了，只要她先下手为强，我就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扫兴。她想要的是太后的庇护和赞赏，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小龙担心起来。 曲朝烟已经将诗集交出去了。 且，大殿中的气氛已经在曲朝烟的掌控之中。 若是小笼包再交一本差不多的诗集，无疑是当众打太后的脸。 再说，曲朝烟大可以反咬一口是小笼包剽窃。 不管怎么说，小笼包都占了下风。 “小笼包……” 小龙还没来得及提醒。 已经到了柳云舟献礼。 柳云舟将诗集呈上。 “太后娘娘，臣女无意间寻到了一本古籍，这本古籍之中记载了无数名篇佳作，臣女看了之后大为震惊，认为这是天赐瑰宝，故而，臣女进献给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有了曲朝烟的诗集之后，太后兴趣缺缺。 她不咸不淡地说：“你有心了，退下吧。” “太后娘娘。”太后身边的嬷嬷接手诗集后，怔了怔，凑到太后跟前说了几句。 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漆黑。 第529章 两本相同的诗集？ 第五百二十九章两本相同的诗集？ 太后将柳云舟进献的诗集拿过来，随手翻阅了几页。 又将曲朝烟进献的诗集拿过来，也翻阅了几页。 那张脸更黑。 “柳云舟，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冷声呵斥道，“你可知罪？” 柳云舟最怕的是太后将此事悄无声息地压下去。 若是压下去，她所做的功夫都白费了。 令人惊喜的是，太后不仅没压下去，还主动提及。 好戏，终于可以开场了。 柳云舟跪下来，一脸迷茫的样子：“太后娘娘恕罪，臣女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不知做错了什么？你自己看！”太后将两本诗集甩到柳云舟跟前。 柳云舟拿起曲朝烟那本。 那本诗集上，用曲朝烟引以为傲的簪花小楷写了不少诗词。 每一首都是经典。 每一首，都跟她诗集上的诗词一样。 柳云舟翻阅完毕。 “我的记性还不错。”她在心里对小龙说，“除了顺序不对，两本诗集上的诗词是一致的。” 小龙很担忧：“你倒是挺乐观，你有没有想过，你当众让太后没脸，今日怕是不好收场啊。” “不会。”柳云舟说，“我最怕太后将此事压下去，太后没压，证明她想调查清楚，错的不是我，让太后没脸的也不是我，太后的怒火不会发到我头上。” 小龙：“你这么笃定？” “别人的话我不能笃定，太后的话，我笃定。”柳云舟说，“真正爱读书爱诗词的人，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小龙没太听懂。 柳云舟也没再解释。 因为，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柳云舟身上。 “太后娘娘，这……臣女冤枉。”柳云舟道，“臣女进献给太后娘娘的这本诗集，的确是臣女无意间找到的孤本。 臣女也是瞧着那上面的诗词句句经典，是无上瑰宝，这才想着进献给太后娘娘当寿礼，臣女万万没有欺瞒太后的意思。” 太后大怒： “你没有欺瞒哀家，那你跟哀家说说，为何你进献给哀家的诗集里，跟曲朝烟进献给哀家的诗集是一样的？” 太后这话一出。 众人哗然。 肃穆的大殿里，也出现了各种各种的讨论声。 “诗不可能写出一样的吧？”一个人说。 “绝对不可能，不同的诗人之间风格相差巨大，就算是风格相近的诗人，也不可能写出一模一样的诗。” “这两本诗集，定有一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 “我听闻，曲天姬之前是居住在柳家的，是不是柳家小女剽窃了曲朝烟的诗集？” “极有可能，不过，逻辑说不通啊。” “没错，曲天姬已经进献了诗集，这柳家小女再进献诗集，岂不是自投罗网？柳家小女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说得也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有曲朝烟才华横溢的印象加持。 绝大部分人先入为主地以为曲朝烟是无辜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对柳云舟侧目，认定是柳云舟在搞事。 人群中，柳家几个兄弟眉头紧锁，不知道自家小妹葫芦里卖什么药。 “安静。”太后身边的大太监高喊了一声。 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后，气氛变得无比僵硬。 曲朝烟在看到柳云舟也拿出诗集之后，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她早先就知道了，她所知道的那些诗词或许还有别人知道！ 正因为如此，她才想尽办法占先机。 只要太后承认了她的才女之名，只要她公布那些诗词的时间比别人都要早，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她敢在上荷宴将诗集给太后娘娘做寿礼，也是笃定了柳云舟不敢造次。 只要诗集落到太后手里，只要太后认定诗集是她所写，那任何人都不容置疑。 谁料。 柳云舟那个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柳云舟不仅也进献了一本诗集，诗集上的内容，还和她的相同。 曲朝烟很慌乱。 她与柳云舟交锋了几次，每次都败得一塌糊涂。 这一次…… 这一次她不能败！ 不然，她即便成为天姬，也很难在宫里抬起头来。 曲朝烟慌乱了片刻后，逐渐稳住心神。 “太后娘娘，这件事或许有些误会。”曲朝烟对太后说，“兴许，是云舟姐姐拿错了。” 太后声音微冷：“拿错了？” 曲朝烟解释说：“我与云舟姐姐一向亲厚，我在柳家也生活了八年，这八年来，我们形影不离，形同姐妹。” “我的一些手稿也经常留在云舟姐姐那里，我想，很有可能是云舟姐姐在整理诗集时不小心放了进去。” 曲朝烟的解释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太后听了这个解释，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脸色缓和了一些，问柳云舟：“柳云舟，哀家问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柳云舟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回太后娘娘，臣女应该没弄错。” “曲朝烟的确是在柳家长大的，我与她关系也算密切，可，臣女所寻到的孤本，上面每一首诗都有作者名字，也有作者生平，作者写诗的历史背景，甚至还有详细的注解。” “臣女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孤本上的诗词非常惊艳，可谓千古名篇，臣女听闻太后娘娘素来爱好诗书，更喜欢诗词，这才将孤本上的诗词誊抄下来，献给太后娘娘。” “臣女不知道为何这些记载在孤本里的诗词会和曲朝烟的诗集相同，但，臣女可以发誓，臣女绝没有拿错曲朝烟的东西。” 柳云舟这话一出。 曲朝烟的脸色变成了铁青色。 一开始说话的那些人也陷入到了沉思中。 太后的确是喜欢诗书的，投其所好赠送诗集也属于人之常情。 若柳云舟自称诗集是自己写的，很有可能是剽窃了曲朝烟。 但。 诗集并不是柳云舟所写，而是誊抄了孤本，且每一首诗词都有作者姓名与作者生平。 这就耐人寻味了。 众人都是世家子弟，一个个都是人精，不是人云亦云的平头百姓。 他们见惯了明争暗斗，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没那么简单，索性没有人开口了，都在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太后的脸色非常难看。 她怀疑柳云舟故意在她的诞辰宴上给她难堪。 第530章 太后权衡利弊 第五百三十章太后权衡利弊 太后细长精美的护甲轻轻地点着手心。 她半眯起眼睛，目光停留在柳云舟身上，森森然。 裴清宴一直在冷眼旁观。 瞧着太后娘娘的反应，知道她对柳云舟动了杀意。 “太后娘娘。”裴清宴淡淡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曲天姬已进宫一段时日，这段时日她一直深居宫中学习规矩，未与柳云舟接近过，这些，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 上荷宴的请柬是近日才发放下去的，上荷宴的请柬并不是人人都有，本王认为，柳云舟应该不知曲天姬会参加上荷宴，更不知曲天姬会送给太后娘娘诗集， 再者，柳云舟知晓太后娘娘喜诗书，特意寻了惊艳绝伦的孤本来当寿礼，真相未明，本王觉得，或许真是个巧合。 如今，曲朝烟的诗集与柳云舟献礼的诗集出现了重复，曲朝烟和柳云舟都是嫌疑人，这事并不难查。” 小太子也跟着点头：“孤也如此认为。” “孤若是得了一本宝书，也愿意进献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高兴，孤绝不会故意惹太后娘娘不开心。所以，孤认为，柳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太后听着裴清宴和小太子的话，敛起情绪。 “柳云舟，你给哀家解释解释。” 柳云舟拱了拱手：“臣女从未料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臣女，无从解释。 且，诗集上每一首诗都标注了作者以及作者生平，这些诗词也不是臣女所写，臣女只是借花献佛，出这等事儿，是臣女所料未及，臣女实在不知该解释什么。” 顿了顿，柳云舟又说，“臣女听闻太后娘娘饱读诗书，就连孟大儒也曾甘拜下风，孟大儒能通过诗词来感受作者风貌，太后娘娘比肩孟大儒，读一读这些诗词，定然也能分辨一二。” 太后能一步步爬上太后之位，手段和智商都极高超。 听了柳云舟的话，立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柳云舟是在给她找台阶下。 这台阶，只要运用得当，不仅可以化解这般难堪场面，还可以让她的名望更上一层。 炽云国尚文，天下读书人以孟大儒为尊。 若她能与孟大儒比肩，或者能做出些贡献流传百世，她将能在炽云国皇室族谱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故而，柳云舟也好，曲朝烟也罢，谁剽窃谁的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她身为一国太后的名声！ 太后短短时间内权衡了利弊。 她翻开柳云舟进献的诗集。 随意翻开一页，是一首名为《望月怀远》的诗。 诗下面标注了作者名为张九龄，唐代人。 并附有诗人生平：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在朝中任宰相的张九龄遭奸相李林甫所谮，罢相被贬，这首《望月怀远》写于他遭贬荆州长史以后，借明月寄托相思之情。 太后读完后，频频点头：“好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从未听过的年号，从未听过的皇帝，但，太后却能从这首诗中看出作者风骨。 太后忍不住再去翻阅曲朝烟的诗集。 曲朝烟的诗集里，也有这首诗，一字不差，却少了些什么。 太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再度将柳云舟进献的诗集往后翻阅了几页。 这一页上，是一个名为李白的诗人所写的《行路难·其一》。 除却这首《行路难·其一》之外，还附着了南朝时期一位名为鲍照的诗人所写的《拟行路难·其五》。 太后一一对比着读去。 鲍照写：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 李白写：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鲍照写：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壩垂羽翼？ 李白写：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鲍照在诗的最后感叹：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李白却在诗的最后，一改前文的迷茫，浩然写成：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很明显，李白是在鲍照的基础上传承和发展。 李白钦佩鲍照并超越鲍照，让诗更高一层境界。 太后细细读来，忍不住拍案叫绝。 那种感觉，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与素未谋面的诗人们隔空交流。浩瀚无垠的时空，浩然长存的文人风骨，一一呈现在眼前，就算流转千年，就算相隔万里，也能心领神会，心灵相惜。 再对比曲朝烟的诗集，上面只有干巴巴的一首诗，那首诗下还标注了她自己的名字。 太后莫名有些恶心。 她觉得曲朝烟是在亵渎这些高贵的诗魂。 她将曲朝烟的诗集扔到一旁，郑重捧起柳云舟进献的那本诗集，继续往下翻阅。 读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读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读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读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首接着一首。 每一首都可流传千古。 太后忍不住站起来，满眼激动之情。 “太好了，太好了，实在写得太好了。” “这的确是瑰宝，是难得一见的珍宝，纵使哀家不知什么唐代，也从未听过什么宋代明代，但，哀家从他们的诗词中，窥探了他们那个时代的风貌。” “他们留下的这些诗篇，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将成为流传千古的绝世名篇，哀家从未有过如此澎湃的，汹涌的，激动的心情。” “炽云国一向以文治天下，炽云国学子也崇尚文之道，故而，哀家宣布，将这本诗集分发下去，哀家愿与天下学子分享这份瑰宝。” “来人，立马去加印。” 太后娘娘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太后说这些，无异于昭告众人，柳云舟的诗集没有问题。 柳云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自然是曲朝烟。 众人纷纷看向曲朝烟。 曲朝烟狠狠地攥着袖子。 指甲恨不能将袖子戳几个窟窿。 柳云舟！ 又是柳云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蠢货柳云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变得犀利无比，还针对她，处处将她置于死地。 她就算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天姬，也摆脱不了柳云舟的阴影。 上次让她在诗宴上成为笑柄也就罢了。 这一次。 柳云舟是要将她打入深渊。 曲朝烟不甘心。 第531章 她大概有毒 第五百三十一章她大概有毒 她，曲朝烟，拥有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秘密。 她拥有凤玉，凤玉里有一个奇怪灵魂，这灵魂为她所用，她是天选之女！ 她是独一无二的，注定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若没有柳云舟从中阻挠。 她会顺利击败孟大儒，代替孟大儒成为天下学子的神。 就因为柳云舟横插一脚，她功亏一篑，坏了六贤王的计划，也因此被六贤王不待见。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 她被上天选中，成为绝无仅有的天选之女，被封为天姬。 为了让天姬这个称号名副其实，她早已策划好在上荷宴上大展拳脚，让太后和一众人对她刮目相看。 结果。 又是柳云舟从中作梗坏了她的计划！ 曲朝烟愤恨地看着柳云舟，恨不能将柳云舟杀之后快。 柳云舟能感觉到曲朝烟的杀意。 她神色微冷。 果不其然。 曲朝烟将计划失败归结到她头上。 实际上，曲朝烟出不出风头跟她毫无关系，她根本不在意。 比如，曲朝烟一进门时的步步生莲和紫气笼罩菡萏行宫所使用的小手段，她才懒得拆穿。 她所要拆穿的，只是曲朝烟肆无忌惮剽窃那些千古绝唱而已。 倘若曲朝烟不把千古名篇据为己有，她也不会将诗集拿出来。 倘若曲朝烟不厚着脸皮说那些诗词是她写的，她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说白了，是曲朝烟自作孽不可活。 只可惜，曲朝烟不会认为自己错了。 “你觉得太后会如何处决曲朝烟？”小龙问。 柳云舟：“今天是上荷宴，是太后的诞辰，太后已经有了足够的台阶和面子，她不会再节外生枝，曲朝烟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 小龙非常不甘心：“闹了半天，就这？” 柳云舟：“足够了。” “够个屁，难道不应该把她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吗？”小龙怒道，“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柳云舟道：“其实，太后并不在乎谁剽窃谁，她所在乎的是名声。 我做这一切，也不是为了将曲朝烟打入深渊，我只是不想让曲朝烟玷污了这些千古名篇，所以，曲朝烟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的达到了。” 小龙想了想。 好像也有些道理。 “道理我都懂，就是有点不甘心，曲朝烟受到的惩罚太轻了。”小龙说，“从这方面来看，这个人还真是天选之人，运气好到爆棚。” “上次诗宴没将她咋样，这次上荷宴又不能将她咋样，这曲朝烟就像是被上天庇护的人一般，要不是你横加阻挠让曲朝烟碰壁，这曲朝烟妥妥的女主剧本啊。” 柳云舟没再接话。 自太后要将诗集分发给全天下的学子之后，气氛达到了高点。 众人高声谢恩，传阅诗集，赞叹声，惊叹声，祝贺声，此起彼伏。 方才柳云舟与曲朝烟的小插曲，丝毫没影响到气氛。 也无人再提及此事。 也正如柳云舟所想的那般，太后也没对曲朝烟做什么。 进献寿礼在一派祥和中结束。 太后心情不错。 她下令提前开宴。 宫女端着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一时间，大殿之中香气遍布。 开宴和之前的环节不同。 大殿中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其乐融融。 义愤填膺的小龙见到宫廷菜肴后，立马将情绪抛到九霄云外。 它的兴趣转移到菜肴上，指挥着柳云舟吃这个吃那个。 柳云舟胃口并不怎么样。 她浅浅尝了两口，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小龙问。 “算是吧。” “说给我听听。” “也没什么，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柳云舟说，“前世上荷宴的时候，我记得裴清宴好像出了一些事。” “可惜，我偷走了裴清宴的龙玉，躲他还来不及呢，根本不敢直面他，对于裴清宴的消息也不敢关注，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龙歪脖：“大事？” “好像不小。” “再想想呢。” “一直在想，就是想不起来。”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前世我没有请柬，只能藏在角落里，没有亲眼看见裴清宴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裴清宴引起了些许骚乱。这骚乱很快就停止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在意过。” 小龙盯着盘子里的水晶花肘，舔了舔嘴唇：“或许是发病了？别担心，这一次裴清宴身体状态好得很，不会发病的……” 小龙的消息还没落下。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小太子的呼声。 “皇叔，皇叔，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 柳云舟：！ 才想着裴清宴会出事，这就开始了。 她大概有毒。 柳云舟想都没想，就要往裴清宴身边去。 “站住。”小龙道，“现在这个场合不太适合你出面，众目睽睽之下，你打算以何种身份出场？” 柳云舟顿住。 小龙倒是很淡定。 “你啊，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你不是才给裴清宴把过脉么？虽然裴清宴的蛊虫变成了两只，脉象却是平稳的。脉象平稳，自然也不会突然犯病。” “裴清宴突然出事，有一个可能是装病，第二种可能，是他故意发病。” “故意发病？”柳云舟蹙眉。 “对，故意发病。”小龙道，“比如，故意吃下去某种食物，恰好某种食物里含有花粉，裴清宴这个人呢，又对花粉严重过敏。” 小龙继续舔嘴唇，“不信的话，你再尝尝这道名为芙蓉酥肉的菜，一尝便知。” 柳云舟趁人不备夹起一块。 因菜肴是加工过的，她尝不出什么来。 小龙神神道道：“这道菜的做法很有意思，先用各种花瓣小火煨制入味，再用油炸，旁人吃了没啥，裴清宴吃了不行。” “身在皇家的裴清宴应该清楚地知道这道菜的做法，他却还是吃了下去，你觉得这是为啥？” 柳云舟了然。 小龙的间歇性机智症出现了，她没看明白的事，小龙竟看得透彻。 太医们很快到来。 和小龙的结论一样，裴清宴是误食了一道菜。 所幸吃得少，不碍事，只需要静养一阵就能恢复。 太后想要问罪时。 裴清宴却制止了太后。 他说了一些场面话，命人推他下去休息。 裴清宴造成的短暂骚动很快就平息下来。 第532章 她是刺客 第五百三十二章她是刺客 裴清宴离开大殿时，并未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给他使眼色，他也好似没看到一般，匆匆离开。 柳云舟眉头微蹙。 她有些看不明白裴清宴的操作。 裴清宴在这个时候借故离开，不太寻常。 怕是出了什么事？ 柳云舟仔细搜索着前世上荷宴上与裴清宴相关的事。 她实在想不起来。 小龙劝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大魔王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宴席快结束了，还是多吃两口来得实在。” 柳云舟：“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裴清宴这么急匆匆离开是去干啥。”小龙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柳云舟：…… 小龙察觉到柳云舟不高兴了，发来几个贱兮兮的表情。 “如果你让我吃高兴了，说不定我会告诉你。” “想吃什么？”柳云舟道。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来点，嘿，味道不错，不愧是御厨做的。”小龙非常满意。 柳云舟等着小龙的答案。 小龙吃饱喝足后，打了个饱嗝。 它神神在在的：“我虽然很想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反正你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嗝……撑，撑死了，睡一觉。” “除了天塌下来，其他事别叫我，营业结束，再见。” 咔哒一声，小龙彻底断了与柳云舟的联系。 柳云舟：……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被小龙给骗了？ 唤不出小龙，柳云舟也没办法。 上荷宴的宴席结束后。 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也就是太后娘娘带人赏荷花的环节。 一开始他们行船所经过的荷花，只是普通的荷塘。 虽景色不错，却称不上多美。 真正的赏荷之地，是在镜湖。 镜湖，顾名思义，如一面镜子一般，清澈透亮。 晴朗天气下。 蓝天白云倒映在湖中，如镜子一般，天空也仿佛落映到了人间一般。 行船而至。 天与云与船与荷相映，形成独一无二的盛世美景。 载众人过去的船是一艘非常豪华的画舫。 画舫极大，分为上下三层。 众人也根据身份高低，分布在上中下三层。 柳云舟站在甲板上，看着画舫的布局。 刺客出现在哪里，会从哪里进攻，曲朝烟会从哪里替太后娘娘挡住攻击，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柳姐姐，你可吓死我了。”穆娇娇在大殿里憋疯了，来到画舫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柳云舟。 “你知道不知道，当时你拿出跟曲朝烟一样的诗集来，我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还好太后娘娘没怪罪，不然那种场合下，实在太难收场了。” 穆娇娇自己嘟囔了半天，瞧着柳云舟不理人，始终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她也跟着望过去：“柳姐姐，你看什么呢？怎么这么入神？” “我在考虑她行动的可行之处。”柳云舟道。 “啥？”穆娇娇不懂，“谁的行动？” 柳云舟回过神来。 “你就当我在乱说吧，娇娇，游船的时候，离我稍稍远一些。” 穆娇娇不解：“为何？” 柳云舟附在穆娇娇耳边说了几句。 穆娇娇的脸顿时红了。 “原来柳姐姐是这个意思呀。”她嘿嘿一笑，“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穆娇娇挥着手：“那我先走啦，等会儿我再来找你。” 她快步跑到一众贵女中，还对柳云舟做了个鬼脸。 “姑娘对穆娇娇说了什么？”白春见没资格进大殿。 上了画舫后，她才重新回到柳云舟身边来。 “我跟她说，等会儿我要找机会跟裴清宴幽会。”柳云舟笑道，“傻孩子真信了，一听裴清宴的名字就跑得远远的。王爷他身体状况如何？” 白春见道：“王爷身体状况还不错，对了，王爷让我转告姑娘，他是故意吃下那道菜的，姑娘不必担心。” “哦？他想做什么？” “具体我没问，不过，王爷做事自然有他做事的道理，姑娘不如等下亲自问问王爷。” 柳云舟微微点头：“也好，春见，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姑娘您说。” “你可见过一个有眉心痣的宫女？找到那个宫女，将她带到我跟前来。”柳云舟说。 白春见扬眉。 她指着眉心：“是不是在这个地方有一个红色印记，特别像菩萨像的那个宫女？” “你知道她？” “我见过，她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白春见说，“之前我还看到有人在欺负她呢。” “谁欺负她？”柳云舟道。 白春见：“就是一群宫女在欺负她，那群宫女有点过分，大概就是御膳弄错了啥，把罪都推到眉心痣宫女身上，我气不过帮了眉心痣一把，不过，那个眉心痣好像并不领情。” 柳云舟审视着白春见：“你在哪里帮她的？” 白春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她嘿嘿一笑：“闲着无聊，跑去后厨吃了点东西。” 柳云舟叹了口气。 指望白春见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原本就是强人所难。 “你帮了她之后，她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白春见摇头：“我帮她解围，她不仅没感谢我，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挺无语的，要不是因为她跟庙里的菩萨有点像，我也想揍她。” “姑娘，你在意她做什么？”白春见问。 “她是刺客。” “啊？”白春见压低声音，“她，是刺客？这上荷宴混进来了刺客？刺杀谁的？” 柳云舟往上看了看。 白春见立马明白了。 她啧啧感叹了两声：“胆子真大，竟敢在这种场合下刺杀太后，嫌命长么？” “不过姑娘，你把她喊来是想干什么？劝说她放弃刺杀？” 柳云舟也没想好。 她只是觉得。 那个眉心痣宫女身上，隐隐还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那人身上，应该藏着她所熟悉的东西。 “反正，你想办法把她带到我身边来。” 柳云舟说罢，又思索了片刻，拿出一枚手绢。 她在手绢上画了画舫的模样，并在其中几个地方点了叉。 “如果她执意不来，就将这手绢给她看，并告诉她，她的刺杀只会失败，不会成功。” “手绢给她看过后，切记立马毁掉，不要被人瞧见。” 白春见郑重地将手绢放起来：“姑娘放心，我一定将她带来。” 第533章 笑话天天有，今天特别可笑 第五百三十三章笑话天天有，今天特别可笑 白春见离开后。 柳云舟自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画舫已缓缓前行。 湖风扑面而来，带着远处的荷香。 放眼望去，只是一片如镜子一般澄澈的湖。 湖水浩荡无垠，与天相接。 水天相接处，隐隐可见芙蓉在日边。 景色极美，就是柳云舟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柳小姐一个人在这？”柳云舟眺望远方时，一个声音响起。 柳云舟抬眼。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一下子警惕起来。 在这种人多眼杂且充满了算计和名利的地方，一个孕妇主动靠近她，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柳云舟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八王妃有何事？” 来人，正是八王爷裴云犀的正妃。 “八王妃身怀六甲，画舫之上人多，也容易晃动，还是要小心为上，多休息为妙。” 八王妃眯起眼睛。 她细长的指甲轻轻地拨弄着手指，“你在教本王妃做事？” 柳云舟轻笑：“不敢，只是看八王妃行动不便，多加提醒而已，若是八王妃不领情那就算了。” 说罢。 柳云舟行了个礼，往人多的地方走。 八王妃的脸色变了几变：“你站住。” “有事？”柳云舟对八王爷没什么好印象，对颐指气使的八王妃更没什么好印象，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八王妃见柳云舟态度冷淡，怒火充斥。 “柳云舟，你这是什么态度？本王妃是王妃，你是……” “你想用身份来压我的话，我劝你三思。”柳云舟打断她，“我不吃你那一套，再说，该有的礼节我一个没落，若是八王妃想挑错……” 柳云舟没再说下去。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八王妃的肚子，“十月怀胎，母亲最为不易，八王妃还是好好保重为上。” 八王妃眼看着柳云舟要走，哼了一声，“柳云舟，本王妃有事问你。” 柳云舟置若罔闻。 八王妃气得银牙紧咬。 她早先就听闻柳云舟油盐不进，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让八王爷对你念念不忘？柳云舟，我警告你，我才是八王爷的正妃，是入了皇家玉碟的正妃，我还怀有皇室子嗣。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迷惑八王爷，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进八王府的门。” 柳云舟脚步顿住。 她猛地转过身来。 笑话天天有，今天的笑话格外搞笑。 她，迷惑了八王爷？ 柳云舟冷笑道：“我与裴云犀之间结下的梁子可不是一个两个，他恨不得杀了我，他对我念念不忘？你耳朵有问题吧。” 八王妃眉头微皱。 她不会听错。 八王爷前阵子受了重伤，是被人抬回来的，在太医的静心调养下，昏迷了好几天才清醒过来。 在昏迷状态时，八王爷嘴里喊着的名字就是柳云舟。 八王妃攥起手，看向柳云舟的眼中全是恨意：“你勾引了八王爷，还不敢承认？这就是你们柳家的作风？” 柳云舟觉得莫名其妙。 “我一向不喜欢解释什么，不过这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说几句。 我再强调一遍，我跟八王爷起过几次冲突，尤其是前阵子，我为了救清灵公主抽了八王爷的不少血，八王爷恨不得杀了我，他偏又杀不了我，只能被我抽走血，气得他牙根痒痒，后来因身体虚弱晕了过去。 再之后，我没见过他，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你不如回去问问你们家八王爷，到底是对我念念不忘，还是对我恨之入骨。” “哦对了，不妨再多说一句，你把那种废物当宝贝，我只当他是垃圾，我看不上，你也不要再恶心我，谢谢。” 说罢。 柳云舟头也不回地离开。 八王妃见过狂的，没见过柳云舟这么狂的。 区区一个柳家之女，不仅敢对她无礼，还敢诋毁八王爷。 岂有此理！ 八王妃也根本不信柳云舟的说辞。 她可是亲耳听到的，八王爷昏迷的那几天，喊的都是柳云舟的名字，若不是爱到骨子里，怎么可能达到这般境地？ 再者，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贬低八王爷，就算他们二人是结发夫妻，她也从不敢对八王爷说句重话。 柳云舟敢如此僭越，还不是因为八王爷的偏爱？ 八王妃掀翻了醋坛子。 她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浓浓的憎恶和嫉妒。 柳云舟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的怨气，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两只丑猴子，还害怕对方被抢走。 有病！ 她不想与一个孕妇产生冲突，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就在柳云舟离开后。 八王妃也悻悻离开。 待八王妃走到一个角落时，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八王妃，方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那个声音幽幽道，“实不相瞒，柳云舟一直是这样的。” “你去找她，与她对峙，证明你心里有八王爷，你在意的东西，她会在你跟前表现得不屑一顾甚至轻蔑，借此来表达她的优越感。” 八王妃停下脚步。 她朝着声音看去，看到了角落里的曲朝烟。 八王妃对曲朝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曲朝烟摊了摊手，苦笑：“八王妃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方才在大殿里，八王妃不是已经见了？我被柳云舟欺负得死死的。我一时大意不查，诗集被柳云舟剽窃了去，柳云舟胡编出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字来混淆视听，我百口莫辩，只能吞下苦果。” 八王妃将信将疑。 大殿上的事，太后的态度很明确。 剽窃者应该是曲朝烟才对。 “我知道八王妃不信我，我都习惯了。”曲朝烟道，“我也不是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是想说，假如真的是我的错，等同于我犯下了欺瞒太后的大罪，即便不死，太后也得重罚我。 结果你也看到了，太后将此事忽略了过去，我人微言轻，没有赫赫有名的家世，也没有柳家军这种强悍背景，若是我据理力争，只会惹太后不快，所以，我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曲朝烟说到这里，忙摆手：“抱歉抱歉，我不是向八王妃抱怨诉苦的，我只是看到八王妃被柳云舟欺负，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时间有感而发。” 第534章 八王妃被曲朝烟当刀使 第五百三十四章八王妃被曲朝烟当刀使 八王妃本没兴趣听曲朝烟解释。 但，听了曲朝烟的说辞后，她心里也产生了些微妙的情绪。 的确。 欺瞒太后等同于欺君之罪。 尤其是在上荷宴这种重要场合欺瞒太后，罪加一等。 若曲朝烟真有问题，太后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过她。 这件事的确很怪。 若真如曲朝烟所说的那般，太后为了给柳家面子才让柳云舟得逞，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曲朝烟一个无身世无背景的无名小辈，不足挂齿，而柳云舟背靠柳家，柳家军才大捷归来没多久，太后舍卒保车，也是人之常情。 八王妃想通这一点之后，对曲朝烟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只不过，她一向高傲惯了。 即便她对曲朝烟有点同情，语调也是冷冷的：“本王妃对你和柳云舟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 “我知道。”曲朝烟知道八王妃是信了她的话。 “八王妃，实不相瞒，我在柳家寄人篱下过了八年，对柳云舟的嚣张性格一清二楚，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之所以跟您说这些，没有其他原因，就是看着八王妃您怀着身孕还要被柳云舟欺负，于心不忍。” “啊。”曲朝烟似是想到了什么，忙解释道，“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一下您，柳云舟的性格一向如此。 您这么怒气冲冲去找她对峙，等于暴露了您看中八王爷这个弱点，柳云舟会利用这个弱点攻击您，而且……而且……” 曲朝烟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八王妃蹙眉，“不必顾虑，直说就行。” 曲朝烟吞吞吐吐：“以我对柳云舟的了解，她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您找算她的事儿，她肯定会记恨在心里，怕是，怕是会利用八王爷来对付您。” “她敢！”八王妃要气炸了。 八王妃原本就觉得，柳云舟如此张狂，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八王爷的念念不忘和偏爱。 加上曲朝烟添油加醋的解释，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贱人，贱人！” “敢动本王妃，本王妃定让她付出代价。”八王妃那张明艳的脸近乎扭曲，“区区一个柳家，本王妃不放在眼里。” 曲朝烟心底闪过几丝冷笑。 很明显，八王妃这个蠢货已经相信了她的说辞。 接下来只要再稍稍煽风点火，八王妃就会成为她的一把利刃！ “八王妃莫气，小心身体。”曲朝烟一脸担忧的样子，“您还怀有身孕，千万不要被柳云舟气坏了。” 她看着八王妃的肚子，一脸羡慕： “看八王妃这肚形和您的皮肤状态，九成是怀了世子。其实八王妃不必管柳云舟如何，您才是八王爷的正妃，只要您平安生下世子，八王爷自然也就不会对柳云舟有什么念想。” 八王妃最喜欢听这话。 八王府这么多女人，除了一个贱妾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外，只有她有了身孕。 “大夫也帮我看了，说八成把握是世子。”八王妃摸着肚子，一脸骄傲。 曲朝烟笑道：“八王妃人美品行好家世也好，再诞下世子，那可真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依我看，您根本不必再跟柳云舟对峙，柳云舟除了命好投胎到了柳家之外，可没哪点比得上您。她不仅目中无人，娇纵蛮横，年纪轻轻时就跟男人鬼混，怕是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她有什么资格跟您比？” “哦对了。”曲朝烟凑到八王妃跟前，“我跟您说个秘密，您千万不要说出去。” 八王妃心中一动：“你说。” 曲朝烟：“前阵子，柳云舟被柳家老太太带到祠堂问罪，说是柳云舟的守宫砂消失了，老太太要对柳云舟实施家法，后来不知怎么摄政王来了，此事才不了了之。” “真的假的？”八王妃问。 曲朝烟道：“千真万确，只不过那会儿我在养伤，具体经过不太清楚，八王妃，您千万不要说出去，我人微言轻，若是被柳云舟知道了，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八王妃没有回应曲朝烟的话。 她有了新算计。 倘若柳云舟不是清白之身，八王爷断然不会多看柳云舟一眼。 但此事不能仅仅让八王爷知道，还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柳云舟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绝八王爷的念想。 如此以来，她就得好好谋划谋划。 曲朝烟暗暗观察着八王妃的表情，知道八王妃已经信了。 她点到为止：“八王妃您先休息着，马上到镜湖，我还有点事，先去忙了。” 曲朝烟柔柔弱弱地转身离开。 在八王妃看不见的地方，她眼神里闪过阴狠和冰冷。 她给八王妃灌输了柳云舟不洁的印象。 以八王妃的性格，八成会以此为突破口，找机会让柳云舟身败名裂！ 她很期待八王妃这把利刃能做到什么程度。 “柳云舟，这可是你自找的。”曲朝烟恶狠狠地说。 …… 风很暖。 柳云舟却觉得一阵阵恶寒，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般。 她往后看了看，什么也没瞧见。 “姑娘在看什么？”李珠玑走到柳云舟身边来。 “没什么，就是一不小心把某个人得罪狠了，凭空生出些误会来。”柳云舟叹道。 若当时对八王爷下手轻点，也不至于让八王爷恨到在昏迷中也喊她的名字，还让八王妃给误会了。 八王妃很难缠。 她被莫名其妙盯上，偏偏还不好解释。 这着实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李珠玑并不知道八王妃和柳云舟的事。 她以为柳云舟是在说诗集的事。 “曲朝烟弄虚作假是她罪有应得，姑娘何必介怀。只不过，太后娘娘明知道曲朝烟弄虚作假，却没有惩罚她，这曲朝烟还有点手段。” 不等柳云舟开口。 李珠玑自顾自说：“曲朝烟是钦天监的谢吟客选出来的天选之女，谢吟客是有些本事的，传闻他的推演从未失败过。 谢吟客选中曲朝烟应该不是巧合，太后此次的态度如此奇怪，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曲朝烟是不是真的很特殊，若她真是天选之女的话，那选她进宫之人……” 李珠玑没有再说下去。 柳云舟替李珠玑回答：“皇帝。” 第535章 或许，是你的情敌 第五百三十五章或许，是你的情敌 “果然。”李珠玑脸色泛白。 “可是圣上不是已经……” “皇帝只是得了重病。”柳云舟说，“曲朝烟被选进宫，最大的作用就是治愈皇帝，皇帝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故而，他在保护曲朝烟。” “这个世上，除了当今圣上，无人能让太后做到这般地步。” 李珠玑皱着眉头：“可是，圣上的病，不是无药可医吗？曲朝烟能有什么本事给圣上治病？” 柳云舟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按照裴清宴的说法，皇帝中了夜叉人面蛊，非常凶险。 皇帝不能见阳光，也不能见风。 甚至，皇帝的病过于诡异，只有几个德高望重的太医才有资格进去探视。 前世皇帝也在悄无声息中暴毙。 今生，皇帝没有暴毙，还寻到了什么所谓的天选之女。 两世走向完全不同。 柳云舟想不明白。 “别想了，这些就留给摄政王他们去想吧。”柳云舟道，“你看看前面，咱们到了。” 画舫已缓缓停下。 此时。 镜湖中的荷花有一半是菡萏，一半已盛开。 画舫不知从哪里进来的，四周全是荷花。 水风清凉，吹来满船荷花香。 奏乐起。 丝竹笙箫，响彻不停。 也有善舞的姑娘翩翩起舞。 画舫最上层的太后已经嘱咐人摆下水果点心，正准备开场。 “姑娘不去凑凑热闹？”李珠玑道，“只要将菡萏牌交给嬷嬷，就可以上台一展风采呢。” “我就不去丢人现眼了。”柳云舟说，“琴棋书画我都是半吊子，平白让人耻笑。” “那我去了。”李珠玑道。 “嗯？” 李珠玑叹了口气，“我娘让我务必把握住这次机会，争取给太后娘娘留个好印象，给我寻个好姻缘，我执拗不过，又不敢在太后娘娘跟前糊弄，这不，特意练了半个月呢。” “你要表演什么？”柳云舟问。 “徒手打老虎。” 柳云舟：…… 她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吐槽。 “祝你武运昌隆。”憋了半天，柳云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小龙乐得肚子疼。“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徒手打老虎，李珠玑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招式？她真要徒手打老虎，还有谁敢娶她？” “你，睡醒了？”柳云舟声音幽幽，“不睡了？” “睡。” “小龙！” “干嘛呀？”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本大爷是谁？本大爷怎么可能会忘？”小龙哼哼唧唧，“你不就是想知道裴清宴从上荷宴遁走所为何事么？其实根本不用我说，你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 柳云舟拧眉：“你说清楚。” “笨。”小龙说，“你一点都没发现？” “别想糊弄，说！” “哎，你还真是个大迟钝啊。”小龙叹气，“我就直说吧，有个女的一直盯着裴清宴。” “谁？”柳云舟吃惊，她竟真的没发现。 “不认识。”小龙说，“但那个女的明显地位很高，她对裴清宴有意思，裴清宴似乎也有点招架不住她，这才借故离开了。” 末了。 小龙贱兮兮的：“或许，是你的情敌。” 柳云舟的脸色严肃起来。 情敌！ 她与裴清宴相处这么久，从未想过会有什么情敌。 鲍云岚那玩意儿不算。 鲍云岚顶多算是在裴清宴的世界里蹦跶过几天的蚂蚱，不足为惧。 但。 这不代表没有其他女人喜欢裴清宴。 裴清宴没中蛊之前，容貌倾世，各项都好，有女人对他倾心很正常。 “你怎么不早说？”柳云舟道。 “毕竟只是我猜的，万一说错了怎么办？”小龙主要是怕被裴清宴听去，“前世裴清宴有没有绯闻女友？” 柳云舟叹息。 前世她一颗心都在裴云鹤身上。 根本没关心过裴清宴的私生活。 何况，裴清宴死的早，就算有恋情也没来得及开花。 等等…… 柳云舟拧起眉：“我突然想起来了，好似是有一个女子对裴清宴倾心。” “裴清宴死后，那女子好像削发为尼了。” 她实在想不起来那人到底是谁，也对不上号。 “算了。”柳云舟说，“不想了，没什么意思。” 话虽如此。 柳云舟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酸酸的。 “哟，醋坛子打翻了。”小龙揶揄。 “闭嘴，看表演。”柳云舟看向台子上。 太后娘娘等一众位高权重的人都在最上层。 而，登台献艺的贵女们，都在最下层搭建的舞台上。 太后娘娘心情不错。 每一位贵女登台结束，太后都让人赏了丰厚的奖品。 “刺杀是在什么时候？”小龙问。 “还得等一阵。”柳云舟说，“我记得，是一个非常精彩的七盘水袖舞。” “眉心痣宫女混到了舞台上，找了个绝好的角度，跳到了太后所在的那一层，太后猝不及防被眉心痣攻击到，千钧一发之际，曲朝烟替太后挡住了那一击。” 柳云舟用手比划了一下。 这一比划，越发觉得不对劲。 眉心痣的刺杀轨迹，实在过于诡异。 “我感觉，怪怪的。”柳云舟说。 “是怪怪的。”小龙瞥见了太后身边的贵太妃和皇后，“这次上荷宴，我还以为是鸿门宴，你会被贵太妃，皇后这些人围攻，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就跟不存在一样。” 柳云舟不置可否。 皇后已经对她出过手了，柔心公主就是皇后的安排。 只不过，她将柔心公主制服后，以皇后的精明，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节外生枝了而已。 至于贵太妃…… 柳云舟暂时还不敢断言。 贵太妃就是个疯子，这个疯子若是想做什么，她还真猜不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 去寻找眉心痣宫女的白春见却迟迟不见踪影。 画舫不大。 以白春见的能力，应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才对。 柳云舟越发觉得怪怪的。 她起身离开。 “干啥去？”小龙问。 “白春见去了这么久不回来，我有点担心。”柳云舟说。 “她的功夫比你强多了，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小龙不屑道。 柳云舟抄起手。 的确。 白春见的功夫不错，人也机灵聪明。 但，眉心痣总给她一种很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曾在裴清宴身上感受过。 “小龙，你知道蛊虫吗？” 第536章 画舫里的红蟒蛇 第五百三十六章画舫里的红蟒蛇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大白眼：“你喝假酒了吧？咱俩成天跟蛊虫打交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蛊虫？” 柳云舟声音幽幽：“我见到眉心痣之后，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给我的感觉，跟裴清宴给我的感觉很像，我有两个猜测，一个是眉心痣身上也被人中了蛊，另一个猜测是，眉心痣的真实身份是蛊师。” 小龙沉默了。 柳云舟继续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第一种猜测。前世，眉心痣刺杀失败后，自戕身亡。若眉心痣是蛊师，刺杀手段应该会更高级一些，她也不需要去赴死。” 柳云舟先去了后厨。 因是画舫之上，也过了宴席，后厨比较清闲。 只有几个宫女在清洗水果，几个御厨在做点心。 柳云舟环顾了一圈。 没找到白春见和眉心痣的影子。 她又找了几个宫女聚集的地方。 同样，也没找到她们的影子。 柳云舟心底发沉。 画舫看起来不小，却也不大。 能躲藏的地方不多。 她找了这么多地方，却不见白春见和眉心痣的影子，实在奇怪。 因眉心痣涉及到刺杀大罪。 她不想留下把柄，无法找人问询，只能自行去找。 找了许久，依旧没能找到。 “她俩会不会已经不在船上了？”小龙道。 “不会，白春见有分寸，不会闹出大动静。”柳云舟蹙眉，“或许，是白春见中招了。” 思及此。 柳云舟有些着急。 “好姐姐，你跟我去趟呗，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呢。”柳云舟与两个宫女擦肩而过时，一个宫女向另一个宫女求助。 “我可不敢。”另一个宫女道，“我生平最怕蛇了，颜色那么艳丽的蟒蛇定然是有毒的，咱们还是离远一些，那东西你也别要了，咱们想想其他办法。”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只要不出差错就不会有事，总比丢了小命强，而且，今天是上荷宴，太后她们都在上面呢，咱们可不能引起骚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走。” 柳云舟心中一动。 她拦住了这两个宫女的去路。 “两位姐姐。”柳云舟轻笑，“刚才听你们说，画舫出现了毒蛇？” “是，是啊。”一开始撒娇求助的那个宫女没什么心眼，柳云舟一问她就如实说了，“好几个人都见到了，是通红的蟒蛇，大概有小孩手腕粗细……” 这宫女还没说完，被另一个宫女拉了一下。 那宫女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不肯再说下去。 柳云舟道：“我知道你们不敢将红蟒蛇的事宣扬出去，但，太后娘娘和一众贵人都在上面呢，万一红蟒蛇跑到上面去，惊吓了贵人们或者贵人们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陪葬。” 两个宫女脸色苍白如纸。 她们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见过红蟒蛇的宫女太监们都害怕扰了太后的兴致，害怕引起骚乱被怪罪，这才无人敢说实话。 但。 若是真出了事，她们一个都跑不了。 “两位姐姐不必害怕，我去把蛇抓到就好了。”柳云舟说，“只是条红蟒蛇而已，对我来说不成威胁。” 她莞尔一笑：“我也是为了太后娘娘和众位贵人的安全着想。”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 “你们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们柳家。”柳云舟说，“还是说，你们打算一直瞒下去？万一红蟒蛇跑出来……” “我带您去。”有主见的宫女笃定了主意。 两个宫女将柳云舟带到画舫之下的负一层，也就是放一些杂物的仓库。 “红蟒蛇就是出现在这一层的。”她们很害怕，害怕到牙齿打颤，“具体哪个房间我们就不知道了。” 柳云舟冷眼看着昏暗的画舫仓库。 难怪她四处找不到眉心痣宫女。 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 柳云舟踩着木板台阶，一步步往下来。 越往下，光线越暗。 “你不怕有陷阱？”小龙问。 “我已经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感觉。”柳云舟说，“那两个宫女应该没有骗我，眉心痣就在这里。” 她走到一个房间门前。 才靠近，小龙也警惕起来：“真有毒！你打算徒手抓红蟒蛇？” “我有那么蠢吗？”柳云舟说，“给我手套。” 小龙：“有区别？” “戴手套总比不戴强。”柳云舟说，“若是我制服不了那条蛇，你记得帮忙。” 小龙：…… “我最怕蛇了，算了算了，给你药粉，这药粉里面含有雄黄之类的，洒在毒蛇身上，毒蛇能在短时间内停止行动，记得，只有几个呼吸时间。” “足够了。”柳云舟拿到了药粉，戴上手套。 她直接将门推开。 一开门，就有一条红蟒蛇窜出来。 柳云舟立马将药粉洒出去。 被洒了一身药粉的蟒蛇愣住了。 趁此机会，柳云舟徒手抓住了红蟒蛇的脖子。 她另一只手捏住红蟒蛇的七寸，手起刀落，蛇胆已被她挖出。 红蟒蛇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断气了。 “蟒蛇我已经处理掉了，谁要拿东西？可以进来了。”柳云舟举着红蟒蛇对两个宫女说。 两个宫女的脸煞白一片。 “不，不必了。”她们哆哆嗦嗦的。 “那你们要拿什么东西？我帮你拿。”柳云舟手里还拽着红蟒蛇，“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蟒蛇。” 两个宫女：“不必了，谢谢柳小姐好意，再，再见。” 她们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画面，飞快地跑开。 柳云舟望着手里的红蟒蛇，皱眉：“有这么吓人吗？” 小龙：“手持蟒蛇当空舞，一点都不吓人，以后给你改名叫虎妞吧。” 柳云舟：…… 柳云舟推门而入。 小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白春见。 一个则是眉心痣宫女。 白春见很明显中了毒，脸色发青地歪在一旁，却强撑着与眉心痣对战。 眉心痣宫女不想引起骚乱，始终没有下杀手。 为了防止有人进来。 眉心痣宫女放出那条红蟒蛇。 她瞧见红蟒蛇被柳云舟杀掉，脸色变了好几变。 “姑娘。”白春见看到柳云舟之后，很是愧疚，“对不起，我失败了。” 柳云舟径直走到白春见跟前。 “先别说话，把手伸出来。” 第537章 很可惜，死的只有你 第五百三十七章很可惜，死的只有你 柳云舟先给白春见把脉。 还好，眉心痣给白春见下的毒不致命。 她给白春见服了一粒药丸：“坐下来，别动弹，调息两刻钟，你的毒可自行消退。” “是。”白春见忙坐下来，打坐调息。 处理好白春见的毒之后。 柳云舟才面向眉心痣宫女。 “这条红蟒蛇，是你的？”柳云舟将红蟒蛇扔到眉心痣跟前。 “你是怎么做到的？”眉心痣一脸警惕，“它有剧毒，无人能近身。” “别人不能，我能。”柳云舟说。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毒对我没用，坐下谈谈吧。” 眉心痣杀气腾腾。 “你不必如此警惕。”柳云舟语调淡淡，“我如果想要你的命，就不会派人来找你，我只要跟护卫们透露你准备刺杀太后娘娘，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个小房间一时半会儿无人敢来，我们还有时间谈一谈。当然，你要是不想谈也无所谓。” 眉心痣宫女拧眉。 片刻后。 她还是坐了下来：“你想谈什么？” “劝说你放弃刺杀太后。”柳云舟说，“你会刺杀失败，你失败后，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 眉心痣宫女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太可笑了，你让我放弃我就放弃？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只是劝说，放弃不放弃是你的事。”柳云舟说，“手绢你看了吗？” 眉心痣蹙眉：“什么手绢？” “姑娘，我还没来得及给她。”白春见睁开眼，“我一找到她，她就跑，跑到这里就开始打，我根本没说话的机会。” 白春见将手绢递给柳云舟。 柳云舟又将手绢递给眉心痣。 眉心痣非常警惕，没有接。 柳云舟直接将手绢展开。 “你打算从这个方位进攻，因太后身边的嬷嬷都是高手，你无法得逞，所以你准备声东击西，先将目标转向这个位置，待众人都以为你刺杀这里的人时，你再掉头刺杀太后。” 眉心痣宫女没有表态。 柳云舟继续说：“即便如此，你还是会失败。你杀不了太后的，最起码今天杀不了，所以，我劝你放弃，注定失败的事，没必要白白搭上性命。” 眉心痣定定地看着柳云舟。 好一会儿，她才笑了起来。 “你，挺有意思的。” “过奖。”柳云舟说。 “但你弄错了。”眉心痣说，“我的目标根本不是太后。” 柳云舟脸色冷下来。 眉心痣的目标，果然不是太后！ “那你的目标是，曲朝烟？”柳云舟问。 眉心痣似乎没想到柳云舟能说出这个名字。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眼底闪过无尽的恨意，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果然是曲朝烟。”柳云舟道，“你为何要刺杀她？” 眉心痣不想回答。 柳云舟又问：“曲朝烟虽进了宫，成了天姬，但她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你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这种场合刺杀她？” “是有人利用蛊虫逼迫你？还是，这场刺杀原本就是为曲朝烟平步青云布的局？牺牲你，成全曲朝烟，你幕后之人，好大的手笔。” “不是！”眉心痣陡然激动起来。 “没有幕后之人，我就是我，要刺杀她与任何人无关，我就是要杀掉她。” “我之所以准备在上荷宴上动手，是因为我得到了消息，上荷宴结束后，曲朝烟就要住进皇帝居住的宫殿，我进不去那里，我只能提前杀掉她！” 柳云舟手指微微曲起。 她只是简单试探了一下眉心痣。 没能问出她想要的信息，却意外得知了另外的信息。 “你得到了曲朝烟即将入住皇帝寝宫的消息？谁将消息传给你的？” 眉心痣：“我不知道。” “那不就奇怪了吗？”柳云舟说，“这等消息，应该是最高隐秘，为何会有人偷偷传递消息给你？” “你仔细想想，有人传给你消息，间接逼你在上荷宴动手，你会失败，失败后你会死，这像不像个圈套？” 眉心痣显然愣住了。 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我不会刺杀太后，我的目标只有曲朝烟。”眉心痣并没有改变主意，“我不会放弃机会。” 柳云舟幽幽地看着眉心痣。 船舱底部常年不见阳光，只有从缝隙里透过来的光和小房间里的一盏小灯闪闪。 小灯里的红烛已接近尾声。 跳跃了几下之后，光线越发暗了下去。 “你杀不了她。”烛光明灭间，柳云舟幽幽开口。 “我知道你早已做好了与曲朝烟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很可惜，死的只有你。” “你刺杀曲朝烟的时候，众人都以为你刺杀的是太后，曲朝烟变成了替太后娘娘挡刺客的英雄，她会受伤，但最终会逢凶化吉，她因替太后娘娘挡刺客而得到太后的青睐。” “所以，你的死是白死，曲朝烟则踏着你的尸体平步青云，从此顺风顺水。” 眉心痣不相信。 她用力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骗我，这绝对不可能！再说，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你能预知未来？” “我的确能预知未来。”柳云舟说， “所以，我劝你放弃，当然，我并不是想救你，我只是不想让曲朝烟借此机会获得太后的垂青。” “我在大殿上与曲朝烟对峙的事，相信你也看见了，我就是看曲朝烟不顺眼，我想斩断她往上爬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若你愿意听，你就听，你不愿意听，我自然也不强求。” 柳云舟言尽于此。 眉心痣没有开口。 她低着头，陷入到了沉默中。 房间里的残烛终究还是燃烧殆尽，跳跃了几下之后彻底熄灭。 光线越发暗沉。 只靠着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芒，看不清彼此的脸。 几个人在黑暗中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 眉心痣才又开口：“你为什么说我中了蛊？” “感觉。”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接触过中蛊的病人。”柳云舟说，“其实比起中蛊，我更觉得你像蛊师。” “只不过，你若是蛊师的话，不至于用那么拙劣的刺杀手段，所以我只能推测你是中蛊了。” 眉心痣笑了起来：“我没有中蛊，我也不是蛊师，我……是蛊。” 第538章 你也姓曲？ 第五百三十八章你也姓曲？ 柳云舟一怔。 她为了治疗裴清宴，看过许多关于蛊虫的书籍。 蛊虫分为很多种类。 虫是最常见最棘手的，其他品类也有，但是很少。 以人作蛊的，却是闻所未闻。 小龙也很好奇：“炼制蛊虫的过程非常残酷，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我无法想象活人是怎么被炼制成蛊虫的。” 眉心痣用手指点着眉心的那颗痣：“这枚红痣就是标志，我是蛊，或许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蛊。” “我相信你说的话。” 眉心痣冷不丁地又将话题扯了回去：“如果我伤到了曲朝烟，我会认为她死了，因为我浑身是毒，被我刺杀的人绝不可能活着。 所以，刺杀之后，我会自戕，因为我是蛊，活着比死了要困难得多，若不是我的信念支撑，我早就撑不下去了。只要我认为自己得手了，我定然会在第一时间解脱，所以我相信你的说辞。” 眉心痣起身来。 她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枚蜡烛。 将蜡烛点燃后。 小屋子里又恢复了些许光亮。 眉心痣将衣服脱下来。 借着昏暗的光芒，柳云舟看到眉心痣身上大片大片的红斑。 这红斑和普通的红斑不同。 确切地说，更像是红色的鳞片，鳞片一层层堆叠，遮盖住了原本的皮肤。 隐隐，还能看到黑色的不明液体在流淌。 那红斑在微光中尚且吓人。 柳云舟无法想象，在正常光线下会是何种模样。 “除了脸，脖子，手脚这种容易露在外面的地方，我全身都是这种东西。”眉心痣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柳云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儿，她问。 “曲黛眉。”眉心痣说。 “你姓曲？” “不行吗？”曲黛眉嗤笑一声，“这个姓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了，我舍弃了所有，唯独舍弃不了它。” “你叫什么名字？”曲黛眉问。 “柳云舟。” “好，柳云舟，你说服了我，我决意放弃刺杀，但……”曲黛眉盯着柳云舟的眼睛，“我有个条件。” “你觉得你有资格谈条件？”柳云舟笑了。 “你死与不死，与我何干？我只是来劝阻你，若你执意去做，我自然也不会拦你，你若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 “你要对我负责。”曲黛眉直接打断了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 小龙：？ 打坐调息的白春见如临大敌：王爷，有情敌出没，还是女的！ “你劝我放弃这次刺杀机会。”曲黛眉说，“我可以放弃，但，我需要你要再帮我找下次刺杀的机会，不然，我会一直缠着你。” 柳云舟还以为曲黛眉要提什么不合理的条件， 原来只是想要第二次刺杀机会。 “你放心。”柳云舟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还有。”柳云舟莞尔，笑得人畜无害，“光明正大处理掉曲朝烟的方法有很多，何必非要刺杀脏了自己的手？” 曲黛眉一怔。 柳云舟没再作声。 两刻钟时间已到，她给白春见把脉。 白春见体内的毒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能走路吗？”柳云舟问。 “放心，这点毒不算什么。”白春见嘿嘿一笑，“我就是一时不察，大意了才中招的。” “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吧。”柳云舟扶着白春见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 她又停下来：“眉姑娘，你可愿意跟我走？” 曲黛眉没有回应。 柳云舟说：“我懂一些医术，或许能缓解你的痛苦，至于你的宫女身份，我有办法帮你提前脱籍，不会有人追查。当然，我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在你。” 曲黛眉看着柳云舟和白春见的身影，脸上阴晴不定。 她终究还是没跟上去。 柳云舟从船舱底部上来后，阳光明媚。 在昏暗的地方待习惯了，乍回到光芒万丈的地方，眼睛被刺得生疼。 她用手遮住眼睛，适应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 “姑娘，她没跟上来。”白春见说。 “选择权在她，我们尊重她的意愿。”柳云舟看了看四下，“上荷宴快要结束了。” 今生的上荷宴，没有那么多波澜起伏。 大约，能平安结束。 柳云舟回到舞台附近。 太后娘娘和贵太妃一众人还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贵女们的表演。 柳云舟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才坐下，穆娇娇就跑了过来。 “柳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穆娇娇叽叽喳喳的，“你跟摄政王幽会结束了？” “额……”柳云舟觉得这傻孩子太好骗。 她反而不好意思再说谎。 穆娇娇环顾四周，没发现裴清宴的影子，这才安心坐下来。 “柳姐姐你错过了最精彩的地方，李姐姐实在太帅了，我从未想过，她那么文文静静看起来柔弱不堪的一个姑娘，竟然能徒手打老虎。” “你是没见过那个场面，李姐姐让人抬了一个笼子来，笼子里的老虎至少有三米长，我们都以为李姐姐表演训老虎，谁知，李姐姐直接将老虎笼子打开了。” “体型硕大的老虎窜出来，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就连太后她们也花容失色，差点喊侍卫们护驾了，只见，李姐姐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子，然后徒手把老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那只老虎乖乖回笼子里，再也不肯出来。” “场面太飒了，我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震撼的表演，李姐姐不愧是柳姐姐的好友，我喜欢你们。” 柳云舟：…… 她还以为李珠玑是说着玩的。 “其他人是什么反应？”柳云舟问。 “贵女们跟见鬼了一样，其他人嘛，本来有几个世家子弟对李姐姐挺上心的，见了李姐姐徒手打老虎之后，有多远躲多远。”穆娇娇说，“一群肤浅之辈。” 柳云舟默默给李珠玑竖起大拇指。 这姑娘，以一己之力干翻了所有可能的追求者。 “先不说李姐姐了。”穆娇娇小脸严肃起来，“柳姐姐，你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方才，不经意间听到了有人在谈话，谈话的内容触目惊心。” 她抿着嘴：“你听说过易欢香吗？” 这个名字一出。 柳云舟和小龙都警惕起来。 第539章 易欢香重现 第五百三十九章易欢香重现 易欢香！ 柳云舟比谁都清楚这玩意儿。 她在与齐天睦对决的时候，被齐天睦下了易欢香，中易欢香之后的感觉生不如死。 就算是易欢香已经消散，也留下了祸根。 那祸根如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柳云舟异常严肃，“谁在讨论易欢香？” 穆娇娇被柳云舟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结结巴巴地说：“具体是谁在讨论我也没弄清楚，我就是无意间听见了。” “大意是有人想对您用易欢香，让你丑态毕露，身败名裂，我听得心惊肉跳，待我找过去时，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在了。” “柳姐姐，那个叫易欢香的东西很厉害吗？” 柳云舟脸色深沉。 易欢香何止是厉害，倘若没有小龙和温既颜，那一次，她怕是会在栽个大跟头。 “这件事，谁也不要说。”柳云舟对穆娇娇说， “尤其是易欢香这三个字，万万不要对其他人提及，你父亲母亲都不行，听到了吗？” 穆娇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柳姐姐，你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我。”柳云舟说，“我得罪了很多人，想要除掉我的人也很多，我早有准备，他们不会得逞。” 穆娇娇还是很担心：“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柳云舟拍了拍她的肩膀，“上一个敢对我用易欢香的人，坟头的草已经两尺高了，我有分寸，你应该相信我的手段和医术。” 穆娇娇这才展开笑颜。 她还想再跟柳云舟说会儿话时，画舫上层有个人在冲着穆娇娇招手。 “呀，有人喊我了。”穆娇娇依依不舍，“柳姐姐，我得上去一趟。” 她叹了口气：“上荷宴结束后，我要陪着太后娘娘，扈太妃她们入宫，怕是没时间再下来了，柳姐姐，明天我再去找你。” 穆娇娇离开后。 柳云舟的神色越发凝重。 “如果我再中一次易欢香会怎么样？”她问小龙。 “我不知道。”小龙说，“那种烈药，中一次就理智全无，若不是上一次有温既颜和我，你早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小笼包，我警告你，你不要以身涉险，你再中一次易欢香，我也不能确定后果，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云舟没有回应。 她在盘算，是谁要对她下手？ 嫌疑最大的，是皇后。 齐天睦的死，皇后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事儿。 可齐天睦是皇后的儿子，以皇后的性格，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贵太妃也有嫌疑。 那个老太婆就是个老疯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除此之外，还有…… 八王妃！ 八王妃莫名其妙把她当成情敌。 一个被醋坛子充斥的脑袋，不一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目前来说，这三个人最有嫌疑。 但，这其中还有许多逻辑不通的地方。 不通的点，正是易欢香。 易欢香这种东西，就算是花楼里也很罕见。 皇后和贵太妃也就罢了。 八王妃身为大家闺秀，怕是接触不到易欢香这种东西。 故而。 最大的嫌疑是皇后。 “姑娘。”白春见道，“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一下？” “结束了。”柳云舟看了看天色。 “画舫要返程了，上荷宴的风波，应该已经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看来，对方没那么心急，没安排在今天，如此以来，倒是陷入到被动中了。” 白春见蹙眉。 她知道柳云舟说的是易欢香的事。 实际上，齐天睦被判斩立决之后，摄政王已经将齐天睦所居住的地方清理干净了，包括易欢香那种药，悉数销毁。 研制出易欢香那种下三滥药物的人，正是天骨七杀的橙骨。 橙骨已死，易欢香也不会再出现。 白春见并没有将这些告诉柳云舟。 一来，易欢香的源头已被消灭，这并不代表市面上的易欢香已绝迹。 二来，姑娘的脸色实在难看得很，她不想再多提及。 白春见决定还是将此事先禀告给裴清宴。 此时。 画舫已朝着岸边行去。 到达岸边时。 太后娘娘非常尽兴，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摆驾回宫。 众人跪拜，目送太后等人离开。 等太后等人离开后，众人也陆续散去。 柳云舟站在岸边停了好一会儿。 曲黛眉依然没有跟上来。 画舫里来来往往收拾东西的宫女太监中，也没有曲黛眉的影子。 白春见道：“姑娘不必介怀，她不来对咱们来说，说不定是好事，说实话，我根本信不过她。” 柳云舟没再说什么。 她带着白春见离开菡萏行宫后，没有回柳家，而是让马夫等在门外。 …… 菡萏行宫。 将贵人们悉数送走后，宫女太监们开始收拾宴会残局。 就在这时。 正在画舫里收拾东西的宫女们突然高声尖叫。 “啊啊啊，有蛇，哪里来的毒蛇？” “这里也有。” “这边，这边也出现了。” “好多蛇，蛇看起来有毒，大家离远一点。” “啊啊啊，毒蛇咬人了，咬人了。” “蛇咬到了一个人，好多蛇都围过去了，咱们快跑。” 画舫里一片杂乱。 待到这些宫女们跑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之后。 她们才面面相觑：“被咬的人会怎么样？” “死了吧。” “死了吗？” “好像没气了，我离得近，看到她脸色都青了，身上也变红了，很可怕。” “这怎么办？” “你傻啊，咱们快去叫管事。” “对对对。” 众人匆匆忙忙地将菡萏行宫的大管事喊来。 大管事看到几条盘曲的红蛇，也不敢靠近。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驱蛇药来，有多少拿多少。” 众人手忙脚乱地拿了驱蛇药。 洒了驱蛇药之后，那些红蛇被驱散。 大管事额间都是冷汗：“这些毒蛇是从哪里来的？我在菡萏行宫待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幸好太后他们都已回宫，若是惊吓到太后和贵人们，咱们可就完了。” “快将这个晦气的东西拖到乱葬岗埋了，要埋得深深的，不要被野狗刨出来，对外就说她失足落水而死。” “今日一事，万不可外传，尤其是不能传出菡萏行宫有毒蛇和出了人命，都听见了吗？” 第540章 乱葬岗的腐血虫 第五百四十章乱葬岗的腐血虫 众人知道利害关系，忙应着。 大管事嘱咐几个胆子大的侍卫将尸体包裹起来，塞到了平日里运送污秽之物的大桶里。 侍卫们拉着尸体来到距离菡萏行宫百里之遥的乱葬岗，开始挖深坑。 乱葬岗里都是觅食的野狗和秃鹫。 它们瞧见有新鲜食物到来，一股脑冲到大桶旁，想分一杯羹。 片刻后。 野狗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秃鹫纷纷坠落。 在乱葬岗里窜来窜去的老鼠们距离大桶近了之后，也悄无声息地倒地。 夕阳西下。 乱葬场如炼狱。 嶙峋的白骨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动物尸体。 那些动物尸体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缓缓膨胀。 膨胀到一定程度。 尸体炸开，密密麻麻的虫子涌出。 那些血色虫子很快将尸体吞噬殆尽。 漫天烟尘。 飞舞的尘埃中，带着浓浓的腐臭味和腥味。 日光渐落。 已经暗下来的光线里，泛着红光的虫子密密麻麻成团，布满了整个乱葬岗。 “什么声音？”一个正在挖坑的侍卫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有没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另一个侍卫下意识地回头。 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乱葬岗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虫子。 红色虫子一层接着一层，不断蛹动着，弥漫着。 虫子所到之处，动物尸体被吞噬殆尽。 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侍卫们被吓傻了。 他们也顾不得挖坑，扔下工具，屁滚尿流逃走了。 乱葬岗中，只余一片狼藉。 侍卫们逃离后。 一辆马车从另一条路缓缓驶来。 马儿在距离乱葬岗还有近两百米的距离停下来，说什么都不肯再前进。 车夫拽了拽缰绳，鞭子一甩：“驾！” 马儿嘶鸣，前蹄抬起，却依旧不肯往前。 “姑娘。”车夫道，“这马儿不知怎么了，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前面，前面好像很奇怪。” 车夫的声音里带着惊恐。 “我下去看看。”白春见要下车。 “别。”柳云舟制止了她，“动物的直觉最为敏锐，马不肯往前走，定然是前方有危险，先停车。” 车夫将车停稳后。 柳云舟掀开纱窗。 待看到不远处乱葬岗里的景象时，深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小龙发来好几个惊恐的表情：“好家伙，好家伙，这什么玩意儿？本大爷的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白春见也凑过来看。 待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红色虫子时，她脸色发白，恶心不止。 “姑娘，这啥玩意儿，好恶心，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白春见干呕了两声。 柳云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忙将纱窗合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名为腐血虫的虫，这种虫子最喜欢待在尸体堆积的地方，吞噬高度腐烂的尸体，偶尔也会吞噬活物。” “有人将乱葬岗的腐血虫召唤出来了。” 柳云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她直觉曲黛眉一定会跟她走。 所以，离开菡萏行宫后，她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等在行宫外。 果真如她所想。 在众位贵客们离开后，菡萏行宫里出现了小骚乱，紧接着，两个侍卫偷偷摸摸运出来一个足以放人的大桶。 那大桶里的人，应该就是曲黛眉。 这腐血虫，大概率也是曲黛眉召唤出来的。 “早先她说她是蛊，我尚没有概念。”柳云舟叹道，“今日算是开眼了。” 白春见旋即就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这腐血虫是曲黛眉弄出来的？” 柳云舟点头：“曲黛眉放弃了刺杀，但她并没有放弃杀掉曲朝烟，故而，她不会在菡萏行宫中久留。” “她不想让我帮她脱去宫女之籍，而是想借假死脱身，重换身份。” 白春见对曲黛眉不信任。 “可是姑娘，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您就这么将她放到身边的话，万一……” 柳云舟笑了一声。 “曲黛眉这个名字，像不像假名字？” “啊？”白春见不明所以。 “她们都姓曲，曲黛眉一心想要杀死曲朝烟，你也听到了，曲黛眉说她杀掉曲朝烟之后会自戕。”柳云舟说， “她们之间，定然有着深仇大恨，她们之间的关系和秘密，我想，值得一究。” 白春见拧眉想了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算不上，顶多算是利害关系一致。”柳云舟说，“我留曲黛眉在身边，还有别的用途。” 以人的身体为蛊，这种手法闻所未闻。 将曲黛眉制成蛊的人，也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说不定，那人跟裴清宴的蛊虫也有关系。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白春见道，“万一虫子蔓延到这里来怎么办？” 柳云舟：“不会，我已洒了药粉，最起码我们的马车是安全的。” 白春见：…… 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这些虫子很恶心？ 即便不被虫子围攻，被一群虫子盯着也怪瘆人的。 “天黑了，乱葬岗这里过于阴森，要不，咱明天早晨再来？”白春见说，“明天早晨，虫子应该就没了。” “再等等，她快好了。”柳云舟说。 “她快好了是什么意思？”白春见问，“我其实不明白，曲黛眉把那两个侍卫吓走就好了，弄这么多虫子出来做什么？” “还是说，曲黛眉自己也变成了虫子？她是不是能从人变蛊，再从蛊变人？”这么想着，白春见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云舟：……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变成虫子？ “别说话，看下去。” 夕阳收走最后一抹余晖。 没了阳光照耀，红色的虫子都集中到了大桶周围。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大桶炸裂开。 满身脏污的曲黛眉出现。 曲黛眉出现后，那些红色虫子悉数往她身上爬去。 她张开手臂，任凭红色虫子将她吞噬。 “她这是在干啥？”白春见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人太邪乎了。” 柳云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 红色虫子前赴后继地朝着曲黛眉袭去。 爬上曲黛眉身上的虫子很快脱落，脱落后，又有其他虫子冲上来。 如此周而复始。 时间一点点过去。 越往后，柳云舟和白春见越觉得心惊，她们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第541章 近乎邪乎的曲黛眉 第五百四十一章近乎邪乎的曲黛眉 密密麻麻的腐血虫疯了一般附着到曲黛眉身上。 不消片刻功夫，腐血虫僵直地掉落。 从曲黛眉身上脱落下来的腐血虫由红色变成了黑色，不能再动。 显然，已经死掉。 红色的腐血虫越来越少，却仍争先恐后地往曲黛眉身上爬去。 曲黛眉站在乱葬岗正中。 她就如被雕刻在那里一般，任凭腐血虫如何侵蚀，岿然不动。 脚下的黑色腐血虫越来越多。 慢慢，慢慢堆积成了小山。 黑色腐血虫逐渐将曲黛眉淹没。 曲黛眉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依旧一动不动。 场面极其诡异。 “她还是人吗？”白春见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跟在王爷身边也见识过许多奇人异事，唯独没见过这样邪乎的。” “天已经黑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别说话。”柳云舟说，“要结束了。” “啊？”白春见看过去。 只见。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红色腐血虫只剩最后一只。 那一只从曲黛眉身上落下来，落到堆积成山的黑色腐血虫中。 曲黛眉睁开眼睛。 她从黑色腐血虫堆积的小山中走出来。 此时的她，不着寸缕。 她的皮肤很白，白到近乎惊人。 即便是天色已暗，也能看出她的皮肤是不同于常人的雪白。 她的身段极好。 昏暗剪影里，越发衬得她婀娜多姿。 曲黛眉显然已经发现了柳云舟的马车，她一步步朝着马车走来。 一边走，一边用手整理着头发。 行动之间，风情摇曳，带着无尽的魅惑。 车夫看呆了。 他定定地站在那，目不转睛。 “不想眼瞎的话，就背过身去。”柳云舟呵道。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 他红着脸转过身去。 白春见非常吃惊：“姑娘，这是曲黛眉吗？她跟咱们之前见到的曲黛眉完全不一样。” “她的脸变得面目全非，她身上那些红色的跟鳞片一样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了，咱们之前见过的，她的皮肤哪有这么白？” “是她。”柳云舟说，“看她眉心。” “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白春见的目光落在曲黛眉的眉心痣上，“眉心痣，看来真是她，短短时间内变得面目全非，这易容手段，厉害啊。” 柳云舟下了马车。 “姑娘小心毒气和毒虫。”白春见忙跟着跳下去，护在柳云舟身前。 “没事。”柳云舟看着已经走近的曲黛眉。 入夜后。 月色氤氲，星光微闪。 曲黛眉从迷蒙的月色中踏来，一步步走到柳云舟身边。 “我来了。”曲黛眉说。 “你的容貌变化很大，你身上的痕迹也都消散了。”柳云舟说，“怎么做到的？” 曲黛眉没想到柳云舟会问得如此直接。 她笑了笑：“你不觉得你很唐突？” “不觉得。”柳云舟说，“我若是对你一点都不了解，不可能放心让你待在我身边。” 曲黛眉没纠结。 她回答得很爽快：“乱葬岗之中，有许多腐血虫，腐血虫吞噬腐肉，同样，也可以吞噬我身上的毒。 确切地说，我身上的毒对于腐血虫来说有致命吸引力，它们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扑来，直到死亡殆尽。” “腐血虫将我体内的毒吸收殆尽后，我身上的红色痕迹自然会短暂消失，至于我的容貌，呵，原本就是假的，换张脸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曲黛眉的解释和柳云舟料想的差不多。 曲黛眉继续说：“腐血虫将我体内的毒暂时吸走，我能维持大约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里，我跟正常人无异。” “等期限到了，我会再找个乱葬岗控制住毒素蔓延，所以，姑娘不必担心我的毒会影响到别人。” 柳云舟没有再多问什么。 她从马车里拿了一套衣裳，“换上，上车。” 曲黛眉没想到柳云舟会准备这些。 她看着那套崭新的衣裳，一瞬间，眼中露出了惊愕。 这丝惊愕转瞬即逝。 曲黛眉没有接，她也没有上马车，而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白春见有些生气：“姑娘如此待她，她这是什么态度？” “跟上去吧。”柳云舟让车夫跟上曲黛眉。 曲黛眉走了一阵，来到一条河边。 她跳到河里，将浑身的脏污清洗干净，这才走上岸边，将柳云舟赠与她的衣服穿上。 “谢谢。”她道，“衣裳的钱，我会还。” “好，我记着，上车吧。”柳云舟邀请曲黛眉上了马车。 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车夫扬鞭，马车快速朝着云京城区行进。 这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只有车夫的吆喝声，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响彻不停。 回到柳府时。 已经是三更时分。 听枫听雪见柳云舟迟迟不回来，急得团团转。 听到门响。 她们赶忙围上来。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您没事吧？” “姑娘，您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俩迟迟不见您回来，都快急死了。” “您冷不冷，饿不饿？” 听枫听雪叽叽喳喳地围在柳云舟身边问个不停。 “你们俩问题太多了，吵得我头都大了，夜深露重，还是先让姑娘进屋再说。”白春见率先进屋去。 她原本是想去柳云舟屋子里的。 才要推开门，蓦然看到窗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白春见立马停住脚步，识趣地转回了自己房间。 “听枫，你去准备点饭菜，要清淡些。”柳云舟也看到了窗边的影子。 “听雪，给眉姑娘安排个房间，带眉姑娘熟悉一下栖园。” 听枫听雪这才注意到柳云舟身后的曲黛眉。 她们好奇地打量着曲黛眉。 曲黛眉微微点头，表情冷淡。 听枫听雪只当她是柳云舟的朋友，也没多问，一个去准备饭菜，一个去准备房间。 柳云舟回到房间，没理会窗边的影子，直接歪在美人榻上。 今天，终于结束了。 这一遭，比她在乾坤医馆打下手可累多了。 “累了？”清冽的男声传来。 “累得要死。”柳云舟嘟囔，“这一天下来，简直要了老命，不仅身累，心更累。” 说罢。 她坐起来，声音幽幽：“说起来，你今天为何临时退场？是临时有事，还是……你的旧情人出现了？” 第542章 活人蛊 第五百四十二章活人蛊 裴清宴显然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发问。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一声。 “你觉得呢？” “你有严重的花粉症，对食物原本比平常人计较些，你不可能不知道那道菜的做法，你明知道那道菜里会有花粉，却仍旧吃了下去，为的就是赶紧离开菡萏行宫。”柳云舟说， “像你这样的人，使用这种手段离开，无非是两种原因，也就是我方才询问的那两个，我，更倾向于后者。” 她盯着裴清宴的眼睛，面露不悦：“怎么着，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看了一会儿，低声轻笑，却没有回答。 柳云舟被笑得莫名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裴清宴张开手臂。 清冽的声音夹杂着莫名柔和：“过来。” 柳云舟哼了一声：“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不要面子？” 裴清宴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径直滑动着轮椅来到柳云舟跟前。 “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柳云舟不想看他。 她干脆将头转到一边去：“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我用了多大功夫控制你的蛊虫你自己心里有数，看到你为了某些小事以身犯险，我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喂了狗。”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话。 蓦然想到，柳云舟中了易欢香后，以为她轻薄了他，跟他道歉学狗叫的样子。 那模样，又乖又可爱，让人心痒。 裴清宴想让柳云舟再学两声狗叫。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变态，只微微叹了口气，将大手按在柳云舟头上，“笨蛋。” “你带了一个人回来？”他问。 柳云舟哼哼了两声，不想理他。 “那个人，很危险。”裴清宴继续说，“你要将她留在身边的话，需要好生去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若你不想查，我帮你去查。” “我又不傻，肯定会去调查。”柳云舟说，“我知道她很危险，今天，她让我见识到了从未见识过的世界。” 柳云舟想了想，先敛起情绪：“裴清宴，你中蛊已久，应该对蛊虫有所了解。但，你见过以人为蛊的蛊吗？” “嗯？”裴清宴问。 “我带回来的那个人，她是蛊。”柳云舟说，“活人蛊。” “我在资料中见过虫蛊，见过蛇蛊，见过其他蛊，却唯独没见过活人蛊，我很好奇。” 裴清宴的脸色凝重起来。 “溶溶，你应该知道，活人蛊意味着什么，她大概率浑身是毒，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 “我知道。”柳云舟接过裴清宴的话， “我之所以将她带到身边，也不仅仅是因为好奇。一来，我想调查一下是谁将她炼制成蛊的，将她炼成蛊的人，或许跟你的蛊虫也有关系。 二来，她姓曲，她说她舍弃了所有，却唯独不想舍弃这个姓氏，她的脸，她的名字或许都是假的，曲这个姓氏却是真实的。 她和曲朝烟之间，应该有很深的关系，我想将她留在身边，慢慢挖掘她的秘密。 我这也不是一时起意做的决定，我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那种感觉告诉我，必须将曲黛眉留在身边。”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解释，眉梢微微敛起。 蛊。 这个字，如梦魇一般。 神秘又可怕，偏又找不到突破口。 以人为蛊，更是罕见。 或许，活人蛊真有可能成为揭开“蛊”神秘面纱的关键点。 但，揭开这个秘密的过程，必定伴随着极致的凶险。 “她若是对你不利……” “她不会。”柳云舟说。 “如此笃定？” “我有种感觉。”柳云舟笑，“虽然听起来很扯，再说，我对她也不是多信任，顶多算是相互利用而已。” “对了裴清宴，你对你所中的蛊虫有多少了解？比如，蛊虫的来历，源头等等。” 裴清宴摇头。 他受尽蛊虫折磨，对蛊虫的具体来历却并不清楚。 怕是，连林鹤归也说不清。 “只能找到相关记载，再深扒的话就查询不到了，不过，虽没确切的证据证明蛊虫与某个地方有关，但……” 裴清宴没有再说下去。 “不能说？”柳云舟问。 裴清宴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觉得没有意义。” “很早之前，有个小国，名为蟒山国。蟒山国气候潮湿，山脉连绵，树林茂密，毒蛇虫蚁遍布，那个国家的人，人人擅长控制毒虫，也擅长蛊虫，他们与世隔绝，不与外界互通，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后来，蟒山国出现了一些变故。 这变故导致蟒山国灭国，蟒山国灭国后，存活下来的蟒山国人不知去向，我一直怀疑，肆虐在各国的蛊虫，与这个灭绝的小国有关。” 柳云舟听说过这个蟒山国。 或许，这些蛊，真与蟒山国遗族有关。 裴清宴的蛊虫，皇帝的人面蛊，曲黛眉活人蛊…… 柳云舟隐隐觉得，这些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其实这其中有微妙的联系。 只可惜。 她暂时还不能将这些联系顺起来。 “姑娘，饭菜来了。”听枫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藏一下。”柳云舟下意识地将裴清宴推到帘子后面。 待听枫离开后。 柳云舟才将裴清宴推出来。 “饿了没？我让人送来一些清淡的宵夜。”她道，“我是快饿死了，那种宴会根本吃不饱，晚上也没来得及吃东西……” 话音未落。 她的手已经被裴清宴捏紧。 裴清宴眼神幽深，声音森森然：“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至于因为一个丫鬟进来就把我藏起来？” 柳云舟：“你大半夜出现在我房间里，总归不合情理，藏起来避免误会。” “她们都知道。”裴清宴道。 “你没瞒着她们？” “本王为何要瞒？” 柳云舟：…… 她想起来了。 才回栖园那会儿，裴清宴就那么光明正大坐在窗子跟前，毫不避讳。 反而是她，疑神疑鬼的。 “其实我这是下意识的反应。”柳云舟眯起眼睛，“你瞧瞧，我让听枫准备了两副碗筷，刚才是我错了，别生气，吃些东西吧。” 裴清宴一甩袖子，背对着她。 “不吃！” 柳云舟无语。 裴清宴这种高高在上，性格稳重，性情冷淡的摄政王，发起脾气来，竟像个小孩子？ 第543章 本王没生气 第五百四十三章本王没生气 “真不吃？”柳云舟拿起筷子，“你不吃我吃了。” 裴清宴不理，依旧背对着柳云舟。 “真生气了？”柳云舟夹了一个水晶包走到裴清宴跟前，“你怎么跟裴景瑜一样，生气的时候像个小包子。” “来，张嘴，我喂你。” 裴清宴：…… “上次把我藏起来，这次又把我藏起，在你眼里，我就如此见不得人？”裴清宴说出这话的时候，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委屈。 “我这次真的是无意识的。”柳云舟说，“我正在想蟒山国的事儿，听枫一进来，我就条件反射般将你藏了起来，一时间也没过脑子。” “我知道错了，要不你直接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裴清宴脸色漆黑。 柳云舟叹息，这个人真难哄。 不仅难哄，还喜欢在奇怪的地方纠结。 “你再不表态，我就当你气消了。”柳云舟坐回座位上。 裴清宴手指习惯性点着玉珠。 他幽幽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干脆放下筷子，“是杀是剐，要不您给个准话？” 裴清宴声调幽幽：“给本王学两声狗叫，本王就原谅你。” 柳云舟瞪大眼睛。 学狗叫？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学狗叫？ 是她脑子有坑，还是裴清宴脑子有坑？ 小龙提醒：“你忘啦，你从齐天睦手中死里逃生那次，就给裴清宴学过狗叫，他似乎很满意。” 柳云舟这才想起来。 她的脸色也变得漆黑。 “爱生气不生气，不哄了。”柳云舟哼了一声，闷头吃饭。 裴清宴没有恼怒。 相反。 他见柳云舟恼了，反而一改方才的态度，转动轮椅去了桌边。 他拿起筷子，优雅地用膳。 “本王没生气。”他道。 柳云舟：…… 她捉摸不透裴清宴的想法：“小龙，你来评价一下大魔王的行为。” “傲娇得有点莫名其妙。”小龙给出点评。 “还喜欢钻奇怪的牛角尖。”柳云舟补充。 小龙也补充：“以及，孩子气。” “对。”小龙和柳云舟一拍即合，对各自的总结非常满意。 听到一切的裴清宴：…… 他置若罔闻，只是安静用膳。 用膳结束时，已快到子时。 夤夜时分，天空起了些许薄雾。 大红灯笼在薄雾中摇曳。 树影绰绰，残云遮月。 柳云舟将裴清宴送到围墙边上。 陆承风早已在那等着了。 她瞧着裴清宴要翻墙过去，抿了抿嘴唇。 “天虽暖和起来，入了夜，还是有些寒凉，你白天又出现了过敏症状，身体可有大碍？” “尚好。”裴清宴说。 沉默，在夜色里蔓延。 裴清宴没有让陆承风将他带到墙的另一边。 柳云舟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夜风吹来。 树叶簌簌作响。 雾色越来越浓。 柳云舟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 “我问你的事，还是不肯说吗？你借故离开菡萏行宫，到底所为何事？” 再度问出这个问题。 柳云舟心里闷闷的。 她连续追问了裴清宴好几遍，裴清宴要么不回答，要么转移话题。 裴清宴一向光明磊落，如此避而不答，只有一个原因：真的有情敌出没。 她望着远处雾气笼罩的亭台阁楼。 渺渺然：“即便你不告诉我，我也知晓，大殿上有人一直盯着你看，那人，怕是你的红颜知己。” “其实你不必避讳，我们之间尚且什么都没发生，即便你的红颜知己回来，你也有选择的余地。” 裴清宴蹙眉。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这反应，越发笃定了内心的想法。 她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她追问下去没意思，知道了真相也没意思。 许多时候，不问，不听，不看，反而可以清静自在。 一旦问了，听了，看了，最终只变成了一场空欢喜。 “罢了。”柳云舟说，“是我唐突……” “你在乱想什么？”裴清宴的手重重地弹在柳云舟的脑壳上，“谁告诉你在大殿上盯着我看的人是我的红颜知己？” 这一下力道不轻。 柳云舟不由得“嘶”了一声。 “疼！” “还知道疼？”裴清宴冷道，“本王还以为，你的脑瓜已经变成木头了。” “什么意思？”柳云舟恼恼的。 “本王已告诉你，大殿上与我交流之人，不是我的红颜知己，你耳朵也变成木头了？” “不是？” “为什么是？” “小龙告诉我……” “喂！”小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跳出来，“小笼包你不地道，我好心告诉你，你竟然出卖我！” 裴清宴眯起眼睛。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龙玉上，语调森森：“哦，小龙告诉你了什么？” 小龙怂唧唧。 它也顾不得裴清宴能听见。 “小笼包，拜托，拜托，我什么都没说过，不要让大魔王把怒火转向我，这是你们两个的事，不要殃及池鱼。” 柳云舟鲜少见到这么怂唧唧的小龙。 她很纳闷。 天不怕地不怕，毒舌又脾气不咋好的小龙，为何这么害怕裴清宴？ 柳云舟没时间顾及小龙。 她对裴清宴说：“所以，兜来兜去，你说了依旧等于没说。” 裴清宴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大手用力在柳云舟头上揉了揉：“你的脑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提前离开，并不是什么红颜知己，是因为我接到了黑火药的消息。” “黑火药？”柳云舟蹙眉。 “嗯，我一直在追查黑火药。”裴清宴说， “黑火药威力极大，即便是少数，也需要提前报备官府，由官府派专船专车运送，且，要及时汇报入库。 但，大约从三年前开始，一批批黑火药被秘密转运到云京城。一开始的时候，黑火药的数量很少，或通过商船或者商车，夹在生鲜，水产等货物之中混进来，我们也未能及时察觉。 后来，我们的人无意间拦下一艘商船，发现了私带黑火药的事。 我们立即追查下去，这一查才知道连续这些年积累的黑火药数量已达到极为可怕的数量。 这批黑火药不知去向，也不知用途，根据我们的估算，这些数量的黑火药炸毁一座山不在话下，若是被放置在皇宫之类的地方，怕是整个宫殿都能被炸毁。” 第544章 这个解释，你可还满意？ 第五百四十四章这个解释，你可还满意？ 裴清宴的手指轻轻地点在轮椅上。 “我们一直在追查黑火药的踪迹，可惜，对方非常狡猾，行事缜密，线索每次到关键时候就断掉，直到最近，我们才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他没告诉柳云舟的是， 黑火药的藏匿点，是他无意间从柳云舟这里知道的。 并且，他的人已经查实，这些年积累的黑火药就藏在云髻山。 “找到了吗？”柳云舟的心揪起来。 “找到了。” “在哪里？” “云髻山。” 柳云舟脸色发白。 果然，火药的藏匿地点，还是云髻山！ 前世的火药案，比预想中来得还要早很多。 她依稀记得，前世裴清宴是在除夕前后才调查到黑火药的藏匿地点。 “那个地方，还真是藏匿火药的最佳地点。”柳云舟说， “云髻山的地形，就如童子头上的两个发髻，发髻相连之处丛林遍布，地形复杂，我猜测，火药会藏在两个山峰相接处。” 裴清宴点了点头。 “的确，藏匿火药之地就在两座山相接的地方，他们凿洞连接了两座山峰，出入口都非常隐蔽，我们的人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入口。” “千万小心。”柳云舟担忧道，“那地方不仅易守难攻，四周都是山脉，一旦进到里面就会被山困住，若是对方想鱼死网破，我们的人根本逃不出去。” 前世。 那些人眼见不妙，将火药点燃，参与围剿的人，要不被石头砸死，要不被火药炸死。 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柳云舟仍记得。 爆炸后，整座云髻山都被夷为平地。 除了大哥率领的军队和裴清宴的手下近乎全军覆没之外，还死了无数百姓。 尸块堆积成山，漫天遍地的鲜血和碎肉充斥着山岗。 惨绝人寰。 “裴清宴。”柳云舟很想提醒裴清宴一下。 可，话到嘴边，终究不知该如何说起。 “别怕。”裴清宴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悉数听到耳中。 他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双手。 “我暂时没准备动手，还不到时候。”裴清宴手指微凉，“若是动手，我定然会准备好一切，不会出现一人伤亡。” 柳云舟说：“在围剿他们之前，咱们必须做好预案。” “嗯。”裴清宴微微点头，“我会的。” 片刻后。 他低声笑起来：“溶溶……” “其实，在大殿上不断看向我的那女子，是我的属下，你应该认得她。” “她负责调查黑火药一案，因她的身份特殊，又被人监视着，不能与我直接相见，故而我与她用了这种方式交换信息。” 柳云舟扬眉：“我认识？谁？” “孟纤歌。” “是她！”柳云舟记得孟纤歌。 当初，她中了易欢香之后，就是孟纤歌在照顾她。 “孟纤歌也在？” 裴清宴点头：“孟纤歌擅长歌舞音律，尤其是歌声，天下绝艳，她奉旨来上荷宴奏乐助兴。” 柳云舟终于明白了。 宴席开始的时候，的确有几个歌女在弹琴唱歌。 因她们都戴着面纱，柳云舟竟没注意到这些人里有孟纤歌。 “歌女们身份低微，弹奏完毕，她们就会乘坐小船离开菡萏行宫。”裴清宴说，“我故意服下那道菜，目的就是要跟她们一道离开，如此，孟纤歌才有机会将情报传递给我。” “需要这么麻烦吗？”柳云舟蹙眉。 “孟纤歌在做一项任务，她的处境非常危险，不能有一点点暴露，不然，她会立即死无葬身之地。”裴清宴说。 柳云舟大概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误会了，脸颊微微红。 她有些尴尬，小声嘟囔：“我都发现了孟纤歌在看你，那些盯着孟纤歌的人，岂不是也会发觉？” 小龙终于找回了场子。 它哼了一声，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胡说八道，是我发现的，不是你。” “也就本大爷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 柳云舟很无语。 若不是小龙说那些有的没的，她也不至于误会成这样。 “孟纤歌没有暴露。”裴清宴说，“她并未直接与我接触，而是通过抚琴的方式将消息传递给了我。” 说完。 裴清宴有些揶揄：“这个解释，你可还满意？”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柳云舟给裴清宴紧了紧大氅，“别着凉。” “嗯。”裴清宴应着，却没走。 “还有事儿？” “你误会了本王，还对本王发了一通无名火，不给本王赔礼道歉么？” 裴清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头微微抬起。 灯笼摇曳，万般风情。 微光里，裴清宴好看的脸上闪着淡淡的光晕。 璀璨如华，夭夭生光。 柳云舟看着那张倾绝天下的面容，心不自觉动了几下。 神使鬼差的，她微微俯身，在他微凉的唇珠上轻轻点了一下。 “可以了吗？” “还不够。”裴清宴一把将柳云舟拽到怀里来，化主动为被动。 夜色辗转。 许久后。 他才放开双颊通红的柳云舟。 “夜深，睡吧。”裴清宴心满意足，“承风。” “在。”非礼勿视的陆承风红着脸将裴清宴带到墙对面。 墙根下，只剩下柳云舟一人在凌乱。 吃瓜群众小龙发来慰问：“哎哟，大魔王是越来越熟练了。他一开始可是高冷不近人情，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人设，瞧瞧现在，都崩成什么样了？”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再铁骨铮铮的心肠，也有似水柔情，柔情到本大爷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你话多。”柳云舟摸了摸嘴唇。 虽说小龙说出来的话比较毒舌，道理却是那个道理。 裴清宴现在，的确是越来越会了。 在外面站久了，露水打湿衣裳和头发。 黏黏糊糊的，好生不舒服。 “到头来，还是没问清楚裴清宴那位红颜知己的事。”回到屋子里之后，柳云舟才想起这事儿来。 “是真有红颜知己，还是你自己臆想的？”小龙问。 “真有。” “咦……能看上大魔王的都是勇士，你是勇士中的勇士。” 柳云舟懒得搭理小龙。 她想得更多的是云髻山爆炸案。 以裴清宴的手腕，不做好完全的准备不可能贸贸然去围攻。 然而。 前世悲剧还是发生了。 第545章 乌雪对曲黛眉 第五百四十五章乌雪对曲黛眉 那场火药爆炸案，应该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涉及到如此多的人命。 即便是裴清宴再未雨绸缪，也很难顾虑万般周全。 想要彻底阻止伤亡出现，绝不能大意。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头疼。 小龙觉得柳云舟是庸人自扰。 裴清宴已经知道云髻山会发生爆炸，绝不会让这悲剧重蹈覆辙，有那只老狐狸在，根本轮不到柳云舟发愁。 “别想了，洗澡去吧。”小龙非常嫌弃，“你身上都是腐臭味，难闻死了。” “有吗？”柳云舟闻了闻身上。 “毕竟去乱葬岗转了一圈，没有味道才怪。”小龙打了个哈欠，“困了，结束营业，吃红烧肉的时候再叫我。” 柳云舟原本没闻到什么味道。 被小龙一说，顿时觉得浑身发臭。 她拧了拧眉心，去沐浴更衣。 夜色越发沉寂。 只有远处的犬吠和鸡鸣。 黑夜中。 乌雪蹲在某个房间的角落里。 它一片漆黑，唯独爪子是白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若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它的。 乌雪如个忠实小护卫一般，瞪大眼睛盯着屋子里的人，毛发一直处于炸起状态，时不时呲牙咧嘴，像是在震慑着什么。 “小东西。”屋内，曲黛眉发现了乌雪的存在。 她幽幽地盯着乌雪：“盯着我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快滚！不然，把你做成猫肉叉烧。” 乌雪见屋内人开口，毛发炸起的更厉害。 它不断朝着曲黛眉哈气，态度凶猛。 曲黛眉一步步走向乌雪。 乌雪如临大敌，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哦？”曲黛眉是拿着蜡烛靠近的。 烛光下，她看清了乌雪的样貌。 “我说你怎么敢来挑战我。”曲黛眉冷笑， “像你这样的小东西，的确很罕见，可惜，你对付不了我，你若是再不走，只有被我做成叉烧的份。” 乌雪爪子挠地，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那模样，似是在警告曲黛眉不要轻举妄动。 曲黛眉眯起眼睛。 “你是在保护你的主子？放心，我不会对你的主子不利，我是她请来的人，算是她的客人。” “喵！” “你相信与不相信，都是你的事，我只是单纯地告诉你而已。”曲黛眉伸出手。 她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毒虫。 乌雪看到毒虫后，不仅毛发炸起，身体都弓了起来。 它呲牙朝着曲黛眉扑来。 曲黛眉一甩手，那毒虫落到地上。 乌雪伸出利爪，一下子将毒虫撕成两半。 毒虫被撕开后，并没有死去，而是变成了两条毒虫。 两条毒虫以极快的速度增长，很快就变得跟之前一样大小。 乌雪呲牙。 这毒虫越撕越多，只靠撕烂它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没办法，乌雪只得将毒虫吞吃掉。 “呵，胆子不小。”曲黛眉居高临下地盯着它，“也就你敢吞吃掉我的毒虫。” “不过，你也别仗着你特殊就不将毒虫放在眼里，这条毒虫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解开毒的方法你应该知道。” 曲黛眉说完，将窗子打开，“不想死的话，就请吧。” 乌雪冲着曲黛眉叫了两声。 它没有再进攻，只是警告性地低吼了两声，纵身一跃跳到窗外。 它窜到绿植中，找到了几片叶子吞服。 又钻到泥里，浑身沾满泥巴后，它才嗷嗷吐出来。 被吞噬进去的两条毒虫已经变成了两条黑色僵虫。 乌雪不敢再靠近那间屋子。 它跳到屋顶上，虎视眈眈。 曲黛眉并不理会。 她疲惫了一天，躺下后，不一小会儿就发出了呼噜声。 乌雪：…… 它觉得，这个危险人物或许并不是那么危险。 尤其是。 方才它还看到了墙根底下柳云舟和裴清宴酱酱酿酿。 新主人和旧主人还能心宽到交换口水，大抵真的没有危险。 乌雪炸起的毛发缓缓落下。 这一晚上的警觉可太累了。 它伸了伸懒腰，轻车熟路地用小爪子扒拉开门，进了柳云舟的房间。 屋子里无人在。 乌雪耳朵动了动，迈着猫步来到柳云舟沐浴的地方。 “谁！”柳云舟正在穿衣裳。 乍听到动静后，眼神一暗，“出来！” “喵。”黑猫从屏风后走出来，冲着柳云舟摇尾巴。 “原来是乌雪。”柳云舟松了口气。 “喵！” “停住。”柳云舟看着地上的猫爪印，嘴角抽了两下，“你去泥里打滚了？怎么脏成这样？” 小白爪子都变成了黑爪子。 毛发是黑的，暂时看不出来，但能看出湿漉漉的，明显脏得很。 “乌雪，来，去洗个香香。”柳云舟问。 乌雪一听要洗澡，立马要往外跑。 它不喜欢洗澡，它宁可脏着。 柳云舟见乌雪抵触得厉害，忙道：“不洗就不洗。” “但，你浑身都是泥，总得给你擦一擦，不然你怎么去我床上？” 乌雪这才停住脚步。 柳云舟趁其不备将它抱起，顺手将它放到了水盆里。 “喵呜！” “喵！” 乌雪最不喜欢碰水，扑棱着要从水盆里跳出来。 “一小会儿就好。”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 “横竖都已湿了，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然被裴清宴看到了这么脏的你，定还会将你扔到水中，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要受两次罪？” 乌雪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它妥协了，生无可恋地任凭柳云舟搓澡。 待到洗完后。 一人一猫坐在炉火旁边。 柳云舟擦拭头发。 乌雪喜热，紧紧地靠在炉火边。 柳云舟怕它把毛给烧焦了，将它抱到怀里来，拿了毛巾给它擦拭。 “你见过曲黛眉了？” “你吞食了曲黛眉释放出的毒虫？吃了咱们院子里的药草和泥土缓解了症状？” 乌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它歪脖，似乎不理解柳云舟为何会知道。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给乌雪洗澡时，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 乌雪中毒了，但毒已解。 结合乌雪的行动，不难得出结论。 柳云舟轻轻地抚摸着乌雪的头：“以后不准这么莽撞，知道了吗？” 乌雪从她怀里挣扎出来，坐下来舔毛。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挠了挠乌雪的下巴，“谢谢你，我奖励你吃小鱼干好不好？” “喵……”乌雪表示猫粮和小鱼干它都想要！ 第546章 柳云舟推测出的信息 第五百四十六章柳云舟推测出的信息 上荷宴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中安全度过。 在柳云舟的干预下，刺杀风波没有出现，曲朝烟也没有获得太后青睐。 但。 还是出现了一些小插曲。 比如。 太后娘娘从上荷宴回去后就染了风寒，当天夜里出现高烧不退，意识不清，浑身酸疼等症状。 症状第二日越发严重。 太医说是吹了冷风，受了寒，需要好生调理修养。 曲朝烟原本想等上荷宴结束后再去找太后解释。 太后一病，她身为天姬，主动给太后侍疾不合规矩。 故而，曲朝烟没有机会再觐见太后。 后宫之中，表面风平浪静。 柳云舟这边，也风平浪静。 过了上荷宴之后，她再次投入到大医司的筛选备考中。 她早出晚归，要多忙碌有多忙碌。 东方不羡见自家小徒弟如此拼命，忍不住说道：“云舟丫头，其实，大医司那个筛选，你不用紧张，以你的本事肯定能考过的。” “我见过往年的题目。”柳云舟一边捣药一边看书，“我的基础知识非常欠缺，以目前我的状态，能通过的概率大概只有……一成。” 东方不羡一边皱眉一边捋胡子：“有这么难吗？” 他觉得那是小儿科的东西。 甚至，他还曾反对过，出那么简单的题目还说是筛选人才？糊弄谁呢？ 天下皆庸才！ “你该对自己有信心，毕竟你是我东方不羡看中的人。” 东方不羡说完，见柳云舟毫无反应，眼珠转了转。 “两只烤鸡。”东方不羡伸出手指，“不，三只。” “只要三只烤鸡，我就告诉你通过的技巧，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考虑考虑？”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东方不羡一眼：“师父考过大医司吗？” “开什么玩笑？”东方不羡瞪大眼睛，吹胡子瞪眼，“看不起谁呢？” “老夫是什么身份？当年陆南烟求着我来大医司任教，我都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去考那玩意儿？别说我不会去考，就算是他们请我出题，我也懒得搭理。” 柳云舟挑眉。 她一直很好奇东方不羡和陆南烟的关系，也曾旁敲侧击问过几次。 东方不羡都给糊弄过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 “那师父为何不来大医司任职？”柳云舟问。 东方不羡非常不屑：“烦。” “大医司虽是独立的，但，避免不了跟皇室打交道，皇室规矩森严，各种礼数，各种规矩，表面看起来一团和谐，实际上一堆鸡鸣狗盗，蝇营狗苟之辈居多，每天跟这些人打交道，烦都烦死了。” “老夫在家的时候就烦这些规矩礼数，讨厌皇室那一套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好不容易跑出来，再回到这种拘束的地方，老夫脑子有大病啊。” 东方不羡并没有透露什么。 柳云舟却捕捉到了极大的信息量。 这些信息里，她可以推测出： 东方不羡与陆南烟相识，且关系不错。 东方不羡的真实身份，或许与某个国家的皇室有关。 只不过，国姓是东方的国家有哪几个，柳云舟暂时想不出来。 “反正，老子闲云野鹤惯了，才不让自己陷入到囹圄中。”东方不羡并不知道短短几句话就已经暴露了自己。 他摇头晃脑：“云舟丫头，你给个准话，到底给不给三只烧鸡？” “给。”柳云舟说，“莫说三只，就是三十只我也给，只不过，技巧就算了，我还想再努力一把，想凭自己的本事考一考。” 东方不羡认真地看着柳云舟。 柳云舟摸了摸脸上：“我脸上有字？” 东方不羡非常惋惜。 他面向一旁的黑狗，啧啧感叹：“丛丛，你说，我这好好的小徒弟，怎么就脑子有点问题呢？” 丛丛：汪！ 柳云舟：…… “师父应该知道我的水平，我虽处理过不少病人，但，最基础的药学基础，针灸基础还是缺乏的，趁着这次机会多实践总归是好的。” “我一开始拜师的时候，师父不就告诫过我，学医者，最忌讳走捷径，更不能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就忽略了基础知识。越是有天赋，越要努力，如果不努力，这份天赋迟早会被上天收回。” “说实话，我半路出家，与别人相比，少了十几年的经验，也没有那么扎实的基础，我一直惶惶然，有这次机会，我趁机多学习，多打打基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到这里，柳云舟眉眼弯弯：“再说，师父您应该相信您的徒弟。” 东方不羡对柳云舟的回答很满意。 他虽然不太记得他是不是跟柳云舟说过那些话，但，柳云舟的态度让他很喜欢。 “你看的那些书过于浅薄，以后别看了，我给你一些书。”东方不羡说，“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带你去。” 柳云舟已托裴清宴从驾霄楼拿到了不少孤本医书。 那些皇家珍藏的孤本，在东方不羡这里只能算是浅薄？ 柳云舟有些期待这老头能给她什么书籍了。 “那我明天一早再来。” “记得带三只烧鸡。”东方不羡说。 “一定。”柳云舟收拾东西离开。 东方不羡见柳云舟答应得这么痛快，非常惋惜。 “丛丛，你说我是不是要少了，我该要四只烧鸡的。” 丛丛：汪汪！ 第二天。 柳云舟一大早就来到了乾坤医馆。 东方不羡正在练功。 柳云舟坐在丛丛身边，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看着东方不羡的动作。 东方不羡的动作非常轻柔。 奇怪的是，明明是很轻柔的动作，一行一动间却带着劲风。 就算是隔着很远，也能听到劲风发出的啪啪声音。 “丛丛，师父练的什么功？”柳云舟给了丛丛一个肉包子。 丛丛非常开心，一口吞进去。 它吃完后，疯狂地朝柳云舟摇尾巴，流口水。 柳云舟又给了丛丛一个肉包子。 “我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呢，肉包子倒是吃了不少了。”柳云舟叹道。 “丛丛再聪慧也不可能回答你。”林鹤归笑着走来，“师父所练的，名为龟息功。” “龟息功？”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功夫，“跟龟息脉有关系？” “自然。”林鹤归也在旁边坐下来。 第547章 要去的地方是大医司 第五百四十七章要去的地方是大医司 “在龟息脉的基础上修习龟息功，更能延年益寿，能够让龟息脉发挥最大的作用。”林鹤归顺手拿起一个肉包子塞到嘴里。 “师父的龟息脉已炉火纯青，配合着龟息功，甚至能达到天人合一的极致状态，我有的时候怀疑，师父到底还是不是人。” 柳云舟若有所思。 她幽幽地看着精神矍铄的东方不羡，“师兄，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多大年纪了？” 林鹤归摇头：“师父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年纪，我也没问过，横竖问了他也不说。” “不过，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就是现在这般模样，这些年，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柳云舟问：“你那时候几岁？” “大约，不到十岁。” “十几年前师父就是个倔老头？” “被师父知道你这么评价他，他会伤心的。”林鹤归笑道。 “你不说我不说，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柳云舟眯起眉眼。 按照林鹤归的说法。 十几年前，东方不羡就是这个模样。 这老头极有可能超过百岁了。 甚至，还有可能比她推测的年纪还要大。 “小龙，你能查到东方不羡的年龄吗？”柳云舟问小龙。 小龙懒洋洋的发来信息：“查不到，只知道这老头年纪不小了，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难道，你也想长生不死？” “小笼包，不是我打击你，长生不死其实真没什么好的，你想想啊，普通人的寿命也就七八十岁，你活个一两百岁，身边的亲戚朋友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踽踽独行，多孤独啊。” “人这一生，因为生命短暂才有意义，若是时间无限延长，或许一开始还能享受享受，等时间长了，真没什么好玩儿的。” 柳云舟看着小龙洋洋洒洒的教诲，一脸黑线，“我只是好奇而已，” “对了。”柳云舟问林鹤归，“师兄可知道皇族姓氏是东方的国家？” 林鹤归扬眉：“你怀疑师父是皇室中人？” 他笑了起来：“师父一向闲云野鹤，最讨厌皇室繁文缛节，他应该与皇室无关，再者，国姓是东方的国家，我尚未听过。” 丛丛见柳云舟和林鹤归一直在聊天，没人给它投喂肉包子。 它决定自己动手。 丛丛蹭到肉包子摆放处，左看看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到它，趁人不备叼走肉包，美滋滋跑到自己窝里。 “狗子，你敢偷我肉包！”东方不羡练功结束，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吹胡子瞪眼，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丛丛身边。 “蠢狗，拿来！” 丛丛眼见不妙，一口将肉包子吞下去。 东方不羡气得牙根痒痒。 丛丛吃完肉包子之后，冲着东方不羡摇了摇尾巴，态度非常欠揍。 一人一狗，呲牙咧嘴，虎视眈眈。 林鹤归：…… 柳云舟：…… 柳云舟觉得，一大把年纪还跟狗抢食的东方不羡，出自皇家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肉包子多的是。”柳云舟说，“师父的份我特意给您放在别处了，还有烧鸡，您现在就吃吗？” 东方不羡一听这话，乐了。 “还是云舟丫头体贴，鹤归，拿酒来。” 林鹤归蹙眉：“师父，这才早晨……” “早晨怎么了？”东方不羡吹胡子瞪眼，“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晨正是喝酒的好时候，快去。” 林鹤归没办法，只得乖乖去拿酒。 东方不羡胃口极好，把柳云舟带来的食物全都吃干净，还喝了一壶酒。 吃饱喝足后，他躺在太阳根底下打盹，逍遥似神仙。 柳云舟嘴角抽了两下。 她一早过来，是因为东方不羡要带她去看书。 然。 这老头吃饱喝足后，仿佛把这事儿给忘得死死的了。 “老夫能感觉到，你在心里编排老夫。”东方不羡打了个盹之后，挠了挠后背，“急什么？还不到时间，再等等。” “师父要给我什么书？”柳云舟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东方不羡说完，又打起了呼噜。 柳云舟：…… 她没办法，只得一边分拣草药，一边等着东方不羡醒来。 “到时间了。”太阳照耀到第三根窗棂的时候，东方不羡突然睁开眼睛。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改方才的慵懒：“丫头，跟我走，能跟得上我吗？” “应该可以。” “不要跟丢。”说着，东方不羡身轻如燕地跳墙离开。 柳云舟站在原地凌乱。 跳墙？ “你磨蹭什么呢？”东方不羡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过了这个时间点，就得等七天之后才能去了，快点。” 柳云舟也跟着跳墙过去。 “你这功夫真弱。”东方不羡非常嫌弃，“等你真正掌握龟息脉，我再把龟息功教给你。” 柳云舟问：“龟息功是不是就是您刚才练的那个？” “算是吧，也不全是。”东方不羡说，“真正的龟息功不是这样的，那个是我自己改良的。” “你这小身板弱得很，需要从基础练起。接下来这段路不好走，用龟息脉的呼吸方式跟我走。” 东方不羡年纪大，速度却很快。 他已经放缓了速度。 然而，柳云舟也只能勉强跟上。 “到了。” 行了许久，东方不羡终于在一处高墙下停下来。 他望着高墙，一脸不屑：“这墙又加高了不少，有什么用呢？自欺欺人罢了。” “能跳得过去吗？”他问柳云舟。 柳云舟嘴角抽搐了两下。 跳过高墙后，就是一座高塔。 高塔在云京城独一无二，正是传说中的大医司。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大医司？”柳云舟问。 “不然还能是哪？” “不走正门？” “开什么玩笑，能走正门我带你跳墙做什么？” 柳云舟觉得东方不羡着实不靠谱。 “时间快到了，我都告诉你了，错过今天就要再等七天，别磨叽。”东方不羡说，“走，跟我一起跳过去。” 柳云舟望了望十几米的高墙，有些不好意思：“我，跳不上去。” “小趴趴菜。”东方不羡抓住柳云舟。 下一刻。 他们已在高墙里面。 从头到尾，柳云舟没感觉到一丝冲击。 就仿佛，东方不羡带着她穿墙而过一般。 第548章 偷书被抓个正着 第五百四十八章偷书被抓个正着 柳云舟很吃惊。 “师父，我们刚才是从墙对面跳过来的吧？” “不然还能是钻过来的？”东方不羡站在高塔下，抬头数层数。 柳云舟：“我为何一点颠簸都没感觉到？从这么高的墙上跳下，不管如何都会有些冲击力的……”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能一概而论吗？先别说话，没看我正在数层数么？我都数错三次了。”东方不羡不悦。 “咱们要去几层？”柳云舟问。 “十六。” “这塔一共高十七层，十六层不就是倒数第二层？”柳云舟指着上面，“还需要特意数？” 已经数错好几次的东方不羡：…… “老夫愿意按部就班来，走了！”他再次抓住柳云舟。 下一刻，他们已到达十六层。 十六层有许多房间，每一个房间都上了锁。 东方不羡毫不在意，大摇大摆带着她去了一个房间。 那房间的多重门锁被他一把拽掉。 “开始吧。” 进屋后，东方不羡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看中哪本拿哪本，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们准时离开，你选着，我先睡一觉。” 东方不羡说罢，已发出了呼噜声。 柳云舟已经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来大医司偷书。 带着她偷书的人，还是……大名鼎鼎的东方不羡！ 柳云舟踟蹰不已。 “来都来了，不借白不借。”小龙来到大医司之后，精神抖擞， “你瞧瞧东方老头这架势，那叫一个轻车熟路，他肯定常来，你把罪过算在他头上就行了。” 柳云舟：…… 小龙继续说：“这里的书比驾霄楼的医书高了不知多少倍。大魔王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地方竟然不带你来，小笼包，时间不多，快点。” 柳云舟按照小龙的吩咐，拿起一本书。 翻开第一页，上面全是鬼符。 “这是什么东西？”柳云舟蹙眉，“鬼符？” “什么鬼符！”小龙非常震惊，“这是针灸之法。” 柳云舟从未见过这种针灸之法。 “这鬼符看起来洒脱不羁，实际上，是针灸。”小龙道，“针灸之术千千万，这一本算是经典中的经典，你沉下心来看看。” 柳云舟沉下心。 正如小龙所说的那般。 一开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像鬼符，看不懂。 可找到门道后，能察觉到这鬼符神乎其神。 这书，表面天书，实际是神书。 柳云舟不自主沉浸在里面。 “先别往后看，半个时辰太短了，根本看不完。”小龙说，“多挑几本回去看。” 柳云舟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有些紧张。 她心里鄙夷着自己的行为，手上却没停止行动。 她将看中的书挑出来，一本本放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声音传来。 “昨天事儿太多了，没能来得及清扫，咱们赶紧清扫干净，免得被责骂。” “这地方从来没有人来，何必要一天打扫一次？”另一个人抱怨道，“这里的书咱们也看不懂，就跟鬼符一般，真不知道为何还要严加看守。” “我们只管照做就是了，别那么多废话。” “也是，赶紧清扫完，赶紧离开，我每次来这里总觉得毛骨悚然的。” 伴随着谈话声，门被打开。 柳云舟忙将手中的书放到怀里，躲到一旁。 小龙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你根本没有躲的必要，你看看东方老头，大摇大摆睡在门口呢。” 柳云舟看着大门口呼呼大睡的东方不羡：…… 两个洒扫弟子看到东方不羡后，先是一愣，随后终于反应过来。 “有贼。” “来人。” “有贼来偷书。” “快，快去请司殿大人。” “来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不能让老贼跑了。” 伴随着一阵鸡飞狗跳，不少弟子围过来，将整个房间团团围住。 他们杀气腾腾地围着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依旧睡得安然自在，呼噜打得震天响。 那几个弟子商量着将东方不羡绑起来。 他们找来绳子，虎视眈眈往东方不羡身边凑。 柳云舟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从书架后面走出来。 “各位，我想，可能有些误会……”“这还有一个！”一个弟子大惊。 “一共两个贼，一个老头，一个女的。” “他们悄无声息闯进来，一定有些本事，不要大意，先把他们绑了再说。” “再派点人来。” “让其他人将这一层团团围住，务必将他们抓住。” 柳云舟：…… 这些人，根本不听她说话。 她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不准动！”那些人气势汹汹，“再动一下，休怪我们不客气。” 柳云舟心虚，也不好意思反抗，最终还是没动弹。 片刻后。 大医司的司殿大人陆汗青匆匆忙忙走来。 “让老夫看看是哪个贼人胆子那么大，敢闯进藏书殿。”陆汗青非常生气，“老夫绝不轻饶。” 陆汗青气呼呼地钻到人群中。 “敢擅闯我们的禁地，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今儿老夫要是不把你们这些小贼就地正法，我就不姓陆。” 他走到东方不羡跟前，指着众人问：“就是这个白胡子老头来偷书？” 弟子们回答：“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好像是跟这老头一伙的。” “好，好。”陆汗青原本就生气。 看到东方不羡被抓了还在呼呼大睡，更加生气。 “太嚣张了。” “实在太嚣张了。” “今儿就让他们尝尝我们大医司的厉害，来人，将他们给我绑起来，我要将他们送到三法司。” “是。”弟子们领命。 柳云舟以手扶额。 早就知道师父老人家不靠谱，却没想到，他老人家能不靠谱成这样。 特意选了时间来偷书，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偏偏，他们无从狡辩。 大医司要报官或者要私下处理，他们都得受着。 “陆司殿。”柳云舟决定豁出去了，“我想，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你认识我？”陆汗青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行了礼：“算是认识吧，我是……”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今日一事，谁也别想逃过。”陆汗青脸色铁青，“尤其是这个老头……” “小青子，多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躁。”东方不羡打了个哈欠，打断了陆汗青的话。 第549章 两极分化 第五百四十九章两极分化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血气方刚，动不动就着急生气，这次再见到你，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令老夫失望。”东方不羡睁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 “我原本是可以做半个时辰美梦的，都怪你这小子，害得我没睡好。” 陆汗青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睡着的时候，头歪在一旁，众人只看到了满头白发，没看到真实面容。 待东方不羡转过头来。 陆汗青才看清他的脸。 陆汗青眼睛瞪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手指微微颤抖，“你……不不，您，您莫非，莫非，莫非是……” “咋地，还结巴上了？”东方不羡无语，“年纪大了，说话都说不利落？” 陆汗青额间渗出些许冷汗。 他噗通一身跪在地上：“陆汗青参见前辈，汗青不知前辈驾到……” 东方不羡非常烦躁。 他踢了陆汗青一脚：“起来起来，你难道不知道老夫最讨厌这种繁文缛节？要是再跪，老夫先把你的膝盖打烂，让你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陆汗青忙站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赔罪：“是，是汗青疏忽了。” 弟子们从未见过司殿大人这般模样。 他们面面相觑。 一个没眼力劲的弟子凑过来：“司殿大人，您看这两个贼咱们还报官……” “贼什么贼？”陆汗青呵道，“滚出去。” “你们，都滚出去。” 弟子们不敢耽搁，纷纷离开。 “先等等。”陆汗青吩咐道，“在松雅阁准备上好的酒，上好的菜。” 顿了顿，他又道，“把我埋在桂花树下的仙茅酒挖出来。” 东方不羡眼睛亮了：“多少年的仙茅酒？” “从您离开那年，我就在桂花树下埋下了，算起来，已经有三十年了。”陆汗青恭敬地说，“那株桂花树也从小树苗变成了参天大树。” “不错，不错。”东方不羡捋着胡子。 “那，咱们去松雅阁一叙？”陆汗青问。 “不行，我这小徒弟还在找书，等她找完再去。”东方不羡打了个饱嗝，“我早晨吃的烧鸡和肉包子还没消化，现在胃口不大，再睡会儿。” 陆汗青这才看向柳云舟。 他朝着柳云舟行了大礼：“方才是汗青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处，还望姑娘多多包涵，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柳，柳云舟。”柳云舟回了礼。 “柳？难道是柳德泽将军家的？” “对，祖父正是柳德泽。”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陆汗青拱手，“柳姑娘，请您继续选书，选出来的书，我们会给您送到柳府上。” 柳云舟已经无从吐槽眼下的局面。 大医司的司殿大人陆汗青不仅认识东方不羡，还对东方不羡异常恭敬。 这也就罢了。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里的书，竟都是东方不羡写的！ “不劳烦陆大人，今天，是我跟师父唐突了。”柳云舟道。 “不唐突不唐突。”陆汗青道，“您和前辈能来大医司，是我们的荣幸，您先选。” 说罢。 陆汗青还特别体贴地给柳云舟拿了个凳子来。 柳云舟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上一刻还在提心吊胆被当成贼送官。 下一刻被奉为上宾。 这两极分化，让人哭笑不得。 小龙若有所思：“东方不羡跟大医司渊源不浅。” “谁说不是呢。”柳云舟道，“陆汗青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铁面黑脸，在师父跟前，他简直变成了一条哈巴狗。” 小龙默默地给柳云舟竖起大拇指：“哈巴狗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柳云舟没了顾忌，找起书来也放松了不少。 半个时辰到。 东方不羡准时起身来。 “走了走了。”他招呼着柳云舟，“喝酒去。” 柳云舟依依不舍。 陆汗青说：“东方前辈，时间还早，若是柳姑娘愿意在这里看书，就让她在这里看，咱们先去喝酒。” 东方不羡吹胡子瞪眼：“说了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老夫一言九鼎，走。” 陆汗青没办法。 柳云舟将她选中的最后一本书放好，“这些书值得反复阅读反复研究，足够了。” 东方不羡也点着头：“不错。” 他勾住陆汗青的肩膀：“小子，仙茅酒在哪里？快，快带老夫去尝尝窖藏了三十年的仙茅酒，今天老夫不醉不归。” 陆汗青将东方不羡带到松雅阁。 松雅阁中已经摆好了酒菜。 看到那些菜肴后，柳云舟额角抽了两下。 原先她尚且怀疑陆汗青是不是认错人了。 看到这桌子硬菜之后，她可以确定，陆汗青口中的前辈就是东方不羡无疑。 这些菜，全都是东方不羡爱吃的。 东方不羡见到仙茅酒，整个人都发着光。 他懒得搭理陆汗青，自顾自坐下来，一杯接着一杯。 陆汗青想插话。 插了几次，均以失败而告终。 “陆大人。”柳云舟笑道，“师父正在兴头上，是不会理会我们的，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若是我知道的，我定知无不言。” 陆汗青冲着柳云舟拱了拱手：“有劳柳姑娘了。” “敢问，东方前辈是从何时来到云京城的？” “也就两三个月。”柳云舟说，“哦对了，师父来云京城的事，还需要保密，免得被一些人惦记，师父最怕麻烦，这你是知道的。” 陆汗青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他对柳云舟非常好奇：“那柳姑娘是何时拜东方前辈为师的？” “就在他来云京城的第一天。” “嗯？” 柳云舟将她和东方不羡相遇时发生的事告诉陆汗青。 “事情就是这样，我原本就为了考大医司要拜师，恰好师父跟我有缘，他老人家就收了我当徒弟。” 陆汗青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东方不羡收徒多么严格。 若柳云舟没有过人之处，东方不羡是不会随便收徒的。 陆汗青道：“既然柳姑娘是东方前辈的弟子，何必再考大医司？说实话，大医司虽在天下医者心中有些分量，对于东方前辈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甚至，即便你考进来，也不如跟着东方前辈学得多。” 第550章 你是在小看老夫吗？ 第五百五十章你是在小看老夫吗？ 柳云舟轻笑。 她考大医司，学习医术是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她和小龙的约定，以及，她想光明正大靠近南烟书斋。 这些，她无法对陆汗青说。 陆汗青也识趣地没问下去。 “陆大人方才说，师父三十年前曾来过大医司？”柳云舟问。 “何止是来过？前辈在炽云国之名，就是三十年前留下的。”陆汗青想起当年，眼睛里闪着激动。 不等柳云舟再问，他自顾自说，“三十年前，炽云国的医术非常薄弱，恰好，那一年炽云国瘟疫盛行。 那次的大瘟非常可怕，一个城镇接着一个城镇沦陷，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尸体遍地，民不聊生，就连皇宫也不能幸免。 再任凭瘟疫肆虐下去，怕是整个炽云国都得灭了，当时才创建大医司的陆南烟大人日夜不休，研制治疗瘟疫的药物。 可惜，只靠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拯救整个国家，故而，陆南烟大人邀请了东方前辈，东方前辈到来后，与陆南烟大人联手研制出药物，并广开门路，召集医者，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医术。 短短七天功夫，肆虐了近乎半个炽云国的瘟疫终于得到了控制，大医司从此名声大噪，那些被指点过的医者，也受益终生，后来成为有名的医者。” 陆汗青回忆起往事，万分感慨。 “我那时只有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脾气急躁的时候，我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与东方前辈产生了一些冲突，后来，我差点酿成大祸，东方前辈力挽狂澜，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 “从那之后，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请教了东方前辈不少问题，在东方前辈的点拨下，我恍然大悟，再后来，我进入大医司，跟在陆南烟大人麾下学习医术……” 柳云舟对陆汗青的往事并不感兴趣。 她眯起眼睛，安静地听着陆汗青细数着陈年旧事。 等陆汗青意犹未尽地讲完，柳云舟才问：“陆大人，三十年前，我师父是不是就是这个模样？” 陆汗青愣了一下。 旋即。 他点了点头：“说也奇怪，三十年前我见到东方前辈时，东方前辈就是这般模样，三十年后，我已经两鬓斑白，东方前辈依旧是之前的样子。” 陆汗青非常自豪：“不愧是东方前辈，医术高明，驻颜有术。” 柳云舟：…… 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也懒得说话了。 东方不羡将一坛子仙茅酒喝完。 将一桌子菜扫干净。 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不错，这酒不错，菜更不错。” 说罢。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云舟丫头，走了。” 陆汗青眼见东方不羡要走，有些急，“东方前辈，您这么着急就走了？这里还有好多酒。” 东方不羡挥了挥手：“留着。” “我来云京城的消息不要传出去，不然我会被烦死的。” “哦对了，给你这个。”东方不羡将一张纸扔给陆汗青，“算是老夫对你这顿酒菜的报答。” 陆汗青将纸打开。 那张纸上，恰是写着他最近求而不得的药方。 陆汗青激动不已：“前辈，这，这太贵重了……” “云舟丫头，走了。”东方不羡懒得搭理陆汗青。 他往下看了看：“这里有点高，可能会晃一下，做好准备。” 柳云舟望着下方，脸都白了：“什么意思？师父，你莫不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吧？” 东方不羡：嘿嘿，是的！ 小龙嗷嗷叫：“喂喂喂，老头，你喝了那么多酒，还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你这叫酒驾！” “走了！”东方不羡哈哈一笑。 柳云舟闭上眼睛。 下一刻。 他们已经毫发无伤地来到了大医司高墙外。 待到平稳后，柳云舟才敢睁开眼睛。 她看着毫发无伤的自己，额角抽了一下，“师父，你还是人吗？” 东方不羡生气：“怎么说话呢？我不是人难道还是鬼？” “我的意思是，您实在太厉害了。”柳云舟对他竖起大拇指，“我见过功夫高的，没见过师父这般高手。” “少拍马屁。”东方不羡打了个酒嗝。 他环顾了四周，“丫头，你先回去。” “师父您呢？”柳云舟问。 “我溜达溜达，醒醒酒。”东方不羡说罢，朝着柳云舟伸出手心。 柳云舟不明所以。 “银子。”东方不羡道，“我突然想吃点心了，顺道买一些点心，我给你这么多书，给点银子不过分吧。” 柳云舟拿了一锭银子给东方不羡：“不过分，随便买。” 东方不羡非常开心：“有个有钱的小徒弟真好，一出手就是十两。” 他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离开。 柳云舟心情复杂。 她有的时候，着实看不透东方不羡。 一方面是世外高人。 一方面，却又像个老顽童。 不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小龙也学着东方不羡的样子伸出手：“给我银子。” “没有。” “金子也行。” “想得美。”柳云舟抄起手，“你有没有觉得，师父有哪里不对劲？” “他要是对劲，他就不是东方不羡了。”小龙道，“说心，我也想吃了，走走走，吃点心去。” 柳云舟蹙眉。 “你有没有察觉到，好似有什么人在跟踪我们？” 小龙沉浸在点心中，流着口水盘算着吃什么口味的点心，胡乱敷衍着，“你身边一直跟着人，暂时没察觉到有恶意的，放宽心。” 柳云舟在原地站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雇了一辆车回乾坤医馆。 待柳云舟离开后。 东方不羡揣着十两银子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走到巷子尽头之后。 他解开裤子，愉快地嘘嘘。 他喝了很多酒，嘘嘘了很长时间。 “看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嘘嘘，你是不是有点大病？”东方不羡醉醺醺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醉意。 “跟了我这么久，还不出来？你不打算露面的话，我可要走了。” 东方不羡话音刚落。 只见。 狭窄的巷子里出现了无数毒虫。 释放着毒雾的毒虫从四面八方而来，团团将东方不羡围住。 东方不羡不屑一顾：“这见面礼真寒酸，你是在小看老夫吗？” 第551章 这种感情名为：恐惧！ 第五百五十一章这种感情名为：恐惧！ 无人回应，只有无数毒虫不断逼近。 东方不羡视若无物。 他不慌不忙地将裤子提上，系好腰带。 “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没眼看，这点东西就敢在老夫跟前班门弄斧。” 四面八方的毒虫在距离东方不羡一米左右距离时，悉数停止。 它们一动也不敢动，虎视眈眈。 东方不羡往前迈了一步。 附近的毒虫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远离一些。 “看着真碍眼，这么多臭虫，老夫的密集恐惧症都犯了，滚！”东方不羡挥了挥手。 密密麻麻的毒虫快速退去。 不消片刻，小巷子里恢复安静。 “还不出来？”东方不羡看向某个方向。 “前辈果然是前辈，名不虚传。”巷子尽头，一个声音传来，“在下佩服。” 东方不羡抬眼望去。 逆光中。 他看到了一个身材玲珑的年轻女子。 “哟，还是个小妮。” “你跟着我们干嘛？”东方不羡道，“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来，休怪老夫不懂怜香惜玉，老夫警告你，动老夫可以，敢动我小徒弟，老夫不介意一把年纪了还杀生。” “前辈，您别误会，我对柳姑娘没有丝毫恶意。”女子说，“我对您也没有恶意。” “老夫信你个鬼。”东方不羡呵道，“你一个浑身是毒的玩意儿，从早晨开始就跟着我小徒弟，还说没丝毫恶意？鬼才信。” “你，要不说实话，要不老夫把你弄死，自己选。” “前辈别生气，我句句属实，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曲，名为曲黛眉。”曲黛眉说。 “我是柳姑娘捡回家的，从昨天开始正式居住到柳姑娘的栖园，我之所以跟在柳姑娘身边，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协议，您这么厉害应该能察觉到，我真的没有恶意，方才那些毒虫，我也只是试探您。” 曲黛眉行了大礼：“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是我的错，我向您诚挚道歉，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东方不羡眯起眼睛。 他盯着曲黛眉看了一会儿，身形一晃。 眨眼间，他已来到曲黛眉身边。 东方不羡的速度极快，无风，他的白发却飘起。 明明沉稳到没有一丝波澜。 曲黛眉却感觉到了难以言状的可怕。 那种可怕，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可怕。 是天然威压，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极致威压…… 在这股可怕的气息下，曲黛眉竟一动不能动。 东方不羡将手指放到曲黛眉的颈动脉上。 他的眼睛盯着曲黛眉的眼睛。 曲黛眉从未如此近距离感觉到死亡的压迫。 她不敢反抗，不敢动。 甚至，连呼吸都近乎停止。 “老夫暂时相信你没说谎。”东方不羡移开了手指， “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对我小徒弟做什么，老夫不介意杀生。” 说罢。 东方不羡倏然远离。 待到东方不羡离远之后，曲黛眉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她大喘着粗气。 从东方不羡的手指放到她的脖颈到离开，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时间。 只这短短几个呼吸，她像是死过了无数遍一般。 惊惧，害怕，惊悚，碾压…… 各种各样的情绪一拥而上。 她从成为蛊以来，第一次重新拥有人类的感情。 这种感情名为：恐惧！ “在下谨记前辈的教诲。”曲黛眉道。 “你是蛊？”东方不羡问。 “是。” “将人炼成蛊不是件容易的事。”东方不羡皱起眉头，“活人蛊，没想到我还能再次见到。” “上次见到活人蛊，还是在百年前，呵，让人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东方不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明显闪过厌恶。 “云舟丫头知道吗？” “知道，姑娘留在我身边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我是活人蛊。” 东方不羡很满意：“不愧是老夫的徒弟，有胆识，有魄力。她留在你在身边做什么？” “我们在做一个交易。”曲黛眉说，“她制止了我刺杀曲朝烟，作为交换，我需要她再帮我找机会……” “够了，”东方不羡制止了曲黛眉继续往下说：“这些就不必说了，只要你对我小徒弟没恶意，我懒得管。” “这是我第三次警告你了，你要是对我小徒弟有恶意，休怪老夫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说罢。 他握着十两巨款，大摇大摆朝着点心铺子走去。 “还有，老夫只是不愿意动手，不代表老夫瞎了聋了。”又过了一阵，东方不羡的声音像是从虚空中传来的一般，在巷子里回响着，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老夫不关心，真实目的是什么老夫也不关心，但，只要你们敢轻举妄动，老夫不介意端了你们的老巢。” 东方不羡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曲黛眉却倏然眯起了眼睛。 …… 柳云舟回到乾坤医馆时。 林鹤归正跟裴清宴谈着什么。 瞧着柳云舟进来，林鹤归挑了挑眉：“师父呢？” “他老人家去买点心吃了。”柳云舟说，“师兄，有件事我想问你，师父他老人家一向都这么彪悍的吗？” “一把年纪的人了，能毫不费力地跳过大医司的高墙，能一下子跳到十六层高塔，还能从高高的塔上一跃而下。” “你说，师父带你跳过大医司的高墙？还带你跳到了十六层的高塔？”林鹤归非常吃惊，“是你亲眼所见？” 柳云舟道：“我不仅亲眼所见，我还亲身经历。” 她叹道：“我早先就知道师父名声在外，可，师父的名声多半是医术，我今儿才知道，师父他武功高到出神入化，已经不能用凡人来形容他了。” 林鹤归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我想，师父应该是故意的。”他道。 柳云舟不明所以。 “师父并不会武功。”林鹤归说，“但师父修习龟息脉，与龟息脉对应的龟息功能够让身体轻盈，飘飘若仙。” 柳云舟更为吃惊：“他不会武功？不能吧。” “错不了，师父不会武功。”林鹤归说，“不过，师父因龟息功的缘故，身形极快，他医毒双绝，即便不会武功，对战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也不会落下风。” 柳云舟：……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理解“不会武功”这个概念了。 第552章 太后不是染了风寒 第五百五十二章太后不是染了风寒 “师父鲜少做这种事，今天他突然带你不走寻常路，怕是……”林鹤归眉头紧锁。 柳云舟：“怕是什么？” 裴清宴接过话来：“东方不羡为了震慑某些人，故意露出几招，用来警示他们。” 柳云舟的神色严肃起来。 她也已察觉到了被人跟踪。 只不过，她没感觉到恶意，小龙也没察觉到恶意，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果然有人跟踪。”柳云舟道。 裴清宴脸色微沉。 他在柳云舟身边安插了几个影卫，还会出现这种事？ “别紧张。”柳云舟对裴清宴说， “跟踪我的人，应该是曲黛眉，师父大概是察觉到了曲黛眉是活人蛊的身份，才做出这番举动来。怪我没跟师父说清楚，让师父平白暴露了身份。” “师妹未免太小看师父了。”林鹤归笑道，“师父他老人家根本不怕暴露身份，他只是怕麻烦而已。” “横竖，师父做事有他的道理，咱们不必挂心。” 柳云舟点了点头。 跟大宗师对战也不落下风的师父，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 “师兄，我得了一些书。”柳云舟兴致勃勃，“这些书乍看起来像鬼符，实际上是神书，我拿了针灸，穴位，药学，还有其他几样。” 她递给林鹤归一本书。 林鹤归翻开一看。 他眉梢微微挑起：“这……师父所著？” “对。” “不愧是师父。”林鹤归很激动，“这针灸之法，只有师父才能做到，师妹，你看，这行针方法打破常规，能达到奇效。” “对，看起来是无稽之谈，仔细想想却是极妙的。”柳云舟赞叹。 他们越商讨越觉得震撼。 越商讨越深陷其中。 “咳。”裴清宴脸色漆黑。 自打柳云舟进来，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这也就罢了。 她与林鹤归越聊越热切，他坐在一旁，如多余的一般。 就连，他故意咳嗽都没能引起这两个人的注意。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身上散发出不愉快的气息。 柳云舟和林鹤归依旧毫无察觉。 裴清宴莫名烦躁。 他捏住了龙玉。 正准备好好睡一觉的小龙顿时惊醒。 小龙察觉到了大魔王的可怕气息。 大魔王仿佛随时都能捏碎龙玉！ 它仔细分析了一下，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喂。”小龙敲了敲柳云舟，“大魔王的醋坛子被打翻了。” “快去哄哄，再不哄就出大事了。” 正沉浸在书中的柳云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说你是钢铁直女，你还真是钢铁直女，你跟林鹤归把大魔王晾在一旁，不怕大魔王会发飙？”小龙无语。 柳云舟这才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如杀神一般坐在那，不言不语。 柳云舟拽了拽林鹤归。 林鹤归恍然发现，那位摄政王殿下此时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黑暗气息。 这种气息，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 “我还有事，你们先聊。”林鹤归意识到坏事了。 “师妹，这书先借我看一看。”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二人。 无风。 亭子上的纱帐却在缓缓飘动。 日光耀耀，透过纱帐落到裴清宴的脸上。 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映下深深浅浅的光点。 即便是黑着脸，也掩盖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那个，刚才对不起啊，我沉浸到书中不能自已。”柳云舟道，“一时间忘了你也在这。” 裴清宴敛了敛绛紫色衣袍，不言不语。 “我今天去大医司了。”柳云舟在裴清宴身边坐下来，“发生了好些尴尬又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她将去大医司偷书被捉，铁面黑脸不苟言笑的陆汗青像是崇拜东方不羡的哈巴狗等等，一并告诉裴清宴。 裴清宴依旧毫无反应。 柳云舟戳了戳他的脸颊，“生气了？” “笑一个。”她的手指放到裴清宴嘴角，微微往上抬。 裴清宴抓住她的手：“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柳云舟：鬼才信。 心里这样想，她嘴上却给裴清宴面子，“我就知道，堂堂摄政王怎么可能会为这点小事儿生气？” 裴清宴微微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细长的手指落到柳云舟眉间。 他似是想说什么，到最后，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没。”裴清宴问，“大医司的第一轮筛选是在什么时候？” 柳云舟道：“之前只有一个大概时间，今儿我特意问了问陆汗青，第一轮筛选的具体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五。” “还有不足二十天，我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裴清宴将柳云舟的发丝撩到耳后：“可曾问过第二轮筛选的情况？” 柳云舟摇头。 第一轮筛选尚没有把握，她想都没想第二轮的事。 裴清宴没再说什么。 他似乎有些疲惫，整个人懒洋洋地歪在那，眼睛紧闭着。 柳云舟抓住他的手。 裴清宴的脉搏倒是正常。 就是，凭空出现的第二枚蛊虫，总让柳云舟心神不稳。 “你要注意劳逸结合。”柳云舟道，“最近蛊虫控制得不错，但，你若是太过疲惫，身体会承受不住了。” “这里有些寒凉，睡着会着凉的，我带你去屋子里。” “我还好。”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溶溶……” “到底怎么了？”柳云舟道，“从刚才开始，你就欲言又止的？” 裴清宴好看的眉头紧蹙起。 他沉默了片刻。 最终才缓缓开口。 “你可知道，太后娘娘染了风寒？” 柳云舟点头：“听说挺严重的。” “风寒，只是对外界的说法。”裴清宴道，“实际上，太后中毒了，从上荷宴回来后就出现了身体不适。” “原本，太医们都以为是染了风寒，依风寒治疗，却适得其反。” 柳云舟神色一点点敛去。 太后，中毒了！ “可有查出是什么毒？”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终于明白了裴清宴为何会欲言又止。 他在怀疑曲黛眉。 曲黛眉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太后中毒。 “我觉得曲黛眉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柳云舟说，“太后中毒，对她没什么好处……” 柳云舟没再说下去。 说到底，她跟曲黛眉也只相识了短短几天而已。 第553章 我想进宫去看看 第五百五十三章我想进宫去看看 曲黛眉的行事风格，远比她想的要诡异。 “你想审讯曲黛眉？”柳云舟问。 裴清宴微微点头。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对太后的毒束手无策。 也有太医提出，太后所中之毒，或许不是普通毒，而是蛊毒，还是具有传染性的蛊毒。 若是蛊毒，曲黛眉是最大嫌疑人。 “她毕竟是你带回来的人，我想先询问你的意见。”裴清宴说。 柳云舟眉头紧锁。 这件事，着实不太寻常，也太过巧合。 “我这就把她喊来。” 柳云舟吩咐了卢舟。 卢舟很快将曲黛眉带来。 曲黛眉尚且沉浸在东方不羡给她的震撼中，回归的途中就遇见了神出鬼没的卢舟。 等来到乾坤医馆后，又遇见了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正如传言那般，摄政王与柳云舟关系匪浅。 柳云舟身边，也藏着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 她觉得，那些人想要动柳云舟，怕是痴心妄想。 曲黛眉大为震撼，表面却什么都不显。 “这次喊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柳云舟直截了当地问，“上荷宴那会儿，你有没有对太后下毒？” 曲黛眉一愣：“没有，不是我。” “真不是你？”柳云舟问。 “做了就是做了，我没必要撒谎。”曲黛眉说，“我没有给太后下毒的动机，毒死了太后，对我也没好处。” 裴清宴审视着曲黛眉。 片刻。 他才沉沉开口：“太后所中之毒，或是蛊毒。” “哦？”曲黛眉显然有些惊讶。 “不是我。”她的语气非常坚定，“还是那句话，给太后下毒，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 “何况，上荷宴时，我尚未出手就被柳姑娘制止，我没有机会给太后下毒。” 末了，她又补充说，“当然，我可以躲在远处给太后下毒，你们怀疑我也合情合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真不是我，如果是我，我会承认。” 柳云舟对裴清宴说：“现阶段，大概讨论不出什么来，我可不可以带曲黛眉去看一看太后？一来，曲黛眉对蛊毒有所了解，说不定她能找出些线索来。二来，或许我也能帮上什么忙。”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太后所中之毒，非常罕见。 除了太后出现了严重症状，伺候太后的人也出现了症状。 来势汹汹，情况不妙。 此刻。 太后寝宫已全部戒严。 柳云舟若这个时候闯进去，不一定能出来。 “溶溶，大概是我没跟你说清楚。”裴清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蛊毒已蔓延开，无论太医还是宫女太监，一众都被封禁在太后寝宫中，若你进去，怕是不好出来。” 柳云舟拧眉：“传染性这么强？” “嗯，比想象中还要强，我也只是隔着门听太医们汇报，并未见过太后娘娘本人，据说，情况不好。”裴清宴道。 柳云舟觉得，太后所中的不像是蛊毒，更像是瘟疫。 若是瘟疫…… 那事情就严重了。 “不管如何，我都得去看看。”柳云舟看向曲黛眉，“你也需要跟我去。” “为什么？”曲黛眉问。 “就凭你洗清不了嫌疑。” 曲黛眉摊手：“我说了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让我去也可以，我有个条件。” 裴清宴冷瞥了她一眼，“你有资格讲条件？” “若换成以往，我自然是没资格讲条件的。”曲黛眉说，“今日不同往日，你们需要我。” 曲黛眉笑了笑，“当然，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无理取闹，我所提的条件，在合理范围内。” “什么条件？”裴清宴问。 曲黛眉的神色变得凝重。 她声调幽幽：“我希望你们相信我。”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柳云舟和裴清宴都没有表态。 曲黛眉补充说：“我的意思是，等以后，若是发生什么事，请你们相信我，那件事一定不是我做的，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还有，你们不要问是什么事儿，问了我也不会说，等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晓。” 这话更莫名其妙。 “我同意。”柳云舟没有犹豫，“清宴，带我们进宫。” 裴清宴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本意只是想审讯一番曲黛眉，没想将柳云舟牵扯其中。 然。 终归事与愿违。 “溶溶。”裴清宴道，“若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牵扯其中，后宫深似海，若……” 柳云舟摇了摇头。 她其实对太后的病不感兴趣。 她所感兴趣的，是太后所中的毒。 前世这个时候，太后被曲黛眉刺杀，曲朝烟替太后阻挡了灾祸，太后并无大碍。 今生的走向，实在有意思得很。 “你先去忙吧。”柳云舟对曲黛眉说。 曲黛眉潇洒离开。 裴清宴神色幽幽：“你为何如此相信她？” “我并不相信她。”柳云舟道， “我只是隐隐觉得，有一些事正在浮出水面，不管太后是中蛊还是中毒亦或者染上了瘟疫，都将成为一个突破口，我想亲眼见证一番。” 她瞧着裴清宴紧皱起的眉头，伸出手为他抚平，莞尔，“不必担心我，我若是治好了太后，自然能离开皇宫。我若是治不好太后，不是还有你吗？” 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 他什么都没说，柳云舟却什么都懂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会安排好。”裴清宴面露疲态。 “先回房吧。”柳云舟推着裴清宴回到房间里。 裴清宴着实疲惫。 他本想强打起精神与柳云舟多说几句话，奈何，身体不允许。 回到屋子里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柳云舟看着熟睡的裴清宴，眉梢扬起。 “我师父写的书果然厉害，我只是随手给裴清宴一用，他就睡着了，以前他可是很难入睡的。” 小龙：…… “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裴清宴不太对劲？”小龙问。 柳云舟颔首：“我只知道，他很忙。” 小龙若有所思。 裴清宴之所以很忙，无非是为了给柳云舟摆平一些事。 “我能感觉到，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柳云舟幽幽道，“我已越来越看不懂。” “你看不懂什么？本大爷来给你分析分析。”小龙不知哪里来的兴致，“或许，本大爷旁观者清。” 第554章 被忽略的旁观者 第五百五十四章被忽略的旁观者 柳云舟想了想：“我看不懂这天下大势，你可否给我分析分析？” “你还真让本大爷分析啊？”小龙发给柳云舟一个白眼的表情，“本大爷就是客气客气。” 柳云舟望着裴清宴床上的床帏。 “我总是觉得乱糟糟的。”她语调渺渺然。 小龙吐槽：“你这么觉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尤为严重。”柳云舟说，“我经常在想一些事。” “啥事？” “前世的事。” “展开说说。” “前世，皇帝病入膏肓，立下了年幼的裴景瑜为太子，裴清宴成为摄政王辅佐朝政，而，裴清宴能成为摄政王，是一场策划精密且可怕的阴谋。”柳云舟说， “裴清宴能力超绝，若他身体健康，定然会拥护裴景瑜继位，如裴云鹤之流，怕是很难有机会名正言顺除掉小太子，篡夺皇位。 故而，前世裴清宴被推到了摄政王这个位置，作为交换，他在成为摄政王的同时，也被中下了致命蛊虫，留下了至关重要的软肋。 最终，对方利用蛊虫除掉了最大的绊脚石裴清宴，利用药物和舆论控制小太子成为暴君，让小暴君所做之事人神共愤，裴云鹤再以贤名来收买人心，收买天下百姓，最终，名正言顺继承皇位。” 小龙点头：“这些阴谋，你不是早就熟烂于心了吗？又翻出来做什么？” 柳云舟叹息：“这是前世的走向。” “前世的阴谋，一环扣一环，裴云鹤步步为营，最终登顶九五之尊。我从未想过，裴云鹤背后还有人。” 小龙歪脖：“所以呢？你说了这么多，重点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柳云舟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顺一顺我脑子里的这些乱麻。” “与前世不一样的是，裴云鹤被设计成为一枚废棋，我们也因此知道，裴云鹤身后还有高人在指挥，这个高人的身份至今是谜团。” 小龙：“然后？” “实际上，我一直在怀疑这个高人的身份。”柳云舟说，“从裴云鹤被裴清宴砍去大部分势力后，高人在重新布局，他的布局我暂且不能窥探全貌，但，能从局势的变化中推测一二。” 柳云舟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了重点。 小龙耳朵竖竖起来：“继续。” “裴云鹤失势之后，皇后等外戚一派受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这是其一。”柳云舟说， “其二，前世皇帝的存在感极弱，今生皇帝的存在感强了不少。其三，也是一个最重要的人，曲朝烟。” “曲朝烟原本是辅佐裴云鹤的，前世曲朝烟的作用，是除掉孟大儒，成为天下学子心中的神，笼络天下学子，让天下学子成为裴云鹤的囊中之物。 今生，曲朝烟失败了，她的作用无法发挥出来，但，幕后之人显然没放弃这枚棋子，而是让这枚棋子摇身一变，成为天姬。 故而，目前的局势就变成了四足鼎立，废物利用裴云鹤、苟延残喘皇后与外戚、病入膏肓皇帝与天姬曲朝烟、以及裴清宴一脉。” 小龙听着柳云舟分析，顿时觉得明朗多了。 它道：“前三个听起来就弱弱的，这就是幕后高人的新棋路？” “不。”柳云舟说，“这四足鼎立中，有一个人占据着绝对有利的地方。” “你是说皇帝？”小龙问。 柳云舟：“对，皇帝只是病了，他并没有放权，若是皇帝身体有起色，这一招病棋将成为关键。” 小龙不解：“可是，皇帝的病是人为，对方让皇帝得病，又让皇帝成为关键？这是什么逻辑？” 柳云舟神色严肃。 她对此有所猜测。 只不过，这个猜测过于令人心惊，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龙，你方才提醒了我。”柳云舟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论是我，还是裴清宴，皇帝，皇后他们，都是当局者。 我忽略了一个旁观者，一个看起来与此事毫无关联，却有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若是没有这个人物，这盘棋局将无法形成。” “谁？”小龙很有兴趣。 “你会下棋吗？”柳云舟问。 “啥？”小龙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脑子抽抽了，刚才明明不是这个话题，你这话题扯的是不是有点远？” 柳云舟呵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只告诉我，你会不会下棋。” “会。” “什么水平？” 小龙贱兮兮的：“棋圣的水平。” “小笼包，你跟我下棋纯粹是找虐，我不仅会下棋，我还会计算自己的棋路和对方的棋路，除非对方绝对厉害，不然只有落败的份。” “真假？”柳云舟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不信啊，那来两盘？” “那倒不必，不是我要跟你下棋，是我想让你代替我去跟别人下棋。”柳云舟道。 “谁？” “你还记得谢吟客？” “哦，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啊，你让我跟他下棋？”小龙歪脖。 “对。”柳云舟道，“我说过，有一个人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看似无关紧要，看似是偶然，没有他，整盘棋局无法形成。这个人，就是谢吟客。” 小龙歪脖：“为什么是他？” “曲朝烟是谢吟客选出来的，不管中途经历什么，最终的结果是让曲朝烟进宫，让曲朝烟辅佐皇帝，所以，谢吟客这个角色至关重要。”柳云舟说， “所谓的窥探天机，不过是掩人耳目，不管谢吟客是不是参与其中，他都是其中一环。我总觉得，与他下棋，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什么时候？”小龙问。 “找机会吧。” “那我要保留实力吗？” “到时候再说，我不知道谢吟客的实力。” “行，两盘红烧肉，三只烤鸡，四个狮子头。”小龙舔了舔嘴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柳云舟：“你可真贪心，不怕吃成猪？” 小龙：“本大爷怎么会吃成猪，吃成猪的只有你。” 柳云舟：…… 迷迷糊糊中的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他很想醒来。 他想制止柳云舟去接触谢吟客。 奈何，身体昏沉得厉害。 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第555章 皇后绵里藏针 第五百五十五章皇后绵里藏针 第二日。 柳云舟准备进宫事宜。 裴清宴想起昨天柳云舟与小龙的对话，知道柳云舟想去接触谢吟客。 他想阻止。 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如何得知柳云舟与小龙的对话。 事情还没发生，他终是没出声。 到达太后所居住的养居殿后。 裴清宴无法再前行。 “太后所中之毒颇为诡异，男眷一概不能进太后寝宫，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你进养居殿之后，会有一个名为启兰的宫女接应你，此外，她还负责传递消息。” “以午时为准，若午时你没有消息传来，我会强行将你带出。” 柳云舟看着戒备森严的养居殿。 养居殿内内外外有紫焰军把守，防卫森严。 太后的病情，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好。”柳云舟捏紧了袖子。 她看了看身边装扮成丫头的曲黛眉，低声道，“进了太后寝宫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指挥。” 曲黛眉低眉顺眼：“柳姑娘放心，在这方面，我比您有经验。” 柳云舟想起来了，曲黛眉之前就是混进菡萏行宫当宫女的，对于一些规矩很是熟稔。 一进养居殿，一个宫女迎上前来。 “启兰参见柳姑娘。” “有劳启兰姑娘了。”柳云舟微微俯身。 “这边请。”启兰悄悄对柳云舟说，“太后娘娘情况不太好，您要做好准备。” 过了一会儿。 她又低声说：“养居殿中有不少人，这些人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姑娘您千万不要跟她们起冲突。” 进入内殿后，柳云舟立马明白了启兰话中之意。 太后娘娘染了风寒之后，明面上不让人前来探望。 但，皇后和几个位分比较高的妃嫔还是前来司侍疾。 太后病情恶化，出现中毒征兆。 这些人就被封禁在了养居殿。 若是别人，柳云舟倒也不在意。 被封禁的人中，除了皇后妃嫔之外，还有冤家路窄的八王妃等人。 “柳云舟，你来做什么？”八王妃看到柳云舟之后，恨得牙根痒痒，“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养居殿，是太后娘娘的寝宫，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轻易来此处？”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八王妃一眼。 这个八王妃，真是好蠢一女的。 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八王妃地位高，她们还没开口，就八王妃巴巴站出来当出头鸟。 柳云舟对八王妃行了礼，“柳云舟见过八王妃。” “八王妃此言差矣，这是太后娘娘居住的养居殿，是太后娘娘的寝宫，我来养居殿，自然是来探望太后娘娘，八王妃您也是来探望太后娘娘的吧，敢问太后娘娘身体状况如何？” 柳云舟状似不经意问起，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八王妃僭越了。 八王妃再蠢，经过柳云舟“特意”提醒，也想起来这是养居殿，是太后寝宫，她没资格在这里发落柳云舟。 八王妃满腔恨意，却又不能轻举妄动。 她气得要命，手狠狠地戳着衣袖，恨不能将衣袖戳出几个窟窿来。 柳云舟越过八王妃，径直走到皇后跟前。 “柳云舟参见皇后娘娘。”柳云舟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眼神发暗。 自从嘉祯和睦儿死后，她对柳云舟的恨就刻在了骨子里，恨不得将柳云舟杀而后快。 奈何。 柳云舟有裴清宴护佑，有整个柳家护佑，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只能借刀杀人。 而，柳云舟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她的几次布局都以失败而告终不说，还搭上了不少人。 皇后正考虑着接下来对付柳云舟的手段。 可巧，柳云舟自己送上门来了。 “柳家小女免礼。”皇后满腔恨意，表面上却是和蔼可亲的，“你应知道，养居殿已全面戒严，你这个时候来养居殿，所为何事？” 柳云舟眼神微暗。 皇后这话状若无意，实际上是绵里藏针。 皇后这么问，无非是让她主动说出来养居殿的目的。 太后情况不明，若她直说是为了太后的病情而来，要不会被怀疑与太后中毒有关，要么需要背负起相应的责任。 若是她不直说，她在养居殿全面戒严的情况下到来目的不明，更不好解释。 不管她怎么回答，都会跌进皇后的陷阱中。 “听闻太后娘娘感染风寒，太后娘娘素来疼我，我不放心，特来看看。”柳云舟低眉顺眼，“皇后娘娘，请问，太后娘娘身体状况如何？” 皇后早就领教过柳云舟的伶牙俐齿，知道柳云舟不会轻易进圈套中。 她也不着急。 柳云舟在这个时候到来，九成是为了太后的病症。 太后病症奇特，只要柳云舟有一点点闪失，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将柳云舟处理掉。 到那时，即便裴清宴和柳家也不能说什么。 皇后眼底闪过狠意和算计。 她已从八王妃与柳云舟的对话中得知八王妃与柳云舟不合。 八王妃，倒是一件好用的利刃。 “哦？据本宫所知，养居殿之外已戒严，你是如何进来的？”皇后一脸关切的样子，“你可知道，养居殿戒严是摄政王与本宫一道下的旨意，若是没有摄政王或者本宫的旨意……” “劳皇后娘娘忧心。”柳云舟知道皇后在打什么主意。 皇后无非是想逼她说出裴清宴的名字而已。 这，根本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摄政王送我进来的。”柳云舟说，“摄政王忧心太后娘娘病情，又因他是男眷，不方便接近养居殿，故派我来瞧瞧。” “摄政王仍在殿外，若是皇后娘娘不信，可差人去问一问。” 皇后见柳云舟已顺着她的想法说下去，掩起眼底的算计，表情和蔼地握住柳云舟的手， “柳家小女这是哪里的话？本宫只是随口一问，既然是摄政王派你来的，那本宫也就放心了，你别怪本宫多管闲事，实在是兹事体大，本宫也是例行询问。” 柳云舟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皇后娘娘言重了。” “来人，请太医来。”皇后喊了一声之后，一名太医匆匆赶来。 “太后娘娘情况如何了？”皇后问。 来人，是一位女医。 这名女医，柳云舟认识！ 第556章 太后八成是中了蛊毒 第五百五十六章太后八成是中了蛊毒 这名女医名为唐幽幽。 上次在穆府救治清灵公主时，她与唐幽幽见过一面。 唐幽幽在一众女医里，也算是翘楚。 唐幽幽显然也认出了柳云舟。 她的眼神却没在柳云舟身上停留，而是毕恭毕敬给皇后行了礼。 “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高烧未退，尚未清醒。”唐幽幽一板一眼，“此外，太后娘娘……” 皇后制止了唐幽幽继续说下去：“好了，本宫已知晓。” 她转向柳云舟：“柳家小女，你可听见了？太后娘娘依旧高烧不退，人也是昏迷状态的。” 柳云舟福身：“回皇后娘娘，臣女已听到。” 皇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从上荷宴归来后，太后娘娘不知冲撞了什么，高烧惊厥，嘴里总说一些胡话，太医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既然你已知晓太后娘娘的状况，那就先回去吧，不要再往前走了，你也别怪本宫事儿多，本宫也是为你好。” 柳云舟眼神微闪。 皇后很明显知道，她要见太后。 故而，皇后故意阻止唐幽幽的话，避重就轻，以进为退，且以“为她好”的名义劝离她。 若她执意留下来，以后发生什么事，都是她咎由自取，皇后能摘得干干净净。 真是，好算盘。 柳云舟已懒得跟皇后继续打机锋。 跟这种人说话，实在太累了。 “皇后娘娘，可否让臣女看一眼太后娘娘？”柳云舟说，“臣女受摄政王所托前来探望太后娘娘，若不看一眼，臣女怕是不好交代。” “这……”皇后做出很为难的样子。 “柳家小女，本宫已经提醒过你，太后娘娘不适合见人，听本宫的话，赶紧离开这里吧。” 八王妃原本是想看柳云舟的笑话。 听到柳云舟执意要去看太后，做好了幸灾乐祸的准备。 她眼见着皇后要让柳云舟离开，心中愤愤不平。 “皇后娘娘，柳姑娘既然执意要去看望太后娘娘，这份孝心天地可鉴，您不该如此拦着。”八王妃站出来说。 皇后早先就知道八王妃能够成为一把很好的利刃。 她稍稍一试探，这把利刃就忍不住了。 皇后很满意，嘴上却呵斥，“大胆，你在教本宫如何做事？” “儿臣不敢。”八王妃并没有察觉到皇后的意图，也没意识到皇后从头至尾都在挖坑。 她执意要将柳云舟拉下水。 即便被皇后训斥，她也依然嘴硬，“儿臣只是觉得，柳姑娘的一片孝心不该被拒绝。” 柳云舟冷眼看着八王妃和皇后。 这两个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有意思的很。 “皇后娘娘，八王妃说得对，还请您恩准臣女去看一看太后娘娘。”柳云舟态度诚恳地行礼。 唐幽幽眉头紧蹙。 她疯狂对着柳云舟使眼色。 柳云舟只是淡淡地看了唐幽幽一眼，垂下眼。 唐幽幽见柳云舟接受不到她的意思，有些着急，偏偏在一众人跟前，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垂下眼。 皇后依旧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既然你执意要求，那想必已知道利害关系，本宫既劝不动你，那你自便吧。” 柳云舟对皇后的又当又立异常恶心。 她什么都没说，对着众人福了福身，跟着唐幽幽进去。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 唐幽幽才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提醒过柳姑娘，柳姑娘何必主动趟进这淌浑水来？” 柳云舟没有作声。 唐幽幽见柳云舟无动于衷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里面的状况，若是你知道了里面的状况就知道你这趟不该来，那里面已成……” 话说到一半，唐幽幽突然闭了嘴。 此时。 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木板快速走过。 木板上明显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盖着白布。 有风吹来，白布被吹开。 柳云舟看到了木板上的宫女。 那宫女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溃烂，溃烂的皮肤上流出了粉色的血水。 宫女已死，血水却不断往下滴落。 明明鲜血的颜色是红色，流出来却都是粉色。 粉色血水之中还带着一股诡异的香味。 那香味初闻还算能接受，等时间长了，只觉得异常粘腻恶心。 小太监眼见着白布被吹开，忙重新盖上，匆匆忙忙抬走。 “这宫女，是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女。”柳云舟说，“她死了。” 唐幽幽点头：“无人医治，只有等死的份。” 柳云舟敛眉，什么都没说。 她懂宫里的规矩。 给太后看病的太医若是给宫女看病，等同于将太后摆在和宫女同样的地位上，这是不合规矩的。 宫女太监们有病，有钱的去抓药，没钱的只能生挨。 此时的养居殿已经戒严，得了病的宫女无人敢医，只能活活等死。 很残酷，又很现实。 “太后的症状也和这个宫女一样吗？”柳云舟问。 “是。”唐幽幽道，“一开始的时候，太后娘娘只是高热，惊厥，那症状就像是受了风寒一般，脉象沉浮也是寒症，太医们自然也是按照风寒来治。 原本，服用了药物后，太后娘娘的烧已退，眼看着没大碍了，谁料，半夜太后突然又高烧了起来，高烧持续上升，居高不下，太医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 唐幽幽想起那一晚上的事，依旧心有余悸。 “高烧让太后娘娘意识不清，开始胡言乱语，这也就罢了，高烧了近一个时辰后，太后身上流出了粉色血水，粉色血水伴随着奇香，非常诡异。” “太医们明白太后娘娘患的不是普通风寒，他们断定太后娘娘是中毒，给太后娘娘施针治疗，太后娘娘的病情暂且被压制下来。”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就在太医们短暂控制了太后娘娘的病情后，贴身伺候太后的宫女也出现了高热之症，与太后娘娘的病情一模一样。” “宫女们已死了好几个，都被抬出去烧掉了，因太后娘娘的病情过于惊悚，养居殿这才被封禁起来。” 唐幽幽非常严肃地对柳云舟说：“也就是说，柳姑娘您一旦进来了，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柳云舟已从裴清宴那里听说过太后的病症。 听到了唐幽幽的详细版，更加笃定，太后所中之毒，八成是蛊毒。 第557章 人固有一死 第五百五十七章人固有一死 “唐太医，有关太后娘娘的病情，你怎么看？”柳云舟问。 “这……”唐幽幽敛起眉。 她在救治清灵公主一事上见识过柳云舟的本事，对柳云舟有种天然信任感。 “太后所中，十有八、九是蛊毒。”唐幽幽没有隐瞒，“不仅仅是我，太医院的众人，都是这种想法，只不过，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不知这是什么蛊。” “无法分辨出蛊虫种类，我们就无法对症下药，情况很棘手。” 柳云舟抄着手，看着紧闭的房门。 语调幽幽，“你可有知道这种蛊虫？” “嗯？”唐幽幽不解其意，“我已说过，我不知……” “知道。”曲黛眉淡淡开口，“此蛊名为粉泪，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蛊虫。” 唐幽幽这才注意到曲黛眉的存在。 曲黛眉从进入养居殿开始，存在感极微弱，皇后等人也将她当成了柳云舟的丫鬟，无人在意到她。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柳云舟道，“倒是个极好听的名字。” 曲黛眉说：“粉泪，寓意为女子之泪，女子流泪，多是肝肠寸断，极尽伤心与悲凉，故而，中此蛊者会浑身发冷，高热惊厥，悲伤抑郁， 等蛊虫肆虐到一定程度，会勾起心底的悲伤之事，高热之下，如呓语一般絮絮叨叨，表面看起来像是在说胡话， 此症状与风寒相似，在蛊虫肆虐之初，很容易会被当成风寒治疗。风寒之药也确能减轻症状，但，也会刺激蛊虫。 药物短暂压制蛊虫后，蛊虫会再度肆虐，中蛊之人会更加畏寒，胡言乱语更为严重，然而，这只是初期症状。” 曲黛眉说完这些，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唐幽幽。 “还要继续说吗？她有点碍事。”她问柳云舟。 唐幽幽率先接过话来：“要，请忽略我的存在，请一定继续说下去。” 柳云舟点了点头：“说吧。” 曲黛眉这才又说道：“初期只是高烧呓语，等到了中期，蛊虫会快速增殖，在皮肤表面形成一道道眼泪模样的痕迹，之后，就是晚期。 中期和晚期之间相隔时间极为短暂，或许是盏茶时间，或许是一刻钟。若是无法找到有效途径，眼泪痕迹会化脓，血水化为粉水，一滴滴往下滴落，就如女子的粉泪一般， 若是运气不好，率先腐蚀之处是心脏，此人便会在短短时间内死亡，若是运气好些，腐蚀之处在不要紧的地方，或许会多活些时日。” “解决方法呢？”柳云舟问。 唐幽幽也跟着洗耳恭听。 曲黛眉突然笑了一声。 “解决方法很简单。”曲黛眉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的意思是，需要找出给太后娘娘下蛊之人才能解开蛊虫？”柳云舟问。 “不。”曲黛眉道，“粉泪，顾名思义，是为女子之泪，这种蛊虫只能下在女子身上，且，必须要下在伤心欲绝之人的身上才能有效。 太后娘娘之所以中招，大抵是她想到了某些事，悲痛欲绝，这才激发了蛊虫，找出她悲痛欲绝的根源，是解开粉泪的关键。” “若是找不到呢？”柳云舟问。 太后不是普通人，想要问出太后的隐秘之事，着实困难。 何况，太后已然陷入到昏迷中。 曲黛眉道：“找不到也没什么，人固有一死，或者早死或者晚死。” 柳云舟：…… “你可有办法将蛊虫引出来？” “有是有。”曲黛眉拧眉，“但，这个方法非常凶险，吃力不讨好。” 柳云舟权衡了片刻。 唐幽幽非常好奇：“什么办法？” 曲黛眉根本不搭理她。 唐幽幽求助似的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微微叹了口气：“别卖关子了，说吧。” 曲黛眉说：“想要将粉泪逼出来，需要十七味材料，分别为天极鬼花，玄月焰草，苍蛊叶，赤恙花，妖芝露，蚀日玄冥草……” 柳云舟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曲黛眉所说的这些药，都极为罕见。 罕见倒也罢了，皇宫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天材地宝。 关键之点是，这些药全都有大毒！ 随便拿出一味药来就能致人死亡。 “将这十七味药给太后喂下去，若是她能撑下去，就能活过来。”曲黛眉补充说。 “撑不下去呢？”唐幽幽憨憨地问。 曲黛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撑不下去就会死。” 唐幽幽自讨没趣，闭了嘴。 “有多大把握？”柳云舟问。 “不知。”曲黛眉道，“我需要见到太后本人，探查一下蛊虫是在何时被种下的，才能确定。” 柳云舟轻“哦”了一声。 “难道，蛊虫不是太后在上荷宴时中的？” 曲黛眉认认真真地看着柳云舟。 看了一会儿。 她才说道： “我说过了，这种蛊虫平日里对人并无危害，达到触发条件才会致命，上荷宴或许是蛊虫发作的触发条件，但，中蛊时间就不一定了。” 柳云舟眯起眼睛。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太后极有可能早就被下了蛊，只等着机会触发蛊虫。 下蛊之人，自然也无从查起。 幕后黑手真是布置了一个好生精妙的毒局。 “先进去看看。”柳云舟道。 进门后。 贴身伺候太后的宫女近乎无人幸免。 她们躲在一旁，因浑身发冷而瑟瑟发抖。 此处的太医都是给太后治病的，无人敢给她们治疗，她们只有等死的份。 “帮我控制住她们的病情。”柳云舟对曲黛眉说。 “凭什么？” “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 “能。”曲黛眉说，“活着有什么好的？死了反而是解脱。” “那只是你的想法，多数人是想活着的。”柳云舟道。 “对了，你刚才说，粉泪只有在人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才会被触发，那这些宫女全都有伤心事？” “你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曲黛眉说，“刚被种下时，粉泪不具有致病性，故而人不会有大碍和其他特别的反应。” “但，被触发后的粉泪已经具有致病性，这些粉泪不需要再次触发就能致人死亡。” “只会感染宫女，不会感染太监？”唐幽幽问。 曲黛眉看了唐幽幽一眼：“错。” “只会感染女人，不会感染男人，太监也算男人的一种。” 第558章 蛊虫潜伏至少三年之久 第五百五十八章蛊虫潜伏至少三年之久 唐幽幽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黛眉的确提到过，粉泪这种蛊虫只会影响女子，是她多嘴了。 唐幽幽觉得曲黛眉是个高人。 但，这个高人要不无视她，要不对她语气极差。 她在反思，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高人？ “不管如何。”柳云舟说，“先保住她们的命，算我求你。” 曲黛眉不情不愿。 她来到一个宫女跟前。 “张嘴。” 那宫女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张开嘴。 曲黛眉将一条类似蜈蚣的虫子扔到了宫女口中。 那宫女虽处于高热状态，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吞噬了一条蜈蚣，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 “不想死就闭嘴。”曲黛眉捂住宫女的嘴。 宫女发不出声来，只等惊恐地瞪大眼睛。 几个呼吸后，曲黛眉松开她。 宫女忙跑到一旁干呕。 “能站起来说明有效果了。”曲黛眉说，“想活命的话老老实实待在一边，不想活命就随意。” 那宫女这才发现，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竟有了站立起来的力气。 高热寒战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被吞噬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宫女最终还是安静下来。 曲黛眉走向下一个宫女。 有了上一个宫女的经验，其他人虽然惊恐，却没有过多挣扎。 她们乖乖张开嘴，闭上眼睛。 柳云舟继续往里走。 因皇后等位分比较高的人都在外头，里面只是一些宫女太监和太医。 来到这里，反而无人阻拦她了。 柳云舟看到病床上的太后时。 即便是做好心里准备，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此刻的太后，脸色惨白惨白，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 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几乎没有一点好地方，全都布满了奇怪的泪痕。 粉色的血水一点点往下滴落，散发出诡异的幽香。 那幽香的味道充斥在房间里，令人头晕目眩。 柳云舟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开窗。”柳云舟道。 “这……”太医们面面相觑。“风寒之人最忌开窗，太后娘娘尚在高热状态，若有寒风吹进来……” “你们不是已经诊断出太后娘娘不是感染风寒？”柳云舟反问，“既然不是风寒，为何还要害怕寒风？何况，这屋子里的香味过于浓郁，不管是对太后还是对我们这些人都有不利。” 太医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是诊断出太后的病症不是风寒。 但，这个诊断结果只有摄政王和皇后等几个身份地位极高的人知晓。 太后中蛊一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柳云舟却能知晓这等秘辛，与她同行的唐幽幽嫌疑最大。 众太医怒视唐幽幽。 “看她做什么？”柳云舟冷冷地说，“我受摄政王委托而来，摄政王自然会告知我太后的病症。” 她拿出一块令牌：“我以摄政王之名，命你们打开窗户。” 太医们终于闭嘴了。 他们将所有的窗子打开。 屋子里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才好了一些。 柳云舟走到太后跟前，想利用羲和之眼探查一下太后的症状。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曲黛眉凉凉的声音传来。 “蛊虫无法用肉眼可辩，一旦你接触到太后的皮肤，就有可能蔓延到你身上来。” 柳云舟停住手。 曲黛眉走上前来。 她没有任何犹豫，手扣在太后的手腕上。 “大胆！”一个太医见过曲黛眉给宫女治疗，立马站出来呵斥，“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碰触太后娘娘的凤体？” 曲黛眉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冷笑一声：“她是来给太后娘娘看病的，陈太医有意见？” “自然。”陈太医吹胡子瞪眼的，“这女子给宫女治疗过，她再碰触太后娘娘的凤体，实为大不敬。” “她身为丫鬟不懂规矩，你出身柳家，理应知道规矩，你明知规矩，却放任她胡来，岂有此理。” 柳云舟早先就看那条破规矩不顺眼了。 被陈太医旧规重提，瞬间激起了她的怒火。 她似笑非笑：“陈太医此言过于可笑。” “第一，眉姑娘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摄政王请来给太后治病的。第二，眉姑娘只是和宫女们说了几句话，给她们吃了点东西，如此而已。” “按照陈太医的说法，你若是跟身份卑微之人说句话就等于自降身份，就不能再跟太后娘娘等人说话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先皇先帝一直倡导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的意思想必你们都懂吧？既然民为重，会有什么高低贵贱？所谓的高低贵贱，不过是你们强加给自己的。” “且不提这迂腐规矩没有道理，就算有道理，此时也是危急时刻，太后娘娘命悬一线，情况极为凶险，你们不是一心将太后娘娘救治回来，反而处处找茬，阻碍给太后治病。 诸位，这就是你们的为医之道？还是说，你们是故意为之，借此掩盖自己的无能之实？” 陈太医语塞。 他原本以为自己很有道理。 被柳云舟一顿狂怼之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还被扣上无能的大帽子。 陈太医气得脸色铁青。 他指着柳云舟，手指哆嗦，硬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唐幽幽想拍手称快。 她早就想怼死这群老顽固了，就是她资历尚浅，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怼人。 柳云舟这短短几句话，把她憋屈在心中许久的浊气吐了出来。 她默默地给柳云舟竖起大拇指。 此时。 曲黛眉已经探查完毕。 她洗干净手，脸色有些严肃。 “借一步说话。”她对柳云舟说。 柳云舟与曲黛眉相识时间不长，却也知道，曲黛眉一向看淡生死，对什么事儿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她第一次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如何？”柳云舟问。 “查出来了，蛊虫潜伏在太后体内至少三年之久。”曲黛眉说，“甚至，时间更久。” “三年！” “是至少三年。” 柳云舟神色凝重。 若太后的蛊虫跟裴清宴被种下蛊虫的时间重叠。 三年前，皇帝病重，裴清宴为了辅佐小太子被迫中蛊，身体每况愈下。 这是一条布置精巧的阴谋线。 这条线里，也包含了太后这一重量级人物。 第559章 太后还不能死 第五百五十九章太后还不能死 裴清宴那条线是明线，太后这条线则是暗线。 明暗交错的两条线之中，又牵扯到了方方面面。 幕后黑手布下的毒局，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狠毒。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心惊。 “前世太后是怎么死的？”一直没有动静的小龙突然蹦跶出来问。 “她没死，至少我死的时候她还没死。”柳云舟说，“所以，看到太后中蛊，看到太后濒死，我也很震惊。” 说到这里，柳云舟想到一个问题。 前世没出现太后中蛊事件，是因为曲黛眉的刺杀阻断了上荷宴。 今生。 刺杀事件没发生，太后一直等到上荷宴结束才离开。 也就是，激发蛊虫的关键，应该是在刺杀事件之后的时间段了。 上荷宴结束时，太后的心情还不错。 由此把时间范围缩短之后，可以推测出，大概是上荷宴结束后，太后或见了什么人，或撞见了什么事，导致她悲伤过度，触发蛊虫。 这不难调查。 柳云舟心里有了底。 当务之急，是将太后救回来。 “按照你说的办法治疗，有几分把握？”柳云舟问曲黛眉。 “三成。” “这么低？” “时间太久，且发作时间太久，三成是最高概率。”曲黛眉说，“这还是乐观预计，若是中蛊时间再长，成功率会更低。” 柳云舟蹙眉。 三成概率，实在太低了。 “我劝你不要管。”曲黛眉说，“若是你不插手，太后死不死都与你无关，若是你插手，太后活了也就罢了，若是死了，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以目前的成功概率来算，你自身难保。” 柳云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她有种奇怪的预感，太后这条暗线里，隐藏着某个真相。 这个真相，贯穿了整个阴谋线。 若太后死了，这个真相怕是再难见天日。 幕后黑手如此着急除掉太后，也可推测出这个真相的重要性，故而，太后还不能死。 “小龙，你可有办法？”柳云舟问。 “没有。”小龙懒洋洋的，“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对于未知的病症，尤其是蛊虫这一块无能为力，我只能尽力保证病人的身体机能。” 柳云舟踟蹰了。 她想知道真相，但她更惜命。 贸贸然给太后治疗，不是件好玩的事儿。 唐幽幽凑过来：“那个，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柳云舟和曲黛眉齐齐看向唐幽幽。 唐幽幽被盯得压力有点大。 她硬着头皮说：“柳姑娘可还记得，您给清灵公主治疗时的情况？” “当时，清灵公主命悬一线，您用了回阳九针稳住了清灵公主的命脉，这次何不再用一次回阳九针？” 柳云舟自是知道回阳九针的神奇之处。 只是。 想要救治太后，必须给太后灌下剧毒。 回阳九针就算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在剧毒的侵蚀之下也无济于事。 回阳九针是行不通的。 除非…… “你提醒了我。”柳云舟脑海中蓦然想到另外一种针法。 一种带着邪气的针法。 这套针法，她恰好从师父所著的书籍中看过详细的记载。 “我想，我可以试试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这几个字眼一出，唐幽幽和曲黛眉都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唐幽幽。 唐幽幽出身大医司，对鬼门十三针有所了解。 所谓的鬼门十三针，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治疗方法，专治百邪癫狂。 想要用此针，需要找到十三鬼穴。 这十三鬼穴分别为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路、鬼枕、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鬼封。 找到十三鬼穴后，再施针。 施针力道和速度非常关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使用这套针法，不仅要求施针之人对经络血脉烂熟于胸，还要有足够的胆识。 就算放眼整个大医司也无人敢轻易使用此针法。 唐幽幽咋舌：“我曾见过鬼门十三针的图解，就跟看天书一样，没想到你竟然能使用，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曲黛眉幽幽地看了柳云舟一眼。 她没有言语，只是把眉头皱紧了。柳云舟面向众位太医。 “诸位，太后娘娘的情况你们也知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方法能将太后娘娘救回，那就是下猛药，以毒攻毒。” “请你们通知御药房，准备好天极鬼花，玄月焰草，苍蛊叶，赤恙花，妖芝露等十七味药草，详细的药草名和用量我会写下来，你们尽快准备好。” 众位太医听到这些药名后，一脸不敢置信。 这根本不是什么药草，而是毒药。 柳云舟竟然要给太后喂毒！ 太医们面面相觑。 年岁最大，也是最德高望重的太医长不断摇头：“不妥不妥，太后娘娘身体虚弱，若是再用天极鬼花这等烈药，怕是会承受不住。” 陈太医在柳云舟这里吃过瘪，正想着找机会好教训教训柳云舟。 可巧，柳云舟自掘坟墓。 “太医长，既然柳姑娘是摄政王派来的，柳姑娘的命令我们自然要听从，只不过给太后用这种猛药兹事体大，我们也做不了主，还是禀告给皇后娘娘的好。”陈太医说， “若是皇后娘娘也准许，我们太医院众人自当竭尽全力帮助柳姑娘才对。”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陈太医一眼。 她先前还觉得陈太医恪守规矩，是个一板一眼的老顽固。 没想到这个人根本不顽固，反而很圆滑。 这短短几句话就将责任推到了她头上。 若太后死，罪魁祸首是她，太医院只是配合她而已。 若太后被救活，太医院竭尽全力帮忙，功不可没。 这算盘响得，满屋子人都能听到。 太医长有些为难：“这……” “陈太医说得有道理。”柳云舟说，“事不宜迟，请陈太医速速禀告皇后娘娘。” 陈太医没料到柳云舟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他眼底闪过精光。 柳云舟明知这是陷阱还要往里跳，这不对劲。 他要将太后的生死责任全部推到柳云舟身上，还需要再用点其他手段。 唐幽幽拽了拽柳云舟的衣袖：“你傻啊，这陈太医不是个正经玩意儿，他们正愁着治不好太后会陪葬呢，你干嘛要当这冤大头？” 第560章 她的敌人，是皇后 第五百六十章她的敌人，是皇后 柳云舟看了唐幽幽一眼：“所以，为了推卸责任，太后就不治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幽幽的脸涨得通红， “我的意思是你答应得太爽快，太医院那些人勾心斗角的厉害，正经本事没多少，蝇营狗苟倒是不少，除了太医长之外，其他人都不是好玩意儿，你凭什么要替他们担责？” “你不也是太医院的人？”柳云舟道。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虽在太医院，却是大医司的人，我们大医司的观念是不惜一切代价救死扶伤。”唐幽幽说起大医司时，一脸骄傲， “大医司的陆司殿才是真正的医者，我们大医司的人深受他的影响，以他为楷模，努力让天下无病，让药架生尘。” 柳云舟想起陆汗青在东方不羡跟前哈巴狗似的模样，嘴角勾起。 这宣言，很像陆汗青的风格。 让天下无病，让药架生尘，救死扶伤，这才是真正医者该做的事。 柳云舟对陆汗青印象不错，连带着看唐幽幽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友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柳云舟问。 唐幽幽道：“太后娘娘自然是要救治的，但也不能让太医院把责任全都推到我们身上，最起码，要让人知道，是太医院那群蠢猪束手无策我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太医院想把我们拉出去当替罪羊，那我们自然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我们得将他们栓得牢牢的，不能白白便宜他们。” 唐幽幽口口声声“我们”，摆明了是要跟柳云舟统一战线。 柳云舟浮起一抹笑意。 她赞赏地看了唐幽幽一眼：“这个方法不错。” “不过，事情可能会比你想得复杂些。” 因为，她的敌人并不是陈太医，也不是太医院的诸位，而是皇后。 皇后，恰恰是掌管后宫之事的人。 就算没有陈太医，皇后也会找茬。 “诸位。”柳云舟对众位太医说，“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你们扪心自问，今儿若我不来，你们有几分把握救活太后？ 不是我看不起诸位，而是你们并不知道太后所中是何蛊虫，更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救不活太后，你们也只有等死的份。” “如今我用特殊疗法治疗太后，最起码有三成把握将人救回，但你们若认为，救不回太后，你们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头上，那就太天真了。当然，你们若是觉得我救回太后，你们也能坐享其成，更天真。” 柳云舟甩出一张纸。 “拿笔来。” 唐幽幽非常快速地递了一支毛笔过来。 柳云舟三两下写完，递给太医长。 “若是你们同意，太医院所有人都在上面按手印，若是你们不同意，那我就此告辞。” “当然，要按手印的不仅仅是你们，我还会请皇后娘娘也一同按手印。” 太医长看了之后，眉头蹙起，又将这张纸递给了其他太医。 众位太医面面相觑。 陈太医看到了那张纸之后，脸色变了变。 他暗暗瞧了瞧四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柳云舟冷眼看着陈太医的背影，冷笑。 她趁着众位太医商议期间，来到角落里，将所要传达的消息交给启兰。 启兰悄无声息离开养居殿，又将消息传递给裴清宴。 …… 养居殿内殿外围。 八王妃对皇后“袒护”柳云舟有所不满，又不敢僭越，低着头站在一旁，手指攥紧袖子，脸上一片恨意。 皇后冷眼瞥着八王妃的表情变幻，嘴角勾起。 像八王妃这种什么事都表露在脸上的人，最好拿捏。 “娴儿这肚子越发大了，老是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儿，来人，赐座。”皇后依旧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 “不，不必……” “推辞什么？你怀得可是皇家子嗣，是半分差错也出不得的。”皇后命人搬来一张椅子，亲自将八王妃扶到椅子上坐下。 “娴儿，刚才的事，你别怪母后，那柳云舟毕竟是摄政王派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的苦心，母后都懂。 母后是想着，若柳云舟只是来替摄政王看一看太后，母后就给摄政王这个面子。若那柳云舟做出对太后不利的事儿来，母后自然不会姑息，只是方才母后语气急切，委屈了你。” 八王妃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到先前是她误会了皇后。 她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母后……”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的孝心母后都懂，好生坐着，我们耐心等等，太后娘娘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皇后安抚好了八王妃。 恰好这时。 陈太医到了。 陈太医将柳云舟要用烈毒给太后娘娘治病的消息一一告诉皇后。 皇后表情严肃，内心却忍不住狂喜。 太后娘娘的病症多严重，她比谁都清楚。 怕是大罗神仙降临也无能为力。 柳云舟绝不会有机会救活太后。 只要太后娘娘一死，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处理掉柳云舟，就可以名正言顺为睦儿他们报仇！ 皇后内心掀起波涛，面色却是正常无异：“陈太医意下如何？” 陈太医道：“太后娘娘这病着实古怪，用寻常之法怕是难以治愈，古书上也有不少使用偏门的记载，柳姑娘既然是摄政王派来的，定有过人之处，微臣以为，可以一试。” 这话明摆着是说柳云舟用歪门邪道。 皇后对陈太医很满意。 “你们呢？”她又问众位妃嫔。 众位妃嫔以皇后马首是瞻，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本宫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皇后道，“既如此，传本宫旨意……” “皇后娘娘。”陈太医突然跪下来。 “微臣还有一事，请允许微臣说完。” “陈太医不必顾虑，直说即可。”皇后摆了摆手。 陈太医道：“那柳云舟能言善辩，奸诈狡猾，她，她为了推卸责任，写下了许多奇怪的条例，还让我们太医院每个人都签字画押。” “她，她还威胁我们，若我们不签字画押，她就不给太后娘娘治病。她还说，还说，也要皇后娘娘您签字画押。” “你说什么？让本宫签字画押？”皇后呵道，“她怎么这么大胆子？” 第561章 借刀杀人处理掉陈太医 第五百六十一章借刀杀人处理掉陈太医 “微臣不敢说谎。”陈太医道，“是柳云舟亲口所说，她还说，若是不签字画押，她，她就不会给太后治疗。” “岂有此理。”皇后重重一甩袖子。 “给太后治病是她的荣幸，她怎敢如此不知好歹？还要本宫签字画押，还敢以太后性命做威胁，她胆子真是大得很。” 陈太医趁机说：“皇后娘娘，那，依您看……” “本宫过去瞧瞧。”皇后道，“本宫倒要看看，柳云舟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陈太医很惊喜。 他添油加醋一番，目的就是为了激怒皇后。 只要皇后不站在柳云舟那边，柳云舟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皇后娘娘圣明。”陈太医想了想，又道，“皇后娘娘您且放心，我们已经诊断出，只要不接触太后娘娘的凤体，那蛊虫就不会蔓延到您身上。” 有陈太医这句话，皇后和其他妃嫔都暗暗放下心来。 “我也去。”八王妃已经坐不住了。 这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她绝不能错过。 皇后和八王妃都要去，其他妃嫔也纷纷硬着头皮一道过去。 很快。 皇后一众人来到了太后寝室之外。 柳云舟早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瞧见皇后娘娘到来，她行了大礼：“柳云舟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没给柳云舟好脸色。 她冷声道：“听说，你以太后性命做威胁，胁迫太医院的人签字画押，还妄图也让本宫签字画押？可有此事？” 柳云舟一脸震惊。 她似是不敢相信的样子：“皇后娘娘，此事纯属无稽之谈，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谣言？到底是何居心？” 陈太医见柳云舟不承认了，站出来呵道，“你写下的那张纸许多人都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柳云舟恍然大悟：“原来是陈太医传出去的谣言。” “一片胡言，我句句属实，哪里是谣言了？”陈太医气得要命。 他跪在皇后跟前，“皇后娘娘请明鉴，微臣绝对没有说谎。” “你是没有说谎，你只是添油加醋了而已。”柳云舟冷声打断陈太医的话，“我不知道你到底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就算再添油加醋，也掩盖不了真相。” 说着，柳云舟将那张纸递给皇后。 纸上，除了陈太医之外，其他太医都已签名按手印。 “皇后娘娘，我向来不会说漂亮话，我也不是官场中人，更不会打官腔，我只是知道，若是再不救治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怕是熬不到明日。” “太医院的太医们对此束手无策，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只有等死的份。” “我带来的方子，也只有三成把握将太后娘娘救回，这三成把握，是在所有人都倾尽全力协助我的状态下才能达到的，如果有人怀有私心，或许把握更低。我死不足惜，但太后娘娘凤体珍贵，万万不能作儿戏。” “故而，我让在场所有太医们签字画押，我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他们暂时放弃自己的小算计，全身心投入进来，这，也有错吗？” 皇后早先就知道柳云舟能言善辩。 也知道柳云舟有点小聪明。 就是没想到，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被柳云舟三言两语给推翻了。 毕竟，柳云舟所说的这些，合情合理，根本没留下什么把柄。 “你这是污蔑。”陈太医道，“太医院诸位鞠躬尽瘁，哪有你说的小算计，你不要以小人之心……” “陈太医，往自己脸上贴金有意思？”柳云舟冷声道，“你们为了明哲保身做过些什么，我不说，你们自己却心知肚明。” “再说，你哪只眼睛看我在污蔑你？我只是想让你们与我共进退，这是污蔑？我想让你们与我齐心协力救治太后，这是污蔑？那敢问，什么不是污蔑？你对污蔑的定义又是什么？” 陈太医被柳云舟怼的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巧言令色……” “我是巧言令色的话，陈太医又算什么呢？我与众人都在想尽办法救治太后娘娘时，陈太医却偷偷跑出去跟皇后娘娘告状，自然，你告状是你的权利，我管不着，但你添油加醋，妄图颠倒黑白，妄图混淆视听，陈太医，我不得不怀疑你居心不良。”柳云舟再度打断陈太医的话。 陈太医气得脸色铁青。 偏偏，柳云舟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他一时间无法反驳，气得脸都成了茄色。 皇后听着柳云舟和陈太医的争吵，眉头蹙起。 她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诚如柳云舟所说，这张纸上只是写了让太医院之人极尽全力辅佐柳云舟，并没有其他内容。 皇后知道柳云舟不是善茬，也知道柳云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想要处理柳云舟，还是得放在太后的病情上。 柳云舟亲口说过，只有三成把握救活太后。 死或者不死，这都五成概率了。 只有三成的话，太后能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 “原来如此。”皇后心里有了算计。 她一脸和蔼地将纸张递给柳云舟，“柳家小女一心为太后娘娘，是本宫过于心急听信谗言，误会了你。” “来人，将挑拨离间的陈太医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之后，永久赶出太医院。” 陈太医傻了。 来之前，皇后明明不是这种态度。 就凭柳云舟几句话，皇后就态度大变，还要将他赶出太医院？ 他耗尽心思考进太医院，光宗耀祖，若是被赶出去，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皇后娘娘饶命。” 陈太医匍匐跪下，身体颤抖，“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看都没看陈太医一眼，厉声呵道：“人呢？听不见本宫的命令？” 几个侍卫上前，毫不留情地将陈太医拖走。 不一会儿，外殿传来了陈太医的惨叫声。 “柳家小女。”皇后依旧用她招牌般的和蔼笑容，“本宫已经处理了陈太医，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 第562章 还需要一味药引 第五百六十二章还需要一味药引 太医院的众人见皇后无情地处理掉陈太医，不免都有些疑惑。 相对于旁人来说，太医院众人的职责是治病。 但，他们为了活命，也需要对各方势力掌握的清清楚楚。 皇后和柳云舟之间，起过不少冲突。 尤其是柳云舟，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属于摄政王一派。 皇后与摄政王一派势同水火。 这一次，皇后却替柳云舟处理掉了陈太医，这让众人心中疑惑。 “没想到，皇后娘娘还挺通情达理的，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人。”唐幽幽低声赞赏道。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唐幽幽一眼。 这姑娘，可真够单纯的。 “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吗？”曲黛眉对唐幽幽说，“就是笑着捅你一刀。” 唐幽幽皱眉：“你在说什么呢？皇后对陈太医的处罚够重了，不像是虚情假意，你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曲黛眉冷哼一声，再懒得搭理唐幽幽。 唐幽幽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垂下眸子。 她对于皇后会处理掉陈太医并不意外。 皇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利用陈太医的谗言来做什么文章，皇后想要的，是置她于死地的真正契机。 这个契机，就是给太后治病。 一旦治疗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皇后会随时翻脸。 像陈太医这种蠢货垫脚石，被利用完之后一脚踢开，过于正常。 “你现在退出的话已经晚了。”柳云舟说，“谁也逃不掉。” 唐幽幽更加懵了。 柳云舟没再搭理唐幽幽。 她对着皇后娘娘行了礼：“皇后娘娘英明。” “事不宜迟，还请皇后娘娘也在纸上盖下凤章。当然，臣女没有别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凤体珍贵，实在出不得半点差错。” “凤章一盖，一来，臣女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二来，除了太后娘娘之外，后宫之中只有您能做主，由您坐镇，臣女也能安心给太后治疗。” 柳云舟这话说得委婉。 皇后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说白了，柳云舟要给太后治病可以，但要拖她和太医院所有人下水。 八王妃也听明白了柳云舟的弦外之意。 她忍不住怒喝道：“柳云舟，你别太过分，给太后娘娘治病而已，你到底在推三阻四些什么？” “这前前后后耽误了多长时间？你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吧。” 柳云舟淡淡地看了八王妃一眼，冷声道： “八王妃此言差矣，什么叫给太后娘娘治病而已？若是太后娘娘只是染了风寒这种小病，我自然不会弄出这般阵仗来。 太后娘娘的情况如何你们心知肚明，我们是在跟阎王爷抢命，太后娘娘命悬一线，我不得不谨慎。 若是八王妃还有好办法能够让太后娘娘好起来，那您行您就上，若是您不行，请您离得稍微远一些，免得冲撞了您，要是您腹中的胎儿有个不对劲，就将罪责怪在我头上来，我可就冤枉死了。” “你！”八王妃没想到柳云舟敢如此直白。 她准备一腔教训的话，硬生生被柳云舟给堵了回来。 八王妃还想说什么，皇后给了她一个颜色，她只能愤愤退下。 柳云舟长身玉立。 她没有要给太后治病的意思，只是面容殷切地等着皇后娘娘的回应。 皇后整张脸都是黑的。 这个柳云舟，三言两语将矛盾推到了她身上。 皇后并不怕盖凤章。 她只是觉得事情太过顺利，顺利的有哪里不太对劲。 皇后盯着那张纸仔细看了看。 纸上的字并没有什么陷阱。 她也知道，柳云舟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纸上做什么机关。 踟蹰了片刻后。 皇后还是盖了章。 “谢皇后娘娘。”柳云舟恭恭敬敬将那张纸接过来。 “皇后娘娘，请您们稍稍移步，我们接下来要替太后娘娘治疗。” “诸位。”柳云舟举起那张纸。 “这张纸上有皇后娘娘的凤章，是皇后娘娘懿旨，皇后娘娘有命，让我们竭尽全力治疗太后，你们，所有人，暂时听我的命令。” 柳云舟神色微冷，霸气十足。 “将我之前提过的药材全部找来，要上品，经过眉姑娘确认后，再给我用，找药的只负责找药，其他一概不用管。” “将我所需要的银针等东西全部找来，专人专管，出了事专人负责，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物品清单已经给了你们，还是那句话，专人专管，谁出了问题谁负责。” “如果听懂的话，就赶紧去。” 柳云舟的语气带着命令成分。 在场的所有太医都比柳云舟年龄大，却被柳云舟呼来喝去的。 偏偏，他们只能听从，不敢有任何异议。 柳云舟对现在的局面还算满意。 她耗尽心思做这些，不是为了拿捏这些太医，而是最大限度上减少人为干预。 人心，是最不可直视的东西。 只有将所有人的命都绑在一起，这些人才能与她齐心协力。 ——虽然她并不需要。 她所需要的，是这些人能安分守己，不给她拖后腿。 “情况如何？”柳云舟问曲黛眉。 “不好。”曲黛眉说，“除了我所说的那十七种药材之外，还需要一味非常特殊的药引。” “什么药引？” “金汁。”曲黛眉吐出两个字。 唐幽幽率先变了脸色。 “你疯了吗？怎么能给太后用那种东西？”她压低了声音，“那种污秽之物，莫说给太后服用，就算是摆在太后跟前都是亵渎。” 曲黛眉嗤笑一声：“药还能分三六九等？亏你还是个大夫。” “这根本不是三六九等的事儿。”唐幽幽道，“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就算咱们将她救活了，怕是也要被灭口。” 柳云舟神色沉沉。 所谓的金汁，说白了就是人的粪便做成的。 上好的金汁，需要在冬至前后，取男童粪便捣烂，再加入上好的泉水搅拌均匀，利用纱布来回过滤。 将干净的滤液放到专门的容器中，加上甘草之水，窖藏在地下两米左右的深处，窖藏时间越长，药效越好。 等使用时，拆开容器，取最上面那一层金色汁液，这层汁液，又叫金汁。 金汁对暑热湿毒有特效。 药是好药，就是制作过程让人无法直视。 第563章 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第五百六十三章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除了金汁，还有其他的药材可以替代吗？”唐幽幽问。 曲黛眉冷瞥了唐幽幽一眼：“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生死攸关，你哪里来的闲心考虑这种事？” 唐幽幽被噎了回去。 “不需要替代。”柳云舟说，“就用金汁。” “可是，皇宫规矩森严……”唐幽幽还想说什么，被柳云舟制止。 曲黛眉没有在一开始就把金汁这一药引子提出来，无非也是考虑到了这个药材的特殊性。 如今。 给太后治病的权利已全部下放给他们，他们根本不需要顾虑什么。 只要不对外宣扬，谁能知道药引是什么？ “太医长。”柳云舟径直走到太医长身边，“在正式开始之前，还需要一味药引，这味药引至关重要，我希望您能亲自去取。” 说罢。 她低声说出“金汁”二字。 太医长见多识广，也懂得轻重缓急，看柳云舟的态度就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他衬度了片刻，捋着胡子：“好，好，这个我亲自去取，不会有别人知晓。” “多谢太医长。”柳云舟唯独对太医长没那么反感。 药引解决掉之后。 剩下的就是十七味剧毒的药材。 要将这些药材一味接着一味喂给虚弱无比的太后，每一步都非常凶险。 每一步，太后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柳云舟就算有心理准备，就算有小龙这个最强辅助和曲黛眉这个对蛊虫极为了解的人在，也溢出了些许细汗。 利用曲黛眉的方法，救治成功的概率只有三成。 但，她想要活命，想要平安走出养居殿，必须要把概率提高到百分百。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打一开始，她就没想仅仅通过这种手段将太后治愈。 “裴清宴，我所能做到的不多，太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要看你的。”柳云舟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此时。 殿外。 裴清宴听完启兰的汇报，又看完了柳云舟留给他的信。 看完后。 他细长的手指捏紧了那张纸。 很快，纸张变成齑粉。 裴清宴的神色也前所未有的严肃。 “来人。” “动用一切能动用的人，务必找出来从上荷宴结束后太后所接触到的人，包括宫女，太监，甚至狗猫等，任何与太后有过接触或者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违和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报告给我。” 陆承风显然一愣：“王爷，这里毕竟是皇宫，我们……” “事关重大，倾尽全力。”裴清宴道。 “是。”陆承风领命。 裴清宴的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柳云舟给他的纸上，只写了几行字。 就那短短几行字，信息量却极大。 她告诉他，太后的确是中蛊了，蛊名为粉泪。 粉泪不是在上荷宴被种的，而是至少潜伏了三年之久。 太后体内的蛊虫之所以会突然爆发，是因为太后在上荷宴接触了什么。 太后所接触的东西，成为触发粉泪爆发的契机。 想要彻底解开粉泪，必须要找出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呵，蛊虫潜伏三年之久。”裴清宴长长的睫毛垂下。 太后所中蛊虫，与他所中蛊虫时间相近。 他中蛊是一个圈套，是一个为了牵制他而设计的阴谋，他是为了保护裴景瑜甘心落到阴谋中。 太后中蛊就没那么简单了。 若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很难做到这种地步。 裴清宴第一次感觉到，蛊虫的真相，正在被揭开。 连带着一同被揭开的，或许还有皇帝的病症。 曾经遮盖住真相的层层黑幕，正在快速退潮。 等到潮水退却，一切，都将明朗化。 “连皇上寝宫一并查一查。”裴清宴手指点玉珠的频率越发快速。 这场潮水汹涌了三年之久，突然之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崩塌开来，这绝不是件好事。 “把乌雪带到宫里来。”裴清宴又道。 陆承风又一愣。 “是。”他没有多问。 …… 养居殿内。 随着时间推移，太后身上的眼泪痕迹越发明显。 粉色的血水不断滴落，那张脸也从惨白变成了桃花粉色。 诡异的幽香在室内蔓延，即便是开着窗子，屋内也熏得人头晕脑胀。 曲黛眉说，当太后的脸色变成桃花粉色时，粉泪的肆虐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想要活命，必须采取措施。 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柳云舟来不及多耽搁。 她让人给太后灌了金汁之后，开始灌毒。 用毒的原理很简单，无非是以毒攻毒。 太后的身体已被蛊虫占据，蛊虫无处不在。 故而。 第一碗毒药灌下去之后，太后毫无反应。 “没反应。”唐幽幽紧张兮兮，“这等剧毒被灌下去，竟然没反应？” 曲黛眉瞥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反应？” “若是普通人喝下这碗药，早该一命呜呼了。”唐幽幽道，“太后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奇怪吗？” “普通人为什么要喝毒药？”曲黛眉反问。 唐幽幽：…… 唐幽幽无言以对。 唐幽幽越发怀疑曲黛眉对她有意见。 “别斗嘴了。”柳云舟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继续第二碗。” 唐幽幽麻利地将第二碗药端过来。 这一碗药喝下去。 太后依旧没有反应。 柳云舟眉头紧锁。 连续灌了两大碗毒药，太后的身体应该受不了了才是。 可现在的情况是，太后不仅毫无反应，蛊虫也依旧在肆虐，情况不太乐观。 “小龙。” 小龙懒洋洋的：“我觉得这是正常的。” “从你们给老太婆灌药开始，我一直在监测她身体状况，老太婆应该在好转状态，只是，有关蛊虫的事我着实有心无力，你问我也白问。” 顿了顿。 小龙又道：“小笼包，你的羲和之眼看不出什么来吗？” “我没用羲和之眼。”柳云舟说。 “哦？” “我有密集恐惧症。”柳云舟说，“我第一次碰触到太后时，我看到的景象，此生不想再看第二遍。” 小龙：“小笼包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行为相当不专业。” 柳云舟：“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小龙：“……我选择闭嘴。” “该灌第三碗药了。”曲黛眉的声音将柳云舟拉回现实中来。 在第三碗药被端上来之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第564章 太后醒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太后醒了？ 前两碗药虽也是毒药，表面看起来却是正常的。 这第三碗则不同。 汤汁极为腐臭，上面还漂浮着不少毒物尸体。 尸体经过炮制后，黑乎乎的，只是看着便令人作呕。 “大胆！”八王妃一直想着找柳云舟的茬。 前两碗药都是正常的，她找不到任何把柄，生生捱了好一会儿。 在看到第三碗药的时候，八王妃终于找到了由头。 “柳云舟，你大胆包天，竟然给太后喂这种东西！”八王妃呵道，“我看你根本不想给太后治病，你分明是……” “八王妃。”柳云舟声调幽幽打断她， “如果你也想参与到太后娘娘的救治中来，那就签字画押。如果你不想参与到太后娘娘的救治中来，只想对我们指手画脚，我劝你还是消停消停。” “皇后娘娘已盖凤章，这里的一切都要听我的，你若是再出来找存在感，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想对我怎么样？”八王妃嗤之以鼻。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柳云舟说，“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了，在皇后娘娘跟前阻碍我们给太后治疗，导致太后娘娘病情延误这个大帽子，就算你是八王妃，也担待不起。” 说完这话。 柳云舟微笑着看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对冒进的八王妃有些反感。 这八王妃，虽可以当刀子使，却不懂得审时度势，只一味凭着自己的性子来，平白坏她的事。 “娴儿，退下。”皇后语调平淡，“你不是太医，不是大夫，不懂得这里面的门道，还是安心等着即可。” 八王妃听了皇后的话，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从柳云舟进入养居殿开始，皇后一直在偏袒柳云舟。 她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偏袒柳云舟？ 八王爷昏迷状态都在念叨着柳云舟的名字。 那个冷面冷心性格乖张的摄政王对柳云舟青睐有加。 还有皇后…… 皇后明明对柳云舟不满，却对她和颜悦色。 凭什么？！ 八王妃看向柳云舟的眼神更加厌恶。 柳云舟将八王妃的厌恶之情全看在眼里。 她很是无语，八王妃这个女人，真的有病。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柳云舟的进度。 第三碗药成功给太后喂下去之后，原本毫无反应的太后终于出现了反应。 太后浑身抽搐不停。 抽搐频率越来越快，几个身体强壮的嬷嬷竟无法压住她。 她身上的粉色泪痕也发生了起伏。 太后的脸也变得狰狞，像是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一样。 “这是怎么了？”面对太后，唐幽幽有些畏手畏脚。 “前两碗毒药并没有引起蛊虫的反应，第三碗被喂下去之后，蛊虫已经察觉到了危机。”曲黛眉说，“蛊虫在和毒药抗争。” “那接下来怎么办？”唐幽幽又问。 “等。”曲黛眉难得没有怼唐幽幽。 “等什么？”唐幽幽再度发问。 这一次曲黛眉没有回答。 柳云舟也没有回应。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等。 等蛊虫与毒药大战的结果！ 若是蛊虫落败，太后也不必再继续喝毒药，这一遭惨绝人寰的治疗，也可告一段落。 若是蛊虫胜利，只能继续灌药。 柳云舟心中怀有微末希望。 希望太后吉人天相，只靠三碗药就能撑过去，就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然而。 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太后终于停止了抽搐。 她的状态平稳下来之后，粉色泪痕再度浮现出来。 显然，蛊虫胜。 柳云舟叹了口气。 将十七碗药全灌下去，成功的概率只有三成。 只凭三碗药，怎么可能治好太后？ 柳云舟招呼人端来第四碗、第五碗…… 这一次，柳云舟没有再停留。 一连给太后灌下去十六碗毒药之后，太后已没了抽搐的力气。 她面色青紫地躺在病床上，衣裳湿透，蚕丝被褥也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拧一下子全是水。 原本被粉色泪痕占据的身体，已被漆黑色的毒药所占领。 她的皮肤上，不再往下滴落粉色血水，而是呈现出诡异的漆黑色。 这一次，是毒药战胜了蛊虫。 柳云舟长长地松了口气。 “小龙。”她喊了一声，“帮我看看。” “你自己看啊。”小龙很无语，“老喊我干什么？” “我听说御膳房的红烧狮子头，红烧肉都是一绝，除了你爱吃的这几道菜，还有许多你平常吃不到的山珍海味，你不想尝尝？”柳云舟循循善诱。 小龙顿时来了精神。 它给太后探查了一番。 “以目前的结果来说，老太婆情况还不错，只不过……这些毒药虽控制住了蛊虫蔓延，却是治标不治本，说白了，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跟柳云舟预想的差不多。 还剩下最后一味药。 这味药，也是最烈最毒的药。 若是再灌下去，太后怕是凶多吉少。 柳云舟有些踟蹰。 “咦……”小龙轻轻“咦”了一声，“好奇怪啊，不应该啊。” “你在说什么？”柳云舟的想法还没落地。 “太后娘娘睁开眼睛了！”一个嬷嬷突然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响头，“谢天谢地，太后娘娘千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 其他几个嬷嬷见状，也纷纷跪在地上，虔诚地磕响头。 有这几个嬷嬷带头，其他人也都跪下来，恭喜太后死里逃生。 柳云舟是懵的。 就算蛊虫被成功压制，以太后目前的身体状况，是断然不可能睁开眼睛的。 着实太奇怪了！ 皇后显然也是懵的。 她看了看一旁的太医长。 太医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给太后把脉。 “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吉人天相，脉象已经稳定下来。”太医长也跪在地上，“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太医长这话之后。 众人表情各异。 尤其是皇后。 皇后心心念念想抓柳云舟的把柄，想利用太后的身体状况让柳云舟栽个大跟头。 谁料。 太后明明都要死了，却被柳云舟硬生生给救活了！ “不错，不错，柳家小女，你救太后有功……”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 “不！”一个嬷嬷突然惨叫一声，“啊！” 第565章 最后一碗药 第五百六十五章最后一碗药 众人被这声惨叫吓了一跳。 他们忙看过去。 只见，太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距离她最近的嬷嬷抓住，朝着嬷嬷的脖子狠狠地咬下去。 嬷嬷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人已断气。 太后将断气的嬷嬷扔到一旁，重新抓起了另一个嬷嬷。 她如法炮制，朝着嬷嬷的脖子咬下去。 那嬷嬷同样也只来得及惨叫一声，高大的身躯已软绵绵地倒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快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死了两个嬷嬷。 第一个嬷嬷尚且好些。 只是被太后吸了血，身体尚是完好的。 第二个嬷嬷被咬断脖子后，太后似乎不过瘾，徒手将人撕开。 鲜血崩裂，嬷嬷的身体变成诡异的尸块，散落在房间四处。 血溅起，流淌满地，场面血腥如地狱。 众人震惊无比地看着太后。 太后一改往日的慈祥。 她满脸鲜血，眼睛圆瞪， 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皇后等人被这血腥场面吓得不轻。 他们纷纷往后退去。 众人一动，太后的眼睛也跟着转动。 她喉咙里的咯吱声响越发明显，眼睛盯着某个移动最快的位置，似乎随时都能扑上去。 “这是怎么了？”一个胆子小的妃嫔直接吓瘫了，“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像个野人一样？” “太后娘娘不会是撞了什么脏东西吧？” “这是什么地方，别乱说。” “可是，真的好吓人。” 妃嫔们白着脸，连规矩都顾不上了，花容失色往后退。 她们一行动，太后的目光也随着她们而动。 “咯吱咯吱。” 太后喉咙里发出的诡异咯吱声越发响亮，她如野兽一般匍匐在床上，仿佛随时都会扑过去，咬断她们的脖子。 妃嫔们越发惊恐。 她们也顾不得什么，争先恐后往外跑。 “都别动。”柳云舟呵了一声。 “动得幅度越大，越容易被盯上，都站在原地。” 几个妃嫔被吓傻了，双腿不受控制，无法动弹。有几个妃嫔听了柳云舟的话，站在原地没有行动。 唯独。 有两个妃嫔还没吓软腿，也不听从柳云舟的话，急急往外跑去。 唰…… 唰！ 太后不知哪里来的速度和力气，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如一阵风抓住了那两个妃嫔。 下一刻。 太后已经咬断了两个妃嫔的脖子。 那两个妃嫔连惨叫都来不及，人已断气。 太后将两个妃嫔的血吸干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扔下，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皇后脸色发白。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经历过奇奇怪怪的事不计其数，唯独没经历过这么诡异的事。 “柳云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皇后道，“太后怎么变成这样了？” 柳云舟眉头紧蹙。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实在发生的过于突然。 莫说是她，就连小龙也处于懵逼状态。 她看向曲黛眉。 曲黛眉倒是淡定的很：“粉泪被控制后，太后体内的另外一条蛊虫感觉到了威胁，那枚蛊虫占据了太后的身体，疯狂吸血想活下去。” “太后目前的状态并不是醒来，确切地说，她现在是无意识的，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被蛊虫控制。” 柳云舟非常吃惊。 “你的意思是说，太后被下了不仅仅是一种蛊虫，除了粉泪之外，还有其他蛊虫？” 曲黛眉点头。 “你刚才为何没提过？”柳云舟问。 “你也没问。”曲黛眉说，“给太后灌这些毒药，除了控制粉泪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引出那一条蛊虫，目前看来，很顺利。” “还差最后一碗药，想办法给太后灌下去，最后一碗药才是重中之重，也是生死考验的开始。” 柳云舟：…… 她已经不知该从哪方面开始吐槽了。 何况，以太后现在的状态，怕是根本喂不进最后一碗药了。 “你要做好准备。”曲黛眉难得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她对柳云舟说：“最后一碗药杀死那条蛊虫的同时，太后的身体状况也将达到最糟糕的点。” “是死是活，全靠你，我之前说过的三成存活概率，也是喂下最后一碗药之后，你可明白？” 柳云舟蹙眉， “现在的问题是，太后状态疯狂，怕是制不住她。”她道，“若是强行喂药，怕是……” “交给我。”曲黛眉主动接过来。 她端着一碗药走近太后。 太后看到曲黛眉之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改刚才的凶猛，神色惊恐地往后退。 曲黛眉也不着急。 她一步步逼近太后。 太后步步倒退，直到退无可退。 曲黛眉直接捏住了太后的下巴，将那一碗药硬灌到了太后口中。 太后疯狂挣扎。 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哀嚎。 最后一碗药被喂下去之后，太后没了攻击力。 她身体拱起，像个虾子一样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再次问向柳云舟，“柳云舟，你给本宫个解释。” 柳云舟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 “我之前说过，要给太后娘娘喂十七味毒药，方才只是喂了十六味，太后娘娘身体里的蛊虫与毒药正在斗争，蛊虫已是强弩之末，为了活下来，蛊虫开始支配太后娘娘的身体。” “这第十七味药喂下去之后，太后自会恢复正常。” 皇后将信将疑。 她依旧心有余悸：“恢复正常是指太后能醒来？” 柳云舟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即便太后娘娘的蛊虫能清除，以太后娘娘目前的状态也难以醒来，我所说的恢复正常是指蛊虫被控制……” 柳云舟话音未落。 疯狂挣扎的太后在发出几声尖叫声之后，又在疯狂抽搐。 抽搐频率比方才要强烈无数倍。 她不仅身体抽搐，双眼也开始翻白，口吐白沫。 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太后娘娘情况不妙。”唐幽幽喊了一声，“她快没力气挣扎了，我们只能干等着吗？” “拿炭盆来。”曲黛眉吩咐一声。 唐幽幽立马将炭盆拿过来。 曲黛眉一把扯开太后的鞋子。 在看到太后娘娘的脚时，唐幽幽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566章 柳云舟被反攻击 第五百六十六章柳云舟被反攻击 太后的脚心之中，隐隐可见如红色蛆虫一般的东西。 那东西盘旋着，蛹动着，看起来异常恶心。 “蛊虫。”曲黛眉道。 说罢，她将太后的脚放在炭火上。 同时，在太后脚心划下一道伤痕。 没有鲜血溢出，只有红色蛆虫在不断往外翻涌。 炭火的烤制之下，它们争先恐后落到高温之中。 一股燃烧羽毛的焦香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充斥。 红色蛆虫被烧毁之后，太后也彻底停止了挣扎。 她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血污遍布，气息微弱，双目紧闭，明显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曲黛眉对柳云舟说：“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如果放任不管，她只有三成概率存活。” 曲黛眉顿了顿，又说，“我之前没说清楚，也没将给太后治疗的原理告诉你，不过我想，你应该都已清楚了我的治疗逻辑。”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曲黛眉一眼。 她问道：“真正致命的蛊虫，从来不是粉泪，而是隐藏在太后体内的另外一种蛊虫对吗？” “不全对。”曲黛眉说，“我之所以没给你解释，是因为解释起来过于麻烦，粉泪也是致命，只是相对来说，另一种蛊虫隐藏更深，也更危险。况且，说是两种蛊虫，实际上，两者是相互寄生的。” “嗯？”柳云舟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这两种蛊虫，一种名为粉泪，也就是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种，另一种则名为断肠蛊。”曲黛眉说，“有意思的是，断肠蛊紧紧地依附在粉泪之上，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分离。” “所以，前十七味毒药的主要目的，是将隐藏更深的断肠蛊逼出来，让断肠蛊和粉泪彻底分离，这一步很成功，但相应的，太后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此外，断肠蛊虽已被分离成功，粉泪却还在，粉泪不仅还在，甚至，因为断肠蛊的剥离，粉泪的威力空前，你接下来任重道远。” 唐幽幽听得稀里糊涂。 曲黛眉所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惜，组合到一起之后竟不知是何意。 唐幽幽知道曲黛眉不会搭理她，她直接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神色严肃。 事到如今，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了。 太后体内的寄生蛊——断肠蛊被强行剥离后，只剩下粉泪蛊。 她的任务就是保住太后的命，然后，驱除粉泪蛊。 这两项任务，都非常棘手。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柳云舟叹了口气。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唐幽幽看了看曲黛眉，又看了看柳云舟，“求求你们有谁给我解释解释行不行？” 柳云舟看了唐幽幽一眼：“过来帮我。” “就跟上次帮助清灵公主一样，给我打下手，能做到吗？” 唐幽幽立马挺直了身板。 “别的不行，打下手我很在行，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包在我身上。” 柳云舟信心不足。 昨天夜里裴清宴给她讲述太后的状况时，她从未想过，这蛊虫棘手到这般程度。 更没想到，太后所经历的是九死一生。 她所要使用的鬼门十三针，更多的是用在癔症和精神疾病方面。 这倒也罢了。 最为关键的是，太后目前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根头发丝上悬挂着一块巨石一般，随时都可能断裂开来。 事到如今，她已无法抽身。 柳云舟深呼吸几口，开始下针。 她找准太后的穴位，将十三针一一刺到太后的穴道中。 虚弱的太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针扎到一半时，又挣扎起来。 “按住她。”柳云舟喊了一声。 “不要让她动弹。” 她说这话的时候，额间冒出阵阵冷汗。 鬼门十三针的下针要求非常高，稍微偏移一点或者力道不对，效果将大打折扣。 若只打折扣也就罢了，还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唐幽幽的脸色发白。 太后的力气非常诡异，只靠按压是很难按压住的。 “柳姑娘，不行……按不住了，得想别的办法。” 柳云舟眉头紧锁。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曲黛眉。 曲黛眉摊手：“我能做的已经全做完了，我别无他法，接下来只能依靠你。” 柳云舟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这件事，实在过于棘手了。 “用羲和之眼吧。”小龙说，“对症下针，总比你瞎撞要强。” 柳云舟一直排斥使用羲和之眼探查太后的病症。 一来，第一次给太后使用羲和之眼时，那密密麻麻的东西险些将她送走。 二来。 极其诡异的是，她使用羲和之眼探查太后的内景，会遭受攻击。 那攻击，是精神类的攻击。 也就是说，粉泪蛊能反击她的探查。 这也是她决意试一试鬼门十三针的原因。 “粉泪蛊到底是个什么蛊？”柳云舟问小龙。 “你问我，我去问谁？”小龙道，“不过，我觉得鬼门十三针是有效的，如果没有效果，太后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反应。” 柳云舟深以为然。 “我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东西。”她叹了口气，“这玩意儿，比裴清宴所中的蛊虫过犹不及。” “你用羲和之眼看到的内景，到底是什么？”小龙问。 柳云舟神色沉沉。 “我看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东西。”柳云舟说，“密密麻麻的虫子组成了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球状体。” “我想碰触一下那个球状体时，虫子开始攻击我，我从拥有了羲和之眼以来，第一次被病人攻击，攻击的滋味我无法形容。” “那是一种非常恶心的感觉。”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就是有种预感，就是要将那个奇怪的球状体打开，才能真正窥探究竟。” “怎么打开？”小龙问。 “鬼门十三针。”柳云舟说，“我已经用鬼门十三针打开了一部分，那个球状体在变小，但，想要彻底打开，只靠鬼门十三针是不行的，我还需要裴清宴。” 确切地说，是需要裴清宴的调查。 “咱们辛辛苦苦这么久，最后还是需要大魔王来一锤定音？万一大魔王拖后腿，咱们岂不是……” “喂，你们看，太后娘娘是不是已经……已经没气息了？” 第567章 裴清宴终于送来了线索 第五百六十七章裴清宴终于送来了线索 小龙的吐槽声还没结束，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柳云舟看过去。 只见，开口的人是一个地位不算高的妃嫔。 那妃嫔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说出这话来之后，众人都看向她。 妃嫔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喏喏地说：“太后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皇后听闻此话，神色一凛。 她对着太医使了个眼色。 那太医立马上前来探查。 这一探查，太医惊吓地往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确，的确……的确已经……” 太医不敢再说下去，他匍匐在地上，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 “这针是不是有问题？” “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下针手法。” “这是歪门邪道。” “用这种歪门邪道来治病，我行医这么多年前所未见，是咱们太过大意了。” 有几个太医在窃窃私语。 八王妃原本就憋着一口气。 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她眼眶红红地站出来：“柳云舟……” “你闭嘴！”八王妃的话还没说完，被柳云舟厉声打断。 柳云舟心情很不好。 她从一开始，只想把太后救活。 自始至终，只有这一个想法。 而这些人！ 一个个表面关心太后，实际上根本不关心太后的死活，只想利用太后病重一事来给她挖坑，让她往里跳。 这些人里，以皇后为首，从一开始就在打小算盘。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着拯救太后，他们只想着利用救不活太后这件事来惩罚她。 这种行径，着实恶心到令人作呕。 “我，最后说一遍。”柳云舟声音冰冷，充斥着怒意， “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如何我心里有数，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都一清二楚，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一声，太后娘娘目前是情况不妙，但，自始至终，太后娘娘是能听到你们声音的。 你们的丑态和算计，太后娘娘都清楚，等太后娘娘醒来后，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解释。还有，如果你们执意要在最关键时候找茬，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柳云舟说罢，拳头重重地落到桌子上。 上好楠木做成的桌子被柳云舟一掌拍断。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有没有身孕，只要敢再唠唠叨叨，你可以试试。” 柳云舟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八王妃。 八王妃从未被人如此当众训斥过。 她原本就觉得委屈，这下更委屈了。 她看向皇后娘娘，眼泪汪汪：“母后，您看她，您还在跟前，她就敢如此嚣张，实在欺人太甚……” “我让你闭嘴你听不见吗？”柳云舟不等八王妃开口，冰冷地打断八王妃的话，“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立马割掉你的舌头。” “你敢！”八王妃要气懵了。 “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柳云舟冷笑，“你们是什么心思自己心知肚明，你们一心想利用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找我借口，想要借此置我于死地，我为何不敢在临死之前先拉几个人垫背？” “八王妃。”柳云舟似笑非笑，“你或许不了解我，我其实还有个外号叫疯子。” 她说的这话虽是对着八王妃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皇后娘娘。 皇后脸色漆黑。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柳云舟的的确确就是个疯子，是个从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她也很在意柳云舟所说的太后能听见她们的谈话。 横竖太后目前还没死绝，当下，还是不要激怒柳云舟为好。 “娴儿，退下。”皇后呵道，“所有人都闭嘴。” “若再有半句废话，本宫绝不轻饶。” 皇后娘娘发话后，其他人果然不敢作声了。 八王妃还想说什么，触及到皇后的眼神之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皇后对柳云舟说：“柳家小女，你安心替太后治病，本宫保证，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柳云舟语调淡淡。 有了皇后这话，其他人果然不敢再出声。 柳云舟也安下心来去探查太后娘娘的病情。 唐幽幽小脸发白，低声道：“柳姑娘，我刚才已经探查过了，太后娘娘真的断气了，咱们就算拖延时间也拖延不了多久。”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柳云舟眯起眼睛。 太后娘娘并没有断气，只是鬼门十三针的针法过于诡异，让太后娘娘处于一种奇怪的闭气状态。 她需要等。 等到拿到强有力的线索，再去揭开太后娘娘所隐藏的东西。 所以。 最后一步的希望，依旧在裴清宴身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鬼门十三针的功效也在减弱。 柳云舟神色严肃。 她所使用的鬼门十三针与普通的鬼门十三针不同，有非常严格的时间限制。 这些针，顶多在太后身上待一刻钟。 一刻钟时间到，她必须要全部清除。 不然，就算是救活了太后，太后的神志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大魔王真的能带来有用线索吗？”小龙很担忧。 皇宫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小笼包已经放下狠话，将所有人都得罪的死死的，要是太后真醒不过来，小笼包怕是也难逃脱责任。 “我相信他。”柳云舟说。 “可是，有了线索之后又有什么办法？”小龙叹息，“实际上，我已经给太后全面检查了一遍，情况真的不妙，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 柳云舟心里也没底。 她没有再跟小龙继续谈下去。 眼看着一刻钟时间越来越接近，柳云舟手心里溢出了些许冷汗。 有鬼门十三针的辅助，她尚且还有可能治疗太后。 若是没了鬼门十三针…… 莫说治疗太后，她很有可能会被反噬。 “柳姑娘。” 正在柳云舟焦急时，启兰匆匆赶了过来。 “摄政王有回信了。”启兰低声说完，将一张纸条塞到柳云舟手里。 柳云舟精神一震。 裴清宴果然没让她失望，在千钧一发之际送来了消息。 她忙将纸条打开。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 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柳云舟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568章 柳云舟破解蛊虫 第五百六十八章柳云舟破解蛊虫 那三个字，是一个名字。 一个柳云舟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名字。 谢青扇！ 谢青扇这个名字，她最开始是从扈太妃口中得知的，得知的契机是，谢青扇曾经和裴清宴的亲生母亲有过一段恋情。 根据扈太妃的说法，裴清宴的生母下落不明跟这个谢青扇有莫大关系。 柳云舟万万没想到，谢青扇这个名字会如此突兀地在这里出现，还跟太后的蛊虫有关。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柳云舟来不及多想。 鬼门十三针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她必须优先处理太后的病情。 柳云舟将手指轻轻地放在太后的脉搏上。 那团诡异的粉色光球再度出现在脑海中。 因鬼门十三针功效减弱，粉色光球的光芒比之前强盛了不少。 “谢青扇到底是什么人？”柳云舟直接问粉色光球，“为何你见了谢青扇，就会触发粉泪？” 粉色光球毫无反应。 柳云舟知道，粉色光球的反应代表着太后的反应。 光球无反应，说明太后对谢青扇这个名字并不敏锐，甚至有可能，太后根本不知道谢青扇是谁。 问题更棘手了。 太后对谢青扇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却切切实实地因为这个人触发了粉泪。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柳云舟又尝试着问出了几个问题。 粉色光球依然没什么反应。 眼看着鬼门十三针要失效，柳云舟有些着急。 “事到如今，太后娘娘何必再逃避？”柳云舟声音冰冷，“太后娘娘被中下粉泪，命悬一线，皇帝被中下了人面蛊，无法见光，不理朝政，裴清宴也因为蛊虫原因近乎成为废人，整个炽云国皇室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后娘娘理应是知情的，为何对幕后之人如此包庇？太后娘娘是想亲手断送了炽云国的前程吗？” 柳云舟说完这些话之后，原本毫无反应的粉色光球骤然发出了强光。 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灼热。 柳云舟所使用的羲和之眼原本就是窥探太后的精神内景。 光芒灼烈后，她遭受到了严重的排斥。 这股排斥，是精神排斥，精神攻击。 这股精神攻击非常强烈，柳云舟的脸色惨白，嘴角也溢出一些血迹。 唐幽幽大惊：“柳姑娘，这……” “别出声。”曲黛眉制止了唐幽幽，“相信她。” “我很相信柳姑娘，但，这未免太诡异了，明明只是给太后娘娘把脉，为何柳姑娘会突然吐血？柳姑娘的脸色又为何苍白成这样？”唐幽幽问。 曲黛眉抄起手。 她幽幽地看着太后和柳云舟，语调也幽幽的，“你可曾听过一种古老的巫术，名为祝由术？” 唐幽幽愣了一下。 身为大医司之人，她自然知道祝由术。 所谓的祝由术，其实是一种巫术。 大医司的创始人陆南烟也曾说过，祝由科主要治疗心理问题。 在大医司之中，分为妇人科，伤寒科，外科，针灸科，眼科，口齿科，耳鼻喉科等等，一共分为十三科。 其中，第十三科就是祝由科。 祝由科在大医司是极为特殊的存在，祝由科的师兄师姐们也非常神秘，即便是她在大医司学习了这么久，也很难见到他们。 她甚至一度以为祝由科是摆设。 “你的意思是，柳姑娘是在用祝由术给太后娘娘治病？”唐幽幽道，“可，太后娘娘不是中蛊吗？祝由是巫术，巫术和蛊毒截然不同，我越来越不懂了。” 曲黛眉没有说话。 蛊分为很多很多种。 有些蛊虫，可以直接让人崩溃，让人中毒身亡。 但有些蛊，攻击的是人的精神。 精神类，用祝由术治疗效果显著。 唐幽幽有很多疑问想问，见曲黛眉一脸严肃的样子，终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紧张兮兮地盯着柳云舟。 此时此刻的柳云舟非常不好过。 她从无意间开启了羲和之眼以来，每一次探查都非常顺利，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场面。 她不仅会受到剧烈攻击，甚至，连脱身都做不到。 无法逃离，她只能被迫卷入到粉色光球里面。 粉色光球将她的意识吞噬，她的意识与粉色光球的意识融为一体。 也是在这时。 柳云舟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画面。 那些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她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短短时间内将无数画面刻印在脑海中。 信息量巨大，震得柳云舟脑袋嗡嗡直响。 一直到画面闪完。 那粉色光球如满天星一般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云舟的意识也被这散开的满天星充斥，她有些控制不住。 “小心！”小龙见势不妙，强行将柳云舟拖拽回来。 柳云舟勉强摆脱了攻击。 即便如此，她喉咙之中还是溢满了铁锈味道。 一股汹涌澎湃的感觉在胸腔中翻涌，奔腾。 鲜血就堵在嗓子眼，她强忍着不让那口血吐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那口血淤积在胸口，五脏六腑都如膨胀了一般。 柳云舟的脸色也苍白得要命。 她强撑着不吐出那口血。 她有预感，一旦吐出血，她就支撑不住了。 而此时此刻，太后的蛊虫勉强算是解开了，但远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她还需要再撑一会儿。 唐幽幽非常担忧：“柳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柳云舟起身来，“太后的蛊虫已全部解了，但，目前的情况仍不乐观，立马准备吊命的药材。” 唐幽幽一怔：“解了？” 她看向太后。 果然。 太后的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 她忙给太后把脉。 太后的脉搏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身体过于虚弱，需要再好生调理。 “这……”唐幽幽非常震惊。 自从太后陷入到昏迷后，她一直守在太后身边，对于太后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在之前。 太后的身体状况极差，怕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柳云舟到来之后，用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之后，太后的脉象竟稳了下来！ 以目前太后的脉象和身体状况，只需要安心休养就能清醒过来。 唐幽幽心情很复杂。 在柳云舟用十七味毒药给太后治病时，她其实并不抱希望。 后来还出现了什么祝由术，更不靠谱。 然而，打脸来得太快。 第569章 太后脱离危险 第五百六十九章太后脱离危险 柳云舟不仅把太后的蛊虫给解了，还真的将太后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唐幽幽又震惊又不敢相信。 她再次给太后把脉确认了一番。 错不了，太后的脉象，真的恢复了。 唐幽幽心中五味杂陈，看向柳云舟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 是她过于浅薄，才会怀疑柳云舟的本事。 “你在发什么愣？”曲黛眉冰冷的声音传来，“她情况不好，做你该做的事。” 唐幽幽愣了一下。 “太后的脉象不是已经……”唐幽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曲黛眉口中所指是柳云舟。 “尽快结束。”曲黛眉道。 “好。”唐幽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脉象已经恢复正常，只需要安心静养就能恢复清醒，天佑太后娘娘，恭喜太后娘娘。” 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往前迈了两步：“太后娘娘恢复了？” “回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吉人天相，脉象已恢复。”唐幽幽高声道。 皇后看了太医长一眼。 太医长领命。 他上前给太后把脉后，显然也是一惊。 “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已脱离危险，接下来只需要安心静养，太后娘娘就能恢复正常。”太医长跪在地上，神情激动。 众位太医听闻，也都跪下来，纷纷道喜。 皇后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 太后娘娘脱离危险一事，大殿之中人尽皆知，她已不好暗中操作什么。 不然，一个不小心会引火烧身。 最初的计策行不通，皇后只能另想计策。 她沉了沉心，一脸和蔼可亲地看向柳云舟：“柳家小女，太后娘娘能够化险为夷，你功不可没，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宫尽可能满足你。” “多谢皇后娘娘。”柳云舟行了礼。 “臣女不敢居功，更不敢提什么要求，是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臣女只是尽了本分之事。” 皇后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谦虚了？本宫一定要赏，还要重重地赏……”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好意，不过，臣女认为，此时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柳云舟婉拒了皇后，“粉泪蛊虽已破解，此处依旧有些残留。” “诸位还是尽早离远一些为好，我会想办法清除干净……咳咳。”说着，柳云舟咳嗽了两声。 胸腔里那股翻腾不停的气血越发活跃。 她终是没忍住，还是吐出了些许鲜血。 皇后看到柳云舟被血染红的衣袖，以为与残留的粉泪有关。 她不愿意继续待下去受牵连，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带着众人离开。 待到皇后等人离开养居殿。 柳云舟才松了一口气。 她叮嘱了太医长和唐幽幽一些注意事项后，急匆匆躲到了无人的地方。 “赶紧的，吐出来。”小龙的声音略带急切，“快。” “噗！噗！”柳云舟连续吐出两大口鲜血。 她已到了极限，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小心。”就在她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双手揽住她。 听到这声音，柳云舟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她莞尔一笑：“我就知道，在我要跌倒的时候，你一定会出现，你不是不能进养居殿吗？什么时候来的？” 裴清宴用力将柳云舟拥住。 他没有回答柳云舟的话，只是将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溶溶，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柳云舟道，“你应该说，溶溶，你真伟大。” “我把太后给救回来了，多亏了曲黛眉，如果不是她，我怕是也无力回天。” “对了，裴清宴，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在太后的精神内景里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画面，那些画面应该是太后的记忆，我应该抓到了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 “我……”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极致的晕眩感袭来，她软绵绵地倒在了裴清宴怀里。 “溶溶！” 柳云舟已没法回应。 裴清宴紧张兮兮地抱紧她，“溶溶，快醒醒。” “不用着急，她遭到了精神攻击，虚弱得很，现在晕过去了。”小龙的声音传来，“休息休息就好。” “精神攻击？” “对。”小龙道，“我跟小笼包在一块这么久了，第一次碰到这种精神攻击，小笼包没啥经验，反正就是受了点伤，没事，休息休息就好。” 裴清宴的脸色阴晴不定。 “太后是什么情况？”他问。 “怎么说呢，特复杂。”小龙唉声叹气， “太后中的蛊，是两种相互寄生的蛊虫，一种蛊虫名为粉泪，一种名为断肠，这两种蛊虫寄居在太后身体中不知多久了，情况很危险，幸好，我们找到了对蛊虫特别了解的曲黛眉。” “曲黛眉把两种蛊虫分离开，并成功驱除了断肠蛊之后，小笼包再去驱除粉泪蛊，那粉泪蛊又与普通蛊虫不同，除却普通攻击，还有精神攻击，小笼包为了破解开粉泪，用了鬼门十三针和祝由术。” “你要是听不懂的话也没问题，我直接告诉你结论，你可以理解成，小笼包强行打开了太后深藏在心底的记忆，但打开太后隐藏记忆的同时，小笼包也遭到了反噬。” “具体的情况还是等小笼包醒来后你亲自问她吧。”小龙难得一本正经，“她所看到的记忆，非常匪夷所思，或许……” 话说到一半，小龙却销声匿迹了。 裴清宴心思沉沉。 窥探了太后隐藏许久的记忆，这种事能做到吗？ 若是真能做到，是不是说明，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即将被打开？ 他的亲生母亲，谢青扇，太后，贵太妃…… 以及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蛊虫，幕后操纵整个棋盘的人…… 是不是也会浮出水面？ 裴清宴静静地看着柳云舟的睡颜，脸上的表情越发复杂。 “王爷。”陆承风倏然出现，轻轻喊了一声。 “说。” “我们一路追寻下去，除了谢青扇这个名字，其他的线索一概被清除干净，还需要继续追踪吗？”陆承风说。 裴清宴敛起情绪：“暂且不必。” 他一手抱着柳云舟，一手滑动着轮椅往养居殿外行去。 “让启兰密切关注太后的身体状况。”裴清宴道，“务必让太后活着。” 第570章 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了吗？ 第五百七十章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了吗？ 裴清宴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 “是。”陆承风领命而去。 陆承风离开后。 四周安静下来。 风起，吹起画栏两边的风铃。 清脆的声响传到远处，叮叮咚咚，渺渺然。 裴清宴望着一个方向，声音也随着这风铃声渺渺：“出来吧。” 无人回应。 裴清宴也不在意。 他一手揽住柳云舟的腰际，一手习惯性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你在闹什么别扭？” “不想见我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连她也不想见？” 这话落后，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 一只黑猫窜出来。 黑猫大摇大摆来到轮椅跟前，蹲坐而下，不耐烦地喵呜了一声。 “可有收获？”裴清宴问。 黑猫连叫都懒得叫了。 它的目光落在柳云舟身上，尾巴不断摇着，仿佛在担心。 “她没事。”裴清宴说。 “喵！” 黑猫在柳云舟身上嗅了嗅，确认柳云舟安然无恙，这才懒懒地回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裴清宴眼底深沉，“罢，回去了。” 裴清宴抱着柳云舟离开后，黑猫并没有行动。 它一双竖瞳盯着某个方位看了许久。 待到看累了，它才跳上房顶，大摇大摆离开。 …… 柳云舟睡得相当不踏实。 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画面。 这些画面与太后精神内景中看到的画面相互重叠，相互交织，闪现，消湮，再重复出现，又继续消湮，如此往复。 仿佛过了漫长的时间，画面终于消散，柳云舟的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裴清宴斜倚在轮椅上。 他双目微闭，睫毛轻颤，好看的眉头紧蹙着。 那张倾世如玉的面容，因睡着更添几分绝色，让人移不开眼。 柳云舟呆愣愣地看了裴清宴的睡颜，有些恍惚。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裴清宴半睁开眼睛。 “没。”柳云舟这才意识到她盯着裴清宴的脸看了很久。 “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裴清宴问。 “我挺好的。” “你睡了一天一夜，又气血攻心，吐了血，算不上好。”裴清宴道。 柳云舟莞尔：“我真挺好的，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让我误以为见到了神仙，看呆了，什么不适都烟消云散了。” 裴清宴：…… 小龙发来一个白眼：“你可真是人间油物。” “我让林鹤归来帮你看看。”裴清宴不放心。 “不必。”柳云舟说，“我没什么大碍，不必劳烦师兄再来一趟，先不说这个，裴清宴，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柳云舟迫切想把在太后那里看到的画面告诉裴清宴。 话到嘴边，裴清宴的手指却落到了她的唇上。 “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他道，“我，找到了谢青扇。” 裴清宴这话毫无铺垫，直截了当地抛出一个至关重要的话题，以至于柳云舟愣了好大一会儿。 “谢青扇，找到了？”柳云舟拧眉，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事？你怎么找到他的？谢青扇在哪？你可有问过你母亲的下落？是不是谢青扇出现了，你母亲也随之出现了？她人在哪里？可还好？” “你一下子问的太多了。”裴清宴道，“在太后寝宫时，启兰应该告诉过你，太后曾见过谢青扇。” 柳云舟点头：“一开始，我认为太后会触发粉泪蛊，是因为见了谢青扇，勾起了往事， 但后来我发现，太后对谢青扇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我提到了其他话题，太后反应剧烈，我很怀疑，太后到底认识不认识谢青扇？” “话题扯远了，我们回归正题，谢青扇在哪里？你是怎么找到的？” 裴清宴回道：“我得到谢青扇和太后有过接触的信息后，出动了许多人去寻找谢青扇的下落，毫无所获。就在我放弃继续追查时，白春见无意间提起了一件事。” “白春见说，她在菡萏湖里发现了一个洞，那个水洞里住着一个人，一个活在水下的人。” 柳云舟眼睛微微眯起。 是了。 上荷宴时，柔心公主那个蠢货招惹她，她就让白春见把柔心公主弄到湖里冷静了一下。 好巧不巧，白春见发现了水下的人。 “难不成……水下的那个人就是谢青扇？”柳云舟问。 裴清宴微微点头：“是他。” “可是，如果水下的人是谢青扇，那你母亲……”话未说完，柳云舟闭了嘴。 原本，她以为谢青扇将裴清宴的生母救出生天，两人在山野之间隐居，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然而，现实比想象残酷得多。 谢青扇被关押在水底的话，裴清宴的亲生母亲或许早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习惯性点玉珠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一时间，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两沉默下来。 夜里下过一场雨。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远方的香气和泥土芬芳，透过窗棂吹拂到淡蓝色的软烟罗上，缥缥缈缈。 “谢青扇，现在在哪里？可有问过他？”过了好一会儿，柳云舟拢着软烟罗的床帏，试探着问。 “尚在水底。”裴清宴道。 “嗯？”柳云舟讶异，“为何不将他救出来，或许，他知道很多事。” 裴清宴没有正面回答。 他望着不断飘拂的窗纱：“溶溶，你不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了吗？” 不等柳云舟回应。 裴清宴继续说：“太后中蛊后，我们分别行动，你为太后驱蛊，我调查太后离开上荷宴的动向。 由此，我们查到了谢青扇，而，白春见又恰好在湖下发现了生活在水下的人，而那个人，又恰好是谢青扇。 以及，太后中蛊三年，一向相安无事，恰好上荷宴上发作，而你恰好又在上荷宴上，将活人蛊曲黛眉留在身边，曲黛眉恰好成为解开太后蛊虫的关键。 若一个巧合倒也罢了，这一连串的巧合，未免太刻意了。” 柳云舟神色严肃起来。 若如裴清宴所说，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某人刻意安排的。 那安排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实在太可怕了。 第571章 我有一个秘密 第五百七十一章我有一个秘密 “若按照你的说法，是谁在操纵这些？安排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柳云舟道，“我完全想不出来。” 裴清宴不语。 “裴清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衬度了片刻，柳云舟又说， “我将柔心公主扔到水里，是临时起意，白春见能发现水下的人是以我的临时起意为前提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可以掌掴柔心公主，也可以给她下点无伤大雅的药让她浑身难受，还可以是其他途径，横竖，我的选择很多。” “倘若，我没有将柔心公主扔到水里，一切都不成立了。” 裴清宴眉头敛起。 柳云舟继续说：“至于曲黛眉出现在我身边，这并不是巧合，实际上，我知道曲黛眉会在上荷宴刺杀太后，是我主动找到的曲黛眉，并说服曲黛眉留在我身边，至于曲黛眉是活人蛊的事，是意外收获。” “幕后之人再厉害，也不可能预料到这些，除非……那人跟我一样，有前世的记忆。” 柳云舟这话一出，裴清宴猛然抬起头。 他盯着柳云舟的眼睛，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柳云舟纳闷裴清宴的反应：“你这是什么反应……” 话未说完，柳云舟也闭了嘴。 她，一不小心说出了“前世”这两个字！ “我的意思是……” “前世的记忆是什么意思？”裴清宴打断了柳云舟的话，幽幽问道。 “你可能听错了。”柳云舟说。 “哦？” “你一定是听错了。”柳云舟义正辞严。 “本王耳朵不聋。” “你真的听错了。”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看了半晌，好看的眼睛眯起一个弧度。 他意味深长：“哦……” 柳云舟：…… 果然，在裴清宴跟前，是很难糊弄过去的。 “小龙，江湖救急。”柳云舟叹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接下来该怎么圆谎？” 小龙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干嘛要圆谎？” “一个谎言要用上百个谎言去弥补，多累啊，横竖气氛都已经酝酿到这里了，不如直接坦白。” 柳云舟：“行吗？我若是贸贸然跟裴清宴说起这些，裴清宴会不会把我当成怪物或者觉得我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 自欺欺人，大魔王早就知道了，大魔王只是故意引她说出来而已。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但大部分时候我觉得你很迟钝。”小龙道， “大魔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跟乡野村夫一样愚昧无知？试试吧，反正都要说，早说晚说区别不大。” 柳云舟做了好一阵的心理建设，终于开了口：“裴清宴，其实……” 裴清宴眼见着柳云舟欲言又止，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眼睛微微抬起，“什么？” “我……” “算了，我就直说了吧。”柳云舟心一横，“我有一个秘密，我，重生了。” 说完，柳云舟紧张兮兮地盯着裴清宴。 裴清宴的表情并无变化。 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没听清？”柳云舟说，“我，是重生的。” “嗯。” “你听到我是重生的，就这反应？”柳云舟莫名生出一些挫败感来，“你不应该更惊讶一点？”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看了半晌。 随即，他低头轻笑，“嗯，我很惊讶。” 柳云舟：…… 裴清宴又补充了一句，“我非常震惊。” “你是不是过于敷衍我了？”柳云舟无语。 裴清宴但笑不语。 柳云舟原本紧张兮兮的情绪，因为裴清宴的敷衍态度，反而放松了下来。 “我也不是故意瞒你，是我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柳云舟说， “前世，我盗走了你的龙玉，让你蛊虫恶化死于非命，你死之后，再无人能压制裴云鹤，裴云鹤大刀阔斧铲除异己，还将裴景瑜那个小包子培养成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的小暴君， 裴云鹤步步为营，利用柳家的兵权发动兵变，利用我祖父除掉小暴君，利用伪善获得民意登上皇位，之后他又对柳家赶尽杀绝。” 说起这些时，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悲愤再度涌上心头，她的声音也变得悲怆。 “我亲眼看着我祖父自刎而亡，看着柳家上上下下血流成河，我害死了你，连累了柳家，连累了整个天下，我死不瞑目。” “上苍垂怜，让我重生回到了几年前，给了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故而，我可以未卜先知，我可以知道很多尚未发生的事，虽然很多事已经不一样了……” 柳云舟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堆。 “你，信我吗？”末了，她问。 “信。” “真的？” “嗯。” “你不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不觉得我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柳云舟问。 裴清宴笑了起来。 他来到柳云舟跟前，抬手，用力在柳云舟额间弹了一下。 “疼。”柳云舟捂住额头。 “我今儿才知道，你还会做预知梦。”裴清宴道。 “不是预知梦，我是真的……” 裴清宴的手指落到柳云舟唇上。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情愫，“我的蛊虫恶化，与龙玉并无太大关系，就算你不盗走龙玉，蛊虫依旧会肆虐，我依然活不了多久。” “世事一场大梦，你所经历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噩梦，你所谓的重生，不过是噩梦醒来而已。”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妄的，那些悲剧也不会再发生，不是吗？” 柳云舟发怔。 前世，对她来说，的确更像是一场噩梦。 “别乱想了，你可饿了？我让人送些饭菜来。”裴清宴道。 “我不饿……”话音未落，柳云舟的肚子恰好叫起来。 她有些尴尬：“这是巧合。” 裴清宴让人去传饭。 在传饭的空档，柳云舟继续说道，“对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我在太后精神内景中所看到的景象，实在匪夷所思，我看到……” “啊！” 柳云舟才要说出来，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如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一般，她脑袋嗡嗡直响，头疼欲裂。 她的脸色在霎时变得惨白，意识也逐渐模糊。 “小笼包，赶紧闭嘴。”小龙紧急提醒，“你正在被反噬！” 第572章 双重保险 第五百七十二章双重保险 反噬来得相当猛烈，柳云舟猝不及防，精神世界以极快的速度在崩溃。 “我去！”小龙非常震惊，“反噬这么凶，小笼包，对不起了，你得先睡一觉。” 柳云舟的身躯软软地倒下去。 裴清宴稳稳地接住她：“溶溶！你干了什么？” “她没事。”小龙说，“我让她睡着了。” “发生了什么？” “反噬，特别厉害的反噬。”小龙心有余悸，“幸好是小笼包，若换了一般人，遭遇如此可怕的反噬，怕是已经精神错乱了。” 裴清宴蹙眉。 小龙解释说：“小笼包侵入到了太后的意识世界中，虽然遭遇到了反噬，却也成功了。” “真正可怕的是，小笼包提起相关话题就会遭遇反噬，反噬强烈而迅速，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催眠术。” “催眠术？” “对，确切地说，是反向催眠。”小龙道，“解释起来很麻烦，反正，小笼包只要提及某些关键词，就会被反噬。这是给太后下催眠术的人特意设置的，为的就是防止秘密泄露。” 裴清宴大概听明白了：“她可有大碍？” “不会，有我在，对方的催眠术伤害不到小笼包，只不过，想要让小笼包说出她所看到的那些内容，怕是要再等等。”小龙说。 裴清宴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看着柳云舟熟睡的模样，表情有些复杂。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柳云舟脸上抚过，“既然如此，以后不要再提及便是。” “你不好奇吗？”小龙问。 “不。” “我可是听小笼包说，她看到的画面匪夷所思，或许，能解开许多谜团，你真的没兴趣？” 裴清宴懒得搭理小龙。 小龙没有被无视的自觉，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真的没将谢青扇给捞上来？你不怕有人捷足先登将他带走？他身上可是隐藏着不少秘密。”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应。 小龙还想再絮叨两句，裴清宴已转动轮椅往外走了。 “你这就走了？”小龙问。 “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裴清宴没有应声，轮椅声渐渐远去。 “什么嘛。”小龙无语咕哝，“除了在小笼包跟前你还露出些笑脸，话也能多点，其他时候总是摆着一张扑克脸，无趣。” …… 柳云舟是被压醒的。 胸口像是压了一大块石头，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窒息感让她被迫睁开眼睛。 一只黑色的胖猫趴在她胸口睡得正香。 “乌雪，说了多少次，你有你的专属位置，不要老趴在我身上。”柳云舟黑着脸将胖猫抱到一旁，“下次再记不住，小鱼干和猫粮都不给了。” “喵！”乌雪抗议。 它没有再跳到柳云舟身上，而是乖乖跑到床边打了个滚。 柳云舟侧身，手指挠着乌雪的下巴，“你什么时候来的？” “喵呜。” 乌雪被抚摸的舒服，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四只爪子不断踩奶，可爱至极。 柳云舟歪在一旁，逗了乌雪一阵。 她想要起身时，一股诡异的头疼感袭来。 猝不及防，她下意识地扶住床边的栏杆。 “姑娘？”屋外的听枫听到了动静，“您醒了？” “醒了。” “您可终于醒了。”听枫声音雀跃，“姑娘您睡了好久，摄政王让我们随时把饭菜准备着，我们准备好几次都冷了，这不，我正想看看姑娘醒没醒，可巧姑娘醒了，您先等等，我这就把饭菜热好了端过来。” 听枫叽叽喳喳说完，又急吼吼地跑出去。 “额。”柳云舟揉了揉眉心。 她记起来了，她原本是要将在太后精神内景中看到的画面告诉裴清宴的。 话还没开始，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一般，非常痛苦。 再后来，她就昏睡了过去。 “我被攻击了？”柳云舟问小龙。 “确切地说，你被反噬了。”小龙说。 “我说出太后内景那匪夷所思场景得瞬间遭到了反噬？” “聪明！” “太后身上，是被下了什么邪术？” “这倒不是。”小龙说，“如果非要说的话，这应该是一种催眠术。” 柳云舟想到了天骨七杀中的紫骨，那个紫骨所使用的手段中，也有一种名为催眠术的东西。 “是，非常高级的催眠术。”小龙补充道。 “跟紫骨的催眠术是一样的？”柳云舟问。 “不。”小龙道，“如果给催眠术分十个等级的话，紫骨顶多算是三级或者四级，太后所中的催眠术，是十级的高级催眠术。 紫骨那种级别的催眠术是通过一系列的暗示来催眠别人，太后所中的催眠术不一样，太后所中的催眠术，了无痕迹，还可以无限制反噬。” “说得再简单一些。”柳云舟道。 “怎么说呢。”小龙说，“我们提一个假设，假设太后想要通过催眠隐藏某些秘密，催眠成功后，这些记忆就彻底在太后记忆中消失，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被触发， 一旦有人，包括太后自己，触及到了这些秘密，就会被反向催眠，也就是会被反噬， 若此人精神力量不强大，被反噬后或许会精神错乱，就算是精神力量强大的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催眠术。” 柳云舟心思沉沉：“按照你的说法，是太后主动隐藏那些秘密？” 小龙：“不一定。” 柳云舟：“曲黛眉说过，粉泪蛊的触发条件是某些刻骨铭心的事，如此看来，太后的粉泪蛊和催眠术应该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所说的高级催眠术，是不是以粉泪蛊作媒介的？” 小龙：“这脱离了我的理解范畴，不过，有可能。” 柳云舟神色深沉。 粉泪蛊的触发条件是某些刻骨铭心的事。 高级催眠术则是为了隐藏某些刻骨铭心的事。 粉泪蛊被触发时，寄生在粉泪上的断肠蛊也会被触发，太后将性命垂危。 高级催眠术同样，一旦被破解，会遭到强烈反噬，包括太后本人。 也就是说，粉泪蛊和高级催眠术的作用是一样的。 这是一种近乎变态的双重保险。 一个念头在柳云舟脑海中闪过。 柳云舟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小龙，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第573章 摄政王给您留了一封信 第五百七十三章摄政王给您留了一封信 “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对人使用这种高级催眠术？”柳云舟问。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小龙道。 柳云舟：“我的意思是，如此精密可怕的催眠术，是需要在被催眠人清醒的情况下，还是无意识的情况下？” “这个我也说不上，得看催眠之人的本事，不过，粉泪蛊和催眠术的作用是一样的，这应该不是巧合，这两者的双重保险都是为了防止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外泄，这说明……”小龙的话戛然而止。 它想到了一种可能。 “小笼包，难道……” “难道你怀疑，粉泪蛊也好，催眠术也好，是太后自己给自己下的？” “嗯。”柳云舟说，“就算不是太后自己给自己下的，也是太后自愿的，太后想利用这种手段彻底隐藏掉那段秘密。” 小龙非常吃惊：“不会吧，这也太疯狂了。” 柳云舟深呼吸一口。 事到如今，事情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粉泪蛊和高级催眠术是双重保险，是太后在用性命在守护着某些东西。 “那些秘密，真的那么重要吗？”小龙问。 “说实话，我只是觉得我看到的那些画面匪夷所思，从来没想过太后会拼上性命来隐藏，或许，我还没能窥探全貌。”柳云舟说，“小龙，你有破解反向催眠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小龙道。 “暂时没有的意思是，以后会有？” “以后也不会有，但，你有我。”小龙说。 柳云舟默默给小龙点了个赞：“还是你靠谱。” 小龙被夸得飘飘然。 它给柳云舟发来一串开心的表情。 旋即，又道：“虽然你夸我我很高兴，但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窥探了太后的秘密，你还救活了太后，那老太太醒来后，怕是没你的好果子吃。” 柳云舟叹气。 的确。 太后用性命守护的秘密被她窥探到了，太后怎么可能放过她？ “这一遭，我纯亏。”柳云舟道，“我后悔了，当初就不该趟这浑水。” “你后悔也没用。”小龙道，“不如想想对策更靠谱。” “你有没有后悔药？给我来两粒。” 小龙乐了：“后悔药没有，老鼠药有，你要吗？” “要。” “你还真要？会死人的。” “我知道。” “你想再重生一次？” “不，我打算给太后吃。”柳云舟一本正经，“她要杀我的话，我只能先毒死她。” 小龙：…… 小龙默默给柳云舟点了个赞：“小笼包不愧是小笼包，永远出人意料。” “裴清宴呢？”柳云舟问。 “不知道。”小龙漫不经心，“你睡着后，他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就一脸阴沉离开了。” “这个人好生无趣的，他只有在你跟前话多一点，温柔一点，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冷冷的，淡淡的，非常令人火大。”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裴清宴的行为方式，她也捉摸不透。 只是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时已入夜。 天上又飘起了雨。 雨从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大。 不一会儿，只听得噼里啪啦的雨水敲打着屋檐，水缸，地面…… 窗子未关，有风吹来时，雨滴顺着窗户飘进来，打湿了窗纱，泥土的清香和雨水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屋子。 “又下雨了。”柳云舟望着潇潇雨帘。 “可不是嘛。”听枫端着饭菜走进来，“今年的雨水格外多些。” 听枫将饭菜放下后，转身去关了窗子。 “明明白天还太阳高高照，怎么看都是大晴天，到了晚上就开始变天，一开始只是阴天，入夜就开始下小雨，等夜深了雨就会变大，这段日子我都摸索出规律来了。” “虽已是春末夏初，入夜后这天却冷得很。”听枫缩了缩肩膀，“今天实在太反常了。” “姑娘您趁热吃，有什么事您喊我。” 走到门口，听枫又退了回来，“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哦，我想起来了，摄政王给您留了一封信。” 听枫说完，才放心离开。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回来。” “姑娘，您还有何吩咐？”听枫退回来。 “信呢？”柳云舟问。 听枫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听摄政王交代给春见姐姐，说要转交给您。” 柳云舟：“白春见呢？” 听枫道：“摄政王离开后没多久，春见姐姐也跟着离开了，我觉得春见姐姐心情不太好，她非常严肃，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严肃的样子，她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过，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无事。”柳云舟说，“那封信确定是留给我的？” “是，我亲耳听到的，摄政王说让春见姐姐交给您。” “白春见离开时，没提过那封信？” “没有。” 柳云舟眉头蹙起。 白春见性格是大大咧咧的，在关键时候却丝毫不含糊。 若那封信真是裴清宴留给她的，白春见不可能带着离开。 听枫应该不会撒谎。 唯一能解释的是，信里的内容有问题。 “姑娘？”听枫道，“要不，我让人去找找春见姐姐？” “不必了。”柳云舟说，“你先下去吧。” “姑娘。”正闲聊着，听雪走进来，“温姑娘来了。” 柳云舟微微一愣。 此时已是半夜时分，外面还下着大雨，远在乾坤医馆的温既颜怎么会突然来柳府？ “快让她进来。” 温既颜进屋时，衣裳已经被湿透了。 雨夜天气寒凉，她浑身带着寒意。 她似是在大雨中淋了许久，小脸惨白，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柳云舟被温既颜的样子吓了一跳。 “听枫，去拿干净的衣裳，听雪，带温姑娘去沐浴。” “姑娘，我没事。”温既颜唇色青紫，冻得瑟瑟发抖，“我有事情要禀告。” “先别说话。”柳云舟说，“你被淋成这样，不及时处理会染风寒的。” “听枫听雪，快带温姑娘去。” 听枫听雪不由分说带着温既颜离开。 待到温既颜回归时，柳云舟已经准备好了姜汤，“先喝了这碗姜汤暖暖身体。” 温既颜也不客气，将姜汤一饮而尽。 “姑娘。”温既颜将碗放下，“白姑娘在哪里？” 柳云舟心下一沉。 怕什么来什么！ 第574章 进宫 第五百七十四章进宫 “她不在柳府。”柳云舟说，“从柳府离开后她一直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没留下什么线索？”温既颜皱眉。 “没有。”柳云舟点头，“在你到来之前，我和听枫也在讨论白春见的去向问题。你找她有什么事？” 温既颜道：“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前，白春见去了一趟乾坤医馆，她找我要了一些东西。” “哦？”柳云舟扬眉，“什么东西？” “一些剧毒之物，一些易容用的工具。”温既颜说， “原本，这些东西稀松平常，她平日里也会找我要，我没放在心上，直到萧洵对我抱怨，说什么摄政王来到乾坤医馆，急匆匆带着林大夫离开， 萧洵斩钉截铁说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摄政王有大事不带他，他非常郁闷什么的，我又联想到白姑娘的神情和话语，意识到不对劲。” “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温既颜问，“我总觉得，白姑娘的神情，像是视死如归那般。” 柳云舟手指捏紧了衣袖。 裴清宴向来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以他的行事风格，萧洵所谓的大事，或与太后有关。 柳云舟不敢往深处想。 那股不太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起身来。 被反噬的后遗症还在。 柳云舟乍一站起来，头晕得厉害，摇摇欲坠的，差点撞到床边的栏杆上。 温既颜忙扶住她，“您没事吧？” “我还好。”柳云舟说，“你先回乾坤医馆。” “不。”温既颜道，“你要去哪里？我跟您一起去。” “听话，你先回去……” “不！”温既颜认真道，“我仔细问过了，萧洵说摄政王此举定会有大事发生，能让萧洵这种吊儿郎当性格的人觉得是大事的事，肯定不会小。” “姑娘要去做的事，肯定很危险，我的命是姑娘救的，我欠姑娘一条命，所以，请让我跟你一起去。” “请务必让我跟您一起去。”温既颜重复道。 柳云舟看着温既颜认真且坚定的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哪怕我要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 “是，我与姑娘共生死。” “我也去。”听枫举手，“我们也要跟姑娘共生死。” 听雪：“姑娘，您就带着我们吧，好歹有个照应。” “你们全都勇气可嘉。”柳云舟说，“但，我不同意，你们两个留在家里。” “为什么？”听枫瘪嘴，“温姑娘能去帮忙，我们为何不能？” “我们要进宫。”柳云舟望着夜色，“不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们不怕。” “我怕。”柳云舟说。 听枫听雪感动不已：“姑娘对我们太好了，您不用担心我们……” “别误会。”柳云舟敛了敛袖子，“我不担心你们，我怕你们给我拖后腿，你们两个不去，或许我能成功，你们两个去了，我们或许都回不来了。” 柳云舟的话有些伤人，听枫听雪立马息声了。 “我们不会下毒，也不会武功，去了的确只能拖后腿。”听枫想得开，“我不去了，我们在家等您。” 听雪道：“此时是宵禁时间，想要进宫需要持有特殊令牌才行，您没有令牌，要怎么进宫？” 柳云舟没有回答。 她望着窗外潺潺不断的雨，手指捏紧了衣裳上的瑞云图案。 夜色渐深。 已过子时。 雨下得越发大了一些。 噼里啪啦的雨打在屋檐上，泛起深深浅浅的水花。 “吩咐马棚，备马。” 马车的车辙轧着雨水，快速朝着皇宫出发。 大雨倾泻而下，落在马棚顶上，越发显得雨势骤急。 距离皇宫越来越近，柳云舟掀开车帘。 雨水氤氲成雾，白日里看起来巍峨的皇宫，在雨夜中如同巨大的野兽，吞噬掉进入皇宫的人。 “马上就要到皇宫里了，你若是想下车，只有趁现在。”柳云舟对温既颜说。 温既颜笑了：“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柳云舟叹息：“此一去，不知吉凶祸福，大概率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好好一个人，何必跟我去趟这浑水？” 温既颜低下头。“我早已经死了。”温既颜道，“在我被齐天睦捉到，受尽折磨时，我已经死了，如果姑娘不出现，我现在怕是早已经变成了尸体，是姑娘将我从虎口救出，让我重见阳光。” “我被姑娘救出来之后，人生只剩下两件事，一个是报答姑娘的恩情，一个是将齐天睦千刀万剐，如今，齐天睦死了。” “我在菜市口目睹了齐天睦行刑的过程，在齐天睦那颗肮脏的头被砍掉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般，只能瘫坐在地上。” “我瘫坐在那里，又哭又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我根本不知道我那时的心情，不是解脱，也不是释然，也不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淋漓，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姑娘，你知道吗？”温既颜看着柳云舟，“亲眼目睹齐天睦死的瞬间，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虚妄的念头。” “我觉得，我那被齐天睦废掉的人生，或许该随着齐天睦的死亡而结束，我好好一个人，纠结在一个死人的阴影里未免太窝囊了，齐天睦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不值得拖累我一辈子，不值得。”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 温既颜继续说：“齐天睦死了，以前的我也死了，我准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但在新的人生开始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你可以不做。”柳云舟说，“我从来没要求过你的报答。” “不。”温既颜说，“如果我不做，我始终无法重新开始，我无法迈过去那道门槛，所以，我这不仅仅是为了姑娘，更是为了我自己。” 马车里的光线很是昏暗，柳云舟看不清温既颜此时此刻的表情。 她却莫名觉得，她看到了温既颜的汹涌波涛。 “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祈祷上苍保佑能活着出来。”柳云舟说。 温既颜道：“我还没给他答复，自然得活着出来。” 这话有点意思，柳云舟挑了挑眉头。 可惜，此时不是八卦的时候。 马车已到宫门口。 第575章 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第五百七十五章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皇宫的守备极其森严。 想要进宫，要先路过一片空旷的广场。 广场很大，没有任何遮挡，一览无余。 紫焰军交替在广场上巡逻，即便是轻功再厉害的人，也很难穿越这片空旷且守卫森严的广场。 多数刺客死在广场之上。 “我有办法在这些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穿过这片广场，就是需要耗费点时间。”温既颜掀着帘子说。 “为何要那么麻烦？”柳云舟拿了一把伞，下车来。 她下车的瞬间，立马吸引了守卫的主意。 距离最近的一排守卫气势汹汹地围过来。 温既颜看到明晃晃的长枪，率先挡在柳云舟跟前，“姑娘小心！” “无事。”柳云舟将伞举到温既颜头顶，拿出安和长公主的令牌。 “长公主令牌在此，谁敢造次？” 守卫见到了长公主的令牌，立马收起长枪。 他们不敢做主，以最快的速度上报。 没多久，接到上峰命令的守卫们快速移开，形成一条道路。 柳云舟撑着伞，一步步踏过汉白玉铺就的广场。 过了广场，是一条又深又宽的护城外河。 在柳云舟与温既颜到达时，原本已经升起的护城桥缓缓落下。 过了护城河，才正式进入皇宫大门。 平日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宫殿，柳云舟一路畅通无阻。 温既颜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问：“现在毕竟是宵禁时间，我听萧洵说过，宵禁时，就算是摄政王也不能轻易进宫。安和长公主的令牌这么好用？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不好用，这令牌……”柳云舟嘲弄，“只是个由头而已。” 温既颜不解。 柳云舟解释说：“有人早已经吩咐过，若是看到我们不需要阻拦，直接放行。但，放行我们需要个由头，安和长公主的令牌就是一个很好的由头。” “难道是摄政王？”温既颜问。 “一定不是裴清宴。”柳云舟看了温既颜一眼，“怎么可能是他？” 温既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此番进宫凶多吉少， 摄政王只会拦住柳云舟。 “那会是谁？”温既颜问。 柳云舟望着巍峨无双的皇宫，眸子眯起。 她的仇家很多。 在皇宫里的仇家也不少，地位最高的就是当今皇后。 “呵，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置我于死地。”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柳云舟朝着太后所居住的养居殿走去。 夜晚的皇宫静悄悄的。 偶尔可见巡逻的紫焰军和匆匆忙忙行过的宫女太监。 宫墙上挂满了灯笼。 灯笼里的火光在风雨中不断飘摇，星星点点。 微弱光芒在幽深幽深的深宫中如沧海一粟，只能照耀附近一米之内的道路。 柳云舟干脆将一盏灯笼拿下来。 越靠近养居殿，风越大。 雨伞已失去作用，豆大的雨滴不断落在她们两个人身上。 等到达养居殿时，她们已全身湿透。 “情况有些不对。”温既颜拧了拧身上的雨水，“这里面有很多高手，我还闻到了血腥味，就算在大雨冲刷之下，这血腥味也很浓郁。” “姑娘，咱们从正门进很危险，要不偷偷潜进去？” “不必。”柳云舟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既颜，我有件事需要你做。” “姑娘请说。” 柳云舟在温既颜耳边简单嘱咐了几句。 温既颜眉头皱得紧紧的：“您打算一个人进去？不行，绝对不行。” “我有分寸，你只要将我吩咐你的事做好就可以了。”柳云舟说。 温既颜疯狂摇头：“不行，太危险了，姑娘，您听我说，我能感觉到，这里头有很多高手，说句不好听的，以姑娘的身手是绝对打不过他们的……” “你可还记得咱们从齐府逃出来时发生的事？”柳云舟打断了温既颜的话， “那时，你满身是伤，性命垂危，我也到了极限，我们带着昏迷的知夏逃出齐府，又遇见了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咱们毫无胜算，只能任人宰割，但，最后死的不是我，是他们。” “况且，我嘱咐你的那些，是咱们致胜的关键。”柳云舟说，“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所以，请相信我。” 温既颜拧紧了眉头。 的确。 上次她们能在天骨七杀手中绝地逢生，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而是姑娘的魄力和手段。 “姑娘放心，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温既颜在雨夜中隐去。 雨越下越大。 雨水从养居殿的屋檐下流淌而下。 偌大的宫殿，无一处守卫，也无守门人，只有门上的一排红灯笼在不断摇曳，烛光不断明灭。 柳云舟抬手，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嬷嬷。 嬷嬷看到柳云舟之后，显然很吃惊。 “怎么又来了一个柳云舟？” 说完这话。 嬷嬷砰地一声将门关上，神色有些慌乱地离开。 柳云舟抄起手。 嬷嬷的话虽短，透露出的信息量却很大。 “又来一个柳云舟的意思是，有两个小笼包？”小龙发来一条消息。 “醒了？”柳云舟说，“醒的正是时候，我需要你。”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简单的疑问，你还需要问我么？”柳云舟幽幽，“你觉得白春见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啊！”小龙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白春见看了大魔王的信，就找温既颜要了易容的材料，易容成了你的模样，进宫面见太后？” 柳云舟垂下眸子。 原先，她只是怀疑。 看到开门这嬷嬷的反应，坐实了怀疑。 白春见，应该就在养居殿里。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嬷嬷。 “太后娘娘请你进去。”嬷嬷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云舟往前走了两步。 嬷嬷拦住她：“太后有旨，请柳姑娘跪着进去。” “哦。”柳云舟顿住。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嬷嬷一眼，“既然如此，请嬷嬷禀报太后娘娘，云舟夤夜打扰太后休息，万分抱歉，我这就离开。” “大胆。”嬷嬷呵道，“你敢忤逆太后？” 柳云舟不理她，扭头就走。 嬷嬷见柳云舟来真的，脸色变了几变。 “你胆子挺大。”嬷嬷眼神发狠，“可惜……胆子的人一般死得快。” 话毕，她突然朝着柳云舟袭来。 第576章 谁口无遮拦，我就打烂谁的嘴！ 第五百七十六章谁口无遮拦，我就打烂谁的嘴！ 嬷嬷想给柳云舟个下马威，动作很快，干净利落，劲力十足。 “我劝你住手。”柳云舟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嬷嬷的攻击， “你越俎代庖替太后娘娘杀了我，太后娘娘不会感激你，你画蛇添足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么？” “虚张声势，这就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受死吧。”嬷嬷声音恶狠，“你今天逃不掉了。” 柳云舟抄起手，神情淡然：“要打个赌吗？” “就赌我不会死，我不仅不会死，等我从养居殿出来时，我将会被封为至尊公主。”柳云舟说。 嬷嬷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 柳云舟继续说：“我赢了，你就从这养居殿开始，一路三叩九拜到柳府。我输了，你随时可以取走我性命，绝不会有人找你报仇。” “当然，你若执意在此处杀我，我也不会阻拦你，毕竟你根本杀不了我，死的人只有你。若你不信，大可一试。” 嬷嬷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最终，她还是收了手。 “你想赌，我奉陪，太后是绝对不可能让你活着走出养居殿的。” 柳云舟将伞收起，甩了甩伞上的雨滴。 夜雨滂沱。 寒气凝结，冰冷刺骨。 风吹来时，浑身湿透的柳云舟打了个冷颤。 她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语调渺渺，“尚未发生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嬷嬷嗤笑：“不知天高地厚。” 柳云舟不再理她，径直走到养居殿之内。 宫殿里暖意翕然。 柳云舟终于觉得暖和了些。 她整理了仪容，沿着金丝银线钩织而成的精美氍毹，一步步走向内殿。 珠帘后。 病病殃殃的太后正躺在床上。 她脸色苍白，行动无力，眼中却迸发出可怕的光芒。 “柳云舟参见太后娘娘。”柳云舟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太后娘娘万安。” “深夜惊扰到了太后娘娘休息，实在抱歉，臣女听闻太后娘娘大病初愈，已从昏睡中醒来，作为给太后娘娘治疗的大夫，臣女不敢马虎，这才夤夜时分前来叨扰，还望太后娘娘海涵……” 太后听到柳云舟的话之后，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她眼睛瞪大，怒气冲冲，撑着病躯从床上起身来。 “掌嘴！”太后耗了极大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 太后命令一下，立马有两个嬷嬷从柳云舟左右包抄过来。 小龙发来提醒：“这两个嬷嬷身手都不错，你小心些。” “嗯。” “你好像并不惊慌？有对策了？” “太后身居高位，身边的嬷嬷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能对付就对付，不能对付的话，就乖乖挨她们两巴掌，无所谓。”柳云舟道。 小龙非常震惊。 乖乖挨打，这可不是小笼包的作风。 “你确定要挨两巴掌？你脑子抽抽了？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喝假酒了？” 柳云舟并没有理会小龙。 此时。 两个嬷嬷已经来到柳云舟身边。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在后面的嬷嬷抓住柳云舟的双手，将柳云舟固定住。 在前面的那个嬷嬷眼神凶狠地抬起手，带着罡风的巴掌就要往柳云舟脸上招呼。 “太后娘娘不想心平气和谈一谈吗？”柳云舟眼神变冷。 太后没有回应。 有回应的，只有前面那嬷嬷即将落下的巴掌。 “既如此，那臣女得罪了。”柳云舟抬起脚，踹向前方的嬷嬷。 嬷嬷从未想过有人敢在太后娘娘跟前反抗。 她一时不察，被柳云舟踹中了肚子。 柳云舟的力道很大，又特意击中了她的神阙穴，她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 柳云舟攥着的手松开，同时捏开了一枚蓝色药丸。 药丸散发出阵阵蓝色雾气，还带着刺鼻的味道。 后面的嬷嬷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整个过程很快，只有眨眼时间。 就在这眨眼间，柳云舟已经挣脱开这两个嬷嬷的控制。 “柳云舟，你好大的胆子。”前面的嬷嬷呵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撒野，不怕太后娘娘灭了你们柳家满门？” 柳云舟眼神骤然变冷。 灭柳家满门？ 动不动就灭满门？ 真可笑！“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太后娘娘的想法？”柳云舟冷冷地看着前面的嬷嬷。 “有什么区别吗？”嬷嬷道，“你在养居殿行凶，意图谋反，身为臣子，食君俸禄，你和你们柳家却心怀不轨，诛九族也不为过……” 啪！ 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的巴掌已经落到嬷嬷脸上。 柳云舟的力道极大，嬷嬷的脸被扇歪，满口鲜血，牙齿也掉落了一颗。 后面的嬷嬷见状，想要袭击柳云舟。 “我劝你消停些。”柳云舟对她说，“你中了毒，自身难保，若是安静待在原地还能活命，若是执意上前来，十个呼吸之内你必死无疑。” “你敢……”两个嬷嬷大惊。 她们没想到柳云舟敢在养居殿动手，甚至，还敢下杀手。 “柳云舟，你如此肆意妄为，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中，你是要造反吗？你们柳家是要造反吗？”前面的嬷嬷怒斥。 柳云舟眼神中的冷意越发强烈，“你们为什么都喜欢问这种蠢问题？” “柳家军忠心耿耿，保家卫国，守护边疆，一心为国，绝无二心，柳家的忠肝义胆天地可鉴，日月可鉴。 柳家军有十万将士，这十万将士，不是一个数字，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而是十万活生生的人，是活生生的炽云国百姓， 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家，风餐露宿，背井离乡，甚至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拼上性命守护一方安宁。 如今你们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是他们在替天下负重前行，边关寒苦，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他们从未有过怨言，可你们呢？ 你们享受着战士们拼死换来的天下太平，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无端猜忌他们，中伤他们，动不动就扣上谋反的大帽子，动不动就要灭门，就要诛九族，真是太可笑了。 我们柳家军，头可断，血可流，却唯独不能忍受你们无端的猜忌，谁口无遮拦，我就打烂谁的嘴！” 第577章 柳云舟与太后对峙 第五百七十七章柳云舟与太后对峙 柳云舟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内殿中不断回荡。 两个嬷嬷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前面的嬷嬷才反应过来。 “柳云舟，你休要摆出深明大义的样子。”嬷嬷呵道， “你在养居殿动手伤人是事实，你冲撞太后是事实，就算你再狡辩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造次在前，再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觉得可耻吗？” “我承认是我动手了。”柳云舟说，“所以，我的个人行为，请勿上升到柳家身上，我仅代表我自己，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随意扣帽子。” “谁再敢乱扣帽子，谁敢污蔑柳家，可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柳云舟活动了一下手腕。 她抬起脸，语调森森，“我不介意手上的鲜血再多一些。”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 她们早就听过有关柳云舟的传闻。 传闻柳云舟曾经在皇贵太妃的宫中大开杀戒， 传闻柳云舟还曾独闯齐府，将无法无天的齐天睦打个半死， 还有传闻柳云舟在皇宫里对嘉祯郡主动手，还杀了嘉祯郡主…… 横竖，柳云舟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这个疯子，还曾让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全部死于非命。 嬷嬷们不敢再做主张，看向太后。 太后的精神状态极差。 柳云舟和两个嬷嬷闹成那般模样她也没吭声。 眼看着两个嬷嬷招架不住柳云舟，太后才懒懒地抬起眼。 “你们，都下去。”太后有气无力地下了命令。 两个嬷嬷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寝宫之中，只剩下柳云舟和太后。 太后盯着柳云舟，苍白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愠怒。 柳云舟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语调轻飘飘的：“太后娘娘何必动气？深夜雨大，寒气弥漫，您大病初愈，元气损耗极大，再被这寒气伤了根本可就不好了。” “呵呵，柳家小女说的是，柳家小女如此有心，哀家深感欣慰。”太后语气柔和，眼神却更加可怕。柳云舟并不在意，她走到太后跟前来， “太后娘娘能够这么快就清醒过来，着实出乎臣女的意料。当时您的身体状况极差，差到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若不是摄政王执意让臣女来，或许臣女现在该出现在太后娘娘的葬礼上。” 太后盯着柳云舟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来邀功的？” “对。”柳云舟道， “太医院那么多人都救不活您，唯独我把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救太后娘娘一条命，要求点赏赐也在情理之中吧。” “你胆子真大。”太后冷嗤。 “多谢太后娘娘夸奖，我优点不多，胆子大算是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柳云舟说。 “你就不怕哀家除掉你？” “太后娘娘说笑了。”柳云舟笑道，“您不是早就尝试着除掉我了吗？开门的嬷嬷，还有刚才那两个嬷嬷，都是奉了您的命令要杀掉我的，虽然她们做不到。” “她们的功夫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你不要太自信。”太后冷道。 “当然，如果单纯比功夫，我不是她们的对手，可惜，生死之间比的不仅仅是武艺。”柳云舟说， “太后娘娘，我认为现在讨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还是讨论讨论奖赏问题。我认为，太后娘娘母仪天下，会赏罚分明的。” 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毕竟，太后娘娘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解开粉泪蛊。” 太后娘娘的脸色蓦然变得一片漆黑。 柳云舟继续说：“对了，我解开粉泪蛊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画面，太后娘娘想不想知道？” “不可能！”太后的情绪陡然激动， “不可能的，即便你解开了粉泪蛊，你也无法说出任何信息，你不可能说出任何信息，一旦你说出一个字，你就会死。” 柳云舟心下微沉。 果然如她和小龙所推测的，太后对粉泪蛊和催眠术都知晓。 “太后娘娘为何如此笃定？”柳云舟道，“粉泪蛊也就罢了，像那种我说出一个字就会死的言论，您不觉得可笑吗？”“或许每个人都会无意间说起某个字，难道说到了那个字就会死？若是如此，这天下人怕是死了大半了，连大罗神仙都没这样的本事，太后娘娘莫要被骗了。” 太后的脸色一片漆黑。 “你不必诈哀家，哀家不会上当。”太后道，“既然你话说到这里，哀家也不必再隐瞒什么。” “哀家的隐秘之术不会失效，在实施隐秘之术时，哀家曾试过无数次，从没有失败过，被施术的人一旦提及某个关键词语就会失控，他们要不变得疯疯癫癫，要不精神崩溃，没有人能够完好活下来，谁也不例外，包括你。” 柳云舟眯起眼睛。 “太后娘娘您果然是自愿中蛊和自愿被催眠的。” “的确。”她道，“正如您所说的那般，我也中了您所谓的隐秘之术，我无法说出所看到的一切。” 眼看着太后松了一口气。 柳云舟又说道：“我不能说，却可以写。” “我说出来和写出来应该没什么区别吧？就算我不能写，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出来，横竖，肯定是有办法的。” 太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铁青色。 她一叶障目，竟从未发现隐秘之术还有如此明显的漏洞。 “你到底想干什么？”太后沉声问。 “放了她，奖赏我。”柳云舟说，“太后娘娘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你要找的人是我，不是她，她是无关人员。” “若是哀家不肯呢？” 柳云舟笑：“您不会不答应。” “粉泪蛊和断肠蛊是相互寄生，一旦粉泪蛊受到威胁，断肠蛊便会威胁人性命，隐秘之术亦是如此，您拼上性命守护的东西，我所提的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你在威胁哀家？” “太后娘娘多虑了，我只是在跟您谈条件。只要太后娘娘满足我的要求，我绝口不言我所知道的一切。” 太后盯着柳云舟看了半晌：“你让哀家如何信你？” “我没办法让太后信我。”柳云舟说，“但，太后娘娘还能安安稳稳地躺在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第578章 白春见在暗房 第五百七十八章白春见在暗房 太后的眼睛倏然眯起。 她用比方才还要可怕的眼神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大大方方与她对视。 相互沉默了良久，太后开口了： “哀家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回到柳家后，哀家会赐给你至尊公主的称号，你的地位与当朝长公主相当，就连皇帝皇后等人见了你也要礼让三分，你可满意？” “太后娘娘是个爽快人。”柳云舟说，“如此丰厚的奖赏，云舟当然满意。” 她郑重其事地行了大礼：“云舟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冷笑一声：“你既与哀家撕破脸，何必再假惺惺谢恩？” “规矩不可废。”柳云舟说，“太后娘娘已经兑现了一个承诺，还剩另一个承诺，请问，她在哪里？” 太后才醒来没多久。 与柳云舟周旋了许久，极为疲惫，“门外自会有人带你去，若你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太后娘娘保重。”柳云舟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之后退下去。 寝宫门口，站着方才那两个嬷嬷。 两个嬷嬷看到柳云舟之后，怒气充斥，咬牙切齿的样子。 柳云舟轻蔑一笑：“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你别太嚣张。”前面的嬷嬷恨得牙根痒痒。 “柳云舟，把解药交出来。”后面的嬷嬷满脸通红，她中了那奇怪的蓝色毒药之后，一开始没什么反应，来到屋外后就浑身发痒。 她疯狂地挠着身体，越挠越痒痒，越痒越忍不住挠，已经要崩溃了。 “不巧，没有解药。”柳云舟说。 “你说什么！” “别着急。”柳云舟好心地解释，“这毒药的确没有解药，但，我并没有说这毒药必须用解药解开。” “还有什么办法？”后面的嬷嬷被痒得受不了，语气也软了不少。 柳云舟说：“你们抓到的人在哪里？带我去，等我将人带出来后，自会告诉你方法。” 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 “太后娘娘让你们带我去，这原本就是你们的分内之事，你们不吃亏吧。”柳云舟说，“当然，我不喜欢勉强别人，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我会自己找。” “善意提醒你一下。”柳云舟语调森森，“这毒若是不能解开解除，你先是会浑身奇痒，之后再浑身溃烂，最后，浑身溃烂而死。 有趣的是，你的身体溃烂的时候你是清醒的，你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手脚溃烂，看着自己的心脏被腐蚀，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溃烂成血水，你将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那嬷嬷越听越心凉。 她不相信柳云舟的话。 可是，那股子奇痒实在令人无法忍受，这太不寻常了。 “我带你去。”权衡了一会儿，她还是妥协了。 柳云舟嘴角勾起，她非常有礼貌地行了谢礼，“有劳嬷嬷了。” 柳云舟的礼貌在两个嬷嬷看来，更像是得逞后的嘲讽。 两个嬷嬷脸色铁青，不情不愿地将柳云舟带到一个房间外。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前面的嬷嬷眼神凶狠，“你自己进去找。” 说罢。 两个嬷嬷退到一旁，表情古怪，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小心陷阱。”小龙提醒，“这两个婆子明显不怀好意。” “我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柳云舟说，“白春见应该就在这里，不管怎么，咱们都得进去。” “见机行事。”小龙说，“我是你的最强辅助。” “嗯。”柳云舟一脚将门踹开。 屋内光线黑暗。 从烛火通明的地方走到这里，眼前一片漆黑。 柳云舟闭上眼睛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眼睛已适应了黑暗。 她慢慢往前走。 越往前，血腥味越浓。 隐隐，还有鞭打声、金属撞击声、尖笑声传来。 柳云舟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口，加快脚步。 此时。 暗房之中。 一个尖声尖气的太监手持长鞭，鞭子如雨点一般往白春见身上落下。 鞭子上带着倒刺，每每鞭子离开她的身体时，都会带出一部分血肉。 血色弥漫，弥漫成一团血光。 地面之上，血肉泥泞。 白春见衣裳被打烂，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好地方。 “柳家小姐，你落在咱家手里算是废了，太后娘娘已经下令让咱家除掉你，但，这么如花似玉的脸就这么死了可惜。”行刑的老太监阴气森森的。 “咱家听说，你曾独闯过齐天睦侯爷的府邸，既然你见过齐侯爷的房间，理应知道齐侯爷是怎么对待女人的，咱家有幸去过齐侯爷的房间，咱家的手段虽比不上齐侯爷，却也不差。” 老太监将鞭子扔到一旁。 他拿出特制刑具，逼近白春见，“在你死之前，咱家让你后悔托生成女人，咱家这也算齐侯爷报仇了。” 白春见已近乎昏迷。 老太监靠近后，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看到奇形怪状的刑具后，白春见条件反射般往后退。 老太监看到白春见的表情，瞳孔瞪大，兴奋不已。 “害怕吧，对，表现得再害怕一点，你越害怕咱家越兴奋。” “挣扎，再挣扎得剧烈一点，咱家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挣扎不掉惊恐失措的模样，来啊，继续啊。” 老太监将手上的刑具重重地甩在白春见身上，表情近乎狰狞，“快，快挣扎啊，快害怕啊。” “用你这张瓷白漂亮的脸去挣扎，让咱家高兴了，咱家说不定能让你痛痛快快去死……” “呸！”白春见淬了老太监一脸，“要杀要剐随便，别在这里恶心我。” 老太监被淬了一脸血沫子，眼神越发凶狠。 “真烈，不愧是齐侯爷也驾驭不了的女人，算了，咱家原本想慢慢玩，是你不珍惜机会，既然你着急去死，那咱家成全你。”他拿了好几套刑具来。 “咱家准备将这些刑具全部用到你身上，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吧，哈哈哈，咱家会好好欣赏你临死时的模样。”老太监阴恻恻地逼近白春见。 “死的不会是她，死的只有你。”柳云舟的声音穿透黑暗而来，充斥着愤怒和杀气。 杀气凝结成风，暗房里的烛光随着杀气不断晃动。 “什么人胆敢闯进暗房里来？”老太监一惊。 第579章 这老太监招惹到了她！ 第五百七十九章这老太监招惹到了她！ 老太监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又一个柳云舟模样的人破门而入。 与他囚禁的柳云舟不同，新闯进来的这个柳云舟浑身缠绕着杀气。 杀气充斥之下，她如鬼神一般，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 老太监用昏花的老眼看了许久，才惊愕道：“竟然有两个柳云舟？” “谁是真？谁是假？你们胆敢欺瞒太后，这是欺君之罪，你们好大的胆子……”老太监翘着兰花指，尖声细语的， “罢了，谁是真谁是假咱家不关心，既然你们都是柳云舟的样子，那咱家就一道送你们上西天。” 柳云舟的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这个老太监，她有所耳闻。 传闻，在皇宫之中有一座暗房，暗房是专门拷问宫女太监的地方。 暗房里拷问室，只有一个老太监。 那老太监极擅长拷问，嘴巴再硬的人在他手里也撑不过半个时辰。 老太监极度嗜虐，落到他手里的人，即便能从暗房里出来，多半也成为废人。 太后那个老妖婆，竟让那个变态对付白春见！ “放人！”柳云舟厉声道。 “放人？”老太监哈哈大笑， “你大概不知道咱家的身份，咱家在这暗房待了几十年，审讯了无数人，拷问了无数人，还没有人完整地走出去，你知道这宫里怎么称呼咱家吗？他们都称呼咱家为活阎罗。” “你想从活阎罗手里抢人？呵呵，痴人说梦！再说，咱家行刑都是经过太后娘娘允许的，你忤逆咱家，就是忤逆太后娘娘……” 砰！ 说话间，柳云舟已来到老太监跟前。 她没有再说任何废话，一拳砸到老太监脸上。 老太监没想到柳云舟说动手就动手，也没想到柳云舟敢在太后娘娘的地盘撒野。 他毫无防备，硬生生挨了一拳。 他鼻子被打扁，牙齿被打落，满脸满嘴鲜血。 “你，你，你竟然敢……” 不等老太监说完，柳云舟一把拽住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往墙壁上撞去。 砰！ 砰！ 砰！ 柳云舟力道极大。 连续十几下撞击，老太监额间鲜血横流，意识也变得模糊，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柳云舟将奄奄一息的老太监扔到一旁，快速查看白春见的伤势。 白春见伤势很重。 身上遍布鞭子印，血肉模糊成泥，几乎没有好地方。 肋骨两边各断了两根。 断裂的肋骨恰好碰触到脏器，内部脏器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出血。 “姑娘！”白春见看到柳云舟之后，非常紧张，“您怎么来了？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柳云舟塞到她嘴里一枚药丸，“乱说话乱动会死。” “可是……”白春见挣扎着。 “我已经来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柳云舟说，“所以，别考虑那些没用的，怎么从这里活着出去才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白春见还想挣扎。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后，她彻底昏睡过去。 “服药后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柳云舟喃喃道。 “这老太监真变态。”小龙道，“他对于行刑掌控的极为精准，这几根肋骨断裂的位置，力道，甚至角度都非常巧妙，恰好伤害到脏器，受刑人不会死，但会很痛苦，会在这痛苦中慢慢死去。” “还有这刑具，小笼包，你看到了吗，这些刑具非常令人震惊，一旦这些刑具用到身上，人的痛苦会放大几十倍，偏偏又死不了，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云舟眼神幽暗。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 这老太监，将宫里那一套肮脏手法用在了白春见身上。 宫里多是腌臜之事。 有私下行刑的暗房不奇怪。 不招惹她，她才懒得管。 但，很不巧，这老太监招惹到了她！ 给昏迷的白春见包扎了伤口后，柳云舟端起一桶冷水，全部泼到老太监脸上。 老太监悠悠转醒。 看到柳云舟之后，他咬牙切齿，“柳云舟，你别嚣张，咱家一时不察着了你的道，接下来，咱家不会让你再得逞了，你既然进了这暗房……” “你很喜欢看着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是吗？”柳云舟幽幽打断他，“真巧，我也有这种爱好。” “我的爱好和你的爱好相比，有点差别，比起血腥和暴力，我更喜欢温柔的死法，你不妨也尝尝？” 老太监莫名觉得后背一寒：“你做了什么？” “我给你下了毒，下了至今为止，我认为最棘手最可怕的毒药。”柳云舟道。 她微微俯身，声调平淡到就如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死在公公手里那么多人，公公也见识了无数人濒死挣扎的模样，隔岸观火和身临其境毕竟不同，我想，也该公公亲身体验一把了。” “从现在开始，你还有十二个时辰的寿命，好好享受。” 老太监不以为意，嗤笑道：“咱家中了你的招只是一时大意，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不是咱家吹嘘，咱家的功夫……” 话未说完，老太监蓦然发现他无法使用内力，甚至，身体软绵绵的，根本用不上力。 “你……什么时候？咱家的功夫什么时候……”老太监震惊。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功夫不错却轻易被我打成这样。”柳云舟嘴角勾起，“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给你下毒了，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老太监看着云淡风轻的柳云舟，莫名生出些惊惧来， “我可是太后娘娘的人，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养居殿，你敢如此肆意妄为，太后娘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砰！ 柳云舟一脚将老太监踢到一旁，“太后自顾不暇，不会因为一个太监跟我翻脸。” 她抱起白春见，踏着满屋子的血走出暗房。 暗房外。 看笑话的两个嬷嬷看到柳云舟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怎么走出来的？” 柳云舟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 她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给白春见接骨，懒得理会这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眼看着柳云舟要走，中毒的嬷嬷急了：“柳云舟，我们已经给你带路来到这里，你也该兑现承诺，告诉我解毒的方法。” 第580章 太后一定会对她动手 第五百八十章太后一定会对她动手 “喂，你打算出尔反尔吗？”中毒的嬷嬷追上去，“快告诉我解毒方法。” 柳云舟漫不经心地说： “从此处开始，三叩九拜，一直拜到柳家门口，你的毒就能解开。记住，千万要虔诚，每一个动作都要到位，如果不虔诚，你会死得更快。” 中毒嬷嬷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有这种解毒方法？柳云舟，你莫不是骗我吧？” “爱信不信。”柳云舟不再搭理她。 “小笼包，咱们这就结束了？”待来到养居殿门口后，小龙疑惑道，“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的感觉是对的。”柳云舟说， “太后不是告诉我们了吗？她说，当我回到柳家时会封我为至尊公主。言外之意便是，我大概率是回不到柳家的。” “我就知道那个老妖婆没那么好心放我们离开！”小龙生气，“她怎么能出尔反尔？” 柳云舟嗤笑。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彻彻底底保守秘密。 太后拼上性命都要保护的秘密，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松懈下来？ 打一开始太后就没想放过她。 只不过太后在意她所说的那些，故而先答应她的要求，让她放松警惕。 接下来，太后一定会对她动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小龙问。 “回柳家。”柳云舟说。 “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闲着没事抓老虎的孩子干嘛？”小龙赏给她一个白眼，“对了，温既颜那边没问题吗？” “相信她。” 小龙：“依我看，不如咱们留在宫里等大魔王，比起回柳家，在宫里反而安全，你又何必去犯险呢？” 柳云舟语重心长：“太后不会让我回到柳家，却没说在哪里除掉我，在宫里和宫外遇险的概率是一样的。” “有道理，你有对策吗？” “相信我。” 柳云舟与小龙的讨论时。 她们已来到养居殿门口。 之前开门的嬷嬷看到柳云舟活着走出来，脸色像吃了大便那般难看。 柳云舟似笑非笑：“这位嬷嬷，我们打的赌可还算数？你，输了。” 开门嬷嬷咬着牙根：“我们打赌的内容是你活着从养居殿走出来，并且太后封你为至尊公主，你是活着走出来了，但你不是至尊公主，我没输。” “的确。”柳云舟说，“我还没拿到太后的懿旨，不急，我在柳家门口等你的三叩九拜。” 殿外雨潺潺。 夜色更加浓郁，雨也下得更大了一些。 风也大，伞几乎不起作用。 柳云舟抱着白春见，更不适合打伞。 她来时带的那把雨伞就遗落到了养居殿门口。 雨落到石板上，荡起满地烟气。 烟气弥漫成雾色，蒙蒙中，只有噼里啪啦的雨点倾泻而下。 雨水冲刷着白春见身上的血迹。 地面的雨水霎时被染成红色。 血水很快洇起了一大片，这一大片雨水凝结成小小的溪流，再快速流入暗渠中。 一路血水弥漫，又一路快速散去。 柳云舟与白春见回到皇宫最外围的空旷广场上时，正在巡逻的紫焰军突然将她们围起来。 “什么人胆敢在宵禁时间闯进皇宫？” “来人，有刺客。” “死活勿论，抓刺客。” “所有人，加强戒备，务必将刺客抓住。” 在一片金属撞击声中，柳云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云舟脸色深沉。 太后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若在养居殿或者皇宫动手，都容易留下把柄。 在皇宫最外围的广场上以“抓刺客”的名义动手，既能摘清自己，还能让柳家哑口无言，也能堵住裴清宴等人的嘴。 “真阴险。”小龙说，“咱们要是动手，就真的坐实了刺客之名，要是不动手，就着了太后的道，这是一盘死局啊小笼包，怎么办？” 柳云舟幽幽：“你会下棋吗？” “这个问题你之前已经问过了，我当然会，我不仅会下棋，我还是大师级别的。” “那我问你，碰到死局时该如何破局？” “直接认输呗，再来一盘。”小龙道。 柳云舟：…… 她叹了口气：“指望你真不靠谱。”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不然还能怎么样？在棋盘上起死回生？有这功夫还不如再来一盘，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被围攻了，人数众多，他们还都是训练有素的紫焰军。 怎么办？要不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不建议正面跟紫焰军起冲突，要是你们正面冲突，就坐实了你是刺客的身份，进宫行刺这个罪名可不小，闹大的话，就连大魔王也保不住你。” 柳云舟轻笑： “棋局对弈之中，若是进入了死局，就要启用之前埋伏过的棋子，这枚棋子，一定会派上用场。” “什么棋子？”小龙，“温既颜不是还在养居殿附近吗？” “你察觉不到吗？” “啥？” “除了温既颜之外，我身边还有一人。” 小龙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因为那个人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柳云舟附近，它习以为常，反而忽略了她的存在。 “曲黛眉，是她！她会听你的命令吗？”小龙问，“那个人一直阴森森的，怪瘆人。” “不知道。”柳云舟说，“试试。” 小龙掀桌：“闹了半天，还是不靠谱。” 小龙和柳云舟交流的时间看似很长，实际上只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诸位，我劝你们先别动。”柳云舟对一众紫焰军说，“我知道你们救我心切，但，刺客非常狡猾，手段也非常狠辣，你们贸贸然接近我，会死的。” 救她？刺客狡猾？ 紫焰军听到柳云舟的话，全体愣了一下。 他们的原意是指柳云舟是刺客，上头给的指令也是要将柳云舟拿下。 柳云舟完全颠倒概念了。 “先把人抓住。”值守头领是皇后的人，他奉命要将柳云舟活捉。 他指了三个得力心腹，沉声道，“你们三个，过去抓人。” “是。”三个紫焰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柳云舟走来。 柳云舟望着攻过来的紫焰军，眼睛眯起：“我觉得，裴清宴欠我一个大人情。” “这跟大魔王有什么关系？”小龙道，“你靠谱点，还是先对付眼前这三个人吧。” 第581章 我本无意杀生 第五百八十一章我本无意杀生 “关系大着呢，紫焰军向来分为好几个派系，有皇后派，太后派，贵太妃派，皇帝派，摄政王派，错综复杂，难以分辨。”柳云舟说， “我毫不费力将皇后的人揪了出来，裴清宴不该谢我？” 小龙：“守卫皇宫的紫焰军人心如此不齐，认真的？你们这个炽云国里里外外都不靠谱。” “不，恰是因为人心不齐，才是最靠谱的。”柳云舟说， “皇帝还康健时，紫焰军只听命皇帝一人，皇帝病重后，紫焰军内部经过一次大换血，正是这次大换血将紫焰军划归为好几个派系，这些派系相互制衡，相互监督，谁也别想一家独大。” 小龙懂了：“原来如此，大换血是大魔王的主意吧？也就他能棋走险招，也不知道大魔王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跑哪里去了，有他在的话，我们的困局迎刃而解……” 小龙兀自絮叨了片刻，终于想起了重点，“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想办法对付眼前这三个紫焰军。” 柳云舟微微叹息。 小龙怎么就不能多相信她一点呢？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柳云舟一改往日的清冷语气。 她换成了惊恐害怕的表情，声音颤抖，“求求你们，不要再继续靠近，那个刺客很厉害，她是远程操纵的，只要靠近我，你们肯定会死的。” 三个紫焰军根本不相信这套。 他们继续朝着柳云舟走来。 就在他们靠近柳云舟两米之内的距离时，三人同时定住。 久久，不能动弹。 “怎么了？”值守头领皱着眉头，厉声道，“你们怎么不动了？” 无人回答。 那三个人就跟木头人一样待在那里。 “回答！” “啊，他们的眼睛！”柳云舟装出被吓到的样子，惊慌失措，“你们看，他们的眼睛，变，变成了红色。” “好可怕，他们好像恶鬼一样，快，你们快逃。”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我之前就说过的，刺客是远程攻击的高手，只要靠近我，你们会死。” 紫焰军的人面面相觑。 “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恶鬼，别装神弄鬼了。”值守头领呵道，“你们三个听令……” 不等值守头领的话说完，被定住的三个人突然动了。 他们的速度极快，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大雨中。 嗖嗖嗖！ “啊。” “啊啊，什么东西咬我？” “大家小心，有怪东西袭击我们。” “是他们三个，小心，他们变得很奇怪。” 训练有素的紫焰军陷入到混乱中。 慌乱了一阵之后，紫焰军快速恢复阵型，严阵以待对付那三个人。 大雨瓢泼，烛光有限。 借着微弱的光，众人看到那三个人已面目全非。 他们的牙齿变成獠牙，眼睛如凶兽的眼睛一般，露出瘆人的红光，面目狰狞，毫无理智地一般朝着众人攻击来。 他们的力道极大，速度也极快，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即便紫焰军已恢复阵型，也抵御得很是吃力。 柳云舟抄起手，安静地站在一旁观战。 “我去。”小龙非常震惊，“这三个人，是被曲黛眉控制了？” “差不多，他们中蛊了。”柳云舟道，“我已经提醒过，让他们不要靠近我，他们非不听。” “什么时候的事？”小龙，“我都没察觉到她出手。” “她根本不需要出手。”柳云舟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 小龙不懂。 柳云舟解释说：“雨水这么大，有什么东西在雨水中弥漫开来，根本不需要特意出面，尤其是用蛊之人。” “你的意思是，曲黛眉是通过雨水来散播蛊虫的？” “嗯。” “你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局面？” “没有。”柳云舟道，“闯进龙潭虎穴之前，总得做点准备，我很惜命，不可能莽撞进宫，更不可能白白送死。” 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太后想利用紫焰军来指控我是刺客，我反击或者不反击都是死路一条，这一局的确很巧妙，但，巧妙是有代价的，我稍稍颠倒一下，再加上曲黛眉的蛊虫，太后的计策就失效了。” 小龙默默地伸出大拇指：“腹黑小笼包。” 紫焰军费力将那三个人控制住。 三个人力道大到惊人，被抓住后不断试图挣脱开。 没办法，紫焰军只能将他们五花大绑起来。 控制住三人后，值守头领再次转向柳云舟。 这一次，他看柳云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对这三个人做了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 “你在说什么？”柳云舟声音娇弱，惊魂甫定的样子，“我什么都没干，我甚至都没靠近他们三人，我也没有解药。 我之前提醒过你们的，刺客的目标是我，只要你们离我远点就不会被波及到，我再三叮嘱，你们还是不听。” 柳云舟装模作样抽泣了两声，“连累了他们三人是我的错，我很愧疚，对不起，对不起，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请你们不要再为了我上前了，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来送死，更不想再有人为我死掉。” 柳云舟这茶言茶语一出，值守头领差点气吐血。 什么叫偷换概念？ 这就叫偷换概念。 他们这些人是奉命抓捕柳云舟的。 柳云舟三言两语之下，他们成了保护她的人了？ “你们忠肝义胆，我会记住你们的，谢谢。”柳云舟抱着白春见继续往前走。 等柳云舟走出去好大一段距离，值守头领才反应过来。 他接到的命令是将柳云舟活捉。 污蔑柳云舟是刺客，光明正大将柳云舟抓起来是首选。 但，此举行已行不通，他也只能硬来了。 “柳小姐，得罪了。”值守头领说道，“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等明日一早，我自会跟柳将军说明情况。” “若是我不呢？”柳云舟顿住脚步。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值守头领挥了挥手，“上。” “呵。”柳云舟嘴角浮起嘲弄的笑容。 “我再三警告过你们，靠近我会没命，你们好似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柔弱，语调泛着冷意。 “我本无意杀生，也无意牵连无辜，所以，至少给他们留条命吧。” 第582章 我不当暗杀之王好多年 第五百八十二章我不当暗杀之王好多年 值守头领觉得柳云舟的话莫名其妙，“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狂妄自大。” 柳云舟不理会他，快步往前走。 “开始吧。”她道。 柳云舟话音落后没多久，紫焰军中传来一阵私语声。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衣裳里？” “没有啊，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滚犊子，我昨天才洗了，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好瘆人，我……”那人话未说完，突然定住了。 “你怎么了？干嘛呆愣愣地站着？喂喂喂，你的眼睛为什么变得这么红？你的脸怎么了？你是不是中招了……啊！”话未说完，他的脖颈被咬到，鲜血喷涌而出。 这个变故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有了最开始那三个人的前车之鉴，众人已经摸到了门路，也摸索到了解决办法。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调整阵型，将中蛊的人控制住，五花大绑起来。 “这女人诡异得很，大家注意四周。” 话刚落，又一个人发狂。 待到众人手忙脚乱将这个绑起来时，再次出现中招者。 如有人在戏弄他们一般，在他们制服一个后，另一个接着出现。 一开始众人还能应付，到后来中招的人越来越多。 且，中招之人力气陡然增大，速度也增加了不少，战斗力提升了几倍。 正常紫焰军对上他们，占不到任何便宜。 慢慢的，尚未中招的人要不受重伤，要不中招发狂，场面越来越不可控。 值守头领不敢置信。 紫焰军向来训练有素，骁勇善战。 以他看来，对付柳云舟一个弱女子绰绰有余。 谁料，他们根本没碰到柳云舟的衣角就已溃不成军。 “你做了什么？”值守头领死死地盯着柳云舟，牙根紧咬。 柳云舟依旧不理他。 值守头领脸上青筋暴起。 “装神弄鬼。”他跳到柳云舟身边，舞动长枪，“我先杀了你再说。” 柳云舟眯起眼睛，“我说过的，不要离我太近，会死。” “死到临头还想装神弄鬼，既然你这么喜欢装神弄鬼，我就让你变成鬼。”值守头领举起长枪，往柳云舟胸口刺过来。 柳云舟不躲不闪。 她看向值守头领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她叹了口气，“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我也救不了你。卢舟，有劳了。” 说罢，柳云舟转过身去。 嗤！ 有金属划过皮肤的声音响彻在雨夜。 鲜血先是缓缓流淌，待半个呼吸之后，便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鲜血汩汩，在汉白玉铺就的地砖上形成一片血海。 啪嗒！ 金属长枪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值守头领不可思议地看着凭空出现在颈部的刀子，“为什么死的是我？” “靠近我，会死。”柳云舟说，“我叮嘱了你好几遍，你还是自寻死路。” “我无意杀生，只是，你好像惹毛了不该惹的人。”柳云舟看向值守头领身边的黑衣男子。 值守头领转过头，看着黑衣人手中独特的刀子，独特的杀人手法。 “是你，是你。”值守头领瞪大眼睛，“竟然是你，暗杀之王公子舟，原来传说是真的，你真的投入到了摄政王门下。”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在保护一个女人，呵呵，死在你手里，我也不算亏。”值守头领说完这话，彻底咽气。 柳云舟非常在意。 她打量了卢舟：“暗杀之王公子舟？” 卢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行走江湖时，我以暗杀闻名，因为从没失手过，久而久之，江湖人给我取了一个暗杀之王的称号，公子舟是我江湖上的代号。” “我不当暗杀之王好多年。”卢舟补充说，“我现在只是姑娘身边一个平平无奇的隐卫。”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平平无奇这四个字的含义了。”柳云舟说。 “杀了这个人没问题吗？”她问道。 “问题不大。”卢舟道，“摄政王早就想对他出手了。” “哦？” “知道我公子舟这个名号的人，定然是江湖中人，此人在江湖中也算有名气，他应该是被皇后重金收买混进紫焰军的，此人极为贪财，为了捞钱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利用紫焰军的身份逃脱了几次，让他如此轻松死去，便宜他了。” 卢舟说完，再度隐去。 此时。 紫焰军已是一盘散沙。 他们或者互殴，或者直挺挺地躺在雨中，无人再有战斗力。 “他们还活着吗？”柳云舟朝着虚空问。 “没死。”曲黛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们中的蛊能解开？可有生命危险？” “等他们精疲力尽，失去所有力气后，蛊虫也会死亡，等蛊虫死亡后，他们自然也恢复正常，今夜的一切，他们不会有记忆。” 柳云舟扬眉，这倒是意外收获。 她盯着值守头领的尸体。 紫焰军互殴的事能隐瞒过去，值守头领这尸体却不好处理。 她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说辞。 “姑娘不必担心。”卢舟的声音传来，“后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雨大，白春见的情况也不好，请您尽快回到柳家。” “那就交给你们了。”柳云舟抱着白春见走向马车。 已过丑时。 东方泛白，大雨也变小了一些。 她在马车边驻足，望向皇宫的某个方位。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远方的血腥味。 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收紧了手，“回去。” 曲黛眉早就在马车上等着了。 雨一直在下，她身上却一点都没湿。 柳云舟上车的时候，她正好整以暇地斜躺在座位上吃点心。 “谢谢你。”柳云舟说，“多亏了你，我才能顺利摆脱那些紫焰军。” 曲黛眉眼睛都没抬起：“就算我不出手，你也能顺利摆脱他们。” “那不一样。”柳云舟将白春见放下，“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周旋，反正，谢谢你出手。” “不必客气。”曲黛眉说，“若是真想谢我，可以用酱肘子，烤鸡烤鸭，炙鹿肉之类的美食来谢。” 小龙乐了：“我一直觉得曲黛眉阴森森的有点瘆人，没想到竟是同道中人。” “爱美食的都不是什么坏人，我对她改观了。” 第583章 大魔王竟是个恋爱脑？ 第五百八十三章大魔王竟是个恋爱脑？ “我单方面宣布，只要她也爱美食，我跟她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小龙嘿嘿，“快将我的想法传达给她。” 柳云舟：…… 真是朴素的交友观。 过了一会儿。 柳云舟又问曲黛眉：“你是不是去了皇宫别处？” “当然，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曲黛眉说。 “找到了曲朝烟？” “自然。” “杀掉她了吗？” “没动手。”曲黛眉说，“她身边有人。” “谁？” 曲黛眉无视了这个问题。 柳云舟也没继续追问。 顿了顿，她才又问：“那边战况如何？” 曲黛眉皱了皱眉：“应该输不了。” “应该？” “我只是看了一眼，并不确定。”曲黛眉说，“你既如此关心，为何不自己去看？” 柳云舟正在给白春见包扎。 听到曲黛眉的话，缠绷带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垂下眼睛：“我怕我会成为累赘。” 曲黛眉：“既然知道自己会成为累赘，为什么还要进宫来？” 柳云舟叹息：“我有把握对付太后，却没把握对付那边的战况，我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把白春见救出来而已。” 曲黛眉嗤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白春见已经清醒了过来。 她疼得呲牙咧嘴，倒抽了几口冷气，“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什么战况？咱们不是已经出宫了吗？还有谁在战斗？” 曲黛眉瞥了白春见一眼：“能如此顺利出宫，你不觉得奇怪？” 白春见看着自己的一身伤。 她丢了半条命，这能叫顺利出宫吗？ “我们顺利从养居殿离开，顺利离开皇宫，并不是我们运气好，也不是我们厉害。”柳云舟说，“而是因为，太后身边的那些绝顶高手都被派出去了。” 白春见愣了一下：“派去哪里了？” “你可知道裴清宴去了哪里？”柳云舟问。 白春见摇头。 她接到摄政王的信之后，以为是摄政王写给柳云舟的情书，便偷偷拆开看了看。 看到信的内容后，她才知道太后要对姑娘出手。 情况极危险，太后身份又尊贵，若是摄政王不在，姑娘很难脱险，她才下定决心替姑娘去冒险。 至于摄政王的去向，她并不知晓。 “裴清宴也在宫里。”柳云舟道。 “王爷在宫里？”白春见惊讶，“难道是王爷在打架？跟谁？” 曲黛眉瞥了白春见一眼：“真迟钝。” 白春见：…… 白春见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敛眉。 裴清宴大概率是推测到了太后和粉泪蛊的关系，也推测到了太后为了隐藏秘密会对她出手。 太后在宫里多年，势力比皇后还要错综复杂。 身居高位之人，身边总会有一些高手坐镇。 裴清宴想要制衡太后，必须要战胜那些高手。 这免不了一场殊死斗争。 然而。 宫里不仅有太后，还有皇帝，皇后以及其他势力，裴清宴和太后打起来，保不准有人会坐收渔利。 一旦有人在裴清宴和太后两败俱伤时出手，这天下，怕是要变了。 这，大概就是萧洵口中的大事。 白春见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王爷已经对太后下手了？太后身边的高手都跑去对付王爷了？” “王爷这招有些莽撞了。”白春见说，“要是被人捡漏，满盘皆输，王爷怎么那么不冷静？林鹤归不知道劝着王爷些么？” 小龙也叹了口气：“冲冠一怒为红颜，没想到大魔王还是个恋爱脑。” 柳云舟脸色深沉。 “你大可不必如此。”曲黛眉看到柳云舟的神色，淡淡道，“依我看，他输不了，他不仅输不了，还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你怎么知道？”白春见问。 曲黛眉冷笑：“因为我会动脑子，不像你，只会莽撞行事。” 白春见：…… “你什么意思？”白春见坐起来，“我怎么莽撞了？我从头到尾都很理智。” “别动。”柳云舟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先疗伤。” “我不疼。”白春见动作幅度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嘶……疼死我了。” 她顾不得跟曲黛眉拌嘴，哼哼唧唧躺下来。 车轮快速碾压雨水积累的水坑，水花四溅。 东方露出鱼白时，马车终于到达柳府。 “云舟。” 回到柳府时，柳云舟恰好遇上了才回到柳家的柳江蓠。 柳江蓠很惊讶：“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大哥？”柳云舟也很惊讶，“这么早就要去处理公务了？” 柳江蓠苦涩一笑：“我才回来。” 柳云舟看着柳江蓠脸上明显露出疲惫之色，眉头蹙起，“流民的事还没处理好吗？” “哪有这么简单？”柳江蓠说，“流民越来越多，都在云京城门口聚集，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百姓们的进出。 再加上最近天气古怪，夜里多雨，流民们风餐露宿，不少人染了风寒，更有不少年老体弱的人死在外面，情况很是危急。 我迫切想开城门将流民们放进来，奈何孙将军不同意，他是云京城守备，我虽然是这次的总指挥，守备军却不听我的话，一来二去，流民开始闹事，云京城百姓们也怨声载道……” 柳江蓠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抱歉，我最近有点累，先去休息。” “大哥，你随我去趟栖园，我车上有病人，需要你帮忙。”柳云舟说，“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来到栖园后。 柳云舟掀开车帘。 曲黛眉早已经不见踪影，车内只有白春见一人。 柳云舟让柳江蓠把白春见抱下车来。 白春见眼睛瞪大：“诶，诶，病人是指我？我自己能走……” “少说话，别乱动。”柳云舟说，“你有点重，我们抬不动你。” “姑娘，我觉得我心灵受的伤比身体受的伤更重。”白春见非常受伤，“我平常吃得也不多啊。” “得罪了。”柳江蓠往车里探了探身。 光线昏暗，离着远时他并未看清车里人的模样。 待离得近了，他看清白春见的面容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呆愣愣地盯着白春见看了好一会儿。 又转头看了看柳云舟，表情是难以言状的复杂。 第584章 这一晚，终于过去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这一晚，终于过去了 “抱歉。”柳云舟道，“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原本也不想惊动大哥的，只是，白春见肋骨被折断，折断的位置非常巧妙， 若是我们将她抬进去，控制不好力道会造成二次伤害，甚至还会危及生命，所以，我需要找个力道比较大的人将她抱进去。” 柳江蓠脸色更加复杂了。 他并没有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他更在意的是白春见这个人，确切地说是这张脸。 踟蹰了片刻，柳江蓠微微行礼：“得罪了。” 他常年在军中，受伤是家常便饭，知道该如何抱起肋骨被折断的人。 他小心翼翼抱起白春见。 白春见一开始挺抗拒。 后来，她发现柳江蓠不仅高大俊美，如书生一般清瘦的身体里竟满是腱子肉，身材比例近乎完美，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非常开心地顺从了。 柳江蓠将白春见抱回栖园后。 柳云舟单独将他喊到外间。 “大哥，流民的事，真的有那么棘手吗？” 柳江蓠比柳云舟高一个头。 他用大手揉了揉柳云舟的头，笑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别乱想。” 柳云舟道：“处理流民这件事，是我向摄政王推荐的你，等同于是我把你拉下水，看到你这么累，我很过意不去。” “云舟，你想多了，迟迟不能处理好是我能力不足，与你无关。”柳江蓠道，“你不必自责。” “不，大哥。”柳云舟看着柳江蓠的眼睛，“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向摄政王推荐你？” 不等柳江蓠回答。 柳云舟继续说：“我们柳家忠肝义胆，对炽云国皇室忠心耿耿，但，上位者不这么想。 这些年，我们一直被各方势力盯着，柳家军越是骁勇善战，我们越是危险，上位者的猜忌从来都是无理由的，稍稍不慎，便可能换来家破人亡。 柳家老太太总教导我们要低调，要忍气吞声，要谨小慎微，最好任何错误都不要犯，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最好，我不这么想， 我的想法正好相反，我们柳家本就拥有十万柳家军，若是再忍气吞声，低调行事，反而会让人认为我们忍辱负重在谋划些什么。 相反，我们越是张扬，越是不讲理，越是仗着柳家劳苦功高嚣张行事，反而会让猜忌我们的人认为咱们柳家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你想表达什么？”柳江蓠问。 柳云舟笑：“我想让大哥再嚣张一些，最好能天不怕地不怕那样，比如，那些带头闹事的流民，尽管处理掉。” “你让我除掉那些流民？” “是除掉那些故意闹事的假流民。” “可是，杀人的话，会成为别人攻击我们柳家的把柄，还是谨慎些好。”柳江蓠说。 “大哥，你本末倒置了。”柳云舟声音幽幽， “你身为总指挥，定然不会亲自动手，要动手的是孙将军所带领的守备军，若是守备军不听令，是孙将军管辖不利，到时候你可以指控孙将军不能胜任守备将军一职，也可以处理孙将军。 若是守备军动手，那就更好说了，一切有孙将军顶着，若有人拿杀人这件事攻击柳家，孙将军是最好的替罪羊。” 柳江蓠终于听懂了。 他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云舟，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柳江蓠来了精神，大跨步离开。 柳云舟看着柳江蓠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 大哥常年在军中，领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对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却不甚了解。 说好听点叫刚正不阿，说不好听点，就是单纯。 大哥是单纯，不是傻，只要稍稍点拨，大哥就能通透。 “前世大哥替孙将军背了那么大一口黑锅，今生可以好好还给他了，我大哥可不是什么圣母，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柳云舟自言自语。 天色已亮。 大雨渐渐变小。 屋檐下的水缸已经蓄满了雨水，正在缓缓流淌。 水缸里的金鱼也随着溢出的水越狱到外面，欢快地蹦来蹦去。 睡在檐下躺椅上的黑猫耳朵竖竖起来。 它蹲到小水洼边，虎视眈眈。 柳云舟望着天边的烟雨蒙蒙，喃喃：“天要亮了。” “这一晚上，终于过去了。” 她转身回屋。 “乌雪，不准吃金鱼，你若是吃了它，我就炖了你。” 乌雪默默地将伸出的爪子收回来。 只能看不能吃让猫煎熬，它依依不舍地跟着柳云舟回到屋子里，叫声幽怨。 屋内。 见到柳云舟进来，白春见双眼放光。 “姑娘，姑娘，来。”她一边疼得呲牙一边兴奋不已地拍着床边，“我有件事要问您，您一定要如实回答。” “你问。” “大哥成亲了吗？” “尚未。” “那，大哥有对象了吗？” 柳云舟摇头：“有不少人给我大哥说亲，我大哥都拒绝了。” “为什么？”白春见道，“他家世好，长得好，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成亲？他是喜欢男人还是有什么隐疾？” 柳云舟嘴角抽了两下，“你守着我如此编排我大哥，好么？” “我哥和我爹常年在军中，我娘一直病着无暇顾及，老太太对我们这一房不闻不问，好不容易等我哥回云京城也是忙忙碌碌的，顾不上说亲的事，一来二去，我哥年纪大了还单着。” “你问这个干什么？”柳云舟纳闷。 “我看上他了。”白春见摩拳擦掌，“他好像也对我有意思，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用这种眼神看我。” “姑娘，他看我的眼神你看到了吗？他盯着我看了好久，他抱我的时候甚至不敢看我的脸，他一定是在害羞。” “这叫什么？这是不是叫一见钟情？恰好你大哥也长在我的审美上，那肩，那腰，那肌肉，还有那张脸，啧啧，都是我喜欢的，正好他也没成亲，我要嫁给他。” 柳云舟：…… 小龙笑得过分：“白春见大概是忘了，她现在顶着你的脸，你大哥看到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子不震惊才怪，哦！这美丽又尴尬的误会。” 柳云舟一脸黑线：“你闭嘴。” …… 同一时刻。 皇宫。 养居殿。 在养居殿大门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柳云舟遗留的那把伞正在悄然变化。 第585章 柳云舟留下的伞 第五百八十五章柳云舟留下的伞 普普通通的油纸伞上，原本该滴落下来的水滴却附着在伞身之上。 雨滴渗透进伞面里。 朱红色的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颜色越来越浅，待到褪成白色时，伞内部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什么声音咯吱咯吱的？浣洗宫的奴才们越来越偷懒了，竟让老鼠跑到养居殿来。”守在养居殿门口的嬷嬷不耐烦地嘟囔， “若是老鼠闯进房间惊扰了太后娘娘，看太后娘娘不扒了你们的皮。” 守门嬷嬷四下寻找了一番，却没有发现老鼠的影子。 那咯吱咯吱声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大。 守门嬷嬷觉得奇怪。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阵，终于确定声音来自那把伞。 “老鼠钻进伞里了？胆子倒是大得很。”她走到伞跟前。 然而，就在她想要将伞移开时，诡异的事发生了…… 以此同时。 屋内。 太后病病殃殃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询问：“外面情况如何了？” “回太后，摄政王带来的人非常棘手，咱们的人明显落了下风。”身边的嬷嬷恭恭敬敬地回答。 “柳云舟呢？” “已经回到了柳府。”嬷嬷答。 “紫焰军在干什么？”太后呵道，“为什么将她放走？” “情况很复杂，也很诡异。”嬷嬷说， “紫焰军围住柳云舟之后，不知怎么开始互殴，全体溃不成军，当夜值守的头领死于非命。太后娘娘，柳云舟身边有高人，咱们的人都被派出去了，所以……” 啪！ 太后愤怒不已，她将床边柜上的花瓶拂到地上。 身边嬷嬷忙闭嘴。 所有人都跪下来，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太后气得要命，躺在床上喘着大气。 空气凝结，气氛压抑。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不好了。” 凝重可怕的气氛中，守门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太后娘娘，出事了，出事了，伞，外面的伞……伞……” 太后心情不虞。 看到下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更加不耐烦，“出什么事了？”“外面的那把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奴婢以为是老鼠，奴婢怕老鼠惊扰到太后娘娘，想着将老鼠撵走，就过去看了看。”守门嬷嬷语无伦次。 “说重点！”太后不耐烦。 “是，是。”守门嬷嬷道，“伞里没有老鼠，伞里突然飞出来好多蝴蝶，很多很多蝴蝶，蝴蝶飞满了整个养居殿，外面密密麻麻全是蝴蝶。” “什么伞？”太后拧眉。 “是柳云舟留下的一把伞。”守门嬷嬷说，“原本奴婢也没在意，只当是柳云舟忘了拿，后来奴婢听到了咯吱咯吱声，之后，那把伞里凭空飞出来好多蝴蝶，奴婢们将门窗关闭，这才将蝴蝶隔绝到屋外……” 守门嬷嬷的话还没说完。 呼啦！ 一声巨响之后，窗子被大力推开。 密密麻麻的蝴蝶涌进来。 蝴蝶快速扇动着翅膀，快速地穿梭在宫殿之中。 蝴蝶所到之处，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奇怪的香气。 香气弥漫之下，殿内的嬷嬷很快昏睡过去。 太后眼疾手快地捂住喉鼻。 “温岭蝶谷的人？”她微微敛眉，“躲躲藏藏算什么？出来。” “太后娘娘好眼力。”温既颜走出来。 她规规矩矩行了礼：“温岭蝶谷温既颜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上下打量了温既颜：“温岭蝶谷一向不参与世俗斗争，在这宫里竟然出现温家人，哀家很惊讶。” 温既颜道：“温家隐居田野，不过是靠养蝴蝶混口饭吃的农夫而已，太后娘娘久居深宫，身份尊贵无双，竟也知道温岭蝶谷的存在，温既颜深感荣幸。” 太后道：“哀家曾许下丰厚的条件请温家人出山，可惜，哀家以温家人从不出山为由拒绝了，想来，哀家是被骗了。” “的确，温家人不出蝶谷，更不理会世俗争斗，他们没有骗您。” “哦？你是假的温家人？” “我情况特殊，太后娘娘，我们讨论这些没有意义。”温既颜说，“咱们开门见山吧，我是替我家姑娘拿东西的。” “你家姑娘是谁？” “柳云舟。”温既颜说，“您答应过姑娘的，等姑娘回到柳家时，您要封姑娘为至尊公主，姑娘已回到柳家，我替姑娘来拿太后娘娘的懿旨。” 太后眼睛倏然眯起。 她盯着温既颜看了好半晌，“你，效忠柳云舟？” 温既颜笑：“不。” 太后松了口气。 温既颜又说：“是整个温岭蝶谷都效忠姑娘，只要姑娘一声令下，温岭蝶谷将不惜一切代价满足姑娘的要求。” 太后的脸色在霎时变得难看至极。 当年，她想得温岭蝶谷中一个人效忠，还以失败而告终。 柳云舟何德何能？能让整个温岭蝶谷效忠她？ 太后的心里涌起浓浓的嫉妒。 太后盯着温既颜看了半晌：“柳云舟能给你的，哀家可以给你十倍，你效忠哀家如何？” 温既颜先是一怔，随后笑起来。 “姑娘给我的，是我的命。”温既颜说，“太后娘娘可以把自己的命给我吗？” 太后明显不信。 温既颜并不想讨论这些。 “请吧。”她道，“请太后娘娘下懿旨。” “如果哀家不呢？” “太后娘娘是聪明人，知道温岭蝶谷最擅长什么。”温既颜说，“如今，养居殿内外都是我的蝴蝶。” “你要杀了哀家？” “当然不会。”温既颜说，“太后娘娘可知，这世上除了死，还有许多比死更可怕更绝望的事。太后娘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太后冷笑：“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皇宫？” “这就不需要太后娘娘关心了。”温既颜道。 太后盯着温既颜看了一会儿：“哀家就把懿旨给你，前提是你有本事走出去。” “谢太后。”温既颜拿到懿旨后，从养居殿离开。 “皇宫再深，戒备再严，也困不住展翅高飞的蝴蝶。”她的声音远远传来。 温既颜离开后，蝴蝶也随之飞去。 殿外，天已大亮。 雨也停了。 东方一片紫色霞光。 那些蝴蝶迎着璀璨霞光飞向半空。 它们五颜六色，翩翩起舞，在皇宫上空形成一道奇异的蝴蝶彩虹。 这道彩虹一出现，瞬时吸引了满城百姓。 第586章 我视这个身份如粪土 第五百八十六章我视这个身份如粪土 彩彻区明，天空如镜。 蝴蝶彩虹翩跹起舞，宛然在碧霄之中。 百姓们不知皇宫内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雨后皇宫上空出现了千年难遇的奇异景象。 百姓们开心地到处奔走相告。 数十万人目睹了这一盛况，他们以为这是大吉之兆，纷纷奔走相告。 一时间，云京城中四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坐在院子里撸猫的柳云舟看到上空的蝴蝶彩虹，松了口气。 这道彩虹出现，代表着温既颜成功了。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小龙问，“把温既颜留在宫里多危险，被萧洵知道了，萧洵不得杀上门来？” “为了拿到懿旨。”柳云舟说。 “你害怕太后出尔反尔？” “这倒不是。”柳云舟道，“我害怕太后还没来得及下旨就一命呜呼了，太后的口头许诺算不得数，只有拿到懿旨，我才能真正成为至尊公主。” “你很看中这个身份？” “我视这个身份如粪土。”柳云舟道，“但，不得不承认，身份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极为好用。” 小龙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谁要杀太后？裴清宴？皇后？” “都不是。”柳云舟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除掉太后，我只是在担心。” “温既颜能顺利走出皇宫吗？”小龙很担心，“昨天夜里养居殿发生的事是瞒不过皇后的，皇后跟你势不两立，她肯定不想让你成为至尊公主，我猜测她会对温既颜出手。” “太后能将懿旨给温既颜，是笃定了皇后会出手，只要懿旨被毁掉，我这公主就当不成了。”柳云舟用手指勾住乌雪的下巴，“不过，他们小看了爱情的力量。” 乌雪被抚摸得舒服，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啥意思？”小龙歪脖，“什么爱情？” 柳云舟但笑不语。 她的手往下移了移，移到了乌雪的脖颈上。 乌雪最喜欢被抚摸脖颈。 它惬意地四脚朝天，眼睛眯起，呼噜声越来越大。 然而。 下一刻。正在享受的乌雪突然睁开眼睛。 它浑身毛发竖起，呲牙咧嘴看着一个方向，嗷呜一声，朝着一个方向蹿出去。 “小畜生，敢袭击我，胆子不小。”曲黛眉的声音传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够？” “喵！”乌雪轻而易举被抓住，非常生气，死命挣扎。 一边挣扎一边试图撕咬曲黛眉。 奈何曲黛眉扼住的是它的后颈，它挣脱不开，只能任人宰割。 曲黛眉拽着乌雪来到柳云舟跟前。 乌雪见了柳云舟之后，挣扎得更加厉害。 曲黛眉放开它。 它三两下跳到柳云舟身边，毛发依然是竖着的，呲牙狰狞。 柳云舟安抚炸毛的乌雪：“你来有什么事？” 曲黛眉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我从菡萏行宫离开时，看到菡萏池里有个人，那个人是个高手。” 柳云舟微微挑眉。 曲黛眉竟也发现了水下的人。 她摸不透曲黛眉想做什么，没有作声。 曲黛眉继续说： “正常人是没办法在水下存活的，那个人能在水下存活，是利用水底的莲藕孔隙，鱼鳔等来吸取空气，莲藕和鱼鳔中的空气极少，只有绝顶高手才能仅靠那些空气存活。” “所以呢？”柳云舟问。 曲黛眉：“你好像并不惊讶？” “不惊讶。”柳云舟说，“我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我还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曲黛眉愣了一下。 她笑道：“原来如此。” “你突然提起这个人做什么？你认识？”柳云舟问。 “不认识。”曲黛眉道，“昨天夜里，我在皇宫见到一个人，那个人身上有一种特殊印记，可巧，我在菡萏池水底见到的那个人，也有同样的印记。” 这是一条无比关键的信息。 柳云舟“蹭”地一声站起来。 “什么印记？”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在宫里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曲黛眉：“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个人很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在他跟前，我会产生一种非常恐惧的感情，若是普通高手，我不会怕，可那个人很奇怪，我在他跟前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来，就像是被天然压制了一般。”曲黛眉自嘲一笑， “实际上，在知道到那个人存在之后，我甚至没敢继续靠近曲朝烟。” 柳云舟沉下心。 曲黛眉是蛊，常年被折磨，曾一心求死。 一个不怕死甚至主动求死的人，会产生恐惧感这件事本身就很稀奇。 “那个人长什么样？”柳云舟问。 曲黛眉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对，不记得，很奇怪，我明明见过他，看过他的脸，却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曲黛眉眉头紧锁，“我第一次有这种奇怪感觉。” 柳云舟心下一沉。 根据曲黛眉的描述，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水下那个人是谁？”曲黛眉问。 “你应该不认得。”柳云舟说，“他名为谢青扇……” 柳云舟的话尚未说完。 曲黛眉的脸色骤然变化，她的脸色变得非常可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曲黛眉，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度惊恐的东西一般，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间落下。 她双腿发软，无法站立，哆哆嗦嗦地瘫在地上。 柳云舟被曲黛眉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曲黛眉已听不到柳云舟的话。 她瞳孔增大，眼睛里全是惊恐之色。 “眉姑娘？”柳云舟拍了拍曲黛眉的肩膀，“你，认识谢青扇？” 再次听到“谢青扇”这三个字。 曲黛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不，不认识。”她留下这几个字，狼狈逃离。 “看曲黛眉的反应，她是认识谢青扇的。”柳云舟对小龙说。 “她不仅认识，还对谢青扇这个名字很惧怕。”小龙说。 柳云舟：“根据我祖父的说法，谢青扇此人是青年才俊，为人光明磊落，是个值得一交的人。可，看曲黛眉的反应，谢青扇这三个字更像是魔咒，能将曲黛眉这种人吓成这般模样，谢青扇绝不是我祖父描述的那般。” 小龙：“线索越来越多了。” “也越来越乱了。”柳云舟道。 第587章 那你们这一晚上做了什么？ 第五百八十七章那你们这一晚上做了什么？ 曲黛眉狼狈离开后，乌雪终于消停下来。 它对于自己被人扼住后颈这件事非常懊悔，用小屁屁对着柳云舟，显然在闹小脾气。 柳云舟戳了戳乌雪：“生气了？” 乌雪委屈地叫了两声。 “曲黛眉暂时没有危险，你可以盯着她，但没必要去攻击她，横竖你也打不过她，何必找不自在呢？” 柳云舟这话并没有安慰到乌雪。 乌雪更郁闷了。 “别闹情绪了，去吃小鱼干。”柳云舟拍了拍乌雪的头，“你再不吃就被小狼抢走了。” 乌雪耳朵立马竖竖起来。 它一跃而起，几下跳到屋子里。 屋子里很快传来猫吼狼叫声。 柳云舟望向天边。 蝴蝶彩虹异象已散去，只剩下一抹胭脂紫。 雨过天晴，旭日初升，亮金色的光芒照耀着整个云京城。 也照耀着隔壁探过头来的枇杷树。 一场场大雨洗礼过后，枇杷叶子又肥了一些。 日光照耀过来时，地上细细碎碎的光斑被遮住了不少。 柳云舟望着枇杷树下的那面墙，幽幽问道，“天已经大亮了，他还没回来么？” 无人回答。 “暗杀之王，公子舟？”柳云舟道，“你还在吗？” 卢舟：…… “姑娘，请叫我卢舟。”卢舟非常在意这个称呼，“我现在一听到什么暗杀之王，什么公子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请，您，以，后，不要再这么喊我。”卢舟一字一顿，义正辞严。 小龙揶揄：“可不是嘛，简直中二病大型发病现场，我都觉得羞耻。” “可以。”柳云舟说，“前提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姑娘请放心。”卢舟说，“王爷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帮手，有那个帮手在，王爷不会输。” “什么帮手？” “帮手就是老夫呀。”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呀哎呀，昨天夜里打得可真激烈，老夫累得腰酸背痛，云舟丫头，老夫为了你家那个小残废可是少吃了五顿饭。” 柳云舟站起来，“师父！”东方不羡从屋顶上跳下来，捋着胡子：“乖徒儿，早上好。” 他四下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呀，这就是我小徒弟居住的地方，很干净，布局也很好，不愧是老夫的徒弟，有品味，老夫喜欢。” “所以，有早饭吗？”他舔了舔嘴唇，“饿了。” “有。”柳云舟眉眼弯弯，“师父想吃什么？” “老夫要吃肉，还要喝酒。”东方不羡眼睛晶亮，“要最好的肉，最好的酒。” “哦对了，我听说你们家新来了不少鹿肉，我要吃。” 柳云舟扬眉。 鹿肉是季节性的，最近两天才送来，这老头竟知道了！ 她蓦然想到，曲黛眉也提过炙鹿肉。 吃货们的鼻子，真灵。 “我正想给师父您送去呢。”柳云舟说，“听枫听雪，去端鹿肉和好酒。” 东方不羡非常开心。 “师父，裴清宴他们还没回来吗？”柳云舟没听到隔壁有动静，按捺不住地问。 “回来了，他们慢，大约再过两刻钟，他们应该能到。”东方不羡说，“咋，你想他？” 柳云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东方不羡傲娇地哼了一声，“有我在，怎么可能会让小残废受伤？” 他眼珠转了转，捋着胡子，“不过嘛，战况是很激烈，那群人非常厉害，每个人都有独门绝技，有人用奇毒，老夫以身试毒，到现在头还晕呢，有人轻功高，老夫追他追的腿都断了，可辛苦了， 云舟丫头，看在老夫这么辛苦的份上，你最起码要给老夫送一筐烧鸡，一筐烧鹅，一筐酱肘子，还有一筐肉包子，十坛好酒。 不行不行，老夫太亏了，老夫得再想想，等老夫想好了再告诉你。” 柳云舟笑着：“一定做到。” 东方不羡很满意。 过了两刻钟，隔壁果然有动静了。 柳云舟想翻墙过去，又碍于东方不羡还在，欲言又止的。 “你在这里碍事了。”东方不羡看出了柳云舟的小心思。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爱去哪里去哪里，不要耽误了老夫吃肉喝酒。” “那，我去隔壁瞧瞧？” “快去。” “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听枫和听雪。”柳云舟说，“听枫听雪，师父有什么要求，你们都好好满足。” 东方不羡眼睛一亮：“任何要求是吧？” 他望着听雪听枫流口水。 听枫听雪怕怕的，这糟老头子，看起来不太正经。 “对。”柳云舟说，“师父您尽管提。” “那，再来只烧鸡。”东方不羡擦了擦口水，“要烤得焦焦的，要是有羊腿的话更好了，同样烤得焦焦的，多洒点孜然粉。” 听枫听雪：…… 柳云舟迫不及待地跳到墙的另一边。 裴清宴正在与人谈话。 瞧见柳云舟到来，裴清宴将人屏退。 “溶溶……” “先别说话。”柳云舟三两步走过来，给裴清宴把脉。 确定裴清宴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听卢舟说，你进宫了？”裴清宴无可奈何，“我给你留了信，让你无论如何不要进宫，就算太后或者皇后的旨意，也无视掉。” “情况特殊。”柳云舟道，“白春见易容成我的样子进宫面见太后，我怕白春见有危险，便也进了宫。” “白春见此举过于愚蠢。”裴清宴皱起眉头。 柳云舟：“好了，我这不是完好地回来了么。” “我有温既颜保护，还有暗杀之王公子舟守在身边，以及你安排的四个影卫都在，怕什么。” 暗处的卢舟以手扶额。 就不该让姑娘知道他这个称号，过于羞耻。 裴清宴额间难掩疲惫之色。 柳云舟手指轻轻地放在他的额间：“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我听师父说过了，昨天你们经历了非常惨烈的斗争。” 裴清宴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东方不羡说我们的战斗很惨烈？” “师父是这么说的。”柳云舟说。 “他在骗你。” “嗯？” “东方不羡出现后，对方那群人认出了他，吓得没敢动手。”裴清宴说，“昨天夜里，没有任何战斗。” 柳云舟：…… “那你们这一晚上都做了什么？” 第588章 对方吓得没敢动手 第五百八十八章对方吓得没敢动手 “一言难尽，不说也罢。”裴清宴道。 柳云舟纳闷了。 既然对方没敢动手，他们在宫里能做什么？ “难不成，师父见了熟人，跟他们唠嗑了？” “差不多。” “唠嗑一晚上？不能吧。” “与普通唠嗑有点差别。”裴清宴捏了捏眉心，“横竖一言难尽。 柳云舟越发好奇。 她盯着裴清宴。 裴清宴被柳云舟盯得招架不住。 “我到达养居殿，将太后身边的一众高手引到了一个地方，大战一触即发时，东方不羡出现了。 对方那群高中中的一个人认出了东方不羡，那人曾受过东方不羡的恩惠，见到东方不羡之后，立马从手段狠绝的绝世高手变成一条狗。 他对东方不羡各种献殷勤，莫说战斗，对方的人里有个对东方不羡出言不逊者，都被他打了个半死。” 柳云舟嘴角抽搐。 这，很符合东方不羡的风格。 当初她在大医司偷书被捉到，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不苟言笑的陆汗青也是秒变哈巴狗。 “后来呢？”柳云舟问。 “原本，事情该结束了。”裴清宴说到这里时，额角的青筋又跳了好几下，“东方不羡不依不饶。他，将所有人都……” “杀了？” “不，他将所有人都带到了御膳房。” “御膳房？” “他说他饿了，让那些人给他做些吃的，若是做失败了就要自行吃掉，若是不好吃也得自行吃掉。”裴清宴道， “那些高手几乎没下厨过，东方不羡对食物又挑剔，他们做的自然不合格，东方不羡不准浪费，他们硬生生将那些难吃的食物吃下去，吃下去之后继续去杀鸡宰牛，御膳房鸡飞狗跳，战况非常激烈。” 柳云舟：…… 原来，曲黛眉口中的战况激烈是指这个。 “我师父不愧是我师父，永远那么与众不同。”柳云舟在裴清宴身边坐下来。 她无奈一笑，“闹了半天，受伤的只有白春见一人。” 裴清宴冷呵：“她胆敢拆开我的信，胆子不小。” “别怪她了，她也是关心则乱。”柳云舟说，“裴清宴，你这次进宫的目的是什么？除掉太后？” “不是。”裴清宴道，“除掉太后这件事，就算是我也无法轻易做到，我的目的是将太后保护起来，保证太后活着。” 柳云舟扬眉。 这与她所猜测的，恰好相反。 裴清宴继续说：“不管太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她都是炽云国的太后，太后若未曾做过对不起炽云国的事，任何人没有权利将她除掉或者剥夺她的地位，我也不例外。” “她不仅仅是太后，更代表着炽云国，若是她无故死掉，上下人心大乱，炽云国也将会陷入到大乱中。” 柳云舟懂了：“太后就是炽云国的旗帜，是镇国之人？” “差不多。”裴清宴说，“太后不能出意外，但，秘密泄露的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我猜测到太后或许会有危险，我连夜进宫，为的就是保护太后性命。” “太后身边那些高手是摆设么？”柳云舟问。 裴清宴手指在轮椅的玉珠上点了几下。 他凤眼眯起：“你认为，太后身边的高手是在保护太后？” “不是么？哦……不对。”柳云舟道，“这就相互矛盾了，你进宫是保护太后，那些高手却跟你们起冲突，难道……” 裴清宴点头：“那些高手，是潜伏在太后身边的，他们表面上听命于太后，实际上是在监视太后，会对太后下手的也是他们，我设了个计策让他们浮出水面，就是想彻底除掉他们。” 只是半路杀出个东方不羡，打乱了最初的计划。 “东方不羡出现后，他们没敢动手，我们自然也没有动手，实际上，对方已经倒戈，他们只听从东方不羡的命令。”裴清宴说。 “靠谱么？”柳云舟道。 “大抵是靠谱的。”裴清宴道，“东方不羡给他们喂了毒，一种只有他才能解开的毒。” 柳云舟默默给东方不羡竖起大拇指。 师父果然是师父。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去冒险？”柳云舟叹道，“白淋了那么久的雨。” 裴清宴道：“太后是真想对你出手，太后身边那些高手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会听从太后的话，你若是进宫的话，很危险。所以，我才让白春见叮嘱你，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进宫。” 柳云舟终于理顺了。 裴清宴的计划极简单，他与林鹤归率人进宫对付太后身边潜伏的高手，将高手除掉，再将太后保护起来。 与她关系不大。 而白春见私自拆开信封，冒充她进了皇宫。 她为了救白春见又勇闯养居殿，还跟太后娘娘撕破了脸面，又冒着雨跟紫焰军打了一架。 着实，画蛇添足。 “你没受伤，还得到了至尊公主的身份，不算亏。”小龙吐槽，“白春见才是妥妥的大冤种。哦，还有紫焰军，白死了一个头领，白互殴了一顿。” “昨天夜里，紫焰军为难你了？”裴清宴语气变冷。 “皇后想趁机借太后之手除掉我，太后想利用紫焰军让我就范。”柳云舟说，“她们的算盘打得挺好，就是太小看我了。” “你别担心。”她道，“卢舟已经将昨天值夜的头领除掉，紫焰军中的无辜将士没有性命之忧，卢舟说他会处理好后事。” “实际上，我更担心你，昨天询问曲黛眉时，曲黛眉说战况激烈，我一直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说来也可笑，当时曲黛眉说你不会输，你还会成为最大的赢家，我之前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懂了。”柳云舟笑道，“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对了。”柳云舟又道，“曲黛眉跟我说，她在宫里见到一个人，一个让她感到非常恐惧的人。 曲黛眉你也见过的，她是活人蛊，对于死亡无所畏惧，能让曲黛眉产生恐惧感的人，这世上并不多。根据她的描述，我大抵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谁？”裴清宴问。 “这个问题暂时先搁置一下。”柳云舟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第589章 谢谢你如此维护我 第五百八十九章谢谢你如此维护我 “曲黛眉告诉我，她在宫里见到的那个人身上有特殊符号，菡萏池水下的那个人身上也有同样的符号。”柳云舟道， “我提到水下之人名为谢青扇，说出谢青扇这三个字之后，曲黛眉的反应非常奇怪。 曲黛眉非常恐惧，她害怕到浑身颤抖，冷汗直流，谢青扇这三个字像是她的噩梦一般，我虽与曲黛眉认识时间不长，却也知道曲黛眉不是那种胆小之人，能将她吓成这样，绝对不简单。” 裴清宴眼睛眯起。 他等着柳云舟继续往下说。 柳云舟：“我们再回到先前的话题，曲黛眉跟我描述说，她在宫里见到的那个人非常奇怪，她记不住那个人的脸，明明看见了，过后却完全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这样的人不多，符合条件的，应该只有那个人。” “谢吟客。”裴清宴说出一个名字。 “对，我也认为是他。”柳云舟看着裴清宴， “谢吟客会让曲黛眉产生天然恐惧感，谢青扇这三个字就让曲黛眉吓成那般模样，这两个人身上还有同样的特殊符号……裴清宴，你想到了什么？” 裴清宴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从未将谢青扇和谢吟客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如今看来，这两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直以来的那团乱麻，像是抓到了一个线头，只要从这个线头寻下去，一定能揭开谜底。 “谢吟客，谢青扇，活人蛊，各种蛊虫，应该是环环相扣的。”裴清宴说。 “对，咱们要不要把谢青扇给捞上来？”柳云舟说，“他是至关重要的线索，不能放任他继续在水底了。” 裴清宴沉思了许久，才道： “溶溶，这件事交给我去做，不管是谢吟客还是谢青扇，你都不要轻易靠近。” “可是……” “没有可是。”裴清宴认真地看着柳云舟，“听话。” 柳云舟还想说些什么。 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吟客也好，谢青扇也好，能让曲黛眉恐惧的两个人，是绝对危险的人物。 她贸然靠近，徒增危险不说，还会拖裴清宴的后腿。 “我听你的。”柳云舟说，“那什么，裴清宴……” “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裴清宴说，“每次连名带姓喊我，不累么？” “直接喊你清宴有点别扭，喊你摄政王或者王爷也怪怪的。”柳云舟托着下巴，“你有没有小名或者昵称之类的？” “没有。” “咦？” “真的没有。” “没有也不要紧，我可以给你取一个。”柳云舟非常认真地想名字。 裴清宴想到柳云舟的取名水平，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取什么名啊，你可以喊他小残废。”东方不羡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师父，取笑别人就不好了。”柳云舟非常不高兴， “再说，清宴的蛊虫已经控制住，他的身体状况一日好过一日，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你不要小残废小残废地喊。” 东方不羡见柳云舟不高兴，吧唧了一下嘴，“哎哟，知道护着了，胳膊肘往外拐。” 柳云舟道：“说起蛊虫，我有事要问你。” “啥？”东方不羡满嘴食物，声音含含糊糊的。 “关于清宴身体里第二枚蛊虫的事。”柳云舟说。 从裴清宴假死事件后，他的心脏里就多了一只蛊虫。 因第二枚蛊虫的存在，原本的原住蛊虫温顺了不少。 她知道那枚蛊虫无害，没有着急去问，但，蛊虫终究是枚炸弹，不弄清楚她不放心。 “这件事啊，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下次吧。”东方不羡嫌麻烦。 他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招呼着听枫和听雪，“喂，那边的两个小丫头，过来。” “将这些盘子收走，再给老夫上两只烧鸡，一壶烧酒，要烧得烫烫的，快去快去。” “师父？”柳云舟问，“择日不如撞日，就这次吧。” “啥，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见，我耳背。”东方不羡一手捂住耳朵，一手啃着鸡腿。 柳云舟：…… “这老头！” “骗吃骗喝也就算了，还敢装傻充愣。”柳云舟咬了咬牙根，“我过去找他……” “溶溶。”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 他那张倾世的脸上一片柔和。 眼睛里闪着的光芒如璀璨星光。 “谢谢你如此维护我。”裴清宴说。 “你在说什么呢。”柳云舟说，“我师父着实有些过分了，他怎么能专挑人的痛处取外号，外号和小名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裴清宴说，“我都知道。” 他将柳云舟的手放在心口，“不必去问他了，我知道第二枚蛊虫的事，也知道那枚蛊虫的作用，东方不羡都告诉我了。” 裴清宴低低笑了一声。 “在告诉你第二枚蛊虫的真相之前，我想告诉你我的小名，我刚才骗了你，我其实是有小名的。” “只不过，我极度厌恶那个小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将柳云舟的手握紧了一些，“但，我突然想告诉你了，我的小名叫……” 裴清宴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突然凑到他跟前去。 她的唇落到他的唇上，堵住了他的一切话语。 良久，她才放开他。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柳云舟将头放到裴清宴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 她怎么给忘了。 小名这种东西，都是娘亲父亲给孩子取的爱称，裴清宴自小不受爱护，以贵太妃对他的态度来看，裴清宴能有什么好听的小名？ “什么大名小名，我是多无聊才纠结这种东西，不管你叫清宴还是叫二狗，我都喜欢。” 裴清宴：…… 好一个二狗！ 柳云舟的取名水平果然堪忧。 裴清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柳云舟的后背，“二狗这个名字就算了，让给小龙吧。” 小龙：？？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人干事？ 小龙很委屈，小龙不敢说。 柳云舟从裴清宴怀里离开，“别欺负小龙了，跟我说说吧，第二枚蛊虫是什么情况。我也好制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裴清宴依旧将柳云舟拽到怀里来。 他的下巴抵在柳云舟的头上，闻着柳云舟身上的香气，幽幽道，“说来话长了。” 第590章 第二枚蛊虫的真相 第五百九十章第二枚蛊虫的真相 柳云舟纳闷：“那枚蛊虫来历很复杂么？” “这倒不是。”裴清宴说，“那枚蛊虫具体是怎么来的我并不清楚，我询问过东方不羡，东方不羡搪塞过去了，我只知道，第二枚蛊虫是影子蛊。 所谓的影子蛊，顾名思义，就如人的影子一般，第二枚蛊虫就是原蛊的影子。 不同的是，对于人来说，人能控制着影子移动，影子也只能通过人来移动。这一点对于蛊虫来说却不适用，影子蛊和原蛊相互影响，影子蛊安静，原蛊也会保持安静，影子蛊活跃，也会影响到原蛊。” 柳云舟恍然：“我还以为是一公一母呢，原来只是影子蛊。” “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公一母，意思相差无几，就是用影子来形容更加贴切些。”裴清宴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他问柳云舟：“你可还记得我当初的假死？” “我怎么可能忘记？”柳云舟道，“你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我那时都吓死了。” 裴清宴轻笑：“对不起。”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柳云舟哼了一声，“先说重点。” “好。”裴清宴继续说，“其实，我的假死能够骗过所有人，是因为我那时真的死了。” “你说什么？”柳云舟震惊。 “先别着急。”裴清宴笑道，“仔细听我说。” “东方不羡将第二枚蛊虫放到我的心脏中，原蛊非常排斥，开始疯狂肆虐，释放出大量的蛊毒，蛊毒让第二枚蛊虫也随之肆虐，双重折磨下，蛊虫特有的花纹开遍我全身，我的身体无法承受，进入到死亡状态。” 柳云舟听得心紧紧揪起，“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裴清宴道：“因为第二枚蛊虫。” “我身体已死，只保持着最后一丝心脉，这丝心脉，恰恰是第二枚蛊虫维持的。” “从第二枚蛊虫进入到心脏开始，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剧烈挣扎三天，等三天过后，会陷入到深度睡眠中，当第二枚蛊虫睡眠后，原蛊会修补我的心脉。” “原蛊会修补心脉？”柳云舟道，“你不是说，这丝心脉是第二枚蛊虫维持的么？” 裴清宴笑了一声。 “你曾对我说过，我体内的蛊毒要维持在一个平衡范围内才行，蛊毒过多时我身体受损，蛊虫会察觉到危机，会变得安静些，若是蛊毒被排出，蛊虫便开始肆虐，大肆产生蛊毒。 同样的原理，当第二枚蛊虫肆虐后，我的身体会陷入到死亡状态，我死，蛊虫也会死，故而，原蛊能察觉到危机， 察觉到危机的原蛊会在特定情况下修补我的心脉，修补我心脉时，必须要吞掉第二枚蛊虫的一部分，也是从这时开始，第二枚蛊虫正式变成影子蛊。 原蛊受影子蛊的影响也陷入到睡眠状态，当原蛊安静下来后，我的心脉也已修复了大半，这就是我死里逃生的整个过程。” 裴清宴说得云淡风轻，柳云舟听得惊心动魄。 “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柳云舟道，“我也好歹算个医者，只是听着你的描述就觉得，这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一个微小的差错，都有可能酿成大错，大概，这世上只有东方不羡那个老头能做到。” “没大没小，叫师父。”东方不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不高兴，哼哼唧唧的，“哪有徒弟直呼师父姓名的？” 柳云舟抬头看去。 只见。 这位胡子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正骑在墙头上抱着烧鸡乱啃。 柳云舟脸黑了黑：“师父，您好歹注意下形象。” 东方不羡一口将鸡腿吞到嘴里：“老夫就这个形象。” “有关这件事老夫有话说。”东方不羡含含糊糊地说着， “我告诉过小残……小裴，这一招非常冒险，就算是我，成功的概率也只有不足五成，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我不建议他用如此冒险的方式。 可他不听啊，他非要走这招险棋，为了我小徒弟的幸福，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哎，要不是为了小徒弟你，我才懒得管他。 小徒弟，你知道你师父我多久没认真起来了么？我都几十年没那么认真了，还好，老夫我认真起来后无所不能，不是我吹，这天下，也就老夫能做到。” 东方不羡絮絮叨叨个不停。 他却没再喊裴清宴小残废。 “谢谢师父。”柳云舟说，“您想吃什么尽管说，我都会满足您。” 东方不羡眼睛亮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喂，那边的两个小丫头你们听见了吗？再去给老夫拿两只烧鸡，再来俩红烧猪蹄。” 听枫听雪：…… 她们非常好奇，这老头看起来瘦瘦的，哪里来的胃口吃那么多东西？ “师父。”柳云舟说，“按照您的说法，影子蛊一直沉睡的话，原蛊会一直保持安静？” 东方不羡准确无误地将鸡骨头扔到垃圾筐里。 他喝了一大口酒，心满意足。 “原理是这样的，不过，影子蛊顶多能沉睡三年，原蛊也会安静三年，这三年里或许能相安无事，裴清宴的身体状况也会明显好转。 等三年后会迎来一次大的爆发，到时候影子蛊和原蛊一同爆发，暴虐程度是之前的几倍，几十倍，就算是有老夫在，也无法保证他能度过那道生死关。” 柳云舟听得心漏了一拍。 三年后，影子蛊和原蛊一同爆发，裴清宴将迎来生死关！ 这…… 难道才是前世裴清宴死在朝宁五年的真相？ 如果这是真相，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治疗，岂不是都白费了？ “应该不是。”小龙出来提醒， “影子蛊种植的成功概率相当低，稍稍有点差池大魔王就一命呜呼了，若没有紧急情况，谁会用这种方法以毒攻毒？你想想，前世裴清宴假死过吗？” 柳云舟稍微冷静了一下，“没有。” “这就对了。”小龙说，“裴清宴的身体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只剩下顶多半年寿命，前世是跟你为爱鼓掌之后，他的身体才恢复了些许，苟延残喘到了三年后，你不要胡思乱想，自寻烦恼。” 柳云舟：…… 她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第591章 你们开心就好 第五百九十一章你们开心就好 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与小龙的对话。 他知道柳云舟在担心什么。 “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这种九死一生的办法。”裴清宴认认真真地对柳云舟说，“抱歉，以后不会了。” “你还想以后？”柳云舟脸色铁青。 裴清宴低声笑，“对不起，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你尽管提，我都满足你。” “你这么痛快，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柳云舟说，“反正，以后不准这么莽了。” 裴清宴轻笑不语。 “回答呢？”柳云舟拧了拧他的胳膊，“不准搪塞过去。”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裴清宴非常认真地回答。 “没眼看啊没眼看。”东方不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的小年轻，秀恩爱不分场合。” 柳云舟看了东方不羡一眼。 东方不羡心虚地喝了一口酒。 一边喝一边咕哝，“实话都不能说了。” “师父，如果影子蛊死掉会怎么样？”柳云舟回归正题，“是不是影子蛊死亡，原蛊也会受损甚至死亡？” 东方不羡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柳云舟，“小徒弟，我怀疑你脑子有问题。” “你怎么想的？影子蛊活着才能影响到原蛊，如果影子蛊死了，原蛊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我给你们提个醒，在影子蛊爆发之前，要将那玩意儿取出来。”东方不羡对柳云舟说，“小徒弟，你是取出蛊虫的关键。” 东方不羡将最后一口酒喝完，“两个小妮子，老夫的烧鸡好了没有？老夫都饿了。” “来了来了。”听枫听雪忙应着。 “老先生，您看起来瘦瘦的，怎么能吃那么多东西呀？”听枫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吃这么多您的胃不难受么？” 东方不羡非常自豪，“这你们就不懂了，我的胃跟普通人的胃是不一样的。” “小姑娘，你想拥有老夫的同款胃么？老夫可以教你。” 听枫看到东方不羡的吃相，额间抽了好几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东方不羡：“你这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学我还不教呢，过来，我教给你技巧。” “猪蹄好了，我这就给您去端。”听枫寻了个借口跑开。 东方不羡摇头晃脑，“这么好的功夫，怎么就不学呢？” 他又将目光对准听雪。 听雪赶在他开口之前，借口要给他烫酒，也跑了。 东方不羡：…… …… 柳云舟心思沉沉。 第二枚蛊虫已真相大白。 与她预料的有所差距，但相差不多。 裴清宴的身体状况，她也算心里有底。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水底下的人和谢吟客。 “有关第二枚蛊虫的事，我会好好和师父商议。”柳云舟对裴清宴说，“你且放心，我们会制定出最优的方案来。” “咱们言归正传，你可不可以把谢吟客交给我？”她道，“我与谢吟客有过短暂接触，我认为，我能够和他好好谈谈。” “不可以。”裴清宴语气变冷， “你不了解谢吟客，他不像表面那般温和，他是个非常可怕的人，你不要轻易接触他。” 见柳云舟还想说什么，裴清宴的手指放在她唇上， “溶溶，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谢吟客和谢青扇都交给我来处理，有结果我会尽快告诉你的，交给我，行么？”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眉眼间的疲惫之色，呼出一口气，“行，我知道了。” “你一夜未睡，先休息。”她起身来。 裴清宴一把将她拉住，“别走。” “怎么了？” “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柳云舟想了想：“温既颜从宫里回来后，应该会来找我，除此之外，没别的事了，我应该会看看医书，快到大医司筛选的时候了，我得临阵磨枪……” “既然没事，陪陪我如何？”裴清宴清冷的语调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可以是可以，你先休息，我等会儿再来……”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被裴清宴一把拽到怀里来。 “溶溶，陪我睡会儿。” 柳云舟：…… “现在？白天？我师父还在隔壁，我刚才还看到林鹤归了，外面那么多人，不太好。” 小龙用胖爪子捂住脸，“不是吧不是吧，今天能看到那个啥吗？” 裴清宴听得一脸黑线。 他将柳云舟抱起，滑动着轮椅往前。 “别别别，你先放我下来，这样很危险，我自己走……” 柳云舟的话被铺天盖地的吻堵了回去。 许久。 等柳云舟因为缺氧意识不太清醒时，裴清宴才放开她。 “我真想打开你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裴清宴勾了勾柳云舟的鼻子。 “睡了。” 他心满意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直等着的小龙掀桌：“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柳云舟看着熟睡的裴清宴，神色复杂。 “小龙，你说，裴清宴是不是真的有隐疾？” 听到了一切的裴清宴：…… 他抓起柳云舟的手，用力握紧。 柳云舟吓了一跳，“我又无意间说出来了？” “没有。”小龙说。 小龙对柳云舟的迟钝非常无语。 明明在别的事情上，柳云舟非常敏锐又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唯独在裴清宴这件事上，简直迟钝得跟木头一样。 裴清宴自爆了无数次，次次都那么明显，柳云舟愣是没发现。 小龙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也懒得吐槽。 “你们开心就好。”小龙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遁走了。 有柳云舟在，裴清宴睡得特别踏实。 雨过天晴。 阳光透过云层，金光四洒。 地气上升，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正是晒太阳的好天气。 乌雪蹲在栖园的屋檐上四仰八叉晒太阳。 它正惬意地摇着尾巴。 过了一会儿。 摇动的尾巴突然停住，它坐起来，仰天闻了闻。 之后迈着猫步跳到另外的高墙上，蹲坐。 不多时。 一只胖橘从远处跳过来。 乌雪看到胖橘之后，眼睛亮了亮，它喵呜一声。 胖橘撒欢一般跑到乌雪身边，在乌雪脖颈上蹭了蹭。 两只猫许久不见，相互交流了感情之后，一前一后消失在红墙朱瓦中。 第592章 卢舟和穆娇娇？ 第五百九十二章卢舟和穆娇娇？ 天气渐暖。 柳云舟醒来的时候，捂了一身汗。 她将被子掀到一旁，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 身边空空如也，裴清宴不在，乌雪也不在。 她怔忡了一会儿，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光线一缕一缕，灰尘在橙色的光芒中乱舞。 “什么时候了？”她问。 “已经过了正午。”听雪推门进来，“姑娘是不是饿了？听枫准备了饭菜，这就给您端上来。” 柳云舟看到听雪，愣了一下。 她记得，她应该在裴清宴的房间才对。 她环顾四周。 看到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床铺，才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阵子了。”听雪说，“王爷将您抱回来的，见您睡得熟，他嘱咐我们不要吵醒您。” “裴清宴呢？” “王爷才离开没多久。”听雪说，“姑娘，我先伺候您梳洗。” 柳云舟起床来。 昨天淋了雨，又一夜未睡，补了觉之后，依然头疼得很。 她坐在梳妆台上，揉了揉太阳穴，“温既颜来过了吗？” “来过了。”听雪说，“她见您睡着，将懿旨放下后就离开了。” “她一个人来的？” “应该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 “怎么说呢，温既颜是跳墙走的。”听雪说，“看那神情，像是在躲着什么人，我在门口也没见到有人，所以，我也不确定。” 柳云舟以手扶额。 她原以为萧洵见到了云京城上空的蝴蝶之后，定然会前往皇宫将温既颜平安带出来。 也算是撮合撮合他们两个。 萧洵这货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温既颜宁可跳墙都不见他？ 柳云舟懒得理会这对冤家，也不想插手他们的事。 她用过饭之后，依旧头疼得很。 她歪在美人榻上，懒懒地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刺眼的阳光照耀进来，微风吹来时带着阵阵暖意。 很快，柳云舟出了薄汗。 “昨天夜里那么冷，晴天后，这天暖和得像是在过夏天。”柳云舟说，“我过糊涂了，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 “那是不是可以吃西瓜吃冰淇淋了？”小龙非常开心，“我最喜欢的就是夏天，我最喜欢香草味的冰淇淋，你呢？” “冰淇淋是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这才想到柳云舟与它有代沟。 它唉声叹气：“我很同情你，你竟然不知道冰淇淋，人生在世，你少了多少乐趣？” 过了一会儿，小龙又问：“这里有西瓜吗？不会连西瓜都没有吧？” “西瓜是什么瓜？” 小龙震惊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里连西瓜都没有？”小龙蔫了下来，“我的人生乐趣，没了。” 柳云舟：“我很纳闷，你一个虚无缥缈的小玩意儿，又是要吃肉又是要吃西瓜的，你真能品尝到？” 小龙：“谁是虚无缥缈的小玩意儿？看不起谁呢？我当然能品尝到，我，能通过你的味蕾去分析食物的味道。” 柳云舟对此持怀疑态度。 小龙：“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你吃了就等于我吃了，我还吃不胖，吃胖的只有你。” 柳云舟：…… “我们这里没有西瓜，只有一种名为寒瓜的瓜，形状大如冬瓜，内里甘甜，夏天用来解渴和解暑。”她道。 小龙恢复了精神：“对对对，就是那种瓜，皮薄薄的，瓤是红的，口感沙沙的，特别甜，水分特别足。” 柳云舟：“咱俩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儿，寒瓜皮厚，水分是挺足，但与你描述的相差甚远。” 小龙又蔫了：“我想起来了，古时候的西瓜跟我们常吃的西瓜不是一个品种，我们常吃的西瓜是经过一代代培育才变得皮薄瓤甜，完了，我的乐趣又没了。” 小龙自怨自艾。 柳云舟懒得理它。 她拿起医书。 字迹密密麻麻，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索性，她将医书放下。 “卢舟。” “在。”卢舟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屋子里。 “裴清宴去哪里了？” “王爷没说，应该是进宫了。”卢舟老老实实地回答。 “菡萏池水下的人打捞上来了么？”卢舟摇头：“不知。” “裴清宴有没有跟你说过谢吟客的事？” “没有。” 柳云舟见卢舟一问三、不知，也没了再继续问下去的想法，“算了，你先下去吧。” 卢舟欲言又止，表情复杂。 “还有什么事吗？”柳云舟道，“我已经不喊你那个名字了，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主要不是我的事儿，是江枫的事儿。”卢舟说，“江枫托我问问姑娘，他的任务还需要继续么？他说他再继续下去就要吐了。” 柳云舟这才想起江枫来。 江枫的任务是追求鲍云岚，再对鲍灵姗示好，用美男计挑拨鲍云岚和鲍灵姗的关系。 当时裴云鹤如日中天，鲍云岚是裴云鹤一枚重要棋子，也是裴云鹤攻击裴清宴的重要人物。 她让江枫去挑拨离间，想让鲍灵姗和鲍云岚狗咬狗，同时借鲍灵姗没脑子容易冲动的性格爆出鲍云岚怀孕的事。 眼下，裴云鹤已失势，鲍云岚大概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江枫的任务就没多大意义了。 “让他回来吧。”柳云舟说，“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蛛丝马迹。” “姑娘放心，江枫已经快恶心吐了，不用您嘱咐他也会处理干净。”卢舟显然松了口气。 柳云舟有些过意不去，“替我对江枫说声抱歉，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尽快回来领赏，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柳姐姐，柳姐姐！”穆娇娇焦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卢舟脸色一变。 他几乎下意识地隐去身形。 隐去身形后，又想到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只得重新出现。 “姑娘还有什么事请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那个叫殷澄的少年怎么样了。”柳云舟说。 “他很适合暗杀，我有意收徒，他还没答应。”卢舟往外看了看。 看到穆娇娇已经来到门前，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退。” “如果娇娇郡主问起我，您就说我不在，说我出远门了，最近两年都不回来。” 在穆娇娇推门而进的同时，卢舟彻底隐去身影。 第593章 她已不是昨天的她 第五百九十三章她已不是昨天的她 小龙非常八卦。 它嘿嘿嘿：“这穆娇娇和卢舟，不太对劲，他们俩是不是有情况？” 柳云舟无语：“别捕风捉影，乱点鸳鸯谱。”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我从来没有捕风捉影，这俩人绝对有问题，你说这俩是怎么勾搭上的？穆娇娇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是不是因为卢舟？啧，我觉得是，你看穆娇娇的小模样，就像是沉浸在爱情中的。” 柳云舟扬眉。 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说起来，穆娇娇每次来都是闲扯，还总拐弯抹角说起卢舟。 “穆娇娇和卢舟么？着实不般配的一对，我或许该劝她放弃这个念头。”柳云舟说，“将他们之间的小火苗掐灭在萌芽里，或许对他们都好。” 小龙：“一个身份高贵性格单纯古灵精怪的郡主，一个手段狠辣杀人不见血的杀手，我很磕这个设定，你别瞎掺和，万一能成呢。” “你不懂。”柳云舟叹息，“他们俩是走不到一起的。” “为什么？” “因为穆娇娇嫁的人不是卢舟，我依稀记得，前世穆娇娇嫁给了云京城四大贵公子之一的某位，夫妻非常恩爱，还被传成了佳话。”柳云舟说，“她跟卢舟应该是有缘无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再说，你的记忆也有可能出错了呢。”小龙摩拳擦掌，“我就是想乱点鸳鸯谱。” “闭嘴吧你。” “柳姐姐！”穆娇娇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出事了出事了。” “云京城里，有人在闹事，闹大了。” 柳云舟道：“有人闹事去找云京府尹，找我有什么用？你又着什么急？” “不是不是。”穆娇娇满脸香汗。 她胡乱擦了擦额间：“不是那种闹事，是流民在闹事，闹得非常大。” 柳云舟微微蹙眉：“哦？仔细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穆娇娇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喝完，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那场雨特别大，风也大，天气也特别冷，临时搭建的帐篷被吹倒了不少，不少人淋了一夜的大雨，有不少体弱之人病倒了，需要救治。 柳将军，也就是柳姐姐你的大哥，他派了不少官兵出城，给他们去送药物和食物热水以及给他们重新搭建帐篷什么的，原本这是好事，多数流民也是感恩的。 流民中却有人不满意，想要进城，想要钱想要房子什么的，一些流民人云亦云也跟着闹事，眼看着越闹越大，官兵就将带头闹事的流民给杀了。” 穆娇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据说是当场杀死，血溅五步。” “官兵杀人之后，流民情绪非常激动，又有人窜出来叫嚣着讨回公道，毫无例外，他们又被杀了。” “据说是官兵们杀了不少人，一直到流民们消停下来，无人敢反抗了才停止杀人。” “官兵们当街杀人，暴力镇压流民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影响非常恶劣，御史们知道这件事之后，纷纷进宫上奏折，要求惩罚放任属下滥杀无辜的柳将军。” 柳云舟心思深沉。 有不少人假扮流民，引领真正的流民来闹事。 她昨天夜里提醒大哥除掉闹事的流民，安抚真正的流民。 毫无意外，云京守备孙将军正等着大哥下这种命令。 大哥下令后，守备军借用大哥的名义暴力镇压流民，故意闹大，故意惹来天怒人怨。 身为总指挥，大哥难辞其咎，会承担所有责任。 也就是说，若大哥下令除掉假流民，会被人抓住把柄。 若不除掉假流民，真流民无法得到安置，大哥的工作也无法进行。 这是一个局。 一个进退两难的毒局。 “柳姐姐？”穆娇娇见柳云舟不说话，有些着急，“你怎么想的？” “我听我爹说，你们柳家刚打了胜仗回来，许多人盯着呢，你大哥让属下当街杀人，还用如此残暴的手段镇压百姓，性质恶劣，这或许会成为他们攻击柳家的空子。” “即便这个把柄不能对柳家产生威胁，你大哥也难以摆脱惩罚，我爹还说，朝廷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敌对柳家的人会将这 件事放大，多重压力之下，你大哥即便不被砍头，也会入狱，很大概率会被流放，柳姐姐，你想想办法啊。” 柳云舟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事情有多严重，她在前世就知道了。 “听枫听雪。”她道。 “在。” “帮我梳妆，更衣。” 穆娇娇更急了：“柳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 “我要进宫。”柳云舟声音肃然冰冷。 穆娇娇：“你进宫有什么用？我着急忙慌地跑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去求求摄政王，以你跟摄政王的关系，说不定能网开一面。” “娇娇。”柳云舟对穆娇娇展出笑颜，“谢谢你，让你担心了，我进宫就是为了解决此事的。” 穆娇娇还是很着急：“你执意要去的话，我也跟你去，我，我好歹是郡主，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也去。”白春见听见了她们的谈话，拖着重伤的身体走过来，“你大哥毕竟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出他出事。” “你好好养身体。”柳云舟说。 “不行。”白春见非常坚决，“我未来的夫君，我来拯救。” 穆娇娇张大嘴：“原来你大哥已经订亲了，亏我娘还想着把我小姑姑介绍给柳将军呢。” 白春见：…… “我的夫君，谁也不能动！”白春见一激动，牵扯到了伤口。 她疼得呲牙咧嘴。 “乖乖回去休息。”柳云舟没时间跟白春见周旋，她直接将一枚药丸塞到白春见嘴里。 上一刻还精神抖擞的白春见，下一刻已经睡着了。 柳云舟换好衣裳，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昨天夜里，她去皇宫时视死如归。 这一次，她已不是昨天的她。 现在的她，是至尊公主，是拥有太后懿旨，名正言顺的至尊公主。 她的地位，就算是皇后和皇帝都要敬上三分。 “真没想到，这个身份这么快就用上了。”柳云舟自嘲。 她视这个身份如粪土。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份能解决她所遇到的不少烦恼。 比如，今天这个。 第594章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第五百九十四章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前世，也发生了差不多的事。 一开始来云京城避难的流民人数不多，朝廷将这些人安排进官邸，负责饭菜开销，还帮他们找到了差事。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大量流民涌进云京城。 官邸人满为患，超负荷运作，更有不少匪徒借机假扮流民混进云京城烧杀抢掠。 为了维持秩序，朝廷只能将流民暂且安置在郊外。 流民们开始闹事，要求朝廷一视同仁，要求朝廷供应饭菜，给每个人找差事等等，俨然有起义的样子，情况复杂纷乱。 后来。 守备孙将军借用大哥的名义，指使手下暴力镇压平复流民，伤及无辜，流民死伤无数。 这件事很快就传出去，各地震惊，一时间民怨四起。 统领此事的大哥首当其冲受到御史们集体弹劾。 大哥难辞其咎，只能抗下所有罪责，成为人人喊打的奸佞。 孙将军把黑锅甩给大哥后，窃取了大哥的成果，成为救灾救民的英雄。 讽刺至极。 今生。 她赶在孙将军借用大哥的名义大肆杀人之前提醒大哥，为的就是让孙将军提前动手。 这一世，她要让孙将军自食恶果！ 柳云舟想到这些时，神情悲壮。 穆娇娇被柳云舟的悲壮所感染，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柳云舟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时，瞧着穆娇娇故作老成的模样，“怎么板着脸？若是害怕，你可以先回去。” “我不害怕，我很担心。”穆娇娇说。 “担心什么？” “担心柳家大哥被流放。”穆娇娇叹了口气，“柳家大哥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出事。” “你大概不认识我大哥，也未接触过我大哥，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 “柳姐姐是好人，柳家人自然都是好人。” 柳云舟被穆娇娇的想法逗乐了，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怎么能混为一谈？何况，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穆娇娇小脸皱起：“柳姐姐就是好人，柳姐姐的大哥肯定也是好人，我说是就是。” 柳云舟笑道：“放心吧，我大哥不会被流放，他不会有事。” “那就好。”穆娇娇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脑袋：“对呀，柳家大哥是柳姐姐的大哥，摄政王不会放任不管的，我真傻，白着急了。” “你想多了，裴清宴是非分明。”柳云舟说，“何况，处理这件事的，除了裴清宴，还有皇后。” 就算裴清宴想放水，皇后一派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皇后一派，代表的是一个派系，而不仅仅是一个人。 裴清宴可以得罪皇后，却不能得罪满朝文武，更不能得罪天下百姓。 尤其是，这次的性质的确很恶劣。 裴清宴若是执意包庇大哥，会适得其反。 穆娇娇不解：“摄政王那么厉害，他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他，他做不了主吗？” 柳云舟觉得穆娇娇单纯得可爱。 她捏了捏穆娇娇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傻丫头，摄政王名声够差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我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所以，你该下车了。” “啊？”穆娇娇说，“这还没到皇宫呢。” “到你家了。”柳云舟掀开帘子，“卢舟。” 隐藏在暗处的卢舟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出现在马车旁边，恭敬地对穆娇娇行了礼，“郡主请。” 穆娇娇看到卢舟之后，小脸微微红，她脑子懵懵的，神使鬼差地下了车。 “乖乖在家等着。”留下这句话，柳云舟的马车快速离开。 穆娇娇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喂！” “柳姐姐，卢舟，你们不要丢下我。” …… 皇宫，紫颐殿。 小太子裴景瑜坐在龙椅旁边的座位上。 裴清宴和皇后各自坐在他的左右两边。 柳江蓠站在正中位置。 文武大臣分别站在左右两列。 这些人，以支持柳江蓠和反对柳江蓠为基准，分为两派。 两派争吵得不可开交。 “太子殿下，摄政王，皇后娘娘，柳江蓠滥用职权，滥杀无辜，激起民怨，性质恶劣，不能放任不管，以微臣看，理应当诛，以儆效尤。”一位御史出列。 “放你姥娘的屁。”一个武将怒气冲天， “什么叫滥杀无辜？那些闹事的流民无辜吗？就是那些闹事的流民阻挠，普通流民才迟迟不得安置，依我看，就该杀。” “臣同意吴将军的说法。”另一个武将也出列，“所谓擒贼先擒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闹事的流民是故意挑起矛盾，不杀他们杀谁？这叫杀鸡儆猴。” “微臣不同意。”另外一名文臣出列，“闹事的流民也是普通百姓，对待普通百姓利用这般残酷手段，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实在令人发指，臣认为，理应从重惩罚。” “什么叫普通百姓？普通百姓会带领别人起义？你眼睛不要可以捐出去，也可以挖出来。”吴将军脾气暴躁，“区区几个流民就要对柳将军赶尽杀绝，我看你们这些文臣是过得太舒服了。这要是在战场上……” “吴将军。”右丞相沈言辞站出来， “这不是战场，这是在云京城，柳江蓠杀的也不是敌军，而是炽云国的百姓，你说百姓在起义？请问，证据呢？若没有证据，就请慎言。” 吴将军看到沈言辞出面，眉头皱得紧紧的。 当今右丞相沈言辞，人如其名，最擅长诡辩，无理也能辩三分，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 吴将军：“要个屁证据，你们没有眼睛吗？你们不会看吗？” “吴将军请慎言，这不是军营，你不要一口一个脏话。”右丞相道，“我们讲究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请不要血口喷人。” 吴将军气得要命。 他是个粗人，没有这些文臣们读书多，也没有他们如此能言善辩，气得脸红脖子粗，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太子见下面的人越吵越凶，怕怕的，缩了缩脖子。 随即。 他又想到自己是太子殿下，不能怕，要坚强。 他正襟危坐，摆出小大人模样。 “皇叔，咋办啊？”他悄悄问裴清宴，“这些人越吵越厉害，吴将军都快气傻了，要不要孤出面制止？” 第595章 柳云舟来到紫颐殿 第五百九十五章柳云舟来到紫颐殿 “等着。”裴清宴道。 小太子瘪了瘪小嘴：“再等下去，我怕吴将军会杀人。” “他不敢。” “孤知道他不敢，孤就是觉得吴将军被他们欺负得有点可怜。”小太子道。 裴清宴：“在正常情况下吴将军就辩不过右丞相，何况现在？柳江蓠这件事做得过于草率了，他明知道孙将军是皇后的人，还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眼下有人推波助澜，民怨四起，他处境不妙。” “那怎么办？”小太子不太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等皇后开口。”裴清宴说，“试探下皇后想做什么。” 小太子想了想：“这样的话，柳江蓠岂不是无法逃脱惩罚了？咱们真要罚他么？他可是柳姐姐的大哥，孤倒是无所谓啦，主要是皇叔你，他可是你大舅子，孤怕柳姐姐让你跪搓衣板。” 裴清宴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谁教给太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如此草率做决定时，就该想到会有惩罚。”裴清宴道。 皇后瞥见小太子和裴清宴在窃窃交谈。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小太子立马回过身来，坐正。 文武大臣们还在继续争吵。 支持柳江蓠的多半是武将，以吴将军为代表，他们心直口快，嗓门震天。 反对柳江蓠的多半是文臣，以右丞相为代表，他们擅长诡辩，无理辩三分。 双方僵持不下。 “诸位好雅兴，能将炽云国首屈一指的紫颐殿当成菜市场。”柳云舟的声音横穿整个紫颐殿。 她的声音很突兀。 紫颐殿里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逆光中。 柳云舟神情淡然，一步步走来。 柳云舟的到来，让沸腾的紫颐殿暂时安静下来。 “云舟。”一直保持沉默的柳德泽看到柳云舟之后，脸色铁青，“你来做什么？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回去。” “祖父，请稍等片刻。”柳云舟冲柳德泽微微一笑，“等我把话说完，我自会离开。” 小太子在裴清宴耳边说风凉话：“皇叔你完了，柳姐姐来了，你准备好搓衣板吧。” 裴清宴一脸黑线：“谁教你的这些？” 小太子吐了吐舌头：“没人教孤，孤自学成才。” 柳云舟穿过满朝文武大臣，径直走到柳江蓠身边。 她与柳江蓠并肩站立。 “云舟。”柳江蓠蹙眉。 “大哥，你别说话，交给我。”柳云舟低声道，“我会和平解决此事的。” “柳云舟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摄政王。”柳云舟行了礼。 “柳……”小太子想喊柳姐姐，又意识到这是在朝堂上，临时改口，“免礼平身。” “谢太子殿下。”柳云舟道，“请太子殿下允许我替柳江蓠辩解一二。” “等臣女辩解结束，再给柳江蓠定罪。” “准了。”小太子先行答应。 皇后笃定了柳江蓠在劫难逃，柳云舟的对手又是无人能敌的沈言辞，占不到什么便宜，她也就没反对。 柳云舟谢恩后，转向以右丞相为代表的众人。 “我大哥和吴将军他们自幼在军中，性格直爽，心直口快，不如诸位饱腹诗书能言善辩，所以，就由我来为我大哥争辩出个是非曲直来。” 柳云舟看向右丞相，“右丞相，可愿与我一辩？” 右丞相看不起柳云舟。 何况，流民被杀是事实，再怎么辩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柳云舟不过是白费功夫。 右丞相似笑非笑：“既然柳小姐愿意，那本相自然要奉陪。” “请问，何为流民？”柳云舟率先发问。 右丞相不屑一顾：“所谓流民，就是受灾后流亡外地，无家可归，生活没有着落的人。” “为什么会出现流民？”柳云舟又问。 “自然是当地出现自然灾害，旱灾，水灾，地动，战争等等，都有可能，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出路。”右丞相道，“柳小姐，你问的这些，与今日之事可有关系？” “右丞相说得好。”柳云舟说，“敢问，出现自然灾害时，当地父母官在做什么？” 右丞相道：“流民自古以来就有之，当地官员也无法制止天灾发生，他们或许治下不利，但，若不是为了生存，谁愿意背井离乡流亡天涯？况且，这些与今日流民被杀一事无关。” 柳云舟：“没错，天灾难以预料，流民自古有之。流民之所以成为流民，是因为待在原处会死，他们为了生存才流亡到云京城，对吗？” “没错。”右丞相道。 “既然是为了生存，那些流民为何频频闹事？”柳云舟问，“即便那些闹事的流民已死，也有很多人可以作证。他们煽动流民，与朝廷对抗，让真正需要帮助的流民无法得到朝廷救助，请问，与朝廷对抗者，该当何罪？” 右丞相：“柳小姐不要危言耸听，他们只是不满自己的待遇，表达自己的情绪，何来对抗一说？就算他们是刁民，也不应该当街杀死，而是应该收押起来，由云京府尹定罪。” 柳云舟嘴角勾起。 她想把闹事的流民定义成发叛之人。 右丞相清楚她的意图，三言两语将流民定义成刁民。 右丞相的确擅长诡辩。 但…… 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右丞相刚才说，流民们不满自己的待遇才会闹事对吗？” 右丞相：“是又如何？” “他们为什么不满自己的待遇？”柳云舟问。 右丞相哼了一声：“先来的流民被妥善安置到官邸，朝廷还替他们找了差事，后来的流民只能待在郊外，将心比心，他们自然不平衡。” 柳云舟笑道：“按照右丞相的意思，朝廷应该把所有人安置到官邸，再给所有人找到差事？他们闹事，是朝廷的错？” “柳云舟，你不要偷换概念，本相从未说过这种话。”右丞相呵道。 柳云舟：“右丞相莫急。” “据我所知，短短时间内，云京城聚集了近五万流民，这五万流民每天的所需要的食物，水，药物，生活用品等，换算成钱币后，数额极大，目前，流民聚集在云京城已近一个月，消耗的金钱更是无法想象的巨额数字。” “请问右丞相，如果是您去安置他们，您会如何做？” 第596章 柳云舟的辩论 第五百九十六章柳云舟的辩论 右丞相：“这与今天的事无关，本相有权利不回答。” “右丞相辩解不来，所以避而不谈了吗？”柳云舟嗤笑道。 右丞相冷冷地瞥了柳云舟一眼：“柳小姐，你用来假设的这些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我只是想问一问，倘若右丞相或者其他人接了安抚流民的任务，会如何去做？”柳云舟说， “紫颐殿的诸位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这种挑战，右丞相身为一品大员，更要做到运筹帷幄胸有丘壑不是？还是说，右丞相只会能言巧辩，实际上只是纸上谈兵，妄言空谈？” “你！”右丞相被柳云舟激了些许怒气。 他用力甩了甩袖子，拱手，“太子殿下，臣以为……” “本王也想知道，若是换了右丞相，右丞相会有什么妙招。”裴清宴淡淡开口，“或者，诸位有什么意见都可畅所欲言，今日不设限。” 右丞相的话被憋回去。 他知道柳云舟的意图，柳云舟无非是想借用他之口来肯定柳江蓠做出的贡献，用来将功抵过。 他也知道，摄政王与柳家关系密切，会偏向柳江蓠。 但。 柳江蓠放任属下暴力镇压流民一事是更改不了的事实，就算柳江蓠有点贡献，想要脱罪也是不可能的。 右丞相快速思考了片刻。 “若臣去处理此事，臣会一视同仁，会将他们统一安排到官邸。” “这不可能！”云京城府尹率先急了。 府尹出列：“右丞相，你可知道云京城的官邸有多少？最多能安置多少人？若你不知道，本官可以告诉你，大大小小的官邸加起来最多能容纳一万人，而流民聚集了有五万人众，你让剩下的四万人住哪里？住大街吗？” 右丞相被憋了回去。 他又道：“官邸住不开，可以安置帐篷。” “在哪里安置帐篷？”府尹问。 右丞相：“自然是官邸临近的街道上。” 府尹冷哼了一声：“右丞相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且不说官邸周边的空地没那么大，单单这么多帐篷就无法轻易获得，何况，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将严重影响云京城的道路。 再者，流民中鱼龙混杂，若是放任他们在云京城街道上居住，云京城的百姓们也将不得安生。” 右丞相：“可以多加派人手。” 府尹是个急性子，说话也不太好听。 他直接怒怼：“右丞相，你是不是身居高位太久看不见底层的辛苦了？加派人手？说得轻巧，流民还少的时候，人手已严重不足，许多人连轴转，若是五万流民，需要加派多少人手？” “人手不足可以临时聘用百姓。”右丞相道。 “聘用的费用从哪里出？你出吗？”府尹问。 “当时是从国库来分拨……” “右丞相。”户部尚书立马站出来，“你知道这五万人每天的消耗有多少吗？五万人的被褥，帐篷，每天的饭菜，药品等等，消耗巨大，我们早就撑不住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去浪费。” “国库的钱和粮食要用到刀刃上，实话告诉你，本官已经停止分拨了，外面的流民一切吃穿用度全靠最大的商号阮字号来布施。” 右丞相的话连连被堵回去，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小太子将眉头皱得紧紧的。 “右丞相，你的想法过于天真，孤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孤现在很怀疑你的办事能力，也很怀疑你能不能胜任丞相一职。” 右丞相弯腰拱手：“臣愚钝。” “你是挺笨的。”小太子哼了一声。 “诸位爱卿，右丞相太笨了，孤实在听不下去了，恰好流民的事情还没解决，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孤和皇叔顺便考察一下你们的能力。” 小太子这话一出，右丞相脸都白了。 皇家人说话不可能这么直白，就算小太子年纪小也不可能。 小太子之所以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肯定是摄政王这只老狐狸授意的，摄政王是想借机抓他的把柄，将他换掉。 右丞相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他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柳云舟暗暗对小太子伸出大拇指。 小太子这些话说得太及时了。 像右丞相这种老狐狸，多半会将小太子的童言无忌当真。 云京城府尹率先开口：“既然太子殿下让畅所欲言，微臣就先来说两句，五万多人实在太多，全部放进云京城内是不可能的。 臣能力有限，只能想到让他们驻扎到郊外的笨办法，诸位，你们要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说出来，若是可行，我们整个衙门二话不说，尽全力去帮忙。” 无人开口。 众人都知道五万流民不可能一下子涌进城内。 户部尚书也开口：“国库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也分享出来，说实话，我每天为钱和物资愁秃头了，你们要是有好办法再拉来一个阮字号布施，我跪下磕响头，喊你爷爷都行。” 依旧无人开口。 “太子殿下。”一个柳云舟不知道名字的文臣出列来，“如何安置流民，咱们需要再商议，臣以为，眼下应该先平复民怨才对。”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对，咱们是在讨论暴力镇压的事，莫要跑偏了。” “安置流民不急于一时。” “屁。”吴将军一直憋屈着。 柳云舟到来之后，将右丞相一顿怼，听得他畅快淋漓。 眼看着这群人又要占上风，他再度站出来，“我看你们就是心术不正。” “吴将军此言差矣，我们就事论事，怎么是心术不正？” “你们避重就轻。” “避重就轻的是你们才对。” “放屁！” “吴将军请慎言，这是紫颐殿，由不得你乱说脏话。” “老子就是爱说脏话，怎么着？”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场面陷入混乱中。 皇后知道该她出面了。 “若是本宫没记错，今儿是探讨柳江蓠放任属下暴力镇压流民的事，如何安置流民是很重要，所以尽快给百姓们个答复才为上策。” 皇后又对柳云舟说：“柳家小女说是来为柳江蓠辩护，如今看来，你也没辩护出什么来，依本宫看，此事板上钉钉，已无需再辩。” 第597章 请右丞相逐条反驳我 第五百九十七章请右丞相逐条反驳我 柳云舟对皇后行了礼。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她道，“臣女与右丞相的辩论已经到尾声，请允许臣女说完。” 柳云舟不等皇后应允，继续说，“方才右丞相和府尹大人，户部尚书大人之间的对话你们都已听到，且，你们对于府尹大人，户部尚书提出的问题并无更优的解决方案。” “故而，将流民们统一安置在云京城近郊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办法，诸位可有异议？” “国库空虚，缺口极大，无法给予流民太多物资帮助，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只是不知道柳云舟葫芦里卖什么药。 就连皇后也搞不懂柳云舟到底想做什么。 小太子很着急：“皇叔，柳姐姐到底在干啥呀？她说的这些也没法给柳江蓠脱罪，她是想让柳江蓠将功抵过吗？” 裴清宴：“不是。” “那是什么？孤很担心她。”小太子说。 “你相信她吗？” “相信，就是，右丞相他们都是老狐狸，很难对付的，孤害怕柳姐姐会吃亏。” 裴清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谁都能吃得亏，唯独她不会？” 小太子歪头看着裴清宴：“皇叔怎么知道的？” 裴清宴的笑意更浓。 因为，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小算盘。 柳云舟继续说： “流民的安置没问题，这说明我大哥的做法是没问题的。国库空虚，拿不出太多钱财和物资来，我大哥看不得流民受难，飞鸽传书求我舅舅帮忙。 我舅舅，也就是户部尚书方才提过的阮字号持有人，阮字号出资支援了无数食物，药物，帐篷等等，保证了流民们最基本的生存。” “除了保证流民们最基本的生存，我大哥还分批将他们安置下去，只是流民人数众多，无法短时间内安置完毕。” “那又如何？”右丞相道。 他差点被柳云舟的三言两语弄丢官职，对柳云舟怀恨在心，言辞更加犀利，“你大哥身为统领，做这些是应该的，这是他的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呵。”柳云舟嘲弄。 “我大哥为了安置流民去跟我舅舅求助，千辛万苦弄来这么多物资应急，这也是分内之事？不是我看不起大家，我觉得在紫颐殿的诸位都做不到，因为，你们没有一个号称天下首富还乐善好施的舅舅。” “右丞相如果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那请你帮国库还钱给我舅舅。” “你，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右丞相重重地甩着袖子， “好，好本相承认，本相没有天下首富的舅舅，但，柳小姐不要忘了，就算柳江蓠有功，他暴力镇压流民也是事实，柳小姐的意思是想将功抵过吗？” 柳云舟并没有正面回答右丞相的问题。 她语调幽幽： “昨夜天气恶劣，大风吹倒了帐篷，深夜雨寒，不少体弱多病的流民病倒，我大哥连夜带人送去热水，药物，食物，一直忙活到天微微亮才回家，这些，只要问一问流民就能得知。 我想请问诸位，我大哥前脚给他们送去物资，后脚就当街杀人暴力镇压他们？这不符合逻辑吧？” “你想说什么？”右丞相问。 “我想说，我大哥暴力镇压流民，是无稽之谈。”柳云舟道。 “一派胡言。”右丞相道，“无数百姓可以作证，你莫要信口雌黄。” “多少人看见是我大哥当街杀人的？”柳云舟问。 “许多百姓看见……”右丞相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顿住了。 无人看到柳江蓠当街杀人。 因为，柳江蓠根本没出现过。 当街杀人的是云京城的守备军。 “他没有直接杀人，他是命令守备军去镇压……” “右丞相此言差矣。”柳云舟打断右丞相的话，“我大哥虽是安抚流民的总统令，守备军却不归他管，守备军的头领是孙将军，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你什么意思？”右丞相道，“你想把罪责推到守备军身上？” “右丞相请慎言。”柳云舟道，“一来，暴力镇压流民就是守备军所为，不存在把罪责推到他们身上的说法。 二来，我大哥虽是总统令，却无法指挥他们，这一点，府尹大人和户部尚书以及刑部尚书等人都能作证，因为指挥不动守备军，我大哥求遍了朝中大臣。 三来，刚才我已说过，我大哥救治流民救治到天微微亮，他才回到家休息没多久就发生了暴力镇压流民的事件，不管是逻辑还是时间都对不上。 第四，当街杀人是守备军做的，不是我大哥，在审讯我大哥之前，我认为首选要审讯的是守备军以及守备军的头领孙将军。” 柳云舟正对着右丞相的眼睛：“若我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右丞相逐条反驳我。” 右丞相一向擅长诡辩。 但。 此时此刻他却辩不出来。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柳云舟设了一个圈套，他牢牢地进到了圈套中。 他死咬的那一点，他认为必胜的那一点，已经被柳云舟击破。 这场辩论，他已经输了。 “柳姐姐好厉害啊。”小太子非常震惊，“孤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对啊，柳江蓠根本没动手，动手的是守备军，这下好了，皇叔，你不用跪搓衣板，也不用睡小板凳了。” 裴清宴：…… 孙将军一直在冷眼旁观着。 就在他笃定了柳江蓠已经彻底玩完时。 他，被指名道姓了。 他不仅被指名道姓，还被拽到了风口浪尖中。 原本该扣在柳江蓠头上的罪名，在柳云舟的三言两语间转移到了他头上。 孙将军下意识地看了看皇后。 皇后眉头紧皱，对他微微点头。 孙将军知道他不过去了，跨步出列来。 “太子殿下，摄政王，皇后娘娘，请明鉴，臣从未为难过柳统领，臣的守备军一直为柳统领所用……” “孙将军。”柳云舟似笑非笑，“守备军为谁所用，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大哥说了算，这段日子守备军做了什么，人员动向这些情况，我想应该不难查。” “我劝你一句，做人要实事求是才好，不然，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将军认为柳云舟是在危言耸听。 第598章 替罪羊就是我大哥 第五百九十八章替罪羊就是我大哥 孙将军看不起柳云舟。 他觉得柳云舟一介女流，平日里只会跟内宅大院里的小姐斗两句，根本上不得台面。 “我是守备军的头领，自然知道守备军的情况，不需要柳小姐指手画脚。”孙将军不屑一顾。 他对着小太子三人行了礼：“禀太子殿下，自流民涌进云京城之后，守备军日以继夜安置流民，他们尽职尽责，未曾空闲一日，绝无玩忽职守一说。” 柳云舟轻笑：“那，请问孙将军，为何会有这么多流民来云京城？” 孙将军道：“请柳小姐悉知，我是守备军的头领，不是流民的头领，我怎会知道流民为何要来云京城？” 柳云舟并不理他。 她语调平淡，眼睛却是看着皇后娘娘的。 “今年不是灾年，没有大面积的旱灾水灾蝗灾地动等，一般来说，小规模的灾害当地就能解决，再不济，附近的城镇也可接受他们， 实际上却是，流民一股脑涌进云京城，陆陆续续竟达到五万之人多，据我所知，在炽云国历史上，流民人数达到五万人次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这次，另一次是百年前炽云国刚刚成立时的百姓大迁徙，其他时候，就算是炽云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水灾也没有造成这么多人员流亡。 我让人调查了流民们的行进线路，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这些流民路径不少城镇，其中不少富足安逸的地方，他们丝毫没有停留，一路直奔云京城。” 柳云舟将眼神从皇后娘娘身上转移到孙将军身上，“孙将军不觉得这很蹊跷吗？” 孙将军后背出了些许冷汗：“流民们行动如何，与我何干？” “或许与孙将军无关吧。”柳云舟说。 她又转向右丞相， “右丞相，无特大灾害却出现大规模流民，这些流民不在别的城镇停留，千里迢迢来到云京城，请问，他们还能算是流民吗？” 一向能言善辩的右丞相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想说什么？”右丞相说，“你想说流民是假的？” “不。”柳云舟道：“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那些人绝大部分是普通百姓，他们来云京城的真正目的，不是逃难，而是有人放出一个假消息。” “假消息的内容也很有意思，说朝廷发现了一个非常大的金矿，金矿位于云京城附近的山脉里，金子极多，需要大量挖金人，朝廷没那么多人手，需要从民间召集。 释放假消息的人警告他们，金矿是绝密，任何人询问都不能提及金矿二字，一旦说漏嘴，就彻底失去资格，还会丧命，此人让百姓们假扮成流民来到云京城，再通过安置他们的方式将他们安置到矿山中。”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名正言顺在短时间内召集到大量的人员，并且不会惹人怀疑。” 柳云舟这话一出。 孙将军心中大震。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皇后。 皇后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柳云舟察觉到了他们的表情微变化，嘴角勾起。 前世。 是真有流民涌进云京城，在安置流民时，皇后派孙将军秘密从中挑选了不少青壮年。 那些青壮年以挖矿的名义被安置到某座山中，统一管理，统一操练，训练成了一支出其不意的队伍。 今生与前世有些许不同。 但，孙将军秘密安置青壮年到山里却是一样的。 “我从未听说过云京城有金矿。”右丞相道，“再说，什么金矿需要五万人来挖？” “右丞相的问题非常好，一针见血。”柳云舟说，“具体情况我们不妨问一问知情人。” “带上来吧。” 卢舟押着一个人来到紫颐殿。 孙将军看到那个人时，脸色变得灰白。 这个人，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他的副将！ “我们在所谓的金矿里抓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大家或许不认识，孙将军却应该认识的。”柳云舟说，“孙将军？” 孙将军不语。 柳云舟：“既然孙将军不开口，我只能越俎代庖， 这个人是孙将军的副将，姓潘，我们在那里不仅抓到了潘副将，还找到了最开始流亡到云京城的流民。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诸位一个细节，一开始流亡到云京城的流民没有老弱病残，也没有妇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吴将军一拍脑袋：“不是吧，云京城真出现了金矿？这个姓孙的是不是想独吞金矿才弄出这处来？” “没有金矿。”柳云舟道，“金矿只是个噱头。” “流民被安排到那里也不是挖金的，而是在训练，换言之，有人在秘密操练那些流民，将他们培养成士兵。” 这话一出。 紫颐殿的人都震惊了。 养私兵！ 这是大罪。 在云京城中养私兵，目的不言而喻。 事情已经彻底转了风向。 原先怒斥柳江蓠的那些人害怕被牵连，纷纷噤声。 “可是。”吴将军呆呆的，“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从那么远召集人来？” 柳云舟耐心解释：“距离越远越好，若是附近的百姓，多少沾亲带故，有可能被家人找过来，若找的人多了，自然就暴露了。” “若是离得远，路途遥远，无人相识，容易操控，也能断绝他们逃跑的想法。” 吴将军恍然大悟。 过了片刻，他又道，“还是不对啊，养私兵是需要很多人，但五万人也太多了，何况这五万人里还有不少妇孺。” 柳云舟笑道：“若流民全都是青壮年，会令人怀疑，故而，后来的流民中才有了老弱病残。至于五万人……” 她语调幽幽：“我想，这是意外，是操纵这件事的人也没想到的意外。” “孙将军，我可有说错什么？” 孙将军后背上的汗已经湿透了。 他呼吸变粗，心跳加快，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将军说，“这些与我何干？” “还不承认吗？”柳云舟道， “流民越来越多，大大出乎了你的意料，也脱离了你们的控制，这些流民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若是有人调查，你们很容易暴露，所以，你们需要尽快将流民处理好，还需要找出一个替罪羊来。” “这个替罪羊，就是我大哥柳江蓠。” 第599章 柳云舟，你实在太嚣张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柳云舟，你实在太嚣张了 “啊，我懂了！”吴将军再愚钝，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孙将军利用云京城需要挖金人这一谣言骗了远处的百姓来，这些百姓装作流民涌进云京城，孙将军借机选出合适的苗子，以安置流民的名义将他们安置到山中训练，养私兵。 只不过，他们的计划出了问题，金矿的谣言急速扩散，吸引了越来越多人，流民太多，逐渐失控，朝廷也关注到了流民问题。” 柳云舟拍了拍手。 “不愧是吴将军，总结得非常到位。” 吴将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他们都说我笨，说我理解能力差，现在看来，是他们说不清楚。” 柳云舟继续说：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柳江蓠被委派安置流民后，察觉到不对劲，就对这些流民展开调查，孙将军生怕计划败露，故意在流民中安插了不少眼线，引导流民们闹事， 等到成熟的时机，孙将军再找机会当街杀人，暴力镇压流民引起公愤，之后，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柳江蓠身上，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孙将军的脸色呈猪肝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冤枉柳江蓠。” “今天一大早，是柳江蓠下令让守备军处理掉闹事的流民，是他下的令，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柳云舟抄着手： “孙将军口口声声喊冤，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挑选流民秘密训练？” “没有。”孙将军立马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皇后娘娘，请替微臣做主啊。” 孙将军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响头，“微臣根本不知道柳云舟在说什么，她为了给柳江蓠脱罪血口喷人，微臣冤枉。” 在柳云舟说出“养私兵”时，皇后有一瞬间的震惊和慌乱。 很快。 她已恢复正常。 “柳云舟，说话要有证据，不要信口雌黄。”皇后道。 “这些证据还不够吗？”柳云舟问。 皇后道：“你所谓的证据，只是一个潘副将，据本宫所知，潘副将早已被逐出守备军，他因被逐，对孙将军怀恨在心，证言不足为信。” “你所说的那些，都是你的个人猜测，你要拿出实际证据来再开口，不然，就是污蔑。” 柳云舟眯起眼睛：“那，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在矿山之中发现训练士兵，也是污蔑？” 皇后冷笑：“你也说了那是矿山，他们自然是在挖矿，你如何认定这些人在操练？又如何知道他们是士兵？可有武器？可有证据？” “柳云舟，你不要为了给柳江蓠脱罪而捕风捉影。” “太子，民愤已起，必须要平息下来才能保证炽云国四方安泰，柳江蓠身为总统领，在他的统领之下出现这种事，说破天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依本宫看，处理这件事很简单，就将……” 柳云舟打断皇后的话：“孙将军欺上瞒下，指挥守备军暴力镇压流民，造成恶劣后果，孙将军自知后果严重，在紫颐殿之上自戕身亡，以死谢天下。” 在所有人的出乎意料中， 她拿出一柄短剑，短剑抵住孙将军的脖颈。 柳云舟声音冰冷，响彻整个紫颐殿：“孙将军愿意将自己的尸身悬挂于城郊，受万人唾骂，以平民愤。” 孙将军万万没想到柳云舟敢在紫颐殿动手。 他感觉到冰凉的金属贴近颈部动脉，下意识要挣脱开。 “别动，动就会死。”柳云舟呵道。 “柳云舟，你想做什么？”皇后倏然起身，“放开孙将军！” 柳云舟冲着皇后莞尔一笑。 随后。 唰！ 她手起刀落。 柳云舟的动作很快，手法利落。 孙将军一直觉得柳云舟只是在危言耸听，不可能当众杀人。 他没做任何反抗，人已毙命。 他毙命后，脖颈处只有一处细细的痕迹，却没有鲜血涌出来。 这件事发生得极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右丞相距离孙将军最近。 孙将军死后，身体朝着右丞相身边倒去。 右丞相下意识地扶住孙将军。 “死了？” 右丞相看着孙将军死不瞑目的样子，呆愣愣的。 他哆嗦着探了探孙将军的鼻息，“死了。” “真的死了。” “柳云舟，你大胆，你竟敢在紫颐殿杀人？”皇后怒道，“实在太嚣张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柳云舟轻笑：“我当然知道。” “孙将军暗地里招兵买马，意图谋反，他暴力镇压百姓，行为恶劣，多种罪行之下，孙将军自知难逃一死，特在紫颐殿之上自戕身亡，有什么问题吗？” “你！”皇后气得脸色铁青。 “柳云舟，你怎么敢如此嚣张？谁给你的胆子如何嚣张？你们柳家别仗着有点军功就居功自傲，今日之事，本宫定会追究到底。”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紫焰军何在？”皇后怒火冲天，“将柳家一众人全都给本宫拿下，打入死牢。” 小太子想制止。 裴清宴却按住了小太子。 小太子很着急：“皇叔你干嘛呀？柳姐姐可是你媳妇，皇后要惩罚你媳妇。” “虽然柳姐姐做得不太对，但，孤还是不忍心看你媳妇被罚，孤得帮你，不然你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裴清宴额角抽了两下。 他一定得找出，到底是谁在教裴景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且看着。”裴清宴道，“她能应付得了。” 小太子将信将疑。 “我看谁敢动。”柳云舟举起太后懿旨。 “太后命悬一线时，我将太后从鬼门关拉回来，太后醒来后，赐给了我独一无二的至尊公主的身份。” “皇后娘娘应该知道至尊公主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的身份在炽云国是独一无二的。” 皇后看到懿旨之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道懿旨，终究还是落到了柳云舟手上。 柳云舟还以惊世骇俗的方式将懿旨内容公布。 “就算你是至尊公主，当众杀人……” “孙将军是自戕身亡。”柳云舟打断皇后的话，“请皇后娘娘谨慎用词。” 皇后更怒：“柳云舟，你不要睁着眼说瞎话！” “皇后娘娘。”柳云舟盯着皇后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浮起。 第600章 常乐至尊公主 第六百章常乐至尊公主 “您当着以为，孙将军所做的这些天衣无缝吗？有些东西，若是想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柳云舟语调幽幽， “若是深层调查下去，场面或许会更加难看。孙将军既已认罪伏法，案件已了结，不是皆大欢喜？当然，若皇后娘娘执意追究也可以，我无所谓。” 皇后所有的愤怒都被柳云舟这些话堵了回去。 短暂的怒火冲天之后，她恢复了理智。 所有人都知道孙将军是她的人。 养私兵这件事，也的确是她指使孙将军做的。 柳云舟敢在紫颐殿上做出这种事，还将矛头直接对准她，这很不对劲。 唯一的解释是，柳云舟的所作所为是裴清宴指使的。 裴清宴的目的不言而喻。 若是他以此做突破口继续追查，威胁到的将是她的皇后之位。 冷静下来后，皇后终于意识，这次的事件极有可能是柳云舟和裴清宴做的一个局，一个环环相扣的局。 在这个局里，若是她追究，她或许将失去皇后之位。 若是她不追究，她失去孙将军和守备军。 不管哪种选择，赢的都是裴清宴和柳云舟。 权衡利弊之后，皇后已做了选择。 “是本宫气糊涂了。你说得对，事情已然发生，再追究太多也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丝毫不显： “孙将军暗地里招兵买马养私军，暴力行凶引起民愤，又污蔑朝廷命官，妄图掩盖罪行，凡此种种，罪不可赦，孙将军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谢罪，念其死前悔悟，罪不及家人，将他们贬为庶人，后人永不得入仕，摄政王，你以为如何？”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皇后认为合适就这么办吧。” “太子呢？”皇后问。 “孤听皇叔的。” 小太子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一本正经：“孤认为可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紫颐殿中的大臣都是人精。 他们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无人敢为孙将军求情，也无人想为一个死人出头。 柳云舟已完成任务。 她将懿旨卷起，转身离开紫颐殿。 待走到紫颐殿门口时。 她脚步顿住。 “昨夜匆忙，太后只封了我至尊公主的身份，我还差一个称号。”她转过身，冲着小太子一笑，“还请太子殿下赐我一个称号。” 小太子有些懵懵的。 他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面无表情。 小太子犯难了。 称号这种事，要不经过一个复杂的流程，要不就直接赐名。 他是挺想给柳姐姐赐名的。 只是他才疏学浅，生怕柳姐姐不喜欢。 小太子绞尽脑汁，非常认真地想称号。 “常乐至尊公主如何？”小太子道，“孤希望柳姐姐能常常保持快乐，孤才疏学浅，想不出太好的名字。” “若是柳姐姐不喜欢也不碍事，孤可以让翰林院去选称号，一直选到柳姐姐满意为止。” “我喜欢，谢谢。”柳云舟说完，施施然转身离开。 小太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柳姐姐喜欢。” 裴清宴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她并不是喜欢，而是随意找一个名字而已。 即便是阿猫阿狗，她都不会拒绝。 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只是个工具。 紫焰军将孙将军的尸体拖下去。 柳江蓠被当场释放。 事件，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结局而终结。 退朝后。 朝臣们纷纷离开。 裴清宴和小太子来到紫颐大殿后方的御书房中。 “皇叔，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柳姐姐闷声干大事？”一进书房，小太子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你们俩人串通好的？” “不是。”裴清宴转动轮椅来到书桌前。 他随意拿起一本奏折，认真批阅后放到一边。 “真不是？”小太子趴在桌前，用力眨巴着眼睛，“柳姐姐胆子太大了。” “柳姐姐在紫颐殿上的行动，真的又酷又飒，太帅了，虽然她杀人的时候孤着实被吓了一跳。” “对了皇叔，你看到皇后的表情了吗？她的表情跟吃了便便一样，孤好想笑。” “不过，孤好担心柳姐姐，皇后本来就看柳姐姐不顺眼，这下，她们之间的梁子更大了，孤害怕皇后对柳姐姐下杀手。” “放心，皇后不敢把我怎么样，我这常乐至尊公主也不是白喊的。”御书房外，柳云舟的声音传来。 “柳姐姐！”小太子非常惊喜。 他看到门口的柳云舟后，飞快地扑过去。 柳云舟稳稳当当地接住小太子：“小包子，你最近长高了不少。” “那是。”小太子非常骄傲，“皇叔把孤身边人换掉后，孤用膳不腹痛了，也没人在孤跟前唠叨了，孤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自然就长高了。” 裴清宴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柳云舟身边。 他提着小太子的后衣领，将小太子扔到一旁。 小太子不高兴：“皇叔，你干嘛呀？孤可是好久没见到柳姐姐了，孤要跟柳姐姐……” 话未说完，他瞧着裴清宴面色不虞，吐了吐舌头，“皇叔吃醋了。” “嗯？”裴清宴冷瞥了他一眼。 “孤有非常好吃的蛋黄酥和鲜花饼，孤一直想让皇叔和柳姐姐尝尝，孤这就去端来。”小太子嘿嘿笑着，一溜烟跑远了。 一直懒洋洋处于睡着状态的小龙立马清醒了：“蛋黄酥？鲜花饼？” “你们这也有这两样甜点？宫廷特有？” 柳云舟：“鲜花饼听过，也吃过，不算宫廷特有，鲜花盛开的季节，许多人会将鲜花捣碎，用蜂蜜调和，面皮做成油酥样，从而做成鲜花饼。蛋黄酥没吃过，只吃过蛋黄饼，不知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一定得去尝尝。”小龙摩拳擦掌。 柳云舟：“说起来，还真有点饿了。”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和小龙毫无紧张感的对话，眉头微蹙。 “溶溶，今天太冒险了。” “哪里算冒险？”柳云舟道。 裴清宴：“你何必当众杀掉孙将军脏了自己的手？” “孙将军不死，结局可能就变了。”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我在紫颐殿上所指控的那些，一部分是我瞎编的，若是孙将军活着，我迟早会露馅。” “瞎编的？”原本该离开的小太子从帘子后面钻出小脑袋来。 第601章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第六百零一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孙将军没有养私兵？”小太子很为难，“他是冤死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柳云舟问。 “孤虽然不喜欢孙将军，也知道孙将军是皇后的人，但孙将军是孤的子民，若他是冤死的，孤有责任替他洗刷冤屈，恢复他的清誉。”小太子的包子脸皱在一起，“柳姐姐，孤还得处置你。” “孤好难啊。” 柳云舟对小太子非常惊讶。 前世小太子是个性格非常暴戾的小暴君，说一不二，滥杀无辜。 今生来看，这小包子性格分明极好。 柳云舟招了招手：“小包子过来，鲜花饼和蛋黄酥呢？” “孤已经让烟妩去端了。”小太子道。 “烟妩是谁？” “新来的宫女，专门照顾孤的，鲜花饼和蛋黄酥就是她做给孤吃的，孤很喜欢她。”小太子在柳云舟旁边坐下来，“柳姐姐，孙将军没有养私兵吗？紫颐殿上那些，都是你编的么？” “不。”柳云舟道，“孙将军养私兵证据确凿。” 小太子：“那什么是编的？” “你猜。” 小太子想了想：“孙将军骗流民来挖金？” 柳云舟摇头。 小太子想不出来了。 柳云舟道：“我在紫颐殿上所说的那些，基本都是真的，胡编的那一点，是孙将军抵死不承认的那些。” 小太子歪头，绞尽脑汁去想。 裴清宴道：“下令处理闹事流民的，就是你大哥。” 柳云舟道：“没错，我大哥天微微亮才回到家不假，但他又返回去了，他命令守备军将闹事的流民处理掉，孙将军见我大哥下令，知道机会来了，就出现了守备军当众杀人暴力行凶的一幕。” 小太子抿着嘴：“原来如此。” “孤觉得这件事好生诡异。”他道，“这些流民出现的蹊跷，真的是皇后想要私下练兵才弄来这么多流民吗？” 柳云舟：“我在紫颐殿所说的那些，除了是我大哥下令处理闹事者之外，其他的都是真的，孙将军一点都不无辜。” “不过，后来涌进来的五万人，也出乎了皇后的意料。” 小太子：“所以说，那五万人不是皇后的计谋？” “不是。” “真有人泄露了什么金矿的消息导致流民失控了？” “是，但不全是。”柳云舟说，“泄露消息不会引得这么多老弱妇孺前来。” “那是怎么回事？”小太子搞不懂。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习惯性地点着轮椅上的玉珠：“有人察觉到了皇后的计谋，将计就计，用了某种方式引来了无数流民。” “谁？目的是什么？”小太子，“那个人的目的也是为了养私兵吗？” 裴清宴：“不，他的目的，是让我们发现皇后在养私兵。” 小太子用小手指点着自己的小脑瓜。 他脑瓜已经不够用了。 柳云舟接过话来：“我的想法与你皇叔的想法一致，对方是想让我们发现皇后在养私兵，确切地说，对方给了我们一个绝好的机会。”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皇后若是保住孙将军，养私兵意图谋反这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皇后大概率会因此而被废，若是皇后不保孙将军，将失去云京城的守备军，不管如何选择，皇后都占不到任何便宜。” 柳云舟拧眉：“我很纳闷，幕后操控这件事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人能引导如此多的流民来到云京城，又是用的什么理由让这么多人甘愿背井离乡来云京城。” 裴清宴脸色沉沉。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正是他所思考的。 “会不会跟谢青扇，谢吟客他们有关？”柳云舟问。 裴清宴摇头：“应该不会。” “一股新势力？”柳云舟问。 裴清宴依然摇头。 小太子尚小，还不太懂这些。 他看看柳云舟，又看看裴清宴。 “柳姐姐，皇叔，你们说，会不会跟神仙下凡有关呀？” 柳云舟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太子说：“烟妩姐姐给孤讲睡前故事时，讲到了一个差不多的故事， 故事里说，某一天，某个镇上的百姓做了同样 的梦，他们梦到某年某月某日，神仙会在某个岛屿下凡，只要按时前去，不仅可以见到神仙，神仙还可以满足他们一个愿望。 这个梦让所有人心动了，他们有的想发财，有的想娶美人，有的想治好旧病，有的想长生，反正每个人都有愿望，镇上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前往那个岛屿，可惜，并没有神仙出现，出现的是一条大黑蛟，大黑蛟将整个岛屿的人都吞吃了。” 柳云舟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荒诞。 莫说根本没有神仙。 就算真有神仙，哪个神仙那么清闲给五万人托梦，再实现五万人的愿望？ 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裴清宴倒是若有所思。 柳云舟笑道：“你什么时候相信起怪力乱神了？” “黑蛟的目的是吃人。”裴清宴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见裴清宴认真起来，柳云舟也认真起来。 “我想不出来。”柳云舟说，“如此庞大的人数，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实在想不通能做什么。” “太子殿下，您要的鲜花饼和蛋黄酥来了。”帘外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小太子立马精神了：“烟妩姐姐，快进来。” “让太子殿下和摄政王等急了。”烟妩掀开珠帘。 柳云舟看过去。 来人大约二十五岁上下，气质清冷，恍若神仙。 离近了看，又觉此人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她面容极为清雅，一行一动风姿绰约，是个罕见的美人。 “这是桃花饼，这是荷花饼，这是蛋黄酥。”烟妩将点心摆放好，“趁热吃，我走了。” “烟妩姐姐别走，孤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云舟，柳姐姐。”小太子乐滋滋地介绍。 “云舟，云彩的云，小船的舟？”烟妩问柳云舟。 柳云舟微微点头：“姑娘贵姓？是哪两个字？” “巧得很，我也姓柳，烟是烟雾的烟，妩是妩媚的妩，柳烟妩。”柳烟妩道。 “非常特别的名字。”柳云舟说。 烟妩的读音等同于厌恶。 她很好奇，什么样的父母才会给孩子取这样不吉利的名字？ 第602章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第六百零二章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我也认为我的名字很特别。”柳烟妩道，“我爹娘肯定相互厌恶的，不然我不会白得这么好听的名字。” 柳云舟道：“经常挺太子提起烟妩姑娘，今日一见，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柳烟妩笑道：“你也是。” “这些鲜花饼和蛋黄酥都是我做的，你们尝尝？” 说罢，柳烟妩招呼着小太子，“太子殿下，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咱们就别在这里当灯泡了，走。” 小太子眼睛晶亮。 “皇叔，柳姐姐，你们聊，孤这次真走啦，回见。”他开开心心地随着柳烟妩离开。 裴清宴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他已经破案了。 教给裴景瑜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定是这个柳烟妩！ 裴清宴面色如墨，身上散发着黑暗气息。 “你怕什么？”柳云舟拿起一枚鲜花饼。 鲜花的味道直入鼻喉，入口即化。 她吃完一块，忍不住又拿起一块来。 “怕小太子魂被勾走？”她声音含含糊糊的，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我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气质高冷，开口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对她印象不错，这个名字也有意思。” “你吃鲜花饼吗？”柳云舟递向裴清宴，“这鲜花饼与平日里吃的鲜花饼完全不同，口感极好，你尝尝？” 说罢。 柳云舟又想起裴清宴有花粉症，吃不得这些东西。 “你没口福了，这些都是我的。”她将点心据为己有。 “去调查一下柳烟妩的身份。”裴清宴对虚空说。 “不用调查。”小龙懒洋洋地答话，“柳烟妩应该不是坏人。” “你认识？”裴清宴问。 “不认识，感觉。”小龙说，“我一见到柳烟妩，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就像见到了老朋友一般。”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很怀念这种感觉，甚至，在看到柳烟妩时，我甚至有点想哭，哦，虽然我哭不出眼泪，也不会哭。” “你知道柳烟妩的身份？”裴清宴问。 小龙：“不知道。” 裴清宴眯起眼睛：“在陆南烟的水下密室里，石头上刻着的名字为柳如茵，这宫女名为柳烟妩。” “你怀疑柳烟妩和柳如茵有关系？”小龙问。 “不是怀疑。”裴清宴道，“柳烟妩，柳如茵，陆南烟，这三者之间，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龙：“我也这么想。” “对了大魔王，你之前不是说陆南烟有个女儿来着，有没有可能，柳烟妩是陆南烟的女儿？” 裴清宴：“年龄对不上。” 小龙：“哦对，陆南烟的女儿，应该是个老太太了才对，柳烟妩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孙女玄孙女之类的？” “不知。”裴清宴道，“需要调查。” “我觉得你调查不出什么来。”小龙说，“你也别太焦虑，柳烟妩除了教给小包子一些奇奇怪怪的词语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相反，小包子比以前快乐多了，这是好事。” “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打着为小包子好的名义将柳烟妩调走，小包子会恨你的，我说真的，不骗你。” 裴清宴没有应声。 小龙生怕大魔王会对柳烟妩做什么，又补充道，“我可以保证柳烟妩待在小太子身边不是别有用心，以陆南烟的名义保证。”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应。 彼时。 柳云舟已经吃完了一盘点心。 等到小龙和裴清宴都安静下来，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 “说说吧。”柳云舟拿了手绢擦拭着手指上的油渍，“你们两个是怎么勾搭上的？” 小龙终于反应过来！ 它一时大意竟跟裴清宴聊起天来。 这下糊弄不过去了。 彻底露馅后，小龙自知不妙。 它给柳云舟留下三个叹号，遁走装死。 柳云舟将手绢扔到桌子上。 她盯着裴清宴的眼睛：“这次还想糊弄过去吗？” 裴清宴神色没什么变化。 甚至，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我从来没想糊弄什么。”他道，“是小龙在糊弄。” 装死的小龙：……大魔王一点都不地道！明明是大魔王自己狼人自曝，它千辛万苦帮他糊弄过去才对。 小龙委屈也不敢出现，缩着头当鸵鸟。 “你这是承认了？”柳云舟问。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裴清宴淡淡然。 “你也没承认过。” “嗯。” “你没什么想说的？” “你想让我说什么？”裴清宴笑道。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淡然的样子，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你若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那我来问，你来答。你，从什么时候听到小龙说话的？” “一开始。”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 “你盗龙玉后。” “这么早？”柳云舟道，“这不可能，小龙跟我说过，那时它刚刚醒来，是没有意识的，我尚未听到它的声音，你怎么可能听到？” “我从未说过，我听到的是小龙的声音。”裴清宴道。 “不是小龙的声音是什么？” “你的。” “嗯？”柳云舟愣了一下。 随即，她眼睛瞪大，一脸不敢置信。 “裴清宴，你，刚才说什么？” 裴清宴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将龙玉从腹部挖出来还给我时，我的手指被龙玉划破，也是那时，我莫名其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你的声音，我听到你说，我会死在朝宁八年的春天，裴云鹤会将景瑜培养成凶狠暴戾的小暴君，还会利用柳家军夺取皇位。 我还听到你说，等裴云鹤登上皇位后就会对柳家出手，柳家被污蔑通敌叛国，柳家被灭门。” “我能听到你心底悲壮又凄厉的呐喊声，能听到你对裴云鹤的控诉和愤怒。”裴清宴的手指渐渐转移到她的脸颊上，“也能听到你对我的愧疚。” 柳云舟愣了好一会儿。 她以手扶额。 原来。 从她重生归来后，裴清宴这货就能听到她心底的声音。 一想到她经常在心里编排裴清宴，还编排过一些不太好的内容，比如，裴清宴有隐疾什么的，柳云舟就尴尬到要命。 “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能听到？”柳云舟不死心地问。 裴清宴点头：“都能。” 顿了顿，他又说，“比如，你一直馋我的身体。” 第603章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第六百零三章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柳云舟：！！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场面已经很尴尬了。 裴清宴这高岭之花又说出这么一句，更让她尴尬到抠地。 “为什么？”柳云舟转移话题，“你怎么能听到我在想什么？你又不是神，怎么能做到这种事？” 裴清宴笑道：“我想，大约是龙玉的缘故。” “你的血激发了龙玉后，机缘巧合之下，我的血也混进了里面，这让原本该认你为主的小龙也认了我，小龙能感知到你的一切，我通过感知小龙也感知到了你的心声，如此以来，就成了我能听到你心底的声音。” 柳云舟觉得这个解释比较贴切。 说起来。 她能重生就是因为龙玉，龙玉有神乎其神的能力。 “我还是不明白。”柳云舟说，“你能听到我的心声，我为何听不到你的？” 裴清宴：“你能做到的事，我同样也做不到，想来，那龙玉也不是万能的。” “这倒也是。”柳云舟不纠结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早就在猜测了，只不过，这种事实在难为情，我总是说服自己这些都是我的臆想。” 她双手捧着裴清宴的脸：“臆想变成了现实，还是令人尴尬的现实，你懂那种感觉吗？” 裴清宴长长的睫毛微微闪烁。 “你不懂。”柳云舟继续说，“你要是懂的话，就不会瞒我这么久了。” 裴清宴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柳云舟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桃花香味。 桃花香气从她的指尖弥漫开来，在他的鼻间萦绕。 “我从没想过瞒你，只是没有机会告诉你。” 他握住柳云舟的手，“也没想好怎么开口，更怕你接受不了。” “我曾设想过许多许多次将真相告诉你的场景，要不无疾而终，要不被小龙糊弄过去，要不我犹豫了，久而久之，也就被搁置下来了。” “所以，这次你是故意的？”柳云舟问。 裴清宴低声轻笑。 他关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着柳云舟的眉间，“你猜。” 柳云舟猜不到，也不想猜。 她有些乱。 她将手从裴清宴的手中抽回来，“我该回去了。” “嗯。”裴清宴没有挽留。 他语调清冷却温柔：“你祖父若是为难你，你就告诉他，这是我的计策，与你无关，横竖一切都推到我头上便是。” “为难谈不上，大概率会训斥我。”柳云舟往门口走。 走了两步，她又转过身来。 “我同意小龙的说法，柳烟妩应该不会对小包子做什么，我没有证据，也是有种感觉。” “大约是因为我跟她都姓柳，我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只要她不做危害小包子的事，就让她留在小包子身边吧。” “听你的。”裴清宴道。 已是傍晚时分。 因昨夜那场大雨的缘故。 天空如洗，清净无尘。 夕照漫下一片绯色。 绯色笼着巍峨皇宫，金碧辉煌的宫殿如镀了一层光。 光影深深，将柳云舟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柳云舟抄着手，一步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宫门口，停放马车的空地上，只剩下她的车子还在。 车夫将帽子扣在脸上，躺在车上呼呼大睡，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柳云舟蹙眉。 车夫大哥是柳府的老伙计了，从来都是尽职尽责，从来没出现过玩忽职守的情况，今日有些出奇。 “车夫大哥，醒醒，该回了。” 喊了两声，车夫没反应。 车子里头还传来了阵阵奇怪的声音。 柳云舟脸色微变，快速掀开帘子。 只见，车夫嘴巴被塞了手绢，手脚被五花大绑着。 他瞧着柳云舟到来，双眼瞪大，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将车夫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 她拿出短剑，对睡在前面的“车夫”厉声呵道：“什么人？” 假扮成车夫的人被惊醒。 他将帽子摘下，打了个哈欠，懒懒洋洋的，“什么时候了？” 看到柳云舟后，他一脸惊喜：“老大，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了你好久，都等困了。” 柳云舟：…… 眼前这“车夫”，不是别人，正是萧洵。 “你有病？”柳云舟呵道，“大白天绑我车夫？” “我也不想啊。”萧洵唉声叹气，“你家这个车夫实在太固执了，我让他先回去，他不肯，太阳这么大，这里没庇荫的地方，我想进车里等，他也不让。我要跟他坐在外面一起等，他还是不同意。”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他绑了，这里是宫门口，来来往往人还挺多的，将他放在外面终归不好，我只能把他放到车里。” 柳云舟：…… “道歉！” “对不起。”萧洵冲着车夫大哥弯腰行礼，“原谅我吧。” 车夫是个憨厚之人。 见萧洵道歉了，摆了摆手，“萧公子客气了。” “姑娘，请。”车夫摆了脚踏。 柳云舟上车去。 萧洵也跟着上车。 “下去。”柳云舟呵道。 萧洵丝毫没有被讨厌的自觉，厚着脸皮道，“老大你就让我待在车里吧，放心，王爷了解我，不会吃味的。” 柳云舟觉得萧洵脑子有点问题：“你找我有事？” “有。”萧洵道，“要是没事，我就不至于顶着大太阳等你了。” “老大，我已经听说了你在紫颐殿的壮举。” “你以三寸不烂之舌大战炽云国最擅长诡辩的右丞相沈言辞，你据理力争，怼的沈言辞哑口无言，你当场揭穿了孙将军的阴谋，孙将军负隅顽抗，你手起刀落，血满大殿，众人哗然。” “实在太帅了，我已经被你帅哭了，你干了我一直想干而不敢干的事，不愧是我的老大。” “你听谁说的？”柳云舟问。 “吴将军。”萧洵说。 “不可能，吴将军没读过什么书，用不了这么多词。” 萧洵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大，明察秋毫，吴将军讲述了一下画面，我稍稍补充了一下。” “假的。”柳云舟说。 萧洵：“这不可能，吴将军不会撒谎，再说，除了吴将军其他人也在讨论，不可能是假的……” 柳云舟从御书房出来后，表面平静，心底却涌起了骇浪。 萧洵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她只觉得烦躁不堪。 “闭嘴！” 第604章 你触犯了天条 第六百零四章你触犯了天条 “别啊。”萧洵非常兴奋，“老大，你这壮举我引以为豪，就算给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认你当老大实在是我一生之幸。” “老大，你再仔细跟我说说细节呗……” 萧洵聒噪不已。 柳云舟忍无可忍，将短剑抵到萧洵脖颈处。 “这把剑，名为吞海，所谓的吞海就是可以吞噬掉血液，就算割断你的大动脉也不会流出任何血迹，从表面看，你会死得很安详。” 她声音森森：“我杀孙将军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把剑。” 萧洵愣了一下。 他举起双手：“老大饶命，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错在哪里。” “有事直说，说完就滚。”柳云舟冷声道，“再敢多说一句，这把剑不一定会落到什么地方。” 萧洵非常认真地想了想。 片刻。 他用力一拍手：“吴将军的确是在瞎说，你杀孙将军的时候用的这把剑，这把剑会将血液吞噬掉，那就不可能血溅当场。” 柳云舟：…… 她被萧洵打败了。 “先斩手还是先斩脖子？”柳云舟问。 “我可以不选吗？”萧洵道，“老大，别这么狠心，其实也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颜不理我了，这次是真的不理我，不管我怎么道歉，怎么赔罪，她都不理我，见都不见我一面，以前虽然也不咋理我，但这次不一样，我能感觉到，她是真的不想见我。” “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来求求老大，阿颜最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好话行不行？” 柳云舟想起来了。 温既颜留下懿旨后，为了避免跟萧洵见面，直接跳墙走的。 若不是萧洵将温既颜得罪了彻底，温既颜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将短剑收起，放回鞘：“你对温既颜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既然你不坦诚，别怪我不帮你。” “真的什么都没做，我跟阿颜相敬如宾，我连她的手都不敢牵。”萧洵道，“要是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好了。” 柳云舟沉默了片刻：“今天早晨的蝴蝶彩虹你可见了？” 萧洵：“见了。” “我看到蝴蝶彩虹出现在皇宫上空就知道阿颜进宫了，我害怕阿颜有危险，匆匆忙忙赶去皇宫，我去的时候，不长眼的紫焰军正为难阿颜呢，我非常生气，就将他们训斥了一顿，然后就带着阿颜回来了。” 柳云舟：“没了？” “没了。” “温既颜什么反应？” 萧洵想了想：“一开始我出现的时候，阿颜挺开心的，后来离开皇宫后就不开心了。” 柳云舟找到了症结所在。 “你说了什么？”她问。 萧洵：“也没说什么，就是警告那些人，阿颜是我的女人，谁敢动阿颜，就等于跟我过不去，他们敢动阿颜一根手指，我就断他们十根手指之类的。” “就这些？”柳云舟觉得这些没什么。 挺符合萧洵地主家傻儿子的气质。 “就这些。” “你再想想？” 萧洵使劲想了想，摇头，“真的没什么了。” “你可观察过温既颜的表情？”柳云舟问。 萧洵道：“我觉得阿颜那会儿还挺高兴的，尤其是我出现的时候，你知道的，阿颜长得特别好看，还有个大酒窝，她只要一开心，酒窝就会出现，我特别喜欢看她的酒窝。” “我记得仔仔细细，我英雄救美时，阿颜脸上的酒窝很深，很好看，她心情一定是不错的。” 柳云舟沉思了片刻，又问：“你们回去的时候说了什么？” 萧洵：“我见阿颜心情不错，以为她默认了当我媳妇这件事，我非常开心，就跟她讨论了以后我们要生个彩虹队什么的，一共生七个，赤橙黄绿青蓝紫，就跟今天那蝴蝶彩虹一样。” 柳云舟：…… 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萧洵。 她就纳闷，温既颜脾性很好，性格稳定，即便萧洵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温既颜也不会气成那般。 这萧洵，完完全全踩到了温既颜的雷点上。 柳云舟叹了口气：“萧洵，我以前只觉得你不着调，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萧洵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老大你是不是发现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英俊一公子？” 柳云舟摇头：“你不仅不着调，你脑子还缺根弦？” 萧洵：“老大你怎么骂人呢！” 柳云舟道：“你追求温既颜之前，了解过温既颜的过往么？” “当然。”萧洵说， “我知道她曾被齐天睦糟蹋过，我不在乎这些，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我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但我都不喜欢，我想要那种直击心灵的。” “阿颜就是直击我心灵的女子，我不在乎她的过往，我在乎的是她这个人，这些我已经明确跟阿颜说过了。” 萧洵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改平日里的轻佻气质，严肃且认真。 柳云舟道：“对于温既颜的过往，我不知道你了解到什么程度，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你，触犯了天条。” 萧洵怕怕的：“这么严重吗？” 柳云舟：“温既颜落到齐天睦手中之后，她所遭遇的折磨，是我们无法想象的……算了，我就直说吧。” “温既颜不仅被齐天睦折磨，还被天骨七杀折磨过，温既颜会落到齐天睦手中，也是因为天骨七杀。萧洵，你应该知道天骨七杀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不等萧洵开口，柳云舟继续说：“天骨七杀，是以彩虹的颜色来命名的。” “赤橙黄绿青蓝紫对应的是赤骨，橙骨，黄骨，绿骨，青骨，蓝骨，紫骨。天骨七杀是温既颜的噩梦，她听了这几个字都浑身颤抖的噩梦。 你却对她说什么要生七个孩子，还要用彩虹的颜色来取名？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的愚蠢。” 萧洵脸色惨白。 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他只是因为瞧见了蝴蝶彩虹，想到了彩虹七色，想到了他与温既颜的娃，随口就说出来了。 他还自以为很浪漫，自以为阿颜一定会喜欢。 柳云舟道：“用彩虹颜色取名是你触犯的第一个天条。” 萧洵脸更白了。 他声音都是颤抖的：“还有第二个？” 第605章 当月老挺难的 第六百零五章当月老挺难的 柳云舟说：“温既颜受过重伤，她已经无法生育了，这一点，不管是我，还是林鹤归，都已确认过。 温既颜自己也懂医理，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生育对她来说，或许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萧洵，你应该明白，你说的那些话对不能生育的温既颜来说意味着什么，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洵非常懊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老大，还有补救措施吗？救救我。” 柳云舟掀开帘子：“我爱莫能助，你下车吧。” “别。”萧洵非常痛苦，“老大，求求你，给我支个招。”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无心之过，我就是嘴贱，当时我实在太兴奋了，我以为阿颜同意嫁给我，我才如此口无遮拦，我也没想到会触犯天条，老大，我不想放弃阿颜，帮帮我。” 柳云舟叹了口气。 “萧洵，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和温既颜成亲，需要跨越无数阻碍。” “萧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们家的规矩摆在那里，你跟温既颜之间注定困难重重，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放弃。” 萧洵反应非常激烈。 他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不可能！” “就算我被逐出萧家，我也不会放弃阿颜，我说过了，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我只喜欢阿颜一个人。” 柳云舟：“这是你的想法，你可询问过温既颜的想法？” “萧洵，感情不是你一厢情愿，你不要总从你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你多站在温既颜的角度去想想。你的过分热情，对温既颜来说或许是负担，只有两情相悦，两厢情愿，你们俩才能走得长远。” 柳云舟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好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这一次萧洵没有再纠缠，乖乖下车去。 柳云舟通过纱窗看着呆呆傻傻站在路边的萧洵，深深地叹了口气，“浪子多情，可惜，终究躲不过世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许。”小龙发来感慨。 柳云舟斜倚在靠背上：“敢出来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骗你的是大魔王，我是被他胁迫的，我是无辜的小可爱。”小龙理不直气也壮。 柳云舟闭眼休憩。 小龙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来辩解，柳云舟却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那么几个字，让它有些不适应。 “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柳云舟问。 “怪我没把裴清宴能听到你心声的事告诉你。” “有什么可怪的？” “小笼包，你的反应有点平淡。” 柳云舟低笑了一声：“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我该歇斯底里还是该暴跳如雷？” “歇斯底里倒可不必，好歹你得有点波澜起伏，说实话，你平静得让我害怕。”小龙说，“我已经看不透你了。” 柳云舟掀开纱窗。 她看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 “我怀疑过无数次，只是每次都有合理的解释，我并未深究。大抵，是我早有了心理建设，才会在你和裴清宴露馅时毫无波澜。”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点不真实，也有些尴尬，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裴清宴了。” 小龙：“以前怎么面对现在就怎么面对呗，反正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先别想这事了，温既颜和萧洵这对鸳鸯，你真打算拆了？”小龙非常八卦，“我觉得这两个人挺般配的，出身名门的贵公子改邪归正爱上了命途多舛的侠女，多好的设定。” “乱点鸳鸯谱。”柳云舟道。 “哪里乱点了？小笼包，不是我说你，先是穆娇娇和卢舟，后是萧洵和温既颜，你已经变成了拆鸳鸯专业户。”小龙道。 柳云舟：“你不懂，温既颜与萧洵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小龙：“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你所说的这些，大约只存在于戏本子里。”柳云舟道，“现实没那么简单。” “萧洵一厢情愿为温既颜牺牲，你觉得温既颜会感动？她或许会感动，但更多的是负罪感。 萧家是名门望族，萧洵更是有大好前程，若萧洵因为温既颜跟萧家闹翻，那温既颜就成了萧家的罪人，这不是温既颜想看到的。 即便，温既颜接受了萧洵的好意，或者萧家接受了温既颜的身份，他们之间也面临着一个无解的难题，这个难题就是生育。 萧洵已经告诉温既颜他想要七个孩子，温既颜给予不了他，两者不对等就会有隔阂，这隔阂是难以消除的。世人总传什么郎才女貌成就一段佳话，可传闻毕竟是传闻，隔岸观火和身临其境完全不同。” 小龙不太懂人类的情感。 它歪脖想了半天。 “嗨，我没有当月老的潜质，当月老太难了，我决定放弃撮合他们。” 柳云舟道：“旁人撮合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两个，只要他们能将心扉打开，正如你所说的，山海皆可平。” 马车到达柳府门口时，太阳已落山。 天边只余片片殷紫。 暗沉下来的天气里，翘起的屋檐在紫色中，空余一抹苍凉的妩媚。 栖园里。 金灿灿难得清醒过来，懒洋洋地趴在水缸旁边吃碎肉。 小狼正在到处撒欢。 瞧见柳云舟回来，小狼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柳云舟抚摸了小狼的头。 小狼非常开心地摇着尾巴，还不停地吐舌头。 小龙吐槽：“好好的狼被你养成了狗。”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听雪迎上来，“三爷派来的人已经来了好几趟了，让您回来后立马去鹤龄堂一趟。” “知道了。”柳云舟进屋来。 她挑了几套衣裳，一一摆着：“听雪你帮我看一下哪一套衣服好看。” 听雪急切道：“姑娘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听说三爷他们发了很大的火，三爷派来的人也非常着急，想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柳云舟不紧不慢地换了一套衣服，坐在梳妆台前，“今天晚上不用准备晚膳。” “姑娘要跟三爷他们用膳吗？”听雪给柳云舟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不。”柳云舟道，“我大概率要被训一晚上。” 第606章 坦白，东方不羡是我师父 第六百零六章坦白，东方不羡是我师父 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白天还艳阳高高照的天气，入夜后又飘起了些许细雨。 细雨如毛，在外面走了片刻，衣衫已被沾湿。 院子各处都点起了灯笼。 灯笼随风摇曳，烛光也摇摇摆摆，在雨丝中恍恍惚惚。 柳云舟到达鹤龄堂时，头发上染就一层薄薄的水珠。 她认认真真整理了仪容，推开门。 鹤龄堂中，气氛异常凝重。 祖父柳德泽脸色铁青地坐在正中。 父亲坐在右手边。 左手边是大哥和三哥。 柳云舟进屋后。 四双眼睛全都集中到她身上。 柳江蓠想站起来，被一旁的柳京墨给摁住。 柳京墨对柳江蓠摇了摇头。 柳江蓠欲言又止，表情复杂。 柳云舟径直走到柳德泽跟前。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跪下来，朝着柳德泽“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柳德泽皱眉，“起来。” 柳云舟乖乖巧巧的：“我现在的身份特殊，祖父向来遵守规矩，定然是不能让我跪的，我只能自行跪下，聆听祖父的教诲。” 柳德泽本有一肚子火气。 看到柳云舟如此乖巧认错的模样，竟半点都发不出来了。 “起来！” “祖父您还是让我跪着吧。” “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做戏给别人看，起来说话。”末了，柳德泽咬着牙根，“站着挨训和跪着挨训没什么区别。” “谢祖父。”柳云舟起身来，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 “至尊公主是怎么回事？”柳德泽问。 “太后感念我的救命之恩，特意封我为至尊公主。”柳云舟说。 “胡说八道。”柳德泽说，“你救了太后的命，太后多半会封你为郡主，顶多会封你公主，不可能把至尊公主的身份给你。” 柳云舟：“大抵，是太后娘娘觉得只有至尊公主这个身份才能表达她的谢意。” 柳德泽：“这不可能，你可知道至尊公主代表着什么？” 柳云舟：“云舟不知。” 柳京墨接过话来：“至尊公主不仅仅是个身份，更是一份荣耀，炽云国成立至今，除了你之外，只出过一位至尊公主。 当时天下大乱，瘟疫四起，瘟疫传播速度极快，一夜之间能销毁一座城池，所及之处，都是死尸，炽云国的数千个城池在短短时间内沦陷，朝廷一筹莫展，一位女医冒险进入疫区主动感染，她在自己身上做了无数药物试验，最终找出了控制瘟疫的草药，拯救了天下。” “先帝感念她的大仁大义，敕封她为至尊公主，至尊公主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连皇帝和皇后都要尊她三分。至尊公主这个称号，除非有大功劳者，不然不会被封。” 柳云舟点着头：“原来如此，看来太后真的很感激我。” 柳德泽：！ “你得知至尊公主称号的由来，竟还如此淡定？你只是救了太后一命，何德何能担当起至尊公主的名头？” “祖父。”柳京墨说，“这个身份既然是太后赐给溶溶的，溶溶也无法拒绝，来则安之，咱们就安然接受吧。” “安然接受？你让我安然接受？”柳德泽道，“柳京墨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昨天夜里去了养居殿，回来后就成了至尊公主，且不说至尊公主这个身份的特殊性，就算是太后要敕封，也不可能如此草率。” 柳云舟态度认真且真诚：“太后封我为至尊公主的懿旨就在我房间里，若是祖父不信，我可以拿给您看看，至于太后为什么会封我为至尊公主，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太后娘娘见我妙手回春，有当年那位至尊公主的风采，想用这个称号来鞭策我。” 柳德泽竟然无言以对。 他道：“太后身份尊贵，有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帮她治疗，怎么会轮到你一个没学过医术的丫头救太后的命？” 柳云舟：“我治疗太后时，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在场，当时太后娘娘命悬一线，情况非常危险，我也是耗尽了一切力气才将太后从鬼门关拉回来，祖父，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好意思问？”柳德泽道，“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在场，用得着你出手？你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强？” 柳云舟脸色严肃起来。 她抄着手，定定地站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的确没法解释。” “事已至此，我就不瞒着你们了。” “我，其实懂医术。”柳云舟说，“我不仅懂医术，我的医术不比太医院那些太医差。” “狂妄自大！”柳德泽说，“你有什么资格跟太医院的太医们比？” 柳云舟轻笑：“祖父莫急，您先听我说，我没有狂妄自大，我有这个资本，因为我的师父名为东方不羡，神医林鹤归是我师兄。” 柳云舟这话一出。 除了柳京墨之外，其他三人都震惊了。 东方不羡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他是传说中的神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普通医者得到他稍稍点拨就能成为一代名医。 他的弟子都是赫赫有名的绝世神医。 无数人想见东方不羡一面，奈何东方不羡神出鬼没，无人知晓他的踪迹。 “东方不羡是你师父？”柳德泽不太敢相信。 “千真万确。”柳云舟说，“我的医术都是他教的。说起来，太医院那些大夫，在我师父眼里跟刚入门的小学徒一般。” “什么时候的事？”柳德泽问。 “不久之前。”柳云舟说，“机缘巧合之下我遇见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觉得我很有天分，非要收我为徒。” “真的？”柳德泽还是不太相信。 柳京墨道：“祖父，是真的，溶溶的天分绝无仅有，东方不羡是主动收她为徒的。” 柳德泽终于信了。 他沉默了许久：“即便你是东方不羡的徒弟，也不要如此冒险，你救回了太后还好，你若是救不回太后，你会成为罪人。” “东方不羡这个名头实在太响了，若你是他弟子的事传出去，以后别想过安生日子，这样，我跟大医司的陆汗青有点交情，我托他让你进大医司旁听，旁人问起来，你就说你的医术是在大医司学的。” 第607章 我们柳家是时候选择了 第六百零七章我们柳家是时候选择了 柳云舟知道祖父是在为她着想的。 东方不羡的徒弟这个名号一旦散播出去，将会引来无数麻烦。 “谢谢祖父好意，不过，大医司规矩森严，我还是按照步骤走吧。”柳云舟说，“今年秋天，我会以女医的身份正式考进大医司。” “你要考大医司？”柳德泽惊愕。 “是。”柳云舟说，“我已经准备了很久。” “也好。”柳德泽说，“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也能名正言顺行医了，罢，至尊公主的事先放到一旁，今日紫颐殿上……” 柳江蓠忙站出来：“祖父，有关今日之事……” “你闭嘴。”柳德泽呵道，“我说的不是你的事，你那点破事我早就知道了，我说的是云舟当众杀掉孙将军的事。” “云舟，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紫颐殿！文武百官，众目睽睽，皇后和太子都在场的情况下，你杀掉了孙将军，你怎么敢如此嚣张？” 柳秉言眉头紧皱，也跟着说：“你的确太鲁莽了，那个孙将军再怎么样，他就算犯了罪，就算杀了人，也有律法处置他，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脏了自己的手？” 柳云舟微微叹了口气。 在紫颐殿中，她已经感受到了祖父和父亲的怒火。 她道：“孙将军所做的事，的确有律法来惩治他们，我犯不着自己动手。” “我杀掉孙将军的原因无他，我若不杀他，我就露馅了，因为我控诉他的罪行里，有虚构的，我在说谎，所以，他必须死。” “你在说谎？”柳德泽眼睛瞪大，“柳云舟，你在紫颐殿上编造谎言，还杀了人？你……你……” “祖父稍安勿躁。”柳云舟说，“孙将军死得不冤。” “皇后命令孙将军从流民中挑选好苗子，秘密将他们带到深山中，秘密训练，他们之中有反抗者，一概杀死，有无法承受高强度训练生病者，同样杀死。我们的人到达时，已经死了数十人。” 柳德泽：“你就是为了给这些人报仇才杀的孙将军？你父亲说得对，孙将军所做的事自有律法惩治他，你逞什么英雄？你当众杀人也是犯罪。” 柳云舟道：“我从没想过当什么英雄。” 她声音幽幽：“说实话，我也没有行侠仗义的觉悟，我没那么伟大，我当众杀掉孙将军，是我觉得孙将军该死。 流民事态的急速扩大，让皇后和孙将军乱了阵脚，他们迫切想找个替罪羊，而我大哥就是绝好的替罪羊。 我大哥代表的柳家，柳家军才打了胜仗回来，正是众人瞩目的对象，若是暴力镇压流民的罪名落到我大哥头上，所影响到的是整个柳家军。 皇后不仅可以掩盖抓流民训练私兵的事，还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柳家军丧失威信，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除此之外，自我大哥接手流民之后，孙将军一直阻挠我大哥去帮助流民，有他作梗，原本该救济的人也死掉了。 我杀掉孙将军，是为了让无辜牵扯进来的百姓早日得到安置，我不想让他们继续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柳德泽：“你杀了他又改变了什么？” 柳云舟非常认真：“我改写了一场内乱。” “你说什么？”柳德泽皱眉。 柳京墨站起来。 “祖父，溶溶说得对。”他道， “您和父亲大哥常年在外，不太清楚云京城中目前的状况，目前的云京城暗流涌动，势力几度变化，随时都能爆发战争。 今日之事，若是想还大哥清白，就要把皇后养私兵的事曝出，养私兵一旦曝出，皇后定然会提高警惕，皇后一派被打压得厉害，此事被曝，他们有很大概率狗急跳墙。 孙将军是皇后的人，背后是整个皇后的势力，且孙将军掌控着整个云京城的守备军，若今日放任孙将军离开紫颐殿，等同于放虎归山，迎来的或许是皇后一派挑起的战争。 若是孙将军已死，太子殿下和摄政王可以名正言顺接管守备军，皇后会彻底失去守备军这一筹码，没了筹码，皇后会重新权衡利弊。” 柳德泽和柳秉言都沉默下来。 柳云舟接着柳京墨的话说：“让孙将军死是最直接最快速结束这场内乱的办法。 但如何光明正大杀掉他是个难题，谁对孙将军出手都无法妥善了结此事——除了我，我可以利用至尊公主这个身份压下此事。” “我不会被问罪，因为孙将军是畏罪自杀。” 柳德泽神色严肃。 他虽不常在云京城，却也知道几大势力相互倾轧的可怕。 经柳京墨一分析，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柳德泽深深地叹了口气。 “祖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只是个小姑娘，不应该沾染这些血腥，我不该让世俗的斗争脏了你的手。” 柳云舟轻笑。 前世。 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不懂得人心险恶。 她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大家闺秀。 她换来的是什么？ 她换来了背叛，换来了柳家被灭门！ “祖父。”柳云舟说， “纷乱一旦开始，谁也无法善终。你也好，我也好，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只有选择良主，才能不负圣恩。” “我想，我们柳家是时候选择了。”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你的选择是什么？摄政王？”柳德泽问。 “祖父说笑了，摄政王没有要称帝的野心，他毕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辅佐太子殿下成为合格的帝王。”柳云舟说。 柳德泽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太子？” 柳云舟道：“太子殿下是皇帝陛下亲封的太子，皇帝陛下病入膏肓，无法打理朝政，只有太子殿下是正统继承人，我们柳家世代忠良，自然要遵皇命，保太子。” 柳德泽皱着眉头。 柳家一直保持中立，是因为皇帝尚在。 但。 眼看着朝中相互倾轧越发严重。 朝廷官员沉溺在你争我夺中，无心做事，更无暇顾及百姓。 这五万流民的混乱管理便是预兆。 再这么下去，天下迟早会乱。 “好。”柳德泽很快就敲定了主意，“我们柳家全力扶持太子。” 第608章 谢青扇他或许是色盲 第六百零八章谢青扇他或许是色盲 柳云舟眸子微微垂下。 前世。 小太子在裴云鹤的引导下成为罪行罄竹难书的小暴君。 祖父为了天下百姓，为了结束小太子的暴戾统治，率领柳家军攻进皇城，亲手取了小太子的首级。 今生，她说服祖父辅佐太子，也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 “太子殿下曾对我说过，他非常崇敬祖父。”柳云舟说，“您出征时，小太子远远地看着您的身姿，憧憬着长大后也能像祖父一样骁勇善战，忠肝义胆。” 柳德泽老脸一红：“是吗？哈哈……” 片刻。 他又觉得不该反应得如此明显。 “罢了罢了。”柳德泽故意板起脸，“天不早了，回吧，切记，以后万万不可这般鲁莽。” “祖父。”柳云舟说，“我还有些事要问您。” “那你留下，其他人先回去。”柳德泽说。 柳京墨走到柳云舟跟前时，稍稍顿了顿，他给柳云舟使了个眼色。 柳云舟扬眉，给柳京墨回了一个手势。 “什么事，说吧。”鹤龄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个后，柳德泽的语气明显随意多了。 “有关谢青扇的事，我想再多了解一些。”柳云舟说。 柳德泽：“谢青扇？上次不是问过么？” “我想了解得更详细一点。”柳云舟道，“这很重要，请祖父务必事无巨细告诉我。” 柳德泽微微蹙眉：“这个人怎么说呢，看起来很温和，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仿佛跟谁都非常随和，跟谁都合得来，但，感觉很难走进他的心里。” “我与谢青扇的相交，也只是君子之交，我知道的那些事上次已经说了，谢青扇的私事我并不知晓，他怎么了？你最近怎么一直在调查他的事？” 柳云舟道：“我们发现了谢青扇的踪迹。” “哦？他在哪里？”柳德泽问。 “菡萏行宫。” “菡萏行宫不是太后的地方？他怎么会在那里？是最近出现的还是一直在那？” “一直在那。” “这不对，谢青扇已经失踪很多年了，谢青扇武功很不错，菡萏行宫困不住他……” “他就是被困在了菡萏行宫，确切地说，谢青扇被囚禁在菡萏池下，也就是水底。”柳云舟道。 柳德泽惊愕：“人怎么可能在水底生活，人又不是鱼。” 柳云舟：“据说，谢青扇是靠鱼鳔和莲藕中的空气来呼吸的，目前已经确认了那个人就是谢青扇。这事非常古怪，且涉及到了很多隐秘之事，所以，我才想来问问您有关谢青扇的事。” 柳德泽仔细想了想。 他依旧摇头：“我跟他的交流非常普通，没有特别的地方，年代久远，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柳云舟见问不出什么来，行礼告退。 雨下得大了一些。 淅淅沥沥拍打在屋檐上，再从檐角洒下，在石板路上形成一滩滩小水洼。 柳云舟随手拿起门边的雨伞。 红色的雨伞在烛光映照下，反射出幽幽光芒。 这抹红色映入柳德泽眼中时，柳德泽灵光一闪：“云舟，我想起一件事来，不知道有没有用。” “祖父请说。” “他的眼睛好像有点问题。”柳德泽说， “有一次，我新得了一个酒杯，特意拿给他显摆，他说这灰色的杯子如何如何，可，那杯子是用罕见的红翡做成的。我那时没有多想，还取笑他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把红色认成灰色。” “除此之外呢？”柳云舟问。 柳德泽摇头：“没了。” “谢谢祖父。”柳云舟说，“您提供的消息非常有价值。” 柳云舟撑起伞，走进了细雨中。 离鹤龄堂远了。 她才问小龙：“什么样的人才会把红色认成灰色？” 小龙说：“这还用说嘛，当然是色盲。” “色盲？” “对，是一种遗传病，最常见的就是红绿色盲。”小龙道， “红绿色盲是一种伴x染色体隐性遗传，我举个例子吧，如果母亲是红绿色盲，父亲正常，他们的儿子肯定是红绿色盲，女儿表现正常但会携带一个色盲基因，这个正常女儿很有可能会生出色盲的娃娃。”小龙道。 柳云舟没太听懂。 小龙继续说：“这在遗传学是非常基础的知识，我只是举了一个案例，还有好多种组合，原理非常简单，回去我慢慢教你。” 柳云舟：“我其实也不必非要知道原理。” 她只想知道谢青扇为何会将红色认成灰色。 小龙说：“你知道三原色吗？” “你肯定不知道。”不等柳云舟回答，小龙自顾自科普， “三原色有争议，一种是美术三原色，红黄蓝。一种是色光三原色，红绿蓝。咱们说的是色光三原色，如果能辨认出这三种颜色，就是正常人。如果这三个颜色都不能辨认就是全色盲，这样的人看万物都是黑白色。如果不能辨认其中一色，就叫红绿色盲，红绿色盲又分为红色盲和绿色盲，相对来说蓝色盲比较少。” 柳云舟：…… “说人话。” 小龙叹息：“跟文盲交流真累，反正谢青扇就是有病呗，他大概率是红色盲，他母亲不是色盲患者就是色盲基因携带者。” “反正，遗传性色盲呈现家族遗传的特点，如果知道的病例多一些，我能往后或者往前推谢青扇家族人员的得病情况，病例只有谢青扇一人，我只能推测出这些。至于后天性色盲也有，多是病变引起的，不过后天性更多得表现为色弱，我觉得谢青扇是遗传性红色盲。” “这个消息没啥用吧？”它道。 “不一定。”柳云舟说，“我依稀记得，谢吟客眼睛也有点问题。” 小龙：“谢吟客眼睛是有点奇怪，是不是色盲还另说。” “得想办法试探一下。”柳云舟一手打伞，一手提着灯笼，无暇顾及长裙。 裙子擦过石板，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有意义吗？即便知道谢吟客也是色盲那又如何？”小龙道。 “总比一点进展都没有强。”柳云舟说，“小龙，你的胖爪伸出来一下。” “你才是胖爪，你全家都是胖爪！”小龙急了。 “快点。” “你要干嘛？” “我裙子湿了，需要挽起来，你帮我打打灯笼。” 小龙：…… “我高贵的胖爪是这么用的？你礼貌吗？” 第609章 兄妹三人 第六百零九章兄妹三人 小龙一边絮叨一边伸出胖爪。 微弱的灯光下。 胖爪泛出来的浅绿色光芒越发明显。 柳云舟一直很好奇小龙的身份，更好奇小龙的模样。 她没忍住摸了摸。 小龙：！ “你干嘛摸人家？女流氓。” “手感不错，冰冰凉凉的，有点软，不像人类皮肤，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柳云舟说，“我越发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了。” “我是你大爷。”小龙哼唧，“快点，本大爷把爪子伸出来很累的，明知道外面下雨还穿这么长的裙子，你是不是个笨蛋？” 柳云舟蹲下来，复杂的裙摆挽了好久才挽好。 小龙吐槽：“你们这边的服装真复杂，又长又繁琐，一点都不方便，咦，对了小笼包，我突然有个想法，你说，如果我们改良服装去卖，会不会赚大钱？” “我不喜欢做生意，等我舅舅来了，你可以跟他讨论讨论。” 小龙眼睛亮了：“是你那个首富舅舅？” “对。” 小龙摩拳擦掌：“如果能成，我跟他四六分账，我四他六，我负责设计，他负责推广和销售，我们俩一定能引领服装新风潮，我励志成为这里的香奶奶！你舅舅啥时候来？” “不知道。” “你这不是画大饼么？” 柳云舟：“我很纳闷，你怎么那么贪财？你贪财有什么用？” “人不爱钱天诛地灭，有了钱我才能买很多酱肘子和红烧肉。”小龙道，“你走错路了吧？这不是回栖园的路。” “不回栖园，去吃涮肉。” “涮肉！”小龙兴奋了，“牛肉？羊肉？” “都不是，是鹿肉。” “鹿肉！”小龙开心不已，“我还没吃过鹿肉火锅，去哪里吃？” “这里。”柳云舟来到一个小院前。 小院位于柳府角落，很僻静。 柳云舟轻轻叩了叩门。 门打开一条缝。 小厮通过门缝看到柳云舟之后，忙将门打开：“姑娘您来了，大公子和三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柳云舟随手赏给小厮一块碎银子：“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雨天寒冷，去买点酒吃吧。” “谢姑娘。”小厮兴高采烈地离开。 柳云舟推门进屋。 屋内，点了小火炉。 小火炉上放着铜鼎，铜鼎里的高汤已煮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柳京墨正将肉片放到锅里。 瞧见柳云舟来了，招呼着她过来：“来得正是时候，刚开始涮，快过来。” 柳云舟将灯笼和伞放在一旁。 她提起裙角，拧了拧上面的水。 小火炉里的炭火燃烧得正旺，她将裙角放到附近烘着。 “今天的天气着实反常，白天艳阳高照，温度也极高，到了晚上就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冷得紧。”柳云舟将外衫脱掉，“这种天气，最适合涮肉。” 柳江蓠道：“你们两个可以啊，京墨只是给你一个眼神你就知道该来这里了。” 柳云舟笑语盈盈：“我跟三哥心有灵犀。” 切得薄薄的肉片在铜锅中一涮，很快就熟透了。 柳京墨给柳云舟夹了一筷子。 柳云舟正饿了，她将肉片往油碟里一蘸，放入口中。 美味在口中蔓开。 她跺了跺脚，摇头晃脑，表情满足。 “大哥你瞧瞧她。”柳京墨道，“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吃到好吃的东西就摇头晃脑的。” 柳江蓠也给柳云舟夹了一筷子肉：“既然溶溶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柳云舟不客气，将第一锅肉全都吞到口中。 “今年的鹿肉比去年好吃。”她还没完全咽下去，声音含含糊糊的，“鹿肉锅也比去年好吃。” “去年我没吃到。”柳江蓠非常遗憾，“这些年，我没法陪在你们身边也就罢了，连自家的鹿肉都没吃几回。” 柳云舟道：“原来大哥想念鹿肉多过想念我们。” “哪里的话？我只是遗憾没能跟你们一起罢了。”柳江蓠给柳京墨斟了一杯酒，“尝尝，这是我从大漠带回来的好酒。” 柳京墨闻了闻：“味道醇香，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闻起来很好闻。” 他抿了一口，赞不绝口。 他朝着柳江蓠举杯，“大哥，来，咱们干一个。” 柳江蓠笑道：“悠着点吧，大漠的酒不比云京城的酒，喝这么快会醉的。” “小看我。”柳京墨与柳江蓠碰杯，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味道甘甜，一点都不烈，以我的酒量，喝三坛子没问题。”柳京墨非常自信。 “你怕是不知道这酒的后劲，你要是敢喝三坛子，保你睡三天三夜。”柳江蓠又给柳京墨倒了一杯。 柳云舟看得眼馋：“大哥，也给我一杯呗。” “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 “大哥，溶溶已经长大了。”柳京墨拿过酒壶，给柳云舟倒上，“她早已经能独当一面。” “还是三哥了解我。”柳云舟嘿嘿一笑。 她轻抿一口，酒香溢满唇齿间。 奶香味十足的酒配着极品鹿肉，绝美。 “来。”柳京墨举起酒杯，“咱们兄妹三人一起。” 柳云舟忙将嘴里的鹿肉咽下。 她举起酒杯。 翡翠白玉制成的三只酒杯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三人同时一饮而尽。 “今日紫颐殿上发生的一切，跟做梦一样。”柳江蓠道，“溶溶，你今天实在太令我惊讶了。” “大哥。”柳云舟皱起眉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提了行不行？你没发现目前的气氛不适合提起那些事么？” 柳京墨附议：“我同意溶溶的说法，美酒美食当前，说那些倒胃口的事做什么？咱们兄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要痛痛快快的。” “来来来，再喝一杯。” “我也要。” “你们俩都悠着点，这酒后劲真的非常大。” 灯盏渐渐变弱。 仆人来换了蜡烛。 烛光明灭间，柳云舟已有了醉意：“可惜二哥不在，要是二哥在，咱们兄妹四人就齐了。” 她做梦都想兄妹四人如这般其乐融融地喝酒吃肉。 “三哥。”她又喝了一杯酒，醉醺醺地抓住柳京墨的袖子， “你跟二哥住得近，一定要时常看看二哥，我太害怕二哥从塔楼上跳下去了。” “二哥终究是我的二哥，就算他是个恋爱脑，我也不想他死得那般凄惨。” 第610章 柳云舟喝醉了 第六百一十章柳云舟喝醉了 柳京墨和柳江蓠均是一愣。 “溶溶，你在说什么呢？”柳江蓠道，“我前日还见到你二哥了，他是精神头不太好，人也瘦了不少，但他好好活着，什么死不死的，别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柳云舟嘟囔， “二哥为了曲朝烟会从塔楼十八层跳下，他那么高大的人，被活生生摔成肉酱， 二哥不分青红皂白就为了曲朝烟凶我，冤枉我，我很生气，气到我不想管他，可是，他终究是我二哥，我还是放心不下他。” 柳云舟一手抓住柳江蓠，一手抓住柳京墨，“大哥，三哥，我也放心不下你们两个，我放不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后劲一上来，柳云舟的意识已经不受控制。 “蚀焰草那个案件已经结束了，三哥你不会因为那个案子辞官在家，也不会从这么明媚开朗的少年变得抑郁寡欢，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出现类似的事件，但我绝对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还有大哥……” 说到这里，柳云舟抽泣起来。 她抓紧柳江蓠，眼泪不断往下流淌： “大哥，我当众杀掉孙将军的时候，表面看起来淡定又凶狠，其实我的手一直在抖，我很害怕，特别害怕。” “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我不能让孙将军活着，孙将军那个人非常狡猾非常凶狠，若是我在紫颐殿放过他，我们会迎来他的疯狂报复，前世你在他跟前吃了太多太多亏，我不想让你再经历一次，所以只能请他去死。” “可是大哥，你的劫难远远没有结束，你还有更大的劫难，我无法想象，这么英俊潇洒的你被炸得血肉模糊，我不敢想象你断腿断臂后会是什么心情。” “我好害怕。” “我想保护你们，尽我所能保护你们，哪怕我万劫不复，我也想保护你们，可是我害怕我做不到，害怕我改变不了你们的命运。” 柳江蓠和柳京墨面面相觑。 “溶溶，你醉了。”柳京墨说。 “是啊。”柳江蓠说，“我就说这酒的后劲极大，瞧瞧，都开始说胡话了。” 柳云舟：“我没醉，我也没说胡话，我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对对对，你没醉。”柳京墨将柳云舟手中的酒杯夺过来，“你已经喝够了，不准再喝了。” “我不。”柳云舟不高兴，“我好不容易才跟你们聚在一起，今天就要喝个痛快。” “不准喝了。”柳京墨蹙眉，语气也变冷了。 “大哥。”柳云舟可怜兮兮地看向柳江蓠，“你看看三哥，连酒都不让我喝。” 柳江蓠拍了拍柳京墨：“给她吧。” 柳京墨：“大哥，溶溶酒量一般，不能再喝了。” 柳江蓠笑道：“不碍事，从刚才开始，我已经给她换成了水。” 柳京墨闻了闻。 除了酒杯上还残留着些许酒味之外，杯中液体已明显没了酒味。 他这才放心把酒杯递给柳云舟。 柳云舟非常豪横地一饮而尽：“我酒量好着呢，我还能再来两杯。” “对对，溶溶的酒量最好。”柳京墨给柳云舟斟满白开水，“来，多喝点。” 柳云舟很满意。 “大哥。”她拉着柳京墨的手，“你的手跟三哥的手一样，又细又长，比姑娘的手还要好看。” 柳京墨：“……我是你三哥。” “这么好看的手，怎么说被炸断就被炸断了呢？”柳云舟又开始哭， “大哥这么好的人，半截身体都被炸飞，残留的躯体上全是碎肉，全是血，我无法想象你有多痛，我只能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瞧瞧这丫头醉的。”柳江蓠笑道，“都出现幻觉了，好了好了，大哥好好的呢。” 柳京墨常年在大理寺中，对案件的嗅觉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他意识到不对劲。 “溶溶，你说大哥会被炸飞？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柳云舟：“在不久之后，在云髻山，就是那座跟丫鬟发髻一样的山里，大哥奉命去调查云髻山里的黑火药，那群人丧心病狂把黑火药都给点了，死了好多好多人，大山都被夷为平地。” “大哥的手，脚，脸，都 被炸得血肉模糊，我远远地看过大哥一眼，只是看着就觉得好疼好疼。” 柳云舟呜呜咽咽地哭着。 柳京墨脸色凝重。 云髻山藏着黑火药的事他已经知晓。 摄政王也已经派出去不少人混进去，布下了天罗地网。 距离收网已经很近了。 大哥并未参与到里面来。 云髻山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大哥闲来无事也不会去那边。 “溶溶，你为什么说大哥会去云髻山？”柳京墨问。 “大哥是奉命去的。”柳云舟说，“大哥率领着他的人去了那里，去了上千人，只回来不足一百个。” “奉谁的命？” “裴清宴，是裴清宴让他去的。” “摄政王故意的？这是他给大哥下的圈套？” “不是，与裴清宴无关，裴清宴也是受害者，裴清宴的得力干将几乎全军覆没，大哥的人在外围才侥幸活命。” “你是怎么知道的？”柳京墨的。 “我亲眼所见。”柳云舟一边颤抖一边哭泣：“太惨了，整个云髻山都被炸平了，云京城跟着颤抖，如地动了那般。” “大哥还在这里，事情并未发生，你怎么亲眼所见？”柳京墨继续追问。 柳云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哭得厉害。 柳江蓠拍了拍柳京墨：“老三，别问了，以我看，这丫头就是喝醉了说胡话呢，放心，我不去云髻山便是。” “今生是还没发生，但，前世是我亲眼所见，我没有说谎。”柳云舟道。 柳京墨眯起眼睛。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到前世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还提到了“今生”。 “前世是什么意思？”柳京墨问。 “前世就是前世。”柳云舟撅起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前世的事？” “我当然记得，我死都忘不了。” 柳京墨神情严肃。 柳云舟口中的前世，应该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那种事，可能吗？ 细细想想柳云舟这段时间的变化，柳京墨觉得可能性极大。 “溶溶，你仔细跟我说说，前世发生过什么事。” 第611章 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第六百一十一章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前世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柳云舟说， “我们一家人都死了，娘病入膏肓时被活活气死，二哥跳楼坠亡，祖父自刎而亡，父亲和你们都被五马分尸，女眷们被扔到了饿狼军团， 你们知道饿狼军团是什么吗？那里面的人都是畜生，我好难过，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 “饿狼军团？”柳京墨心中骇然。 饿狼，正是他目前在追查一个无恶不作的地下组织。 这个组织聚集了无数穷凶极恶的在逃人员，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段凶狠残酷，做下了不少大案。 “饿狼军团是个军团的名字？自始至终就叫饿狼军团？”他问。 “不是，他们是被收编的。”柳云舟说， “饿狼军团以前不是军团，是一个黑暗组织，组织里的人都是由法外在逃人员组成的，他们聚集在一起，跟饿狼一样，只要被他们盯上的目标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犯下不少大案。 朝廷围剿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来这个组织不知怎么被裴云鹤给收编了，收编后的名字就叫饿狼军团。” 柳京墨的脸在霎时变得惨白。 他盯着柳云舟，手指微微颤抖。 “溶溶，难道你真的……” “跟你说过多少次，那只是个噩梦。”门外，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柳京墨的话。 伴随着开门声，裴清宴转动着轮椅进屋来。 他径直走到柳云舟跟前：“怎么又把噩梦当真了？” “不是噩梦。”柳云舟反驳。 “柳江蓠参见摄政王。”柳江蓠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裴清宴道。 “你们怎么让她喝那么多酒？还让她醉成这样。”裴清宴语气非常不悦。 柳江蓠有些拘谨：“回摄政王……” 柳京墨接过话来：“劝了，劝不住。” “我没醉。”柳云舟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还能再喝一坛，裴清宴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一坛，顺便帮我告诉我大哥和三哥，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裴清宴一脸黑线：“别闹了，睡一会儿。” “我不！我没醉。” “小龙！” “来了。”小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有它干预，柳云舟秒睡。 裴清宴将睡熟的柳云舟拥进怀里。 “有关云舟所说的前世今生，你们不要当真，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云舟曾梦到你们每个人的命运，梦到你们柳家倾尽一切辅佐裴云鹤，裴云鹤却恩将仇报，在登上皇位之后将柳家灭门。” “云舟曾多次对我提起那个噩梦，说来也巧，她梦到的那些多数应验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信誓旦旦觉得有什么前世今生。” “她很珍惜你们，每每害怕你们出什么意外，她害怕失去你们才会关心则乱。” 说完。 裴清宴抱着柳云舟离开。 雨夜。 偏僻的院落里灯光稀少。 只有寥寥几个灯笼在风中摇曳，烛光也随之摇晃。 烛色与雨色交织。 裴清宴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本就矜贵无双，在这冷冷的雨夜里，越发多了几分清贵。 柳江蓠等裴清宴离远后才感叹， “摄政王原来话这么多的吗？我一直以为摄政王冷面冷心，寡言少语。” “他原本就是个清冷深沉的性子。”柳京墨恭送裴清宴远去后，“只是在溶溶跟前像变了个人。” 柳江蓠：“原来如此。” 柳京墨将门关好。 屋内的铜锅加了些许高汤后再度沸腾。 他剪了剪烛芯，又将剩余的鹿肉放到铜锅里煮着，“大哥，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柳江蓠歪在一旁，“溶溶跟摄政王么？” “我觉得挺好的，摄政王可比六贤王靠谱多了，那个六贤王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润如玉，实际上蔫坏。” “我不是说这个。”柳京墨说，“我所说的是前世，你相信有前世吗？” 柳江蓠笑了：“我就说酒的后劲大，瞧，你跟溶溶都醉了，什么前世今生的，摄政王不是说了，是溶溶做了一个噩梦，将噩梦当真了。” “溶溶不是也说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到？做梦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我也会做噩梦，梦到敌人来袭我却怎么都跑不动，梦里着急得要命，急着急着就醒了，有的时候还梦到到处找厕所却找不到，就算找到也解不出来，最后被憋醒了，哈哈哈。” 柳京墨眉头依旧皱得紧紧的。 若云舟不提起饿狼军团，他或许不会当真。 可，她提到了“饿狼军团”这四个字。 大理寺在追查饿狼这个组织时，发现这个组织分为两派，一部分穷凶极恶，一部分人却是嫉恶如仇。 “饿狼”里还有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物，有那个人物在，朝廷多次围剿“饿狼”都失败了。 想要解决掉饿狼，硬攻成功率很低。 故而。 他认为可以从饿狼内部渗透，派卧底进去挑起两派战争，等除掉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后，再将剩下的人收为己用。 饿狼军团这个名字，也是他想出来的。 这个计划只是雏形，尚未开始，饿狼军团这个名字他也从未对人说起过。 柳云舟却知道了这个名字。 若真是梦，那未免太过神奇。 “怎么这么严肃？”柳江蓠捏了捏柳京墨的脸，“别乱想了。” “说起来，溶溶之前是倾心裴云鹤的，我回来后，发现她变得极为讨厌裴云鹤，性格也变了不少，不管是不是梦，都挺好的，毕竟，溶溶摆脱了渣滓，还寻到了良人。” “罢了罢了，不想了，反正不管如何，她始终是我们的妹妹。”柳京墨也想开了。 他又举起一杯：“咱们再喝。” “不能再喝了，这酒的后劲真的很大，尤其是你刚吹了风，酒劲很快就能上头，悠着点吧。”柳江蓠笑。 “我的酒量你放心。”柳京墨举起酒杯，“来……” 酒还没到嘴里，柳京墨软软地倒下来，呼噜声响起。 柳江蓠：…… “说了后劲很大，一个个的都不信。” 柳江蓠将柳京墨放到床榻上。 这时。 他也打了个踉跄。 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神，一瞬间的功夫变得迷蒙起来。 他将已经睡着的柳京墨拉起来，“京墨，起来，该训练了。” 第612章 裴清宴在发什么疯？ 第六百一十二章裴清宴在发什么疯？ 栖园。 柳云舟醉得厉害。 一向睡眠极轻的她窝在裴清宴怀里睡得昏昏沉沉。 “你怎么放任她喝那么多酒？”裴清宴问小龙。 小龙：“鹿肉挺好吃的，那酒也不错。” “嗯？” 小龙心虚：“我劝了，她不听。” “其实，偶尔放纵一下也不错。”感觉到裴清宴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小龙忙摆出大道理， “小笼包整天都紧绷着神经，她一刻都放松不了，尤其是今天，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表现得如此平静，你不觉得这不对劲吗？ 她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害怕，我很害怕她会一直平静下去。还有，小笼包其实很害怕，杀孙将军的时候，她的手在颤抖。 说到底，她只是个小姑娘，这么多事积压在她心上，她迟早会垮掉的，所以，她要喝酒的时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裴清宴细长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柳云舟的脸颊： “她喝醉之后说出自己秘密时，你怎么不制止她？” 小龙：“同样的道理，她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借用醉酒说出来一些，反而会好一点。” “大魔王，你与小笼包的关系非比寻常，理应知道小笼包一直在勉强自己。她知道柳家每个人的命运，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掉或者受伤，她一直想改变他们的命运，还把这些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小龙深深地叹着气： “她背负的这些，逐渐堆积成一座山，这座山牢牢地压在她身上，或许再加一根稻草就能将她压垮，所以，她需要找个途径发泄一下。 说实话，我觉得柳京墨比你更了解小笼包，柳京墨是个超级工作狂，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他却特意空出时间来与小笼包喝酒吃肉，无非是找个途径让小笼包宣泄压力和负面情绪。” 裴清宴心思沉沉。 他不否认，小龙说得对。 “罢了。”他将柳云舟放到床榻上。 屋内点了些安神香。 安神香的味道满溢，宿醉的柳云舟睡得更香甜了些。 裴清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坐在一旁，拉着柳云舟的手，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 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有喧闹声。 裴清宴蹙眉：“谁在吵？” 隐在暗处的卢舟答道：“是柳江蓠和柳京墨。” “吵什么？” 卢舟：“好像是柳江蓠带着柳京墨训练，他们正绕着柳府跑圈，跑到栖园后，柳江蓠非要拉姑娘一起去跑圈。 听雪听枫两个丫头不让他进，他开始喊军令口号，嚷嚷着姑娘不服从命令，要加练二十圈什么的。” 裴清宴一脸黑线。 柳家这些人，没一个正常的。 想了想，裴清宴写了一些东西，盖上印章，“将这个给柳江蓠。” 卢舟领命而去。 门外很快消停下来。 “你写了啥？”小龙很好奇，“那俩货都醉得厉害，你怎么制住的？” 裴清宴并不理会。 “不说拉倒。”小龙哼唧。 夜色渐浓。 雨又淅淅沥沥，一直滴到天亮。 柳云舟醒来时，率先看到了裴清宴的脸。 睡着的裴清宴敛去了平日里的冷意，也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 那张脸，从任何角度看去都完美无缺。 她伸出手。 微凉的指尖轻轻地触摸着他的脸颊。 “醒了？”裴清宴眼睛没睁开，声音也懒洋洋的。 “嗯。”柳云舟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裴清宴却一把将她抓住：“头还疼么？” “疼。”柳云舟晃了晃脑袋。 脑袋里如有什么东西裂开一般，呈辐射状疼痛。 不仅脑袋疼，眼眶也疼，脖子僵硬，浑身不舒服。 “奇怪，我头怎么这么疼？”柳云舟纳闷，“前天淋雨，昨天头疼也就罢了，今天怎么比昨天更疼？” “昨天，从鹤龄堂离开后，你去了哪里？”裴清宴问。 柳云舟道：“我回来了……哦，不对。” “我三哥给我递了暗号，我去了三哥的秘密小院，平日里忙到见不着人的三哥不知怎么摆了鹿肉锅，大哥还拿了酒，我们兄妹三人一边吃肉一边喝酒，那酒味道极好，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然后呢？” “然后？”柳云舟想了想。 她只记得鹿肉味道很好，酒很好喝。 裴清宴声调幽幽：“不记得了？” “不太记得。”柳云舟说，“迷迷糊糊的。” “一点都不记得了？” 柳云舟纳闷裴清宴的反应：“我只记得我喝了一些酒，那酒越喝越好喝，我就多贪了几杯，我不记得怎么回来的，也不记得怎么回到床上的，出事了？” “你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裴清宴脸色漆黑。 柳云舟越发觉得裴清宴的反应不对劲。 她着实不记得昨夜的事了。 看裴清宴这奇怪反应，难道…… 一个念头闪过，柳云舟懵片刻。 她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裴清宴的衣裳。 她的衣衫不太整齐。 裴清宴的衣衫倒是挺整齐的。 柳云舟表情复杂：“难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趁着酒劲把你那什么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有没有太粗暴，你有没有受伤？你要是觉得委屈，要不骂我一顿？打我一顿也可以，实在不行，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裴清宴：…… “你昨天醉得一塌糊涂，不能把我怎么样。”他声音冷冷的。 “那就好。”柳云舟松了口气。 “嗯？”裴清宴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冷。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气势充斥，连带着四周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柳云舟下意识地抖了抖。 “要不，你再咬回来？”她小心翼翼地问。 裴清宴脸色漆黑，身上的冰冷气息更重了。 他盯着柳云舟，神色森森。 柳云舟莫名后背发寒：“小龙，江湖救急，裴清宴在发什么疯？” 小龙打了个哈欠：“你真不记得了？” “我要是记得，也不至于来问你。”柳云舟非常纠结，“我昨天真把裴清宴给这样那样了？” 小龙幸灾乐祸：“对，昨天夜里可精彩了，我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船戏，看到精彩处我就鼓掌，这一晚上下来，我的小胖爪都拍肿了。” 柳云舟：…… 第613章 快告诉我你在骗我 第六百一十三章快告诉我你在骗我 柳云舟以手扶额。 “快告诉我你在骗我。”她没脸见裴清宴了。 “没骗你。”小龙一本正经，“这种事我怎么能骗你呢。” “那怎么办？” “要不，让他从了你。” 柳云舟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小龙见柳云舟被它骗了，乐得不行，“你既然已经把大魔王给酱酱酿酿了，那就赶紧把人娶了吧。” 柳云舟：“你说，给什么彩礼合适？” 裴清宴在一旁听得额角直跳。 他手上多用了几分力道，声音冰冷如霜：“你们两个，编排够了吗？” 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裴清宴能听到她和小龙的对话。 “那个什么，裴清宴。”柳云舟整理了一下语序，“我昨天晚上应该是喝断片了，实在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我趁着醉酒对你怎么样了，你千万别计较……” “小龙！”裴清宴打断了柳云舟的话。 小龙打了个激灵。 它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告诉柳云舟：“我是骗你的。” “你昨天喝多了之后，拉着柳江蓠和柳京墨的手，对他们说前世如何如何，你重生后如何如何，一边说一边哭，把他们两个哭傻了。” 柳云舟：…… 她把这些跟大哥和三哥说？ 她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后来呢？”她问。 “我把你带回来了。”裴清宴冷声道，“并且告诉他们，你所说的那些，是你曾经做过的一个噩梦。” “他们信了吗？” “不知。” “他们什么反应？” “冒雨绕着柳家跑圈，跑了一夜，据说两人都染了风寒。” “啊？”柳云舟凌乱。 这都什么对什么？ “他们信不信无所谓。”裴清宴道，“他们是你哥哥，不会对你如何，但，切记不要再喝断片，稀里糊涂将你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放心，不会了。”柳云舟一脸黑线。 大哥一再提醒那酒后劲特别足，她不听。 喝断片了也就算了，还将自己的小秘密抖搂出去。 她发誓以后绝不贪杯。 裴清宴让听雪熬了醒酒汤。 小龙又给了柳云舟一些解酒的药。 柳云舟的头疼和昏沉感才渐渐消退。 酒劲才消，她的身体还是软软的，懒洋洋倚在床边。 “那酒奶香奶香的，口感也很绵柔，一点都没觉得烈，怎么后劲那么大呢？” “大漠的马奶酒就是如此。”裴清宴道。 “我以后戒了。”柳云舟说，“再也不喝了。” “对了裴清宴，我从我祖父那里得到了一条有关谢青扇的消息，根据我祖父的说法，谢青扇有眼疾。” 裴清宴等着柳云舟继续往下说。 “正常人能分辨出红色是红色，他却把红色看成灰色。小龙说这是色盲症，色盲症呈现家族遗传的特点。”柳云舟问， “在你所知道的家族里，有没有这样的？”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道：“或许这个消息真的没什么用。” “对了，你还不打算把谢青扇给捞上来？” 说起这件事，裴清宴的脸色严肃起来。 他的手指用力点着玉珠。 柳云舟知道，一旦裴清宴用力点着玉珠的时候，就是他心情不太好的时候。 “出什么事了？” “暂时无法将他打捞上来。”裴清宴说。 “为何？” “我派人下去探查了好几次，水底下的机关非常复杂，一般人根本解不开。” “我记得，你手下有个特别擅长机关术的，叫什么来着？”柳云舟道。 “朱戈。”裴清宴道。 “对，就是他，他也打不开？” “嗯，朱戈见了那机关之后，说是那机关推翻了他毕生所学，他要闭关从头再来，目前朱戈闭门不出，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 “其他人呢？” “朱戈都打不开，这天下的机关师怕是无人能打开。”裴清宴说，“如果打不开机关，我们就无法把谢青扇捞上来。” “在水下审讯可行吗？” “不可行。”裴清宴说，“水底下空气极稀少，谢青扇想要活着，必须保持呼吸平稳，他不能开口说话。” 柳云舟蹙眉：“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不，还有办法。”裴清宴说，“朱戈说，水下的机关应该是出自机关大师秦不慕的手笔，秦不慕是机关术的祖师爷，他设计的机关术无人能破解，除了他自己或者他的徒弟。” “在哪里能找到秦不慕？”柳云舟问。 裴清宴：“秦不慕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们找不到他，只能去找他的弟子或者弟子的弟子。” 柳云舟拧眉。 秦不慕这个名号，她也听说过。 这个人同样也是传说中的人物。 传闻此人天生神力，聪慧无双，又极为擅长机关机巧。 奇怪的是，世间只流传了他的传说，却鲜少有他弟子的消息。 她叹着气：“每次有些进展的时候，总会遇见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打断这些进展，阻碍重重。” 裴清宴道：“秦不慕是百年前的人，谢青扇被困在水底顶多是二十年前的事，那人既然会使用秦不慕的机关，自然也能解开，我们只要找到那个人即可。” 柳云舟觉得是这个道理。 谢青扇暂时无法被打捞上来，也无法询问，只能暂时停滞。 “对了，你说，谢吟客的眼睛是不是与谢青扇有关？”柳云舟说，“谢吟客的眼睛是金色的，据他说，他的眼睛非常奇特。” 裴清宴的脸色冷下来。 “溶溶。”他非常严肃，“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跟谢吟客有接触，任何接触都不要有，就算是提也不要提，那个人，你比想象中的可怕。” “你不要当成耳旁风，听话，可以吗？” 柳云舟不知为何裴清宴将谢吟客当成洪水猛兽。 她自知不能继续问下去。 “你饿了么？”她转移了话题。 裴清宴没有回应。 他看向窗外。 晨光熹微，霞色氤氲。 一夜雨过，天空上下一片澄澈。 他滑动着轮椅走到窗边。 窗边的桌子上，金灿灿正四仰八叉躺在水缸里睡得香甜。 “你可还记得那个故事？” 柳云舟不明所以：“什么故事？” “金龟与神树。” “记得，有关第二枚钥匙的传说。”柳云舟扬眉，“莫非，有新线索了？” 第614章 江枫回来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江枫回来了 “没有。”裴清宴手指点了点金灿灿。 金灿灿吐了个泡泡，半睁开眼睛看了看裴清宴，又懒洋洋睡去。 裴清宴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我先回了。” “你不饿么？”柳云舟问。 “有点事。”裴清宴头也没回，“你先休息，午后我再来看你。” 柳云舟捏着下巴看着裴清宴的身影，蹙眉，“他好像不高兴了？” “没有吧。”小龙说，“他就那样。” “不。”柳云舟说，“他心情不太好。” 小龙：“谢青扇是他找到生母的唯一线索，一开始他以为谢青扇与他生母远走高飞了，心里存着慰藉和希望，现实却啪啪打脸，谢青扇被关押在水底，他生母不知去向。 他想从谢青扇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偏偏那机关又解不开，屡屡挫败之下，他心情不好也正常。” 柳云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原定的计划是去寻找第二枚钥匙时，找寻一下谢青扇和他生母，谢青扇突然出现，他生母不知所踪，一个谜团未解开又出现了新谜团。” 过了一会儿。 柳云舟又兀自嘟囔：“我总感觉，这第二把钥匙和谢青扇有点关系，等过了这一阵，还是得去那座山里看看。” 听雪端来了饭菜。 昨夜喝了太多酒，柳云舟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一些，懒懒地倚在那里。 听枫拿着鸡毛掸子进屋来。 “姑娘，我开窗透透气，昨夜又下了一夜雨，外面天气很凉，风也大，您披一件外套，免得受寒。” 听枫一边说着，一边将纱窗拉开。 她用鸡毛掸子打扫窗台时。 倏然，一阵风过。 一个黑团团的圆子滚进来。 圆子浑身是泥浆，毛发粘到一起，所到之处脏兮兮一片。 听枫吓了一跳，拿着鸡毛掸子的手下意识地往黑团团身上招呼去，“大白天的，死老鼠敢闯到屋子里来，看我不打死你。” “喵呜！”黑团团嚎叫一声，快速逃离。 “死老鼠还敢学猫叫，我们家可是养猫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听枫非常彪悍地撸起袖子，“赶紧给老娘滚出去。” “喵！”黑团团眼看着听枫来真的，往柳云舟这边跑来。 “听枫，住手。”柳云舟一脸黑线，“它是乌雪。” 听枫举起鸡毛掸子的手停在半空。 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黑团团：“乌雪？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去泥潭里打滚了？” 乌雪对听枫，确切地说是对鸡毛掸子有了心理阴影。 它冲着听枫呲了呲牙，又委屈地朝着柳云舟扑来。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抓住乌雪的后颈：“身上这么脏就敢往我身上扑？去洗澡。” “喵……”乌雪委屈。 “洗完澡回来吃小鱼干。” “喵！”乌雪眼睛亮了亮。 听枫笑眯眯的，一边甩着鸡毛掸子一边靠近乌雪：“对不起啊乌雪，你刚才实在太狼狈了，毛发沾到一起像个胖老鼠一样，我还以为家里进老鼠了，来，我带你去洗澡澡，就当给你赔罪了。” 乌雪非常抗拒。 它呲牙咧嘴地往后退。 听枫纳闷：“姑娘，它是不是讨厌我了？” 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你拿鸡毛掸子的姿势过于威武雄壮，要不，你试试把那玩意儿放下？” 听枫照做。 乌雪果然不抗拒了，乖乖跟着听枫离开。 “小猫儿身上有伤。”小龙提醒。 “怕是跟别的猫打架去了。”柳云舟说，“它活蹦乱跳的，精神头不错，应该不打紧。” 小龙若有所思：“看伤口不像。” 听枫很快就抱着洗完澡的乌雪回来了。 乌雪似乎很疲惫，洗过澡之后，眼睛往下耷拉，硬撑着不睡。 柳云舟接过来。 乌雪似乎找到了安全感，在柳云舟怀里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柳云舟查看了乌雪的伤口。 果真如小龙说的那般，伤口不像是动物撕咬，倒像是被利器所伤。 “卢舟，你看看乌雪是被什么东西打伤的。”柳云舟皱着眉头。 “伤口不大，只有指甲大小，形状呈现菱形。”卢舟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名为菱形镖的武器。” “常见吗？” “不太常见。”卢舟说，“据我所知，使用菱形镖的人，云京城只有一个，那人在钦天监任职。” “谢吟客的手下？” “对。” “乌雪去了钦天监？”柳云舟轻轻抚摸着乌雪的头。 “应该是。” 柳云舟想不通乌雪为何要去那种地方：“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卢舟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柳云舟问。 卢舟：“江枫回来了，已经候了许久，姑娘要不要见见他？” 柳云舟扬眉：“他怎么不进来？” “他说他还没享受够。” “哦？他在哪享受？” “姑娘，我在这。”江枫敲了敲屋顶。 柳云舟：…… “你在屋顶上干什么？” 江枫跳下来。 他随意擦了擦额间还残留的雨水：“享受自由。” 柳云舟一脸黑线。 小龙乐了：“哈哈，在屋顶上享受自由，没有十年脑血栓干不出这事儿。” 柳云舟：…… 以前的江枫不是这样的。 莫不是这段日子把他逼疯了…… “鲍灵姗和鲍云岚的事，辛苦你了。”她道。 “不辛苦，就是有点恶心。”江枫说，“终于结束了，我很开心。” “鲍灵姗和鲍云岚之间已经水火不容，只要稍稍一挑拨，鲍灵姗就能对鲍云岚出手。只要姑娘下令，就是她们狗咬狗的时候。” 柳云舟相信江枫的能力。 “给你的奖励。”柳云舟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江枫一边推辞一边接过来：“为姑娘分忧是我分内之事，我怎么好意思要姑娘的奖励呢，这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重？” “打开看看。”柳云舟笑道，“你应该会喜欢。” 江枫好奇地打开盒子。 才一开盖，盒子里发出璀璨金光。 江枫瞪大眼睛，他下意识地将盒子盖上。 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金光闪烁，亮瞎眼睛。 “黄金？” “是一盒黄金。”柳云舟说。 江枫要疯了：“这么多黄金，都给我？” “都归你。” “这，不好吧，我怎么能要姑娘的黄金呢？”江枫一边推辞着，一边将黄金抱在怀里。 第615章 来都来了，聊聊呗 第六百一十五章来都来了，聊聊呗 “虚伪。”柳云舟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枫眉开眼笑。 “姑娘。”江枫一本正经，“以后有这种好事一定要喊我，我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柳云舟揶揄：“刚才还觉得恶心呢，这就变态度了？” “有这些黄金做奖励，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恶心都不算什么了，反正，请一定喊我。”江枫道。 柳云舟笑道：“放心，少不了你。” 江枫几乎是跳着离开的。 小龙非常眼馋：“这不公平，江枫只是去勾搭勾搭小姑娘就得了一盒子黄金，我给你做牛做马，从来没有怨言，也没见你奖励我黄金。” 柳云舟：“你要黄金做什么？” “当然是买酱肘子和红烧肉，买很多很多红烧肉。”小龙叹息，“那么多黄金，能换多少红烧肉，给他干什么啊，给我多好。” “小笼包你不能厚此薄彼，我也帮你做了好多事，你总该奖励奖励我吧？我的贡献可比江枫大多了……” 小龙一直叽叽歪歪。 柳云舟被吵闹得烦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诚然不欺我。” “对，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让我跪下喊你叫爸爸。”小龙道，“要不要考虑一下？” 柳云舟想了想：“你真想要？” “特别想。” “你喜欢黄金？” “珠宝也行，翡翠也可。” “那我还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柳云舟说，“纯金打造的。” 小龙的眼睛立马亮了：“快快快！” 柳云舟打开橱柜。 小龙吐槽：“纯金打造的东西就放在橱柜里？你不怕被偷？” 柳云舟搬出一大摞书籍来：“书中自有黄金屋。” 小龙：…… “我圈圈叉叉你个大乌龟，有你这么骗人的吗？” 柳云舟笑指着金灿灿：“大乌龟没有，小乌龟在那。” 小龙非常愤怒：“不理你了。” “生气了？” “哼，哄不好的那种。” 柳云舟将那一堆书籍搬开后，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刚才是逗你的，这个才是。” 她将小盒子打开的瞬间，有璀璨的金光泄出。 小龙感觉到了这股令人愉快的光芒，立马支棱起来。 小盒子里，摆放着一枚纯金打造的小型宫殿，是按照等比例还原的， 房屋，院落，树木花卉甚至人物等等，应有尽有，非常精巧。 “这是……黄金屋？”小龙惊讶，“好精致。” “我不是跟你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柳云舟道，“没骗你。” 小龙立马开心起来：“你怎么把这么好的东西随意扔到橱柜里？你从哪里弄来的？我咋不知道你还有小金库？” “我舅舅送我的，我随手扔到那里就给忘了。”柳云舟说。 小龙越发觉得，它必须要亲眼见一见柳云舟的土豪舅舅。 舅舅壕无人性，它要当舅舅的腿部挂件。 “快，快，让我摸摸。”它伸出小胖爪。 胖爪抓住黄金屋之后，黄金屋如变魔术一般从柳云舟眼前消失。 “我玩几天。”小龙满眼都是金子，“玩够了还给你。” “不必了。”柳云舟说，“说好了送给你的。” “小笼包我爱你！”小龙美滋滋。 小龙安静下来后。 柳云舟也清净下来。 她随手翻阅着桌子上的书籍。 清风吹来。 风掀开了书页，哗哗作响。 “快到筛选的时候了。” 正抱着黄金猛啃的小龙立马把耳朵竖竖起来：“就算你给我黄金屋，我也不会帮你作弊。咱们可是有君子约定的，你要靠自己的本事考进大医司。” “我只是感叹了一下而已，你着什么急？”柳云舟揉了揉眉心。 宿醉的头疼感和昏沉感令她非常不舒服。 书籍上的字符也像是在眼前飘飞一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柳云舟索性不看了。 她歪在一旁，准备再睡一会儿。 此时。 远处。 一个白色人影站在高高的屋檐上。 一只胖胖的橘猫趴在他肩膀上。 他白衣白发。 在日光下，他的皮肤呈现出透明色，仿佛骨瓷打造的一般。 他原本距离栖园很远。 诡异的是，转瞬间他便已经来到了栖园上方。 正在房间里休息的曲黛眉骤然感觉到一股异常惊惧的感觉。 她猛地坐起来。 她大喘着粗气，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 那种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惊惧如临大敌，她瑟瑟发抖。 乌雪的毛发也炸起来。 它呲牙咧嘴，躬起身体，朝着某个方位凶神恶煞地低吼。 柳云舟的手按住乌雪的头。 “来都来了，出来聊聊呗，吓唬我家猫做什么？” “抱歉。”白影出现在屋内，微微躬身道歉，“突然造访，谢某唐突了。” 来人，正是谢吟客。 “谢监正客气了，谢监正能大驾光临，栖园蓬荜生辉。”柳云舟说，“是我家猫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谢某汗颜。”谢吟客道，“昨天你家乌雪去找我家小橘玩耍，不小心被我们家那个傻大个所伤，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乌雪，对不起，我替清澈给你道歉。”谢吟客笑吟吟地靠近乌雪。 乌雪毛发竖得更厉害。 胖橘非常不高兴地给了谢吟客一爪子。 谢吟客停住脚步。 看到橘猫，乌雪的攻击性减轻了一些，如针的毛发落下，只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小胖子好久不见，过来。”柳云舟拍了拍床边。 橘猫喵呜一声，从谢吟客肩膀上跳下来。 它乖乖巧巧地坐在柳云舟指定的位置上。 “真乖。”柳云舟摸了摸橘猫的头。 橘猫非常开心。 它蹭了蹭柳云舟的手，非常享受。 谢吟客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平日里再怎么讨好小橘，小橘都对我爱答不理，它却如此粘你，着实让我羡慕嫉妒。” 柳云舟拍了拍橘猫的头。 “跟乌雪出去玩一会儿。” 橘猫在乌雪身上蹭了蹭。 乌雪不太乐意，爱答不理的样子。 橘猫喵呜了几声。 乌雪依旧不大理会。 橘猫生气了，凶猛且迅速地给了乌雪一爪子。 乌雪吃疼，对橘猫呲牙咧嘴。 两只猫你追我打，屋子里的东西被撞得噼里啪啦。 柳云舟一脸黑线。 她一只手抓住乌雪，一只手抓住胖橘，将它们从窗户里扔出去。 “要打出去打，再敢在这里闹腾，小心我今天吃猫肉火锅。” 将窗户关好后。 柳云舟转向谢吟客。 第616章 谢吟客的礼物 第六百一十六章谢吟客的礼物 “让谢监正见笑了，两只猫闹腾了些。” 柳云舟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坐。” “听雪，上茶。” “柳姑娘太客气了。”谢吟客坐下来。 他敛起宽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好茶。” 小龙默默跟柳云舟吐槽：“他咋骂人呢！” “昨天夜里，我家猫跑到钦天监去闹腾，实在抱歉。”柳云舟说。 谢吟客道：“柳姑娘误会了，它没去钦天监。” “哦？” “昨天它和小橘去了菡萏行宫。” 柳云舟严肃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谢吟客会主动提及菡萏行宫。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盯着谢吟客。 谢吟客轻轻一笑。 他的眼睛被一层白纱蒙住，看不到他的眼神。 柳云舟却能感觉到，谢吟客虽然在笑，他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我和我朋友恰好也在。”谢吟客说， “我朋友以为是贼人闯入，就投出了一枚飞镖，之后，我们才发现是乌雪和小橘，误伤了你家的猫真的很抱歉，它有没有大碍？” 柳云舟：“乌雪和胖橘玩耍的如此欢实，不像是有事的，让谢监正挂心了。” 谢吟客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是我的赔礼。”他递给柳云舟一个小盒子。 柳云舟：“既然是给乌雪的赔礼，或许，送小鱼干更合适。” 谢吟客道：“这是给柳姑娘的，小橘常来这里，给你添麻烦了，打开看看？或许柳姑娘你能喜欢。” 柳云舟将信将疑地接过来。 她悄悄打开一条缝隙。 盒子里，赫然是一枚鹅蛋大小的珠子。 “夜明珠？” “虽然它也是珠子，却不是夜明珠。”谢吟客说。 “我才疏学浅，还请赐教。”柳云舟说。 “没有名字，也不值钱。”谢吟客说，“原先我还有些用处，后来我的金蛋丢了，这枚珠子也就没了用处，我想着柳姑娘或许有点用。” 小龙耳朵竖竖起来。 “他说他的蛋丢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好像看一看啊。”小龙贱兮兮的。 柳云舟没有小龙那么污。 谢吟客口中的金蛋，极有可能是孵化金灿灿的那枚蛋。 说起来，金蛋是乌雪给她的。 她并不知道金蛋的由来。 那枚蛋，大概率是乌雪从谢吟客那里偷来的？ “这枚珠子有什么用？”柳云舟问。 谢吟客摇头：“我并不知晓，我只是冥冥之中觉得，你或许需要它。” 柳云舟衬度了一会儿：“谢监正，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柳姑娘但问无妨。” “昨天夜里，你在菡萏行宫做什么？” 谢吟客微微一愣。 他的眼睛透过白纱看向柳云舟：“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人引到那里去的，你可信？” “昨天夜里，有人闯进我的府邸，我一路追过去，追到了菡萏行宫。”谢吟客继续说，“我与清澈，哦，清澈就是我的手下，就是误伤乌雪的那位。” “我与清澈追到菡萏行宫后，对方不见踪影，后来，乌雪和小橘出现了。” 柳云舟持怀疑态度。 她怀疑，谢吟客大半夜去菡萏行宫，是为了水下的谢青扇。 但言多必失，她不能直接问。 谢吟客也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 他拱了拱手：“谢某再次道歉，唐突来访多有冒犯，我就不打扰了。” 他起身告辞。 柳云舟也跟着起身来。 等谢吟客走到门口时。 柳云舟下定决心。 “谢监正。”她举起那枚珠子，“请问，这枚珠子是什么颜色的？” 谢吟客扬眉：“柳姑娘觉得是什么颜色？” “红色。”柳云舟道。 谢吟客非常惊讶：“红色？” “在我看来，这珠子是白色的。”说罢，他按了按眼角，“想来，我的眼疾又加重了，告辞。” 留下这句话之后，谢吟客飘然离去。 “你在试探他？”小龙问。 “我想试试他是不是色盲。”柳云舟说，“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谢吟客说谎不说谎我不知道，反正，这珠子的颜色你俩都没说对。”小龙说。 “这珠子不是红色的？”柳云舟挑眉。 小龙非常震惊：“你看着是红色的？” “难道不是？” “你眼睛真出问题了？这珠子是无色的。”小龙说。 柳云舟：…… “是红色的。”她道。 “不可能。”小龙说，“我不是用肉眼看的，我辨别颜色的方法跟你们不一样，错不了的，这珠子就是无色透明，奇怪，你怎么会看成红色？” “小笼包，你把珠子放到床上。” 柳云舟将珠子放到床上后。 她惊讶地发现，那枚珠子从红色变成了浅蓝色。 “变色珠？” 小龙：“听说过变色龙，没听过变色珠。” “这珠子的的确确变色了。”柳云舟说，“不是映出来的颜色，是切切实实变色。” “也就是说，这枚珠子原本是无色的，在不同的环境下才能变成不同的颜色，我看的是红色，谢吟客看的是白色，没有正确答案，谢吟客是不是色盲依旧是个谜题。” 小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它又说不上来。 “你所查询的金龟资料里，有与变色珠相关的吗？” 柳云舟道：“没有。” “奇怪了。”小龙想不明白。 “放回盒子里吧。”它道，“别让大魔王知道，若是被大魔王知道你不仅见了谢吟客，还接了谢吟客的礼物，你就完了。” “大魔王会变成醋魔王。” 柳云舟非常头疼。 裴清宴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她想瞒住裴清宴难如登天。 “小龙，我该怎么才能避免被裴清宴听见心声？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小龙叹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不仅能听到你的，还能听到我的，他这个能力实在太令人毛骨悚然。” 柳云舟想了想：“裴清宴是通过你来感知我，如果你离开我，是不是他就听不到了？” 小龙大惊：“小笼包，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你是想抛弃我这个小可爱？” “不。”柳云舟说，“我的意思你离开我的意识，是不是就切断了联系？” 小龙想了想：“或许可以？” 柳云舟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她让小龙出现，就得考进大医司，完成约定。 第617章 考核现场突发事件 第六百一十七章考核现场突发事件 大医司的正式选拔是在秋天。 距离现在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要不，咱试试？”小龙主动提议，“约定是很重要，但被人偷听心声更重要，我可以离开你那里，你验证之后，我再回去。 不过嘛，我必须先告诉你，跟你的连接不是我，是龙玉，说白了，这玩意儿不以我的位置为转移，我在哪里应该都是一样的，除非找到关闭按钮，不然没戏。” 柳云舟心动：“关闭按钮？” 小龙：“对。” “关闭按钮在哪里？”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好了。”小龙说，“你现在对我一知半解，我也对自己一知半解，或许，等我的秘密全部解开后就知道了。” 柳云舟叹气：“说来说去，还是落脚在南烟书斋上。” 小龙：“所以，还要试吗？” 柳云舟：“不试了，没有意义。 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很少直接出声，多是直接让文字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裴清宴是怎么听到咱们俩对话的？” 小龙：“这也是我好奇的问题，你应该去问他，不应该问我。” 柳云舟拿了医书：“这么尴尬的事，我才不问。” 谢吟客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 距离第一轮筛选越来越近，柳云舟满心都在备考上。 她满脑子都是医书上的内容，加上她的刻意隐藏，在之后的日子里，裴清宴竟真的没发生变色珠的秘密。 裴清宴和柳云舟各自忙碌。 一个忙公务，一个忙备考。 两人心照不宣。 连续多日白天艳阳高照，夜晚开始下雨的奇特天气之后，终于迎来了正常晴朗日子。 天气晴朗，温度也上来了。 窗外的绿叶从嫩绿变成深绿。 栖园的小院里没有任何花朵，只是一片青绿，颇有些郁郁苍苍。 夏日炎炎里，柳云舟终于迎来了大医司第一轮筛选。 柳云舟来到大医司门口。 上次是东方不羡带她跳墙进去的。 这一次，她随着一众考生走进大医司的大门，顿觉那大门高大威严，让人敬而生畏。来参加第一轮筛选的人非常多。 目测至少有百人。 从十岁上下的幼童到胡子花白的大夫，年龄跨度很大。 所有参加筛选的人都要去抽签。 签子一共有十二种，是以十二时辰命名的。 考生根据抽到的字，去对应的房间。 柳云舟抽到了“辰”字。 她按照标记找到了“辰”字间。 她到来时，辰字间已经有十几个人。 “抽座次。”一个穿着大医司特制衣袍的冷面男子惜字如金。 柳云舟抽了一张纸条。 按照纸条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套衣裳真酷。”小龙道，“上次来大医司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穿这套衣裳？” 柳云舟道：“这是大医司的官服，只有正式场合才会穿。据说这套官服是陆南烟亲手设计的，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等级之分，全都是一样的。” “我也想要一套。”小龙道。 “你？” “我是穿不了，但我可以收藏啊。”小龙道，“这套衣裳完全符合我的审美。” “诸位，我是你们的考官，我姓佟，你们可以喊我佟大夫或者佟监考。”监考的冷面男子冷声道， “拿到卷子后，诸位一定要在规定的地方写好名字，写好座位编号，座位编号都在右手边，若是忘了写一概以不合格处理。” “筛选开始到筛选结束的这段时间，为了防止作弊，任何人不能离开座位，不能交谈，也不能与别人有肢体接触，一旦违反，以不合格处理。” “大医司第一轮筛选是理论，大家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答完所有题目，我的提醒完毕，现在开始考核。” 佟监考说完后，离开房间，将门牢牢关上。 柳云舟填写好姓名和编号之后，拿起卷子。 卷子上的题目从药草到药性，从针灸到穴道，涵盖范围非常广，也非常刁钻。 柳云舟一一作答。 她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又经过了东方不羡和小龙的指导，很快就回答完毕。 柳云舟仔细检查了一遍卷子，松了一口气。 若没有特殊情况，她应该能顺利通过第一轮筛选。 “检查仔细啦？”小龙道，“能过吗？” “不会有问题。”柳云舟很自信，“之前听说第一轮筛选非常变态，现在看来，这题目还好，是有些刁钻，但也不至于跟传说中那样困难。” 第一轮筛选，她胜券在握。 小龙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都是本可爱教得好。” “回去给你加鸡腿。”柳云舟道。 “再加一盘烤鹿肉。”小龙补充，“烤的时候加点孜然就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回去吃肉了，小笼包，还有多久结束？” “考试时间是一个时辰，算起来应该结束了，那个佟考官怎么还没回来……” “啊！”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被一个考生的惊叫声打断。 那个考生在座位上疯狂抽搐。 他用力抓着胸口的衣裳，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用力喘着大气。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他的脸色由惨白转为通红再转为紫绀。 柳云舟眼神一变。 她在乾坤医馆看诊多了，一眼就看出这个考生是突发心脏疾病，必须要赶紧治疗，黄金治疗时间只有数十个呼吸的功夫。 监考官一直没有回来，屋内只有考生。 监考官已经明确告诉过他们，为了防止作弊，考试期间，任何人不能说话，不能离开座位，也不能与别人有肢体接触，一旦违反，取消资格。 故而。 这考生犯病后，无一人敢上前救助。 柳云舟眉头紧蹙。 如果放任不管，这个人肯定会死。 如果管了，她将失去资格。 柳云舟来不及多想， 她快步来到发病的考生跟前，握住他的脉搏。 一如她所想，这考生心脏突发疾病。 她将速效救心丸塞到考生舌底。 几乎在同时，她将银针分别刺进考生的内关穴和膻中穴。 但。 没有用！ 考生依然喘不过气来，紫绀从脸部蔓延到了颈部，情况非常危急。 柳云舟额间渗出些许冷汗。 突发心脏病的黄金救治时间很短很短，一旦错过时间，就会无力回天。 速效救心丸和针刺内关、膻中两大穴道都没用。 该怎么办？ 第618章 通过第一第二轮考核 第六百一十八章通过第一第二轮考核 人命关天，容不得丝毫放松。 柳云舟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将所学知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想起东方不羡所写的那本书里，有关心脏突发病变的介绍的针灸方式。 一个穴道闪进脑海。 “鸠尾穴！” 鸠尾穴位于任脉之上。 在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主治心胸痛，心绞痛。 柳云舟取针，在心窝正下方找到鸠尾穴后，快速下针。 考生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紫绀慢慢退去，脸色也开始红润。 又过了一会儿，他悠悠转醒。 “多谢姑娘……” “别说话。”柳云舟说，“你也是大夫，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的心脏问题是先天性的，就算缓过来也不能大意，最好安静地躺一会儿。” 柳云舟给他把了把脉。 考生脉象已平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没有生命危险了，下次千万记得带好救命药。”柳云舟将那一瓶速效救心丸递给他。 “这药叫速效救心丸，你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含几粒在舌底，若是急症，含十到十五粒，切记，切记。” 叮咛了许久，柳云舟才起身来。 一屋子的人表情各异。 一小撮人露出惋惜的表情，一部分事不关己只埋头盯着自己的答卷，还有一部分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柳云舟无视他们，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看着自己的卷子，微微叹气。 原本，她胜券在握，只要安心等着第二轮筛选就好。 奈何计划不如变化快。 这一遭，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佟姓考官姗姗来迟。 “把卷子交到我这里，你们就可以走了。”佟考官对众人说，“除了你，还有你，你们两个留下来。” 佟考官所指的两个人，正是柳云舟和突发心脏病的考生。 “佟考官。”一个人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站出来，“有人突发疾病命在旦夕，这位考生为了救人才违反规则，我可以作证，在救人之前她的答卷已经完成了，不存在作弊的嫌疑。 如果仅仅因为这个就判定她不合格，未免太不公平了。” 佟考官盯着那人看了片刻：“你叫什么名字？” “姜有知。” “姜有知，既然你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没去帮忙？” 姜有知：“我要起身去救治时，这位姑娘已经率先起身，她的治疗方式比我强了无数倍，我去了也派不上用场，反而会添麻烦，我认为我不行动最好。 我不是在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我实话实说，如果你不信的话，也可以取消我的资格，如果你们为了规则见死不救，这大医司不考也罢。” 佟考官不耐烦：“行，既然你愿意留下，那就留下吧。” 柳云舟没想到同场考生中还有这种血性之人。 她不想阻碍别人的前途：“佟考官，违反规则的只有我，与其他人无关。” 佟考官没有理会柳云舟。 “其他人还有为他们鸣不平的吗？没有的话交卷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剩下的考生没人愿意因为这种事丧失自己的前途。 他们一一交卷。 待他们都离开房间后，佟考官将他们的卷子卷起来，随意扔到一旁。 心脏病突发的考生走到考官身边，对着柳云舟笑语盈盈：“恭喜你们两个，顺利通过第一轮和第二轮的筛选。” 柳云舟一愣：“第一轮和第二轮？” “对。”考生道，“我就是第二轮筛选的题目。” “顺便说一声，我不是考生，我是第二轮筛选的考官，我姓卓，你们可以喊我卓考官，也可以喊我卓师兄，我觉得你们一定可以考进来的。” “我的病不是装出来的，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考验出每个人考生的品性，我故意刺激病发，通过考验的只有你。” “至于你……”他看向姜有知，“你敢于质疑，为了追求正义宁愿放弃资格，我相信你不是在说漂亮话。因为，她的处理完美无缺，你的确派不上用场。” 姜有知：虽然心脏病考官说的是实话，可他心里还是怪不高兴的…… 卓考官说：“医者仁心，不管条件多么艰苦，不管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顶住压力和权势以救人为先，这才是大医司的宗旨。辰字房中，只有你们两个践行了这一宗旨，恭喜你们。” “第一轮筛选的卷子呢？”柳云舟问，“你们不看的么？万一我们两个的卷子不合格……” “姑娘。”佟考官的声音没一开始那么冷了， 他道：“理论知识可以再学，可以后天养成，品性却是骨子里的，是与生俱来的，第二轮筛选能通过的话，第一轮就没有意义了。” “是的。”卓考官拿出两个牌子。 “这是你们第三轮筛选的进门令牌，上面有时间和你们的编号以及名字，切记要放好，这是唯一凭证。” 柳云舟接过令牌，有些不太真实。 原本以为她已经失去资格了。 谁料，她不仅没失去资格，连第二轮也一并通过了。 姜有知非常懊悔：“早知道能这样，我就不用没日没夜看一年的书了。说起来，那些题真的好难啊，如果不是我几乎看遍了医书，还真不一定能答完。” 柳云舟微微挑眉。 那些题，很难？ 姜有知看到柳云舟的表情，道：“你不觉得难吗？” “还行吧。”柳云舟说。 “你这语气，实在跟你的行为一样，帅帅的。”姜有知竖起大拇指，“这么刁钻的卷子被你说的这么轻巧。” “其实我也可以理解那些人考生，辛辛苦苦挑灯夜读，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若因为违反规定失去资格实在太太遗憾了，我这次是走了狗屎运，谢谢你。” 柳云舟：…… 虽然这个名字叫酱油汁的男人没有任何骂人的自觉，但，她总觉得自己被骂了。 柳云舟和姜有知走出辰字房后。 早出来的考生看到了他们手中的令牌。 “这令牌……”一个考生明显是知道这令牌的意义， 他脸色不太好，“你们怎么有这令牌？难不成，你们通过筛选了？” 姜有知快人快语：“对，咱们辰字间只有我们两个通过了筛选，今年你们没戏了，明年继续努力吧。” 柳云舟以手扶额。 这个姜有知的情商实在令人捉急。 无端拉起仇恨，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第619章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第六百一十九章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那考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说什么？”他盯着姜有知，“辰字间十几个考生，只有你们两个通过了？” 姜有知点着头：“是啊，我们两个通过了第一轮和第二轮，这令牌是第三轮的通行证，这次的题目挺难的，你们一定花费了不少时间去看书吧？可惜了。” 姜有知不开口还好。 他一开口，那考生的脸色黑得像煤炭。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姜有知关切道， “是不是太紧张没休息好，说实话，昨天夜里我也紧张得没咋睡，还好今天通过了，也不算白失眠一场。” 柳云舟额角抽了好几下。 这个酱油汁说出来的话里满满都是优越感，非常欠揍， 偏偏这家伙的眼神非常真诚，让人分不清他是故意为之还是天性率真。 “凭什么？”那考生近乎崩溃，“凭什么是你们两个通过？凭什么我们不通过你？” 他指着柳云舟：“她不是违反规矩了吗？考官不是说过，考试期间不准离开座位，不准交谈，更不能有身体接触？她三项全都违反了，凭什么她能通过？” “再说，这么短的时间里，考官能把所有人的卷子都看完吗？没看完卷子凭什么判定我们不通过？” 那考生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他的声音吸引来了许多人。 尚未离开的考生们得知原委之后，也加入了指控的行列。 “有猫腻。”考生甲道，“绝对有猫腻，那个冷面考官只让他们两个留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们一定是提前给考官们送礼了。” “都说大医司规矩森严，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考生乙道。 考生丙：“违反规定的人通过筛选，我们这些遵守规定的人却没通过，大医司的规则是糊弄人的吗？” “这不公平。” “不公平。” “我们要求彻查。” “还我们一个公道。” 考生们聚集在一起，声音震天。 姜有知完全不知道自己拉了多大的仇恨。 他一脸不解：“今年考不上明年继续呗，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毫无疑问，姜有知说出这话后，原本就愤怒的考生越发愤怒。 他们聚集到一起，吵吵嚷嚷着要去讨说法。 “都闭嘴。”佟考官抱着卷子走出来。 他声音冰冷：“你们在闹什么？” “佟考官你来得正是时候。”最开始控诉的考生指着柳云舟，“我们很想知道，凭什么她违反了规定反而通过了考核？” “对，我们都规规矩矩答题，凭什么卷子都没看就判定我们没通过？”其他考生也跟着说。 “请你给我们解释。” “请解释。” “我们要公平对待。” “我们拒绝猫腻，我们要公开透明。” 考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越说兴致越高涨。 佟考官冷笑：“谁说她违反规定了？” 考生们愤愤不平：“我们都看见了，她离开了座位，也与考生交谈了，还与那考生有身体接触，这三样，哪个不是违反规定的？请给我们合理的解释。” 佟考官冷冷地扫过众人。 “第一，在给你们讲述规则时，我提醒过你们，考试期间不准违反规则，你们应该知道，第一轮筛选考试规定用时是一个时辰。 在柳云舟起身救人时，一个时辰早就到了，那时考试已自动结束，一个时辰之后的时间，不算考试期间，故而，不存在违反规则这一说。” “第二，她所接触的人不是考生。” 佟考官指着身边的卓考官说：“他是第二轮筛选的考官，同样也没有违反规则。” “第三，至于你们为什么没通过，这更好说了，大医司的筛选一共分为三轮，第一轮筛选通过后进入第二轮筛选，如果第二轮筛选没通过，第一轮还有意义？” 刚才还闹腾得厉害的考生们纷纷闭了嘴。 他们心里清楚，佟考官进来时，早就过了第一轮筛选的时辰。 他们之间还有没答完题，过了时间还在偷偷答题的。 “第二轮筛选总该告诉我们一声。”一个考生嘟囔。 卓考官接过话来：“你们的反应能力和反应表现，都是第二轮筛选的标准，你见过有谁将考试答案告诉你们？ 大医司的考核，考核的不仅仅是医术，更考核人品，你们都是从各地到来的大夫，或许在你们当地也很有名气。 但，你们面对生死攸关的病人时，却选择不闻不问，这样的品性与大医司的宗旨不符，这就是你们没通过考核的真正原因。” “我们没有不闻不问……”考生还想辩解。 佟考官冷声呵道：“卓考官心脏病发时，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经诊断出来了，这种急症只有很短的时间救命， 你们为了自己的前途选择无视，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有人选择幸灾乐祸，医者仁心，请问，你们的仁心在哪里？” 佟考官说出这些话后，众考生终于沉默下来。 “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也能通过考核？”过了一会儿，有人将矛头指向姜有知。 姜有知丝毫没有被针对的自觉。 他指着自己：“我？哈哈，我比较幸运，走了狗屎运。” “你快闭嘴吧。”柳云舟无语，“还嫌事闹得不够大？” 佟考官道：“谁说他什么都没做？” “他诊断出了卓考官的病症后，思考救治方案，但，柳云舟先行一步，并且处理得非常完美，他若是出面，只会添麻烦。 他是没直接行动，但他愿意站出来为柳云舟鸣不平，基于此，我们认为他能通过考核，有问题吗？” 众人彻底没话说了。 佟考官又道：“我想，你们应该都看出了柳云舟的医术在你们之上，在她站出来后，有多少人庆幸她违反了规则失去资格你们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又有多少人觉得她傻？ 学医先修人品，希望诸位能仔细想想这句话，欢迎你们明年继续报考大医司。” 众人心中不平，却又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们看向柳云舟和姜有知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姜有知说，“是不是我告诉了他们淘汰的消息，他们很感谢我？” 柳云舟侧目：“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第620章 你敢跟我比吗？ 第六百二十章你敢跟我比吗？ 姜有知挠头：“我师父也是说我有点傻，可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傻，我多数时候挺机智的。” 柳云舟叹了口气。 虽然，姜有知为她说话她很感谢。 但，这个人实在有点天然呆，还特能拉仇恨，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好。 柳云舟往外走。 “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那个考生心脏病突发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起身跑过去，生怕咱们出手一样。”开口的还是最开始提出异议的考生。 “诸位，试问，你们谁会随身携带那么多药物，还恰恰有治疗心脏的药物？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没错，我也觉得不对劲，不像是巧合，倒像是特意准备的。”有人附和。 另一个人也跟着说：“我猜，她一定是早知道了第二轮考试的内容，才装模作样做个秀，我就不信，这个世上会有那种甘愿放弃自己前途帮助别人的人。” 其他人附议：“我也不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真当自己是菩萨？” “肯定是串通好的，你们也看到了，那么棘手的心脏病突发，她处理得如此冷静如此完美，就算是行医十几年的人都做不到，她怎么可能做到？” “呵，一介女流，能有什么真本事？” “我知道她，她是柳家人，就是那个将军府的柳家，听说她祖父柳德泽与大医司的陆汗青有点交情，该不会是……” “一定是这样，想咱们苦修多年，也干不过关系户。” “都说柳家人忠肝义胆，看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忠肝义胆？都是吹嘘出来的，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暴力镇压流民案，听说就是柳家人的手笔，拉了守备将军当替死鬼而已。” “我也听说了，听说柳家仗着自己有点功劳，行事耀武扬威，非常嚣张。” “百姓们纳税供养他们，他们不应该战死沙场保家卫国吗？有什么好嚣张的？” 这些考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将矛头对准到柳云舟。 柳云舟原本不想搭理这些无能狂怒的酸鸡。 但。 这些人牵扯到了祖父，还在破坏柳家名声。 若是她放任这些人嚼舌根，一传十，十传百，虚无缥缈的谎言也会被传成真的。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柳云舟走到最开始找茬的考生跟前。 她微微抬起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干什么？报复我？”那考生脸色一变。 “以我柳家的嚣张姿态，我若是要报复你不必问你的名字，直接将你打半死再扔到乱葬岗喂狗。”柳云舟说， “你觉得我是在作弊，觉得我是跟考官串通好的，觉得我没有真本事对吗？那，你可敢跟我比一比？” 她声调幽冷：“就在大医司正门外的大广场上，在所有考官和考生的见证下，光明正大比试。 如果我赢了，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若是再犯，我将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如果你赢了，我愿将令牌给你，并且保证再也不考大医司。” “你，敢吗？” 那考生的脸色在短时间变了好几种颜色。 “不敢？”柳云舟冷嗤，“罢了，连姓名都不敢说的无能之辈，也只能呈口舌之快。” “谁说我不敢的。”考生被激将到了，“听好了，我叫荣放，你说比什么，我任你选。” 柳云舟：“我和你比三场，药材配伍，针灸术和缝合术，这三样，但凡你有一样赢过我，我都算你赢。” “你太嚣张了。”荣放咬牙切齿。 “我就是这么嚣张。”柳云舟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我有嚣张的资格。” 荣放气得咬牙切齿。 姜有知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我也来比比？” 柳云舟冷冷地扫过他。 姜有知连忙闭嘴。 卓考官对柳云舟的医术很有兴趣。 他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每次病发都非常痛苦。 正因为他也是大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病症有多难治疗。 柳云舟的治疗方式看似简单，技术却炉火纯青，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的病情。 除了司殿陆汗青大人，其他人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我请司殿陆大人和大医司的诸位长老来当裁判。”卓考官道。 佟考官蹙眉：“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卓考官抄着手，淡淡地笑：“大医司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柳云舟与考生的比试就在大医司门口的空地上举行。 空地上聚集了很多考生和大医司的学生。 甚至，有人开启了赌局。 因炽云国女大夫极少，厉害的女大夫更少。 多数人不看好柳云舟，再加上柳云舟说了荣放赢过她一场，她就算输，他们多数押注到荣放身上。 很快，柳云舟的赔率已经到了一比二百。 “卢舟，押我，三千两。”柳云舟低声道。 卢舟道：“不再多押点吗？” “没带那么多钱。”柳云舟说，“再说，我以后要进了大医司，跟这庄家师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留个面子，以后好相见。” 裁判是大医司的司殿陆汗青和其他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 陆汗青看到柳云舟之后，眼睛晶亮。 他很想跟柳云舟叙叙旧，主要是想询问一下东方不羡的近况。 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只能保持着铁面无私的模样，憋得痛苦。 “第一场，比的是药材配伍。”卓考官主持这场比试。 “题目由司殿大人亲自出的，两位在一炷香时间内给出最优药方。” 陆汗青道：“既然是比试医术，自然要有病人，上来吧。” 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走到柳云舟和荣放跟前来。 “你们分别给这位病人把脉开方，限时一炷香。”陆汗青道，“开始。” “你先。”柳云舟对荣放道。 “你别后悔。”荣放冷哼了一声，开始给病人把脉。 他号脉时间很长。 眼看着一炷香要燃烧完毕，他还在问诊。 “一个简简单单的病症，需要号脉这么久吗？”姜有知双臂相抱，“他是故意拖延时间还是根本号不出来？” “依我看，是在故意为难这位姑娘吧？”另一个也说。 “这场比试也没规定时间，没破坏规则，有什么不可以吗？”又一个人反驳道，“再说，也是她先让人把脉的，就算输了也只能怪她自己。” “这样，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别吵了，看下去。” 第621章 比试开始 第六百二十一章比试开始 众人窃窃私语。 荣放充耳不闻。 他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结束把脉，回到桌前写好药方。 柳云舟嘴角勾起。 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输，未免太幼稚了。 柳云舟走到病人跟前，手指在病人脉搏上停留了一下，转身去开药方。 荣放将药方写完交上去之后没多久，柳云舟也在规定的时间写好了。 卓考官看到柳云舟配出的药方后，微微一笑。 他将药方递给陆汗青。 陆汗青又将柳云舟的药方递给长老们。 他们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第一轮比试，柳云舟胜。”陆汗青直接公布结果。 “为什么？”荣放不服气道，“我的药方哪里不好？” “是啊，司殿，这是公开比试，把两个人的药方配伍都公开一下呗。”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陆汗青对柳云舟说：“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先来说说你开方的依据和配伍。” 柳云舟道：“此病人嗳腐吞酸，食积停滞，一看就是平日里经常食用过于油腻的肉食导致的积食， 山楂性酸甘温通，能消一切积食，尤其对油腻肉食造成的积食有奇效，故，我将山楂作为君药。 炒六神曲善治脾胃俱虚，炒菜菔子消食除胀，炒麦芽消食健胃疏肝，三药合用，能协助君药消积导滞，又能理气除胀和胃，故而，此三者共为臣药。 制半夏降逆止呕，陈皮行气和胃，茯苓健脾止泻，连翘清热散结，苦寒清泻，四药相合，协助君臣之药，是为佐药。这就是我的配伍。” 荣放听了柳云舟的药方后，不屑一顾，“她的药方并不比我的药方精巧。 大黄清泄通利，攻积导滞，故而，我以大黄为君药， 炒枳实能破气消积导滞，炒六神曲善治脾胃俱虚，黄芩苦寒清泄，姜黄连泻火解毒止吐，四药相合，配合君药发挥作用，是为臣药。 茯苓健脾止泻、炒白术健脾利水，泽泻善泻利湿，三药相合，健脾和中，以复脾胃之运化，故为佐药。试问，我的药方哪里比她差？” 陆汗青摇着头。 他看向荣放的眼神里全是失望。 “你把脉近一炷香的时间，竟配出这般药方，实在令人失望。” “你的药方中，大黄苦寒沉降，泻热通肠，炒枳实苦降微寒，黄芩，黄连同样是清泄之物，这也罢了，你又用甘寒清利的泽泻相佐，如此配伍，实在是一言难尽。” 荣放：“我用这些药有问题吗？” “岂止是有问题？简直是大问题，是胡闹。”一个长老脾气比较暴躁，毫不留情面地批评， “你莫非诊断不出这位病人肾气不足不适合用大寒之物？你用大黄泻下，再用如此多的苦寒之药辅佐，不仅不能治病，还会引来性命之忧。” 陆汗青点着头：“你的药方过于急功近利，反而适得其反，你输得不冤。” 荣放张了张嘴。 他想反驳，又不知该从哪里反驳。 这么多眼睛盯着，他也无法耍赖，只能认下这一局。 “第二轮比试是针灸。”卓考官说。 “针灸之法浩瀚无边，你们自由发挥，只要你们能详细解释下针原理即可，切记不要乱下针。” “拿上来吧。”卓考官命人抬上来两个假人。 荣放的表情明显放松了。 他出身针灸世家，家族之中有不少针灸大师。 他从小跟在长辈身边学习针灸之术，天赋超然。 像柳云舟这种半吊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一局，这女娃子怕是要输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捋着胡子，“荣家的针灸术非常厉害，据说荣家老太爷的针灸术能起死回生。” “荣放是荣家这些小辈中的翘楚，他自小就学习针灸术，跟他比针灸术，真是自寻死路。” “上一局，应该是荣放着急大意了，这一局，这柳云舟必输无疑。” “敢跟荣家比针灸术，她可真是无知者无畏。” “你们听说过荣家的独有针灸法吗？荣家老太爷就是用那套针灸法起死回生的，传闻，那套针法已经传给了荣放。” “那今天我们有眼福了。” “谁说不是呢，希望这个柳云舟能坚持的时间长一点，别一上来就输掉，我们也能多看几眼绝世针灸术。”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他们认为柳云舟输定了，将目光都集中到荣放身上。 “你直接认输吧。”荣放对柳云舟说，“你唯一有机会赢过我的，就是第一局药方配伍，论针灸术，你不是我的对手。” 柳云舟轻笑。 她也听说过荣家的针灸术。 倒也不是因为荣家名气大，是东方不羡曾吐槽过荣家的针法过于小儿科，太过肤浅。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你说。”柳云舟说，“你若是提前认输，或许还能保住荣家的名声，若是你用荣家最擅长的针灸术输给我……” “你别太嚣张。”荣放打断柳云舟的话，“我绝不会输！” 柳云舟没再理他。 她拿了一套银针出来。 第一针，下在了哑门穴。 之后，又在劳宫穴下针。 “喂喂喂，不是吧，这是回阳九针？”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呼。 “回阳九针”这四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就连陆汗青和几个长老都站起来。 回阳九针，可治疗阳气脱绝。 也就是说，在病人快死的时候施展，可以挽救生命，是真真正正能起死回生的针法。 回阳九针施针非常困难，能够使用这套针法的屈指可数。 而，柳云舟却用出了这套针法！ “她只下针了两个穴道，说不定是巧合。”一个人说，“回阳九针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这套针法？” “说的也是。” “再继续看下去。” 柳云舟并不理会这些窃窃私语。 她继续下针， 一直下到第六针她才停下来。 “回阳九针到第六针的时候，病人可以呼吸讲话，我认为，足够了。” 这话，她是对荣放说的。 荣放脸色苍白。 他懂柳云舟的意思。 柳云舟是告诉他，就是这般程度就可以完胜他。 一直以来，他以针灸术为荣。 然而，看了柳云舟的针灸术才知道，就算是再学十年，他也追不上她。 他引以为傲的针灸术此时此刻像个笑话。 “我输了。”他失魂落魄地说。 第622章 柳云舟完胜 第六百二十二章柳云舟完胜 “承让。”柳云舟说，“第三轮缝合术，继续在这假人上进行如何？” “不必了。”荣放没了一开始的嚣张。 他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是我输了。”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医术，更不该诋毁柳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荣放冲着柳云舟深深鞠躬，又朝着陆汗青等人鞠躬行礼，“让诸位见笑了，是在下医术不精，等在下学好医术后再来报考大医司。” “对不起。”荣放说完，跌跌撞撞地离开。 三场比试，至此全部结束。 柳云舟胜。 那些赌柳云舟输的人，全都输了血本无亏。 赢得只有两个。 一个是卢舟，另一个是姜有知。 姜有知非常兴奋：“我今天早晨还发愁，我只剩下五十两银子了，顶多够一天住店吃饭，还好我赌赢了，赔率一比二百，我可以在云京城再待二百天。” 小龙非常震惊：“一两银子折合花币一千块，他一天花费五万块？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柳云舟：“比起这个，我更在意，这个人竟然把仅有的五十两都押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小龙说。 “咱们最好离着他远点。”柳云舟道。 “他好像黏糊上你了，就在你身后不远处跟着，要不要警告他？”小龙问。 “不必，或许只是同路而已。” 柳云舟走出大医司时。 裴清宴正在外面等着。 裴清宴看到了柳云舟身后的姜有知，眼神微微眯起：“他是谁？” “我是这位姑娘同一考场的考生，多亏了这位姑娘我才顺利通过筛选，她还帮我赚了二百天的饭钱，我非常感谢她，想请她去附近的酒楼吃一顿，哥们，一起啊。”姜有知笑眯眯地靠过来，想拍裴清宴的肩膀。 “放肆！”陆承风出剑，抵住姜有知的脖颈。 “不去就不去，这么凶干什么？”姜有知缩回手。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道：“等会儿我和你详细说说，回家了。” “姑娘别走啊，我请你们去旁边那个酒楼吃饭啥的。”姜有知没有当灯泡的自觉，硬要往柳云舟和裴清宴身边挤。 “王爷……”陆承风请示。 “不必理会。”裴清宴与柳云舟离开。 姜有知还想再追上去。 “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医司门外，一个卖包子的大爷笑话姜有知。 姜有知不明所以：“这里没有老虎，我怕什么？” “你不知道刚才那位是赫赫有名的摄政王？摄政王一向凶名在外，手段狠辣，人称活阎罗。”大爷道，“你竟敢跟摄政王称兄道弟，也幸好那位姑娘在，要不然，你脑袋都搬家了。” 姜有知傻了。 他早先就听说过在云京城中会碰到权贵。 没想到，才来的第一天就遇见了赫赫有名的摄政王。 “我师父没骗我，在云京城随随便便就能碰到权贵是真的。”姜有知非常兴奋，“大爷，你是不是也是某位权贵？在这体验生活呢？” 大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姜有知：“我就是个卖包子的。” 裴清宴和柳云舟已来到马车上。 裴清宴从窗子里望见姜有知的身影，微微蹙眉，表情不悦。 “我跟他只是萍水相逢，他帮我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犯不着吃醋。”柳云舟将纱窗拉上。 “没有吃醋。”裴清宴道，“他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担心你会被这种愣头青抢走。” “你倒是不谦虚。”柳云舟笑道，“那你看什么？” “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裴清宴说，“似曾相识。” “熟人？” “不是，从未见过。”裴清宴想了一会儿，道，“似曾相识的不是面容，是气质，他，跟朱戈有点像。” 柳云舟：“算了吧，朱戈是个机关狂，性格也稳重，这个人有点天然呆，一点都不像。” “他叫什么名字？”裴清宴问。 “姜有知。” “酱油汁？” “是这个名字。”柳云舟笑吟吟，“不说他了，裴清宴，我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一个？” “不准去偷听我的心声，自己猜。” 裴清宴：“通过筛选了？” “回答正确，我通过了第一轮和第二轮筛选。”柳云舟将令牌拿给裴清宴，“比想象中顺利。” “另一个好消息是什么？”裴清宴问。 “我赢了六十万两银子。”柳云舟露出白牙，“已经叫卢舟去兑了，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拿到银票。” 小龙非常眼馋：“小笼包，给我一万两呗。” “我可以给你十万两。” “真的？” “我骗过你？” “你没少骗我！小笼包，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小龙非常警惕，“以前几两银子都不给我，突然给我十万两，这不对劲，说吧，你有什么阴谋？” “我存点私房钱而已，能有什么阴谋？”柳云舟道，“我准备把十万两银票换成黄金，再存在你那里，当我的私房钱。” “剩下的五十万呢？”小龙问。 “四十万捐给国库，十万两捐给安厦所。” “安厦所是哪里？”小龙问。 “就是乞丐和流浪人士收容之处，名字正式定为安厦所，尚未建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小龙：“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不错的名字，不过，你舍得啊？五十万两，这可是巨款中的巨款，说捐就捐了？” 柳云舟：“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何况是偶然得来的，捐出去也算是积累功德了。” “你真是对钱没有概念。”小龙叹气。 “国库那里，不必了。”裴清宴道，“自己留着便是。” “我又不是给你的。”柳云舟说，“国库是整个炽云国的，眼下国库空虚，到处都用钱，四十万两银子虽说是杯水车薪，总比没有的好。” 见裴清宴还想反驳，柳云舟又道：“就这么定了，我要以热心百姓的身份匿名捐到户部尚书那，你帮我监督监督那老头，我怕他中饱私囊。” 裴清宴：…… “坏消息是什么？”裴清宴问。 “你不先问问我这六十万两银子是怎么得来的？”柳云舟道。 裴清宴老老实实：“怎么得来的？” 第623章 你给我洗干净等着 第六百二十三章你给我洗干净等着 “说来话长了。” 柳云舟简单将第一轮筛选和第二轮筛选的情况告诉裴清宴。 “事情就是这样。”她道，“有人不服气，认为我串通了考官才通过了第二轮筛选，还说我没本事，说我关系户， 我本不想理会这些无能狂怒的酸鸡，但，他们将矛头对准了柳家，还诋毁柳家军，我不能忍，就提出跟闹得最欢的荣放当场比试，这场比试引来了不少人，有人当场开了赌注， 那个荣放好像有点名气，众人认为我肯定会输，没人敢押我，导致我的赔率极高，我押了三千两赌我自己赢，于是我赢了六十万两。” “这，难道不算是好事？”裴清宴问。 “赢钱是好事。”柳云舟非常苦恼，“关键是我不仅赢钱了，我还出尽了风头。” “我祖父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乱出风头，尤其是不要对外人提及我是东方不羡的徒弟。 但，我在比试的时候用出了回阳九针，回阳九针对于医者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我能使用回阳九针的事传出去之后，怕是会有人盯上我，我是东方不羡徒弟的事说不定就瞒不住了，我不害怕麻烦，但我讨厌麻烦。” 柳云舟深深地叹着气。 “裴清宴，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师父的龟息功？长生不老这种诱惑，无人能拒绝得了。” 裴清宴轻笑。 他抬起手，手指轻轻地点在柳云舟额间，“傻瓜，哪有什么长生不老，即便是东方不羡，也只是长生不死而已。” “都一样，反正挺烦人。”柳云舟很发愁，“我当时也是被荣放给激起了胜负欲，脑子一热就用出来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裴清宴：“你可记得，给悦容治病的人？” “记得，就是我。”柳云舟纳闷，“怎么突然提起悦容了？” “不是你。”裴清宴说，“是容公子，容公子才是东方不羡的徒弟，你不是。” 柳云舟愣了一下。 旋即恍然大悟。 “我懂了。”柳云舟说，“若是别人问起来，我可以说我的医术是跟着东方不羡的弟子容公子学的，反正容公子根本不存在，让他们找去吧。” 裴清宴微微点头。 “果然还是你厉害。”柳云舟松了口气，“一下子就解决了我的烦恼。” 正值中午，太阳高悬。 日光直射到马车上，车内温度极高。 柳云舟将纱窗打开透气。 “天越发热了。”她道，“云京城已正式进入夏季。” 裴清宴“嗯”了一声。 “你的生辰，快到了。” 听到“生辰”两个字，柳云舟一怔。 前世生辰那天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过于深刻，以至于，即便解开了心结，她也不想去触及。 “有秦不慕弟子的线索了吗？或者朱戈想出破解水下机关的方法了吗？”下意识的，柳云舟转移了话题。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不想提及生辰的话题。 他也没有继续下去。 “都没有。”他回答说。 柳云舟：“秦不慕比我师父还神出鬼没，他的弟子甚至都没有名号，找他们实在太难了。” 衬度了一会儿，柳云舟又道，“要不，咱们去一趟云巢山？” 裴清宴手指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柳云舟。 柳云舟也看着裴清宴。 裴清宴的眼睛很清澈，如秋水一般，冷冽无尘。 黑色眼珠如黑夜一般深邃，波光如星光，流转着她的影子。 “我一直很好奇金龟和神树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也想找找第二枚钥匙的线索。”柳云舟幽幽道， “横竖无法将谢青扇打捞上来，我们干等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裴清宴：“那个地方有点古怪，你还记得？” 柳云舟：“记得，我正想跟你说这事。” “前两天，我师兄给我消息，说他找到了治疗小女孩的药，那个小女孩你还记得么？就是我去城郊救助乞丐时，有一对乞丐兄妹，他们被我带到了乾坤医馆，我师兄负责治疗那个小女孩身上的毒疮。” “毒疮已解，我想，我们是时候去云巢山一探究竟了……” 裴清宴的手指点在柳云舟的唇间，制止柳云舟再说下去。 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溶溶，不要勉强自己。”他说，“对不起。” 裴清宴的这声对不起无头无脑。 柳云舟却听得呼吸一窒。 是了。 裴清宴从很早开始就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必然也知道了前世云巢山发生的事，知道了他们之间那些阴错阳差的过往。 “前世，只是一场梦。”柳云舟握住裴清宴的手， “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梦醒了，梦里发生的事也就成了云烟。” “把梦里发生过的场景当真并且无法释怀这种事，挺傻的，我早就想开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说到这里时，柳云舟低声笑了一声。 她用指尖轻轻地触摸着裴清宴的脸颊，“说实话，若是我的记忆没出错，受害者似乎是你。” “看着你这张倾世无双的脸，我觉得挺值的，就是有点遗憾当初没能看清你，也不太清醒，若是清醒着，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裴清宴脸黑了黑。 他握紧柳云舟的手，用力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你这话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啊……” 猝不及防，裴清宴将柳云舟拽到怀里。 一个细密绵长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柳云舟愣了片刻后，反客为主。 裴清宴不甘示弱，同样反客为主…… 车内，激烈。 车外。 赶车的陆承风充耳不闻，面无表情。 然，红红的耳朵尖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回柳府的这一路，变得无比漫长。 漫长到，当裴清宴放开柳云舟时，柳云舟已满脸绯红，眼神迷蒙，软软地瘫在那里不动弹。 “到家了。”裴清宴说。 柳云舟眼睛都懒得抬起。 “溶溶？”裴清宴捏了捏柳云舟的脸颊，“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裴清宴一脸无辜。 柳云舟咬着牙根，手指拧着他腰间的软肉，“你是不是想送我生辰礼物？” “嗯。” “我想好了。”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裴清宴，你给我洗干净等着！” 第624章 我要去郊外三五日 第六百二十四章我要去郊外日 裴清宴怔了片刻，立马明白了柳云舟的言外之意。 他眼神变得幽暗：“别招惹我，我不能保证下次能忍住。”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眼底的情愫，想起之前她无数次想要扑倒他的事。 裴清宴能听到她的心声，定然也知道了这些。 纵如此，裴清宴还是在紧要关头忍住了。 一想到她那些羞耻的小九九都被裴清宴听了去，柳云舟尴尬到想抠脚。 她莫名觉得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她迅速离开裴清宴身边，掀开车帘要下车，“那什么，我还有事，先回栖园，回见。” “明日，我要去郊外一趟。”裴清宴说，“或许得去个日。” 柳云舟：“只是去郊外，又不是去远方，当天就能来回，怎么还要在外面过夜？” 裴清宴：“流民过多，事情繁琐，一天怕是处理不完，我尽可能在三天之内回来。” 柳云舟又坐了回来。 “孙将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流民的事还是没解决吗？”她问，“我大哥在干什么？这种事为什么还要你亲自去处理？” 裴清宴笑道：“你大哥兢兢业业，没有丝毫懒惰，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需要亲自去查看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柳云舟问。 裴清宴衬度了片刻。 “告诉我。”柳云舟盯着他的眼睛，“不要瞒着我。” “驻扎在郊外的将士中，有人突发高烧，高烧不退，身体多处衰竭，支撑不过日便一命呜呼。”裴清宴说。 “前段日子天气一直不怎么好，夜里雨大风大，他们风餐露宿的，大约是染了风寒。”柳云舟说，“让太医院多给他们熬一些药汤。” 裴清宴：“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 他本想说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 “我已经让林鹤归过去看了，问题不大，你别担心，好好准备考大医司的事。”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的反应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行吧。”她见裴清宴不想多说，也没多问。 她跳下车：“我让听雪听枫准备些食物，等你忙完过来吃饭？” “不了。”裴清宴说，“我有事进宫一趟。” “行吧。”柳云舟叹气嘟囔，“当摄政王有什么好的，起的比狗早，吃的比鸡少，干的比牛多。” 裴清宴：…… 他望着柳云舟离远的身影，翘起的嘴角逐渐落下，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 “王爷。”陆承风道，“您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姑娘？姑娘医术高明，心也细，说不定能破解现在的局面。” 裴清宴声音淡淡：“她若是知道了，定会跟我前去，太危险了。” 陆承风：“可是，您的身体状况才好一些，不适合去郊外，有林大夫去就够了，要不您……” 裴清宴将车帘关上，双眼闭起，“走吧。” 陆承风一肚子话被堵了回去，只能叹了口气，驾车离开。 柳云舟回到栖园后，越想越不对劲。 没了孙将军阻碍，大哥已悉数掌控了守备军，流民的事进展得很顺利。 只是，流民基数过于庞大，一时半会很难全部安置，至今为止仍有一大部分流民滞留郊外。 除此之外，并无大事发生。 可，看裴清宴的反应，似乎并不是如此。 柳云舟没有回栖园。 她先去了大哥的院子，大哥不在。 她又去了三哥的院子，三哥也不在。 柳云舟扑空了两次，只能先回到栖园里。 栖园中。 曲黛眉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柳云舟回来，她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 “曲黛眉怎么一直怪怪的。”柳云舟说，“之前还挺活泼挺毒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沉默寡言。” 小龙：“应该是从谢吟客出现后。” “你或许没察觉到，我察觉到了。”小龙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 “谢吟客到来的时候，隔壁的曲黛眉非常惊恐，谢吟客停了多久，她就抖了多久，我能感觉到她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害怕，她的精神也近乎崩溃。” “从那之后，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整天待在院子里不出门，像是自闭了那般。” 柳云舟仔细想了想。 的确，曲黛眉的变化是从那天开始的。 “我是不是该去问问她为什么那么怕谢吟客？” “别问了。”小龙道，“曲黛眉这种人物，会怕谢吟客怕成这样，这其中定有秘密，你问了人家也不会把秘密告诉你，还不如装作不知道。” 柳云舟深以为然。 她越过曲黛眉，去往白春见的房间。 曲黛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柳云舟一眼。 她似是想说什么。 踟蹰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柳云舟推开屋门。 白春见正用手指勾着脚，身体弓成虾子状，头高高扬起，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姿势。 柳云舟看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春见招呼着柳云舟：“姑娘快来，我新得了一个好玩意儿， 说是按照这个练，能治百病，能延年益寿，我这不是想着伤口能好得快一些，每天坚持不懈呢。” 她甩给柳云舟一个小册子。 柳云舟拿起来看了看，那小册子上画着各种各样的锻炼姿势，还配合着一些膏药，膏药价格高到离谱。 上面的标语也神乎其神，什么女子练了变漂亮，男子练了变雄壮。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 “你不想瘫痪一辈子的话，立马将这东西扔掉。” “有这么严重吗？我看买的人挺多的。”白春见不舍得。 柳云舟说：“我不认为这些市井玩意儿会比林鹤归的医术强，林鹤归都做不到的事，你觉得一本破书能做到？” 白春见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将小册子扔到一旁：“姑娘，筛选怎么样？陆汗青那老家伙没为难你吧？要是他为难你，我今天晚上就去把他的头发薅光。” “通过了。”柳云舟说，“先不说这个了，我记得，你是管情报的？” 白春见得意洋洋：“是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可知道驻守郊外的将士们发高烧的事？”柳云舟问。 白春见不解：“高烧而已，怎么还惊动了姑娘？” “啊，难道……” 第625章 老大，你在怀疑什么？ 第六百二十五章老大，你在怀疑什么？ 白春见紧张地看向柳云舟：“难道是我未婚夫高烧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前日还偷偷去看他了，他活蹦乱跳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怎么样？严不严重？需要不需要我去送关怀？” 柳云舟：…… “你先消停一些，我大哥没事。” “是裴清宴跟我说要去郊外，还要在郊外待个日，我问他，他没告诉我因由，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春见待在裴清宴身边时间长。 她知道裴清宴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关于这件事我并不知晓，要不，把萧洵喊来问问？别看他平常不靠谱，实际上他观察细致入微，消息也灵通。” “也行。”柳云舟说。 萧洵，的确是个套情报的好对象。 彼时。 萧洵正在借酒消愁。 接到柳云舟的召唤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栖园。 “老大。”萧洵非常兴奋，“是不是阿颜回心转意了？” “不是。”柳云舟说，“坐下，我有事要问你。” 萧洵瞬间蔫下来。 他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生无可恋的样子，“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知道郊外流民的事？” “知道，当初老大你在紫颐殿上手刃孙将军的壮观，我可是都听吴将军讲述给我了，当时我还在宫门口等你出来着，咋，守备军又出幺蛾子了？” “这倒不是。”柳云舟说，“裴清宴跟我说，驻守郊外的将士们发了高烧，不出日就毙命了。” “哦，原来是这事儿。” “你知道？” “知道，说起来，暴毙身亡的人里，还有一个是我的旧部下。”萧洵说， “这件事有点奇怪，我那个旧部下是个非常强壮的人，我从没见他生过病，就算是受了伤，只要不断胳膊断腿，他都活蹦乱跳的，听到他发高烧之后暴毙，我也挺震惊的。” “他下葬的时候，我前去吊唁了，听他妻子说，他的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身上的水分像是被吸干了一般，原本很壮硕的人变成了干干瘦瘦的。” 萧洵叹气： “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会来场大的，人生真无常。” 柳云舟蹙眉：“是丢失了水分还是被吸走了血？” “就是脱水。”萧洵说，“听说他发高烧的时候一直出汗，出汗量非常强大，喝水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出汗的速度。” “与其说是发高烧死的，倒不如说是脱水而死更贴切。” 这条情报很重要，柳云舟暗暗记下。 “他妻子还说过什么吗？任何细节都可以。” 萧洵拧眉：“没了吧……哦对了，他妻子还说过，他的皮肤上出现了奇怪的红斑，红斑一片片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就是找不到伤口。” 柳云舟神色严肃：“帮我去调查一下，除了你的旧部下之外，还要多少人发高烧后脱水而死，今天务必给我答案。” 萧洵问：“老大，你在怀疑什么？” 柳云舟：“能惊动裴清宴的，绝对不是高烧脱水这么简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去不去？” “去。”萧洵说，“老大的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完成。老大，你的事我会尽全力去办，所以，你可不可以帮我给阿颜说几句好话？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了，阿颜至今还不理我，我用出了浑身解数她都无动于衷，我已经彻底没辙了，阿颜最听你的话，你帮帮我好不好？” “温既颜不想提及这个话题。”柳云舟说，“我每次提及时，她都避开，我若是问急了，她就躲起来。” “萧洵，你再多给她一些时间。” 萧洵很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我对阿颜很有耐心，即便让我等个十年八年我都无所谓，但，我娘已经逼我成亲了，成亲的对象都已经定了下来，彩礼都准备好了，我一反对，我娘就以死相逼。 我想带着阿颜去求我娘，让我娘成全我们，可，阿颜不配合，若是只靠我用嘴说我娘根本不信，我都要急死了。 柳云舟：“你的未婚妻子，是明安侯家的千金扈秋兰？” 萧洵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事儿还没公布呢。” 说罢。 他又紧张兮兮地问：“阿颜知道了吗？” “她不知道。”柳云舟说。 “或许，你可以找找扈秋兰谈谈。”柳云舟说，“若是她退婚，说不定你母亲就不会逼你了。” “对哦，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没想到呢？”萧洵重重一拍手，“还是老大聪明，老大你稍等，我立马去调查。” 萧洵离开后。 小龙的吐槽虽迟但到：“看不出来萧洵还是个痴情种，那个扈秋兰真的会退亲吗？” “不知道。”柳云舟说，“扈秋兰喜欢萧洵，萧洵的母亲这么着急让萧洵成亲，跟扈秋兰在背后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那你还让萧洵去说服扈秋兰？”小龙赏给她一个白眼。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温既颜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非常坚决，萧洵怕是短时间没办法让她回心转意，萧洵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母亲去死，所以，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说服扈秋兰退亲。” “扈秋兰喜欢萧洵，萧洵却不喜欢扈秋兰，若是扈秋兰知道萧洵心有所属，说不定会放弃。” 小龙：“拉倒吧，说不定会因爱生恨。” 柳云舟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感情这事，外人根本插手不得，罢了，让萧洵烦恼去吧。” 已过正午。 她没怎么睡好的缘故，眼眶突突地疼，歪在美人榻上睡了一会儿。 “老大，问出来了。”柳云舟正半睡半醒间，萧洵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驻守在郊外的将士们，因高烧而死的不仅仅是我的旧部下，最起码有十几个人因高烧而死。 他们的死状都一样，先是高烧不退，浑身出汗，喝水的速度远远比不过出汗的速度，最后活活脱水而死， 同样的，他们的皮肤上都出现那种奇怪的红斑，红斑一块一块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叮咬过，奇怪的是，全都找不到伤口，大夫们检验过，他们也不是中毒，反正死的很奇怪。”萧洵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信息。” 第626章 高烧致死事件 第六百二十六章高烧致死事件 萧洵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吧唧了一下嘴巴。 “老大，从你吩咐之后，我一直忙着这事，连口水都没喝上，我现在嗓子冒烟，你可不可以先给我口水喝？” 柳云舟让听雪给萧洵送来一大杯水。 萧洵渴极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他随意擦了擦嘴：“流民们之中也有很多人因高烧脱水而死，最开始，这种病就是在流民中展开的。” “一开始，是那些体弱多病的人高烧不退死掉，人们都以为是普通风寒，是那些人身体弱没能撑住才死掉，都没当回事。 后来，雨停了，天气也暖和起来，还是有很多人莫名其妙高烧，又莫名其妙死掉，从体弱之人蔓延到正常的健康人，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还蔓延到了将士们之中，柳江蓠觉得蹊跷，就请了太医去看，太医没看出啥来，只是开了一些治风寒的药，谁料，那个倒霉太医回去之后也发了高烧，没几天就死了。 太医死后，终于被高度重视起来，柳江蓠汇报给了清宴，清宴就派林鹤归前去探查，探查结果我不知道，后来，你就来找我了。” 柳云舟仔细顺了顺。 高烧致死的人不是偶然，是集体的。 一开始是在体弱之人中蔓延，后来蔓延到健康人，再蔓延到身强体壮的将士们身上。 这种蔓延方式，要不是瘟疫，要不是中毒。 裴清宴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才去城郊。 萧洵又说：“根据我的线人来报，高烧致死不仅仅在城郊出现，云京城中也出现了几例，老大，你医术高超，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柳云舟点头：“瘟疫，或者中毒。” “若是中毒的话，倒是不足为惧，如果是瘟疫，一旦扩散开，整个云京城怕是都被毁掉。” “对。”萧洵说，“所以，清宴才会亲自出面调查。” “老大，清宴既然没告诉你这件事，说明他不想让你去，你可千万别去，那里有林鹤归了，你要是去了，回头清宴得扒了我的皮。” 柳云舟没有回应他。 她莫名觉得后背发寒，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起身来，径直往外走。 “老大，你要去哪里？”萧洵道，“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清宴真会扒我的皮。” “我去乾坤医馆。”柳云舟说，“找我师父。” “哦，那就没事了。”萧洵说，“见了阿颜，记得替我问好。” 乾坤医馆。 丛丛看到柳云舟到来，兴奋地直摇尾巴。 柳云舟摸了摸丛丛的脑袋。 丛丛在柳云舟身上一边蹭一边闻。 “抱歉，这次没给你带吃的，下次给你带烧鸡。”柳云舟进屋去。 东方不羡正在午睡。 柳云舟进来后，他眼睛半睁开，哼哼唧唧像个孩子，“不带好吃的还好意思来？” “我是没带好吃的，但我带了更好的东西孝敬您老人家。”柳云舟拿出来一瓶酒。 东方不羡看到那瓶酒之后，眼睛都亮了。 他将盖子打开，用力吸了一口：“好酒！” “说吧，什么事？” 柳云舟道：“有没有一种毒会导致人高烧，高烧不退，大量出汗脱水，最后脱水而死，死后身上出现奇奇怪怪的红斑，红斑没有伤口，也检测不出中毒的迹象。” 东方不羡摇头：“没听过这种毒。” 柳云舟：“瘟疫呢？” 东方不羡同样摇头：“也没听过这种瘟疫，不过，我脱离尘世很多年，出现了许多未知的毒或者瘟疫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别耽误我喝酒。” “没事了。”柳云舟问了个寂寞。 离开乾坤医馆后。 柳云舟望着远处。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堆积了一层厚重的云彩。 云彩将太阳遮住，如笼在云京城上方的巨大暗影。 “多数情况下，怕什么来什么，流民有近五万，云京城百姓数十万，若真是瘟疫，我无法想象后果。”柳云舟抄着手，语气喃喃。 “前世没遇见过吗？”小龙问。 “没有。” “前世那些流民是怎么解决的？” “那会儿没那么多流民，孙将军将能用的人都挑走了，剩下的那些，一部分被安置在官邸，一部分被遣送回原籍。” “你别多想，或许他们只是得了某种病？”小龙说，“比如，某处的水源被污染了，他们喝了凉水就染了病什么的，这不罕见。”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柳云舟叹道， “瘟疫的肆虐，也是从几个病例开始的，若是控制不住的话，整个云京城怕是都会被毁掉，我相信我师兄的医术，裴清宴会出动，说明情况不容乐观，或许，得做最坏的打算。” 柳云舟揉了揉眉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个消停。 小龙若有所思。 “小笼包，有关流民一事，是不是有个谜团一直没解开？” 柳云舟：“先前是一个谜团，现在是无数谜团。” “或许，两者相关呢？”小龙道。 “你的意思是，流民的出现和高烧致死有关？”柳云舟眯起眼睛， 她想起了小太子讲的那个神话故事。 那个神话故事与流民的事毫不相干，她却莫名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有奇怪的联系。 “我们进宫。” “进宫做什么？” “找那个叫柳烟妩的宫女。” “她？” “那个神话故事是她给小太子讲的，我想，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你魔怔了吧。”小龙道，“那个神话故事跟流民之间可以说毫不相关，你不要关心则乱。” “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去解剖个尸体来得更实在。” 柳云舟：…… 这馊主意还不错。 “如果是瘟疫的话，不能贸贸然将尸体带过来。”柳云舟说，“还是得去趟郊外找一具尸体。” “你还真去啊？”小龙道，“事情还不明了，还是先按兵不动吧，再说，万一萧洵真被大魔王扒皮了怎么办？” “你信？”柳云舟无语。 “若是别人，我自然不信，但对方是大魔王，大魔王什么事干不出来？”小龙道，“咋，你想进宫还是去郊外？” 柳云舟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 才道：“你说得对，先按兵不动，我再让萧洵打探打探消息。” 柳云舟恍恍惚惚地回到栖园。 才一进门，她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第627章 你，有求于我？ 第六百二十七章你，有求于我？ 栖园的院子里。 曲黛眉依旧在外面的藤椅上躺着。 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一同躺着的还有乌雪。 一向与曲黛眉不共戴天的乌雪，破天荒趴在她身边。 这一人一猫有了统一战线——共同对抗院子里的某个男人。 听雪和听枫两个人则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观战。 柳云舟非常吃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个女人和这只猫给吃掉了。”某个男人——也就是不请自来的宁温书对柳云舟抱怨， “原来只有这只猫冲我凶，这下好了，多了一个凶女人，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凶的女人可不多见。” 柳云舟并没有搭理宁温书。 “你跟乌雪转性了？”她看向曲黛眉。 “我们有了共同目标。”曲黛眉说。 “共同对付宁温书？”柳云舟指着宁温书，“他犯下了什么错，值得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他？” “我什么错都没犯，我就是跟往常一样过来治疗，往常只有这只黑猫冲我凶两声，我都习惯了，谁知道这次还多了一个凶女人。”宁温书率先告状。 曲黛眉冷冷地看着宁温书：“你再说一遍！” “你本来就是凶女人，还不让人说？”宁温书嘴上逞强，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 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你还想打我？我警告你，之前看你是女子我才没还手，你要是还敢动手，我就不怜香惜玉了。” 柳云舟：“她为什么打你？” “也，也没什么，她看我不顺眼就要打我。”宁温书明显言辞闪烁。 柳云舟看向曲黛眉。 曲黛眉面无表情。 “他这打挨得不冤。”听枫说道，“这小宁公子一进门，瞧见眉姑娘在藤椅上休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去调戏人家，他打不过人家，只能被人打喽。” 柳云舟：“活该。” “别诬陷我！”宁温书不服气，“我没有调戏她，我只是觉得她眉间的这枚痣很别致，还会动，我还没见过会动的眉心痣， 我以为我眼花了，也有点好奇，就这么神使鬼差地凑过去看了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柳云舟声调森森。 宁温书嗓子紧了紧：“我就是伸出手，想摸一摸，但是我没摸到，我发誓我真的没摸到。” 听枫补充：“没摸到就被打了。” 听雪：“登徒子，活该。” 宁温书：“你们这都是什么态度？我堂堂宁公子也算是万花丛中过，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我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我调戏她？她有哪点值得我调戏？” 听枫：“看来还是打得不够重。” 听雪：“无耻！” 曲黛眉不屑一顾。 乌雪虎视眈眈。 “我真可怜。”宁温书委屈巴巴的，“被猫欺负也就算了，现在整个栖园都欺负我，柳大姐，你得给我主持公道。” 被称呼为柳大姐的柳云舟：…… “乌雪，给我挠他！” 乌雪本就待命中，听到吩咐，嗷呜一声冲向宁温书。 宁温书脸色一变，撒腿就跑。 一人一猫在院子里斗智斗勇，鸡飞狗跳。 柳云舟准备进屋。 “你如果要去的话，带上我。”曲黛眉突然说。 “流民的事。”见柳云舟没回应，她又补充说，“萧洵来汇报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柳云舟觉得太阳从西边出了。 曲黛眉一向对与她自己无关的事不感兴趣，难得这次主动开口帮她。 “你，有求于我？” 曲黛眉轻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我是有求于你，所以，我可以帮你。” 柳云舟想了想。 最近的案件多数与蛊虫相关。 高烧致死的人浑身起红斑，说不定也与蛊虫相关。 “也好。”柳云舟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那天来的那个男人，眼睛蒙着白纱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曲黛眉问。 “你不认识他？”柳云舟说，“我记得我跟你提过，他叫谢吟客，是钦天监的监正。” “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不回答。” “你既然不认识谢吟客，想来是从未接触过的，为什么害怕他害怕到那种程度？我无法想象，像你这样生死都不怕的人，会那般惧怕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曲黛眉沉默下来。 柳云舟知道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来。 “不说也无所谓，你要找谢吟客？” “你知道有个组织，是以七颗星星命名的。”曲黛眉突然说。 柳云舟眉头一蹙。 她当然听过。 蚀焰草案件中，其中一个关键人物就是一个自称头领的家伙。 那家伙招供时说过，他只是某个头领，像他这样的头领还有七个，分别是以北斗七星命名，她和裴清宴暂称那个组织为七星。 柳云舟看着曲黛眉：“谢吟客也是其中之一？” “不。”曲黛眉说，“他不是。” 柳云舟不知道曲黛眉想说什么，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曲黛眉并没有沉默许久。 “七星那个小组织，只是大组织很小很小的一环，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柳云舟捕捉到了一丝关键信息：“你对七星有了解？” 曲黛眉自嘲一笑：“了解，我就是。” 曲黛眉用非常轻松非常随意的语调说出了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 震惊到，柳云舟甚至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你，是七星组织里的一员？” “算是吧。”曲黛眉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叫算是？” “我说过了，七星只是那个组织的一部分。”曲黛眉说，“七星之上，还有更高一层的存在，我就是那个更高一层的首领之一。” “有星图吗？”见柳云舟不解，曲黛眉又道。 柳云舟让听枫把星图拿来。 曲黛眉将星图展开： “这片星图上，有两大星官，分别为三垣和二十八星宿，三垣分为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二十八星宿又分为四象，这四象里面，分别又有七个星宿。” “七星只是属于紫微垣中的一个小小组织，对于整个组织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能理解吗？” 第628章 那个组织，叫金乌 第六百二十八章那个组织，叫金乌 柳云舟眉头紧蹙：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七星也好，二十八星宿也好，都是整个大组织的其中某个小组织？” 曲黛眉点头：“对。” “你属于哪一个？”柳云舟问。 “紫微垣。”曲黛眉说，“我是紫微垣的首领，所以，我也可以算七星那个组织的一员。” “在我们之上，还有更大的首领，那个大首领才是组织真正的首领，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年龄和身份，只知道一个代号，金乌。顺便说一句，组织的名字，也叫金乌。” 这个消息非常重大。 重大到，曲黛眉说出这些，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这些事，能说出来？”柳云舟问，“你不会被追杀？” “横竖我一个将死之人，无所谓。”曲黛眉说，“再说，我已经猜到了金乌的身份，金乌怕是不会让我活太久。” 柳云舟：“你怀疑，金乌就是谢吟客？” 曲黛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看着与宁温书斗智斗勇的乌雪，声音幽幽：“金乌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出现过，他对我们发号施令的时候，是通过一只猫。” “一只橘猫。” 曲黛眉特意强调“橘猫”二字。 “橘猫随处可见，胖橘更是随处可见，所以，一开始那只橘猫来这里找乌雪玩耍时，我从未想过它就是金乌那只，直到那天谢吟客出现，他说那只橘猫是他的……” 曲黛眉一说起“谢吟客”这三个字就浑身颤抖。 她闭上眼睛，紧攥住颤抖不停的手：“我可以确定，金乌就是谢吟客。” “那种压迫感，错不了，是他。” 消息过于爆炸，柳云舟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她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谢吟客已经发现了你？” 曲黛眉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金乌无所不能，瞒不过他的。” “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柳云舟问。 “在我死之前，我想杀掉曲朝烟。”曲黛眉说，“我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杀掉曲朝烟，我想亲手杀掉她，一刀一刀割她的肉。” “曲朝烟不死，我死不瞑目！” 柳云舟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 “我想会办法帮你达成这个愿望，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曲朝烟很大概率是受谢吟客保护。”柳云舟说，“你若是想亲手杀死她，或许还需要过谢吟客这一关。” 曲黛眉听罢，猛地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曲黛眉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绝望，“你再说一遍！” “上次你进宫杀曲朝烟时，为什么没成功？”柳云舟问，“你跟我说过原因的，是看到了一个人，你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你感觉到害怕，有他在，你没能动手。” 曲黛眉：“是，但是……” 柳云舟接过话来：“你以为那个人是冲皇帝去的。” 曲黛眉沉默下来。 柳云舟道：“我其实也不确定谢吟客和曲朝烟的关系，所以才说了，很大概率上，曲朝烟是受谢吟客保护……” “哈哈哈。”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曲黛眉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贼老天，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你在做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她的情绪陡然失控。 “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这么对我？哈哈哈，太可笑了，实在太可笑了。”曲朝烟在大笑，眼泪却不断涌出来。 和乌雪打架的宁温书见曲黛眉突然崩溃，忙停下来。 他没听到曲黛眉和柳云舟的对话，也不知道曲黛眉为什么哭，只以为是自己惹的。 “喂喂喂，你别哭啊，我没想欺负你，我就是觉得你太凶了才多说了两句，你要是觉得受委屈了，要不就再打我一顿？”宁温书不顾乌雪正在抓他的脸，跑过来道歉。 “与你无关。”柳云舟说，“让她发泄一会儿。” 等曲黛眉发泄完毕后。 柳云舟递给她一盘点心。 “生活总有很多苦，多吃点甜。” 曲黛眉将一整盘点心吞下去：“再甜点就更好了。” “如果你想说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柳云舟说，“你和曲朝烟之间的恩怨。” “对，对。”宁温书抱着乌雪坐下来，“或许我也可帮上什么忙。” 乌雪被禁锢住，非常不高兴。 它赏给宁温书一爪子。 宁温书抓住乌雪的爪子：“有女孩子在哭呢，我们先休战如何？” 乌雪竟真的安静下来。 它任凭宁温书抱着，生无可恋的样子。 曲黛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擦了擦眼角：“没什么好说的。” “我又端了一些更甜的来。”听枫道，“再尝尝这些，要是甜度还不够，我再让小厨房单独做一些。” 曲黛眉定定地看着盘子里的点心。 “怎么，不合口味？”听枫问。 “你们为什么都对我那么好？”曲黛眉捂住脸，“我这种人，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 听枫：“嗨，一盘点心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曲黛眉一把将点心端起来，三两下全部吃完：“下次多放点蜂蜜，我喜欢吃。” “行。”听枫笑着，“你有什么喜好都可以跟我说，我让厨房做。” “以前我嘴馋想吃甜嘴，家里穷没钱给我买，我就去掏蜂窝，被蜜蜂蛰了满身包，我父亲一边骂我一边心疼地给我擦药。”曲黛眉第一次露出温和的神情。 “我偷到了，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香甜香甜的，做梦都是那个味道，后来，我吃再多蜂蜜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刚才那盘点心，与我那天吃到的味道一样。” 柳云舟不知道曲黛眉想说什么。 她也不打扰，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宁温书和乌雪也坐在一旁。 曲黛眉沉默了良久。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原本是个小将，立下不少战功，家底还算丰厚，我娘死后，我后娘想尽办法让我爹娶了她， 后来，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无法再上战场，就退役回家了，我后娘见我爹没了地位，想方设法变卖掉所有家产，卷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跟一个男人跑了。” “我们失去了宅子，失去了土地，失去了一切，我跟我爹被人赶出家门，住在破庙，乞讨为生。” 第629章 曲黛眉的真实身份 第六百二十九章曲黛眉的真实身份 曲黛眉用平静的语调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她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平淡里带着些漠然， “我爹重伤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每到阴雨天气就会复发，复发时非常痛苦，我们没钱后，我爹只能生生熬着。 后来的某一天，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爹的病再次复发，这一次非常严重，他必须要找大夫要吃药，可是我们没有钱， 我在大雨里挨个敲药房的门，没有人理我，我只能去求那个女人，求她给我一点买药钱，我在大雨里跪了一夜，一直跪到天亮那个女人也没有开门。 我发了高烧，昏倒在那个女人家门口，一个大娘给我喂了退烧药，施舍给我一点银子让我抓药，我心想，太好了，我爹终于有救了，我爹不用死了。 可是，等我回到家时，已经晚了，我爹只剩下一口气，他在等我，他说他不放心我，交给我一块玉佩，让我拿着玉佩来云京城，找柳家， 我爹说，只要拿着玉佩找到柳将军，柳将军一定会收留我，他不想给柳将军添麻烦，唯独求柳将军这一件事，柳将军一定会答应。” 柳云舟大震。 拿着玉佩投奔柳家而来的，并不是曲黛眉，而是曲朝烟。 “后来呢，你去了哪里？玉佩为什么会落到了曲朝烟手里？”柳云舟问。 “我爹刚死，那个女人就带着曲朝烟闯进来，哦，我忘了说，那个女人嫁给我爹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就是后来的曲朝烟。” “曲朝烟非常得意地对那个女人说，她说，她就知道我爹一定还藏着什么，逼问问不出来，但临死时一定会将后事和遗产交代给我，玉佩和我是我爹最后的财产，她们抢走了我的玉佩，将我卖给了人牙子。” 曲黛眉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里露出死寂。 “你知道人牙子是谁吗？”她问柳云舟。 柳云舟沉默了片刻：“给你银钱让你买药的大娘。” “哈哈哈，哈哈哈。”曲黛眉大笑。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却涌了出来。 “柳云舟，跟你聊天真的很轻松，你总能一下子抓到重点。” “是啊，我以为的好心大娘，我以为的好人，其实只是个人牙子，我用来买药的钱，是我的卖身钱，可即便这样，我依旧没救回我爹，还失去了我爹用命珍惜的玉佩。” 曲黛眉的声音再次恢复淡漠：“人牙子卖我的时候，组织正好来买十岁以下的孩童，我被选中了，我和无数孩童一起被困到山里，练功，识字，等到了一定的年龄，服用一种特殊蛊虫。 那种特殊蛊虫每年都会发作一次，每一次都会死很多人，比我早来的，比我晚来的，跟我一起来的，一个个都死了，除了我。 我不想死，我想报仇，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为此，我熬了整整十年，蛊虫最后一次发作时，我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就在我以为我会死的时候，我生不如死地活了下来，成了唯一一个活人蛊。” 曲黛眉看着柳云舟：“你知道我为什么痛恨曲朝烟吗？” 柳云舟眉头微微蹙起。 她道：“你的真实姓名不叫曲黛眉，你才是真正的曲朝烟。” 曲黛眉：“对，我才是真正的曲朝烟。” “我出生的时候，我娘难产，生了一天一夜还没生下我来，我爹不停地跪拜祈祷，那天早晨起了很大很大的雾，雾气如烟气一般，我伴随着朝烟出生，我爹给我取名朝烟。 但，抢走我的姓名和身份，不是我非杀她不可的原因，我要亲手杀掉她，是因为，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曲朝烟策划的。” “你相信吗？”曲黛眉望着柳云舟的眼睛，“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会有那般深沉的心机？” 柳云舟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信。” 曲朝烟来到柳家的时候不足十岁，所表现出来的心机超过了不少成年人。 曲朝烟从来都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相反，她能屈能伸，擅长抓住人心，也擅长玩弄人心，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前世如此， 今生亦如此。 曲黛眉继续说：“我成为活人蛊之后，地位也水涨船高，我成为紫微垣的首领后，获得了随意出山的权利，我出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抓到了当初的人牙子和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告诉我，她做这一切，都是她的好女儿出的主意，包括变卖我的家产，包括逼死我爹抢走我的玉佩，包括把我卖给人牙子，甚至，包括冒用我的身份来寻求柳家庇护，成为柳家座上宾……我受的一切苦，都是拜她所赐。 所以，我要让她尝一尝我曾经经受过的痛，我的悲剧她而生，我必须要亲手了结她，才能死而瞑目。” 柳云舟问：“为什么不直接杀到柳家来？对你来说，潜进柳家杀掉曲朝烟易如反掌。” “我爹说过，他不想给柳将军添麻烦。”曲黛眉说， “曲朝烟是柳家收养的孤女，若是她在柳家死掉，会给柳家添麻烦，会给柳将军名声抹黑，这不是我爹想看到的。” “所以，你才选择在菡萏行宫，假借刺杀太后的名义来杀掉曲朝烟？”柳云舟愕然。 她万万没想到，曲黛眉如此辗转杀曲朝烟竟是为了维护柳家，维护祖父。 诚然。 柳家因兵权在握，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这些年曲朝烟名声在外，有了一众死忠粉拥护，若是曲朝烟死在柳家或者不明不白死掉，柳家会被口诛笔伐。 柳云舟突然很心疼曲黛眉。 曲黛眉经历了烈火地狱，经历了无尽痛苦，竟还能保持着一颗善良之心。 “贼老天真是有意思。”曲黛眉仰头大笑着， “我经历了地狱，我从地狱爬出来的唯一目标就是报仇，到头来，我像个笑话，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不可笑。”柳云舟抱住曲黛眉，“一点都不可笑。” “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年，是我们没能照顾好你，我们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对不起。” 曲黛眉愣在那里。 从父亲死后，第一次有人这样拥抱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推开柳云舟。 柳云舟感觉到她的抗拒，抱得更紧了。 第630章 若苍天不公，我来还你公平 第六百三十章若苍天不公，我来还你公平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弥补了，所幸，我们找到了你。”柳云舟说， “若苍天没给你机会，我来给你机会。” “若苍天不公，我来还你公平。” “从现在开始，我以及我们柳家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帮你拿回该得的一切，帮你报仇，可以吗？” 曲黛眉的身体在发抖。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热情和关心。 她只是愣愣地被柳云舟抱在怀里。 宁温书说：“柳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宁家的事，我和宁家也会竭尽全力帮你的，你别哭了。” 柳云舟：！ 又是柳大姐！ “乌雪，挠他。” 乌雪懒懒地喵呜了一声，敷衍地挠了宁温书一爪子。 “一点都不疼。”宁温书嘿嘿一笑， “实不相瞒，我以前就是曲朝烟的死忠拥护者，宁可粉身碎骨都要拥护她的那种，但后来我认清她了，听了你的讲述，我越发讨厌她，我对自己的过往感觉到恶心，所以，我会尽量帮你讨回公道。” 小龙默默地吐槽：“果然粉丝回踩才是最可怕的。” 听雪和听枫原本在一旁听得抹眼泪。 听到宁温书的话，噗嗤笑了出来。 “我对你改观了。”听枫说，“早先觉得你一点都没有风度，这下觉得你还有点风度。” “什么叫有点？我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云京城多少姑娘围着我转？不是我吹，只要我宁小侯爷勾勾手指，云京城的漂亮姑娘们就会排队来。” 听枫：“乌雪，你还是挠他吧。” 听雪：“哼，无耻。” 宁温书：…… 有他们几个的插科打诨，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曲黛眉也放松了不少。 柳云舟感觉到曲黛眉的身体软下来，放开她。 “我说过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柳云舟说，“你害怕谢吟客，我却是不怕的，再说，谢吟客也不一定维护曲朝烟。” “是啊。”宁温书说，“谢吟客没什么好怕的，尤其是像我这种纨绔子弟，除了摄政王之外，我天不怕地不怕。” 听枫怼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宁温书非常纳闷：“我说听雪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要怼一下？怼我一下你开心？” 听枫点点头：“你欠怼，看你郁闷我挺开心的，还有，我叫听枫。” 听雪冷冷地瞥了宁温书一眼，对曲黛眉说：“眉姑娘，宁小侯爷是不太靠谱，但宁家挺靠谱的，他说的话可以当真。” “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眉姑娘你在生活方面有什么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也别跟我们客气。” 曲黛眉对众人的好意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怔忡了好一会儿，惶惶然往屋子里走。 “我有点累，先睡一会儿。” 走到门口。 她又说：“你晚上行动的时候，带着我，我比宁温书好用。” 宁温书：…… “啥？啥意思？比我好用是啥意思？” 他看向柳云舟：“你要用我干啥？” 柳云舟瞥了他一眼：“今天晚上陪我去郊外，偷两具尸体。” 宁温书：！ “喂喂喂，我只是来治疗的，不是来跟你偷尸体的？而且，偷尸体？晚上？还去郊外？你确定你在说人话？” 柳云舟：“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 “不去，坚决不去。”宁温书非常坚决，“我晚上还有很多事。” 柳云舟声音幽幽：“这阵子我比较忙，许久没去看宁国公他们了，正好我通过了大医司前两轮筛选，给他们报报喜，顺便汇报汇报给你治疗的情况。” 宁温书瞬间就怂了。 他知道自家老爷子对柳云舟多宝贝。 宁家没有女娃子，自家老爷子把柳云舟当成了亲孙女，要是柳云舟多说几句，他少不了得掉层皮。 “我去还不行嘛。”宁温书委委屈屈。 “晚上在柳家后门集合。”柳云舟扔给宁温书一瓶药，“这是你下个疗程的药，服用方法和之前一样。” 宁温书打开闻了闻。 “还是一样的药啊，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爱吃不吃。” 宁温书：“好凶。” 打发走了宁温书。 柳云舟懒洋洋地回到房间里。 她歪在美人榻上，深深地叹气。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曲黛眉的时候，曲黛眉说自己舍弃了一切却舍不得曲这个姓，原来还有这么一番缘由。” “你信她？”小龙问。 “信，很奇怪，我跟曲黛眉并不熟悉，接触时间也不长，但我就是相信她。”柳云舟说， “曲黛眉的父亲曾替我祖父挡过一箭，救了我祖父一命，死里逃生后，他伤到了肺部，无法再上战场，只能回老家，我祖父给了他不少钱财，朝廷也给了不少安置费， 为了表示感谢，我祖父还把那块御赐凤玉给了他，没想到，那块凤玉竟会引出这么一番波折来。” “凤玉是无辜的，引出波折的是曲朝烟。”小龙补充说，“不过说起来，这个曲朝烟真的是拿了女主剧本，从一个平凡出身的女子步步为营往上爬， 前世爬到了皇后的位置，今生也是打不死的小强，简直像是天选之人。呀，谢吟客认为曲朝烟是天选之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柳云舟冷笑：“什么女主不女主，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种女主，令人不齿。”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小龙，“有关金乌，你怎么想？” 柳云舟捏着眉心。 曲黛眉告诉她的这些消息过于重大。 她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 “先将这件事汇报给裴清宴。”柳云舟拿了纸笔，将金乌这个组织的简单构架写好后，交给卢舟。 “我晚上要去郊外偷尸体的事，不准告诉他。” 卢舟：“您确定今天晚上去？不再等等消息？” “如果是瘟疫的话，来不及等消息，一晚上不知道蔓延到多少地方，我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柳云舟说。 “那，等晚上让江枫陪你一起去，我适合暗杀，不适合盗墓。” “你的意思是，江枫适合？”柳云舟扬眉。 “姑娘您不是已经知道他的性格么？他爱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不偷不抢，又不会经商，王爷又穷，他只能想别的办法。”卢舟道。 柳云舟：“别的办法是指？” 第631章 宁温书的影子 第六百三十一章宁温书的影子 “他去过不少墓穴，得心应手。”卢舟说，“偷两具尸体这种事，小菜一碟。” 柳云舟：…… 在接触这四大隐卫之前，她从未想过，这四个人的性格能有趣成这样。 性格彪悍有点二的白春见，暗杀之王公子舟，爱财有道江枫，只剩下一个姜雪泥好似稍稍正常一点。 “说起来，姜雪泥还没醒呢。”小龙吐槽，“不知道什么样的情伤能将她困成这样，依我看，冷面冷心的姜雪泥，大概率是个恋爱脑。” “闭嘴你吧。”柳云舟拿了一瓶药。 “送信的时候，顺便把药给裴清宴，哦，再给他带一些鹿肉，切记，千万不要出卖我。” 夜里。 刚到亥时，柳云舟已准备好东西，在约定的地点等宁温书。 宁温书在月色中姗姗来迟。 “快，上车。”宁温书掀开车帘。 柳云舟皱着眉头：“我们只是去趟郊外，你弄两辆马车做什么？” 宁温书吃惊：“不是吧，你不是去郊外偷尸体吗？难道回程的时候你要跟尸体同乘一辆马车？” “谁说我要将尸体运回来？” “你不运回来怎么叫偷？” “……”柳云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带着曲黛眉去后面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是满的，你们还是坐我这辆车吧。”宁温书说，“马车里很宽敞，坐得开。” 柳云舟蹙眉：“我们不需要伙计，让他们回去。” 宁温书道：“不是伙计，那里面不是人，是吃的，贡品啥的。” 柳云舟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你脑子进水了？” “你想啊。”宁温书振振有词，“偷尸体这种事是要遭天谴的，我提前准备点贡品，好好将这些倒霉的亡灵超度超度，他们看在那么多美食美酒的份上，或许就能原谅我们的大不敬之罪了。” 柳云舟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该出发了。”曲黛眉说。 马车离开云京城之后，道路越来越窄。 四处无光，只有一盏浅浅的月牙悬挂在高空。 荒野安静。 偶尔有野鸦被惊醒，长啸一声扑棱着翅膀朝天飞去。 也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和更远处传来的不知名动物的吼叫。 宁温书在马车里瑟瑟发抖。 他看着淡定的柳云舟和更加淡定的曲黛眉，非常不理解：“你们两个比我凶悍多了，为什么要让我陪你们壮胆？我觉得你们更适合找个胆子更大的人。” 柳云舟闭目养神：“我叫你来不是让你给我们壮胆的。” “那喊我来干什么？” “我要用马车，还需要一个挖坟搬尸体的人。” 宁温书反应了好一阵，才指着自己：“挖坟搬尸体的人是指我？” “喂！我堂堂宁小侯爷，不是被你这样使唤的。”宁温书急了，“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柳云舟懒得理会。 宁温书兀自叫嚣了一阵，见无人理会，叫嚣也没什么用，只能接受现实。 “我前世一定是欠你的。”他叹气。 “对。”柳云舟说，“你前世欠我许多。” 宁温书：“我就随口一说……” “我不是随口说的，前世你没有醒悟，始终作为曲朝烟的最忠实追随者，像条狗一样听曲朝烟使唤，曲朝烟没少利用你来控制宁家，宁家与柳家敌对，柳家孤立无援，她功不可没，你也功不可没。”柳云舟眼睛依旧是闭着的，语调淡淡。 宁温书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前世？前世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啊？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顿了顿，宁温书又好奇地问：“你真的见过？我前世什么结局？我是不是妻妾成群孩子一堆？” 柳云舟：“你沦为乞丐，以乞讨为生。” 宁温书：！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宁小侯爷怎么可能乞讨？你骗我……那什么，我怎么乞讨的？我宁家家财万贯，还是世袭的爵位，我们家的家底就算我可劲造这辈子也造不完，我怎么可能去乞讨？” “宁家呢？我爹我娘他们呢？我家老爷子呢？”宁温书非常紧张，“他们都去哪里了？” 柳云舟看着宁温书紧张兮兮的样子，嘴角勾起。 “先前你娘跟我说你有点缺心眼，我还不信，今日可算见识到了，你可真是又傻又白又天真，明显是胡诌的话，你也信。” 宁温书：…… “柳云舟我跟你不共戴天！”宁温书张牙舞爪地朝着柳云舟袭来。 他还没靠近。 曲黛眉瞪了他一眼，宁温书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缩回来。 马蹄疾驰。 车轮碾压过郊外的土路，颠簸不已。 宁温书没了力气再去找茬，蔫蔫地趴在座位上。 一路来到郊外的乱葬岗。 夜晚的乱葬岗是肉食动物的狂欢现场。 无数野狗老鼠窸窸窣窣穿行。 宁温书才一下车，就有一只差不过跟小猫一样大小的老鼠窜过。 宁温书吓得嗷呜一声跳到马车上。 “老，老鼠，好大一只老鼠。”他吓得声音都变了。 “这里好多老鼠，还有野狗，我听说吃腐肉的野狗都很凶，咱们确定要下去？” “弱鸡。”曲黛眉冷哼一声。 她跳下马车。 窜过她脚边的老鼠上一刻还在活蹦乱跳，下一刻已经变成了尸体。 曲黛眉所到之处，方圆几百米之内，所有的活物都以极快的速度退去。 宁温书看得目瞪口呆。 呆了一会儿，他冲着曲黛眉竖起大拇指：“你说得不错，你的确比我好用。” 柳云舟点了灯笼。 穿梭在乱葬岗中寻找身上有红斑的尸体。 宁温书被颠得七荤八素。 又见到这么多被野狗野猫撕咬过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之后，跑到一旁狂呕，将夜里的饭吐得一干二净。 “奇怪，这里怎么没有身上有红斑的尸体？”柳云舟找了一圈，毫无所获，“难道，有人来收尸？” 曲黛眉一脚将脚边的野狗尸体踢开：“或许，没有葬在乱葬岗？” “萧洵给的地点就是这附近。”柳云舟说，“我们往那边找找。” “喂，你们不要丢下我。”宁温书见她们两个走远，也顾不得吐，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往前跑。 跑了几步，他猛然觉得不对劲。 影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影子竟然变成了两个！ 宁温书全身的汗毛瞬间竖竖起来。 第632章 月光下，乱葬岗 第六百三十二章月光下，乱葬岗 月光下，乱葬岗。 凭空多出一个影子！ 平日里看到的鬼鬼神神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宁温书的脑壳。 撞鬼了！ 他一定是撞鬼了。 宁温书后背冷汗涔涔，双腿颤抖发软。 “遇鬼以后要怎么办？对，念大悲咒，大悲咒怎么念来着，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念阿弥陀佛是不是也一样？”宁温书嘟囔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人的肩膀上有三盏灯，只要吹灭了这三盏人就死了，我只要一回头就会被吹灭，不能回，不能看，只要我不害怕，害怕的就是鬼魂们。” 宁温书絮絮叨叨着。 “你，到我身后来。”曲黛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宁温书听到曲黛眉的声音差点哭出来。 “姑奶奶，你们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咱们撞鬼了！” “我快吓尿了都。” “别跟它对视，它会黏上你的，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要你不害怕，它们就不敢靠近你。对了，马车里有很多贡品，还有不少香烛纸钱，这里孤魂野鬼多，我们去拿一些烧给他们，我在这顶着，你去拿香烛……” “闭嘴！”曲黛眉被宁温书吵得心烦。 她看着前方，杀气四溢：“是谁！出来。” “装神弄鬼只会吓唬到宁温书，吓不到我，滚出来。” 宁温书愣了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柳云舟提着灯笼走回来。 她照了照宁温书惨白的脸，“你觉得这世上真有鬼？” “没有吗？”宁温书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应该是有的吧？” 柳云舟对宁温书无语。 她也随曲黛眉看向不远处。 乌云遮月。 乱葬岗一片漆黑。 只有他们手中的几盏灯笼，在无边的黑夜里散发出幽幽光芒。 “不出来？”曲黛眉见对方迟迟没动静，眼神幽暗。 她抬起手。 有簌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来。 “什么声音？”宁温书左右看看，问柳云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柳云舟：“尸体多的地方，什么生物比较多？” 宁温书：“老鼠？蛇？野狗？秃鹫？听这声音不像啊。” “腐血虫。”柳云舟说。 宁温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腐，腐血虫？” “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是腐血虫？这么多腐血虫往这边涌来？” 柳云舟点头。 宁温书脸更白了。 “如果是撞鬼，凭我看的这么多志怪传奇，我至少有上百种方法应对，可是这腐血虫比撞鬼可怕多了。 我可是听说过的，只要被腐血虫侵蚀，肉身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化为白骨，这么多腐血虫一起涌来，咱们根本无路可逃。 趁着腐血虫还没来，咱们快逃吧？啊，我的腿软了，我好像尿裤子了，怎么办？要是我变成一堆白骨，我娘都找不到我的尸体，我不想死在乱葬岗，我还要找好多腿长漂亮的小姑娘……” 砰！ 柳云舟忍无可忍，一拳打在宁温书的头上。 “能安静点吗？” “不能。”宁温书抱着头，“我一害怕就容易话多，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打我我也控制不住，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腐血虫不是苍蝇，咱们有危险。”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突然觉得，随意抓了宁温书来当壮丁是个错误。 “腐血虫是曲黛眉召唤出来的。”柳云舟说，“我们的距离足够远，腐血虫不会攻击我们。” “召，召唤？”宁温书呆呆傻傻，“还有人能召唤腐血虫？召唤那玩意儿干什么？” 宁温书话音刚落。 腐血虫已破土而出。 无光的黑夜里。 一个个腐血虫散发着幽幽红光。 无数腐血虫聚集在一起，远远看去，如一片片移动着的红色血海。 那片红色血海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宁温书看到这铺天盖地的腐血虫，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姐，救，救命。” 窸窸窣窣的声音浩浩荡荡袭来。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宁温书闭上眼睛。 腐血虫从宁温书和柳云舟不远处擦过，一股脑朝着曲黛眉袭去。 成千上万腐血虫附在曲黛眉身上。 无尽的夜色里。 腐血虫的荧光勾勒出曲黛眉的玲珑身线。 她站在荒芜且杂乱的乱葬岗中，一如从地狱而来的业火少女，惊悚又绝美。 宁温书目瞪口呆。 他定定：“我没死，腐血虫真的没有攻击我，没想到曲黛眉这么厉害，胸也挺大的。” 砰！ 柳云舟又给了宁温书一拳。 宁温书抱住头：“你怎么老打我？” 柳云舟晃了晃手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宁温书：“……你是故意的。” “你知道就好。” “这曲黛眉什么来头？这些腐血虫怎么对她无效？她用这些腐血虫做什么？对付鬼的话，鬼可能不怕，还不如弄一些香烛和纸钱实在。” “再不闭嘴，我就将你的嘴缝上。” 宁温书忙捂住嘴巴。 曲黛眉的声音透过腐血虫时，越发幽幽，“你已经被腐血虫包围了，再不出来，下一刻，你会变成一堆枯骨。” “呵呵，是我输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夜色中走来，“小规模的腐血虫我还能应对，如此大规模的腐血虫我只有认输的份。” “果然是你。”柳云舟望向来人，“江枫，你来就来，干嘛要装神弄鬼？要不是我猜到有可能是你，让你曲黛眉手下留情，你已经变成一堆枯骨了。” “姑娘没有喊我，我也不好直接出面，吓到了宁小侯爷实在抱歉。”江枫对宁温书行了礼。 宁温书：“你明明可以不出现，干嘛非要弄出一个影子来，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的？” 江枫笑道：“宁小侯爷明察秋毫。” 宁温书：！ “你竟然就承认了？” “自然，我不会撒谎。” 宁温书问柳云舟：“他是谁？我可以打他吗？” “他是摄政王的护卫，摄政王让他来保护我。”柳云舟非常耐心地解释，“你可以打他，但后果自负。” 宁温书：…… 一个个的，他都惹不起。 柳云舟问江枫：“你来得早，可有发现什么？” 第633章 已被焚烧干净 第六百三十三章已被焚烧干净 问起正事，江枫严肃起来。 他道：“我来的时候，那些尸体已经被挖空了。” “挖空？” “是，挖空，有人特意将那些尸体挖走运走。” 柳云舟神色凝重。 流民居无定所，也无人收尸，人数众多，朝廷也无力管辖。 故而，一开始死的那些人多数被埋葬在乱葬岗中。 现如今。 竟有人将那些尸体全部挖走了！ “挖走尸体做什么？”宁温书道，“回家供着？什么人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柳云舟瞪了宁温书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道： “萧洵是下午给的我确切地址，以萧洵的办事能力，他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我猜测，这些尸体应该是不久前才被挖走的。” 江枫点头：“对，土很新，是才挖的，奇怪，是谁挖走尸体，又把那些尸体搬运到什么地方去？目的又是什么？” 曲黛眉看向某个方位：“我在召唤腐血虫的时候，感应到那个方位的腐血虫很少，不太正常，可以过去看看。” 宁温书缩了缩脖子：“挖走就挖走呗，咱们干嘛非要追究？不去不行吗？” “你不去的话就在这里等着。”柳云舟道。 宁温书看着他们三人离开。 夜风吹来时，仿佛身后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一口冷气。 宁温书当即打了个激灵。 “啊啊啊好可怕，我才不要在这里等着。”他撒腿就跑，直到跑到曲黛眉身后才安下心来。 “有烧焦的味道。”曲黛眉指着前面：“坑里。” 柳云舟快走两步。 江枫拦住柳云舟：“姑娘，我先过去看看。” 江枫回来时脸色不太好。 “这大坑是新挖的，里面有不少松油，应该是有人将那些尸体挖走后转运到这坑里，再浇油焚烧， 大坑里还有余温，按照余温推测，焚烧时间应该在申时之后，申时天还没暗，如此浓烟定然会引起注意，焚烧尸体的人并不怕引起注意，这说明他们是光明正大的，姑娘，能光明正大做这种事的人不多。” 柳云舟明白江枫的言外之意。 此处距离流民所在的位置不远。 驻军也不远。 能在驻守军队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将如此多的尸体挖出，再光明正大将这些尸体挖坑焚烧的人，不会是盗墓贼或者其他。 做这件事的，极大可能是她大哥柳江蓠。 大哥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挖尸体焚烧。 大抵，是林鹤归调查出了什么。 “都烧干净了吗？”柳云舟问。 江枫道：“只剩下一些骸骨，姑娘，咱们怎么办？” 柳云舟抄着手，望着巨坑沉思了良久。 “你去军营里打探一下，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最好能直接问我师兄，就说是我问的，越详细越好。” “是。”江枫领命而去。 宁温书把灯笼往前探了探。 烛光下，巨坑已被烧黑，隐隐还散发出恶臭味道。 “真是奇怪。”宁温书说，“如果是焚烧尸体，散发出来的应该是烧羽毛的味道，怎么会有恶臭味呢？难道是尸体已经腐烂了？” 柳云舟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她将灯笼递给宁温书，挽起袖子和裙角。 “你要干什么去？”宁温书道，“难不成，你要下去看看？下面不是已经被烧干净了吗？” “还有骸骨。”柳云舟说，“或许骸骨也能看出点什么来。” 宁温书非常不理解。 “刚才那个装鬼的护卫不是已经去问消息了吗？为什么不等他回来？你这么下去太冒险了，大晚上的你不害怕吗？骸骨有什么可看的，你要是实在想看，去附近找一找，附近这么多枯骨……” 柳云舟被宁温书唠叨得烦躁。 她问曲黛眉：“有没有一种蛊虫可以让人闭嘴？” 曲黛眉：“有可以永久闭嘴的，需要吗？” “永久闭嘴岂不是死掉？”宁温书说完，蓦然想到这两个人是在说他。 他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求不杀。” 曲黛眉对柳云舟说：“虽然我不认同宁温书，但，我也认为骸骨没有什么用，此处连腐血虫都不愿意靠近，我们还是离远一些好。” 宁温书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柳云舟想了想：“也罢，先回马车。” 马车在乱葬岗之外。 受腐血虫的影响，马儿还处于焦躁状态，正不断地踏着马蹄，围着栓绳子的树打转。 瞧见宁温书等人回来，马儿越发惊恐。 它们仰天嘶吼，马蹄抬起，用力想挣脱开缰绳。 若不是被拴住，两匹马已经逃窜了。 “马儿也见鬼了？”宁温书说，“我们家这两匹马都是汗血宝马，性格稳定，我从来没见它们这般惧怕过。” “哦，我忘了。”曲黛眉说，“我身上还有腐血虫的味道，惊扰到它们了。”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不远处有条河。 “我去洗洗。” 曲黛眉离远后。 宁温书才长叹一口气：“柳大姐，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不害怕腐血虫的人，她好像全身都是谜团。” 柳云舟一脸黑线。 她一把抓过宁温书的衣领，手指用力扣住他的脖颈。 “宁温书！” 宁温书吓了一个激灵。 “干，干嘛啊？干嘛突然生气？我说错什么了？” 柳云舟声音森森：“你再敢喊我柳大姐，我就把你的脖子掐断。” 宁温书大抵没想到柳云舟会因为这个生气。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叫你大姐叫什么？我爷爷让我喊你大姐，不仅仅是我，我们家小辈都得喊你大姐，又不是我一个人喊。” 柳云舟：！！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你家小辈全都掐死？” “不不，没有那个意思。”宁温书道，“你要是不喜欢那个称呼，要不你说个称呼？” “直接喊我名字。” “那不行，若是被我爷爷听到了会说我没大没小。”宁温书想了一会儿，“要不，不加姓，直接喊大姐？” 眼看着柳云舟手指扣紧，宁温书没骨气地改口：“云舟姐，云舟姐，这下行了吧？” 柳云舟这才放开宁温书。 宁温书得了自由，“嗖”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嘟囔：“小气，一个称呼而已，至于要我狗命么？” 第634章 城门已关闭 第六百三十四章城门已关闭 柳云舟懒得搭理这个缺心眼。 此时，乌云已散开。 月色重现，在地面上洒下一片银白。 曲黛眉从远处走来。 她才沐浴完毕，没穿衣裳。 月色如水，洒映在她的皮肤上，如镀了莹莹一层玉光。 在这黑夜里。 她如一块清澈的玉，不与月色争光，却自有一番绝色。 正在絮叨的宁温书看到散发着光芒的曲黛眉，不由得惊呆了。 他自诩见识过无数美人。 燕瘦环肥，倾城绝色。 只要他想，除了一小撮不敢碰之外，大部分都能拥有。 但，像曲黛眉这般散发着清冽光芒，如人间仙子，又如从地狱而来的魅惑之姬的女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宁温书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直勾勾地盯着曲黛眉的倩影出神。 “如果不想双眼被挖掉的话，就闭上眼睛。”柳云舟的声音森森传来。 宁温书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呆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长得还怪好看的，比穿着衣服好看多了，像月下仙子。” 柳云舟：“若你死了，我亲自给你收尸，还能送你一套上好的棺材。” 宁温书并没有听到。 他看着曲黛眉傻乐。 一直没出现的小龙乐呵呵地吐槽：“明明春天已经过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坠入情网了呢，宁温书和曲黛眉，傻缺世子和绝命毒师，这设定带劲，曲黛眉跟他挺配，我看好他们。” 柳云舟：…… “要不要赌一把？”柳云舟对小龙说。 “赌什么？” “赌曲黛眉看不上宁温书并且会揍宁温书一顿。” “赌注是什么？” “若是我赢了，你把白色空间里的药品清单给我一份。我输了，去吃你想吃的任何东西，如何？” 小龙在认真思索。 “你要药品清单做什么？”小龙道，“那里面的药品，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你有必要再过目一遍？” “以前没有必要，现在有必要。”柳云舟说，“赌不赌？” “赌……” 小龙话音还没落。 曲黛眉已来到宁温书跟前。 她抓着宁温书的衣领，声音冰冷：“脱衣服！” 小龙愣了一下：“哈哈哈，小笼包，你输了，曲黛眉真彪悍，在这荒郊野岭就要把宁温书就地正法么？有点想看，就是不知道宁温书的病好了没有，要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我会很失望的。” 柳云舟：……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你且看下去。” 宁温书乍看到什么都没穿的曲黛眉，鼻血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听到“脱衣服”三个字，整张脸都红了。 他结结巴巴的： “脱，脱衣服？在，这？不太太好吧？我是没关系，主要是怕你一个姑娘家……” “脱！”曲黛眉冷斥。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脱，看在你身材还挺好的份上，我豁出去了，我让你对我为所欲为。”万花丛中过的宁温书扭扭捏捏地将外套脱掉。 曲黛眉一把将他的外套拽过来套在身上。 系好带子后。 她掏了一块银子扔给宁温书：“你的衣裳，我买了。” 宁温书：…… “你一个漂亮女子，荒郊野外夜深天冷的没衣服穿，我把衣服给你怎么了？”宁温书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不承认，梗着脖子嘴硬，“这是我自愿给的，你给银子是不是看不起我？” “废话真多，不要拉倒。”曲黛眉将银子收回来。 “哦，对了。”曲黛眉整理好衣服后，一拳打在宁温书的脸上，“这是乱盯着我看的下场。” 宁温书嗷呜一声，疼得蹲了下去。 “你输了。”柳云舟对小龙说。 小龙：…… “我是脑抽了跟你打赌，曲黛眉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看上宁温书这个小纨绔，罢了罢了，愿赌服输，清单拿去。” 说到这里，小龙莫名打了个激灵。 它乖乖巧巧地将清单交给柳云舟之后，立马遁走了。 柳云舟纳闷小龙的反应。 她想着多问几句时，江枫回来了。 “姑娘。”江枫前所未有的严肃，“城门关闭了。” “城门开着才奇怪。”柳云舟说，“毕竟是子时，早过了宵禁时分。” “不是。”江枫道，“城门从子时开始，正式关闭，暂时不再开启，不准外面的人进去，也不准里面的人出来，这个命令是刚刚才下的，目前已经通知下去，城门口已驻扎了军队。” 柳云舟终于严肃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江枫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我说不清楚，还是让林大夫告诉你吧。” “我师兄来这里了？” “他没来，本王来了。”一道清冽中带着怒气的声音传入柳云舟耳朵。 柳云舟打了个激灵。 这声音，她熟，正是裴清宴的声音。 她机械地转过身。 不远处，裴清宴正滑动着轮椅而来，陆承风在他身边打着灯笼。 灯笼的光芒映照着他的黑脸，昭示着他目前的心情非常不好。 “裴清宴，你怎么来了？”柳云舟讪讪，“这荒郊野外，孤坟野鬼，瘆人得慌，你如此矜贵之人，若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到就不好了。” “你在关心本王？”裴清宴来到柳云舟身边，语调幽幽。 柳云舟知道，一旦裴清宴自称本王的时候，就是他生气的时候。 她眼角跳了一下。 大魔王平常不怎么生气。 但。 一旦生气就很难哄。 “我当然关心你……”柳云舟察觉到裴清宴身上散发出的魔王气息，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的小心思在裴清宴跟前一览无遗，没有隐藏的必要。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你要回哪里？” “回家。” “江枫没告诉你城门已关？”裴清宴说起这个时，语气更加不虞。 “哦，对。”柳云舟被裴清宴的突然到来扰乱了心神，一时间竟忘了这茬。 “说正事，为什么要将城门关闭？出什么事了？” 裴清宴不说话，就那么幽幽地盯着她。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头皮发麻。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想什么你不是都清楚？我就是不放心你，不放心郊外的情况才过来看看。”柳云舟道，“我这也不算罪不可恕，你不至于生那么大气……” “唉！”裴清宴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635章 我们晚了一步 第六百三十五章我们晚了一步 “溶溶，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这里？”裴清宴第一次用这种叹息声说话。 他幽幽望着柳云舟：“你如此聪慧，猜不出我下令关闭城门的用意么？若非必要，我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 “所以，真的是瘟疫？”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 郊外的流民有五万人众，云京城的百姓有数十万人。 瘟疫一旦在散播开，她无法想象后果。 “暂时还不能确定是瘟疫。”裴清宴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种病会传染。” “会传染也不能确定是瘟疫？”宁温书插话问，“除了瘟疫，还有什么玩意儿会传染？” 裴清宴冷瞥了宁温书一眼。 宁温书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颤颤巍巍的：“我就问问，没有其他意思，要是不能问的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柳云舟对宁温书道：“你错了，瘟疫与传染之间，并不是一对一的关系，传染包括瘟疫但不限于瘟疫。” 她转向裴清宴：“现在调查到哪一步了？” 裴清宴面色不虞，不想多说。 柳云舟道： “清宴，我既已来到郊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你是最了解我的，就算我没办法，小龙或许有办法，不管是瘟疫还是其他，目前的形势都不容乐观，我们需要尽早找出解决方案为好。” 裴清宴沉默了片刻。 他轻点着玉珠的手指微微停顿：“你们跟我来。” 已是子夜时分。 郊外边营却灯火通明。 将士们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柳江蓠乍看到柳云舟到来，整张脸都变了。 他简单吩咐了属下几句，大跨步走到柳云舟跟前，“云舟，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回家。” 说罢。 柳江蓠对裴清宴拱了拱手：“摄政王，请允许云舟回柳府，我会命人监督她，不会让她踏出柳府半步。” 裴清宴眼睛都懒得抬：“你要是能说服她，本王随时都可以送她回去。” 柳云舟道：“大哥，我是来帮忙的。” “胡闹，你能帮什么忙？”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么？我会医术，事情越严重，我越该在这里，而不是躲回柳家。”柳云舟说，“如果我师父知道我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肯定会生气的。” 柳江蓠无言以对。 林鹤归在一旁拆台：“得了吧，师父他老人家才不会管这种世俗闲事。行了，来都来了，就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需要你帮忙。” “你这套衣裳不合适，立马换衣裳，随我来。” “好。”柳云舟干脆利索地将衣服换好。 她与林鹤归进了一个帐篷里。 被无视的柳江蓠只得再次求助裴清宴： “摄政王，云舟她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情况尚且不明，死亡人数直线上升，她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医术天不怕地不怕，这般鲁莽很容易中招，所以，还是请您想办法将云舟送回去。” 裴清宴没有言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 然。 用力点着轮椅扶手的手指出卖了他的担心和纠结。 宁温书：“嗨，你俩真有意思，若真的担心她，不如就将她打晕来送回柳府，再派几个高手看管，她肯定就出不来了，至于如此纠结吗？” 裴清宴和柳江蓠一同看向宁温书。 宁温书挠了挠头：“难道不是吗？” “蠢货。”曲黛眉抄手倚在一旁，冷冷地说， “如果真的关心一个人，就要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意见，不要以为她好的名义替她做各种决定。你们要做的，是相信她。” 宁温书不太明白：“命要紧还是尊重要紧？我不懂，要不，你展开说说？” 曲黛眉不理他。 宁温书又看向柳江蓠。 柳江蓠先前觉得宁温书的话有点道理，后来又觉得曲黛眉的话很有道理。 他更加纠结。 “相信她。”裴清宴说，“溶溶医术不是只有皮毛，她很厉害。” “若她和林鹤归都解决不了，此事怕是无法解决掉，到那时，谁也无法幸免。” “这倒也是。”柳江蓠想通了，兀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林鹤归带着柳云舟进帐篷里。 里面摆放了许多尸体。 那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干瘦如枯柴，像是浑身上下的水分都被吸干了一般。 “这些都是刚死的。”林鹤归道，“他们的死法非常简单，就是高烧。” “他们发高烧的时候，会大量出汗，出汗的速度极快，快到喝水都无法补充，过不了多久，他们会因缺水而枯竭，与其说是高烧致死，倒不如说是脱水致死。” 柳云舟检查了几具尸体：“奇怪，这些尸体上并没有红斑。” “你知道红斑的事？”林鹤归扬眉。 “萧洵告诉我了，说是死后会出现奇怪红斑，红斑没有伤口，也不是中毒，非常奇怪。” 林鹤归：“对，人脱水而死后，会出现红斑，但不是立即出现红斑，要在死后二十四个时辰，红斑才会出现。” 柳云舟：“检查过红斑了吗？是中毒还是蛊虫？” 林鹤归摇头：“正如萧洵告诉你的，不是中毒，不是蛊虫，探查不出什么来，我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感染和发现的过程呢？”柳云舟道，“可有异样？” 林鹤归：“我正想跟你说这个。” “高烧事件之所以没被及时发现，是因为症状过于单一且传染性不强。 一开始死亡人数只有几个，那几个人本就体弱多病，无人过多在意，后来短短几天，死亡人数增加到上百人，那时恰逢天气不好，夜晚多雨，无论是大夫还是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感染了风寒而死。” 林鹤归叹了口气。 “再加上，红斑是死后二十四时辰才会出现的，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尸体早就被掩埋了，如此之下，竟无人发现红斑的存在。” “一直到前阵子，高烧人数越来越多，每天死亡人数也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位太医来诊断后，很快也出现同样的症状，太医死后，他的尸身未及时入殓，他的家人才发现了红斑的存在，驻守这边的人才发现事件的不寻常之处。” “然而，病情已扩散开，我们晚了一步。” 第636章 草菅人命的狠毒之计 第六百三十六章草菅人命的狠毒之计 柳云舟神色沉沉：“还有高烧的人吗？我给他们把把脉探查一下。” “不可。”林鹤归道，“小师妹，万万不可。” “根据我们所知道的消息，直接接触高烧之人非常危险，一旦接触，有很大的概率会被感染。” “哦？”柳云舟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你这话的意思是，只有高烧之人才有传染性？如果已死之人或者尚未发高烧的，是不具备传染性的？” “不。”裴清宴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陆承风掀开帘子，裴清宴滑动着轮椅进来。 “高烧之人传染性最高，其次是死后二十四时辰，也就是红斑出现后，若是在这两种情况下接触到他们，很大概率会被传染。” 柳云舟：“这就是你们将尸体挖出来焚烧的原因？” “不错。”裴清宴说，“但，方才我说的那些，也只是我们的设想，并不绝对正确。” 柳云舟沉默了片刻。 她伸出手，触摸到一具尸体的手腕，想用羲和之眼探查一番。 人已死，她什么都看不到。 “小龙？”柳云舟呼唤，“你能探查出什么来吗？” “你都看不到，我更看不到了。”小龙说，“我又不是法医，哦，法医在这边的称呼，大概叫仵作？或许，仵作能查出些东西来。” 裴清宴接着小龙的话说：“云京城最好的仵作已来过，所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们所知道的这些。” 柳云舟：“还是需要找个尚未死掉的病人把把脉，找到根源才能对症下药。” 裴清宴脸色漆黑。 他盯着柳云舟，幽幽然。 “我有话要跟你说。”柳云舟认真地看着裴清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我出去，你们在这说悄悄话。”林鹤归道。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 “师兄，守着这么多尸体说悄悄话恐怕有点煞风景。”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的轮椅。 夜晚有风。 夜风微凉。 月牙悬挂在树梢上，洒下一片凉意。 偶有几只被惊醒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柳云舟将裴清宴推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才停下来。 “清宴。” “溶溶。” 两人一同开口。 柳云舟轻笑：“你能听到我说什么，所以，你先说。” 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对不起……”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柳云舟说，“也别自作多情，我又不是为了你留下的。” 裴清宴叹着气：“我觉得很无力。” 柳云舟：“别怕，我力气大着呢。你也知道的，我有小龙，还有江枫曲黛眉守在身边，我不是弱女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力量分给你。” 小龙叹气：“大魔王，你跟这钢铁直女说这个没用，还是谈正事吧。” 裴清宴：…… 虽然他不想承认。 但也不能否认小龙说得对。 “你还记得前世的流民？”裴清宴道，“仔细跟我说说。” 柳云舟：“前世的流民并不多，他们也是真正的流民，你还记的你和我三哥去过的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就是地形非常奇特，我不让你开渠引流，而是让你挖湖的那个地方。” “前世你命人开渠引流了，过了没几天就下了暴雨，今年的雨水你是知道的，那个地方的地形缘故，暴雨无法排出，将整个县给淹了，百姓们流离失所，还波及了附近的城镇， 这些百姓们无家可归，自然而然就成了流民，在某些人的特意引导下，这些流民浩浩荡荡来到了云京城，我记得，那些流民不少，顶多有个一万人，绝没有五万人这么多。” “你问这些做什么？”柳云舟问。 裴清宴：“我们调查了这五万流民的原籍。” 柳云舟：“然后呢？” 裴清宴沉默下来。 “你在怀疑什么？”柳云舟说，“有人在幕后主导？” “清宴，我觉得现在考虑这些没有意义，还是找出解决之法，不要再继续死人了。” 说到这里，柳云舟顿了一下。 她看向裴清宴：“你实话告诉我，实际死亡人数是多少？” “近乎一万。” “一万？”柳云舟震惊。 这段日子，流民一直被安置。 剩余的流民顶多还有四万人。 死了近乎四分之一？ “怎么会？那么多尸体，全都在乱葬岗？”柳云舟道，“这不对啊，不可能，我根本没看到这么多尸体，再说，这么多尸体的话，郊外早就尸体成堆了，根本不可能……” “稍安勿躁。”裴清宴说，“你问的是实际死亡人数，并不是问流民的死亡人数，我所统计的这一万人，并不仅仅是流民，如果只是流民的话，死亡人数大约是两千人。” “剩下的一万八千人呢？”柳云舟问。 “在各处。” “各处是指？” “流民所在之地。” 柳云舟瞳孔微微放大：“你的意思是，这些流民的家乡，也有许多死于高烧的人？” 裴清宴点了点头。 柳云舟：“这些流民原本就是潜伏状态，他们一股脑涌入云京城，在云京城附近发病死亡，这应该不是巧合。 难道……这些人的目的是围住云京城，让云京城变成一死城？” 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浑身冰冷。 她看着裴清宴的眼睛，妄图从裴清宴的眼神里看出些否定神色。 然而。 她失败了。 裴清宴垂下眸子：“是。” 柳云舟手指攥紧。 将处于潜伏期的百姓们蛊惑，千里迢迢来到云京城，先是一小部分进入云京城，扩散开之后，再有几万流民到来。 这么多流民自然无法全部进入云京城，只能在云京城近郊驻扎。 庞大的人数恰恰能将云京城围绕一圈。 也就是说。 云京城内外，都已经被包围，且，已经扩散开。 这个计策，庞大，狠毒，草菅人命，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做到这种事？ 柳云舟浑身发寒：“你的对策是关闭城门？然后呢？” “挨家挨户搜查高烧之人，将他们关在同一个地方，尽量减少接触。”裴清宴道。 “在这个过程中，尽快找出特效药草，若是能找到，这次危机大概率能度过去，若是找不到……” 裴清宴没有再说下去。 若是找不到特效药草，不管是云京城里的百姓还是外面的流民，都死路一条。 第637章 疑点重重 第六百三十七章疑点重重 柳云舟从未想过会严重到如此程度。 更没想过，前世毫不起眼的流民之乱，在今生会演化成这般可怕之局。 设计这个局的人，远远比裴云鹤难对付得多。 她甚至无法想象，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是我大意了。”裴清宴说，“这几年炽云国积贫积弱，又因几大势力相互倾轧，官员们忙着争权夺势，真正为民办事的不多，再加上每年都会有小型灾害出现，朝廷每年都会接到流民的折子， 今年，我也接到了同样的折子，只不过那些折子上写的是小撮流民，我并未在意，就和往年一样让他们自行处理，谁料短短时间里，流民竟达到了五万人。” 柳云舟：“很奇怪，那些流民为什么能如此轻易来到云京城？在流民到来之前，你可曾听到了风声或者察觉到了什么？” 裴清宴面沉如水：“没有。” “甚至，在流民形成规模之前，我方之人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五万流民像是从天而降的。” 柳云舟道：“哪有什么从天而降，怕是蓄谋已久。”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道：“云京城的流民最先接触到的应该是守备军，守备军再往上报，一直汇报到你这里，然而，你未接到流民大规模到来的汇报，说明有人瞒住了消息。” 裴清宴点头：“孙将军和皇后。” “对。”柳云舟说，“孙将军和皇后在故意隐瞒此事。” 裴清宴道：“幕后之人不会是皇后，皇后做不到这种程度。” 柳云舟：“我也这么认为，皇后若是能做到这种程度，孙将军也不会死，皇后更不会痛失守备军， 我的想法是，有人知晓了皇后养私兵的计谋，利用皇后来将计就计。 那个人用某种方法让五万流民从天而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等我们的注意力都在流民身上时，红斑病，哦，这名字是我暂时取用的，红斑病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等我们将注意力再转移到红斑病上时，已经迟了。” 裴清宴道：“正是如此。” 柳云舟继续：“这样的话，有几个疑点。 第一个疑点，五万流民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从天而降的。 第二个疑点，幕后之人是如何让这么多人千里迢迢来云京城，并且能够瞒天过海的。 第三个疑点，幕后之人能知晓皇后的计策，还能踩着皇后的计策做下这些事，他的身份不会太低，这个人会是谁？ 第四个疑点，对方兴师动众搞出这一招的目的是什么。” 裴清宴：“关于第一个疑点，我已调查清楚。” “哦？”柳云舟道，“展开说说。” 裴清宴道：“你可知道，每日来来往往进出云京城的人有多少？” 柳云舟想了想：“根据我的推测，每天进入云京城的人数能达到上万，出云京城的人数基本与进云京城的人数持平？” 裴清宴：“大差不差，云京城人数众多，又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每个城门每天进出的人员不计其数，少则数千，多则几万，流动之人在短短三天内汇集五万人并不困难。” 柳云舟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些流民假扮成百姓，再逐渐汇集累积，在短短时间内聚集到五万人？” 裴清宴点头。 “那就更奇怪了。”柳云舟说，“五万人不是五十人，五万人是非常庞大的数字，他们是普通人，不是军人，是怎么做到如此统一，如此服从命令的？” 裴清宴：“这就是你提过的第二个疑点，这个疑点，我并未理透，还在调查之中。 关于第三个疑点，幕后之人知晓皇后的行动，还能将计就计，说明皇后身边有幕后之人的眼线，眼线地位同样不低，但想要猜出那个人是谁并不容易。 至于第四个疑点，幕后之人的目的，这个简单，颠覆炽云国。” 柳云舟瞠目结舌：“颠覆炽云国？” 裴清宴喟叹。 云京城一乱，炽云国将会大乱。 别的国家定会趁虚而入。 若群龙无首，炽云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吞噬殆尽。 “若找不到特效药草或者找出治疗方式，我们将不战自败。”裴清宴说，“这般倾覆之计，令人发指。” 柳云舟心沉下来。 截止到目前为止，事情已明了。 幕后之人的计策已成功了大半，若他们控制不住病情，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即将到来。 若是无法躲过这场浩劫，炽云国将被颠覆。 夜风微凉。 柳云舟后背也渗出无尽的凉意。 “前世，我一直认为裴云鹤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他的最终目标就是登上皇位，后来我发现裴云鹤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是被人控制着的提线木偶。 我在想，前世幕后那只大手在操控着裴云鹤登上皇位后炽云国会发生什么，是不是，也会被倾覆？” 裴清宴敛眉：“若从皇室内部颠覆，直接控制皇帝，比召集五万流民要简单高效得多。” 柳云舟深深地叹气。 线头已经理清楚了不少，可依旧很乱。 她捏了捏眉心：“还是先不想这些了。” “我已经问小龙要来了药品清单，或许，能找到特效药。” 小龙跳出来说：“原来你要清单是为了这个，不过我觉得没啥用，还是先看看情况。” 柳云舟：“光靠在这里想什么都做不成，还是得去探查清楚红斑病的病情，事情才能有进展，小龙，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龙：“三顿，不，五顿红烧肉再加三顿烤鹿肉。” 柳云舟：“把你吃成小胖子。” 小龙嘿嘿一笑：“吃成小胖子的不是我，是你。”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叹气：“溶溶，我……” “别说了。”柳云舟手指放在裴清宴唇上，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迟迟找不到特效药，我们都得死，何况，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有很大一部分是柳家军，我不能放任不管。” “正因为这个阴谋太大，太黑暗，我才要以最快的速度粉碎，你也要相信我。”柳云舟笑道，“毕竟，我还有小龙。” 小龙默默地对自己竖起大拇指：“没错，我很厉害的。” 第638章 今晚的月色挺美 第六百三十八章今晚的月色挺美 裴清宴的眉头依旧紧皱着。 柳云舟抚平裴清宴眉间的川字，道：“别叹气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见招拆招便是。” “对了，你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尚可。”裴清宴道。 柳云舟说：“从我师父给你移植了那枚影子蛊之后，你的蛊毒再也没复发过，我给你把脉的时候也察觉到你脉象平稳。” “我在想……你是不是可以站起来了？” 裴清宴瞧着柳云舟炯炯的眼神，扬眉。 “是不是？”柳云舟追问，“能站起来了吗？” “你问哪个？” “什么哪个？我当然是问你的腿，之前你将蛊毒集中到腿部才导致双腿无法站立，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你的蛊毒已被控制住，蛊虫也蛰伏，你一直在锻炼，我想，应该差不多了。” “哦……”裴清宴意味深长，“原来是这个。” 柳云舟不解：“不然呢，还有哪个？” 小龙：“没眼看啊没眼看，明明是矜贵清冷的大魔王，怎么也能这么污，用去污净都除不干净。” “嗯？”柳云舟在心底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裴清宴低声轻笑。 他放开柳云舟，将轮椅滑到另一棵树下。 之后。 他扶住轮椅扶手，慢慢起身来。 一开始不太稳当。 片刻后，他已站稳。 待到站稳后，他缓缓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柳云舟走来。 清夜起了些许薄雾。 薄雾奶白，月色如银，与远处的火光辉映。 若在黑夜的水墨色中，蘸开了些许光彩。 一身绛紫色长袍的裴清宴踏着这抹光彩而来。 湛湛玉泉色，步步如生莲。 他的头发并未束起，随意散落在肩头。 绛紫色的衣衫随风飘飘。 踏过月色，穿过薄雾，在苍凉清冷的夜里，他如从银汉深处而来的仙人，高贵不可攀，清冷不可近。 那张绝世罕见的面孔，在黑夜中越发倾城。 他尚未完全恢复，行走缓慢。 又因常年被蛊虫折磨，身材清瘦，多了几分柔弱不能自理的气质。 这份气质与他的仙人之姿相得益彰。 柳云舟觉得，她穷尽一生所学到的字句也无法形容裴清宴的贵气与倾世。 柳云舟喃喃道，“他就像是天上的云彩，洁白，纯净，我就如这脚下的泥土，云泥之别，自惭形秽。” 小龙：“你倒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你长得也不差，捯饬捯饬也可以的。” “我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仙人一般的人。”柳云舟道，“看到裴清宴这柔弱又绝美的模样，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魔爪。” 小龙：“你想干啥？” 柳云舟露出森森白牙：“我想扑倒他。” 小龙：“哟，钢铁直女终于开花了，开出了一种名为辣手摧花的花，虽然我很鼓励你去扑倒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心里想的这些小九九都被大魔王听见了。” 柳云舟：……！！ 必须迫切找到关闭按钮，不让裴清宴偷听她的心声。 “我又不是第一次想扑他，怕什么？”柳云舟说，“话说回来，前几次都扑失败了，你说裴清宴到底是几个意思？他既然能听到我心里的想法，为什么每次都拒绝我？” 小龙：“你去问他啊。” 裴清宴缓慢行来。 只有短短十几米的功夫，他却走了近一刻钟。 待他来到柳云舟身边后，额间已出了一层薄汗。 “大约，能走这么远。”裴清宴道，“再远就不行了。” “已经很可以了，恢复肌肉力量需要时间。”柳云舟说，“毕竟已经中蛊这么多年，不可能这几个月就完全治好。” 柳云舟将轮椅推来，扶着裴清宴坐下。 她拿了手绢给裴清宴擦汗。 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 他语调幽幽：“听说，你想扑倒我？” 柳云舟尴尬住。 她义正辞严：“不是，没有，你别瞎说，我从未对你有过如此龌龊的想法。” “本王听到了。” “你听错了。” “哦？” “你一定是听错了。” “哦。”裴清宴幽幽地盯着她，“本王或许是听错了，但没关系。” 这话模棱两可，柳云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话题，也不太适合进行下去。 “今天的夜色挺好，月色挺美。”柳云舟讪讪地转移话题。 话音才落。 她已被裴清宴拽到怀里来。 裴清宴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别想转移话题，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不管本王是不是听错了，本王都听见了，溶溶，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本王，也可以主动？” 柳云舟被他的气息烫得一激灵。 她想推开他。 裴清宴却将她收紧了。 “裴清宴你先放开我，虽然我们已经心照不宣了，但这个环境，这个背景下，咱们这样不合适。”柳云舟道，“还是等事情结束后，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再继续。” 裴清宴听到这话，眸子一暗。 他的呼吸陡然加重。 呼出来的气息更加滚烫。 极高的温度烫的柳云舟颤抖了两下。 她莫名觉得，现在的裴清宴有点不对劲。 “小龙，江湖救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龙：“没有，你没说错，祝你好运，顺便提前祝你平安。” 柳云舟：…… “你没说错话。”裴清宴在她耳边低语。 他的声音很清冽。 用如此低沉的语调说话时，凌冽中带着无尽的魅惑，稍稍一不注意，就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是我错了。”裴清宴道，“我早先就知道你对我的想法，只是碍于礼教束缚，许多次我都发乎情止乎礼， 我一直想等明媒正娶后再与你在一起，我的想法是不想让你为难，但我好似本末倒置了，是溶溶想要扑我，是我没有满足溶溶。” 他将柳云舟的手抓住，放在心口上，“若溶溶喜欢，我的心，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柳云舟：…… 这是什么令人上头的表白？ 她对裴清宴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说些什么。 两两僵持，气氛尴尬。 “咳！” 正当他们两个相互沉默时，一声咳嗽声打断了他们。 “虽然很抱歉打扰到了你们，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来这里。”林鹤归道， “有特殊情况出现，你们过来一下。” 第639章 支走裴清宴 第六百三十九章支走裴清宴 柳云舟听到林鹤归的声音，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她忙挣脱开裴清宴的控制：“师兄，出什么事了？” 林鹤归道：“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比较紧急。” 裴清宴敛起神色，整理了一下衣裳，“先过去看看。” 林鹤归道：“清宴，你最好不要过去，那里有我和师妹就够了。” 裴清宴蹙眉，不悦。 林鹤归继续说：“我跟师妹都是医者，我们两个能够应对突发状况，你不会医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在外面等着。” 他知道裴清宴的性格，顿了顿，又说，“你应该知道，你身为王爷，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柳云舟也劝说道：“清宴，你安心去忙自己的事，我们分工合作，才能尽早解决红斑病，你放心，我跟师兄在一起很安全。” 裴清宴沉思了片刻。 帐篷里的人死亡时间尚未达到五个时辰，暂时还没有传染性，应该不会有危险。 裴清宴应允，与陆承风一道离开。 “师兄。”柳云舟道，“出了什么事需要把清宴支开？” 林鹤归叹了口气：“若是他知道了，定然不会再让你进来，师妹，我……需要你的帮助。” 柳云舟第一次听到林鹤归用这种语气说话。 也是第一次遇见林鹤归求她。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细细跟你说。”林鹤归道，“你先穿上这个。” 林鹤归拿给柳云舟的，是一套造型奇特的衣裳。 这套衣裳与之前小龙给她的防护服很是相似。 “这是我从大医司借来的防护服。”林鹤归说，“是陆南烟制作的，具有防护作用，你应该知道的，上次你也用过类似的防护服。” 柳云舟接过来看了看。 手感和小龙给她的防护服很像。 小龙很吃惊：“我知道你们这个时代有防水的布料了，但没想到，竟然也有防护服，虽然有点粗糙。” 柳云舟回道：“是陆南烟的手笔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你之前的主人就是陆南烟，你有的东西，他也会有。” 小龙：“哦，对！” 穿好防护服之后，林鹤归才带着柳云舟走进帐篷。 帐篷里。 林鹤归让人多点了几盏灯。 光线比之前亮堂了许多。 “这些尸体，就是之前你看到的那些，他们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三个时辰之前，不会超过五个时辰，按理说出现红斑的时间应该是在二十四时辰之后， 但眼下的情况下是，其中有两具尸体出现了红斑，红斑比较浅，加上夜里光线比较暗，一开始我甚至以为是看花眼了，增加了一些蜡烛之后，能清晰地看到，这两具尸体上的确有红斑出现。” 林鹤归走到那两具尸体跟前，指着尸身上的红色斑点，“能看出来吗？” 柳云舟点了点头。 “红斑，提前了近二十个时辰。”林鹤归道，“若按照我们的推论，出现红斑时，是具有传染性的，那，这两具尸体应该也具有了传染性。” 柳云舟呼吸一紧。 难怪林鹤归将裴清宴支走。 红斑病尚未找到解决途径，一旦贸贸然接近，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传染。 一旦被传染，意味着死路一条。 “师妹。”林鹤归非常抱歉，“将你卷到这件事里来，我很抱歉，但，我清楚地知道，凭我自己怕是无法短时间里找到解决途径。” “每耽搁一个时辰，就会多死上成百上千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必须尽快找出解决方法来。” 柳云舟道：“不是师兄你把我卷进来的，你和我处于同样的位置，不存在帮不帮。”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 “师兄应该知道我的性格，什么救死扶伤，什么拯救天下百姓，什么身先士卒鞠躬尽瘁，呵，我全不在乎， 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高尚，我就是想早日恢复到平静的生活，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朋友而已，所以，师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林鹤归微微怔忡。 他轻轻笑了笑：“师妹果然与众不同。”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他指着那两具尸体，“我们两个将这两具尸体解剖开。” “这两具尸体上的红斑才刚刚出现，我想，如果这个时候解剖，或许能发现什么。对于解剖，你比我更加熟练，或许，你能发现一些我发现不了的细节。” “我们一人一具？”柳云舟问。 “你先选。”林鹤归说。 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大可不必谦让。 柳云舟随意指了一个。 林鹤归将蜡烛移过来。 柳云舟将白布掀开。 这是一具男尸，死者大约三十岁上下，骨架很大，生前应该是个魁梧大汉。 她按了按，明显感觉到尸体的干瘪。 “这具尸体严重脱水。”小龙道，“人的身体里，有近八成的水分，这个人目前只剩下一成水分，所有的器官都枯竭了，细胞也处于失水状态。” “你能探查出尸体的概况来？”柳云舟问。 小龙道：“能啊，我探查的方式跟你的羲和之眼不一样，我是通过微电流，你是通过脉搏跳动， 人身体的水分非常多，是良好的导电体，我的微电流可以通过身体的导电性传达到各处，从而探查出各处的病灶什么的，我记得我跟你普及过，横竖你也听不懂，反正你知道我很厉害就是了。” 柳云舟幽幽：“很早之前，柠月落水时你为什么不出现？那时柠月还没死，你一点消息都没给我，害得我以为柠月死了。” 小龙：“那会儿不是功能还不完全么，我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秋后算账也没你这么算的，还是先关注眼前，别分心。” 柳云舟拿了刀子，将尸体解剖开。 正如小龙所说的那般，身体大部分器官衰竭干涸，就连出血也很少。 “器官干瘪成这样，想要找出点线索来太难了。”柳云舟说，“只凭肉眼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小龙：“水分不足，已经成绝缘体了，这种干尸我查不出什么来……哦，说起干尸，我想起一件事来。” 第640章 找到了红斑来源 第六百四十章找到了红斑来源 “什么事？”柳云舟问。 “干尸在某个国家叫木乃伊，所谓的木乃伊就是死后的尸体经过一系列的处理做成的，传说是为了死而复生。”小龙絮絮叨叨， “木乃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的，只有那个国家的皇帝或者贵族才拥有这样的待遇，制作木乃伊的过程也非常，怎么说呢，非常复杂且一言难尽，如果让他们也染上红斑病，省去多少麻烦。” 柳云舟：…… “闭嘴吧你。” 她将尸体重新探查了一番。 所有的尸体都是严重脱水，器官呈现出诡异的干瘪状。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在死亡许久后的干尸上出现红斑。 “我说真的啊。”小龙说，“木乃伊是一种永生文化，跟东方不羡那老头的长生不死有异曲同工之妙，你不想知道木乃伊是怎么做成的吗？” “不想。” “你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小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人死之后，经过小苏打之类的清洗身体，再涂抹上一层油防止腐烂，之后，先从脑袋开始，用某种特殊的工具从鼻孔里钻到脑壳，用某种手段将脑液给搅乱，再用某种方式将脑液吸出来，等脑袋空了之后，再往里面填充上香料和药物，这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处理内脏……” 柳云舟的手一顿。 “你说，脑液被人搅烂再吸出来？” “是啊，是不是很血腥很恶心？”小龙道，“但，这是制作木乃伊最关键的一步。” “不。”柳云舟说，“我们打开他的脑袋看看。” 小龙震惊：“不会吧，你觉得这尸体的脑液也被吸出来了？” 柳云舟没有回应。 她将目标转移到了尸体头部。 将头部打开后。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尸体的脑液已经被什么东西啃噬了一大半。 被啃噬过的地方，充斥着某种奇怪的物质。 柳云舟捏了捏。 那物质的手感呈胶状，具有流动性。 红色胶质正缓缓地从脑部的血管往下流淌。 因尸体皮肤干瘪，红色胶质流下来之后，体现在皮肤上就形成了红斑。 “师兄，找到了红斑的来源！”柳云舟对林鹤归说， “这些人死后，有某种东西正在啃噬他们的脑液，被啃噬掉的脑液被红色胶质代替，红色胶质渗进血管中之后，红斑出现。 这两具尸体的脑液被啃噬的极快，红色胶质已流向血管，这才提前出现了红斑。” 林鹤归听闻，立马去打开另一具尸体的脑袋。 “师兄小心！”柳云舟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红色胶质具有传染性，你千万不要碰。” 林鹤归的手顿住。 他看向柳云舟：“可是小师妹你……” “我一个人碰就够了，不需要两个人都去碰。”柳云舟说，“师兄你也不必担心，我穿着防护衣裳，也戴着羊肠手套，不会有事。” 她将红色胶质接到小瓷瓶里。 “我想，只要解开红色胶质之谜，就能解开高烧致死的原因。师兄，这里危险，你先出去等我，我还有些事要干。” 林鹤归表情复杂。 他有很多话要说。 话到嘴边，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见着林鹤归在犹豫，柳云舟叹了口气。 “师兄，说好了我们分工合作的，你不必担心我，我也会医术，我可以独立完成，如果你一直守着我，怕这怕那，那我帮忙的意义在哪里？” “你赶紧去通知清宴，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我相信清宴能够找到更优的安置策略，正如你所说的，耽搁一刻钟就会死很多人，所以，拜托了。” 林鹤归最终还是走出了帐篷。 柳云舟坐在灯火阑珊中，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盯着自己的手。 “现在已经确定了，这次事件的来源就是红色胶质。” 小龙：“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柳云舟：“是什么感染？虫？蛊虫？还是中毒？” “不清楚。”小龙说。 柳云舟：“那只能等了。” “等红色胶质将脑液完全替代？”小龙道，“你想找找有没有蛊虫之类的？” “嗯。” “这方法太笨了，而且，有很多生物是用肉眼看不见的。”小龙说，“比如，很小很小的虫子，比如细菌，病毒。” “那该怎么办？” “一般来说，要在显微镜下才能观察到。” “你有吗？” “没有。” “还有什么办法？”柳云舟问。 “有个办法，不过比较危险。”小龙说。 柳云舟知道小龙的意思。 有些东西，她肉眼看不到，不代表小龙看不到。 小龙探查的方式很特别。 若她能接触到红色胶质，小龙或许能分析出些什么来。 然。 这需要她摘掉羊肠手套，用手指去碰触那红色胶质才行。 “小龙，我会被感染吗？”柳云舟问。 小龙道：“你要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我。” “我不太相信我自己，但我相信你。”柳云舟将手套摘下来。 她的手指慢慢靠近红色胶质。 “你干嘛？”小龙大惊，“小笼包你不要命了？” “你这是想亲身试毒？不行不行，这东西过于蹊跷，万一是我从未见过的或者我没有解决方法，你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你不是让我相信你？” “相信也不是这么相信的啊。”小龙道，“我将爪子伸出来蘸取一点分析分析就好了，我又不会感染，你干嘛要亲自来？” 柳云舟：…… 小龙伸出它的小胖爪。 近乎透明的小胖爪在红色胶质中蘸取一点。 之后。 小胖爪消失不见了。 “我分析这玩意儿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小龙道，“我不确定能不能分析出什么来，但我尽量。” “这段时间不要呼唤我，我需要集中精力，哦对了，你最好做个全身消毒。” 小龙给了柳云舟一瓶酒精后，失去音讯。 柳云舟要了几桶松油。 将松油挨个浇到尸体上之后，她一把火将帐篷点燃。 林鹤归看到燃烧的帐篷，一惊。 他忙奔过来。 看到帐篷外站着的柳云舟时，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师妹，你别吓我。”林鹤归心有余悸。 “你以为我跟尸体们同归于尽了？”柳云舟笑语盈盈，“我怎么可能那么蠢？” 第641章 你这就嫌我啰嗦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你这就嫌我啰嗦了？ 林鹤归：“我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将帐篷烧掉。” 柳云舟道：“这些尸体多多少少都开始出现红斑，非常危险，还是焚烧掉比较安全。” 柳云舟将防护服脱掉，也扔到大火里。 火光蔓延。 她站在一旁，因火势过大，照耀得她有些变形。 空气被燃烧后，影响了声音传播，以至于，她的声音也有些渺渺。 “安息。” 说完，柳云舟扭头离开。 才走了没一会儿。 裴清宴面带愠怒从远处而来。 看到裴清宴之后，柳云舟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清宴，不要靠近我。”柳云舟说，“离我远一些比较安全。” 裴清宴整张脸都是黑的。 “我发现了红斑形成的原因，也找到了他们致死的原因。”柳云舟道，“你不应该黑着脸，而是该夸夸我。” 她轻笑着：“我有种预感，或许，我能成为最大的功臣。”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小龙给的酒精来。 她擦拭着双手，衣裳。 “之前我祖父还训我，说我的至尊公主称号来得不正当，我也不配至尊公主这个称号，我想，如果我能制止这场浩劫，是不是就能担待得起了？” “清宴，你不必担心我，我没做什么危险的事，就是用戴了羊肠手套的手碰触了一下那红色胶质而已，小龙已在分析胶质的成分，再等一个时辰就能出结果。” “为了安全起见，你暂时离我远点，当然，你也不必担心我，我这个人极其自私的，就算是制止这场浩劫也会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基础上。” “你有没有重新制定策略？”见裴清宴没有回答，柳云舟又道，“知晓了红斑出现的原因，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应。 “既然还没找到，那你还不快去想？”柳云舟嗔怒，“不然等会儿小龙要笑话你是恋爱脑了。”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生气了？” 裴清宴：…… “有没有可能，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裴清宴幽幽道，“我尚未开口，你就啰里啰嗦训了我一顿。” 柳云舟仔细想了想。 好像是的。 裴清宴只是黑着脸而已，全程没说一句话。 一直是她自己在疯狂输出。 柳云舟略有些尴尬：“你这就嫌我啰嗦了？” “不嫌。”裴清宴道， “我来并不是要责备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正在制定新的策略，如你所说的那般，得知红斑出现的原因这一线索很重要，是我们的新突破口。” 过了一会儿，裴清宴又道：“在这场浩劫里，你的发现举足轻重，担得起至尊公主这个称号，你是英雄。” “可别，我可不想当什么英雄。”柳云舟说，“如果朝廷实在感激我，还不如赐我点银子来得实在，哦，我忘了国库没钱，那算了。” 裴清宴：…… 他浅浅笑了两声。 随即，深深地叹气：“溶溶，我不阻止你想做任何你愿意做的事，但，万万要保重。” “放心，我胃口挺好，别的不敢说，体重是一定能保住的。”说到这里，柳云舟自己先笑了起来。 “清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吧，我说的，我这个人自私的很，做不出那种大义凛然舍生取义的事儿。” 她看着远处。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折腾，东方已露鱼白。 “天要亮了。”柳云舟道。 “嗯。”裴清宴与她一道看向天边。 “据说，在黎明到来之前，天会尤其黑，当太阳从东方浮起后，黑暗会在霎时间被驱散，天也一下子大亮起来，这叫黎明前的黑暗。”柳云舟喃喃， “一如，我们目前所遇见的，一切处于黑暗中，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光明。这鸡汤有毒，但好喝。” 裴清宴没有言语。 黑暗与黎明交织的光影深处，他睫毛轻颤。 他望着暗光里柳云舟的身影，点着玉珠的手暗暗用力。 “是时候了。”他自言自语。 …… 小龙的分析结果是在一个时辰后出来的。 结果出来时，柳云舟正在小憩。 “小笼包，快别睡了。”小龙声音 急切，“我分析出来一些东西，情况不是太好。” 柳云舟立马睁开眼睛：“快说。” 小龙：“胶质的成分非常奇怪，我分析了好几遍，得出的结论都是，这胶质就是普通的胶质，也就是石油中的组分之一。 石油可以分离为油分，胶质，沥青质，咱们提取出来的胶质就是那个胶质，原本这个成分没什么特别的，但这玩意儿出现在脑子里就太奇怪了。” “说重点。”柳云舟有些不耐烦。 小龙：“你稍安勿躁。” “我从这些胶质中分离出了一种菌，我们暂且称之为胶质菌，胶质菌的繁殖能力极强，呈现出很典型的指数增长，在短短两个小时里，胶质菌的细菌数目增加了无数倍。 这些胶质菌在代谢时，产生了透明胶质，也就是说，胶质产生的罪魁祸首就是胶质菌。” 柳云舟：“我们所看到的胶质是红色的，并不是透明的。” “是透明的。”小龙说，“只不过，胶质的着色能力非常强，胶质菌在啃噬脑液或者血管时，着色成了红色，看起来像是红色胶质一般，我能确定，吞噬脑液的看不见生物正是胶质菌。” 柳云舟：“是不是只要找出杀灭胶质菌的药物，就可以控制住？” 小龙：“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只是说胶质形成的原因是胶质菌，并不代表引起高烧的就是它，想要彻底解决，还需要再调查。” “哦对了，你让裴清宴查一查这些人的原籍，我觉得有点奇怪。” 柳云舟：“哪里奇怪？” “怎么说呢。”小龙也不太确定，“胶质是石油的组分之一，石油你知道吗？就是一种来自地底下，可以燃烧的油。” “石油成分出现在尸体的脑袋里，这很够奇葩了。 还有那个胶质菌，从细菌类别上来看，胶质菌属于特殊菌群，这种菌能够以血液和脑液为培养基，还能代谢产生胶质，这更匪夷所思了，我怀疑……” 小龙停下来。 “你怀疑什么？”柳云舟蹙眉，“别关键时候卖关子。” 第642章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第六百四十二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没有卖关子，就是觉得匪夷所思。”小龙道，“我直说吧，我怀疑这些人的原籍附近有大型油田。” 柳云舟：？ “油田与高烧致死有关？” “不确定，我就是猜测而已。”小龙说，“光凭一个胶质也没法确定，我就是胡乱一说，你就胡乱一听，应该跟这件事应该关系不大，人的脑子里不可能进石油。” 说到这里，小龙严肃起来。 “小笼包，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信息，胶质菌属于致病菌，这种致病菌是可以传染的，一般来说，细菌的传染途径非常广，各种方式都有， 比如，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像呼吸道传染，血液传染等等，也有可能是消化道传播，比如喝了被污染的水或者吃了被污染的食物，还有一些传播方式是昆虫叮咬之类的， 细菌通过这种方式传播疾病，胶质菌的繁殖能力又强，传染性也强，找出胶质菌是如何传播的，是我们的重要任务之一。找出高烧致死的原因，阻断传播途径，是我们的重要任务之二。 而，想要完成这两项任务，只靠目前这点信息是不够的，我们还得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 柳云舟幽幽说道：“我们还是得去接触高烧病人。” 小龙补充：“光这些怕是不够的。” “嗯？” “最好能找到一个正常人感染到发高烧到衰竭的过程。”小龙说，“只有这样，才能完整地掌握整个发病过程，才能发现问题。” 柳云舟沉默了。 小龙的意思是找一个正常人去感染，监测整个发病过程。 这是最妥当，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只不过，这里面牵扯甚多。 “你在苦恼如何选择吗？”小龙道，“这种时候千万别圣母，牺牲一个人拯救几十万人，这是大功德。” “不，我不苦恼这个。”柳云舟说，“死牢之中，作奸犯科杀人无数的死刑犯多的是，随便让江枫弄几个来就可以。” “那你纠结什么？” “小龙，你忘了。”柳云舟道，“即便我们找了死刑犯来感染，我也要随时监测着他们，这也就等于，我也暴露到了危险中。” 她叹了口气：“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小龙：“的确很危险，你也感染的概率很大，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保险起见一点点去调查？” “麻烦。”柳云舟歪了歪身体。 她看着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抬手遮住眼睛。 “昨天一夜没睡，头疼，恶心，非常不舒服，我这个人啊，最喜欢吃饱穿暖睡够，一旦睡不够，我心情会爆炸的。” “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这种一宿一宿不能睡的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讨厌麻烦，但不害怕麻烦。 同样的，我虽然没有为了天下百姓舍身取义的伟大觉悟，但我有为了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美好愿望而奋斗的决心。所以，咱们开工吧。” 阳光初升。 天边一片绯色氤氲。 云霞璀璨，与白色的云朵交织，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晴空如镜，湛蓝如洗。 偶有飞鸟掠过树梢，身影在树梢摇摆中留下痕迹。 柳云舟盯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将宁温书喊来。 宁温书自从得知红斑病之后，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帐篷。 被柳云舟喊来后，不情不愿的：“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你，咱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说吧，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通过宁家的关系去死牢弄几个罪大恶极的死囚来。”柳云舟说。 宁温书瞪大眼睛。 他上看下看，像是见鬼了一般：“柳大……哦，云舟姐，你是不是昨天夜里没睡脑子混沌了？你让我去弄死囚？还是罪大恶极的死囚？你觉得像我这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纨绔能弄来？” “且不说罪大恶极的死囚都关在玄冰监狱，需要特殊令牌才能进去，想要从里面提罪犯，更要有你们家那位摄政王的手谕，就单单你让我去这件事就很诡异， 你三哥在大理寺，进玄冰监狱就跟回家一样，你们家那位摄政王对你言听计从，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你摘了，你舍近求远让我去？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还是想害我？” 柳云舟：……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这个人说少说点话？”柳云舟问小龙。 小龙：“毒哑他。” “你干嘛要找宁温书啊？”小龙无语，“他办点小事还成，这种大事他办不成的。”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是不想让裴清宴和大哥他们知道她要以身犯险，才想着让反应迟钝的宁温书去办。 然而，她错了。 她就不该指望宁温书这个不靠谱的能办点正经事。 柳云舟将宁温书赶出去，将江枫喊来。 “姑娘，你确定要瞒着王爷？”江枫得知柳云舟让他瞒着裴清宴去玄冰监狱弄几个罪大恶极的死囚，眉头紧紧皱起，“王爷若是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 “你现在是我的护卫，应该听我的号令。”柳云舟说，“去不去？” 江枫纠结。 柳云舟：“先前你总是抱怨我不给你指派任务，我给你指派了任务，你又不想去做，到头来反而怪我？” 江枫并不上当：“别的任务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就是目前情况特殊，姑娘您又做这么危险的事，王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就是因为裴清宴不同意才不让他知道。”柳云舟说，“被他知道了，就无法再进行下去，江枫，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江枫犯难。 “你不去我还是让宁温书去。” “别，玄冰监狱里的死囚都穷凶极恶，每个人犯下的罪行都罄竹难书，宁小侯爷那种文弱书生制不住他们，还是我去吧。”江枫道，“再说，宁小侯爷根本进不了玄冰监狱。” 柳云舟拿了一块金子出来。 “报酬。” 江枫看到金子之后，眼睛亮了亮。 他一边收金子一边推辞：“给姑娘办事是我的分内之事，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金子呢？” “既然姑娘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以后姑娘有这种好事一定要喊我。”江枫开开心心地离开。 柳云舟：…… 早知道一块金子就能收买江枫，她何必浪费那么多口舌？ 第643章 三个死囚 第六百四十三章三个死囚 江枫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速度也快。 他很快就从玄冰监狱带来了三个死囚。 这三个死囚都是重刑犯，身上背负的人命，少则十几，多则成百上千。 即便被关押了许久，他们依然一身戾气和杀气。 “哟，老子当是谁召唤我们呢，原来是个小娘们，这小娘们长得还挺好看，怎么，跟老子玩玩？”一个身形魁梧的死囚盯着柳云舟流口水。 江枫脸一变：“姑娘，我这就点他的哑穴。” “不必。”柳云舟说，“这个人犯了什么罪？” “杀害数百名年轻貌美女子。”江枫说，“手段恶劣，被害女子死状极为凄惨，此人臭名昭著，朝廷为了抓捕他下了不少功夫。” “哦？”柳云舟幽幽地盯着魁梧死囚。 “小娘皮，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子有过的女人没有成千也有几百了，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话音未落，柳云舟手指快速在魁梧死囚身上掠过。 “你如此迫不及待了？放心，老子会好好疼你的。”魁梧死囚不怀好意。 柳云舟手持银针，语调森森：“我讨厌聒噪的男人，尤其是讨厌像你这样，那么丑陋却那么自信的男人。” “你马上就要死了，我突然觉得就这么死了太过便宜你，所以特意送给你一件礼物，你到了阴间也只能做个太监鬼。” 魁梧死囚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自己的那玩意儿也好好的。 “虚张声势，老子就算借给你几个胆子……啊！”魁梧死囚话还没说完，高声尖叫起来。 一股剧烈的，难以启齿的，从未经历过的疼痛感传遍全身，他疼得冷汗淋漓，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柳云舟语调淡淡，“让你成为太监的方法有无数种，我选了最能让你痛苦的那种而已。” “桀桀，桀桀，有意思。”一个身形瘦弱，脸色苍白，长了文弱书生样却满脸阴鸷的男人发出诡异的笑声。 “你有孩子吗？”他问柳云舟，“你的孩子是男孩吗？他像不像你？如果像你的话，你送给我好不好？我会将他做成最漂亮的玩具。” “你的孩子一定能让我完成毕生的心愿，你把他给我好不好？好不好？” 江枫道：“这个死囚心里变态，他掳走了不少孩子，将那些孩童灌蜡或者灌水银，做成各种各样的玩具。” “姑娘，还是点了他们的哑穴吧，他们每个人都不正常。” 柳云舟看了白面书生一眼，又看向了第三人。 比起前两个一看就是变态的模样，第三人面相非常老实。 不仅老实，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怯懦。 他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低眉顺眼，老实巴交，一点都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这人也是从玄冰监狱提出来的？”柳云舟问。 她不想波及无辜。 “是。”江枫说，“你别看这个人老老实实的，实际上背负着上百条人命。” “他原本是个性格怯懦的平民百姓，平常靠卖烧饼为生，邻里乡亲见他老实欺负他嘲笑他，他只是一笑就过了， 他娶了个很漂亮的妻子，对妻子言听计从，百般顺从，后来他无意间撞见他妻子与别的男人偷晴，一怒之下精神出现错乱，将两个人都砍了， 他逃窜到各地，见到别人的漂亮妻子就动手，杀掉了无数无辜夫妇，性质非常恶劣。” 柳云舟不知该怎么形容。 “那，就从他先开始吧。”她指着怯懦死囚。 怯懦死囚看了柳云舟一眼。 看到柳云舟的脸时，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旋即，他又低下头去，恢复成怯懦的模样。 柳云舟穿好防护衣裳，将怯懦死囚带到发高烧的人群中。 她给怯懦死囚探了探脉。 怯懦死囚见柳云舟靠近，戾气大盛。 他一改方才的老实巴交，整个人变得异常暴躁。 “贱人，贱人，贱人。”他用锁链将柳云舟的手控制住， “都怪你这个贱人，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背叛我，去死，去死，去死！” “弄死你，我弄死你，弄死你这个贱人！” “你弄不死我，死的只有你。”柳云舟说， “你也不必用精神错乱来掩饰自己，你瞒不过我，你从来没有精神错乱过，你杀掉那么多人，纯粹是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包括你现在杀我，也不过是想趁机逃脱，可惜，你打错算盘了，你，逃不掉。” 怯懦死囚果然停下来。 他盯着柳云舟看了片刻。 “都说漂亮的女人没脑子，看来也不尽然。没错，我没有精神错乱，我在杀掉那个贱人之后才发现，杀人的感觉太爽了，我喜欢上了那种快乐的滋味，我不想死，我要逃出去，我要再次感受那种愉悦……” 怯懦死囚一脸享受的样子， “在玄冰监狱里我或许逃不掉，但这不是玄冰监狱，我必须要逃出去，逃出去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杀掉你，你长得这么漂亮，杀起来肯定更加愉悦……” 柳云舟叹了口气。 江枫说得对，就该点了他们的哑穴。 一个个的，那么丑陋却又那么自信，着实令人作呕。 “很可惜，你做不到。”柳云舟拿出短剑。 唰唰唰。 短剑不断刺中怯懦死囚。 怯懦死囚震惊地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不能动弹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剑落下。 血流堆积，逐渐成河。 他终是没了力气，轰隆一声倒下来。 “死了？”小龙问。 “半死。”柳云舟说，“就这样让他死了，太便宜他，半死还有点用处，不过，终究还是会影响点实验结果，这一次怕是要废物利用了。” “一个一个来太浪费时间。” 她将剩下的两个全都带进来。 “你想做什么？”白面书生死囚问。 “做个实验。”柳云舟拿了装红色胶质的瓶子，直接将红色胶质倒到怯懦死囚的嘴里。 魁梧死囚和白面书生死囚见状，脸色均是一变。 他们四下看了看。 四周除了一些病恹恹的普通人，没有高手。 或许，有机会逃。 “你们别妄想逃掉，你们根本逃不掉，还会被我打成重伤，如他这样。”他们的想法还没落地，柳云舟森森的声音传来。 第644章 找到发病原理 第六百四十四章找到发病原理 “当然，如果你们仗着自己功夫了得，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介意。”柳云舟道，“横竖你们都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我宰割的份。” 白面书生死囚和魁梧死囚并不惧怕。 他们能做下那么多大案，多少是有些手段的。 只要他们挟持柳云舟当人质，他们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你们或许不知道。”柳云舟洞悉了他们的想法，“比你们更加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已经全部死掉了。” “不可能。”魁梧死囚下意识地反驳， “天骨七杀的七个人几乎不会分开，他们七个联合起来的独门功夫无人能敌，莫说杀掉他们，就算是你们抓住他们也是不可能的。” “信不信由你。”柳云舟语调淡淡， “不妨告诉你们，是我先杀掉了青骨，青骨死后，天骨七杀少了一个，无法使用他们的独门功夫，之后被我们一个一个击破。” “如果你们觉得，你们的功夫比青骨更厉害，也可以逃。” 柳云舟笑得人畜无害：“反正玄冰监狱里的死囚多得是，你们死了我再找几个就是。” 白面书生死囚和魁梧死囚终究还是没有动弹。 他们并不相信柳云舟的话，尤其不相信柳云舟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内力的弱女子能杀掉青骨。 但。 他们在玄冰监狱隐隐也听到过，天骨七杀中已被除掉，甚至，还有几个人的尸身曾放在玄冰监狱过。 他们不相信柳云舟，但相信天骨七杀已死的事。 他们更相信，柳云舟身边定然有绝世高手。 “你想对我们做什么？”白面书生死囚冷声道。 “你们看不见吗？”柳云舟道，“我准备拿你们做实验。” “据我所知，以你们犯下的罪行，最轻的惩罚也是凌迟处死，如果你们能乖乖配合，或许能轻松死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会死里逃生。” “我可以许诺你们，如果你们能够活下来，我就放你们离开玄冰监狱。” 白面书生死囚和魁梧死囚明显心动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白面书生死囚问。 柳云舟将太后懿旨拿出来：“就凭我是炽云国的至尊公主，莫说摄政王，就连太后和皇帝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我有权利做决定。” 两个人衬度了良久，终于妥协了。 小龙默默地吐槽：“原来你随身携带这玩意儿啊。” “好用。”柳云舟说，“这玩意儿比青骨可好用多了，每次都把青骨搬出来吓唬人，我都心虚。” “得了吧，破了天骨七杀的独门绝技，将天骨七杀赶尽杀绝，这功绩你可以吹一辈子。”小龙说。 柳云舟：“如果我找出红斑病的解决办法，是不是可以吹两辈子？” 小龙：“你可以名扬千古，哦，小笼包，快看，那个怯懦死囚已经发烧了，他出了好多汗。” 柳云舟忙看过去。 只见。 怯懦死囚浑身抽搐，大汗淋漓。 “开始了。”柳云舟道。 怯懦死囚一边抽搐一边出汗，汗水极多，出汗速度快到令人无法置信。 柳云舟轻轻碰触他的手腕。 就算是隔着一层手套，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极高，脉搏跳动极快。 她的羲和之眼是通过把脉来探查人的内景。 此时此刻的内景之中，呈现出相当诡异的画面。 “发现了什么？”隔着一层手套，小龙无法探查，只能等柳云舟去探查，“羲和之眼有没有什么反应？” “很奇怪。”柳云舟蹙眉。 “怎么个奇怪法，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柳云舟说，“那么一点点红色胶质，在很短的时间里扩增了无数倍。” “啥意思？” “就是我们给怯懦死囚灌进去的那一点红色胶质，在短短时间内充斥到了全部血管中，血管正在慢慢胶质化。” “你说血管在胶质化？”小龙惊愕。 “对，所以说很奇怪，我们之前以为是脑液被吞噬后产生了红色胶质，红色胶质再向着血管流淌，从而形成红斑，现在的情况却是，血管中本身就充满了胶质。 血液胶质化的同时，身体的水分大量流失，流失速度极快，水分流失后，胶质无法充盈血管，导致血管干瘪，这就是脱水的真相。” 小龙恍然大悟：“细胞内外渗透压不一致导致脱水，原理好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 “再继续探查，我觉得咱们距离真相很近了。”它道。 柳云舟沉下心来继续把脉。 等怯懦死囚身体里的水分脱干后，红色胶质缓缓朝着脑部移动。 等移到脑部后，红色胶质慢慢吞噬脑液。 脑液逐渐被红色胶质代替。 等红色胶质替代了脑液之后，再回流向血管，形成红斑。 整个过程简单又残酷。 “结束了。”柳云舟长呼吸。 “我们是弄懂了原理，但还有好几个问题需要解决，第一个感染的人所接触到的红色胶质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个问题，红色胶质为什么要在人死后聚集到脑部吞噬脑液？ 第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该如何在短时间内阻止病人高烧脱水而死。”门外，有一道熟悉的，清冷的，充斥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听到那声音时，柳云舟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裴清宴！？ 他怎么来了？ 有轮椅滑动声靠近门口。 柳云舟眼看着裴清宴要进来，吓了一跳。 她忙跑去门口，将门牢牢挡住。 “屋子里危险，你没有做任何防护，千万不要进来。”柳云舟说，“你要相信我，我没事的，我已经找出了这些高烧病人的发病机制，你将这些告诉我师兄，我师兄应该能找出解决办法来。” “清宴，我这不是脑袋一热做的决定，是我有绝对的自信不感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小龙，我是不会有事，但你就不一定了，所以，乖乖等我。” “开门！”裴清宴冷呵。 “清宴，听话。” “开门！” 柳云舟听裴清宴的语气就知道她把这位大魔王给惹恼了：“清宴，你仔细听我说，我真的有把握……” “你莫不是忘了，你心里想什么本王都知晓？”裴清宴语调森森。 第645章 有了新线索 第六百四十五章有了新线索 “本王很清楚，你没有把握。”裴清宴道。 柳云舟：…… 她把这事给忘了。 “虽然我没有把握，但你要相信我。”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你说。”裴清宴道，“开门。” 柳云舟终究还是执拗不过裴清宴。 她磨磨蹭蹭地将门打开。 门口，裴清宴脸黑得能滴墨。 “清宴……”柳云舟眼见着裴清宴要进来，忙拦住他，“里面很危险，你不要进来。” “你也知道里面很危险？”裴清宴冷道，“既然知道危险，为何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要是跟你商量，你肯定不会同意。”柳云舟道，“这东西扩散速度那么快，我还没找出解决办法来，不想让你涉险。何况，我们根本没时间犹豫，必须找到最快最有效的途径来解决问题。” 裴清宴望着柳云舟。 他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无奈：“所以，我才让你相信我。” “你又不是大夫，对于这些东西也不懂，相信你还不如相信我自己。”柳云舟在咕哝。 裴清宴：…… 他手指轻点着轮椅上的扶手：“有新线索了。” “什么新线索？”柳云舟扬眉。 裴清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我进去。” “不行，里头真的危险，要不，咱们去那边？”柳云舟指了附近的一个房间，“你先过去，我先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 裴清宴这次没有拒绝。 他滑动着轮椅进去。 就在裴清宴进房间后没多久，屋内发出几声巨响。 那声音，是金属碰撞声和锁链撞击声。 柳云舟脸一变。 为了防止感染，她暂时将魁梧死囚和白面书生死囚关在里面。 那两个穷凶极恶之人对上行动不能自理的裴清宴，极有可能会把裴清宴当做人质。 柳云舟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拿出短剑，一脚将门踹开。 踹开门后，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屋内。 魁梧死囚高大的身躯颤抖不停。 他跪在地上，不断地用力磕头。 他被锁链拴着，头够不着地，只能磕到锁链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那剧烈声响，就是魁梧死囚发出来的。 白面书生死囚更加可笑。 他几乎蜷缩在角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双目惊恐，颤抖不停，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裴清宴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神态清冷，居高临下。 柳云舟一脸怀疑地走进去。 “他们两个怎么见了你跟见了鬼一样？” “大概是我长得凶。”裴清宴语调温柔，“他们常年在玄冰监狱里，不见天日，也见不了多少人，胆子小了。” 柳云舟：…… 骗鬼呢。 这几个死囚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到裴清宴这种位高权重又落单的人，以他做人质逃出去才是正常思路。 “裴清宴，你觉得我很好骗？”柳云舟冷声问道。 裴清宴但笑不语。 魁梧死囚的状态比白面书生死囚好一些。 他的精神状态尚未崩溃。 听到柳云舟直呼裴清宴的姓名，眼睛瞪大，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你竟然敢直呼玄冰宗主的姓名，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玄冰宗主？”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号。 她看向裴清宴：“谁？你？” “大概是我比较冷，江湖上的人给我取了这个称号。”裴清宴淡淡然，“不必在意，我们说正事。” 柳云舟并不相信。 玄冰宗主，明显是个什么组织的头领。 前世今生，她从未听过什么玄冰的门派组织，更没听过什么玄冰宗主。 柳云舟还想再问两句时。 裴清宴却转移了话题：“你可还记得景瑜身边的宫女？” “柳烟妩？” “是她。”裴清宴道，“柳烟妩曾给小太子讲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什么黑蛟故事，那个故事果然跟红斑病有关？” “无关。” “那你所说的新线索是什么？” “是柳烟妩。” 柳云舟弄不明白了：“要不，你详细说说，你只这么模棱两可，我听不明白。” 裴清宴说：“柳烟妩就是混在流民中到来的人之一。” 柳云舟很吃惊：“她是流民？那她是怎么进宫的？又是怎么跑到太子身边当宫女的？如果柳烟妩与这件事有关，她待在太子身边，太子岂不是有危险……” “稍安勿躁。”裴清宴说，“是我让她进宫伺候景瑜的。” “景瑜连续中毒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景瑜身边的人我信不过，确切地说，宫里的人我全都信不过，我就想着从宫外找一些背景干净的人来保护太子。” “筛选方法很简单，我让人在街上纵马，一众人之中，只有柳烟妩舍命从马下救出了一个孩童，故而，我选中了柳烟妩。” “你还干过这事？你不怕那孩童有危险？”柳云舟道。 “不会。”裴清宴说，“那孩童是我的属下，功夫极高。柳烟妩进宫后，景瑜很喜欢她。” 柳云舟还是觉得不靠谱。 裴清宴：“不必担心，柳烟妩与这件事无关，她只是随着流民而来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那这算什么新线索？”柳云舟问。 “柳烟妩不是讲过黑蛟的故事？”裴清宴道，“黑蛟将众人骗到那座岛上，最后将所有人一口吞掉。” 柳云舟更加迷糊了。 裴清宴继续说：“如果把云京城当成那座岛，是不是就好理解了？” 柳云舟问：“流民就是那些受骗的百姓，黑蛟就是幕后黑手，这样说的话，所有人被骗到这里，再被幕后黑手一网打尽，如此推测倒是也说得过去，只不过，这个新线索有什么意义？” 裴清宴：“黑蛟召唤众人的方式，你可还记得？” “托梦？” “对。” “那只是神话故事。”柳云舟道，“难不成，幕后黑手真的能让所有人做梦？这种事能做到吗？” 裴清宴：“这倒是不会，但，理论上是一样的。” 柳云舟：…… 很好！ 裴清宴所说的这些，她每个字都能听得懂，组合到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求求你考虑考虑像我这种人的智商，别再让我猜了，我猜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行不行？” 裴清宴轻笑一声。 他手指落到柳云舟的额间。 第646章 是皇帝？ 第六百四十六章是皇帝？ 裴清宴：“很简单，有人告诉他们，大名鼎鼎的东方不羡已来到云京城，他们能治好红斑病。” “柳烟妩告诉我，原籍之地的死亡人数远远超过我所统计的那些，有的甚至一个村子都死光了，人心惶惶时，有人冒充东方不羡的弟子告诉他们，传说中的神医东方不羡已研制出了解药，东方不羡就在云京城。” “这些人为了活命，相约来到云京城，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裴清宴补充说：“恰好，容公子是东方不羡徒弟的事传出，原本将信将疑的人也相信了东方不羡就在云京城的传言。” 柳云舟：…… 她终于弄明白了。 柳烟妩所讲的黑蛟故事，确实与流民聚集如出一辙。 “既然他们是来治病的，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柳云舟问道，“他们只是聚集在城郊，发病后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这不太符合逻辑。” 裴清宴：“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流民一事，有人一手遮天，散播了假消息，正是这假消息让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柳云舟更不明白了：“谁在散播假消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裴清宴幽幽地看着柳云舟的眼睛：“你觉得呢？” 柳云舟想了想。 “金乌首领？”她道，“金乌那个组织，一个小小的七星组织就弄出了震惊朝野的蚀焰草事件，他们能做到。” 裴清宴：“蚀焰草事件，是他们单方面制造恐怖事件，不需要百姓们配合，红斑病事件不一样，让如此多的百姓言听计从，金乌怕是没能力做到。”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说得不对。 曲黛眉已确定，金乌的首领就是谢吟客。 谢吟客的本事有目共睹，他能做到这些很正常。 “谢吟客不是神。”裴清宴说，“他做不到。” “你怎么这么笃定？”柳云舟问，“你不是时常告诉我，谢吟客非常可怕？他那般可怕的人，做点恐怖的事也实属正常。” 裴清宴垂下眸子。 他手指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即便他能做到，他也不会去做，他做这些没有意义。” 柳云舟挑眉。 她觉得裴清宴的态度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大本事？”柳云舟道， “让这么多百姓言听计从，要不是位高权重，要不是德高望重，德高望重这种东西一向不靠谱，最大的可能是位高权重，如果是这样的话，怕只有皇帝或者你才有这种本事……” 柳云舟倏然停下来。 她嗓子紧了紧：“……是皇帝？” 裴清宴没有否认。 “他是不是疯了？”柳云舟道， “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将百姓们召集到云京城，再设下这种圈套让云京城覆灭？ 他是皇帝，这么做无异于覆灭整个炽云国，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是自己造自己的反？” 这更不符合逻辑了。 “我一直觉得红斑病是金乌的手笔，如此兴师动众浩瀚庞大，与之前的蚀焰草非常相似，而且，我们不是一直认定，幕后那只手的目的是推翻朝廷，覆灭炽云国？”柳云舟说， “你却告诉我，这些竟是皇帝做的？”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他是皇帝，他已经是一国之尊了，他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种事。”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 待柳云舟说完后。 他才幽幽道：“他的确是一国之尊，但他病入膏肓，不能见人，没有自由，权利无法使用，只能生活在小小的宫殿中，随时都能死去。” 柳云舟：“然后呢？” “所有人都想长生不老，都想江山永固，皇兄他也不例外。”裴清宴道，“他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他很清楚自己随时都可能驾崩。” 柳云舟神色凝重：“所以，他，想让整个云京城给他陪葬？” “是。” “他脑袋被驴踢了？” “这很正常。”小龙插话来，“皇帝要死了，他怕死，又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医，就提前安排后事呗。” “自古以来，皇帝为了长生不老可做出不少蠢事来，历史上的始皇帝为了求仙丹派人出海，最后还是死了，他死后，弄了无数兵马俑，把地宫也修建的跟皇宫一样，妄图死后也继续做皇帝。 人家始皇帝最起码使用的兵马俑，你们这个皇帝倒好，直接让整个云京城的百姓和无数流民为他陪葬，真疯狂。”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微微点头：“一如小龙所说的那般，真实目的是陪葬。” 柳云舟：“皇帝原来是这么疯狂的人吗？在我印象里，他好似爱民如子，是个难得的明君。” 裴清宴：“我也不相信皇兄会做这种事。” 小龙：“嘿，人被疾病折磨久了，多少会有点心理变态，尤其是皇帝的人面蛊让他饱受折磨，性格大变也正常。” 柳云舟觉得很有道理。 裴清宴被蛊虫折磨的时候，喜怒无常，心狠手辣，风评极差。 蛊虫被控制住之后，他如沐春风，温柔如水，与之前判若两人。 裴清宴：…… 柳云舟继续问：“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疑点更多了，比如，皇帝在深宫之中，足不出户多年，是如何发现的红斑病？” 裴清宴：“皇帝身边有禁军，名为飞鱼狱，你可还记得？” 柳云舟自然是记得的。 飞鱼狱直属皇帝管辖，就算是皇帝病入膏肓了，那些禁军依然只听命皇帝。 “飞鱼狱一直在找机会。”裴清宴说，“找了近两年，只是我们不知晓，看起来像是突然爆发的而已。” “至于红斑病的出现，目前仍旧是疑点。”他对柳云舟说，“你所怀疑的金乌，大概率也不清白，若单论红斑病这种病，极像金乌的手笔。”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兜兜转转，圈圈绕绕，如一团乱麻一般。 她将已知的线索顺了顺，道： “金乌发现了红斑病，打算利用红斑病搞事，但被皇帝的飞鱼狱知道了，皇帝利用红斑病将那些人聚集到云京城来，是这样吗？” 裴清宴：“是，也不是。” “嗯？” 第647章 玄冰宗主是怎么回事？ 第六百四十七章玄冰宗主是怎么回事？ “不一定是皇帝利用金乌。”裴清宴说，“或许，是金乌在利用皇帝。”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谢吟客故意泄露红斑病给皇帝，借刀杀人？”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晕头转向：“想这些阴谋诡计实在费脑子，不管谁利用谁，当务之急还是先控制住红斑病。” “我要去干活了，争取能早点找出特效药来。”她对裴清宴说，“先说好，你别阻拦我，我不想给皇帝陪葬，你也不能给他陪葬。” “不拦。”裴清宴道。 “这才乖。” “我会制止他的疯狂行为。” “你怎么制止？” 裴清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柳云舟：“溶溶，假若有一天我成为罪人，受天下人唾弃，你可愿意继续待在我身边？”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的问题非常没有意义。 他的风评一向不好，前世死了还被人挖了尸骨。 能冒死闯进皇陵也要将他的尸骨挖出来的人，得有多恨他？ “实话告诉你吧。”柳云舟说，“我天生反骨，喜欢跟别人反着来，我还是个颜控，只要你的颜值还在，我就可以考虑。” 裴清宴浅浅地笑。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我会努力保护好这张脸。” 柳云舟赏给裴清宴一个大拇指：“这才对。你先去做你的事，我们分工合作……哦，对了，有关柳烟妩，你知道多少？” 裴清宴微微颔首：“还在调查，有结果我会尽快告诉你。” 说罢。 他深深地看了魁梧死囚和白面书生死囚一眼，滑动着轮椅离开。 柳云舟瞧着裴清宴身影消失才转过身来。 她目光森森地看向两个死囚。 “玄冰宗主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喊他玄冰宗主？” 魁梧死囚和白面死囚置若罔闻。 “不说？” “我们不会说的。”魁梧死囚早没了之前的嚣张态度。 他的眼底依然残留着惊恐，连带着对柳云舟的态度也恭敬惧怕起来。 “我原本就是死囚，横竖不过一个死字，你逼我也没用。”魁梧死囚脖子一梗，“你杀了我吧。” 柳云舟纳闷了。 她没听过玄冰宗主这个称号也就罢了。 魁梧死囚和白面书生死囚的反应也非常耐人寻味。 尤其是这个白面书生死囚，明明之前还是个不安分的变态，见了裴清宴之后，吓得魂都丢了。 “行吧，”柳云舟觉得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自己去问他。” 魁梧死囚倒是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轻易放弃。 他衬度了片刻，问：“你跟玄冰宗主什么关系？” “夫妻。” “不可能。” “还差一点的夫妻。”柳云舟说，“两情相悦，就差成亲了。” “不可能。”魁梧死囚非常笃定。 “为什么不可能？”柳云舟越发好奇，“他是男的，我是女的，他未婚我未嫁，我们俩成亲怎么就不可能了？” 魁梧死囚道：“谁不知道玄冰宗主喜欢的人是绾绾姑娘？你又不是绾绾姑娘，玄冰宗主不可能娶你。” 柳云舟顿时警铃大作。 她与裴清宴的感情之路，一直很顺。 除了鲍云岚那个炮灰之外，顺到没有任何阻碍。 没有第三者作妖，也没有几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弱智戏码。 裴清宴专情专一，作风严肃，性格不好还是个工作狂，不去拈花惹草，也没那么多花边消息。 要说他们之间唯一的阻碍，就是她的纠结。 但。 她是知道的，前世裴清宴有红颜知己。 她那会儿对裴清宴不在意，没记得那位红颜知己的名字。 魁梧死囚口中的绾绾姑娘，极大可能就是裴清宴那位红颜知己。 也就是她的……情敌！ “绾绾姑娘是谁？在哪里？”柳云舟问。 魁梧死囚非常惊讶：“你跟玄冰宗主这么熟，不知道绾绾姑娘吗？” 柳云舟不知道。 她从未听裴清宴说过这个叫绾绾的姑娘。 甚至。 上荷宴时，她曾问过裴清宴，也被裴清宴给转移了话题。 柳云舟第一次感觉到危机。 她盯着魁梧死囚：“回答问题。” 魁梧死囚道：“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一个死囚，被抓起来很多年了，很多事我并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你去问玄冰宗主啊。” “你们既是夫妻，他肯定会告诉你的，逼问我算什么？”他突然阴阳怪气起来， “哟，玄冰宗主从来没跟你提过？绾绾姑娘被玄冰宗主保护得真好，也是，你怎么能跟绾绾姑娘比，我早先就听说，绾绾姑娘和玄冰宗主好像还有个儿子来着……” “下一个该你了。”柳云舟打断了魁梧死囚的话。 她的声音里若掺杂着地狱鬼气，“人的死法有无数种，我决定让你选择最痛苦的那种。” “冲我发火没用。”魁梧死囚道。 柳云舟不想再听他说话。 她拽着魁梧死囚的锁链，将他扔到高烧人群中。 魁梧死囚从见到裴清宴之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心思，乖乖待在那里，闭目等死。 柳云舟心烦意乱。 “淡定。”小龙说，“裴清宴不是那种人。” “你用脚丫子想想，裴清宴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有孩子呢，前世你不是经历过吗，裴清宴死了之后都没人给他守坟，尸骨还被挖出来了呢。” “我觉得我该相信他。”柳云舟说，“只是，我总觉得裴清宴讳莫如深，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尤其是那个绾绾姑娘。 柳云舟心事重重。 “别乱想了。”小龙道，“那个怯懦死囚还没死透，赶紧废物利用。” 涉及到正事儿，柳云舟顾不上乱想。 她先给怯懦死囚把脉，果然捕捉到一丝生机。 “先用生理盐水。”小龙给了柳云舟一个瓶子，“找准他的静脉注射进去。” 柳云舟第一次接触到静脉注射。 她冷静地做完，将开关放到最大。 然。 生理盐水并不能缓解症状。 她又尝试着在生理盐水的作用下加入一些药物。 同样的，毫无作用。 “好奇怪啊。”小龙道， “我给你的药物是广谱抗生素，能够抑制多种菌，这些抗菌药从静脉注射后按理说能抑制胶质菌才对，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第648章 哪有那么多巧合？ 第六百四十八章哪有那么多巧合？ “很明显，药不对症。”柳云舟说。 小龙叹气：“胶质菌并不在我的认知之中，药不对症也正常，小笼包，还是要靠你自己。” 柳云舟心下沉沉。 小龙没有特效药，需要她来筛选药物，这个过程极漫长。 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你给我的药没用，是不是说明清单上的药都没用了？”她问。 “不是。”小龙说， “我给你的药是基于我的判断，我从未接触过红斑病和胶质菌，给出的判定并不一定正确，你可以重新搭配我这里所拥有的药品，也可以利用常用的草药来尝试。” “这可是一项浩瀚的工程。”柳云舟叹道。 她盯着小龙给她的清单，将已知的药草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列举了无数个药方后，她一一给高烧之人服用。 “不行，没用。” “没有效果。” “还是不行。” “这么多药，竟没有一个能控制，哪怕控制一点点。” 从早到晚，柳云舟将列出来的药方一一试过，又一一划掉。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她竟没找出任何有用的药草来。 “不应该啊。”小龙道，“试了这么多药，终归有一个能用的吧？” “怪就怪在这里。”柳云舟道，“一旦被感染了，几乎无药可医，或者说，根本来不及用药就因脱水而死。”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棘手的病，虽然我接触到的病人也不多，但我使用的任何药物都没有用，我的羲和之眼也找不出解决途径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柳云舟一筹莫展。 天黑下来之后。 屋子里的光线变暗，暗到看不清字迹。 柳云舟只得先起身来去点蜡烛。 “师妹，你在里面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林鹤归的声音。 “我在，稍等。”柳云舟道，“你先退后十米，我这就来开门。” 等林鹤归离远后。 她才打开屋门：“师兄，有事吗？” 林鹤归颇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研制药方？” “有进展？”柳云舟扬眉。林鹤归素有神医之称。 他见过的病人和草药也数不胜数。 在这方面，他更占优势。 “有。”林鹤归道。 “进展如何？” “我大概找到了解决途径。” 柳云舟顿时高兴起来：“我耗费了一天也没找到解决办法，还是师兄厉害，来来来，我让人去拿一些饭菜来，咱们边吃边说。” 林鹤归无奈：“你别抱这么大的希望，这只是初步论断。” 柳云舟：“总比我一筹莫展要好。” 饭菜被端上来。 他们遥遥对坐。 柳云舟端起一杯浓茶。 浓茶下肚，困意和疲倦也被驱散了不少。 “师兄，请详细说说。” 林鹤归道：“我仔细调查了接触了高烧病人却没有发病之人的饮食以及生活习惯等，发现了这些人的共同点—— 他们都曾摘服过一种花，那种花名为紫藤萝花。” “哦？”柳云舟眯起眼睛。 紫藤萝是炽云国特有的花卉。 开花时，枝条垂下，一簇簇紫色的花深深浅浅，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若人穿行进紫藤萝中，如坠花海。 美极。 城郊之外，确有一片紫藤萝林。 那片紫藤萝林又被称为紫色瀑布，每年花季会有无数人去观赏游玩，是云京城特有的一景。 “紫藤性甘，苦，温，种子茎皮花朵都可做药，利水除痹，解毒止痛，杀虫。”林鹤归道， “咱们俩分工合作后，我调查了许许多多接触过病人却没被感染之人，无一例外，他们都服用过紫藤萝花，我想，或许紫藤萝花有作用。” 说起紫藤，柳云舟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见到柳烟妩时，柳烟妩端来的鲜花饼里，就有紫藤。 紫藤是可以做食物的，云京城就有紫藤糕，紫藤粥等食物，每年到了紫藤花开的季节，不少人会摘取紫藤萝花做食物。 她那时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总觉得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宫里红斑病的爆发情况如何？”她问。 林鹤归道：“因宫内外进出比较森严，每天都有严格的检查，人员流动也没有那么大，尚且可以控制。” 柳云舟：“可以控制的意思是，宫内已经出现了？” 林鹤归点头：“率先出现红斑病的，是麒麟宫。” “小包子的居所？” “对。” “为什么？小包子是太子，他身边的人应该要严格检查才对，为什么反而是麒麟宫先出现病人？” 林鹤归道：“死掉的那个太医在发病之前与麒麟宫的宫人有过接触，太医死后没多久，那宫人也发病了。” “小包子如何？扩散情况如何？”柳云舟急切问。 “别着急，太子殿下很安全。”林鹤归说， “说来也巧，那个发病的宫人正好犯了错，被太子殿下身边的宫女教训了一通，将宫人所在的整个院子的人都禁足思过了，除了那个院子的人，并没有其他人受牵连，麒麟宫安然无恙，也没有传播开来， 再之后，我们知道了红斑病的存在，更加小心谨慎，宫里的情况一切良好。” 柳云舟并没有松口气。 小包子身边的宫女，就是柳烟妩无疑。 柳烟妩当机立断将接触过的宫人禁足，阻断了传播途径，还给小包子吃掺杂了紫藤萝花的鲜花饼。 如果是巧合的话，未免太巧了。 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怕是，柳烟妩早就知道红斑病，也知道红斑病的解决方法。 “师兄。”来不及想柳烟妩的事，柳云舟说，“我这就用紫藤花来试试。” 林鹤归：“我与你一起。” “不必，你找出了紫藤花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是我的任务，我有特殊诊断方法，明天早晨之前，我一定会找出解决方法。” 柳云舟转身进屋，将门牢牢锁死。 林鹤归叹了口气，徘徊了片刻后，还是离开了。 仅仅吃饭的功夫，高烧脱水而死的人又增多了数十个。 柳云舟顾不上去安置他们。 她将紫藤花碾碎，给一个病人服用。 服用完毕，她手指放到病人的脉搏上，屏息凝神。 “奇怪。” “实在太奇怪了。”过了好一会儿，柳云舟才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个奇怪法？”小龙好奇。 第649章 她所忽略的 第六百四十九章她所忽略的 “怎么说呢。”柳云舟道，“病人服用了紫藤花之后，胶质流动得更加迅速，甚至可以说，紫藤花加速了死亡进程。” 小龙：“紫藤花不仅没用，还起了反作用？认真的？” 柳云舟：“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小龙：“那是挺奇怪的，可能是林鹤归弄错了？” “不一定。”柳云舟道，“我尝试过许多药草，包括你给我的那些，尝试的结果你也知道，全都不起作用，紫藤花是唯一一个让胶质流动加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紫藤花应该是有效的，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柳云舟想不通。 “那个魁梧的死囚尚未高烧，或许，就是紫藤花的作用，你要不再等等。”小龙问。 “等不及了，时间这么紧张，来不及一点点验证。”柳云舟想了想，起身来。 她将紫藤花碾碎后的汁液灌到白面书生死囚嘴里。 小龙惊愕：“莫非，你想把红色胶质喂给白面书生死囚？” “对。”柳云舟道，“这样能最快验证紫藤花的功效。” 瓶子里的红色胶质杀伤力极大。 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致命。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将红色胶质喂给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死囚自从见到裴清宴之后，像是认命了一般，柳云舟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过了大约一刻钟，白面书生死囚出现高烧迹象。 和怯懦死囚不同的是，白面书生死囚的高烧来的没有那么急，出汗也没有那么快，生命体征暂时还是稳定的。 “白面书生死囚身体里的红色胶质还是在扩散，唯一不同的是，速度扩散得缓慢了一些。”柳云舟说。 “这不就奇怪了吗？”小龙道，“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变缓，难道用的不是同一种紫藤花？不应该啊。” 柳云舟叹气：“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可惜我就是想不起来，就像雾里看花一般，明明触及到了什么，却是死活看不清楚真相。”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有点堵得慌。” 小龙：“当局者迷，你在这里憋了太长时间，要不先出去溜达溜达透透气，说不定看到某些东西就有了灵感？” 柳云舟觉得有道理。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异常烦躁，出去走走也好。 已接近三更时分。 夜深，风大，有些寒凉。 柳云舟穿得薄，被凉风一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明明已经是夏季了，怎么还这么冷？”小龙道，“你们这里四季不分明，气候一般。” 柳云舟紧了紧衣衫。 “今年的天气反常而已，前阵子还每天都下雨呢，换成往年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暖和了。” 她深呼吸。 在充满了病患的房间里待了一整天，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嗡嗡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新鲜的空气真好闻。”柳云舟喃喃，“夜深露重，空气里传来的味道，像极了雨后才有的清香。” 小龙嗤笑：“什么雨后清香，那是放线菌的味道。” 柳云舟：…… 小龙继续：“你所闻到的空气清香，其实叫土臭味素，这土臭味素是某些放线菌的代谢产物，大雨过后，放线菌的孢子才能释放出来，也就让人闻到了所谓的雨后泥土的倾向。” 柳云舟：…… “文人墨客的浪漫情怀被你破坏的荡然无存。” 小龙嘿嘿笑：“不冲突，文人墨客是从文学角度来诠释，我则是从微生物角度来诠释，我跟你说，土壤是非常丰富的细菌库，许多生物学家就是从土壤中分离提取某种细菌，利用这种细菌的代谢产物来获取药物。” 柳云舟扬眉：“土壤还能制药？” 小龙：“不是土壤，是土壤中的某种微生物，确切地说也不一定是土壤，是任何可能的物体表面，比如青霉素的发现，是某个人在培养葡陶球菌时，发现了落到培养基里的青霉菌可以抑制葡陶球菌的生长，经过分离纯化，培育出大量的青霉菌之后，也得到了青霉素。 不过，像青霉素链霉素之类的抗生素提取非常非常非常复杂，需要专业的实验室设备和无菌环境，有机溶剂等等，但，原理其实都大差不差，就算从土壤或者某些物质表面分离纯化某种抗性菌群，让这些抗性菌群大量繁殖，再将代谢产物萃取纯化等等，从而获取这种抗生素。” 柳云舟没太听懂。 但这不影响她的思考。 “按照你的说法，紫藤花里，或许也能提取出某种能够对抗胶质菌的小生物？” 小龙：“你提取不出来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想要提取抗生素需要专业的设备，专业的实验室。” 柳云舟有些颓败。 林鹤归既然将紫藤花这一线索告诉她，证明他早已验证过紫藤花的可行性。 可。 偏偏就是对高烧病人没辙。 她实在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小龙见它打击到了柳云舟，又道，“或许，是紫藤花本身含有某种药效。” “你要不就试试花骨朵期和盛开期以及衰败期不同时期的紫藤花药效？”小龙提议，“有些生物，花骨朵中含有的某种元素和落花时所含有的那种元素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差别。” 柳云舟道：“哪还有什么花骨朵？往年这个时候早过了紫藤花的赏花期，今年比较特殊……” 说到这里时，柳云舟突然愣住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所忽略的，是紫藤花的花期！ 一般来说，紫藤花是在春天开放，春末时开花正旺。 现在这个时间，紫藤花应该凋谢了，即便有没凋谢的，也寥寥无几。 再加上今年天气反常，夜里总是下雨。 大雨过后，紫藤花早就凋谢了才对。 也就是说，今年的紫藤花期比往年还要更短。 “紫藤花的花期已经过了，那些人所服用的紫藤花跟咱们所使用的紫藤花是不一样的。”柳云舟的声音轻快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流民们食用的紫藤花是经历过风吹雨打后落在地上的紫藤花，我们采用的则是尚还在枝藤的紫藤花。” 小龙目瞪口呆。 它就随口一说，还真给了柳云舟灵感？ 这，得加钱！ 第650章 找到解开之法 第六百五十章找到解开之法 柳云舟派人去紫藤萝林里选了一些落在泥土中的紫藤花。 将这些紫藤花连同泥土捣碎，喂给白面书生死囚。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炷香之后，神奇的事发生了。 白面书生死囚身体里的红色胶质逐渐停止流动。 他出汗减少，高烧也在逐渐往下退，生命体征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起作用了。”柳云舟说，“他在恢复。” “这么简单？”小龙震惊。 这么凶猛的红斑病，靠一些泥和一些落花给治好了？ “对。”柳云舟，“人生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小龙：“这不对啊，要是这么简单，那弄出红斑病的人不曾知晓？如果幕后黑手知晓，又怎么会放任紫藤花盛开？” 柳云舟语调幽幽：“你可知道郊外的紫藤林有多大？” 小龙赏给她一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那片紫藤花树占地几千亩，如果贸贸然砍掉，定然会引起我们的注意，等同于不打自招。”柳云舟说，“这一招是行不通的。” “最理想的毁掉途径应该是伪装成意外起火的样子将紫藤林烧掉，但，今年雨水极多，前阵子每天夜里都会下雨，紫藤林一直处于潮湿状态，想要纵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种种因素之下，对方不管做什么都等同于不打自招，放任不管反而是最合适的，我想，这是天意。” 小龙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没什么道理。 它歪脖沉思了片刻：“将两种不同的紫藤花样品分别给我一点，我检测一下这两者的区别。” 柳云舟给它后。 它很快就分析出了结果：“有了。” “哦？这么快？说说看。”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青霉素的例子吗？” “……大概记得？” “跟那个差不多。”小龙说，“泥土中的紫藤花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细菌，这种细菌能够抑制胶质菌，我们就暂且称呼这种细菌为紫藤菌吧。 新鲜的紫藤花中，这种菌也有，就是含量非常少，所以对胶质菌的抑制效果不明显。 甚至，因为紫藤菌数量少，胶质菌以为受到了威胁，反而加快繁殖速度，这也就是为啥你用新鲜的紫藤花效果不大甚至起到反效果的原因。 凋谢的紫藤花落入泥土中，在特殊的潮湿环境下，紫藤菌快速增殖，数量足够抑制胶质菌。 在胶质菌数量尚少的情况下，紫藤菌很快就将胶质菌杀死了，这就是林鹤归所提过的预防作用。像白面书生这种，紫藤菌和胶质菌相互抑制，此消彼长，你再给他服用大量紫藤菌，紫藤菌抑制住了胶质菌，故而，白面书生的症状就逐渐消失了。” 柳云舟听得云里雾里的。 小龙所说的这些，好像很有道理。 细细想来，她却又没怎么听懂。 小龙做了个言简意赅的总结：“你要是理解不了，可以理解为：老虎和狮子的互殴，紫藤菌是老虎，胶质菌是狮子，两者势均力敌，谁数量多谁胜出。” 柳云舟恍然大悟：“我懂了。” “按照你的说法，紫藤菌的数量足够多是可以治疗高烧病人？” 小龙非常严肃：“不一定。” “你应该清楚胶质菌对身体的杀伤力有多大，如果胶质菌已经占据了身体的半壁江山，数量再多的紫藤菌也无济于事，高烧来势汹汹，短短时间内就摧毁了身体无数器官，器官衰竭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柳云舟懂了。 紫藤菌对病入膏肓之人无效。 只有刚刚感染或者尚未感染的人，才有效果。 这一点，她在白面书生死囚和魁梧死囚以及屋子里那些高烧之人的身上都得到了验证。 找到了解决途径，柳云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且不说已高烧者依旧无药可医。 就单单说城郊的五万流民和云京城内的数十万百姓，如此庞大数目的人群，只靠几千亩的紫藤花是远远不够的。 “怎么才能让紫藤菌跟胶质菌一样快速增殖？”柳云舟问。 小龙：“我没有收录这种菌，暂时不知道它的具体特性，需要你自己去挖掘。” 柳云舟：“要你何用？” 小龙怒：“喂喂喂，你卸磨杀驴啊，没有我你能这么快就发现解决办法吗？还是我给你的提示让你有了新灵感，你不加钱也就算了，竟然还质疑我，以后我不理你了。” 柳云舟见小龙炸毛，轻笑。 “还笑，你还有脸笑。”小龙哼哼唧唧，“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我记得，我的私房钱里好像还有两个金镯子，是我很小的时候我舅舅送的，我嫌那镯子过于土气，就扔到了角落里吃灰，如果你喜欢的话……” “喜欢！”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小龙就迫不及待接话。 “可是你说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说着玩的。”小龙满眼都是金子，“请把金子交给我保管，顺便，再次求介绍，请把舅舅介绍给我。” “请一定把舅舅介绍给我。”小龙再次强调。 柳云舟：“我怀疑你选错了主人，你应该选我舅舅。” 小龙默默地给柳云舟点了个赞：“对，现在重新选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嗯？” “我的意思是，你舅舅就是我舅舅，一样的。” 柳云舟与小龙的对话看起来时间长，实际只有短短几个呼吸时间。 柳云舟找出解决途径后，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我说话算话。”柳云舟对魁梧死囚和白面书生死囚说，“你们如果侥幸活下来，我做主放你们活着离开……” “麻烦你送我回玄冰监狱。”白面书生死囚打断柳云舟的话。 他脸上一片诚恳：“看在我也算派上用场的份上，请，一定送我回玄冰监狱。” 魁梧死囚也跟着说：“也麻烦你送我回玄冰监狱。” 柳云舟眼睛眯起。 在之前，三个穷凶极恶的死囚还想方设法逃离。 短短时间内，他们竟完全掐灭了逃跑的想法，老实得不像杀人无数的死囚。 而，掐灭他们逃跑想法的人，就是裴清宴。 确切地说，是玄冰宗主。 “你们就这么害怕玄冰宗主？”柳云舟问。 第651章 裴清宴进宫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裴清宴进宫了？ 魁梧死囚和白面书生死囚并没有回应柳云舟的话。 在柳云舟说起“玄冰宗主”这四个字的时候，他们眼中依旧掩饰不住恐惧。 问了好几次都问不出什么来，柳云舟懒得再问了。 她让江枫将两个死囚带回玄冰监狱。 小龙很好奇：“小笼包，如果不是玄冰宗主将他们吓住的话，你不会真的打算将他们放走吧？” “当然。”柳云舟抄着手，“我一向说话算话。” “你不怕他们再杀人？” 柳云舟轻笑。 她语气森森：“我只说过让他们活着离开。” “活着的概念有很多种，很多人只剩下一口气也是活着，有一种活着，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心慈手软。” “说起来，他们选择回玄冰监狱，反而能死的痛快些。” 小龙默默给柳云舟竖起大拇指。 它就知道小笼包不是无脑莽， 它也知道小笼包外表看着娇娇弱弱，实际上手段狠辣，一点都不圣母。 “玄冰宗主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小龙问。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再三追问了，问这些人没用，还是再问问裴清宴更靠谱。”柳云舟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去找林鹤归。 此时。 天已经大亮了。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却是阴气沉沉。 太阳被厚重的云彩遮盖住，天气喑哑，空气里夹杂着些许潮湿感。 闷闷的，气压极低。 像是一场大雨到来的前兆。 柳云舟抬头望了望天：“大概又要下雨了。” 柳云舟来到林鹤归的临时住处时，林鹤归正在给病患服药。 瞧见柳云舟已经将那套防护衣裳脱掉，林鹤归有些惊讶：“师妹，你这是……” “找到了。”柳云舟说。 “果然。”林鹤归非常欣喜，“小师妹不愧是小师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线索。” 柳云舟：“不是线索，是解决方法。” 林鹤归惊奇：“你说，你找到了解决方法？” 他让人将病患带下去，清洗干净双手，迫不及待：“说说看。” 柳云舟简单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林鹤归。 林鹤归震惊不已：“原来盛开的紫藤花和凋落的紫藤花功效竟完全不一致，解决方法竟也如此……” 林鹤归想说治疗方式简单。 但，如果不是柳云舟，他怕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发现这个规律。 即便他发现了规律，也很难找出治疗原理。 没有治疗原理，很难根除红斑病。 这一套下来，并不简单。 甚至，若换了别人，或许根本发现不了。 柳云舟道：“目前我们找到了解决途径，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弄到足够的量，只要量足够，提前给百姓们预防，红斑病就不足为惧了， 师兄，我们还是需要分工合作。” “你说。”林鹤归道，“我听你安排。” 柳云舟：“为了避免哄抢，紫藤花能治疗红斑病的消息千万要保密，消息一旦泄露，怕是会有无数人涌进紫藤花林，乱则生变。” “咱们先将紫藤花林保护起来，速度要快，要悄无声息，最好能让金鳞卫或者军队驻守，确保万无一失。” “等保护好紫藤林后，师兄你负责带人制作解药，我大哥他们则负责分发解药。” “之后呢？”林鹤归问。 “几千亩的紫藤花对于几十万百姓来说是杯水车薪，我还要想办法。”柳云舟说， “反正，增殖的事就交给我，师兄你要想办法加快制作药剂，避免死伤人数再增加。” 林鹤归点着头：“我会想办法。” 柳云舟道：“光你一个人怕是不够，我想请大医司的人来帮忙。” 林鹤归眉头蹙起：“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大医司的陆汗青是个老顽固，他不一定同意。” 柳云舟扬了扬眉。 陆汗青的性格的确有些顽固。 说是顽固，倒不如说是执着。 但。 一旦提到东方不羡，陆汗青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莫说让大医司来帮忙，就算是让陆汗青脱了衣裳当街狂奔，他也是愿意的。 “师兄不知道陆汗青与师父的关系吗？” “或者说，陆汗青不知师兄的师父也是东方不羡么？” 林鹤归：“不知，这有什么讲究？” 柳云舟将陆汗青和东方不羡之间的关系讲给林鹤归听。 林鹤归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柳云舟说，“只要师兄告诉陆汗青你的师父也是东方不羡，陆汗青绝不会推辞，他会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倾尽全力帮助你。” 林鹤归嘴角抽了两下。 “还是算了，以你的说法，如果陆汗青知道了我跟师父的关系，怕不会是每天都往乾坤医馆跑，我嫌烦。这样，我以小师妹你的名义去请他帮忙，他应该不会推辞。” 柳云舟觉得是这个道理。 “也好。”柳云舟说，“对了，你可知道清宴在哪里？” “清宴进宫去了。” “进宫？” “对。”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 “他跟谁去的？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进宫了？” “不知，清宴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小师妹你不必紧张，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解药送到清宴手中。”林鹤归说。 柳云舟并不紧张裴清宴会被感染。 她所紧张的，是裴清宴说过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裴清宴曾问她，若有朝一日他成为一个罪人，她可还愿意跟在他身边。 裴清宴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以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只要不做出弑君杀母之类的举动，很难会成为罪人。 裴清宴说得如此笃定，又加上红斑病的幕后之人已浮出水面，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来。 这个想法涌上来之后，柳云舟心肝一颤。 “师兄，你还是按照咱们制定的计划展开，我也进宫一趟。” 柳云舟神色凝重。 若裴清宴的推理是正确的，红斑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皇帝。 那，裴清宴此次进宫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弑君！ 即便不是弑君，也不会是小事。 “你进宫有什么用？”小龙道，“你不怕成为大魔王的累赘？” 柳云舟捏紧了手，又慢慢将手松开。 她盯着掌心的纹路：“我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多沾点血和少沾点血没什么区别。” 第652章 喝下这瓶毒药 第六百五十二章喝下这瓶毒药 “说起来我大概有点变态，我竟然喜欢那种手感。”柳云舟望着天边的黑云，语调淡淡然。 “杀掉青骨时的手感。”她补充道。 小龙：“有的时候想想，青骨也怪可怜的，被你来回拉出来鞭尸。” 柳云舟但笑不语。 “带我去。”曲黛眉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柳云舟跟前。 柳云舟被吓了一跳。 “你知道我要去哪？” 曲黛眉言简意赅：“知道，皇宫。” 柳云舟：“难道，你想趁此机会杀掉曲朝烟？” “不。”曲黛眉说，“我以前活着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掉曲朝烟，但现在我改了目标，杀她不一定非要现在。” “哦？” 曲黛眉并没有再多说。 她只是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地看着柳云舟：“带上我，我或许能帮得上忙，我的本事，你知道。” 柳云舟沉思了片刻：“如果这次进皇宫会很危险呢？你也要跟着去？” 曲黛眉笑了。 她原本就生得极美。 一笑，如春风拂面，璀璨耀眼。 “无所谓。”她道，“横竖不过一个死，又有何所惧怕？” 柳云舟：“万一，谢吟客在呢？” 曲黛眉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正好做个了断，不过，我有预感，他不会在。” 柳云舟微微扬眉。 她和曲黛眉是同样的想法。 “也罢，你跟我走，在进入皇宫之前，你随时可以反悔。” 柳云舟只带了曲黛眉。 她没有通知江枫，甚至也让一直守护在身边的四个影卫也暂时退下。 柳云舟发出命令时，四个影卫并没有回应，她也不确定这几个人有没有听她的号令。 此时的云京城城门已全部关闭。 守备军和金鳞卫换班值守。 柳云舟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金鳞卫当值。 金鳞卫和守备军不同，他们只认令牌不认人。 可巧，柳云舟拥有金鳞卫的令牌。 她来到大门前，什么都没说，只把令牌亮出来就有人恭恭敬敬地将她请了进去。 “这玩意儿真好用。”小龙吐槽，“原本以为，大魔王将这玩意儿给你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没想到，竟有朝一日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柳云舟：“大概，这就是天意。” “曲敬直在哪里？”她问带路的金鳞卫。 那金鳞卫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曲敬直是谁。 “您找我们大人啊？”金鳞卫说，“大人就在里面，您要见他的话，属下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柳云舟施施然走进去。 曲敬直，是金鳞卫的首领，也是裴清宴的属下。 前世，曲敬直曾率领整个金鳞卫背叛了裴清宴，成为裴云鹤的走狗。 虽然裴清宴坚信曲敬直不会背叛他，但这人有前科，她怕他中途搞事。 这次的红斑病实在牵扯到太多太多人，一旦泄露消息或者城门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要将所有事都准备周全才行。 “你是……柳家大小姐？”曲敬直见到柳云舟之后，有些惊讶。 能拿到金鳞卫令牌的人并不多，且，只有摄政王才有资格拥有金色的令牌。 柳云舟手持的，正是金色令牌。 “我是。”柳云舟说。 “柳小姐找在下，有何贵干？” “吃掉这个。”她将一瓶药放在桌子上。 “这是？”曲敬直问。 “毒药。” “啊？” “不会立马死，吃掉之后，只要一个月之内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事，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服下解药，你会穿肠烂肚而死。”柳云舟说，“吃掉它。” 曲敬直有些懵。 他不太理解，这柳家大小姐发什么疯？ 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给他喂毒？ 他没记得自己得罪这小姑奶奶。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曲敬直道。 “可以。”柳云舟说，“这是摄政王的意思，这个理由足够吗？” 曲敬直脸色一变。 他看向白色小瓷瓶的眼神里掠过些许失落。 “既然是摄政王的命令，那我没有不从的道理，好，我喝。”曲敬直拿起瓷瓶。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将瓷瓶中的药水一饮而尽。 柳云舟觉得曲敬直的反应非常有趣。 “你不怕我假传消息？你不确认一下是不是裴清宴的命令就莽撞地喝下去了？” 曲敬直：“姑娘既然手持金鳞卫的令牌，您下的命令就是摄政王的命令，既然是摄政王的命令，我自当遵从。” 柳云舟有些敬佩这个人了。 曾经，她与裴清宴说起曲敬直会背叛时，裴清宴根本不信。 现在看来，曲敬直前世投奔裴云鹤或许另有隐情。 “你的忠心我知道了。”柳云舟说，“我是骗你的，这毒药是我给你喝的，与裴清宴无关，裴清宴不知道这件事。” 柳云舟说完这句话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来，“希望你能维持初心。” 曲敬直全程莫名其妙。 他目送着柳云舟离开的身影，摸了摸嘴角，“假传摄政王的旨意，给我服下泥土味的毒药？这位柳家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曲敬直百思不得其解。 ……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那根本不是毒药，是红斑病的解药？”小龙问柳云舟。 柳云舟幽幽道：“要是提前告诉他不就泄露秘密了？我不是信不过他，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城门不能失守，曲敬直不能被感染，秘密不能泄露。 她的方法，是最合适的。 “他也姓曲？”曲黛眉问。 “嗯，曲敬直，非常有意思的名字。”柳云舟道，“金鳞卫这么多，我唯独记得他。” 曲黛眉若有所思。 “曲敬直，曲敬远。” “你在说什么？”柳云舟问，“曲敬远是谁？” “我爹。”曲黛眉道。 “哦，莫非，曲敬直和你父亲……” “没有关系，只是名字相似而已。” “哦。” 进了云京城之后，柳云舟并没有着急去皇宫。 她先去了大理寺。 柳京墨见到柳云舟之后非常惊讶。 “溶溶，你去了哪里？”柳京墨道，“娘亲派人来告诉我说你不见了，她非常着急。” “我去了郊外。”柳云舟道，“三哥，你怎么跟娘亲说的？” “果然如我猜测的那般。”柳京墨叹了口气，“我提前跟四婶通气，让四婶告诉娘亲你去莺姐家住几天，娘亲没有怀疑。” 第653章 怎么莫名其妙被黑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怎么莫名其妙被黑了？ “那就好。”柳云舟松了口气， “三哥，红斑病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目前红斑病已经蔓延开，情况危险，有些事我暂时不方便说，我这里有个锦囊，你等明天早上之后拆开。” 柳云舟将锦囊塞到柳京墨手中。 “我想告诉你的都在锦囊里，切记，一定要在明天早晨之后再拆开。” 柳云舟再三叮嘱：“三哥，事关重大，或许会牵连到数十万人的性命，千万不要提前打开。” 柳京墨觉得柳云舟有些奇怪。 他微微蹙眉，想开口。 “什么都不要问。”柳云舟看出了柳京墨的意图。 “三哥，相信我。” 柳京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看着柳云舟眼底的坚韧和决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知道柳云舟的脾气。 若是她不想说，他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溶溶，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天塌下来还有我，如果你遇见了什么困难或者解决不了的事，记得你还有我。” “嗯，我知道。”柳云舟莞尔，“三哥，谢谢你。” 柳京墨望着柳云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阴沉沉的天色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再度笼罩。 一如这阴云一般，层层密布。 风来。 虽是初夏时节，因天气过于阴沉，有风吹过时，竟有些刺骨凉意。 柳云舟来到皇宫门前。 气势宏伟的皇宫被笼在一片黑云之下。 黑云压城，究极压抑。 她轻车熟路利用至尊公主的身份进入皇宫。 因红斑病的影响，皇宫内外一片寂静。 柳云舟沿着汉白玉铺就的路走了许久，没见到几个人影。 就算是有宫女和太监走过，也是匆匆忙忙的，不曾停留。 “皇宫守备如此松懈？”曲黛眉问。 “往常不这样。”柳云舟说，“往常护卫和宫女太监们陆陆续续经过，不会如这般寂静。” “他们好像在躲着你。”曲黛眉指着前头，“那些宫女太监明明是要往这边的，看到你之后自动远离了。” 柳云舟：…… “有吗？” 她又没得罪他们。“错不了，我们先去哪里？”曲黛眉问。 柳云舟抄着手，站在大路正中望着远处：“麒麟宫。” “在哪？” “不知。” “嗯？” “需要抓个人来带路。”柳云舟话音刚落，恰好一个小太监匆匆路过。 “前面那个小哥，你停一下。” 小太监猛地停住脚步。 他看清楚柳云舟之后，眼珠转了转，想跑。 “你要是敢跑，不出十米你就会中毒，你中毒后，毒药会日日夜夜侵蚀你的五脏六腑，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试试？”柳云舟的声音森森传来。 小太监被柳云舟吓到了。 他哆哆嗦嗦地停下来行礼：“至尊公主殿下，您，您有何吩咐？” 柳云舟微微扬眉。 她跟太后讨来至尊公主这个身份，主要是为了好用，可以做到一些平常人做不到或者无法做的事。 她从未想过，用这身份去吓唬普通人。 “你知道我？” 小太监：“公主殿下说笑了，皇宫之中，没有人不知道您的称号。” “哦？我这么有名？” 小太监不敢言语。 “不说实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小太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回至尊公主殿下，您的英勇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他们说，说，说您一言不合就会大杀四方，所，所以……” “所以你们都躲着我走？” “不，不是的，没有，奴才不敢。” 柳云舟冷哼一声：“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是谁传出去的。” 小太监近乎匍匐在地上： “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至尊公主殿下身份特殊，与众不同，宫人都说遇见了您要恭敬一些，其他的奴才一概不知……” 柳云舟知道问这个小太监也问不出什么来。 “算了，带路。”她道，“我要去麒麟宫。” 小太监愣了一下：“您，要去麒麟宫？” “有问题？” “不不不，没问题，只是麒麟宫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小太监小心翼翼的，“不过，是至尊公主您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柳云舟：…… 小龙乐不可支：“发生了什么？这宫里的人怎么把你当成洪水猛兽了？” 柳云舟牙酸。 她也纳闷。 她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莫名其妙被黑了。 麒麟宫。 一如小太监所说的那般，整个麒麟宫都被紫焰军围住。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柳云舟跟紫焰军僵持了许久。 当值紫焰军的头领是个死心眼，任凭柳云舟威逼利诱，他依旧不松口。 “恕难从命。”当值头领道，“事关重大，摄政王亲自下了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能靠近麒麟宫。” “我也不行？” “不行。” “如果是摄政王亲自前来呢？” “也不行。” “……行吧，你赢了。”柳云舟说，“既然你如此铁面无私，我再纠缠下去就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不进去，你帮我把太子殿下……” “恕难从命。”当值头领直接打断柳云舟的话，“摄政王有令，太子殿下不能见客。” 柳云舟：…… “我话还没说完，你能不能不要急着反驳我？我要见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位名为柳烟妩的宫女，难道，摄政王也下令不让柳烟妩见客？” “这倒没有，只是……” “怎么，摄政王没吩咐的你还要阻拦？你这是想越俎代庖？依我看，干脆让裴清宴把摄政王的位子让给你算了。” “不敢，属下绝没有这种心思。”当值头领忙道，“请您稍等。” 柳烟妩很快就来了。 她似乎并不惊讶柳云舟的到来。 “你比我预想中来的要快很多。”柳烟妩笑道，“柳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但可以猜到。”柳烟妩道，“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谈一谈？” 柳云舟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只是这紫焰军大哥实在铁面无私，我进不去，你出不来。” “她可以出去，出去后就不能再回来。”当值头领道。 柳云舟看着柳烟妩。 柳烟妩笑道：“这好办，横竖也快要结束了，就算进不来，我在外面等一等便是。” “哦？”柳云舟眼睛倏然眯起。 第654章 我其实想和你做个交易 第六百五十四章我其实想和你做个交易 柳云舟一直猜测柳烟妩或许知道些许关于红斑病的事。 她来到皇宫第一件事就找柳烟妩，也是想试探一下柳烟妩对红斑病的认知，想着或许能得到些许有用的启发。 而，柳烟妩这些话，也证实了她的一些猜想。 柳云舟没有言语，只是盯着柳烟妩。 柳烟妩依旧淡淡地笑着：“我知道一个地方，距离这不远，风景不错，鲜少有人打扰，要不要过去聊聊？” “好。” 柳烟妩在前面带路。 她带着柳云舟来到一处凉亭附近。 凉亭位于湖心。 想要到达那里，需要经过一道道弯曲的走廊。 朱红色的木质走廊盘曲蜿蜒在水面，水面清澈，映出两人的倒影。 走在前头的柳烟妩瞥到柳云舟在水里的影子，随口说道：“单从影子看，你跟那个人挺像的，侧脸尤其像。” “谁？”柳云舟问。 “一个故人。”柳烟妩道，“一个，怕是以后再也不会见面的故人。” “死了？”柳云舟说出这两个字，顿时觉得自己过于冒犯，“抱歉，我一时嘴快冒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柳烟妩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没关系，反正被冒犯的不是我，他没死，活得好好的，长得好，玩得花，有钱又惜命，天下人都死绝了，他怕是也要苟到最后才死。” 柳云舟：…… “烟妩姑娘的性格挺有趣的。” 柳烟妩顿了一下。 她转过身，眼睛弯成一个月牙模样，“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第一个是谁？”柳云舟问。 “那个人。我们到了。”柳烟妩走到凉亭里，随意擦了擦石凳，“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等柳云舟开口，柳烟妩兀自说道，“你来找我，大概率是已经发现紫藤花的作用。” 说到正事，柳云舟严肃起来：“你早就知道？” “不算早，只比你早一点点。”柳烟妩说，“感染红斑病死掉的那个太医与麒麟宫有过接触，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当时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让他们先禁足，再寻找合适的解药，可巧，那天的点心是紫藤糕，他们服用紫藤糕之后，情况比预想中要好，我就猜测紫藤花或许有效。后来也证实了我的想法。” 柳云舟：“你是想说，你发现紫藤花有效全是巧合。” 柳烟妩：“不，我会医术，但不多。” 柳云舟：“那你可有发现，新鲜的紫藤花和凋零的紫藤花对于红斑病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柳烟妩点头：“是的。” “你有什么想法？”柳云舟问。 “没什么想法。”柳烟妩说。 柳云舟继续：“事关数十万人的性命，如果你有什么线索，请不要保留，这是为了天下苍生……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我的觉悟还没这么伟大，我其实想和你做个交易。” “哦？”柳烟妩嘴角勾起，“交易？展开说说。” 柳云舟：“你既然能在我之前发现紫藤花的作用，你的医术应该差不了，我不知道你这样厉害的人为何要来小太子身边当宫女，但我想，钱这种东西谁不爱呢？ 当然，烟妩姑娘如果视金钱如粪土，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柳烟妩静静地看着柳云舟。 片刻后。 她笑了。 柳烟妩生得妩媚，笑起来时，妩媚中又带着些许明媚。 柳云舟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美。 一时间。 她竟然有些看呆了。 “我脸上开花了？”柳烟妩见柳云舟一直盯着她，笑道，“还是我长得太美，把你迷倒了？” 她说着，倏然靠近柳云舟。 那双眼睛弯得越发像月牙：“如果你看上我了，也不是不行，我喜欢美人，不管男女，可巧，你是美人中的美人，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的。” 柳云舟：…… “我谢谢你的抬爱，我非常介意。” 柳烟妩笑得有些过分。 笑过之后，她才说：“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跟我做交易？” 柳云舟道：“如果你能找到短时间内让全城百姓都能服用紫藤花的方法，将方子卖给我。” “卖给你？” “如果能送给我就更好了。” “你这个人，脸皮厚这一点真的跟那个人极相似。”柳烟妩道，“狡猾这一点也很相似。” “行了，你不用试探我了，我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知道快速增殖的方法，但，我需要你立一个字据。” “什么字据。” “分成的字据，你六我四。”柳烟妩说，“我将方子卖给你，你通过方子研制出来解药后，再去卖给云京城的百姓，所得盈利你六我四，如何？” “你想要四成？”柳云舟问。 “你想给几成？” “一成都不想给。” “不给钱你跟我谈什么生意？”柳烟妩幽幽地盯着柳云舟，“你不会是想免费发放给全城百姓吧？” “这倒不是。”柳云舟说，“免费的东西，无人在意，也无人会珍惜，解药能大量研制后，我决定前三天免费，后面开始收费，收费也仅仅是想覆盖掉成本。” “我是想直接用钱买断你的方子。说实话，我不缺钱，但这种救命钱我不想挣。” 柳烟妩眼睛眨巴着。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柳云舟：“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有冲突吗？” “当然……”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蓦然领会到了柳烟妩的意思。 柳烟妩所说的是盈利的四成，不是销售额的四成。 “如果总体盈利只有一点点或者不盈利呢？你打算倒贴？”柳云舟问。 “倒贴？想也别想，我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冤大头，盈利如果为负，你需要支付我十两银子的方子钱，如果盈利为正，按照你六我四分配。”柳烟妩道， “你方才说，你不想赚穷苦百姓的钱是不是？” 她月牙般的眼睛里全是狡黠，“但，你可以赚富豪们的钱。” 柳云舟扬眉：“哦？” 柳烟妩：“你说前三天免费？我建议你不要这样，你要收费，而且要高价收费，高价收费的好处是不坑穷人。” “等把富人的钱赚够了，赚到足够的成本之后，再利用这些钱去救济穷人，当然，那些紧急情况，比如出现高烧症状的人则不需要付钱购买，直接治疗。” 第655章 这才是做生意的头脑 第六百五十五章这才是做生意的头脑 柳烟妩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兴奋起来。 “据我所知，出现高烧症状之人已经被聚到了一处，如此以来，实施起来就更加简单了， 高烧是红斑病快速爆发的时候，也就是重症，这些重症不管贫穷富有都给免费治疗了。花高价买药的，都是那些不差钱又怕死的富豪。” “这样，你不用出钱，朝廷也不用出钱，穷人们更不用出钱，一举多得，朝廷还能落下个好名声，如何？” 柳云舟不听则已，一听震惊无比。 什么是高手？ 这就是高手！ 这才是做生意的头脑！ 柳云舟非常赞赏：“烟妩姑娘实在是……做生意的天才。” “我？”柳烟妩指着自己。 “柳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在那个人身边久了，学到了一点点皮毛而已，我这点手段，他大概是不屑看的。” 柳云舟很好奇柳烟妩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这短短时间里，柳烟妩已经好几次提起他了。 “冒昧地问一句，烟妩姑娘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柳烟妩并不想回答这个话题。 她幽幽地看着柳云舟：“柳姑娘最想知道的难道不是如何制作更多解药吗？” 柳云舟：“你知道方法？” “知道。”柳烟妩说，“柳姑娘可知道如何酿酒？” 柳云舟知晓一点点。 “酿酒是用粮食酿的，主要是利用粮食发酵，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是制曲。”柳烟妩说，“酒曲，是制酒的关键。” “只有制好酒曲，剩下的才能水到渠成，所以，柳姑娘要做的是找出专属的曲，只要找到了专属的曲，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说罢。 柳烟妩起身来。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如何找到紫藤花曲，是柳姑娘的事了，我相信，以柳姑娘的本事，应该已经有计较了。” 柳烟妩说完就走。 “麒麟宫进不去了，你要去哪？”柳云舟问。 柳烟妩摆了摆手：“没事，我知道一个狗洞，我从狗洞里钻进去。” 柳云舟扬眉：“麒麟宫内外都有人驻守，你怎么钻？何况，皇宫里会有狗洞？” 柳烟妩转过头来。 她冲着柳云舟璀璨一笑： “狗洞是我跟小太子挖的，狗洞的入口在距离麒麟宫不远处的地方，狗洞的出口在小太子的寝宫，不会有人发现的。小太子还在等着我给他讲故事，再见了。” 柳云舟凌乱。 她望着柳烟妩窈窕的身影：“你说，这柳烟妩是不是把小太子给带坏了？” 小龙：“没吧，皇宫死气沉沉的，柳烟妩正好驱散这些死气。” 柳云舟：“你对她印象很好？” 小龙：“还行吧，我主要觉得她有些熟悉，你没发现小太子的性格越来越好了么？我觉着挺好。” 柳云舟诡异地觉着有些道理。 小龙：“说正事，据我所知，酒曲为酒之骨，是酿酒中必不可少的，酒曲也分为很多种，什么大曲小曲红曲米曲等等，我们需要根据酒曲制作的原理，找出紫藤曲，你有什么想法？” 紫藤曲这个称呼，一点都不好听。 柳云舟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就叫紫曲吧，名字好听也好记。” 小龙：！ “我跟你说正事，你丫跟我讨论名字好不好听？” 柳云舟：“别这么暴躁，柳烟妩已经将答案告诉我们了，我记得那个谁，户部有个叫宋星的大臣写过一本书， 书上详细记载了酒曲的制作过程，说什么小麦制作的叫麦曲，大米制作的叫米曲，加入豆类的叫豆曲，加入鲜花的叫花曲，加入草药的叫药曲。” 小龙给了柳云舟一个白眼：“然后呢？” 柳云舟：“柳烟妩不是说了么，制作出专属的紫曲就可以了，我们的工作结束，接下来就是师兄和宋星的工作了。” 她看向待在远处的曲黛眉。 曲黛眉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她身边。 “有事？”曲黛眉问。 “你有没有一种特别保险的方式送信？”柳云舟道，“信鸽有可能被人劫下，人送信有可能会遭到背叛或者被人截杀，我需要一种绝对安全的方式。” 曲黛眉：“给谁送？” “林鹤归。” “距离有点远，有点困难。”曲黛眉想了想， “我需要一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传达给林鹤归的信息要尽量简单，字数要少，最好不超过十个字。” 柳云舟说：“紫曲，酒曲，宋星，这六个字可以吗？” 曲黛眉点头：“可以。” “多久能送达？” “这个距离，大概半个时辰，你有沾了林鹤归味道的东西吗？” 柳云舟还真没有。 “我师兄身上的味道是药味，我的手绢也有药味，用我的手绢可以吗？”她问。 曲黛眉点了点头：“试试吧。” 曲黛眉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她闭上眼睛，不知念叨了什么。 有一些黑色小虫子出现在周围。 那些黑色小虫子聚集到曲黛眉身上。 它们贪婪地吸着曲黛眉身上的毒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增。 扩增到一定数量后，黑色虫子以极快的速度进入污水渠，向着郊外的方向移动。 郊外。 林鹤归正忙得焦头烂额。 突然间。 有无数奇奇怪怪的黑色虫子涌来。 那些黑色虫子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聚集到一处。 林鹤归一眼就看出这些黑色的虫子有剧毒。 普通人一旦碰触到，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退后。” “越远越好，这虫子有剧毒。” “立马远离。” 附近的所有人如避瘟神一般逃得远远的。 几乎眨眼间功夫，原地只剩下林鹤归一人。 林鹤归眉头紧蹙。 他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种虫子。 一时间，他掌握不好虫子的毒性，也不敢贸然靠近。 且，如此多的虫子一旦扩散开，会危及其他人的性命。 他还发现，这些虫子似乎盯上了他，他到哪里，虫子就到哪里。 林鹤归将虫子引到了乱葬岗。 正当他想着用什么办法将虫子一网打尽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空旷处。 那些黑色的虫子以某种规律排列开来。 林鹤归勉强认出，这是一个“紫”字。 “紫”字结束后，黑虫又排列成了一个“曲”字。 如此重复了六次。 第656章 曲黛眉送信 第六百五十六章曲黛眉送信 重复了六次之后，黑虫快速死去，化为一道道黑烟。 待黑烟散干净后，地上只余一方手帕。 手帕之上，绣着“柳云舟”三个字。 “师妹的手帕？” “莫非，这是师妹传递给我的信息？” “紫、曲、酒、曲、宋、星。”林鹤归微微蹙眉，“酒曲，宋星，紫曲？” “宋星？” 宋星是个酒痴。 他专门写过一本书，那本书上详细介绍了各种酒曲的制作方法。 “莫非，小师妹让我去找宋星，让宋星想办法将紫藤花制成曲？” “一定是了，师妹一定是找到了如何制作更多解药，特意通过这种方式将消息传递给我。宋星，酒曲，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呢？！” 林鹤归一边嘟囔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回营地，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宋星。 另外一边。 黑虫化为黑烟散尽时。 在皇宫一隅。 曲黛眉“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她的血不是鲜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 黑红的血染在汉白玉的地砖上，触目惊心。 她随意擦了擦嘴角：“送到了。”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这种送信方式。 “你，一直控制着那些虫子？” 曲黛眉：“虫子没有灵智，不可能跑到这么远去送信，它们吞噬了我的毒液，我又是活人蛊，那些虫子便受我控制，距离有点远，我勉强将消息送达。” 柳云舟第一次正式审视曲黛眉的能力。 活人蛊，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你，没事吧？” “死不了。”曲黛眉起身来，“接下来，要去哪里？” 柳云舟的神色严肃起来。 她抄手望着天边。 暗沉沉的天气里，黑云笼罩。 那黑色的云朵比之前更加厚重。 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在这巍峨华贵却令人窒息的皇宫之中，越发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的寝宫。”柳云舟声音幽幽。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用力捏紧手。 因过于用力，手关节有些泛白。 “你，可知道皇帝藏在何处？”她问曲黛眉，“你能不能感应到？” 曲黛眉点了点头：“非常隐蔽，不过瞒不过我。” 柳云舟：“好，你来带路。” 从上次裴清宴假死，裴云鹤发动宫变且失败后，皇帝就被转移到了更加安全更加隐蔽的地方。 据说那个地点是皇帝亲自挑选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 宫殿被层层保护起来，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 柳云舟到达那座宫殿时，“孤鸿殿”三个字在沉暗的光线里略显孤僻。 孤鸿殿。 一如其名，孤孤单单地坐落在皇宫的某个偏僻角落里。 这里静悄悄的，不见护卫的影子，也不见伺候的宫女太监。 偌大的宫殿里，安静得连声鸟叫都听不见。 “有意思。”柳云舟道，“这里的层层守卫莫不是摆设？竟一个人都没有？” 她看向曲黛眉：“你能感应到有人在吗？” 曲黛眉摇头：“空无一人。” 柳云舟轻轻“哦”了一声，神情越发严肃。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 良久，才推开宫殿大门。 开门的瞬间，一股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臭味袭来。 柳云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待到鼻子适应了臭味之后，她才走进去。 宫殿院落一片狼藉，垃圾遍地，尘土飞扬，半点都不像是皇帝居住的地方。 那些臭味，大多数来自那些垃圾。 柳云舟踩着垃圾走到孤鸿殿唯一的大殿里。 打开门的瞬间，比刚才更加浓郁的臭味袭来。 柳云舟已先行捂住口鼻。 即便如此，依然被熏得头晕脑胀。 天空本就阴沉，屋内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还拉着，漆黑一片。 因长时间关闭门窗，空气不流通，臭味还夹杂着霉味。 一言难尽。 这里面与外面一样，不见人影，不见踪迹，全都静悄悄的。 “你确定皇帝在这里？”柳云舟问曲黛眉。 “信不过我你可以自己找。”曲黛眉冷声道。 柳云舟：“这里没有任何护卫，也没有任何人，甚至连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过于奇怪。” “你大抵不了解人面夜叉蛊。”曲黛眉说。 “我的确不了解，你知道？” “大概知道一些。” “说说看。” 曲黛眉：“人面蛊和夜叉蛊本是两种蛊虫，这两种蛊虫被种在同一个人身上后，会相互吞噬，相互影响，最终会形成一种蛊虫。” “中了人面蛊的人，身体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痈疽，痈疽逐渐溃烂为人脸模样，那东西可能出现在前胸，也可能出现在后背，更有可能出现在脸上。” “若只是中了人面蛊，人的神志是能够保持清醒的，只是身体各处可能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人脸，非常恶心。 你们这位皇帝，除了人面蛊之外，还中了夜叉蛊，就完全不一样了。” 柳云舟眯起眼睛。 她早先就在裴清宴那里听说过皇帝所中的蛊虫。 裴清宴所说的那些，与曲黛眉所说的这些有一些出入。 不过整体上大差不差。 “人面蛊和夜叉蛊融合后会怎么样？”她问。 曲黛眉瞥了柳云舟一眼：“不怎么样，大概率会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的意思是，一个人分裂为不同的性格？”柳云舟问。 “差不多。”曲黛眉说， “在融合之初，人面蛊和夜叉蛊会交替作用，中蛊者会人不人鬼不鬼，等完全融合后，他的面貌反而会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柳云舟非常惊愕。 皇帝早已经面目全非，怎么可能会恢复正常？ “为什么会恢复正常？” 曲黛眉：“解释起来挺麻烦的，不如你自己去看看吧，等你亲眼见到中蛊者之后，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柳云舟衬度了片刻。 又问：“有关人面蛊和夜叉蛊，你可知道解开之法？” 曲黛眉摇头：“无解。” “无解？” “嗯，只要中了，就不会再恢复正常。”曲黛眉说，“即便两种蛊虫都死了，中蛊之人也不会回到从前，顶多会保持原状。” 曲黛眉说着，已经走到了一面墙壁附近。 她用手敲了敲墙壁。 “人就在这面墙壁后面，找机关。” 顿了一下，曲黛眉又说，“你说得对，这里的确很奇怪。” “你发现了什么？”柳云舟问。 第657章 人在墙壁中 第六百五十七章人在墙壁中 “这面墙。”曲黛眉道。 柳云舟：“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闻不到？” “嗯？” “臭味。” “这里满屋子都是臭味。” 曲黛眉盯着柳云舟，语气嘲讽：“你连尸体腐烂的味道都闻不出来？” 她指着墙壁。 “这，这，这里，还有那边，里面被封了许多尸体，尸体的保存还算可以，只是天气暖和，还是散发出了阵阵臭味。” 柳云舟的脸色变了。 “你……的意思是，这墙壁里面是人？” 曲黛眉点头，“这里的墙壁之中，全是尸体。” 柳云舟大为震撼。 因屋子里的臭味实在过于浓郁，尸体腐臭和诡异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她并没有多想。 “莫非，那些消失的宫女太监，都被砌进了墙壁中？” 柳云舟撬开了不远处的墙壁。 墙壁明显是新修过的，尚不牢固，她用力一撬就撬开了。 果然如曲黛眉所说的那般，墙壁里，是一张人脸。 从服饰看，这具尸体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宫女。 宫女尸体身边，是一名太监。 “太疯狂了。” “他怎么变得这么疯狂？”柳云舟脸色苍白。 “孤鸿殿里的所有人，都被他封死在墙壁中了吗？” “这么多的人，都死了？他怎么能这么疯狂？” 柳云舟心尖颤抖。 从前的皇帝，也算是爱民如子的明君。 这才短短几年时间，他就成为彻头彻尾的暴君！ 喑哑的天空里，乌云密布。 阴翳蔽日。 那股不祥的预感再度涌上心头来。 皇帝直属的飞鱼狱，不管对错，只听从皇帝的命令。 这些触目惊心的惨案，怕都是飞鱼狱的手笔。 裴清宴来皇宫的目的，是找皇帝。 以皇帝目前的疯狂…… 柳云舟不敢再想下去。 “抓紧时间去找机关。”她道。 机关并不难找。 找到机关后，柳云舟毫不犹豫地按开。 墙壁中出现了一扇门。 那扇门之后，是无数台阶。 越往下，刺鼻的臭味越浓郁。 “好臭啊。”小龙忍不了了，“这骨子臭味，比红帐街那里的臭味还要浓郁。” “红帐街是无数人制造出来的臭味，这里只有皇帝一人制造出来的臭味，不得不说，皇帝牛批，想给他双击六六六。” 柳云舟：……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 小龙：“我这不是看着你紧张，给你放松放松么。” “放松不了，你能看到前面吗？”柳云舟看到前方的景象时，脚步不由得顿住。 “看到了，卧槽！”小龙非常震惊。 前方。 是一座小型宫殿。 一座地下小型宫殿。 宫殿之上，悬挂着无数夜明珠。 七彩夜明珠在黑暗的地下闪耀出各色光芒。 金碧辉煌，奢侈无比。 “那个疯子修建了一个地宫啊。”小龙感叹，“秦始皇都不敢这么玩。” 柳云舟继续往前走。 “小心机关。”小龙提醒，“一般这种地宫里都有无数机关，不小心踩到就会死的。” 曲黛眉：“进去的时候机关不发动，出来的时候会发动，一旦进去，想出来就难了。” 她看着柳云舟：“你想好要不要进去。” “进。”柳云舟毅然决然往前走。 她走到一扇门前。 那扇门是虚掩着的，有微弱的光芒映出。 柳云舟想打开门时，却听到了裴清宴的声音。 “皇兄，收手吧。” “收手？哈哈，你太天真了。”这个声音很嘶哑，很尖锐，有种令人非常不愉快的感觉。 “朕辛辛苦苦布局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朕的大计已成，朕凭什么收手？” 裴清宴冷声道：“皇兄未免太自信了。” “朕当然自信。”皇帝道，“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只要等月圆之夜，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不管是谁都改变不了，包括你。” “外界他们都在传你恋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迷住了你的眼睛，让你停止了思考，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外面已经乱起来了吧？红斑病已经蔓延开了吧？那种病一旦蔓延开，会在短短七天时间内遍布全城，你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呵呵，清宴，你比朕预想中来得要晚，一向聪慧敏锐的你，遇见女人之后也不过如此。” “皇兄这是承认红斑病出自你之手了？”裴清宴声音清冷。 “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皇帝道，“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是皇帝，朕是九五之尊，朕是炽云国的王上，是他们的主宰。” “朕愿意让他们来陪葬，是他们的荣幸。” 皇帝颇有些遗憾：“原本，他们可以悄无声息死去，他们也算是为国捐躯，可惜啊可惜，你调查到了。” “清宴，你可知道朕耗费了多大功夫才堪堪凑齐八十一万人？” “朕几乎用尽了办法才凑齐这些人口，明明朕已经要成功了，你却追查到了朕，不过没有关系，没关系的，不管你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皇帝哈哈大笑。 “九九归一，九星闪耀之际，朕将成为永生的帝王，世世代代都会是九五之尊，朕是这天下唯一的皇！” 裴清宴静静地看着近乎疯狂的皇帝，声音越发冷漠： “为了你一己之私，你要杀掉八十一万人？” 皇帝道：“你错了，朕没有杀掉他们，朕只是让他们获得永生，死，就是永生，他们能伺候朕，能够成为朕的子民，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包括你。”皇帝对裴清宴说，“等你死后，你依然是朕的皇弟，你想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朕都可以给你。” “当然，你若是不听话，你若是执意要跟朕作对，朕也不会顾念旧情。” “皇兄以前不是这样的。”裴清宴声音幽幽， “很早之前，皇兄曾跟我侃侃而谈，谈理想，谈天下，谈百姓，你想要做千古明君，想要青史留名，想要让炽云国兵强马壮。” 皇帝听得微微怔忡。 他也只是微微怔忡了片刻而已。 片刻过后，他依旧放肆大笑。 “朕初心从未改变，朕让他们给我陪葬，让他们继续当朕的子民，继续在朕的庇护之下，不好吗？” 裴清宴看着皇帝充满邪气的眼神。 他知道，眼前的皇帝已经不是以前的皇帝了。 他那位温润如玉，拥有远大抱负和理想的皇兄，再也不存在了。 第658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六百五十八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皇兄，你清醒一些吧。”裴清宴道， “死就是死了，不存在什么永生，人死灯灭，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现在收手……” “一派胡言！”皇帝厉声打断裴清宴。 “裴清宴，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不妨告诉你，明日正午时分，太阳将被遮盖起，大地将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那片黑暗，那片黑暗是为朕所生。 只要八十一万人的血作为血祭，当太阳被遮住，当黑暗笼罩大地时，便是朕重生的机会，就在明天，朕就能九九归一。” 皇帝近乎疯狂：“世人都以九五之尊称呼皇帝，却不知，达到九九之术才是真正的圆满。大势已成，你阻止不了的，阻止八十一万人的血祭是痴人说梦。”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皇帝笑声嘶哑阴森。 门外的柳云舟听着皇帝一套一套的歪理，忍不了了。 “痴人说梦的不是我们，是皇帝陛下你。”柳云舟推门而入。 看到柳云舟到来。 裴清宴显然一愣。 他能读取到柳云舟的心声，却因为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一时间竟没能察觉柳云舟进来了。 他眉头紧蹙。 这里的机关很复杂，只能进不能出。 进来这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已经来了，你指责我也没用。”柳云舟走到裴清宴身边，赶在他开口之前给他一个璀璨的笑容，“来则安之。” 裴清宴面沉如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溶溶，你何必冒险？” “我觉得非常值。”柳云舟说，“如果我不来这里，听不到咱们的皇帝陛下如此清新脱俗的歪理。” 她看着疯狂的皇帝，摆出一个诚恳的假笑：“启禀皇上，臣女已经找到了红斑病的治疗方法。” “是可以阻止八十一万人血祭的治疗方法。”柳云舟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您的大计，怕是要落空了。” 皇帝瞳孔一震：“你说什么？” 柳云舟语调幽幽：“皇帝陛下您耳朵不好使啊？那我就再说一遍给您听。” “我，找到了红斑病的治疗方法。” “不可能！”皇帝似是觉得可笑。 “绝对不可能，你以为你是神仙？” “我不是神仙，我是至尊公主。”柳云舟一本正经，“我是太后封的至尊公主，懿旨还在我手里，小太子殿下给我赐给我常乐的称号，所以，陛下也可以称呼我为常乐至尊公主。” 皇帝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你真是滑稽，还至尊公主？没有朕的旨意，你算哪门子至尊公主？” 柳云舟依旧一本正经：“您错了，不是您的旨意，是圣上的旨意。” “有区别？” “区别太大了。”柳云舟语调淡淡，“圣上可以是任何人，但您只是您。” “放肆！” “您吓唬不到我的。”柳云舟轻笑。 “你方才说，要拿八十一万人血祭是吧？我也不妨告诉您，我们发现落地的紫藤花能够克制红斑病，紫藤花您知道吧？就在郊外，有一大片的紫藤花林。 哦，我知道您想说，几千亩的紫藤花林不够拯救八十一万人，不过嘛，您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将发高烧的人聚集到了一处，优先给他们治疗，治不好的直接火化掉，阻断了传染源。 我们还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将紫藤制曲，制曲您知道吧？户部的宋星，他最擅长制曲，我想他应该很快就能制作完成。 您辛辛苦苦耗尽了几年的布局，大约能在九九八十一天里全部瓦解，不知圣上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皇帝大怒。 他一脸阴鸷，怒气直冲天灵盖：“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朕辛辛苦苦布局这么久，不可能失败，休想吓唬朕。”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林鹤归应该找到宋星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制作出解药，云京城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我知道。”裴清宴声音轻柔，“对不起，谢谢。” “干嘛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我的？”柳云舟道，“我也不是为了谁，我就是想恢复平静的生活。” 说到这里。 柳云舟摆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对了陛下，您不必担心，我们已经粗略估算过了，因红斑病而死的人大约有八百人，有这八百人陪你，你照样可以在死后当你的皇帝。 只是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枉死时，会不会化为厉鬼找你报仇。” “你。”皇帝差点被气吐血，“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无礼？” “我？”柳云舟指着自己，“我叫柳云舟。” “柳云舟？你是柳德泽的孙女？你们柳家要造反？” 柳云舟摆出真诚脸：“您错了，我们柳家忠心耿耿，从没想过要造反。” 皇帝：“没造反你敢如此态度对朕！” 柳云舟笑：“我们柳家效忠的，是炽云国的皇帝，是炽云国的正统继承人， 一如先前我祖父以及全部柳家军都效忠陛下您一样，我们柳家的初心永远不会变。 但，陛下您做下的这些事，任何一件都能天怒人怨，您已经不适合做这个皇帝了，您的继承人，也就是您的太子殿下裴景瑜才是正统继承人， 我们柳家已完全效忠小太子，不，以后应该喊他小皇帝。” 皇帝的脸色变了几变。 他阴气森森地盯着柳云舟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柳云舟拿出瓷瓶，“这瓷瓶里是毒药，喝下一小口就能毙命，没有任何痛苦，陛下是选择自己喝还是我灌你喝？” “大胆！” “溶溶！”裴清宴脸色铁青，“住手。” 柳云舟眉眼弯弯。 她轻轻地笑着：“清宴，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瞒你。 你也不必阻拦我，有些事，你不适合做。 对你来说，他不仅仅是皇帝，更是你的皇兄，是你的手足，你下不了手的，即便你下了手，你也会成为罪人，即便律法不会审判你，这件事也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会始终折磨你， 我就不一样了，我跟他不熟，他对我来说，仅仅是个疯子，我手上沾满了不少疯子的血，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第659章 意外收获 第六百五十九章意外收获 “你不方便做的事，我来替你做，你只要不突发善心拦住我就好了。”柳云舟说。 裴清宴：“溶溶，大可不必……” “我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我自己。”柳云舟打断了裴清宴的话， “你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如果有朝一日，你成为罪人，我可还愿意陪在你身边？ 我记得当时并没有给你明确的答复，只是说我是个颜控，只要你的脸还在，我就在。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想重新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的答案是，我挺介意的。”柳云舟道，“我不介意跟你过苦日子，毕竟你本来也挺穷的，我有钱，我可以养你。” 裴清宴：…… “我所介意的是，你把自己当成罪人。”柳云舟说， “在你对我说出你成为一个罪人时这句话时，就已经决定了你对这件事的看法，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罪人。 弑君，的确是大罪，残害手足，更是大罪，不管是从伦理纲常还是从君臣角度来看，你都有罪，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方式？ 有些事只要达成目的就可以了，横竖结果都一样，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为什么非要弄出些心理负担来？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裴清宴：…… 他一开始便笃定主意这件事绝不能让柳云舟掺和，更不能脏了柳云舟的手。 但…… 经柳云舟这么一通劝阻，他竟诡异地觉着很有道理。 “我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裴清宴道。 “我知道。”柳云舟将手伸到裴清宴面前，“瞧瞧，我的手还挺干净的，每天都洗好多遍。”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如此纠结不是你的性格，听我的。”柳云舟学着裴清宴的样子，在他额间点了点，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时，就让我出手，放心吧，我期待这一天期待好久了。” 裴清宴：…… 皇帝听柳云舟和裴清宴毫不避讳的长篇大论，眼中一片阴霾。 他冷嗤一声：“想杀朕？就凭你们？” “陛下你想多了。”柳云舟转向皇帝。 她脸上的笑容比方才还要璀璨。 “我并没有弑君的想法，柳家忠心耿耿，世代忠良，我身为柳家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摄政王殿下担忧您的身体，特意将我带来为您诊治，奈何，你中蛊已深，蛊毒发作，我与摄政王殿下无能为力。” “陛下因蛊毒而死，我与摄政王都是见证者。” 柳云舟摇了摇手中的毒药：“我劝皇帝陛下，不要再挣扎了，没有意义，体面死去总比遗臭万年要好得多。” “放肆！”皇帝厉声呵斥， “在朕的地盘，你们竟敢如此嚣张，朕已经不知道该说你们是勇敢还是愚蠢。” “且不说九九归一之日马上就要来临，只说这机关，此处只能进不能出，你们就算杀了朕，也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柳云舟一脸真诚：“话已说到此，我也不瞒皇帝陛下了， 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与我一起来的人就在外面，只要皇帝陛下您归西，她就会破开机关。” 皇帝：“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破开这机关。” 柳云舟：“皇帝陛下大概是在这地方太久了，变成了可笑的井底之蛙，您大概不知，传说中的机关大师秦不慕的弟子出现在云京城， 恰好，我与秦不慕的弟子有些渊源，皇帝陛下归西后，我留在外面的那位就会请秦不慕的弟子来解开机关。” 皇帝原本是不相信柳云舟的话的。 听到秦不慕的弟子之后，他再也淡定不了了。 天下机关，皆出自秦不慕之手。 他地宫里的机关，同样也是出自秦不慕的某位弟子之手。 为了保密，那位弟子早已被他杀掉，尸体就埋在地宫里。 他一度认为这机关万无一失。 但，秦不慕的第二个弟子出现了！ 他依稀记得，死掉的那个弟子曾说过，他有个小师弟是天才，机关术的造诣甚至超过了秦不慕。 只可惜，那个天才对机关术兴趣不大，只喜欢捣弄一些草药，还自学了医术，说要考什么大医司。 皇帝阴气森森地盯着柳云舟：“你在考大医司？” 柳云舟微微一愣。 她不太明白皇帝的话题突然转移到大医司上。 以皇帝的性格，不可能如此突兀转移话题。 很大概率，是皇帝在试探她。 而。 试探的前提是秦不慕的弟子。 不难推测出，秦不慕的弟子与大医司有关。 “不可以？”柳云舟不动声色，“大医司的规矩是人人都可以去考，只要医术过关即可，秦不慕的弟子不也在考大医司？” 皇帝的脸色出现巨变。 他几乎是后退了两步：“果然是他，他果然来到云京城考大医司了。” 柳云舟心底一震。 方才那些话是她胡诌的。 她只知道秦不慕有弟子，却并不知道秦不慕的弟子是谁。 皇帝的话中，却透漏出一个关键消息——秦不慕的弟子要考大医司？！ 他们苦苦寻求秦不慕弟子而不得。 不成想，竟在皇帝这里找到了线索。 这份意外收获令人惊喜。 “我已经拿到了通关令牌。”为了继续套话，柳云舟将令牌拿出来，“我与秦不慕的弟子，就是在考大医司时遇见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皇帝咬牙切齿，“他明明说过，他的天才小师弟很蠢，对金钱没有概念，是无法来到云京城的。” 柳云舟眼睛眯起。 虽然她无法确定秦不慕的弟子是谁， 但，综合皇帝所说的这些，一个名字莫名其妙浮现在心头。 “他是有点蠢，但他很幸运。”柳云舟继续说，“他不仅通过了考核，还意外得到了许多银子。” 皇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皇帝指着柳云舟，“你在骗朕！” “陛下您可真有意思。”柳云舟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对我有什么影响？亦或者，陛下如此气急败坏，是在害怕秦不慕的弟子吧？哦对了……” 第660章 我牙口不好，适合吃软饭 第六百六十章我牙口不好，适合吃软饭 “我记得秦不慕的徒弟说过，他来云京城的目的除了考大医司，还要找他失踪许久的师兄。”柳云舟开启看着皇帝的表情，声音幽幽， “皇帝陛下修建的这座地宫机关重重，能做出这种复杂机关的，大概只有秦不慕的亲传弟子才能做到， 看您的反应，我猜想，为您建造地宫机关的那位已经被您除掉了吧。” 皇帝的脸色在转眼间变了好几变。 阴鸷之中，透露出震惊。 柳云舟看到皇帝露出如此表情，知道她猜对了。 皇帝的的确确杀死了秦不慕的某位徒弟。 柳云舟继续说：“皇帝陛下您辛辛苦苦布局，被如此轻易破掉，您不觉得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陛下您想要整个云京城都为你陪葬的野心同样不可为，事到如今，您还要执迷不悟吗？” 她将小瓷瓶往前推了推。 “若陛下能自行了断，您还是皇帝，死后同样是皇帝，您驾崩后，当以皇帝规格葬入皇陵，你的死因也是暴毙而亡，历史书上你依旧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后人口中你也只是英年早逝令人惋惜抱负不得施展的年轻帝王。” “但，若是陛下您依旧沉迷于幻想中，你这皇帝不仅做不成，还会遗臭万年，一个遗臭万年的皇帝，会受到千秋百代的唾弃，到了阴曹地府，你还会受到地狱审判，以你的罪行，或许会下十八层地狱。” “我不相信。”皇帝眼底遍是疯狂，“我不相信！” “这都是阴谋，你们联合起来骗朕，朕的九九之术马上就要到来，朕不会听你们妖言惑众。” “朕是天子，朕的旨意绝不会因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而改变。” “你，你们，你们都给朕死。” “去死，去死！” 柳云舟觉得皇帝没救了。 她早先就知道，许多得了病的人性格大变。 却没想到，皇帝会变得如此彻底。 “你跟他废什么话？”小龙听得烦躁，“直接给他喂毒不就完了？啰里啰嗦，烦死我了。” “你行你上？”柳云舟也很烦躁。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行啊？” “如果只有皇帝一人的话，我可以毫不顾忌，但你别忘了，还有飞鱼狱。”柳云舟说，“皇帝没有召唤飞鱼狱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目前我们无法掌握地宫里飞鱼狱的人员情况，这里只有我和裴清宴在，我没有万全的把握全身而退。” 小龙更加烦躁：“那怎么办？继续说服皇帝让他自己服毒？你说不通这个疯子的。” “这倒不是，我在拖延时间，顺便击溃一下皇帝的心理防线。”柳云舟说。 “你在等谁？” “等柳烟妩和小太子到来。” “啥？” “等在外面的曲黛眉已经去通知柳烟妩和小太子，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到来。” “来了之后呢？让小太子杀他亲爹？”小龙道，“再说，那个小包子来了之后，岂不是也被困在这里了？” 小龙说起这个时，柳云舟的眉梢明显往上挑了几下。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是不准备把小太子带过来的。 这机关只能进不能出，她不能让小太子也被困到里面。 但。 皇帝给了她解开机关的答案！ 想要制止无数武功高强的飞鱼狱，小太子是最好的人选。 裴清宴安静地听着柳云舟和小龙的对话。 他眉梢微微蹙起。 从柳云舟到来之后，这里就成了柳云舟的主场，他也愿意将此事交给柳云舟处理。 只是，此事将景瑜牵扯了进来…… 柳云舟感觉到了裴清宴的顾虑。 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小太子，也知道小太子年纪还小，但你别忘了，小太子是要成为皇帝的。 正因为他年纪小，才更应该让他自己做决断。何况，有些事，不适合用我们俩的身份去做。” 柳云舟是在低声说，她的话却一字不漏地听到了皇帝耳朵里。 “你竟敢让裴景瑜那个贱种来？”皇帝听到裴景瑜的名字之后，更加怒气冲天。 柳云舟脸色微变。 皇帝，称呼小太子为贱种？ 明明是他亲自立的太子，皇帝眼中却掩饰不住厌恶？ 柳云舟莫名想到小太子从成为太子之后就接二连三中毒的事。 她一直以为，小太子中毒跟裴云鹤有关。 但，在看到皇帝眼中的厌恶时，她莫名觉得，小太子接二连三中毒或许跟皇帝也有莫大关系。 奇怪的是，皇帝既然讨厌裴景瑜，又为何立裴景瑜为太子？ “贱人生的贱种，朕不想见到那个贱种，贱种，贱种。”皇帝双眸充血，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陛下可真有意思，狠起来连自己都骂。”柳云舟冷笑道，“如果说太子是贱种，那你就是贱种的爹——大贱种。” 裴清宴听到皇帝如此形容裴景瑜，怒气心生。 又听到柳云舟的话，涌上来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他对柳云舟笑道：“这个说法有趣。”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 “裴清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躲在女人后面？对一个女人唯命是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裴清宴似笑非笑地看了皇帝一眼：“实话告诉皇兄吧，我，牙口不好，适合吃软饭。” 末了，他生怕皇帝听不懂，又补充道： “云舟愿意养我，我挺愿意吃她的软饭，也愿意对她唯命是从，她说了这里交给她，我就交给她，她说想做什么，我就支持她做什么？你有意见？ 至于我是不是男人，皇兄就不必操心了，云舟认为我是我就是。” 裴清宴用淡淡的语调怼得皇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云舟默默给裴清宴竖起大拇指：“怼人还是要看你。” 裴清宴：“还好。” 柳云舟：“你会说话你多说两句。” 裴清宴：“不想浪费口舌。” 他慵懒地撩了撩发丝：“溶溶，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我饿了。” “快了，快了，等皇帝喝下毒药就能结束。”柳云舟说，“等结束后我带你去吃烧鹅。” “好……” 皇帝听着柳云舟和裴清宴状若无人地闲聊，怒气值已经到达顶峰。 他愤怒地指着柳云舟：“够了，你们不会真以为能走出这个地方吧？乱臣贼子，朕绝不会给你机会，来人！” 第661章 小太子出现 第六百六十一章小太子出现 皇帝话音落后。 几个身着飞鱼衣裳的飞鱼狱出现在跟前。 “将她千刀万剐。”皇帝指着柳云舟，“用她的血去浇筑祭祀台。” “是。”飞鱼狱领命后，朝着柳云舟袭来。 “且慢。”柳云舟道。 她击破皇帝的心理防线，目的之一就是让皇帝召唤隐藏在地宫深处的飞鱼狱。 飞鱼狱终于出现，好戏也该上演了。 “各位。”柳云舟对围过来的飞鱼狱说道， “据我所知，你们飞鱼狱效忠的是皇帝，只要是皇帝的命令，不管对错，不管是不是违背常理，你们都会去做。” 柳云舟知道这些飞鱼狱根本不会听她说话。 她几乎没有停顿，继续用极快的语速说：“你们效忠的是皇帝，如果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皇帝了，他的命令自然也就无效了。” “炽云国开国皇帝有令，从炽云国建立之初，皇帝就该拥有两枚玉玺，只有手持两枚玉玺者，才是真正的皇帝。 你们眼前的这位明面上还是皇帝，他手里却没有玉玺，而，当今太子裴景瑜却持有两枚玉玺，按照开国皇帝的命令，裴景瑜才是真正的皇帝，你们飞鱼狱所要听从的，也是裴景瑜的号令。” 皇帝在听到两枚玉玺时，阴鸷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些许慌张。 “不可能，那个贱种不可能有两枚玉玺，绝不可能。” 皇帝指着柳云舟，嘶吼， “你拖延时间也没用，那个贱种绝对不可能拥有两枚玉玺，朕才是炽云国的皇帝，他只是朕推出来当挡箭牌的贱种。 飞鱼狱，你们还等着干什么？将他们杀掉，统统杀掉。朕要用他们的血去浇筑祭祀灵台，朕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父皇。”一声怯懦悲伤的叫声在地宫响起。 “孤，来了。”裴景瑜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 “贱种，你来干什么？”皇帝大惊。 听到“贱种”这两个字，裴景瑜的小肩膀下意识地抖了抖。 “孤知道父皇不喜欢孤，孤也知道，父皇根本不喜欢母妃，孤还知道，母妃不是暴毙身亡的，是父皇将母妃杀死的。” “孤都记得，记得很早之前发生过的事。”裴景瑜小脸上溢满了悲伤，“孤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父皇的心思，父皇不喜欢孤，孤不怪父皇。” 裴景瑜已经走到了皇帝跟前。 裴清宴眉头蹙起，想要去安抚裴景瑜。 柳云舟对裴清宴摇了摇头：“相信小包子，他可以的。” “父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就安心走吧。”裴景瑜声音脆生生的， “你永远是孤的父皇，孤会替你成为一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孤也不会将你做的事告诉别人。” 裴景瑜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出来的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刺到皇帝心里。 皇帝原本就疯狂，闻言越发面目狰狞。 “贱种！就连你这个贱种也敢让朕死，当初，朕就该将你掐死，不，朕现在就弄死你这个贱种……” 皇帝凶神恶煞地朝着裴景瑜袭去。 裴景瑜眼看着皇帝接近，小小的身体抖动得跟筛子一样，小脸苍白，浑身颤抖。 柳云舟和裴清宴脸色大变。 他们想阻止皇帝时。 “滚！” 一声溢满了杀气和怒气的“滚”响彻地宫。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裴景瑜身边的柳烟妩一脚将皇帝踹出去。 柳烟妩的这一脚正中皇帝的心窝。 皇帝猝不及防被踹到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任何人，包括飞鱼狱以及皇帝本人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敢踹堂堂皇帝，一时间竟也没来得及制止。 所有人都站着，只有皇帝狼狈地被踹倒在地。 场面有些诡异。 “你看看，他有什么可怕的？”柳烟妩冷冷地对裴景瑜说，“我一脚就能踹倒他，等你再长大一点，你也能。” 裴景瑜抿了抿小嘴，小声道：“他毕竟是父皇。” “他从未将你当成他儿子。”柳烟妩说，“他一口一个贱种称呼你，就这，你还觉得他是你爹？” 裴景瑜低下头来。 柳烟妩继续说：“当年，狗皇帝看上了信姑姑，信姑姑心有所属，不想进宫为妃，更不想嫁给皇帝，这个狗皇帝却利用各种手段将信姑姑的心上人除掉，再将信姑姑据为己有， 就因为信姑姑早产了你几天，他疑神疑鬼，疑心你不是他的儿子，对信姑姑拳打脚踢，将信姑姑磋磨死。 从你出生到现在，你可有得到过他的半分关爱？他又可曾尽过半点责任？生而不养，这是缺德，他对你不仁，你为什么要对他仁义？ 从头到尾，他也只是贡献了一个小蝌蚪而已，你真正要感激的是你的母亲，而不是这样一个无端猜忌无情无义的混账玩意儿。 景瑜，你也不要被什么道德所绑架，只要你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到你，谁敢对你逼赖赖，弄死便是。 你要记住，既然你已经是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手腕，你不需要怕他，现在是，以后也是。” 裴景瑜原本颤抖不停的身躯，在听了柳烟妩的“道理”之后，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他小小的身躯不抖了。 “你说得对。”裴景瑜道，“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父皇。”他非常认真地对皇帝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反正从今天之后，孤就是皇帝，你除了是孤名义上的父皇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是，孤也不需要顾念什么情谊。” 裴景瑜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孤傲。 柳烟妩站在他身边，同样一脸孤傲。 一大一小，孤傲成双。 “玉玺在孤手上，飞鱼狱听孤，不，听朕号令。”裴景瑜举起玉玺。 飞鱼狱并没有动弹。 诚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同时拥有两枚玉玺，才被承认是皇帝。 “你不可能得到第二枚玉玺，你成不了皇帝。”皇帝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阴恻恻的：“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皇帝。” “话不要说太满。”柳云舟走到裴景瑜身边。 她摸了摸裴景瑜的头。 “柳姐姐。”裴景瑜仰起头，“孤……” “先别说其他的，伸出手来。”柳云舟说。 第662章 玉玺合，帝王现 第六百六十二章玉玺合，帝王现 裴景瑜乖乖地伸出手。 柳云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他手上：“从现在开始，你是拥有两块玉玺的人了。” 裴景瑜眼睛瞪大。 他看着手中的锦盒：“这，是第二枚玉玺？” “是。” “真的吗？柳姐姐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孤可是找了皇宫各处都没找到这枚玉玺呢。” “第二枚玉玺就在地宫的中心位置，我来这里的时候顺手带过来了。”柳云舟眉眼弯弯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正是传说中的第二枚玉玺。 “恭喜你。”她道，“将这两枚玉玺合起来，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裴景瑜又震惊又惊喜。 他将两枚玉玺合并。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两枚玉玺牢牢地扣在一起。 玉玺合，帝王现。 一直无动于衷，只听从皇帝命令的飞鱼狱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有了反应。 他们齐齐地跪在裴景瑜跟前。 单膝跪地，腰身挺直，左手放在腰后，右手放在胸前，头微微低下。 这个动作，代表着飞鱼狱的效忠。 皇帝在看到第二枚玉玺出现后，彻底进入癫狂状态。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第二枚玉玺？第二枚玉玺万无一失，不可能落到你手里。”皇帝指着柳云舟，“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柳云舟轻笑：“玉玺是不是假的，飞鱼狱应该清楚，他们已经完全效忠裴景瑜，如果你还是不肯相信，你试着再对飞鱼狱下命令。” “杀掉，将他们统统杀掉。”皇帝红着眼睛，“你们将他们统统杀掉。” 换成以往，飞鱼狱接到皇帝命令之后，会立马执行。 但这次。 不管皇帝下多少次命令，飞鱼狱都置若罔闻。 “你们在干什么？听不到朕的命令吗？” “朕还没死，只要朕没死，他就不算皇帝，你们还是要听从朕的号令，朕命令你们杀掉他们，将他们统统杀掉。” “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任凭皇帝怎么质问发狂，飞鱼狱始终不发一言。 “父皇。”裴景瑜听皇帝嘶吼了一阵之后，开口说道，“飞鱼狱很忠心，但他们只忠心皇帝，现在孤才是皇帝，你再怎么呼喊都没有用的。” “贱种，都是你这个贱种，朕不该选你当太子。”皇帝双目血红，“你这贱种坏我好事，跟你娘一样贱……” “够了。”裴清宴听到皇帝一口一个贱种，脸色漆黑如墨。 “事到如今，已尘埃落定，你的阴谋已经全部被瓦解，你也已经失去了皇帝之位，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无能狂怒。” “皇兄，认命吧。” 皇帝听到“认命”两个字之后，怔住了。 他怔怔地望着地宫里的夜明珠。 从得知自己中蛊之后，他为了继续当皇帝，辛辛苦苦布局，辛辛苦苦等待时机。 等到终于布局完成，等到时机到来后，却功亏一篑。 命。 这是命？ 是命中注定他会有此劫难？ 他这辈子，只能做那么短短几年的皇帝？ 这个念头涌上来之后，皇帝颓然，又不甘心。 他朝着裴景瑜伸出手，似是想要将那两枚玉玺抢回来。 然而。 徒劳无功。 所谓的九九之术已然到来。 皇帝的身体开始变化。 柳云舟是率先发现皇帝身体变化的。 如曲黛眉所说的那般，在人面蛊和夜叉蛊肆虐的最后阶段，皇帝的容貌会短暂恢复正常。 这个时间大概能持续一两天。 时间一过，人面夜叉蛊会蚕食掉皇帝的最后一点意识，皇帝将彻底成为怪物。 柳云舟捏紧了瓷瓶。 “裴清宴。”她道，“在进地宫之前，曲黛眉跟我简单普及过人面夜叉蛊，眼下，皇帝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她语速极快：“曲黛眉说，人面蛊和夜叉蛊彻底融合后，中蛊者会短暂恢复正常容貌，融合完毕的蛊虫会蚕食人的意识和身体，以人的身躯血肉为养分迅速繁殖， 成为繁殖体之后，中蛊者将成为力大无穷的行尸走肉，它为了将繁殖的蛊虫传播出去，会疯狂撕咬正常人，一旦被咬到就会中蛊，中蛊之人再咬其他人，其他人也会中蛊， 如果放任不管，这些行尸走肉会四处疯咬正常人，很短时间内，就会有无数人中蛊，想要制止悲剧，必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眼前的皇帝已经不能称之为皇帝了，他马上就要变成怪物，我必须要采取手段。” “什么手段？”裴清宴道，“莫不是，你要将毒药喂给他？” “不是，毒药已经没用了，需要更激烈的手段。”柳云舟说，“交给我。” 说罢。 她转向裴景瑜：“小包子，我不知道你听懂了多少，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我要动手了，此事是你亲眼见证，希望你不要恨我。”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皇帝跟前。 皇帝正处于暴躁阶段。 他的力道极大，随意抓起一枚夜明珠就能捏得粉碎。 皇帝的面目也开始变成灰白狰狞色，身上的痈疽也开始溃烂，散发出一阵一阵的腐臭味。 此时此刻的皇帝，像极了腐朽恶心的老尸。 察觉到柳云舟靠近后，皇帝疯了一般朝着柳云舟攻击来。 “溶溶小心。”裴清宴看到皇帝满身溃烂的毒液即将落到柳云舟身上，一急之下站起来，“让我来。” “清宴，你别动，我这里马上结束，相信我。”柳云舟忙道。 她拿了一枚瓷瓶，拧开，朝着皇帝泼过去。 液体落满了皇帝全身。 皇帝先是愣了一下。 见那液体落到身上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面目狰狞地朝着柳云舟袭来。 柳云舟又泼出去一瓶。 同样，瓷瓶里的液体就像水一样，根本无法对皇帝产生伤害。 眼看着皇帝越来越近。 裴清宴已经按捺不住。 连裴景瑜也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我的工作已经结束，该你了。”就在裴清宴和裴景瑜已经着急到想冲上去时，柳云舟对小龙说。 小龙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开始讲条件：“三个肘子，不，五个肘子，六盘红烧肉……” 柳云舟打断它：“行了行了，我都同意，你快点。” “这可是你说的。”小龙得意洋洋。 它伸出小胖爪，拧开一个玻璃瓶，朝着皇帝泼下去一大瓶无色透明液体。 第663章 他顶多会下地狱 第六百六十三章他顶多会下地狱 无色透明的液体落到皇帝身上之后，与柳云舟先前泼下去的液体快速发生反应。 一股蓝色的火焰在皇帝身上腾起。 火焰快速蔓延。 眨眼间功夫已蔓延到了皇帝全身。 皇帝来不及挣扎，来不及躲闪，蓝色火焰已将他包围。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喊，已经化为灰烬。 和往常的火焰不一样。 蓝色火焰将最后一点粉末都焚烧干净才消失。 蓝色火焰消失后，皇帝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连点灰尘都没有留下。 “原本，他可以留有全尸，入主皇陵，死后也享受皇帝的待遇，可他偏偏执迷不悟，最终连骨灰都没能剩下。”柳云舟叹息道，“何必呢。” 小龙说：“人心都是贪婪的。” “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地狱之蓝。”捂住裴景瑜眼睛的柳烟妩，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 “那小胖爪的名字叫地狱之蓝吗？”裴景瑜的眼睛早已经被捂起。 他并没有见到皇帝被蓝色火花吞噬的画面，也没有见到皇帝是怎么消失的。 他只记得柳云舟身上突然出现的小胖爪，以为柳烟妩所喊的名字是小胖爪的名字。 “那小胖爪是青色的，叫地狱之青是不是更好一些？” 小龙气得不行：“什么叫小胖爪，礼貌吗？” 裴景瑜四下看了看。 面目狰狞的皇帝已经消失不见。 “父皇呢？他去了哪里？” 柳云舟道：“升仙了。” “柳姐姐你骗人吧，父皇那个模样成不了仙人。”裴景瑜非常认真，“仙人没有那么坏的，他顶多会下地狱。” 柳云舟轻笑。 她的手轻轻地覆盖在裴景瑜的头上：“小包子长大了，我们已经骗不了你了，你说得不错，你父皇的确无法得道成仙，他做下了很多错事，被黑白无常带去地狱审判了。” 裴景瑜：“父皇的尸身呢？” “你要他尸身做什么？” “他好歹是孤的父皇，纵使他做了很多错事，孤也想给他收尸。” “让你失望了。”柳云舟说，“你父皇的尸身已经被带到了地狱之中。” 裴景瑜歪头，不解。 柳云舟道：“他做了错事被抓走审判，判刑后，不管是尸身还是灵魂，都要进入牢狱受罚，小包子，你要乖乖当一个好皇帝，若你也步你父皇的后尘，也会被黑白无常抓走。” 柳烟妩不太满意：“他还是个孩子，你吓唬他干什么？” 说罢。 柳烟妩又对裴景瑜说：“你父皇所做之事罄竹难书，他大概率会被扔到十八层地狱，十八层地狱你可还记得？每天经历油炸，车裂，车碾之类的酷刑，日复一日，一直到他偿还完做下的错事才能结束， 你已经是皇帝了，做错事不要紧，做错事不改甚至草菅人命，很快就会去见他，你想见他吗？” 裴景瑜眼底闪出恐惧。 他用力摇头：“不不不，我不想进十八层地狱，横竖父皇不喜欢我，我还是暂时不要见他了。我一定会努力做个勤政为民的好皇帝。” 柳烟妩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柳云舟：…… 这柳烟妩吓唬小包子吓唬的，比她可厉害多了。 “你怎么知道地狱之蓝这个名字？”她问柳烟妩。 她甚至都不知道地狱之蓝这个名字。 是皇帝即将发狂时，小龙突然给她的药水。 也是在柳烟妩说出“地狱之蓝”这个名字后，小龙才告诉她，那药水的名字的确叫地狱之蓝。 “我见过。”柳烟妩的态度很随意。 “在哪里见过？” “一个故人那里。” “你的故人是陆南烟？” “不是。” “那请问……” “不必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柳烟妩直接拒绝了柳云舟，“当你该知道的时候肯定会知道，你不该知道的时候，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说罢。 她拍了拍裴景瑜的头：“太子殿下，哦不对，小皇帝陛下，咱们走了。” 裴景瑜抿着嘴：“为什么要加个小？” “大皇帝陛下。” 裴景瑜：…… “算了，你还是喊孤的名字吧。” “走。”柳烟妩拉着裴景瑜要走。 “你们出不去的。”柳云舟道，“这地宫的机关出自秦不慕弟子之手，进来的时候不会触发机关，出去的时候机关会全面触发，躲不过去。” 柳烟妩：…… “来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 “告诉了你，你还会来吗？”柳云舟道。 “我又不傻。”柳烟妩说。 裴景瑜眨巴着眼睛：“那，咱们出不去了吗？” 柳云舟有些愧疚。 她虽已经猜到了秦不慕的弟子是谁。 但，猜归猜，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秦不慕的弟子还是未知的。 “我们一定能出去。”柳云舟说，“不过，可能要等等，抱歉……” “太好啦。”不等柳云舟说完，裴景瑜突然跳起来。 他开开心心地原地转圈。 “皇叔，既然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那孤是不是不用做功课了？今天孤是不是不用背书了？孤是不是也不用练习骑射和写大字了？” 裴清宴：…… 他幽幽地盯着裴景瑜。 裴景瑜察觉到裴清宴的眼神，笑容僵在脸上。 他小心翼翼的，奶声奶气地拉长尾音：“皇叔……” “可以暂时休息。”裴清宴道。 “哇哇哇，太好啦。” “回头补上。” 裴景瑜小脸立马苦了下来。 苦了片刻，他又开始兴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孤要享受当下。” “这地宫看起来很好玩，你要不要去探索探索？”柳烟妩拍了拍裴景瑜的肩膀。 裴景瑜狂点头。 他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裴清宴，“皇叔，可以吗？” 裴清宴道：“此处机关重重，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老古董。”柳烟妩冷嗤，“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泯灭孩童的天性。” 裴清宴：…… 柳云舟眼神在裴清宴和柳烟妩身上扫了扫。 她道：“小包子，我陪你逛逛怎么样？我寻玉玺的时候探过几条路，那几条路是安全的。” 裴景瑜欣喜地点点头。 他热切地看向裴清宴，想得到裴清宴的应允。 裴清宴微微蹙眉。 “也罢，让飞鱼狱保护你们，不要乱闯。” “知道啦。”裴景瑜兴冲冲带着柳云舟离开。 待裴景瑜和柳云舟离远后。 裴清宴脸色冷下来，他看向柳烟妩。 第664章 一个庸俗的爱情故事 第六百六十四章一个庸俗的爱情故事 “你故意支走景瑜，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裴清宴问。 柳烟妩点头：“瞒不过摄政王殿下。” “我想跟你谈谈信姑姑的事，哦，信姑姑就是信妃，你应该知道她。” 裴清宴自然知道信妃。 信妃是裴景瑜的生母，更是皇帝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 当年。 皇帝微服出巡，不小心中了奇毒。 奇毒无药可解，眼看着皇帝要一命呜呼时，上山菜药的信妃出现。 信妃将皇帝从鬼门关拉回来，并照料了皇帝几天。 皇帝对信妃一见钟情，想将信妃纳入宫中。 奈何那时信妃已有心仪之人，拒绝了皇帝的好意。 后来，信妃的心仪之人死于土匪之手。 伤心欲绝的信妃被皇帝接到宫里，后来就有了景瑜。 有了景瑜之后，皇帝不知因何对信妃非常厌弃，连带着也讨厌景瑜。 到后来，信妃郁郁而终。 一个略显庸俗的爱情故事。 “你认识信妃？”裴清宴问。 “认识。”柳烟妩道，“她是我信姑姑，我一直在找她。” 说到这里，柳烟妩自嘲一笑，“万万没想到，我四处找不到信姑姑，竟是因为她进了宫，且已经死了。” 裴清宴神色微凛。 他微微抬起眼睛看向柳烟妩：“你进宫来是故意接近景瑜的？” “不。”柳烟妩脸上一片坦荡，“是巧合。” “我最初进宫的目的是为了躲避一个人，那个人神通广大，我藏在别处是瞒不过他的，我只能混进皇宫。 混进皇宫后，我阴错阳差来到了景瑜身边，又阴错阳差发现信姑姑的踪迹。” “说来也可笑，我寻了信姑姑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宫里。”她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眼下皇帝已经死了，有些事，我觉得我该告诉你。” “有些事，需要你来做决断。” 不等裴清宴回答。 柳烟妩直截了当地说：“信姑姑的心仪之人不是死于土匪之手，土匪是皇帝找人假扮的，皇帝为了得到信姑姑，故意杀害了她的心仪之人。” “信姑姑知道是皇帝下的毒手，她无能为力，想出了以身侍君，成为皇帝的宠妃，再亲手报仇的办法。” “信姑姑高估了自己，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间医女，没有背景，没有人帮助，进了这吃人的后宫里，很快就遍体鳞伤，皇帝对她的新鲜感也逐渐变淡。” 柳烟妩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幽幽地盯着裴清宴：“你知道信姑姑为什么不随着心上人赴死，而是随着皇帝回宫，委身皇帝么？” 依旧没有等裴清宴回答，柳烟妩继续： “因为信姑姑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个孩子不是皇帝的，是她心上人的，她原本是想赴死的，就因为这个孩子她改变了主意， 她知道，如果被皇帝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皇帝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孩子弄死，所以，信姑姑为了给孩子留一线生机，主动献媚，主动攀附皇帝。 她是医女，医术高明，可以做到一些太医都做不到的事。 进宫之后，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她服用一种烈药，硬生生让自己来了月信，又在临产时，用更烈的药物推迟了预产日期， 她用这种方式让皇帝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皇帝的孩子，事实上，皇帝也相信了，但，她忽略了皇帝的疑心病， 皇帝的疑心病特别重，总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加上他对信姑姑新鲜感已消散，他开始对信姑姑不闻不问，宫里人势利眼，信姑姑的处境越发艰难， 加上，信姑姑服用了几次烈药，身体亏空得非常厉害，她没多久就病入膏肓，没多久，皇帝中蛊了， 中蛊的皇帝终于想到了信姑姑的存在，皇帝找到信姑姑时，信姑姑拒绝了为他治疗，愤怒的皇帝对信姑姑出手，信姑姑是被皇帝打死的。” 柳烟妩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讲述着。 裴清宴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平静。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听着柳烟妩在说。 柳烟妩道：“我说到这里，摄政王应该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景瑜不是皇家子嗣，他是信姑姑和信姑姑心上人的儿子。” “景瑜不是正统皇室之人，他也不太适合当皇帝，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收回景瑜的玉玺。 从今天之后，我会带着景瑜远走高飞，皇帝，留给你当，我们不会再出现在炽云国，更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裴清宴手指用力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良久。 他才抬起头，嘴角挂着几丝漫不经心的讥诮。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一面之词我就让你带走景瑜？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柳烟妩冷道：“你凭什么不信我？” 裴清宴：“我没有不信你的理由，也没有相信你的理由，皇帝和信妃都已不在人世，你所说的这些死无对证。” “何况，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景瑜不是皇兄的儿子，皇兄为何要立景瑜为太子？” 柳烟妩：“他立景瑜为太子不过是因为景瑜没有背景，好拿捏，何况，皇帝将太子之位给景瑜，并不是什么恩宠，而是在利用景瑜寻找解蛊之法而已。” 顿了顿。 柳烟妩又说：“话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皇帝的蛊不是信姑姑下的，却与信姑姑有关，信姑姑临死之前曾对皇帝说过，要想解开蛊虫，就让景瑜成为太子。 信姑姑这话大概率是骗他的，疑心病极重的皇帝却深信不疑，果真立了景瑜为太子，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裴清宴没有言语。 他眸子垂下。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所以，你和信妃娘娘，都是蟒山国后裔？”他问。 柳烟妩呼吸一窒。 她的神情在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你，知道？” 裴清宴点头：“知道，以及，景瑜的身世，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景瑜不是皇家血统？”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既然知道景瑜不是皇家子嗣，为什么还要辅佐景瑜？你们皇室不是最注重血统？” 裴清宴嗤笑。 他语调清冷且平淡：“注重血统的是他们，不是我。” 第665章 大约突破了一角 第六百六十五章大约突破了一角 “景瑜是我承认的继承者，我说他是他就是。”裴清宴道，“至于景瑜是谁的孩子这不重要，这天下依旧姓裴就够了。” 柳烟妩第一次认真审视起裴清宴来。 “你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她道。 裴清宴冷道：“人不能活在想象里。” 柳烟妩：“我若执意带景瑜走呢？” 裴清宴：“你带不走他，他不会跟你走。” “你这么自信？” “是。”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裴清宴语调淡淡然：“你可以问问他，若他愿意跟你走，你可以带他走。” 柳烟妩冷笑：“太过自信的人，一般会被打脸的。” 裴清宴没有再回答。 他眸子垂下。 手依旧有规律地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无话可说之后。 两人沉默下来。 沉默了许久之后。 柳烟妩开口了：“有关蟒山国后裔之事，你知道多少？” 裴清宴：“不多。” 这回答模棱两可。 柳烟妩明显不甘心。 不等她再开口，裴清宴又幽幽开口了：“有关信妃的故事，我所知道的版本与你讲述的版本有些出入。” “据我所知，皇兄对于景瑜的身世并没有过多追究，他对信妃娘娘的态度变化，最大的原因是他发现了信妃娘娘的真实身份。” “皇兄中蛊之初，身体状况尚且良好，他在追查如何中蛊时，无意间查到了信妃娘娘是蟒山国后裔的事，蟒山国擅蛊，皇兄怀疑蛊虫是信妃娘娘下的，故而，他对信妃娘娘态度大变。” “信妃娘娘的心上人的确是皇兄命人除掉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皇兄才认为他中蛊是信妃娘娘的报复。” “景瑜是不是皇兄的孩子，不能仅凭你一句话定论，何况，你也没有定论，你所说的那些，只是你的猜测。” 柳烟妩神情严肃：“你也认为，狗皇帝的蛊虫是信姑姑下的？” “难道不是？”裴清宴问。 柳烟妩：“信姑姑是蟒山国后裔，但人面蛊和夜叉蛊与她无关，人面蛊和夜叉蛊非常罕见，且，需要用自身的血来喂养十年以上才能成， 这十年里，养蛊之人需要每天服用大量的毒药，男子不能生育，女子不能有孕，信姑姑怀孕且生下了景瑜，这明显不符合条件。” “皇帝的蛊虫或许跟信姑姑有关，但绝不是信姑姑种下的，除此之外，我必须再说一遍，景瑜不是狗皇帝的儿子。” “我不想让景瑜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宫里生存，我会带着景瑜浪迹天涯，看大好河山，不会让他身处漩涡勾心斗角。” “他不属于皇室，你不能，也不该用皇室的束缚来禁锢他。” 裴清宴安静地看了柳烟妩片刻。 “你过分强调景瑜的身世又有什么意义呢？”他道， “你怎知道景瑜不愿意当皇帝？你又怎知道景瑜愿意跟你浪迹天涯？人各有志，你的想法不代表景瑜的想法，更不要打着为景瑜好的旗号忽略了景瑜本身的意愿。” “皇帝有什么好的？”柳烟妩不屑，“我不信他愿意留在这鸟笼一样的地方。” “这是你的想法，不是景瑜的想法。”裴清宴道，“你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到景瑜身上。” “你，可知道景瑜为了当一个好皇帝有多努力？” “你方才说，你在躲一个人，躲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就在柳烟妩想要反驳时，裴清宴又道， “假如，世人都觉得你口中那个手眼通天的人很值得，你就该留在他身边，你是不是就要听从世人的建议留在他身边？” “然而你没有，你选择了逃，因为你有你的想法。景瑜也一样，你觉得景瑜如何如何，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愿望而已，你若是真为景瑜好，就请尊重景瑜的想法。” 柳烟妩沉默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才道：“也罢，你说得对，我该尊重景瑜的想法。” 说完。 柳烟妩突然笑了起来。 她扫了裴清宴一眼：“你，真的跟传说中不太一样。” “我一直以为你冷冰冰，不善言辞，古板无趣的，没想到你竟是难得的善解人意。” 裴清宴：…… 这，大约是在夸他？ “你可知道金乌这个组织？”裴清宴问。 柳烟妩：“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裴清宴：“若我没猜错，金乌，大约是蟒山国后裔建立的。” 柳烟妩蹙眉：“哦？蟒山国灭国后，蟒山国人分散在各处，许多普通百姓不喜欢战乱，也不喜欢再经历战乱，在各处隐姓埋名过普通日子。 至于是不是有人创建了某个组织，我并不知晓。顺便一提，我就是那个隐姓埋名过普通日子的人，信姑姑也是。” 柳烟妩又浮起她那招牌式的嘲讽笑容：“可惜，造化弄人，想过普通日子的人，总被卷到这无端的风雨中来。” 裴清宴眼睛眯起。 信妃，柳烟妩，金乌，蟒山国后裔，太后的蛊虫，谢青扇，谢吟客…… 这些信息组合起来，笼罩起来的阴谋，大约突破了一角。 “你可认识谢……” “皇叔，皇叔。”不等裴清宴的话说完，裴景瑜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们发现了好多好多会动的人。” 裴清宴朝着裴景瑜看去。 柳云舟正拉着裴景瑜往这边跑来。 一边跑，柳云舟一边对裴景瑜说，“什么叫会动的人，活人哪有不会动的，应该说，我们发现了好多会动的死人。” 裴景瑜非常吃惊：“柳姐姐你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 “你难道不觉得那些会动的死人很可怕吗？啊啊啊，我快吓死了，都怪我，我就不该到处乱跑，我不乱跑就不会碰到那些东西了。” “皇叔，快跑，有会动的死人。” 小龙非常淡定地吐槽：“那不叫会动的死人，叫僵尸，厉害啊，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那么大规模的僵尸，还以为来到了行尸走肉的片场。” 柳云舟：…… “快闭嘴吧你。” 她拽着裴景瑜跑到裴清宴和柳烟妩身边。 “情况不妙，地宫里有一些活死人。”柳云舟说，“飞鱼狱正在拖住那些活死人，大概率拖不了太久，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裴清宴眉头微蹙：“活死人？僵尸？” 第666章 活死人蛊 第六百六十六章活死人蛊 “对。”小龙顺着裴清宴的话往下说， “也不知道那个变态老皇帝怎么想的，弄了一大批僵尸，我估计是某种病毒操控，得赶紧离开地宫，被感染了就完了。” 柳云舟和裴景瑜已经跑到了裴清宴身边。 两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皇叔皇叔，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可怕，他们脸是白的，身体都腐烂了，一走路咔嚓咔嚓的，抓到人就咬。” 裴景瑜小小的人儿直接扑到了裴清宴怀里， “都怪我，要不是我随便乱跑，要不是我不小心踩到了机关，就不会招惹到那些活死人了，好恐怖。”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的表情有些复杂：“这事怪我，不怪景瑜，是我将第二枚玉玺拿走之后，触发了机关，召唤了那些活死人围攻过来。” “活死人已经将地宫围住了，我们很危险。” 小龙跟着说：“是很危险，这里是地宫，是地下，还有无数机关，我们被僵尸们围住，插翅难逃。” “不得不说，这个皇帝真是变态的一批，为了防止有人从地宫里出去，竟然弄出了僵尸，我都没见过僵尸，变态皇帝是怎么做到的？” “可惜皇帝死早了，要是他还活着，还能套个话。” 柳云舟眉头紧锁：“你别絮叨了，快点想想办法，那些活死人行动快速又诡异，飞鱼狱大概率撑不了太久。” “我没什么办法。”小龙说，“这些僵尸大概率就是病毒感染，也或者，他们可能服过某种毒药，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出解药很难，怕就怕，还没找出解药来咱们就先挂了。” 柳烟妩沉沉地开口：“不是毒药，是活死人蛊。” “活死人蛊？”柳云舟和裴景瑜共同发问，“还有这种蛊？” 裴清宴接过话来：“不错，是活死人蛊。” “这种活死人蛊，是蟒山国皇室常见的墓葬手段。”他道， “将蛊虫从活人的鼻腔里放入，蛊虫会通过鼻腔进入到活人的脑子里，蛊虫将脑液吞噬繁殖，繁殖到一定的数目后，蛊虫将支配身体。” “一般情况下，这种蛊虫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会陷入到休眠状态，休眠时间能够长达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一旦有健康的活人出现，休眠的蛊虫会被唤醒，蛊虫为了寻找新的宿主，会疯狂攻击活人，通过撕咬啃噬之类的方式，将蛊虫转移到活人身上，活人被吞噬脑液，从而形成新的活死人。” 柳云舟听得心惊。 她道：“按照你的说法，一旦有人闯进地宫或者墓葬，就会被那些活死人给吞噬掉，这些人会再次变成活死人，守护墓葬，攻击下一波活人？” 裴清宴点头：“是，蟒山国亡国后，墓葬无人看守，然，皇室墓葬一直未被挖掘或者被盗，全靠活死人蛊。” 说罢。 他看向柳烟妩，眼睛眯起：“皇室墓葬手段是机密，不知柳姑娘是如何知晓的？” 柳烟妩大大方方：“没什么，我以前是蟒山国皇室的人。” 裴清宴：…… 小龙噗嗤笑出声来：“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可有解决办法？”柳云舟问柳烟妩。 “没有，怎么可能有解决之法？”柳烟妩道，“弄活死人蛊就是为了守护陵墓，要是有解决之法，活死人蛊就没有意义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逃！” “不过我们被困在机关里，出不去，所以，我们只能等死了。”柳烟妩说起这个时，一脸淡定，“寻个舒服点的姿势，我想死得漂亮点。” 柳云舟：…… 裴景瑜：“啊啊啊，我虽然不怕死，但我不想被活死人咬死，再说我刚成为皇帝，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呢，怎么就要死了？我是不是成为炽云国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了？不要啊。” 远处。 传来窸窸窣窣的行动声。 有一大批东西由远及近。 那东西脚步声奇怪，有奇怪的节奏，发出奇怪的哒哒声，在地宫里不断回响着，极为瘆人。 裴清宴知道柳烟妩没有说谎。 他所知道的情报中，也没有关于活死人的解决办法。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逃。 只要逃到外面，逃到有阳光的地方，那些活死人自会消亡。 前提是，他们能逃得出去。 裴清宴问柳云舟：“曲黛眉还有多久能回来？” 柳云舟：“不知道。” “这只小虫子已经很久没反应了。”柳云舟从耳后拿了一枚红色小虫子出来。 这枚红色小虫子，名为传声蛊。 传声蛊，顾名思义，能够传递声音。 “我进来之前，曲黛眉给了我这枚传声蛊，传声蛊能够让我听到她的声音，她也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有距离限制，一旦她离开我五百米远，传声蛊就没用了。” 柳烟妩盯着柳云舟手中的传声蛊，眼睛眯起：“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传声蛊。” “很罕见吗？”裴景瑜很有兴趣。 “不算罕见。”柳烟妩说，“传声蛊能够传递方圆五百米的声音，没什么用处，也没什么危害，使用方法苛刻，培养起来又极为复杂，很少有蛊师愿意花精力去养传声蛊。” “那我可以拥有一只吗？”裴景瑜问。 “你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五百米，不足你的麒麟宫大，有什么需要直接传唤一声就是了。”柳烟妩道，“很鸡肋的蛊虫。” 裴景瑜还是很想要。 柳云舟道：“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后，我的这只送你。” “真的吗？”裴景瑜顿时开心起来。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我们能出的去。” 裴景瑜又蔫下来。 裴清宴轻点玉珠的手停了下来。 “来了。” “什么来了？”裴景瑜刚问出声来，蓦然想到了那些活死人，小脸顿时煞白一片，“难道是活死人来了？” 话音刚落。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一排衣衫褴褛不知死了多久的尸体以诡异的姿势朝着他们奔来。 在夜明珠的幽幽光芒下。 照耀着那些尸体惨白又乌青的脸，场面越发诡异恐怖。 “走！”裴清宴道，“这边。” 他一把将裴景瑜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滑动着轮椅。 第667章 克星 第六百六十七章克星 活死人的速度很快，快到令人震惊。 它们以诡异的姿势和速度从各处袭来。 伴随着无尽的咔嚓咔嚓声响，不一会儿功夫，四面八方都涌来了活死人。 活死人们看到活人之后，速度比刚才更加迅猛。 原本，裴清宴他们距离活死人有几百米。 转眼间。 活死人已经行动了近十米。 以这个速度，活死人们将他们团团围住用不了多少时间。 时间紧迫。 裴清宴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一扇门前。 他打开机关，快速转移到石屋里。 柳烟妩紧随其后。 就在裴清宴关门时，蓦然发现柳云舟不见了。 “云舟她人呢？” “不知，刚才还在我身边。”柳烟妩皱着眉头。 “柳姐姐在那里。”惊魂甫定的裴景瑜颤抖着小手指着活死人堆，“我看到了柳姐姐的衣裳，她，她好像，好像被活死人抓到了！” 裴清宴顺着裴景瑜的角度望去。 果然。 在一堆充满了腐臭味道的活死人里发现了柳云舟的衣角。 “溶溶，你在干什么？”裴清宴大惊，“快回来。” 柳云舟没法回应。 团团包围的活死人将她遮盖住。 露出的那一点点衣角也很快消失。 裴清宴的脸色也在霎时变得惨白如纸。 活死人的速度如此之快，只要被围攻，很难逃脱出去。 怕是，凶多吉少。 “照顾好景瑜。”裴清宴将裴景瑜推给柳烟妩，“万万不要出去。” “皇叔。”裴景瑜泫然欲泣，“你要干什么？你要去找柳姐姐吗？我也跟你一起去，我……” “景瑜听话。”裴清宴打断裴景瑜的话。 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裴景瑜的肩膀：“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可是……” “你现在手持两枚玉玺，是炽云国的新皇帝，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不能意气用事，凡事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裴清宴道， “我只是去将你的柳姐姐带回来，不会有危险。” 裴清宴说完，深深看了柳烟妩一眼，“照看好景瑜。” 柳烟妩没有说话。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离开房间。 在他离开的瞬间，石门应声关闭。 活死人们察觉到裴清宴之后，疯了一般朝着裴清宴涌来。 裴清宴眼神眯起。 他好看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 浓烈的杀气充斥。 竟将那些活死人震慑了片刻。 趁着这一片刻功夫，裴清宴按动了轮椅的机关。 暗格打开，他从中抽了一把软剑出来。 剑气飞舞，杀气越发浓郁。 咔嚓。 咔嚓。 裴清宴挥动着长剑，精准地砍下活死人的头颅。 活死人蛊位于头部，斩断头颅后，活死人蛊无法再控制身体，只剩下那枚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 它们不知死了多久，鲜血早已流干。 斩断头颅后并没有见血，只是在地上滚。 场面极其古怪。 裴清宴红着眼，一路斩杀到柳云舟附近。 “这个，这个，这里这里，对对对，这可是宝贝啊，小心着点别砸了，小心身后，身后有僵尸冲上来了。” “那个僵尸身上有一个古金手镯，非常精美，少说也得价值上万两，撸下来，快点。” “还有那只，对，就你前面那只，它腰间悬挂着一枚白玉牌，价值连城，快点撸。” 裴清宴刚靠近柳云舟。 率先听到了小龙欢快激动的声音。 这个声音，一点都不像是遇见危险的。 “小龙！”裴清宴呵道，“你们在干什么？” “大魔王来了。”小龙说，“哎呀，他直接暴露在僵尸群中有危险，咱们先去解救大魔王。” 裴清宴：…… 解救？ 他？ 不等裴清宴细想。 柳云舟已穿过活死人蛊，朝着他走来。 她一边走，一边砍断了挡路的活死人头颅。 “清宴。”柳云舟快速来到裴清宴身边。 她非常抱歉：“刚才时间紧急，我没机会跟你说明情况。” “我往前跑的时候崴了一下，速度慢了几步，被活死人们围攻了起来，就在我以为我会被咬死时，那些活死人却停了下来，他们像是很惧怕我。 活死人们没有攻击我，但也没有远离我，他们应该是想找机会再攻击过来，我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些活死人害怕这个。” 柳云舟拿出一个瓷瓶。 她语速极快： “瓷瓶里装的是胶质菌，也就是红斑病的源头，我崴脚的时候，身上携带的小瓶子掉了下来，那些活死人因为惧怕小瓶子里的东西不敢上前来。” “起初我还不确定是不是胶质菌的作用，直到小龙将胶质菌塞到一个活死人口中，那活死人在眨眼间就化为灰烬我才相信，活死人蛊的克星，就是胶质菌。” 说着，柳云舟举起一个玛瑙镯，“我还发现，这些活死人身上都是宝贝，这个玛瑙镯就是我们的战利品。” 小龙：“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想到活死人蛊的天敌就是胶质菌呢！” 裴清宴：“那也没必要混到活死人堆里。” 小龙激动不已：“大魔王你不懂，狗皇帝很有钱，每个活死人身上都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傻子才会白白放过那些宝贝，我们不是傻子，所以我们没有放过那些宝贝。” 柳云舟：“我终于知道国库为什么空虚成那般，想来，都被狗皇帝拿来祸祸了，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很值钱。” 裴清宴：…… 他看着完好无损的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下一刻。 他用力将柳云舟拥在怀里。 “罢了，没事就好。”裴清宴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感觉到裴清宴的害怕，柳云舟身体微微僵硬。 她顺势揽住裴清宴。 “清宴，抱歉……” “不用道歉。”裴清宴道， “你手上的胶质菌不多，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活死人们攻击，我们还是赶紧躲进去。” “好。”柳云舟道。 两个人避开活死人，辗转回到石门附近。 裴清宴打开机关。 石门开启后。 一股尘烟自屋子里袭来。 屋内烟气弥漫，看不清四周情况。 四下安静，无人声。 “景瑜？”裴清宴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此时，尘烟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看清楚石屋内的景象时，裴清宴的脸色陡然一变。 第668章 曲黛眉回来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曲黛眉回来了 石室是个独立房间，出口也只有一个。 活死人是攻不进来的。 然。 早一些进去的裴景瑜和柳烟妩并不在里面。 “清宴。”柳云舟指着一面墙。 那面石墙明显被人打开了一个洞。 洞口很小，顶多能钻进去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的模样。 “这是打斗的痕迹？”她问。 “不是。”裴清宴声音沉沉，“是有人砸碎了墙壁。” “这墙壁是纯石头砌成的，怎么砸？”柳云舟道，“就算我吃了大力丸也没有这么大力道。” 裴清宴脸色凝重。 他不会看错。 这墙壁上的洞，是有人用拳头砸开的。 且，只砸了一拳就开了。 “是我小看她了。”裴清宴道。 “谁？”柳云舟顿了一下，才道，“难道，柳烟妩？” 裴清宴来到洞口前，细长的手指捻起残留的尘土闻了闻：“是她，错不了。” 柳云舟道：“这个小洞口，顶多能让小包子通过，以柳烟妩的身高和体重，怕是……” 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天骨七杀里的紫骨！ 世人所看到的紫骨是高大英俊的男子，实际上的紫骨非常矮小丑陋。 紫骨用了一种名为缩骨功的奇葩功夫。 这种奇葩功夫可以随意改变体型和身体大小。 “难道，柳烟妩也会缩骨功？我想起来了，她说过，她挖了好多狗洞，狗洞一直通向小包子的麒麟宫。”柳云舟说， “柳烟妩是什么意思？她要带着小包子去哪里？” 裴清宴微微摇头。 是他大意了，不该单独将柳烟妩和景瑜留在一处。 狗洞很小，他和柳云舟都无法钻过去，更没办法追上去。 外面充斥了无数活死人，其他路径也行不通。 眼下，只能等。 想起柳烟妩所说过的那些话，裴清宴手指攥紧。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柳云舟说， “清宴，我觉得不必担心，我虽然跟柳烟妩不熟，但我总觉得，柳烟妩对小包子没有恶意。” “往好处想想，或许柳烟妩已经带小包子回到麒麟宫了呢。”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柳烟妩的目的不单纯。”裴清宴道，“柳烟妩对景瑜的确没什么恶意，但，她想带走景瑜。” “想带走景瑜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道，“想拐走他？” “差不多。” “嗯？”柳云舟扬眉，“景瑜是太子，她哪里来的胆子？” “你与景瑜离开后，她与我说了一些事，她告诉我，她和信妃都是蟒山国后裔。”裴清宴道，“柳烟妩认为，景瑜不是皇兄亲生。” 柳云舟：！ “真的？” “尚没有定论。”裴清宴道，“是柳烟妩一口咬定景瑜是信妃娘娘和心上人所生，她不想让景瑜掺和皇家的事，更不想让景瑜当皇帝，故而想带走景瑜。” “这事怪我，我明知道柳烟妩的目的，还放任柳烟妩和景瑜单独相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柳云舟说，“且不说她根本离不开皇宫，就算侥幸离开了皇宫，她也出不了云京城，你别忘了，云京城现在还是戒严状态。” “当然，小包子已手持两枚玉玺，如果他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他，包括我们。同样的，他不想走的话，谁也无法将他带走，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们要相信他的选择。” 裴清宴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 “也罢，我们还是先从这里出去……” “喂，柳云舟，你确定这个二百五就是你要找的人？”曲黛眉的声音骤然在柳云舟耳边响起。 声音响起时，那传声蛊的蛊针猝不及防地刺了柳云舟一下，柳云舟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 “我见过蠢货，没见过这种蠢货。”曲黛眉道。 “喂喂喂，你过分了，哪有当着人的面骂人的？”与曲黛眉一起传来的，还有一个男声。 柳云舟用力按了按耳朵。 等耳朵的不适感消退后，她才开口：“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先不说这个，你知道不知道活死人蛊？” 曲黛眉声音里带着惊奇：“墓穴里出现了活死人蛊？” “对。” “有意思。”曲黛眉道，“蟒山国陵墓专用的特殊蛊虫竟出现在炽云国的皇宫里，越来越有意思了。” “地宫里出现了许多活死人，你们如果进来的话，万万小心。”柳云舟说，“活死人蛊的克星我已找到，但一时半会儿无法拿到手，你们……” “你大抵忘了我的身份。”曲黛眉打断了柳云舟的话，“我是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它们的同类，它们不会攻击我，哦，我身边这个二百五就不一定了。”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曲黛眉身边的男子不满道，“你说话就说话，动不动就阴阳怪气骂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讨厌黑暗的地方，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去。” 曲黛眉并没有理会他。 她继续对柳云舟说：“活死人蛊并不可怕，作用范围也有限，但你们身处地宫中，极容易成为活死人的靶子，最好不要乱动。” “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男子见曲黛眉不理他，更加无语，“还有，从刚才开始，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你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跟鬼说话？” “他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柳云舟问。 曲黛眉：“不能，传声蛊仅限我们两个使用，除非他也拥有一枚传声蛊，不然他听不到你的声音。” 柳云舟：“那你帮我问问他，这机关他能不能解。” “你，解开这机关。”曲黛眉并没有询问，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你让我解我就解？我不要面子？等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机关，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大夫，励志考大医司的那种，我不懂机关。”男子一本正经地闪烁其词。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曲黛眉呵道，“解。” “你这人有病吧？我说了不会就不会。”男子有些恼，“见鬼了我才跟你来这里，恕不奉陪，告辞。” 男子转身要走。 曲黛眉对柳云舟说：“你听到了，他不配合。” 柳云舟：…… 以曲黛眉这个态度，他会配合才奇怪。 “你告诉他，他师兄就在里面。”柳云舟对曲黛眉说。 第669章 我师兄才不会死 第六百六十九章我师兄才不会死 “你师兄在里面。”曲黛眉说。 男子立马顿住脚步。 他转过身来，将信将疑，“真的？” “爱信不信。” “你认识我师兄？”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师兄在里面？” “有人告诉我的，她要见你。”曲黛眉说。 男子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 这一次，他一改往常的天然呆模样，桃花眼中流露出惊愕和沉重。 他没有再跟曲黛眉拌嘴，而是找到了入口径直往里走。 曲黛眉按了按耳边的传声蛊：“他已经进去了。” 柳云舟将传声蛊拿下来。 一阵强烈的嗡鸣声过后，她的听力堪堪恢复正常。 “他来了。” “我得去接应一下他。”柳云舟对裴清宴说，“外面都是活死人，他估计走不到这边来。” “我随你去。” “不必，多一个人多……”柳云舟看了裴清宴漆黑的脸，话音一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咱们走。” 石门之后，依旧有不少活死人在徘徊。 一打开石门，察觉到活人气息，那些活死人疯了一般涌过来。 因柳云舟手持胶质菌，活死人不敢靠近，只在附近虎视眈眈。 “我走前面。”柳云舟说，“我持有胶质菌能够震慑它们，在前面开路是最好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所安排的，正是最佳的。 “一切小心。”他将软剑甩出。 大抵是因为胶质菌的缘故，那些活死人不敢靠近柳云舟和裴清宴。 它们察觉到另外的活人气息，纷纷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 “我们也跟上去。”柳云舟说，“活人一出现，活死人们的行动方向就是方向标。” “好。”裴清宴一剑斩断靠过来的活死人。 踏过不断动弹的头颅，他们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和活死人进攻时的咔嚓咔嚓声。 “找到他了。”柳云舟神色凝重。 “姜有知。”她大声喊了一声。 “谁，谁在叫我？”不远处有回应。 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还活着。 从皇帝无意间说出秦不慕的弟子沉醉医术，励志要考大医司，性格有点呆这些特点后，她就猜测姜有知就是那个人。 只不过，她也不是百分百把握。 无故将姜有知拉进来，她多少有些愧疚。 “你没事就好。”柳云舟道，“将你牵扯进来真是抱歉，你先撑着点，我立马过来接应你。” “不必了，我过去找你。”姜有知听到柳云舟的声音之后，明显开心起来。 一小会儿功夫，他就乐颠乐颠地来到了柳云舟身边。 “嘿，柳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姜有知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状，“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能在这种地方遇见柳姑娘，可见我们之间有缘分。” 说罢。 姜有知又看向裴清宴。 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真巧，你比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更好看了。” 裴清宴：…… 柳云舟非常惊奇。 地宫里的活死人有很多，它们明显朝着姜有知攻去了。 姜有知却能轻轻松松摆脱它们？ “你，是怎么穿过那些活死人的？” “活死人？这个说辞挺贴切的，我第一次见到那些能行动的死人吓了一跳，吓我了，它们怎么死了还能动？”姜有知捏了捏鼻子，“又臭又丑，我昨天刚洗了澡，这下又要洗了。” 柳云舟：…… 这是重点吗？ “我在问你，你怎么避开那些活死人的。” 姜有知漫不经心：“哦，你问这个啊，也没什么，这里的机关设定非常巧妙，我只要随手动动机关，它们就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果真是秦不慕的徒弟？”裴清宴问。 “不，我不是，你不要乱说。”姜有知摆着手，否认得非常干脆。 “你来这里不是找你的师兄？” 姜有知点头：“是，我是来找我师兄的。” 他环顾四周：“对了，我师兄在哪里？你们可有见过他？” “你师兄是秦不慕的徒弟，你却说你不是？”裴清宴挑眉。 姜有知：“你这个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那么烦人呢，我师兄是我师兄，我是我，谁规定我俩必须一个师父？我师兄在哪里？” “你们要是没见过他的话，我自己去找，反正这里的机关我都熟。” 姜有知一边说着一边走。 “不必找了。”柳云舟说，“你师兄已经死了。” 姜有知身体一僵。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师兄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死？我们家的老不死死了，他都不会死。” 柳云舟神情严肃：“我没有骗你，你师兄的确死了，你来的时候应该知道，这地宫修建到了皇宫之下，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皇帝。 皇帝将你师兄召进皇宫，命令他修建了地宫里的机关，等机关修建完毕后，皇帝就杀了你师兄灭口，以确保地宫机关无人能解。” “皇帝已经亲口承认你师兄已死的事，请节哀。” 姜有知盯着柳云舟看了一会儿。 原本蠢萌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澈起来。 “身为机关人，我们比你们更清楚兔死狗烹的结局，所以，在做机关的时候，我们绝不会让自己陷入死路，我师兄天生惜命，更是如此。” “你说皇帝为了保证地宫机关不泄露会将我师兄灭口，从理论上来说或许如此，但，我师兄不是别人，他的本事绝无仅有，他的机关术出神入化，他不可能不留后手。” “皇帝死了他也不会死，他就在这地宫里，我有感觉，我师兄就在距离我们不远处。” 姜有知说完后闭上眼睛。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猛然睁开眼睛，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很明显是条死路。 柳云舟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微微颔首：“我们跟上去。” 姜有知来到路的尽头。 路尽头是一面墙。 墙壁上镶嵌了无数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排列非常杂乱，看起来毫无顺序和规律。 姜有知盯着夜明珠看了片刻，手指快速在夜明珠上按下。 按下最后一枚夜明珠后，墙壁之上出现了一道门。 那道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地宫里的香味隐隐飘来。 第670章 对，她就是佩佩 第六百七十章对，她就是佩佩 “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姜有知问柳云舟和裴清宴。 柳云舟：“肉味？” 姜有知：“对，是肉味，还是涮肉。” “错不了，是涮肉，有羊肉，有牛肉，还有鹿肉，味道真好闻，肯定很好吃。”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闻的我都馋了。” 柳云舟表情复杂。 在这充满了活死人，阴气森森的地宫里，出现了涮肉的味道？ 谁能在这里吃下东西去？口味得多重？ 她无法形容目前的心情。 “进去看看。”裴清宴道。 “我劝你三思。”姜有知说，“若是我没看错，这里面一共有一百零八道机关，一旦碰触到，必死无疑。” “你进。”裴清宴给他让了位置。 “我为什么听你的？” “进不进是你的自由，不过，如果你能破解那些机关，我会很感谢你。”裴清宴语调淡淡， “以及，这些涮肉是与外面那些涮肉不一样的，羊肉选自草原肥美羊羔，肥而不腻，一口流香，是贡品中的极品，每年只进贡两只，就算是本王也吃不到。 那些牛肉就更不一样了，牛肉是上好的雪花牛，口感鲜嫩，极其珍贵，至于鹿肉……” “行了，别说了。”姜有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就说师兄他怎么愿意留在这种鬼地方，要是我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我也愿意留下。” 姜有知站在门口神神道道念叨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又在墙壁上按了几下。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迈进去。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那些吃的才进去，我是看在你感激我的份上，我才勉强带你们走一遭， 你们也不要心存侥幸，这机关随时变化，每一道机关都是致命的，千万不要乱闯，你们先在外面等着，等我命令，等我把机关破解后，我会发出信号。” 柳云舟对裴清宴竖起大拇指：“三言两语搞定姜有知，厉害。” “他很好懂。”裴清宴道，“有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 柳云舟想起姜有知在大医司里拉的仇恨，额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好懂么？ 她倒是觉得，这个人比她想象中复杂多了。 “可以了。”姜有知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进去。 “先等等。”裴清宴随手投了一块银子。 银子稳稳当当地落下来。 确定没有机关之后，他才带着柳云舟进来。 “我已经破解了三十几道机关。”姜有知说，“前面很简单，后面的有些困难，可能要耗费一些时间。” “你们不要离开我五米远，如果在五米之内，我有办法救你们，如果超过五米，我可能来不及。” 姜有知说完，又神神道道地念叨着什么。 一边念叨，手指一边在墙壁上按下。 短短几米的距离，他按了近十下。 “你按一下就是一个机关？”柳云舟问。 “算是吧。”姜有知漫不经心，“这是特殊密文，是我师兄自创的，除了他，估计也就我能破解。” “我师兄在布置地宫机关时，已经将这些机关融进去，这些机关会随着地宫的机关转动而转动，那扇门也会随之变动，这次咱们凑巧了，恰好发现了这扇门。 若换成别人，即便发现了那扇门，也不可能破解那么复杂的机关术将门打开， 即便将门打开，也无法活着走到我师兄居住的地方，即便是拥有地宫机关的图纸也不可能，所以我师兄根本不会死，他要是死在自己创造的机关里，那就不是我师兄了。” 姜有知絮絮叨叨的一路向前。 三人行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又来到一扇门前。 那扇门不是普通的石门，是用一种极为罕见的玄铁做成的大门。 大门之上，镶嵌了无数夜明珠。 夜明珠的颜色不尽相同，排列顺序也呈现出一定规律。 上面还有两个金狮子做成的门栓。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狮子栩栩如生，金光璀璨，极为威武。 “这是最后一道机关？”柳云舟问。 姜有知非常严肃：“对，这是最后一道机关了，我不确定能不能解开。” 柳云舟：“几成把握？” “不知道，全看佩佩帮不帮忙。”姜有知捏了捏眉心，“佩佩经常吃不饱饭，不一定有力气开门，得撞运气。” “佩佩是谁？”柳云舟问。 “佩佩就是佩佩啊。”姜有知，“你问的问题真奇怪。” 柳云舟：？ “你还是破解机关吧。” 姜有知走到大门前。 他没有去排列夜明珠，而是深吸一口气，用力拉起了狮子门栓。 一边拉门栓一边拍门：“佩佩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都闻到了涮肉味了，开门开门快开门。” “你别装聋作哑，你骗不到我，快点起来给我开门。” 一直安静期待着吃涮肉的小龙立马来了精神。 它笑得有些夸张：“哈哈哈，经典语录出现了。” 它用一种尖锐发嗲的语气，学着不知什么人的语调：“傅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哪，开门开门快开门……” 柳云舟：…… 裴清宴：…… “傅文佩是谁？”柳云舟问，“跟酱油汁口中的佩佩是同一个人？” 小龙：“不是，我就玩个梗，你别当真。” 姜有知锲而不舍地敲门。 敲了好一阵，玄铁大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出面迎接的，是一个身形矮小，扎着两个小揪揪，满脸苍白，有点诡异的小女孩。 小孩眼睛圆洞洞的，一片漆黑，没有眼白， 像是有人在脸上挖了一个洞又填充了两个黑色珠子一样。 雪白无血色的脸蛋上画着两个有些搞笑的红脸蛋，嘴巴则血红如滴。 它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动作僵硬机械。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有点瘆人。 裴清宴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柳云舟挡在身后：“小心，不像是活物。” 姜有知兴奋了起来：“佩佩，你醒着啊！”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她，就是佩佩？”柳云舟很复杂。 “对，她就是佩佩，我师兄的孩子。” 柳云舟神情越发复杂：“可她看起来不像是活人。” 姜有知讶异地看着柳云舟：“你在说什么呢？佩佩本来就不是活人。” 第671章 秦不慕 第六百七十一章秦不慕 “她是机械人，是我师兄的得意之作，除了不能说话之外，跟真人差不多，我师兄把它们当小丫鬟使唤，佩佩是专门负责开门的小童。” 姜有知说完，笑眯眯地摸着佩佩的小揪揪。 “哎呀，我这次来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就帮你上上发条好不好？” 伴随着咔嚓咔嚓几声响，行动中规中矩的机械娃娃突然歪了歪脖子。 它先是对着姜有知做出猫一样挠脸的动作。 又倒在地上四脚朝天，不断做出踩奶的动作。 柳云舟看得目瞪口呆。 “人的身体，猫的意识？” 姜有知：“没有，我只是在给它上发条的时候顺便修改了一下它的行动路线，你看它这样子可不可爱？是不是比刚才那种中规中矩可爱多了？” 柳云舟：…… 这什么恶趣味？ 佩佩带着他们走到了另外一扇门边。 那扇门只是普通的木门。 没有机关，也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滑腻的苔藓布满了边缘。 空气里满溢着发霉的味道，像是常年在水底不见天日一般。 隐隐，还有光芒从木门缝隙里照耀过来。 姜有知打开木门后。 那光芒越发刺眼。 柳云舟和裴清宴下意识地将眼睛闭上。 待到眼睛适应了光芒之后，柳云舟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地宫，而是在地面上。 这些刺眼光芒，正是太阳光。 他们，莫名其妙从地宫里出来了！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竹子。 竹林深深，翠绿欲滴。 竹子随风摇曳，发出簌簌声响。 肉味，正是从竹林深处飘过来的。 “竹阵。”裴清宴蹙眉，“莫非，这里是湖心隐庭？” “湖心隐庭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庭院？”柳云舟听说过。 皇宫最大的湖——雨山湖，常年被雨和雾水缭绕，有雾或者下雨的时候，水面初平，水天无际。 等晴天时，雾气散尽后，湖面会凭空出现一座小岛。 那座小岛四处被竹子围绕。 紫焰军在湖心隐庭出现时曾探查过多次，每次都只能发现竹子，再往里面探索，只会被送出竹林外。 有传闻说，湖心隐庭是仙人所留，凡夫俗子没有资格靠近。 也有传闻说这是开国皇帝命人建造的独特风景，巧夺天工。 更有传闻说那里面居住着一位竹美人，竹美人只有在天气晴朗时才会出现，是大吉之兆。 横竖有许多传闻，真假未知。 湖心隐庭也算是皇宫中一道奇景。 “是。”裴清宴回答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神出鬼没的湖心隐庭，没想到我们竟阴错阳差来到了这里。” “朱戈曾说过，这一片竹子不是普通的竹子，是竹阵，普通人进了竹林，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外面，不管是从上方还是从下方都无法走进竹林真正的内部，就连朱戈也不能。” 柳云舟道：“因为竹阵的存在，紫焰军从来没进去过？” 裴清宴点头。 “湖心隐庭已经存在了许多年，我查找过资料，先帝那会儿就出现过，竹林仙人的传说也是从那时候出现的，因涉及到皇宫的机关建造，我并没有深究，想来，这湖心隐庭是被那位师兄霸占了……” 姜有知嗤笑：“我师兄才不屑霸占这东西，这什么湖心隐庭就是我师兄建造的。” “除了我师兄，没有人能有这种本事。” “这不可能。”裴清宴道，“这湖心隐庭少说也有百年历史，你师兄才多大年纪，地宫修建了没几年，怎可能是你师兄建造的？” 姜有知：“你怎么知道我师兄年纪小？” “你师兄年纪很大？” “还行吧，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反正比我大多了。” “不说这个了，我饿了，得赶紧进去，不然肉都被我师兄吃完了。” 姜有知说完，一步迈进竹林里。 他随手折了一根竹子，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的声音在竹林簌簌中有些缥缈：“我劝你们最好跟紧我，这竹林千变万化，一步之差，万步之差。” 柳云舟和裴清宴追着姜有知的脚步。 竹林的珠子随风而动。 他们每移动一步，竹子就随之移动。 原先的路早已经不知在何处。 三人在竹林里行了大约两刻钟时间，入目处，是一片桃花林。 此时已是夏季，桃花早已经衰落。 这里的桃花却盛开得茂盛。 有种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模样。 桃花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 石桌旁有几个凳子。 石桌之上，摆放着一口小锅，小锅下，是一个小火炉。 桃花簌簌而下。 绯色与烟气的交织中，石桌旁边坐着的三个人正在大快朵颐。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面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老人。 另外两个，一年轻女子，一小小少年。 看到这个组合，柳云舟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就连一向冷静沉着的裴清宴额角的青筋也跳得欢快。 “皇叔，柳姐姐，你们怎么找过来了？”小小少年非常惊讶。 这年轻女子和小小少年，正是从狗洞里消失的柳烟妩和裴景瑜。 “师父。” “师兄。” 柳云舟和姜有知几乎同时开口。 随即。 他们面面相觑。 柳云舟：“那是你师兄？” 姜有知：“那是你师父？” “不可能！”他们异口同声。 姜有知：“从来没听说过我师兄收了一个女徒弟，这些年我师兄根本就没收过徒弟，你肯定是假的。” 柳云舟懒得理他。 她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娃子别瞎叫，什么师父？我可不是你师父。”白头发老头道，“我还没收过女徒弟。” 柳云舟惊愕。 “你，不是东方不羡？” 听到东方不羡这个名字，白头发老头明显一愣。 他盯着柳云舟看了会儿，“女娃子，你是东方不羡那老头的徒弟？” “对。您是……” “哦，我是秦不慕。”秦不慕说，“东方不羡是我的双胎兄弟。” 柳云舟：！ 她非常震惊。 秦不慕是师父的双胎兄弟？这件事她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可是……你们俩……” “我们俩不同姓是吧？”秦不慕说，“也没啥，我嫌弃东方这个姓氏麻烦，就随了我奶奶的姓。” 第672章 你师兄是他？ 第六百七十二章你师兄是他？ 柳云舟嘴角动了几下。 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若不论姓氏，不羡和不慕这两个名字，的确是父母会为双胎儿取的名字。 她从未想过，大名鼎鼎的，传闻中的秦不慕，与大名鼎鼎的，传闻中的东方不羡有这般渊源。 “咋，吓傻了？”秦不慕笑问。 “没，就是消息有点惊人。”柳云舟说，“我从未想过师父还有一个兄弟。” 秦不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跟东方不羡生来就不怎么对付，我们相互看不顺眼，互相不会提及彼此。” 他说完，叹了口气。 “我以为直到死我都不会跟那个糟老头子有交集了，没想到，我躲清闲的这两年，那个老不死也来了这里，早知道他来我就不来了。” 姜有知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越听越激动，越兴奋。 “师兄。”终于找到了空隙，姜有知赶忙插话，“那位传说中的神医，大名鼎鼎的东方不羡，真的是你的兄弟吗？” 秦不慕懒懒地看了姜有知一眼，哼了一声，明显不想搭理这茬。 姜有知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觉悟。 他像个好奇宝宝：“你是我师兄，东方不羡是你兄弟，等同于他也是我师兄，对了师兄，你和东方不羡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秦不慕：！ “酱油汁你小子这么多年不见我，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姜有知：“没有啊，我刚才说了好几句话了，第一句就是开口喊师兄。” 秦不慕：“我跟那个老不死不熟，大概上百年没见了，问我不如问这女娃。” 姜有知立马像个哈巴狗一样看向柳云舟。 “柳姑娘，东方不羡老前辈真的是你师父？” “是。”柳云舟说。 “我可以见见他老人家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我师父不喜欢陌生人。” “嘿，我怎么能算陌生人呢？我师兄是东方前辈的兄弟哇！” 柳云舟眉头微微蹙起。 “你口中的师兄，就是秦不慕前辈？”她道。 姜有知点头：“他就是我师兄，你不是知道了吗？明知故问啊？” 柳云舟：“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死不承认你与秦不慕的关系？” 姜有知非常惊奇：“你们一直在追问，问我是不是秦不慕的弟子，我如实回答了我不是，我没有说谎，也没有说错什么，你是从哪里得出我死不承认与秦不慕的关系这一结论的？” 柳云舟：…… 姜有知的话没毛病，秦不慕的确不是他师父，是他师兄。 槽点很多，就是没办法吐槽。 柳云舟无奈地叹了口气。 跟姜有知正儿八经讨论问题，是她的错。 “你们呢。”裴清宴看到裴景瑜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只是那张脸还是冷冷的。 裴景瑜抿起小嘴：“皇叔，我不是故意乱跑的，我们来到那个石头房间之后，我听到了好可怕的呼噜声，那呼噜声跟鬼哭狼嚎一样，特别吓人。” “我怕有鬼，烟妩姐姐就砸开了墙壁，我们找到了睡得正香的老先生。” 秦不慕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你打呼噜才跟鬼哭狼嚎一样。” 裴景瑜继续：“老先生睡得很熟，我怕老先生会被活死人咬死，就让烟妩姐姐将老先生唤醒，老先生醒来后说要感谢我们，就将我们带到了这院子里，还给我们吃涮肉。” “我们本来打算再回去找你们的，老先生说你们很快就会到达这里，我就安心等待，你们就真的来啦！” 秦不慕捋着胡子： “这小皇帝心肠不错，比上一个皇帝好多了，老夫正好饿了，就顺手将他们带出来了。” “所以，上等羊肉和雪花牛以及鹿肉，是你用景瑜的名义要来的？”裴清宴问。 秦不慕明显有些心虚。 他又理直气壮地昂起头：“地宫里的机关是老夫设置的，想要从里面安全出来只有这一条路，老夫将他们平安带出来，他们请老夫吃一顿怎么了？” 裴景瑜也跟着点头：“这点东西不算啥，正好我们也饿了。” 裴清宴看向姜有知：“你早就知道这是出路？” 姜有知：“不知道，我只是在找我师兄。” 裴清宴看着姜有知懵懵懂懂又清澈愚蠢的眼神，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 全都是误打误撞。 好在结果是好的。 铜锅里的涮肉已经沸腾，咕嘟咕嘟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姜有知原本就饿，闻到这味道更饿了。 他不客气地坐下来：“这肉真不错，还是皇宫伙食好。” 裴景瑜也招着小手：“皇叔，柳姐姐，我们一起吃。” 秦不慕则护食地将一堆肉揽在自己怀里：“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老夫的，谁也不能跟老夫抢。” 柳云舟看着秦不慕见到食物后眼睛发亮的模样，仿佛与东方不羡的模样重叠。 这双胎兄弟虽然不和睦，性格和习性却是一样的。 裴景瑜非常大方，命人送来的是两头羊，一头牛，一头鹿，还有无数美酒。 几个人吃得非常满足。 酒足饭饱后。 柳云舟问秦不慕：“前辈，我们遇见皇帝的时候，皇帝说地宫里的机关都是秦不慕的弟子建造的，请问，你的徒弟是不是还在地宫中？” 秦不慕抱着酒坛：“哪有什么秦不慕的弟子，都是我骗他的，我骗他说我是秦不慕的弟子，可以帮他建造机关，前提是他要每日供奉给我好酒好菜。” “那小娃子心眼坏得很，我帮他建造完了机关，他就要杀我灭口，老夫就用了一个金蝉脱壳，让那小娃子以为我死了，恰好老夫困了，就睡了一觉。”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两三年。”秦不慕道，“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他重重打了个饱嗝：“好了好了，老夫睡饱了，吃饱了，该走了。” 他拽着姜有知起来：“小酱油，既然你已经见到了师兄我，那我们也该回山……” “不不不，我没见过师兄。”姜有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师兄，您云游四方，不知何处，我只是来云京城考考大医司，咱们谁也没见过谁，所以，咱们还是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第673章 我与你有缘 第六百七十三章我与你有缘 “你确定？”秦不慕斜睨着他。 “确定确定。”姜有知道，“反正我不想回山上。” 秦不慕竖起大拇指：“嘿，我也是这样想的，从今天之后，我们就进水不犯河水。” 姜有知：“师兄，你用词不对，井水不犯河水是指的仇人，咱们不是仇人，不能这么用。” 秦不慕：“你在意那么多细节干什么？想让我把你薅回去？” 姜有知摇头改口：“师兄说得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对！” 两个人愉快地达成了统一战线。 柳云舟非常纳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两个年纪相差这么多，怎么会成为师兄弟？你们的师父又是谁？” 秦不慕：“我爷爷活到一百多岁，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云舟扬眉。 秦不慕：“那是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柳云舟：…… 秦不慕将一坛酒喝尽，将酒坛子往旁边一扔，“酒足饭饱，散了，散了。” “师兄你要去哪里？”姜有知问。 “还不知道，反正不会在云京城待下去。”秦不慕非常惋惜， “云京城好啊，好吃好喝，尤其是在宫里，那饭菜是别处比不了的，可惜，东方不羡那个老不死也在云京城，我才不要跟他在一个地方呢。” “小酱油，你要是想我了，就回山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不慕突然停下来。 他仰头望着天，声音也有些渺渺然， “虽然我讨厌那个地方，但，我想，我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山上，这次醒来，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大限要来了。” 姜有知立马紧张了起来：“师兄，你要死了吗？” 秦不慕：“你丫能不能换个词？” 姜有知想了想：“师兄你要牺牲了吗？” 秦不慕：…… 他一脚将姜有知踢到一旁：“滚犊子，你才要牺牲。” 柳云舟眉头紧锁。 秦不慕和东方不羡是双胎兄弟，两个人的年龄是一样的。 这两兄弟能活这么久，多半是因为龟息功的功劳。 龟息功不是长生不老药，该去世还是会去世。 若秦不慕大限将至，那东方不羡…… “前辈，您刚才说您大限将至，我有个不情之请，敢问，您今年高寿？”柳云舟问。 秦不慕不想提与寿命相关的话题。 他直接无视了柳云舟并且岔开了话题。 “那个小坏种是不是已经死了？”秦不慕问裴清宴， 他指着裴景瑜，“这孩子是新任小皇帝？” 裴清宴不知秦不慕是何意。 他沉吟了片刻，点头。 “果然坏种自有天收。”秦不慕捏了捏裴景瑜的小脸，“我跟你这孩子有缘，临行之前，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裴景瑜歪脖：“什么礼物？” “我把佩佩留给你，佩佩是开门小童，它有地宫的全套路线图。”秦不慕没隐瞒什么， “有佩佩在，你可以自由出入地宫，若你遇见生命危险时，可以躲进地宫中。” “关键时候，或许能保你一命。” 裴景瑜不太开心。 “那个地宫里全是活死人，好吓人的，我不太想去那里。” 裴清宴幽幽地看着秦不慕：“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秦不慕挥着手：“没什么意思，就是以防万一，皇帝这种位置，无数人争抢，无数人头破血流，不过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如果不想要就算了。” 裴景瑜非常认真：“既然是老先生赐的礼物，哪有不要的道理，孤，孤长大后肯定就敢进去了。” 裴清宴总觉得秦不慕话里有话。 秦不慕明显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他打了个饱嗝，伸了伸懒腰。 “天气真好。” “各位，后会无期了。” “前辈。”柳云舟见秦不慕要走，忙道，“请问，这皇宫里的机关，都是出自您之手吗？” “是吧。”秦不慕道，“大部分是，小部分被改造过。” “那，菡萏行宫里的机关，也是您所设的？” “不记得了。” “你可知道菡萏行宫的菡萏池下困着一个人？困住那个人的机关就是出自您之手，除了您之外没有人能破解开，那个人对我们至关重要，请问……” 秦不慕摆手：“那种小机关不必我出手，我师弟就可以解开，不过，水下的人……” 秦不慕若有所思。 “我好像有点印象，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姓谢，这都多少年了，他还没死啊。” 柳云舟和裴清宴对视一眼。 秦不慕记得谢青扇！ “他叫谢青扇。”柳云舟道。 “对，是叫这个名字。”秦不慕道，“他竟然还活着，着实出乎人的意料，想当年……” 秦不慕说到这里，突然闭了嘴。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我走了。”他拍了拍衣裳，吹了声口哨。 几个跟佩佩差不多模样的机械人从树林里走出来。 这几个机械人没有跟佩佩一样套着人类的衣裳，是很典型的金属构建而成。 金属在阳光下闪着幽冷光芒。 “出现了。”姜有知眼睛都是亮的，“我师兄的独门绝技，绝无仅有，贯彻古今。”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些，实在太幸运了。” “就这几个机械人？”裴景瑜道。 “你不懂。”姜有知说道，“你且看下去。” 几个机械人走到秦不慕跟前，秦不慕按了几个按钮。 机械人开始变形。 伴随着一阵阵咔嚓咔嚓的组合声，机械人组合到了一起。 组合到一起后，机械人不再是机械人，而是变成了一条船。 小船崭新，非常精巧。 秦不慕来到小船上，对着众人挥手：“我走了。” 就在柳云舟等人纳闷秦不慕如何在陆地上乘坐小船离开时，那小船再次变形。 小船两边出现了翅膀。 中间出现了帆。 小船的两只大翅膀如蜻蜓的翅膀一般，忽闪忽闪的，那艘船慢慢飞起来。 小船——确切地说是飞船。 飞船越飞越高，飞过竹林，飞入云霄。 “各位，告辞。”秦不慕的声音从云霄深处缥缈传来。 之后。 他已经了无踪迹。 裴景瑜和姜有知看得目瞪口呆，眼睛发亮。 就连一向稳重的裴清宴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艳之色。 “船在天上飞！”裴景瑜非常兴奋，“小船飞起来了！” 第674章 你可真是人傻钱多 第六百七十四章你可真是人傻钱多 “柳姐姐，烟妩姐姐，皇叔，你们看到了吗，船在天上飞，船飞上天了。” “孤活了这么大年纪，第一次看到机械人变身成小船，小船变身成飞船的，太酷啦，孤也想要一个。” 柳烟妩拍了拍裴景瑜的肩膀，“你一共才几岁，少老气横秋。” 裴景瑜：“不管几岁，我都想要一个，皇叔，你想要吗？” 裴清宴：…… 姜有知激动不已。 他特别自豪：“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那就是我师兄的本事，我师兄的机关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有生之年能再见一次飞船，我死而无憾了。” 柳云舟：“你既然也擅长机关术，为什么不自己建造一个？” 姜有知目瞪口呆：“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要是能建一个飞船，我至于舍弃机关术转去学医？” “哦？”柳云舟扬了扬眉，“你弃机从医是因为秦不慕？” “算是吧。”姜有知说， “我早先就知道，我这辈子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我师兄，我或许有点天分，但也仅仅是有点而已，我能学的已经学完了，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过我师兄，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对于他来说顺手就能完成的事，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穷极一生都可能达不到的高度，比如这些飞船，别说建造飞船了，就连机械人我都做不成。” “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参差，是无法弥补的，我明白了这个差距之后，对机关术就不那么痴迷了，我去学医，励志成为大夫里机关术最好的，机关大师里医术最好的那个。” 柳云舟讨厌姜有知的啰嗦，佩服姜有知的磊落。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多数人是做不到的。 “说起来，你们的师父到底是谁？我之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秦不慕讳莫如深的，还内涵我多管闲事，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姜有知倒是不怎么在乎：“我没有师父。” “那你的机关术是跟谁学的？” “跟我师兄。” “你的师父就是秦不慕？” “不是啊，秦不慕是我师兄，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姜有知觉得柳云舟莫名其妙，“柳姑娘，你今天的问题怎么一直奇奇怪怪的？” 柳云舟：…… 行吧。 问姜有知问题纯属庸人自扰。 她也大概摸索清楚了姜有知和秦不慕之间的关系。 “我有个机关需要你来解一下。”柳云舟说，“你帮我个忙可好？” “菡萏行宫，水池下的那个？” “对。” 姜有知摆手：“不去不去。” “你不了解我师兄这个人，我师兄从来不将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心上，能被他记住的机关，肯定是非常复杂非常棘手的， 我师兄不仅记得水下的机关，甚至还记得水下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肯定很麻烦。” “我不怕麻烦，但我讨厌麻烦，反正麻烦事不要找我。” 姜有知态度非常坚决：“我还有事，先走了。” 柳云舟声音幽幽：“你的银子还够在云京城住几天？” 姜有知掰着手指头想了想：“大约，一百多天？” “距离大医司正式考核还有两个多月时间，两个多月，这就七八十天了，等考上之后，你在入驻大医司之前还需要待一阵，你的钱怕是不够的，但，你要是帮我们这次，我们可以管你的食宿。”柳云舟循循善诱， “当然，我们不会给你降低档次，每日的吃穿用度都跟以前一样，甚至比之前更好。” “你想住两年，住三年，甚至住十年，我们都会负责到底。” 姜有知明显心动了。 在云京城太烧钱了。 他要不是押注赢了钱，早就沦落到睡大街了。 就算是赢了那些银钱，也撑不了多久。 “真的？”姜有知将信将疑。 “你可以质疑我，但不可以质疑当今圣上和当今摄政王。”柳云舟道，“给你介绍一下，眼前这位小包子，不，这位小少年，正是我们炽云国的少年天子。” “摄政王你应该早就认识了，有他们两个做保证，你还怀疑吗？” 姜有知仔细想了想：“咱们得立个字据。” “好。” “十年，十年为期限。” “可以。” “你可真是人傻钱多。”姜有知非常痛快地签下了字据，顺便还吐槽了一句。 柳云舟但笑不语。 人傻钱多的才不是她。 姜有知每天花费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不是小数目，以他所居住的环境，撑破天每天花费五两。 掌柜含泪怒坑剩下的四十五两。 她会让掌柜乖乖将姜有知的钱吐出来，吐出来的那些钱足够姜有知在云京城享受几年了。 一众人也在姜有知的带领下走出竹阵。 裴清宴发出信号。 没多久，紫焰军就已来到了竹阵外围。 安顿好裴景瑜之后。 柳云舟和裴清宴一刻也没耽误，带着姜有知来到菡萏行宫。 此时已是夏季。 菡萏行宫里的荷花已全面盛开。 一眼望去，接天莲叶，碧翠如云。 盛开的荷花随风摇曳，或白或红，亭亭玉立在水中，招摇且高洁。 姜有知看到这美景之后，忍不住赞叹：“好美的景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荷花，咦，这荷花……” 他意味深长地扫视着整个菡萏池。 “有问题？”柳云舟问。 “没。”姜有知道，“像我这种土狗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感叹一番。” 柳云舟觉得姜有知的反应不太对劲。 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来。 “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早已经候着的陆承风上前来，“四面都埋伏了高手，谢青扇再厉害也不可能逃出去。” “放船。”裴清宴手指捏紧了玉珠，语调泛着凉意。 柳云舟下意识看了裴清宴一眼。 从她问起菡萏行宫的机关后，裴清宴明显沉默凝重起来。 将谢青扇打捞上来，意味着当年的真相要浮出水面。 也意味着，裴清宴生母的消息将得到最终确认…… 近乡情更怯。 越到揭露真相的时候，越艰难。 柳云舟暗暗握住了裴清宴的手。 裴清宴用细长微凉的手反握住柳云舟的手：“我没事。” “到了。”船只行到某处，陆承风对姜有知说，“从这里下去，就是关押谢青扇的地方。” 姜有知往水里看了一眼。 第675章 你就是明珠的儿子吧？ 第六百七十五章你就是明珠的儿子吧？ “我常年生活在山上，不喜欢水，平常洗澡都是一个挑战，让我直接跳到水下，还要去解开机关，我的牺牲真大。”姜有知踟蹰了。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他问。 柳云舟：“哦？你打算睡大街？” “不，我就是抱怨一下。”姜有知想到了云京城的花销，咬了咬牙，“我之前说过了，这机关很复杂，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开，所以，在下水之前，我有要求。” “你说。” “我要很多很多好吃的，越多越好，最好是肉。”姜有知道，“还有酒。” “可以。” “我就喜欢跟痛快的人打交道。”姜有知试了试水温，将外衫脱掉， “十年的食宿，这得多少钱啊，我是傻子我才反悔，我去也！” 姜有知一跃跳到水中。 水下，传来铁链撞击和急促的水流声。 片刻后。 水面出现了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的水流不断朝着中间旋转流动。 漩涡越来越大，水的流速也越来越大。 菡萏池中的水都被漩涡抽走。 随着漩涡增强，那些遮天蔽日的荷花布局也在逐渐发生变化。 如之前的竹阵一般，荷花在以某种规律在移动。 整个菡萏行宫的布局也在变化。 然。 身处荷花丛中的柳云舟和裴清宴尚未发现这些变化。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漩涡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漩涡还在增大。 已经潜入到水下的姜有知却没了音讯。 漩涡力量极强，强到掉落其中的叶子立马被碾成齑粉。 “他会不会有危险？”柳云舟道，“这漩涡持续时间太长，酱油汁是不是被困到里面了？” 裴清宴：“之前，白春见无意间撞见了谢青扇，是不是也见到了漩涡？” 柳云舟想了想：“我记不清了，好像是白春见看见了漩涡，通过漩涡看到了水底下被困着的谢青扇。” 裴清宴沉声道：“实际上，我们当初按照白春见的标记并没有找到谢青扇，就在我们要放弃时，水底出现了漩涡，我们的 人顺着漩涡找过去，发现了谢青扇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漩涡与机关有关？” 裴清宴点头：“息息相关，我想，姜有知启动了机关，这漩涡才会猛成这般，眼下这漩涡力量过强，高手坠入也会被碾碎，只能再等等了。” 夕阳西下，天气渐渐黑了起来。 终于。 在夕阳收走最后一抹余晖时，漩涡旋转的速度也开始变缓。 此时距离姜有知跳下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柳云舟说：“就算姜有知是铁打的，也不可能在水下这么长时间，漩涡力量减弱了很多，我们得找几个水性好的人下去一趟。” 裴清宴正有此意。 他让陆承风找了几个高手来。 众人正要下水时。 水面之上，又出现了漩涡。 这次的漩涡和之前的不一样。 漩涡很小，吸引力也不足。 下一刻。 一个人从漩涡中探出头来。 来人钻出水面后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终于出来了，我就说师兄能记得住的机关肯定很复杂，可把我给累死了，以后这种活我绝对不接，接这种活我还不如去赌坊。” 柳云舟拿着火把靠近。 火光之下，姜有知的脸在水下泡的一片苍白。 “别把火把靠我那么近，烧到我怎么办？”姜有知呼哧呼哧的， “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机关我已经解开了，我让你们准备的好酒好菜呢？快点快点，我已经快要饿死了。” “你是怎么办到不换气在水下待几个时辰的？”柳云舟非常好奇。 姜有知：“说什么呢？我又不是鱼，怎么可能在水底待那么久？我顶多能持续十几个呼吸。” 他勾住船尾，一跃跳上船来： “你们没看到水面的漩涡么？那是我师兄设置的机关，我启动了机关之后，机关通过漩涡将空气输送进去，那一方天地就会短暂形成一个大气泡，只要在那个气泡圈里，人就能自主呼吸。” “就是气泡圈里的气压令人不舒服，我脑袋嗡嗡的，头晕脑胀，横竖这种活以后我不接了。” 柳云舟和裴清宴对视一眼。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巨大漩涡是输送空气的装置。 人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 任何一个信息，都足够炸裂。 “谢青扇人呢？”柳云舟问。 “他还在恢复。”姜有知跟没有骨头一样躺在船尾， “他在水下被困了很多年，许多功能都退化了，尤其是呼吸能力，要是贸贸然将他带到水面上来，他的肺部会立马爆炸， 我通过我师兄的机关慢慢将空气输送进去让他适应，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再等等，他会自行上来。” “累死了。”姜有知，“你们知道我破解我师兄的机关耗费了多少功夫吗？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你们高低得表示表示。” 柳云舟：“等这件事结束，我带你去见东方不羡，这个表示你可满意？” 姜有知顿时来了精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所以，我要的饭菜呢？” 哗啦…… 哗啦！ 姜有知的话还没说完，水面上再次浮起一个人。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水鬼一般的男人，此人正是谢青扇。 谢青扇出现后，以陆承风为首的高手屏息凝神，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们不必如此警惕。”谢青扇的声音非常嘶哑难听，音节古怪， 像是常年在水下生锈腐朽的铁链一般，破破烂烂，令人不适。 谢青扇双手不太灵敏地将乱糟糟的头发撩到后面，露出一张苍老雪白又憔悴的脸和一双奇异的眼睛。 那双奇异的盯着裴清宴，露出复杂的神色。 “你，就是明珠的儿子吧？一晃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听到“明珠”两个字，裴清宴身体震颤。 夜色隐藏掉了一切。 旁人无从察觉，柳云舟却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的异样。 她用力抓住了裴清宴的手。 裴清宴手指冰凉。 冰凉到，比这深夜的露水还要冷上几分。 “清宴……” “嗯，我没事。”裴清宴平复了心情。 他道：“谢前辈，我有一些事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第676章 有关裴清宴的母亲 第六百七十六章有关裴清宴的母亲 谢青扇：“你想问你母亲的事？” 裴清宴：“事无巨细，请全部告诉我。” 谢青扇盯着裴清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你该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有关你母亲，我不知……” “等等，”姜有知打断他们，“我有预感，你们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我很饿，特别饿，在我下水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要给我准备好饭菜。 你们能不能先把饭菜给我送上来？等我吃上东西，你们爱说多久说多久。” 柳云舟满脸歉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准备饭菜的人一去不返，从你下水到现在，我们已经派出去三拨人了，他们全都没有回来。” “哦？”姜有知眯起眼睛，“你们确定派出去了？” “千真万确。” “一个都没回来？” “对。” “果然。”姜有知环顾了四周，“这荷花池里，有一个巨大复杂的机关阵法，阵法已经启动了。” “哦？”柳云舟问，“不是你解开的那个机关？” “不是，是其他的。”姜有知深深地叹着气， “之前我怎么说的来着？能让我师兄记住的机关绝对不简单，我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错觉，现在可以确定，这个菡萏池的机关暗含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之术，牵一发动全身，非常棘手， 并且，因为我触碰到机关的原因，这里的机关也出现了变化，之前的那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柳云舟敛眉：“你说这里还有别的机关？” “错。”姜有知道，“我解开的机关只是冰山一角，荷花池里另外的机关才是正戏。” 他嘬了一下牙花子：“我在我师兄身边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复杂的机关，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裴清宴：“你可能破解？” “解不开。”姜有知，“我说过了，这里的机关暗含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我能将你们带出去已经是极限了，想要解开这里的机关，必须要我师兄亲自来。” 话刚说完。 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好饿。”他揉着肚子。 柳云舟严肃道：“按照你的说法，因你动了这里的机关，其他地方的机关也随之变化，我们派出去的那三拨人也迷失在了菡萏池中？” 姜有知：“差不多。” “麻烦你带我们找到他们。”柳云舟说，“等找到人之后，我带你去云京城最大的酒楼，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真的？” “我骗过你？” “你没骗过我，你就是一直在给我画饼，你画的饼难以下咽，我吃不下。” 柳云舟：…… “废话说的越多你越饿，你直接告诉我，你能不能找到他们？” 姜有知：“荷花阵和竹阵一样，自动排外，那些人不懂阵法，极大概率被送出去……” “呀！”姜有知突然重重地一拍手。 “他们的任务是带食物，他们能出去，只是进不来而已，只要出去找到他们，就一定有食物！” “来来来，我们走！”姜有知风风火火的。 “水下的机关已经发生变化，回去的路也变了，按照你们满头乱撞的节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来来来，我来。”他非常嫌弃陆承风划船的姿势，干脆自己划船。 被嫌弃的陆承风：…… 姜有知撑着船桨，在菡萏池里七拐八拐。 行了一刻钟左右。 船只终于回到了正常水面之上。 此时此刻。 水面之上有三条船。 船上的人正是他们派出去的那三拨人。 “王爷。”为首的人见到裴清宴，忙行礼，“这菡萏池有古怪，我们准备好食物要送进去时，兜兜转转都会回到这里。” “你们准备好食物了？”姜有知扬眉。 “来来来，搬到这里来。”他指着船尾。 为首的人顿了一下，请示裴清宴。 裴清宴微微点头。 三条船上都准备了美酒佳肴。 “你们弄几个灯笼来，黑咕隆冬的，饭都吃不香。”姜有知嫌弃没有氛围感，命人挂了两排灯笼。 灯笼升起，夜光莹莹。 美酒佳肴，红烛映着波光。 姜有知狼吞虎咽。 多年没吃过这些食物的谢青扇堪堪吃了一些便停下来。 “你做好准备了吗？”谢青扇问裴清宴。 裴清宴没有言语。 “你娘，她……已经死了。”谢青扇道，“很多很多年前已经死了。” 裴清宴瞳孔微震。 纵使，早就猜测到了这个答案。 真正得到答案的时候，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怎么死的？”他用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谢青扇望着远处。 那个方向，是皇宫的方向。 “当年，她被当时的皇贵妃设计怀孕，皇贵妃将她生下的孩子据为己有之后，准备将她除掉。 我得知这件事之后，只身闯进皇宫，我想要将她救出来，事实上，我已经救到她了，她也准备和我一起走，可是，就在最后的关头，出现了一些状况。” 说话多了，谢青扇的声音已经流畅了许多。 声音也不再是刚才那么难听。 嘶哑之中，多了几丝柔情。 “明珠已经做好了跟我浪迹天涯的准备，就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明珠想再看你一眼。”谢青扇对裴清宴说， “彼时，皇贵妃不知何故发了很大的火，你的奶娘被乱棍打死，你大哭吵闹的皇贵妃心烦，她将你扔到院子里，任凭你哭到撕心裂肺，哭到近乎断气。” “你娘听到你的哭声之后告诉我，任何一个母亲听着你的这般哭声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她求我将你带出来。” 谢青扇苦笑。 “我只救她已经用尽全力，没办法再救一个小婴儿，何况，这个小婴儿是皇室子嗣，若是我将你带走，以皇贵妃的疯狂，掘地三尺也会将人找出来。” “你娘也知道皇贵妃的疯狂，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趁着皇贵妃不在，抱起被扔到院落中的你，饿坏的你不断在她怀里找奶吃，你终于吃饱了，冲她笑着，沉沉睡去。” 谢青扇的手指微微颤抖。 嘶哑的声音也有些缥缈和颤抖：“你的笑，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想留下来，留在你身边，让你不再饥饿，她想拼上自己的性命来护你周全，即便，她要面对皇贵妃那个疯子。” 第677章 阿丑 第六百七十七章阿丑 谢青扇继续说：“以明珠的身份和样貌留在宫里，留在你身边是不可能的，她先跟随我出宫，服用了一种特殊蛊虫，那蛊虫，名为冰火之蛊。” “这冰火之蛊……” 谢青扇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叹道，“铸剑之人都知，一把剑的好坏，全取决于淬火之人的水平， 所谓淬火，就是将剑胚加热到临界值之后，再急速冷却，如此反复，剑胚方能脱胎换骨成为绝世名剑。” “同理，服用冰火之蛊后，身体会变得极热，极热达临界值之后，再急速骤冷，如此反复，极热骤冷持续三天三夜后后，人也会脱胎换骨， 不仅容貌会变化，身材，身上的印记，都会消失，身高和胖瘦甚至骨骼都会发生巨变，就如重新投胎一般。” “脱胎换骨，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一次极热骤冷的过程就是一次死亡的过程，三天三夜，她经历了无数次濒死，经历了平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凭着一个信念，生生熬了下来，也得到了一张与原先完全不同的容貌。” “她用尽办法成为你的奶娘，被皇贵妃赐名为阿丑。” 听到“阿丑”这个名字之后，裴清宴倏然瞪大眼睛。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声音也随之颤抖。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谢青扇：“阿丑？你确定是，阿丑？” “对，阿丑。” “阿丑？阿丑！”裴清宴有些失魂，“竟然是阿丑，竟然是她。” 谢青扇：“明珠最是了解皇贵妃的性格，皇贵妃讨厌一切漂亮的女人，越是丑陋越能取悦她， 故而，明珠舍弃了倾世无双的容颜，利用冰火之蛊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驼背，皮肤黝黑还满脸麻子的矮胖妇女。” “皇贵妃要利用你争夺皇后之位，她不会让你死，她需要为你找奶娘，她为你选奶娘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丑陋无比的明珠，从那之后，明珠就以阿丑的身份守在你身边。” “一直到你……” “到我七岁那年。”裴清宴接过话来， “那年冬天非常冷，那个人让我穿着单衣跪在雪地里，我冻得瑟瑟发抖， 阿丑心疼我，偷偷塞给我一个暖炉，暖炉被那个人发现了，阿丑被打了一顿，被扔到雪地里，高烧不退。” “阿丑迷迷糊糊中喊我的名字，喊我儿子，这一幕被那个人撞见，尽管阿丑再三解释是高烧梦到了自己的儿子，第二天阿丑还是消失了。” 裴清宴缓缓地说着这些，细长的手指颤抖不停，心也颤抖不已。 他生下来就成为政治牺牲品，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争权夺势的工具。 却不知。 他的亲生母亲，以豁出性命的方式留在他身边保护他，呵护他。 他，一直是在母亲的疼爱中长大的。 谢青扇道： “明珠和我约定，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通过锦鲤传书互通消息，说是传书，其实是报平安，这一传书就是七年。” “在你七岁那年，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明珠的传书，我知道，明珠或许已经遭遇皇贵妃的毒手了，我差人去宫里打听，果然，明珠已经被皇贵妃虐死。” 谢青扇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却涌了出来。 “你可知，我与明珠曾约定过，她会在你身边待到七岁，等你七岁生辰后，她就会离开皇宫，陪我浪迹天涯，可，就在你生辰的前一天，她死了。” “那个蛇蝎女人为了泄愤把明珠虐杀，我见到明珠的时候，只剩下一些碎肉，哈哈哈哈。” 谢青扇原本还算清明的神志，在提及明珠死亡时，变得疯狂且充满恨意。 “我好恨啊。” “我恨苍天不公，苍天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只想跟明珠长相厮守，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们两个？ 我恨那个蛇蝎，那个蛇蝎为了一己之私，毁掉了明珠，毁掉了我们的人生。 我恨整个皇室，恨他们的自私和踩着别人血肉上位的肮脏嘴脸， 我恨，可是有什么用？明珠死了，我不会让明珠白死！ 既然苍天不平，我要自己去讨回公道，蛇蝎该死，我要让她比明珠死得更惨，明珠死了，我想要炽云国皇室的人为她陪葬！” “可惜啊可惜，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能颠覆炽云国，我就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可惜……” 因常年被困在水底，谢青扇的脸色异常苍白。 他的眼眶却是血红的。 滴落的泪水在灯光辉映下，如泣血一般。 “就在我倾覆炽云国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那个人将我关在水底，我无法逃离。”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即便我不在，炽云国还是会被颠覆，咳咳咳……” 谢青扇情绪激动，呼吸过于用力，猛烈咳嗽起来。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 一向冷面严峻的他，手一直在颤抖不停，好看的眼睛里，也溢满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柳云舟紧紧地握住裴清宴的手。 彼此无言，只有谢青扇疯狂的控诉和狞笑。 等谢青扇终于消停下来后。 柳云舟才开口：“谢前辈，你刚才说，你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是什么意思？” 谢青扇没隐瞒什么。 “事已至此，我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早在几年前我就布置好了一切，即便我死了，炽云国还是会被颠覆。” “我本是蟒山国后裔，谢家是养蛊世家，蟒山国灭国之后，我拿到了谢家祖传的秘密蛊种， 以我一人之力或许无法撼动炽云国，但谢家的秘密蛊种可以，我给皇室的重要人物都中下了蛊虫。” 谢青扇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沉沉地盯着裴清宴。 “包括你。” 柳云舟脸色微变：“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是……” “就因为他是明珠的儿子，我才恨！”谢青扇打断了柳云舟的话， 他对裴清宴说：“我特别恨，如果不是你，明珠不会受尽折磨，如果不是你，明珠也不会被皇贵妃害死。” “明珠活着的时候，我不想动你，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动了你，明珠所做的一切牺牲都白费了，明珠死后，我最想除掉的人就是你！” 第678章 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六百七十八章真正的幕后黑手 裴清宴眉头微微蹙起。 他嘴唇动了动。 最终，却是只说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明珠。”谢青扇说， “如果不是你，明珠不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我们的人生也不至于被毁得如此乱七八糟。” “不对！”柳云舟厉声道：“谢前辈此话差矣。” “裴清宴他没有对不起谁，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出生，也不是他求着别人生自己的，他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何况，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他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他连自己的保护不了，他能改变什么？” “溶溶……”裴清宴握紧柳云舟的手，“算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柳云舟说， “他的愤怒凭什么转移到无辜的你身上？这不公平。” 柳云舟对谢青扇说：“谢前辈，如果我没猜错，当年你一定还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明珠前辈要求重回宫里时，你可以强行将明珠前辈带走，你擅长蛊虫，甚至还可以让明珠前辈彻底忘掉裴清宴重新开始新生活， 你有无数种方法将明珠前辈带离，你有无数次机会将明珠前辈带离，但你没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放任明珠前辈去做危险的事， 明珠前辈死了，害死她的人是当时的皇贵妃，与裴清宴无关，你不该将明珠前辈的死怪在裴清宴头上。 生下裴清宴的是明珠前辈，要保护清宴的也是明珠前辈，你们从来没有人询问过清宴的意愿，凭什么要将一切错误推到他头上？ 明珠前辈死了，你无能狂怒，还将怒气发泄到毫不知情的裴清宴身上，我想问问你，裴清宴欠你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你又有什么理由恨他？” 柳云舟一系列的话怼得谢青扇哑口无言。 谢青扇嘴唇嗡动了良久。 最终才喃喃道：“是啊，当年我是有很多办法将明珠带走，是我过于相信自己，相信明珠能够化险为夷，最终酿成大错。 你说得对，最对不起明珠的人是我，是我将自己的无能归咎到了孩子身上。” “可笑啊。”谢青扇道，“之前我头脑发热，根本想不到这些，在水下被关了这么多年，反而清醒了。” “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按照时间推算，你的蛊虫……” “咦？！”谢青扇的注意力集中到裴清宴身上时，却惊讶地发出了感叹声。 “怎么回事？你的蛊虫怎么变成了两只？你的身体状况竟然也如此令人意外，实在太奇怪了，发生了什么？” 柳云舟替裴清宴说：“谢前辈在询问我们之前，不如先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操控太后和皇帝下蛊虫的，如果我没猜错，皇帝中蛊，清宴成为摄政王的时候，你应该早已经在水底下了。” 谢青扇沉默了一会儿。 “下过棋吗？”他问。 “我应该算是比较擅长围棋。”柳云舟说。 谢青扇：“棋谱，从一开始就是定好的，我喜欢未雨绸缪，更喜欢将想做的事列出来，如规划棋谱一样，纵使下棋人不在，棋谱还是会按照我所规划的行进。” “只要不出现跳跃的棋子，棋谱终究会完成。一如，皇帝的中蛊，裴清宴的中蛊，炽云国一分为三的势力，都在我的规划之内。” 柳云舟听得后背发寒。 一开始的时候，她认为裴清宴会以中蛊的代价成为摄政王是裴云鹤的计策。 后来裴云鹤露出真面目，她得知了裴云鹤身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 那个幕后黑手的身份，她一直认为是那个神秘兮兮又与皇帝关系匪浅的钦天监监正谢吟客。 然。 谢青扇却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 ——他，就是制作棋谱的人。 言外之意，他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谢青扇有些复杂。 他对裴清宴说：“我那时鬼迷心窍，极度恨你，我设计让你成为摄政王，而你成为摄政王的条件是服下蛊虫， 我知道，你肯定会服下的，因为，你是明珠教出来的人，你跟皇室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我被关在水下时，想了很多很多，许是我冷静下来了，从前钻到牛角尖里的事也想通了，我很后悔，尤其后悔设计了你， 让你被蛊虫所累成为废人，我辜负了明珠的信任，也辜负了我的诺言，我很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出不去，棋谱上的棋子只能按部就班进行。” “还好，你看起来好像没有大碍，还好，还好……” 谢青扇一连说了好几个还好。 裴清宴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谢青扇。 谢青扇没能得到裴清宴的回应，有些讪讪的。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谢青扇道，“我会尽我所能告诉你。” 裴清宴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他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裴清宴语调淡淡：“我只想再问你几件事。” “我母亲的尸骨葬在何处？” 谢青扇：“云巢山中，我们曾经隐居过的一个小村子里。” “明珠很喜欢那个地方，她曾说过，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就回到那个小村子，过简单平凡的日子。” 这答案与裴清宴所想的差不多。 “云巢山中，是不是有通向蟒山国的通道？”他问。 “你知道？”谢青扇惊讶。 “猜的。”裴清宴道。 “我母亲为什么要进宫？她与贵太妃，也就是当时的皇贵妃是什么关系？我母亲为何要对贵太妃言听计从？” 似是没想到裴清宴会问这些。 谢青扇愣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猜到的，皇贵妃那个蛇蝎女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蟒山国皇室直系后裔，明珠和我，都是她的臣子。” “确切地说，明珠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蟒山国的习俗与炽云国不一样，在蟒山国地位尊卑非常明显，国君宠幸过的女人，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没有资格抚养的， 明珠的母亲身份低微，明珠出生后就被抱走，养在正宫给正宫公主当仆人，为正宫公主做牛做马，关键时候，还要为正宫公主赴死。” 第679章 线头终于捋顺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线头终于捋顺了 “蟒山国没灭国之前，奉行奴隶制，奴隶是没资格养孩子的。”谢青扇解释说， “国君会宠幸女奴，女奴生下孩子后，若是男孩，会抱养到国后身边，认国后为母，效忠下一任国君，若是女孩，则为仆，为嫡公主效命。” 柳云舟早先就听说过蟒山国的奴隶制。 只是没想过，那些看似很遥远的东西，竟在身边出现了。 “明珠从会吃饭开始就接受为主奉献的思想，她的思维里全是服从，即便蟒山国灭国了，她也反抗不了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反抗就是与我相恋。”谢青扇说， “可我最后也没能拯救她。” “对不起。”谢青扇对裴清宴说，“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 “我娘亲她……”裴清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提起“娘亲”这两个字时，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应该没有坟墓。”他好看的眸子里染上了无尽的悲伤，“是不是？” “那个女人一直在盯着我娘亲，即便我娘亲死了，她也不肯轻易放过她，我猜测，我娘亲应该没有坟墓的。” 谢青扇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深呼吸一口，痛苦地闭上眸子。 “皇贵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被她发现了明珠的坟墓，她有可能会做出更疯狂的事，为了保护明珠最后一点点体面，我将明珠的骨灰放到了一间密室中。” “阴错阳差，我在云巢山发现了一把钥匙，通过那把钥匙进了密室中，密室中遍布机关。”谢青扇说到这里，自嘲一笑， “说起来，我藏明珠骨灰的密室机关与我在水下遇见的机关如出一辙，那机关明明很简单，普通人却是进不去的，想要进去，只能凭借那一把钥匙， 那么普通粗糙的一块木头钥匙，却成了明珠最后的安身法宝。” 柳云舟有些惊讶。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云巢山也见到了秦不慕的机关？” 谢青扇：“错不了，那种机关手法太过与众不同，我想混淆都不可能的。” “你刚才还说，进那间密室必须靠一把木头钥匙？”柳云舟道，“那把钥匙，可否给我一看？” 谢青扇摇头：“为了防止有人进入，我将那把木头钥匙留在了明珠的棺椁中。” “钥匙不在，无人能进，我不希望有人再去打搅明珠的安息。” 柳云舟有无数问题想问。 最想问的，无非是那把木头钥匙的形状。 她，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谢青扇所说的那把钥匙，极有可能就是她要寻找的第二枚钥匙。 然。 听到钥匙被放到了棺椁中，柳云舟终究还是问不下去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被秦不慕关在水下？”柳云舟寻了别的话题，“难道秦不慕也是蟒山国的人？” 谢青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被关在水下，是因为我大意了。” “当年，我布局结束后，专心对付皇贵妃，我将皇贵妃捉到了一个地方，我准备将她千刀万剐，让她也变成跟明珠一样的碎肉！ 就在我要动手时，皇贵妃捏爆了一个东西，那是她的求救信号，我嘲笑她，即便放出信号也没用，没有人能来到这里。” “但我错了，就在我对皇贵妃下手时，一个不知是人影还是鬼影的东西来到我身边，我什么都没看清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关押在水底了。” 谢青扇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底迸发出浓烈又不甘的恨意。 “我设计好了一切，只要按部就班行动下去，炽云国迟早被颠覆，皇室中那些助纣为虐的坏种都会遭到报应，但，唯独缺了皇贵妃。” “我当年一心想将皇贵妃千刀万剐给明珠报仇，没在她身上下蛊虫，我被关押后，她反而成了漏网之鱼。” 柳云舟大概已经捋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皇贵妃想要诞下皇子来争夺皇位，她没能怀上皇子，让身边的两个宫女假扮自己侍寝。 这两名宫女，一个是裴清宴的亲娘，一个是如今的扈太妃。 扈太妃聪慧，早早脱身，只剩下裴清宴的亲娘愚忠，留下来并且生下了裴清宴。 皇贵妃为了瞒天过海，为了将裴清宴据为己有，想方设法抹去痕迹，除掉与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 裴清宴的亲娘被救出来，却因为看不得裴清宴受苦，改头换面重新回宫，成为裴清宴的奶娘。 奶娘将裴清宴抚养到七岁，还是被皇贵妃除掉。 谢青扇发疯报复，利用他所擅长的蛊虫，诅咒整个炽云国，成为主导着炽云国走向的幕后黑手。 这就是整件事的真相！ 柳云舟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在听谢青扇讲述完毕后，那些缠绕在心头的，乱糟糟的，始终找不到头绪的乱麻，终于找到了线头。 顺着这个线头拉开，扑朔迷、离的真相也真正浮出水面。 前世，谢青扇虽然没有出现，但谢青扇的布局异常顺利，裴清宴蛊虫肆虐身亡，小包子被培养成小暴君，裴云鹤被扶持上位。 虽然她已死，不知道后来炽云国的国运。 但，裴云鹤为了登上皇位，斩杀了无数将领，也杀了无数忠臣，朝中无人，只要敌国来犯，炽云国无法应对，只有死路一条。 今生。 谢青扇的布局被重生而来的她层层打乱，演变成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只不过…… 如今的局面看似真相大白，实际上还有许多疑点。 比如…… “你跟谢吟客是什么关系？”柳云舟问，“在你被困在水底的时候，替你行动的人是不是他？” 谢青扇没有否认。 “他是我义子。”谢青扇说，“因他天生异瞳，自小被父母抛弃，吃了不少苦，后来我捡到了他，将他留在我身边，跟了我的姓，取名谢吟客。” 柳云舟对这个答案并不稀奇。 “在你被关押水底之后，你的计划，一直是谢吟客来推动的，是吗？” “是。” “那你可知道金乌这个组织？” “嗯？”谢青扇明显一愣。 “据我所知，谢吟客是金乌的首领，金乌这个组织里的人，应该是蟒山国后裔。”柳云舟说，“在这个组织里，有人极为擅长蟒山国的蛊虫。” 第680章 灭国的原因 第六百八十章灭国的原因 “他们从各地聚集了无数孩童，给这些孩童喂养一种特殊蛊虫，在那些蛊虫的折磨下，那些孩童普遍活不过十岁。”柳云舟说，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活下来的那个被称为活人蛊。” 听到“活人蛊”三个字，谢青扇的脸色骤变。 火红的烛光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灰白。 “活人蛊？成了？”他语气严肃颤抖，“炼成了？” “听你的语气，你是知道金乌和活人蛊的了。”柳云舟声音冷下来。 她看着谢青扇的眼睛：“请问，金乌和你有什么关系？” “金乌的确是我创建的。”谢青扇眉头皱得紧紧的，“但，不应该是你说的样子。” “活人蛊，更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是想说，你对活人蛊并不知情？”柳云舟问。 谢青扇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回答柳云舟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可知道蟒山国为什么会灭国？” 柳云舟拧眉。 有关蟒山国灭国的版本有许多许多。 流传最多的版本是外人进入蟒山国，引发了蟒山国的内乱。 但，具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谁也分不清。 谢青扇道：“蟒山国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山与山之间，四周都是山峰，山上多是毒虫蛊虫，普通人莫说进入蟒山国腹地，就算是靠近蟒山国的地界都无法全身而退。” “也正因为这样的地形，蟒山国的国民很少出山，外人也鲜少进入蟒山国。 蟒山国出四面环山，还有无数毒虫毒蛇围绕，军队也无法大规模攻入，蟒山国的防守可谓固若金汤，然而，即便如此，蟒山国还是灭了。” 柳云舟继续等着谢青扇往下说。 谢青扇却又转移了话题。 他看向沉默的裴清宴：“你虽不是纯正的蟒山国后裔，但你母亲是蟒山国人，你应该有所感受，你有某些地方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柳云舟也看向裴清宴。 若说裴清宴有什么地方跟别人不一样，无非是过于俊美。 “长得太好看难道也是灭国的原因？”柳云舟脱口而出。 谢青扇深深地看了柳云舟一眼：“这是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 “蟒山国是个小国，因地形和气候等因素，不论男子还是女子，都非常俊美。但，蟒山国人还有一个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 “是什么？”柳云舟问。 裴清宴神色沉沉。 “眼睛。”他回道。 “没错，是眼睛。”谢青扇说，“蟒山国人的眼睛，是与外界之人不相同的。” 柳云舟想起来了。 之前祖父就说过，谢青扇分不清色彩。 小龙说这是一种病症，一种名为色盲的病。 还说这是什么基因遗传，一个家族之中会有许多犯病之人之类的。 “难道，你也分不清色彩？”柳云舟问裴清宴，“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他应该没有。”谢青扇说，“他不是纯正的蟒山国人。” 柳云舟不解：“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裴清宴接过话来：“我的眼睛能够分辨色彩，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在夜晚的时候，我能够比正常人看得更清楚。” 他对谢青扇道：“我的夜视能力强，与我娘有关？” 谢青扇点头：“没错。” “蟒山国族人的眼睛，一直与众不同，比如我，我分辨不出红色和绿色，可以说，我的眼睛是天生残缺的。” “但，我残缺的眼睛在夜里会变得与众不同，当夜幕降临时，我的眼睛会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就如猫的眼睛一般。” “蟒山国族人几乎都是如此，我们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有外人闯到蟒山国来，告知我们的眼睛与众不同时，我们才知道外面那些人的眼睛与我们是不一样的。” “因我们的眼睛与普通人不一样，传出去之后，就变成了我们的眼睛能够与鬼神相通，我们是鬼神的使者。” 谢青扇仿佛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 他的表情很痛苦。 “传言越来越多，流传版本最多的是，只要得到蟒山国之人，就能够与鬼神相通，能够通过鬼 神来辨别阴阳，趋吉避祸，飞黄腾达，蟒山国本身是奴隶制，这传言一出，越来越多的人闯进蟒山国来购买奴隶。” “什么通鬼神，什么辨阴阳，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他们购买了奴隶，发现那些奴隶并没有通鬼神的本领，他们恼羞成怒，将那些奴隶杀的杀，卖的卖， 后来，又有传言说奴隶本就是奴隶，地位低下，本就无法通鬼神。 这传言一出，那些人就将手伸到了蟒山国贵族子女手中，加上蟒山国人天生俊美，气质非凡，周边大国的贵族以拥有蟒山国奴隶为荣，逐渐形成了攀比之风， 他们买到的蟒山国人身份越高，越有面子，加上蟒山国内讧，一些蟒山国人将避毒虫蛊虫的招式贩卖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前往蟒山国拐人，蟒山国就这样莫名其妙被灭国了。” 谢青扇道：“那一阵子，蟒山国人在黑市的价格非常昂贵，可以说，只要他们暴露自己是蟒山国人，转眼就会被卖掉，他们无处可去， 为了保护那些幸存者，我创建了金乌，收留和拯救被迫害的流亡之人。” “我被关在水下之后，金乌应该是我的副手在管理，阿吟不应该是金乌的首领，更不应该去炼制活人蛊。” “再者，活人蛊这种东西，只有……”谢青扇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不可以让我见阿吟一面？”他问。 裴清宴应允了。 他很疲惫。 恰好此时船只已经靠岸。 姜有知也正好啃完最后一只烧鸡。 裴清宴让人将谢青扇安顿好，将姜有知送回去，遣散了四周的侍卫和随从。 四下安静后，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两人。 清风徐徐。 水面吹来荷花的香味。 微凉。 “清宴，你没事吧？”柳云舟道。 裴清宴没有言语，只是用手指轻轻地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他点玉珠的动作很轻柔。 柳云舟知道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从这个动作看出，他目前的心情很复杂。 “我不知道。”过了好一阵，裴清宴才幽幽地回答。 第681章 从来都不是没有娘亲疼爱的人 第六百八十一章从来都不是没有娘亲疼爱的人 “早先，我一直以为……母亲已随着谢青扇远走高飞，我一直以为她还活着，纵使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或许早已经死了，我心底依然希冀，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你曾告诉我，知夏从那个女人那里得知了我母亲尚在人世的消息之后，我更加笃定她活着，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快乐地活着。” “真相却告诉我，她已经死了，我眼睁睁看着她死的，我……” 一向沉着冷静的裴清宴，身体一直在不停颤抖。 他已然说不下去，眸子垂下。 柳云舟按住了裴清宴的手。 “清宴。” “你不必自责……虽然我知道这些话很苍白，但，我知道，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她选择用那种方式守护在你身边，证明她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能用她自己的命换你的命的程度。” “一如谢青扇所说的，你是在你母亲的教导下长大的，你没有变成像皇室其他人一样自负自私，也没有像他们那般阴险恶毒狡猾奸诈，你出身淤泥，依旧光明磊落一身正气，这是你母亲的功劳，是她送你的最好礼物。” “这份礼物，她送给了你，你又送给了裴景瑜，让裴景瑜也从皇宫这肮脏的泥潭中挣扎出来，在你的教导下，他也光明磊落人格健全。” 柳云舟望着裴清宴的眼睛，语气深深：“清宴，你是在娘亲的爱护和教导中长大的。” 裴清宴怔了。 他也回望着柳云舟。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渐渐溢出了水汽。 曾经，他在贵太妃那个女人的折磨下，几次心生黑暗，人也变得暴戾自私，甚至学会了趋炎附势，看人下菜。 如果无人教导，他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大概率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是阿丑教导他做人的道理， 是阿丑从黑暗中将他拯救出来， 更是阿丑教会他善良，教会他在逆境中保持阳光向上的生活态度。 “曾经。”裴清宴浅浅开口。 他的思绪飘到遥远的小时候。 “我那时还小，大概只有五岁的样子，我很渴望被那个女人多看一眼，想让她多关心关心我，”裴清宴自嘲一笑， “因为其他皇子皇女都有母妃疼爱，我不明白，为何我的母妃对我如此厌恶。” “我不想让她厌恶，就学了一些讨好人的伎俩去讨好她，那些伎俩，无非是跟身边的宫女太监学的，殷勤些，乖巧些，主动给她端茶倒水，捶腿捶背。” “意料之中，那个女人不仅没有喜欢我，反而大发雷霆，毒打我一顿，让我在烈日下罚跪。” “呵。”裴清宴嗤笑，“那些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无比。” 柳云舟听得心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时，裴清宴又道， “阿丑陪我跪在烈日下，她告诉我，我母亲肯定是爱我的，很爱很爱，只是爱我的方式或许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让我不要灰心。” “她说，总有一日我会明白母亲的爱是什么样的，也希望我能记住，人来到这个世间一趟，绝对不是孤独的，我会找到我爱的人，也会找到爱我的人， 在我找到他们或者他们找到我之前，我必须要保持善良，保持正直，保持光明，只有这样，那些真正爱我的人出现了，我才能不伤害他们。” “我先前不懂阿丑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在告诉我，贵太妃那个女人对我的爱是不一样的，故而，我更加努力学习，习武， 我努力在皇宫漩涡中保持善良，保持光明，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我努力等待着长大，等待着阿丑所说的那些真正爱我的人。” “然而，没等我长大，阿丑死了，她死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能看她一眼，她死后，我身边换了很多人，没有人像她那般教导我，教育我。” “我逐渐心灰意冷，没过多久就主动去军营历练，我也始终记得阿丑的话，她让我始终要保持善良，让我不要觉得宫里习以为常的事就是对的……” “原来，原来，她才是我的娘亲，她是爱我的，很爱很爱。” “我……” “从来都不是没有娘亲疼爱的人。” 柳云舟用力地点着头：“嗯，你不是，你是在娘亲的关爱和教导中长大的。” “你一直记着她的教诲，这就代表着她一直在你身边，她永远都没离开过你。” 裴清宴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随即。 这份愕然化为悲伤与哀思。 他低下头，手指捏紧了轮椅上的玉珠，肩膀一抽一抽的。 柳云舟知道裴清宴在哭。 她没有制止，也没有再开口。 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安静待在他身边。 许久。 裴清宴再抬起头来时，已然恢复到之前的清贵模样。 只剩下眼底的一抹微红，记忆着他方才的失控。 “溶溶……抱歉，让你见笑了。”他道。 “在我面前不需要这么见外。”柳云舟道，“夜深了，咱们回家吧。” “嗯。”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的轮椅往前走。 陆承风等人没有出现，也没有马车。 夜色之中，只有他们两个踏着夜色缓缓而行。 “有关这次的真相，你怎么看？”沉默了许久后，柳云舟开口。 “你呢？”裴清宴反问。 “怎么说呢，真相在意料之中。”柳云舟说，“又在意料之外。” 裴清宴笑道：“这不相互矛盾？” 柳云舟也跟着笑：“是矛盾，其实在将谢青扇捞上来的那一刻，有一些东西突然顺了起来。” “那些密密麻麻缠绕在心头的乱麻，像是找到了最重要的那一根线头，顺着这个线头轻轻一拉，所有的一切都顺了，所以我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于意料之外，是我从来没想到，谢青扇一个人能布局到这种程度，即便他被关押在水底，也能步步为营，算无遗漏，此人的谋略实在太可怕了。” 裴清宴轻轻“嗯”了一声。 “大部分疑点已解开，但还有许多疑点尚未揭开。”他道，“兴许，我们所看到的真相，只是一部分。” “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大概也快了。” 第682章 疑点 第六百八十二章疑点 柳云舟神色凛然。 她也知道许多疑点尚未揭开。 最大的疑点是，秦不慕！ 按照谢青扇的说法，在谢青扇要将贵太妃，也就是当时的皇贵妃千刀万剐时，贵太妃召唤了秦不慕。 秦不慕不仅救了贵太妃，还将谢青扇关押在水底。 菡萏池，皇宫之下，都有秦不慕所设计的机关。 看似与此事毫无关系的秦不慕，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秦不慕与贵太妃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秦不慕，我想，可以去问一下东方不羡。”裴清宴看出了柳云舟的疑虑。 他道，“我想，东方不羡应该知道些什么。” 柳云舟叹了口气。 师父他老人家从来没有提过秦不慕，秦不慕提起师父也非常厌恶的样子。 这对双胎兄弟的性格南辕北辙。 还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 “除了秦不慕之外，还有一个大疑点。”柳云舟道，“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关键人物。” “谢吟客。”裴清宴回道。 柳云舟点头：“不错，是他。” “谢吟客曾经跟我提过他的身世，与谢青扇所说的那些大差不差，大概的意思也是，他天生异瞳，被人当成怪物，妖怪，被四处驱赶， 谢吟客只是简单提了提，至于后来他如何成为钦天监监正，又如何学的本事，我就不知道了。” “按照谢青扇的说法，谢吟客是被他收养了，他还在谢青扇被关押后成了金乌的首领……” 柳云舟说到这里时，轻轻“呀”了一声。 “清宴，你可还记得，谢吟客之前也出现在菡萏行宫里？” “谢吟客身边的护卫，大概是护卫吧，叫什么秦清澈的，伤了乌雪，谢吟客还跟我道歉来着，这应该不是巧合。” “说起秦清澈，你对他有没有印象？”她问。 裴清宴：“你怀疑秦清澈和秦不慕有关？” 柳云舟点头。 裴清宴道：“只是都姓秦而已，秦姓之人多了去了。” 柳云舟也觉得自己过于疑神疑鬼了。 她推着裴清宴走了许久。 又道：“清宴，你说，谢青扇给出的信息里，金乌那个组织里，不应该出现炼制活人蛊这种事， 那么，炼制活人蛊的人是谁，谢吟客又为什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以及，皇帝和红斑病，还有皇帝要八十一万人口陪葬的疯狂行为等等，是不是也与谢吟客有关？” 裴清宴道：“谢青扇创立金乌，或许只是为了收留蟒山国的族人，但谢吟客手下的金乌，或许早就变了味道。” 柳云舟：“所以，归根结底，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还是谢吟客。” 裴清宴微微颔首。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柳云舟问。 “分头行动。”裴清宴说，“等天亮后，你去找东方不羡，我去找谢吟客。” 柳云舟扬眉：“你直接去问谢吟客？” “嗯。” “是不是有点鲁莽了？”柳云舟道，“如果谢吟客真是幕后黑手，你直接去问他，他也不能承认啊？” 裴清宴浅浅一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承认？” 柳云舟：“杀人犯会承认自己是杀人犯？” “为什么不能？” 柳云舟：…… “横竖谢青扇要见谢吟客，顺便问一问，问不出便罢了。”裴清宴说。 一直沉默着的小龙啧啧感叹：“没想到大魔王还是个杠精。” “你出现了？”柳云舟对小龙说，“你一直保持沉默，我还有点不习惯。” 小龙：“我只是面壁思过了一阵子，你就这么想我？” “面壁思过？” “也不算面壁思过，就是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东西。”小龙说，“小笼包，你还记得你在找钥匙么？” 柳云舟当然记得。 她已经拥有了第一把钥匙。 还需要再找到两把。 第二把钥匙已经有线索了，线索都指向云巢山。 大概率在谢青扇藏裴清宴生母骨灰的那个密室里。 至于第三把钥匙，她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 “我突然想起第三把钥匙的线索。”小龙说。 “哦？”柳云舟很惊喜。 裴清宴也微微挑眉，静等着小龙继续往下说。 “其实从秦不慕出现后，我就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启了，那会儿我有点痛苦，一直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 小龙说， “就在刚才，我突然清醒过来，一些奇怪的记忆也跟着苏醒了，我记起来了，秦不慕应该有第三把钥匙的线索。” “秦不慕还在吗？赶紧去问他。” 柳云舟：…… 裴清宴：…… 秦不慕早就走了。 按照秦不慕的性格，下次再见面不知在猴年马月。 “我一直认为，秦不慕离开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柳云舟非常艰难地说，“咱们就这么跟第三把钥匙失之交臂了。” 小龙非常震惊：“走了？” “走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柳云舟是一万个不信的。 小龙虽然是通过她来感知外面世界的，但，多数时候，小龙比她要敏锐得多。 她合理怀疑小龙是故意的。 故意隐藏，故意等秦不慕离开后再马后炮。 “不，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会让你拦着他的。”小龙自己都有些心虚，“那，第三把钥匙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这倒不会。”裴清宴语调深深， “我们既然知道了秦不慕的身份，就不怕找不到他。”他道，“以我见，东方不羡应该是知道秦不慕的存在，以及……” 他放缓语调。 “溶溶，你可还记得，当初是东方不羡提及了那三把钥匙？” 柳云舟点头。 “呀。”她道，“如果秦不慕拥有第三把钥匙的话，那第二把钥匙是不是就在我师父那里？” 裴清宴摇头：“大概率不是，横竖，等明天你找机会问问他，也深了，回家吧。” 即便是夏夜，也有些许寒凉。 柳云舟紧了紧衣裳。 不远处，有马车哒哒声踏着夜色而来。 “王爷，柳姑娘。”陆承风驾着马车在他们跟前停下，“请上车。” 裴清宴很疲惫。 他回到裴府之后，简单与柳云舟告别后，很快入睡。 柳云舟回到栖园。 丫鬟们都已经睡下了。 她没叫醒她们，蹑手蹑脚回到房间。 才要躺下来，蓦然察觉到，房间里有一个人影闪过。 第683章 东方不羡和秦不慕两兄弟 第六百八十三章东方不羡和秦不慕两兄弟 “谁？”柳云舟蓦然起身，盯着人影闪过的方向。 “你既然让我发现你的存在，那就没躲着的必要了，出来一见吧。” 柳云舟已经说完没多久。 屋子里响起一声叹息。 那声音非常熟悉，柳云舟下意识地挑了挑眉，“你……是师父？” “是我。”东方不羡走出来。 柳云舟很是无语。 “师父你来就来，干嘛鬼鬼祟祟的？” “谁说我鬼鬼祟祟了？我本来就不打算现身，想直接离开的，谁知道竟然被你发现了。”东方不羡大咧咧坐下来， 柳云舟给他倒了一杯茶。 东方不羡非常嫌弃：“怎么不是酒？” “谁家茶壶里放酒？” “我。” 柳云舟：…… “行了，言归正传。”她道，“师父你来做什么？” 东方不羡喝了一口茶。 他没将茶杯放下，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柳云舟。 盯得时间过长，柳云舟莫名其妙。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你见到秦不慕了？”东方不羡冷不丁地说。 “见到了。” “果然是他。” “秦不慕来找你了？”柳云舟好奇地问。 “找我？他怎么可能找我？”东方不羡冷哼，“我倒是希望他能来找我，他根本没脸见我。” 柳云舟：“那你怎么知道的？” 东方不羡说：“我原本正躺在屋顶上喝小酒假寐，隔壁的小屁孩突然说船在天上飞，我随意看了看，果真看到一条船在天上飞。” “秦不慕那老不死在机关术方面是个天才，能够建造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东西，那飞船，除了秦不慕，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建出来，也没有人能驾驭得了，那上面的人只能是他。” “这么多年没见，我还以为那个老不死早就死了，谁知道他还活着，比老乌龟活得还长，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柳云舟：…… 有没有可能，您的岁数和秦不慕一样大？ 她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 “秦不慕都告诉我了。”柳云舟说，“你和他是双胞胎兄弟。” “胡扯，谁跟他是兄弟？我才没有这样的弟弟。”东方不羡吹胡子瞪眼。 “你们俩是因为什么闹掰的？”柳云舟问。 “也没什么，就是三观不合。”东方不羡说，“我们俩从小就这样，我喜欢的东西他嗤之以鼻，他喜欢的东西我弃若敝履。 我与他说不上三句话就会吵起来，吵着吵着就变成了比试，每次比试都能打个头破血流，我父皇……我父亲太忙管不上我们，其他人也不敢管，只能看着我们打来打去。 后来我俩干脆谁也不理谁，各自去学各自喜欢的东西，我学了医术，他学了机关术。” 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东方不羡讲起自己的事。 “你们俩既然如此不合，为什么都练了龟息脉？”她问。 “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东方不羡说， “我们俩都学习龟息脉，并不是我们感兴趣，而是打赌，你是知道的，龟息脉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有些人就算是拿到了龟息脉的秘籍，也一辈子无法入门， 我跟秦不慕就打赌谁能学会，学不会那个要跪下磕三个响头，我们都不服输，就比拼着去学，然后我们都学会了。” “结局当然是胜负未分，后来，我们就比谁活得长。” 东方不羡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我赢了，秦不慕那老不死肯定死了，谁知道他还活着，依旧是胜负未分。” 柳云舟：…… 见过奇葩，没见过这样的两个奇葩。 “我想，大概率是师父你赢了，因为秦不慕离开的时候，跟他的小师弟说他大限将至。”柳云舟语调严肃。 东方不羡明显一愣。 手指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下。 “是，是吗？嗨，大概率是骗你的。”他高高扬起眉，“千年老乌龟死了秦不慕那老不死也不会死。” 柳云舟定定地看着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吹了吹胡子：“看啥？” “师父，你跟我说句实话。”柳云舟说，“你们多少岁了？” 东方不羡：“难道你不知道，问别人的年龄和体重是件非常非常非常没有礼貌的事？” “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年龄，我只想知道，秦不慕的大限和您……”柳云舟不知该怎么问下去。 东方不羡：“你想问我啥时候死？” “放心吧，我至少还能再多吃上万只鸡。”东方不羡捋着胡子，“少吃一只我都死不瞑目。” 柳云舟：…… 还没见过吃鸡算寿命的。 她没有再纠结东方不羡的寿命问题。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找到秦不慕？”不等东方不羡回答，柳云舟接着说，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联系到他，师父，我已经知道第三把钥匙就在秦不慕那里，可秦不慕已经离开了，我不想功亏一篑，我想趁着他还没走远追上去问问……” 东方不羡嗤笑一声。 “第三把钥匙不在秦不慕那里。” “不在？”柳云舟怔住了。 “不可能。”小龙蹦跶出来， “我的第六感出不了错，何况，我能感知到第三把钥匙，大概率是因为第一把钥匙有感应，小笼包，这老头在骗你。” “一定不在他身上。”东方不羡说，“秦不慕和我不一样，他讨厌一切世俗，如果不是陆南烟和他有些交情，利用他的性格让他上了当，他根本不会理会什么钥匙。” 柳云舟眯起眼睛。 东方不羡这番话，等于承认了第三把钥匙就是秦不慕保管的。 “师父您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是不是知道钥匙的所在之处？” 东方不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他摆着手：“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五只烤鸡。” “区区五只烤鸡就想收买我？” “我还没说完呢。”柳云舟莞尔，“加三只烤全羊，再加两只烤鹿，一只顶级肥牛，还有十坛藏了近二十年的美酒。” 东方不羡在听到烤鹿的时候已经动摇了。 听到十坛美酒，立马倒戈。 东方不羡问：“你是怎么知道第三把钥匙在秦不慕身上的？” 柳云舟拿出第一把钥匙：“钥匙之间的相互吸引。” 第684章 柳云舟忽略的问题 第六百八十四章柳云舟忽略的问题 东方不羡皱起了眉头。 “以我对秦不慕的了解，第三把钥匙不在他身上。” “我明明确确感觉到了。”小龙插话道，“这老头大概率在骗你。” 柳云舟望着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摆手：“你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骗你，秦不慕是个非常非常怕麻烦的人，就算他答应过陆南烟保存钥匙，也不过是因为赌注， 以秦不慕的性格，他绝不会将那钥匙放在身上，他或许会扔到某个地方。” “云舟丫头，你是在什么地方感觉到那把钥匙的？” 柳云舟：“湖心隐庭。” “皇宫里的那个湖心隐庭？” “师父也知道那里？” “知道。”东方不羡说， “想当初，皇宫的选址还是秦不慕选的，他在那里建造了一些机关，湖心隐庭就是他建的，那个地方，是机关总控制室，控制着所有的机关， 啧，秦不慕那老不死别的地方不行，机关术这方面，他论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湖心隐庭如果没有他的带领，几乎无人能进去，你们能找到那个地方，还能见到那个老不死，实在匪夷所思。” 东方不羡一口一个“老不死”，听得柳云舟尴尬症都犯了。 她觉得非常有必要提醒东方不羡一下，他老人家和秦不慕同年同月同日生。 “师父……” “老不死离开之前有没有给你们留下什么东西？”东方不羡突然问。 柳云舟点了点头：“他留下了一个名字叫佩佩的机械人，说是负责开门的。” “那就是了。”东方不羡说，“第三把钥匙应该就是那个机械人身上。” 柳云舟扬眉：“真假？” “你去找找试试。”东方不羡道，“我有九成九把握，不过……” 他捏了捏下巴。 “那老不死的机械人我见过，机关非常复杂，想要拿到钥匙并不容易，你先去找几个擅长机关术的人试试。” “如果打不开的话，万万不能强行破坏，那老贼非常狡猾，强行破坏不仅会将机械人毁掉，还会将机械人里的东西都毁个彻底。” 东方不羡嘬了嘬牙：“怕就怕，没有人能破解得了秦不慕的机关。” “有。”柳云舟说。 姜有知。 他能破解开秦不慕大部分机关。 姜有知也曾让那个名为佩佩的机械人模仿猫的模样，想来是能打开的。 “师父，谢谢你。”柳云舟说，“谢谢你告诉我第三把的下落。” “这是你该谢的。”东方不羡哼哼了两声，“别忘了我的美酒和美食。” 柳云舟莞尔。 在这方面，东方不羡和秦不慕可真像。 “我可以给您准备双倍的分量。”柳云舟说。 东方不羡眼睛都亮了。 “但有个前提。”柳云舟道，“告诉我第二把钥匙的下落。” 听了这话，东方不羡立马绷紧了脸。 “师父，你也不用找借口搪塞我。”柳云舟道，“你方才说过了，秦不慕是因为打赌才保管第三把钥匙，能让秦不慕心甘情愿打赌的人只有您老人家， 所以，我合理猜测，第二把钥匙和第三把钥匙分别在您和秦不慕手中。” 东方不羡还想装傻。 柳云舟也不说话，不反驳，就那么幽幽地盯着他。 僵持了大概一刻钟时间。 东方不羡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是你自己猜到的，不是我主动告诉你的，我没有违背规则。” 一听这话，柳云舟就知道有谱了。 “对，是我猜到的，是我逼你说出来的。”她顺着东方不羡的话往下说， “您没有违反赌注规则，一切都是我的错，师父您情非得已……” “行了行了，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东方不羡道， “很早之前那会儿，你问我钥匙的下落和信息，其实我没有骗你，我的确不知道三把钥匙的下落， 我跟秦不慕一向不对付，我不知道秦不慕的踪迹，自然不知道第三把钥匙的下落，至于第二把钥匙，你猜的不错，正常来讲是在我手上，但我当年丢了。” “丢了？”柳云舟额角抽了两下。 “对，丢了。”东方不羡说， “我喝多了，晃晃悠悠走到一条小河边，看到几个孩童在比赛打水漂，我非常感兴趣，就稀里糊涂拿着那把钥匙当小石子扔下河， 后来我酒醒了，沿着小河去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踪影，再后来我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柳云舟：…… “你醉酒的地方，是不是云巢山？” “记不清了，那里应该没有山。”东方不羡说，“我是扔到河里的，顺流而下，还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反正我找不到了。” 柳云舟眉头紧锁。 按照之前寻找到的种种线索，第二枚钥匙就在云巢山附近。 而，谢青扇又说，他捡到了一枚木头钥匙，还进了一间密室，密室里又有秦不慕的机关术。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吗？ 以及，之前她在驾霄楼里找到的，有关金龟和神树的故事，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线索里，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柳云舟脑子嗡嗡直响。 她捏了捏眉心。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她也接受了太多太多信息。 这些信息交错在一起，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光怪陆离的信息逐渐演变成光怪陆离的线索。 这些线索交织起来，乱糟糟一团。 那种乱糟糟没有头绪的讨厌感觉又出现了。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搜集了那么多线索，应该能很快找到第二枚钥匙，却不成想，第二枚钥匙却是最难找的。” 东方不羡有些心虚：“我也不是故意丢的，谁让当时我喝多了。” 柳云舟没有责怪东方不羡的意思。 她想了想，又问：“师父，你有没有听说过金龟和不死神树的故事？” “就是一个传说，传闻，那个传说与第二枚钥匙有关，我这里得到的线索是，不管是金龟和不死神树，都与云巢山有莫大关系，如果您是第二枚钥匙的保管者，应该知道……” 说到这里，柳云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极为关键，她却忽略掉的问题。 她盯着东方不羡的眼睛：“师父，我问你。” 第685章 第二把钥匙的下落 第六百八十五章第二把钥匙的下落 “你扔钥匙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柳云舟问。 东方不羡想了想。 然后一脸认真地说：“不记得了。” “大概的时间。”柳云舟道，“比如，是近期还是多年前？” “多年前。” “具体呢？多少年前？” 东方不羡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 “大概，可能，一百多年了？”他挠了挠头发， “我有很长一部分时间是睡着状态，不知道外面具体过了多少年，我只记得那会儿大医司还没创建呢，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 “大医司没创建？那你们怎么拿到的南烟书斋的钥匙？”柳云舟问，“难道先有钥匙再有门？这不合理。” “明明挺机灵的，怎么有时候冒傻气呢？”东方不羡一脸嫌弃的样子，“大医司是大医司，南烟书斋是南烟书斋，这两个有什么关系？” “南烟书斋不是在大医司里？如果没有大医司，怎么会有南烟书斋？”柳云舟问。 “你这话奇怪。”东方不羡道，“难道不成立大医司就不能建造书斋了？” 柳云舟被噎住。 的确。 南烟书斋只是在大医司里而已。 没有人明确说过南烟书斋是在大医司建成后建造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柳云舟道。 东方不羡伸出手指：“一个问题一坛酒。” “可以。”柳云舟问， “南烟书斋无人能进入，必须要凑齐三把钥匙什么的，是不是说明南烟书斋也有机关？那里面的机关是不是秦不慕的手笔？” “你这是两个问题。”东方不羡道， “你猜得对，南烟书斋之所以无人能进，全靠秦不慕那老不死的机关，只有凑齐了三把钥匙，才能打开所有机关，进入南烟书斋内部。 如果没有钥匙，是绝对进不去的，普通人甚至都破坏不了，书斋不怕火不怕水，可以说刀枪不入。” 柳云舟：“原来如此。” “南烟书斋里藏着什么？”她问。 “陆南烟放的东西我怎么知道？”东方不羡，“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哦，第二把钥匙没了……你可能进不去。 嗨，进不去就不进去了，你现在不也好好地活着，有些东西不知道反而是种幸福。” 柳云舟：…… “我，大概知道第二枚钥匙的下落了。”她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一百多年前扔的东西，你能找到？”东方不羡非常吃惊。 “推测的。”柳云舟说，“通过现有的线索，我推测出来了第二枚钥匙的下落，确切地说，也不算推测，是第六感。” 东方不羡表示他非常感兴趣：“快说说。” 柳云舟：“我可以推测到钥匙就是云巢山，甚至也知道具体方位，就是还有一些问题还没理清。” “师父跟秦不慕的打赌内容是什么？” 东方不羡：“时间久远，记不太清了，以那老不死的尿性，我们大概率会赌谁保管的钥匙先被找到谁就输。” “这就对了。”柳云舟笑道， “师父您扔掉的钥匙，大概率是被秦不慕捡到了。” 东方不羡连连摆手：“不可能，他要是捡到的话，早就来我身边耀武扬威了。” 柳云舟：“你确定？” “非常确定。” “那，在你丢了钥匙之后，秦不慕有没有来找过你？” “他才不会来找我，从我们各自拿了钥匙离开之后，我跟他就见了一次面，他根本没提钥匙的事儿。”东方不羡说。 “哦？你们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丢钥匙之前还是丢钥匙之后？”柳云舟问。 “之后。”东方不羡说到这里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有关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老不死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特意找到我，还给我带来一只乌龟，还说什么乌龟蛋孵化要很久很久，反正莫名其妙的，我也没太听懂他什么意思就将他撵走了。” 柳云舟听到这里的时候，豁然开朗。 一切，都顺起来了。 柳云舟：“师父，你想想，既然是你们两个的赌注，他怎么可能会来您身边炫耀？如果我是秦不慕，我会将钥匙藏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东方不羡不置可否。 有点道理，但不多。 “你不懂那个老不死，比起赌注，他更想看我吃瘪。” 柳云舟继续说：“不，师父你先听我说，秦不慕捡到钥匙后，就在附近的山上建造了一间非常独特的密室，那间密室从外部无法打开，想要进去，只能用钥匙打开，那把钥匙就是秦不慕捡到的那把。” “秦不慕建造了密室后，就将钥匙和一枚乌龟蛋扔到了密室中，再之后，他就找你炫耀来了。” 东方不羡听得迷迷糊糊的。 柳云舟：“简单点，就是秦不慕建造密室藏钥匙，让你无法轻易找到。 他又不想让你一辈子找不到，他想看你吃瘪，所以在建造密室的时候预留了一个小小通道，那个通道仅容纳一只乌龟通行。 师父您说过的，那三把钥匙都是用什么神树的木头做成的，第二把钥匙的材质就是不死神树。 不死神树的传说与金龟息息相关，金龟能够嗅到不死神树的气息，金龟孵化后，会被钥匙吸引，密室之中什么都没有，金龟也需要进食，所以，金龟肯定会从通道里出来，且，金龟大概率会将钥匙带出来。 秦不慕最初的想法，应该是想让你察觉到钥匙的所在之处，才特意找到你跟你说什么乌龟之类的话题，只不过，你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东方不羡听得目瞪口呆。 “你在讲故事呢？”他道， “云舟丫头，你这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不可能，不可能，太牵强了，他是有什么大病才会用这种山路十八弯的方法？” 柳云舟：“他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秦不慕将钥匙藏起来大概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赌注，另一个目的是，他在等你找钥匙， 等你找到钥匙的时候，你却发现密室进不去，只留下一个乌龟能通过的大小，你想要拿到钥匙，必须要用乌龟来钓，他……” “大概率在拐着弯骂您不如龟。” 东方不羡：！！ 这，倒是非常有秦不慕的风格。 第686章 所有的阴错阳差都是命中注定 第六百八十六章所有的阴错阳差都是命中注定 若说之前柳云舟所说的那些他不太赞同。 但，这最后一句，可着实不能再赞同了。 秦不慕那个老不死就是这种蔫坏蔫坏又贱兮兮的风格。 他们两个打赌的目的就是让对方不快。 秦不慕这一招，的确能让他不快，甚至可以气恼到打一架的程度。 “好小子，好小子，为了羞辱我，竟想出这种山路十八弯还得再拐一道弯的方法。”东方不羡咬牙切齿， “别让我看见他，让我看见他，我肯定将他头上的毛给薅光。” “气死我了！” 柳云舟笑了起来。 “师父，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柳云舟道， “您根本没去找钥匙，自然也没用过什么乌龟，秦不慕那一拳等于打在了棉花上。 而且，你们的赌注是谁保管的钥匙先被找到谁就输了，眼下，大概率是秦不慕保管的钥匙先被我找到了，输的人不是您，是他。” 东方不羡正在生气中。 听到柳云舟这话，蓦然瞪大了眼睛。 是啊！ 他根本没理会秦不慕，秦不慕所设计的什么乌龟王八蛋对他无效。 云舟丫头只要先找到第三枚钥匙，输的人就是秦不慕。 “老天助我，云舟丫头，你是我碾压秦不慕的小福星。”东方不羡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摇头晃脑。 “明天一早，我跟你去找钥匙，一定要找到，我一定要赢，老夫我要见证这一幕。”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我走了。”东方不羡哼着小曲消失在夜色中。 柳云舟等到东方不羡完全消失了踪影才关好窗子。 她和衣躺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下子找到了剩余的两把钥匙，这是好事，你叹什么气？”小龙问。 柳云舟：“我在想东方不羡所说过的一句话。” “哪句？” “他说，我没必要非得知道那些秘密，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幸福的事儿，我觉得很有道理。”柳云舟说， “先前我特别想进到南烟书斋，想找到龙玉的秘密，想去揭开你的真面目，但随着我们相处时间长了，这种想法越来越淡，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是谁不重要，陆南烟的过去也不重要，龙玉到底是什么更不重要，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比起揭开那些秘密，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说白了，我甚至有点害怕，我害怕等我揭开全部的秘密之后，我的生活会被打乱，我……” 柳云舟语无伦次。 小龙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到柳云舟停下来，它才难得严肃地开口：“或许，有的时候是迫不得已。” “小笼包，事情，并没有完全了结，你不要一叶障目。” 小龙这话意有所指。 “小龙，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柳云舟问。 “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有事瞒着你呢？”小龙恢复了往常贱兮兮的样子，“这是我的第六感，我总感觉还有事要发生。” 柳云舟：“什么事？” 小龙：“你别问我，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很多很多事情都忘了。” 柳云舟一怔。 她突然想起来。 当初她强烈迫切想去南烟书斋，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小龙找回记忆。 小龙不提，她又忙碌。 竟将这一层给忘了。 “对不起。”柳云舟说，“眼下三把钥匙都有线索了，我会尽快打开南烟书斋帮你寻回记忆。” 小龙沉默了。 沉默了半晌。 它才道：“谢谢。” “不过，第二把钥匙真的在密室中吗？我也觉得你的推理很牵强。” “在。”柳云舟说，“秦不慕就是用了金龟与不死神树的传说，想借此来羞辱东方不羡，错不了。” 只可惜。 东方不羡根本没接住秦不慕的梗。 一晃上百年，密室中那只金龟自然也破壳而出。 正如秦不慕最先规划的那般，金龟需要进食，必须要离开密室。 金龟不仅离开密室，还衔走了钥匙。 钥匙又恰好被谢青扇捡到，谢青扇通过钥匙进到了密室之中，又将裴清宴生母的骨灰放到里面。 所有的阴错阳差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小龙，你可还记得，咱们的金灿灿是怎么来的？”柳云舟闭着眼睛，如呓语一般。 小龙：“乌雪送给你的。” “确切地说，是乌雪和小橘从谢吟客那里偷来的。”柳云舟补充道，“那枚金蛋，原本是谢吟客先找到的，乌雪送给了我。” “谢吟客的金龟，或许就与那间密室有关，只不过被我们捷足先登了。” “你想说什么？”小龙问，“我没太听明白。” “我也不知道，有点乱。” “那就别想了，睡吧。” “睡不着，头疼。” “有我在，你还会睡不着？小看我，睡了。”小龙话音落后，柳云舟秒睡。 这一觉，柳云舟睡得无比踏实。 她仿佛睡了好久。 睡得又沉又满足。 第二天。 她是被尖叫声给吵醒的。 “姑，姑娘，您回来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喊我们一声？外面那么乱，我们可吓坏了，还好姑娘您平安回来了。” 听枫性子活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姑娘刚刚醒来，你太聒噪了，快闭嘴。”听雪制止了听枫。 瞧见柳云舟已睁开眼睛，听雪上前来。 她眼眶红红的：“姑娘……” “怎么哭了？”柳云舟道，“我没离开几天，想我想成这样？” 听雪眼泪涌下来。 “姑娘，眼下云京城里都在疯传红斑病的事，他们说城郊的人多数感染了红斑病，红斑病传染性极高，感染了就会死，城门关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出。” “我听说云京城里也爆发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姑娘您在外面太危险了，我们非常担心，我们……” 听枫和听雪都在掉眼泪。 “我这不是没事吗？”柳云舟笑道，“别担心，红斑病已经被控制住了，不出一个月，云京城就能恢复到从前的繁荣，快别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来。 “不过，最近这段日子外面依旧很乱，你们不要乱跑，就乖乖待在栖园。” “姑娘您呢？”听雪问。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687章 我想跟她道个歉 第六百八十七章我想跟她道个歉 听雪和听枫又担心起来。 柳云舟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我会跟王爷一起行动。” 一听柳云舟跟裴清宴一起行动。 听雪和听枫放下心来。 “姑娘饿不饿？想吃什么？我们做两份。” 柳云舟还真饿了。 “做三份。”柳云舟说，“两份清淡些的，另外一份做一些烧鸡烤鸡红烧肉酱肘子之类的，要分量多些，再来一坛好酒。” 听枫目瞪口呆：“姑娘，您口味变重了？” “这也太重了，大早晨吃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话真多。”听雪拧了听枫一把，“让你去你就去。” “是。”听枫笑嘻嘻地离开。 柳云舟来到隔壁。 裴清宴早就醒了。 瞧见柳云舟容光焕发的样子，他微微扬眉：“有喜事？” “有。”柳云舟道，“还是两件喜事，你猜猜是什么？” 裴清宴默默地盯着柳云舟看了片刻。 他将早膳接过来，语调淡淡然：“我大概不必猜就能知道。” 柳云舟：…… 她给忘了。 她所有的小心思都能被裴清宴听到。 “行吧，我迟早会找到方法屏蔽你。” 柳云舟跟小龙学的新鲜词——屏蔽。 这个词非常贴切。 “我们需要带着姜有知再去一趟皇宫，第三把钥匙就在佩佩那里。” “我师父也要去。”她补充道，“姜有知一直想见我师父一面，有我师父在，事半功倍。” “我们还需要去一趟云巢山。”柳云舟提起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些恍惚。 从前，提起云巢山这三个字，她就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惊惧感如影随形。 不能提，不能想。 一想到精神就近乎崩溃。 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内心已经淡得起不了波澜了。 甚至。 她经常分不清前世所经历的那些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明明那些事是亲身经历，现在再回想起来，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 那种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有种隔岸观火的不真实。 “溶溶。”裴清宴的声音将柳云舟的思绪拉回来。 “我陪你。” “好。”柳云舟莞尔，“等红斑病彻底解决掉之后，我们去云巢山拿到第二枚钥匙。” “顺便，我想陪你祭拜一下你的娘亲。”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柳云舟道，“我找到了不用打开密室也能将钥匙拿出来的方法，我们不会打扰到她老人家……” “不，我想进去看看。”裴清宴突然说。 “这些年，是我亏欠她。”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溢出了点点水光。 水光很浅，浅到柳云舟以为是错觉。 “我想见她，想跟她说说话，我还想道歉，当年，我是有机会救她的，就差了一步，就差一步我没能阻止那个女人，我很后悔。 先前不知道阿丑的身份，那份后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淡了，如今我得知了阿丑的身份，那时的愧疚和无能为力再度涌上，我想跟她道个歉。”裴清宴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波澜。 柳云舟却听到了里面的风起云涌。 她握住裴清宴的手。 千言万语。 最终，她只说出来一个字：“好。” “清宴。”柳云舟踟蹰了片刻，对裴清宴说，“之前我跟你说过，有些事不适合你动手。 如今，局面虽然变了，那些事依旧不适合你动手，我们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人的评价，但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一座孤岛，我有在乎的人，你也有， 我们可以不在乎，我们在乎的那些人却不能不在乎，我想，有些事，能用稳妥的办法，就用稳妥的办法，比如，贵太妃的处置方面。” 柳云舟这话说得云里雾里。 裴清宴却听懂了。 “我知道。”他道，“早在多年前，贵太妃就应该被谢青扇千刀万剐。” “嗯。”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裴清宴的想法和她一样。 东方不羡是被食物吸引过来的。 东方不羡还没到栖园，就闻到了隔壁的烤鸡香味。 他立马翻墙过来。 看到桌子上一堆烤鸡烧鸡红烧肉，眼睛都亮了。 “懂事，懂事，不愧是我小徒弟看上的人。”东方不羡非常开心，第一次对裴清宴和颜悦色。 他抱着一堆烧鸡烤鸡，一边啃一边嘟囔。 等到全部啃完，他喝完了一坛酒，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满足！”东方不羡感叹道，“实在太满足了，嗝，还有吗？老夫还可以再来一只烤鸡。” “毕竟是早晨。”柳云舟道，“悠着点吧，被我师兄知道了，他又会絮叨。” “林鹤归那小子真是，总是搬出什么荤食太多太过油腻不健康什么的，拐弯抹角不让老夫吃，老夫懂医术，难道不知道吗？”东方不羡叽叽歪歪。 “云舟丫头，我们不告诉林鹤归不就是了？再来一只。” “这……” “别磨叽了，等会儿还要去找钥匙。” “行吧，下不为例。”柳云舟嘱咐听枫再端一只烤鸡来。 在东方不羡的饮食方面，她的想法和林鹤归完全不同。 林鹤归极为注重养生，在东方不羡的饮食方面也多加劝阻——虽然东方不羡根本不听。 但。 她总觉得老头儿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尤其是秦不慕说过大限将至什么的，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开心最重要。 “师父，我们要进宫了。”等东方不羡吃完，柳云舟说。 东方不羡眼睛晶亮晶亮的。 御膳房御厨的手艺，可比街上那些普通厨子好多了。 “好啊，好啊。”东方不羡道，“现在就走？” “还要等一个人。” “等谁？” 柳云舟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姜有知的身份。 以东方不羡和秦不慕的关系来看，姜有知的身份极为尴尬。 “能开秦不慕机关的人。”想了想，柳云舟最终还是没有提及姜有知的身份。 东方不羡非常感兴趣。 懂机关术的人很多，擅长机关术的人也很多。 但，能够破解秦不慕机关术的人，他生平未见。 听闻姜有知有如此才能，东方不羡很期待。 云京城，有间客栈中。 姜有知是被陆承风薅起来的。 第688章 就……挺离谱的 第六百八十八章就……挺离谱的 陆承风薅起他时，他还在呼呼大睡，睡得昏天暗地。 “敢让摄政王等这么久的人，你也算第一个。”陆承风喊不起姜有知，整张脸都是黑的，“快起来。” “他为什么要等我？我又不喜欢男人。”姜有知翻了个身接着睡。 “放肆！起来。” “你们真烦人。”姜有知非常不高兴，“贸贸然闯进我的房间，薅我起床，还这么凶，我欠你们的？” “什么叫贸贸然闯进来？昨天夜里告诉过你今天一早要去见摄政王，你全忘了？”陆承风冷声道。 姜有知想了好一会儿。 昨天夜里，他要就寝时，送他回来的人好像是有人说过什么。 他那会儿吃得特别饱，困得不行，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就回屋睡觉去了。 至于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他没听见。 “你都说了昨天夜里的事儿，隔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记得？”姜有知絮叨着，人却起床了。 他伸了个懒腰。 “你先出去等着，我要洗漱，要用早膳。” 陆承风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碰到姜有知这种油盐不进，性格奇葩偏偏眼神中又透露着清澈愚蠢和无辜的人，他实在没辙。 “你再不快点，就见不到东方不羡了。”陆承风冷声道，“我时间有限，先走一步。” 听到“东方不羡”这四个字，姜有知骤然瞪大眼睛。 “他老人家也在？”姜有知很激动，“你怎么不早说？走，这就走。” 姜有知一改懒散，以最快的速度出门。 还时不时嫌弃陆承风速度慢。 陆承风：…… 早知道东方不羡的名号这么好用，他干嘛浪费那么多口舌？ “前辈！”姜有知见到东方不羡之后，激动到语无伦次，“我终于见到您了。”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想着见您一面，今日一见，前辈果然跟传说中那般仙风道骨，道法自然。” “请务必受我一拜。” 因太过激动，姜有知话音还没落下，在距离东方不羡还有三米远的时候，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大屁墩。 他“哎哟”一声，想要坐起来时候，衣角被勾住，稍稍用力，腰带就落了下来。 一条大红色的裤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他身体失去平衡，摔成四脚朝天的模样。 那条大红色的裤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裴清宴暗暗地捂住了柳云舟的眼睛。 陆承风默默地别过脸去。 东方不羡一脸黑线：“咱俩不熟，你倒是不用行这种大礼，还有，老夫对你的大红裤没兴趣，你不必特意露给老夫看。” 姜有知忙站起来，一边提裤子系腰带，一边嘿嘿傻笑：“见到活的东方前辈，我实在太激动了，让您见笑了。” “您不喜欢大红色，那下次我换个别的颜色，您看紫色怎么样？” 东方不羡：…… 他非常怀疑地问向柳云舟：“你确定这个蠢小子能解开老不死的机关？” 柳云舟点了点头。 “老不死是谁？”姜有知问。 柳云舟勉为其难：“就是指的秦不慕前辈。” 姜有知恍然大悟：“原来师兄还有这种爱称，我竟然不知道，等下次见了面，我要给我师兄一个惊喜。” “话说回来，东方前辈，你跟我师兄长得真的一模一样，长相，身形，眼睛，都很像，唯独有一点不像的就是头发，您的头发往右，我师兄的头发往左边。” 他嘿嘿一笑，伸出大拇指：“就跟照镜子一样。” 柳云舟以手扶额。 她特意隐瞒了姜有知和秦不慕的关系。 姜有知三两句将自己的老底给兜的什么都不剩了。 “秦不慕是你师兄？”东方不羡抓到了这关键点。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姜有知：“他是你师兄？” 姜有知不明所以：“是啊。” “你的机关术是秦不慕教的？” “对。” “秦不慕让你喊他师兄？” “是。” “秦不慕是你师父？” “不是，不是都说了，秦不慕是我师兄。”姜有知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怎么都纠结师父还是师兄？我们没有师父，我跟师兄一直是师兄弟相称的。” 东方不羡盯着姜有知看了好半晌。 就算姜有知这种后知后觉的天然呆也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前辈，有什么问题吗？”姜有知小心翼翼地问。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东方不羡仰天大笑。 “太可笑了，秦不慕实在太可笑了。” “他什么都要跟我比，什么都不想落后于我，唯独收徒这一方面，他输得彻彻底底。” “太可笑了，笑死我了。” 姜有知一头雾水。 柳云舟却是听懂了。 她，终于明白秦不慕明明是姜有知的师父，却非要让姜有知称呼他师兄的原因。 大概率是，秦不慕的收徒数目远远少于东方不羡。 传闻中，东方不羡曾四处游历，遇见有潜力的大夫行医的时候，会出面指点一二。 这些大夫得到了指点后，慢慢都成为当地名医。 他们也大多以东方不羡弟子的名号自称。 各个国家，各个年龄段，都有东方不羡的弟子，其中也不乏赫赫有名之辈。 有潜力的大夫不罕见，有潜力有天分的机关师却不常见。 如果比收徒数量和质量，秦不慕完全不占优势。 秦不慕知道自己铁定会输，干脆就不收徒了。 偏偏，秦不慕又遇见了姜有知这等百年一遇的天才，他不想收徒，又不想放弃姜有知，折中之后，秦不慕和姜有知以师兄弟相称。 这两兄弟，斗到这种地步。 就……挺离谱的。 “时间不早了。”裴清宴出声打断他们。 “走吧。” 皇宫中。 皇帝的死讯尚未公布，皇宫内部也安然无恙。 裴清宴认为，红斑病尚未完全解除，云京城人心惶惶，百姓人心惶惶，不是适合公布皇帝死讯的好机会。 故而，裴景瑜暂时还是以太子的身份住在麒麟宫。 只等天下太平时，再登基称帝。 “你确定我师兄在佩佩身上放了东西？”麒麟宫里，姜有知眉头拧得紧紧的，“没弄错？” “不太确定，你没找到？”柳云舟问。 “这倒不是，怎么说呢，有点古怪。”姜有知第一次露出那种表情。 第689章 钥匙和佩佩只能二取一 第六百八十九章钥匙和佩佩只能二取一 “怎么个古怪法？”柳云舟问。 姜有知拧着眉头想了片刻，才道： “你要找的，是不是一枚钥匙？” “对！”柳云舟心中一喜。 她并未告诉姜有知她要找的物品。 姜有知能知道那是钥匙，看来有谱。 “你确定？”姜有知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确定，到底出什么事了？”柳云舟问。 姜有知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对佩佩的构造非常了解，佩佩身体里并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把钥匙。” 柳云舟不解其意：“我要找的就是那把钥匙，有问题？” “问题大了。”姜有知说， “佩佩是机械人，它是靠发条上劲的，但，它和人一样，也有心脏，当然，这心脏不是血肉做成的心脏， 佩佩的心脏就是那枚钥匙，只要将那枚钥匙拿走，佩佩就会成为一堆废品。” “你确定要取走钥匙？” 柳云舟的喜色凝固在脸上。 她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那枚钥匙是控制佩佩的关键机关，只要拆掉，佩佩就不能用了？” “对。” “如果拆完再放回去呢？” “我师兄或许可以，我不行。”姜有知，“机械人的制造非常复杂，只有我师兄能驾驭得了，钥匙和佩佩只能二取一。” 柳云舟犯难了。 按照秦不慕的说法，佩佩能够解开地宫的机关，能够在关键时候让小太子躲进地宫里。 如果拿掉钥匙，等同于将这一层保险给打破了。 “柳姐姐，你要是想要佩佩的话，就拿走吧。”裴景瑜看出了柳云舟的为难。 他脆生生道：“孤大概不会再进地宫了，地宫里的活死人好可怕，横竖佩佩留在孤这里也没什么用。” 柳云舟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没有表态，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了。”柳云舟最终还是放弃了，“钥匙我随时都可以来取，不一定非要现在取。” 她很在意小龙说过的，事情还未了结。 事情的确尚未了结。 前世，小包子变成小暴君之后，被逼宫，被柳家军斩了狗头。 今生，尚未完全尘埃落定，小包子的命运走向还不明朗。 她不能赌。 “我就知道秦不慕那老不死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得到钥匙。”东方不羡意料之中的模样。 他倒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 “那老不死怕是早就预测到了这种局面，他纯纯就是为了恶心我的。 不过，云舟丫头，你现在不取钥匙是对的，秦不慕特意将这东西留下，肯定有他的用处，他从来不会做无用功。” “至于那把钥匙……”东方不羡再度咬牙切齿起来，“那个老不死，想交出钥匙就交出钥匙呗，非要用这种方法，真是不坦率。” “从小到老，都是那种臭脾气，坦率一点怎么了？输给我一次怎么了？都是要入土的人了，还跟个倔驴一样。” 东方不羡虽然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语气却不再是之前的义愤填膺。 相反。 他的语气里，竟夹杂着一丝惆怅和悲伤。 “师父，您别担心，秦不慕前辈……”柳云舟不忍心再说下去。 秦不慕对姜有知说过，他大限将至。 东方不羡露出这种神情，怕是已经确定了秦不慕将死的事实。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东方不羡摆了摆手。 “那老不死的钥匙已经被你发现了，他输了，我心情很好。”他转移话题，恢复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既然来了一次皇宫，必须要吃个够本。” 说罢。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裴景瑜。 裴景瑜眼睛眨巴着，歪脖：“老前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你的毒还没解利索。”东方不羡说，“小小年纪，被人下了不少毒，这毒解开了一大部分，还剩一点点，怎么，小子，需要不需要我给你解开最后一点？” 裴景瑜想了想：“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您想要什么？您先说出来，孤考虑考虑。” 东方不羡愣了一下，捋着胡子大笑：“好小子，上道，我喜欢。” “也没什么，老夫就想吃好喝好。” “就这？”裴景瑜持怀疑态度，“孤不信。” “算了算了，瞒不过你。”东方不羡道，“你的毒，最起码要半个月才能根除，我要连续住在你宫里十五天，你供我吃喝。” 大概是害怕裴景瑜不同意。 东方不羡又道：“十五天已经最少了，你年纪虽小，中毒年限却不少，能十五天根除，除了老夫，这天下绝找不出第二个来。” 裴景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孤可以答应，老前辈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并提出来。” “痛快，如果可以，老夫还要加美酒，越多越好，每天不限量最好。” “那不行。”裴景瑜摇着头，“就算再喜欢也得有个限度。” “成交。”东方不羡伸出手。 裴景瑜与他击掌：“成交。” 柳云舟看着这一老一小，默默地站在裴清宴身边。 “我师父虽然贪嘴，却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她低声对裴清宴说，“他老人家大概是看出了什么。” 裴清宴：“景瑜的毒？” 柳云舟点头：“小包子被人下过不止一种毒，下毒之人非常聪明，用的是非常隐蔽的手段，这种手段或许能瞒过我和林鹤归，却瞒不过我师父。” “我师父都要用十五天才能彻底解开的毒，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裴清宴神色凛然。 麒麟宫已经被清洗过两次了，仍旧不能彻底消除隐患。 若有东方不羡坐镇，不管如何都是好事。 东方不羡留在了麒麟宫。 姜有知也想留下，被柳烟妩一瞪眼，乖乖跟着柳云舟和裴清宴离开了。 “溶溶。”离开皇宫后，裴清宴道，“我还有些事去做，你先回去。” “你要去做什么？” “见一见谢吟客。”裴清宴没有隐瞒。 柳云舟抿了抿嘴。 比起让裴清宴去，她更想去见谢吟客。 她没有多说，只是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眼看着裴清宴的马车离开。 柳云舟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既然想跟他去，那就去啊，为什么一边不满意一边又不说？”姜有知不解，“你们好奇怪。” 第690章 她把曲黛眉给忘了 第六百九十章她把曲黛眉给忘了 “你不懂。”柳云舟上了马车。 “罢了，跟你说也无用，我要去郊外，等到客栈我将你放下来。” 姜有知：“你去郊外是因为红斑病？” “对，红斑病尚未完全控制，我需要去看一看。” “你一个人去？”姜有知说，“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好歹我们都是要考大医司的人。” “谁说我是一个人，我还有……啊！”柳云舟重重地一拍头，“我忘了一件大事。” 她把曲黛眉给忘了！ 曲黛眉一直守在地宫门口。 他们跟着姜有知从其他通道到达湖心隐庭，又从湖心隐庭回到了皇宫。 从头到尾，她将曲黛眉忘了个彻底。 “回去。”柳云舟掀开车帘，“我们再去一趟皇宫。” 车夫调头。 “不对，车夫大哥，我们先去前头那条街。”柳云舟道。 去街上买了好些点心，甜果子。 点心铺子附近有卖酸梅汤的，柳云舟让店家打包了一大碗。 这才回到皇宫里。 上次到达地宫是从皇帝多居住的孤鸿殿进去的。 这次，她还是进了孤鸿殿。 来到地宫门口时，果然看到曲黛眉还坐在那。 她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柳云舟和姜有知进来也没能惊扰到她。 “抱歉。”柳云舟满腹歉意，“我把你给忘了，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都是你喜欢的甜点。” 柳云舟见曲黛眉不说话，以为曲黛眉生气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 “我不是故意的。” “眉姑娘？”柳云舟见曲黛眉一直闭着眼不说话，将点心放下，伸出手拍向曲黛眉的肩膀。 “别动。”姜有知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啪！ 伴随着断裂声，有东西落到地上。 柳云舟往下看去。 那是一条蛇。 一条浑身通红，带着奇怪疙瘩的毒蛇。 毒蛇已被姜有知斩断。 断开的蛇身依旧在地上不断蛄蛹着，非常惊悚。 “这是条毒蛇。”姜有知脸色非常凝重，“剧毒无比，别说被它咬一口，就是不小心碰到毒液，也会中毒身亡， 我虽然很讨厌这个凶悍女人，但……毒蛇是从她身上出来的，想来毒蛇已经咬到她了，她怕是活不成了。” “据我所知，这种毒蛇是群居的，出现了一条就会出现第二条，第三条，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柳云舟：“曲黛眉不会死……” “她肯定死了，不然她怎么可能一动不动？”姜有知有些着急，“你别死犟了，快点离开这里，这毒蛇的毒性过于可怕，一旦我们被包围，咱们也得死在这里……” 嘶嘶。 嘶嘶嘶。 有蛇吐信子爬行的声音响彻。 姜有知脸色骤变。 “来了。”姜有知看向四周。 毒蛇不知什么时候从四面八方袭来。 毒蛇吐着芯子。 它们浑身通红，如火一般燃烧。 毒蛇的身体微微弓起，像是随时都能进攻的样子。 “毒蛇将我们包围了。”姜有知声音微微颤抖。 “这么多毒蛇，一旦被咬到或者沾到毒液，后果不堪设想。” “你快走。”他对柳云舟说，“我来挡住它们，你先撤。”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你别仗着自己有点医术就不知天高地厚，这种毒蛇的毒是解不开的。” “你人还挺好的。”柳云舟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姜有知有些恼了，“生死攸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蠢？” “快……快走，我顶不了多长时间。” “这些蛇的确有剧毒，但，它们不会攻击我们。”柳云舟说，“行了，你别逗他了。” 曲黛眉默默地睁开眼睛。 她伸出手。 “回来。” 那些剧毒无比的红蛇听到命令后，乖乖回到她袖子里。 姜有知：？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曲黛眉：“你没死？” “那些蛇是你养的？” 曲黛眉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姜有知：…… “见过养各种各样的动物当宠物的，唯独没见过养毒蛇当宠物的。” “吓死我了。” 解除危险之后，姜有知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他非常懊恼地对柳云舟抱怨，“早知道这蛇是她养的，我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我提醒了，你不听。”柳云舟将点心篮子递给曲黛眉。 “抱歉，我忘了你还在这里，让你久等了……” 曲黛眉直接将点心篮子拿过来。 她狼吞虎咽。 吃完点心后，瞧见篮子里还有酸梅汤，咕咚咕咚全部喝完。 “我原谅你了。”曲黛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走吧。” 曲黛眉率先往前走。 姜有知心有余悸地盯着她的袖子，生怕那些毒蛇掉出来。 “曲朝烟逃走了。”没头没尾地，走在前面的曲黛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柳云舟还真没关注到曲朝烟。 她认为，曲朝烟是皇帝召进宫的，身为天姬，她应该被皇帝也关到地宫陪葬的。 “她果然也在地宫里？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柳云舟看向姜有知：“除了你之外，莫不是还有人能解开秦不慕的机关？” 姜有知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不在。”曲黛眉说，“地宫里只有那些活死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逃走了？”柳云舟问。 “这些孩子们告诉我的。”曲黛眉晃了晃袖子。 一条红蛇探出头来。 姜有知立马如临大敌。 “我暂时动不了曲朝烟，不代表我无法监视她。”曲黛眉道， “我原本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你离开了我方圆五百米的范围，传声蛊没有反应，我找不到你们。” 柳云舟：“她怎么逃出去的？” 曲黛眉脸色凝重下来。 她一字一顿：“金乌将她带走的。” 金乌，就是谢吟客。 谢吟客带走了曲朝烟。 柳云舟眉头紧锁。 当初，谢吟客耗费了大功夫将曲朝烟送进宫，并以天姬身份，将曲朝烟留在皇帝身边。 如今。 谢吟客不惜冒着风险将曲朝烟带出宫。 谢吟客和曲朝烟是什么关系？ 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身为金乌首领的谢吟客，又为什么三番五次拯救曲朝烟？ 曲朝烟对谢吟客又意味着什么？ 柳云舟百思不得其解。 “你知道不知道曲朝烟去了哪里？”她问。 第691章 呼之欲出 第六百九十一章呼之欲出 曲黛眉摇头：“不知。” “你的那些红蛇不是在监视着她？”柳云舟问。 曲黛眉自嘲一笑： “它们跟传声蛊一样，是有限定范围的。” “来到皇宫中之后，距离足够近，我才能控制住这些孩子们去监视曲朝烟，可惜，我只能监视，不能近身。如果能近身，曲朝烟早就被我毒死了。” 柳云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你是说，你控制的毒蛇无法近曲朝烟的身？” 曲黛眉点头：“是，原本我以为是错觉，后来再三尝试，我才发现，毒蛇也好，蛊虫也好，都无法靠近她。” 柳云舟：“是不是与谢吟客有关？” 曲黛眉：“应该不是。” “毒蛇或许会害怕金乌，但金乌不是每次都在场，金乌不在场的时候，毒蛇和蛊虫依然不敢靠近。” “她身上，似有一种神秘的东西，那东西能够自动隔绝毒蛇蛊虫。” 柳云舟心中一震。 从重生以来，她将曲朝烟的前路堵得差不多了。 曲朝烟没能凭借抄来的诗词成为天下第一才女，也没能代替孟大儒的位置成为天下学子的神。 曲朝烟更是失去了裴云鹤这一助力，只能默默无闻，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段日子，曲朝烟也跟隐身了一样。 她也没再将曲朝烟放在重点关注的位置。 但。 曲黛眉的话提醒了她。 柳云舟问：“这种情况之前有过吗？” 曲黛眉点头：“有，我那时以为是巧合。” “后来又有金乌在场，我又以为是金乌的缘故，并没有往曲朝烟身上想，直到这次，金乌不在，曲朝烟身边没有什么人，我尝试着让这些孩子们去攻击她，谁料，这些孩子们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柳云舟思绪沉沉。 前世，她并没有察觉到曲朝烟还有这本事。 她又想到了小龙所说的，事情还未完结。 “小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柳云舟问小龙。 “我不知道。”小龙懒洋洋的，“你不要过度解读，我可能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曲朝烟真的是个地雷，随时都会爆炸的那种。 你当时就该斩草除根的，放任她猥琐发育，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柳云舟叹气。 她倒是想，只是当时情况复杂，她弄死曲朝烟麻烦太大。 “曲朝烟被谢吟客带到了哪里？”她问曲黛眉。 曲黛眉摇头：“一开始还能追踪她，后来离开了限定范围，我就不知她的去向了。” 柳云舟拧起眉。 有一个非常大的疑问。 皇宫不是菜市场，曲朝烟和谢吟客是如何轻易而举离开的？ 谢吟客或许有权利带人出去，但那是以前。 如今因为红斑病，皇宫内外戒严。 莫说谢吟客，就算是太后皇后他们也出不去。 之前曲朝烟最大的靠山是裴云鹤， 裴云鹤失势后，曲朝烟的靠山又变成了皇帝。 如今皇帝也死了。 没了裴云鹤和皇帝，曲朝烟仍旧能够自由离开皇宫，这说明曲朝烟还有一个靠山。 这靠山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曲黛眉不是说了，是谢吟客将她带走的。”小龙道。 “皇宫戒严，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谢吟客的权利却没大到这种地步，肯定不是谢吟客。”柳云舟说， “他们的幕后，应该还有别人。” 太后，皇后，贵太妃。 顶多就这三个人。 太后的身体状况很差，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几乎没有实权，大概很难分出精力来顾及曲朝烟。 排除太后之后，只剩下皇后和贵太妃。 贵太妃一直在裴清宴的监视之下，是她的概率有，但不大。 所以，嫌疑最大的人是皇后。 皇后曾经与裴云鹤合作过，曲朝烟如果得到皇后的帮助，也顺理成章。 得出这个结论后，柳云舟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一定不是皇后。”小龙说，“你还记得前阵子你大哥那件事吗？我听大魔王说过， 自从守备军被换了之后，紫焰军也换血了，皇后等同于被架空，她只能干坐在宫里等死，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啧，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在我们岁月静好的时候，大魔王已经用雷霆手腕将皇后这一隐患给摁得死死的。 皇后现在顶多算是秋后的蚂蚱，想蹦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柳云舟扬眉。 不是太后，不是皇后，只剩下一个贵太妃？ “贵太妃一直在裴清宴的监视中，她应该不能……”说到这里的时候，柳云舟骤然顿住。 贵太妃不是裴清宴亲生母亲这件事，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 皇宫内外，朝野上下。 他们并不知道裴清宴已经将贵太妃给软禁了。 如果贵太妃早先就在宫里安排好了人，只要那个人拿着贵太妃的手谕或者信物，假借裴清宴之名传令，就可以将曲朝烟带走皇宫。 “竟然是她！”柳云舟凛然。 贵太妃，谢吟客，曲朝烟…… “莫非……” 有几根悬浮在脑海中的线头，“咔嚓”一声接上了。 谢青扇说过，贵太妃的真实身份是蟒山国后裔，还贵为蟒山国公主。 谢青扇绑走她时，贵太妃甚至召唤了秦不慕来营救她，这说明贵太妃的手腕极强。 谢吟客率领的金乌同样是蟒山国后裔组成的。 谢青扇与贵太妃有仇，不代表谢吟客与贵太妃结仇。 曲朝烟是谢吟客带进宫的，也是谢吟客带出宫的。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我有急事要办，这里距离你居住的客栈不远了。”柳云舟对姜有知说，“你下车吧。” 姜有知：“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距离我居住的客栈最起码还有十里路，这叫不远？” 柳云舟想了想，给了姜有知一块银子：“那就再雇一辆车。” “这点银子你就想雇车？”姜有知非常震惊，“怎么够？” “这点银子？”曲黛眉笑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块银子足够你住客栈一天的花销。” 姜有知瞪大眼睛：“这块碎银子有五十两？” 曲黛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姜有知：“这块碎银子大约有二两，除去雇车的钱，剩下的钱也够你一天的食宿。” “二两？不不不，绝对不可能，我一天花销要五十两。”姜有知摆着手，“你不要骗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第692章 姜有知终于知道他被骗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姜有知终于知道他被骗了 曲黛眉原本对姜有知是不屑一顾的。 听了这话。 不屑一顾的基础上加了同情。 “我原本挺讨厌你的，现在我只想可怜你，下去吧，冤大头。”曲黛眉一脚将姜有知踹下去。 车夫大哥非常有眼力劲，在空中虚扬鞭子，马车疾驰而去。 尘烟中，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姜有知。 姜有知是有点呆，但他不傻。 他掂着手中的碎银子，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好像被宰了。 为了确认这一消息。 他特意找了一家看起来比他居住的客栈还要高档几倍的客栈。 “你们这住一晚多少钱？”姜有知问掌柜。 掌柜眼睛都没抬：“最便宜的地字房一晚上五百文，还有六百文的，八百文的，天字房最便宜的一千文，还有更好的房间一晚上两千文，也就是二两银子。” “管三顿饭，按照级别不同，饭菜水平不同，要住店先登记。”他甩了一张单子出来，“在你想要住的房间类型后面打钩。” “你们这，有没有五十两一天的房间？”姜有知问。 掌柜终于把脸抬起来了。 “客官找错地方了吧？整个云京城都没有五十两一天的房间，就算是最好的紫云客栈一天才十两银子。” “前面那个有间客栈不是五十两一天？”姜有知不服气道，“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 “哦？”掌柜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有知，“有间客栈？五十两？” “怎么着？” “呵呵，找茬找到我这里来了，谁给你的胆子，来人，将他给我打出去。”掌柜招呼着几个店小二。 店小二们一拥而上，一同将姜有知打出门。 “区区一个有间客栈，还敢跑到我们客栈来叫板，他最好的房间还不如我们天字最差的房间，哪里来的碰瓷鬼，滚滚滚。” 姜有知再呆，也知道自己确实被有间客栈的掌柜给骗了。 他怒气冲冲回到有间客栈。 客栈掌柜看到这只大肥羊回来了，忙殷勤地迎上来：“客官……”姜有知直接提起掌柜的衣领。 “老小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坑我了？我打听过了，云京城最好的紫云客栈里，最好的房间才十两银子，你这什么破房间敢要我五十两？” “黑店，退钱！” 掌柜没想到姜有知这种呆愣愣对钱没概念的人竟然发现了价格不对。 他眼珠转了转：“客官，话不能这么说，我没要您五十两，是您自己拿了五十两说要住一晚上的。 再说，昨天有个黑衣大人来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银子，加上您之前付给小店的那些，足够您住十年，这十年我都不会找您要房费，这也不算骗您。” 姜有知额角抽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来，柳云舟曾承诺让他安安稳稳在这里住十年。 柳云舟兑现承诺了。 就是这承诺怪怪的。 “黑衣人给了你多少银子？”姜有知凶神恶煞，“再敢骗老子，老子将你的肠子掏出来当绳子用。” 掌柜昨天夜里已经被黑衣人吓唬了一顿，也知道姜有知是摄政王的人。 他不敢说谎：“补了大概，十两……” 姜有知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合着他给柳云舟干了这么多活，只得了十两银子的报酬？ “好，好，你们……”姜有知咬牙切齿，“人心险恶，岂有此理，黑店，退钱，我要退房，我要去住紫云客栈最好的房间。” 掌柜道：“客官您别生气，按照那位大人的吩咐，我们给您重新安排了房间，这房间您绝对满意，另外，那位大人还给您指定了一位厨子，那位厨子从前可是御厨，因得罪了贵人被赶出宫，那手艺是一绝。” 姜有知眼睛一亮：“御厨？” “对，御厨，您看……您还要退房吗？” “看什么看？老子饿了。”姜有知咽了咽口水，“别磨蹭了，快上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楼去。 掌柜擦了擦冷汗。 那位大人的办法果然好使，百分百稳住了姜有知。 马车上。 曲黛眉斜倚在一边。 她打量着神色凝重的柳云舟：“你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避免夜长梦多而已。”柳云舟手指轻轻点着座位上的扶手。 这个动作，她是跟裴清宴学的。 “也是我大意了，竟才想通。” 这话没头没尾，曲黛眉微微挑眉。 柳云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目养神。 马车在菡萏行宫停下。 柳云舟来到谢青扇暂居的地方。 谢青扇已经清洗了身体，换了新衣服，头发和胡子也修剪过。 若不是皮肤常年在水下一片惨白。 倒也能看出年轻时的丰神如玉。 “我来到你去一个地方。”柳云舟没有拐弯抹角，“去见一个人。” 谢青扇头也没抬，也没有回应。 柳云舟不理会他的态度。 她直接扔给谢青扇一把刀子。 “去见贵太妃。” 谢青扇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这把刀子是把钝刀，不太锋利，但，刀子上带有弯钩，一旦刺进皮肤里，比普通刀子要疼数十倍。”柳云舟语调淡淡。 她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我在街上花了五十文跟别人换的，记得还我钱。” 说罢。 柳云舟往外走。 马上到菡萏宫门口。 曲黛眉：“他没跟上来。” “不着急。”柳云舟说，“他会来的。” 果然。 柳云舟话音还没落，谢青扇追了上来。 “我没有钱。”谢青扇说。 柳云舟：“没钱可以欠着，也可以用其他东西抵。” “用其他东西抵吧，我怕是没机会还你了。” “可以。”柳云舟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谢吟客有没有来见过你？”她问。 谢青扇沉默了。 “你可以不回答，我不强求，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谢吟客所做的那些事，你有多少是知情的，有多少是不知情的？”柳云舟问。 谢青扇：“这个问题太宽泛了，我无法回答。再者，我之前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阿吟他一直按照我布置的棋局在走。” “你确定？”柳云舟道，“你被困了这么多年，怎么知道谢吟客没有变？” 第693章 是你背叛了本宫？ 第六百九十三章是你背叛了本宫？ 谢青扇脸色微变。 “阿吟不会变。”他的语气裹挟着怒气，“不管这个世道如何变化，阿吟都不会变。” “你哪里来的自信？”柳云舟嘲弄道，“你不是他，又怎知他不会变？” 谢青扇明显不虞。 他哼了一声：“如果你是来离间我们父子的，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怀疑阿吟，我怀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阿吟。” 柳云舟也懒得跟他杠。 她掀开车帘上车去。 谢青扇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彼此沉默。 只有哒哒的马车行驶声音响彻。 “你为什么怀疑阿吟？”车子行了许久，谢青扇突然问。 柳云舟正掀开纱窗看外面近乎空旷的街道。 听了谢青扇的问题，她将窗纱放下，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你，在你的棋局里，有没有利用蚀焰草来让普通百姓自燃的一环？” 谢青扇明显一愣：“什么？” 柳云舟：“你的棋局中，有没有利用皇帝的命令召集八十一万人聚集在云京城，利用红斑病肆虐屠杀这八十一万人的一环？” 谢青扇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柳云舟冷笑：“蚀焰草，不是草，是一种虫，确切地说是寄生虫，人被蚀焰草中的虫子叮咬之后，会发生自燃反应， 蚀焰草一案，牵扯范围极广，整个云京城的百姓都被牵扯其中，我们耗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事态蔓延。 而，蚀焰草的幕后主使，是一个以北斗七星为名的组织，那个七星组织，隶属金乌。” 谢青扇的脸色降到冰点。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辩驳些什么。 柳云舟没给他机会：“你不必急着反驳我，我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抓到了证据才会告诉你这些，不存在污蔑或者误会。” “至于我提过的红斑病，红斑病至今仍在肆虐，城郊聚集的五万人众和云京城内的居民，加起来恰有八十一万人，皇帝想要这八十一万人陪葬，凑齐九九之术，用来浴血重生。” “或许，你会说这八十一万人是皇帝的手笔，但，皇帝会孤注一掷做出这等遗臭万年的举动，是因为他中了蛊，人面夜叉蛊。” 柳云舟盯着谢青扇的眼睛：“我想，这个名字你不陌生。” 谢青扇在听到“人面夜叉蛊”这几个字时，身体一震。 柳云舟：“皇帝中蛊，太后中蛊，裴清宴中蛊，这些或许是你的手笔，但，他们中蛊后发生的事，远远超过了你的棋局，不是吗？” 谢青扇眉眼终于冷了下来。 他沉声道：“我警告过阿吟，我们的目的是皇室，我所有的棋局都是针对皇室中人的，这里面或许牵扯到了某些官员，却独独没有牵扯到百姓。” “你的理想很美好，可惜，现实很残酷。”柳云舟道，“在你关押在水底这些年，或许，金乌的性质早就变了。” 谢青扇再次沉默。 又过了一阵，他道：“你告诉我这些，应该不是只想告诉我金乌所做的坏事。” 柳云舟点头：“不错。” 谢青扇：“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不管是蚀焰草还是红斑病，所涉及到的都是上万上万的普通百姓，波及范围之广，令人瞠目结舌。 这个世上，能推动如此大规模行动的，除了反叛者就是上位者，结合金乌所做的那些，我更倾向于后者。” 谢青扇在等着柳云舟继续往下说。 柳云舟手指有节奏地点着马车上的扶手，语气轻飘飘的，“上位者的人选，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告诉你，谢吟客或许跟贵太妃勾结了。” “不可能！”谢青扇陡然激动起来。 “阿吟绝不可能跟那个女人勾结，绝对不可能，阿吟不是那种人，他跟谁勾结都不可能跟那个女人勾结。” “你倒也不必如此激动。”柳云舟淡淡的，“等会儿，自会见分晓。” 她打开纱窗，远远地看着一座威严的府邸。 “到了。” “这是贵太妃所居住的宅邸。”柳云舟看出了谢青扇的疑惑，解释道，“她被裴清宴软禁在这里。” “谢先生，麻烦等会儿你先稳住，听我信号，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坏我的事。” “等我问完我想问的，你要怎么杀她随你。” 谢青扇郑重地点了点头。 宅邸周围，都是裴清宴的人在把守。 他们看到来人是柳云舟之后，直接放行。 柳云舟径直穿过垂花门，来到贵太妃的院子里。 知夏看到柳云舟到来之后，眼睛都亮了。 这份光亮持续了片刻就消失殆尽。 她在柳云舟面前跪下来：“姑娘，贵太妃尚在休息。”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知夏一眼，直接越过她。 屋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柳云舟一脚将门踢开。 哐啷！ 一声巨响传遍整个院子。 “哪个贱蹄子敢踹本宫的门？”贵太妃刚刚睡着，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 她怒骂道：“知夏，你个贱蹄子，本宫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本宫的房间？” “贵太妃好大的火气。”柳云舟冲着贵太妃和蔼一笑。 贵太妃看清楚柳云舟的脸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晦色。 “你来干什么？”贵太妃知道柳云舟是个疯子，一个比她还要疯的疯子。 她不想跟柳云舟计较，冷着脸：“本宫不欢迎你，滚。” 柳云舟不理会贵太妃的态度。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知夏，上茶。” 知夏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快步跑去泡茶。 “这段日子贵太妃过得怎么样？”柳云舟用茶盖轻轻拨弄着茶水的细沫。 “我想，应该很不好吧。” “你整天整夜被噩梦惊扰，梦里，你总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那些画面如真实发生的一般，你困在里面，重复着那些绝望和痛苦。” 柳云舟抬脸闻了闻四下：“屋子里还有残留的香味，看来，贵太妃很喜欢那道熏香。” 贵太妃脸色苍白：“你在熏香里动了手脚？” 柳云舟看着博山香炉里的熏香，轻轻笑着，“也不算动手脚，就是多加了一点东西而已，不多，每次一滴。” 贵太妃猛然看向知夏。 “贱人，是你，你背叛了本宫！” 第694章 我在诈你 第六百九十四章我在诈你 知夏垂下眉眼：“贵太妃您这话说得可笑，奴婢本来就不是贵太妃的人，怎么能算是背叛？” 贵太妃气得脸色铁青。 “贱人！” 她抬起手就要朝着知夏打去。 “贵太妃也只能拿丫鬟出出气了。”柳云舟阴阳怪气的，“不过，我的丫鬟就不劳贵太妃动手了。” 知夏听到“我的丫鬟”这四个字，激动地眼睛里含着泪花。 “好，好，柳云舟，算你狠。”贵太妃终究还是没下手。 长时间的噩梦惊扰导致她头疼欲裂。 她才睡着就被柳云舟扰醒了，恶心难受，只得用力捏着眉心。 “蹦跶吧，本宫看你能蹦跶几天。”贵太妃咬着牙根，“你们这些贱人，有一个算一个，过不了几天，本宫将你们千刀万剐。” “贵太妃似乎笃定自己会赢？”柳云舟道。 贵太妃哼了一声，并不搭理柳云舟。 柳云舟：“一开始，我的确没想到贵太妃你能做到这种地步，我更没想到，你能让金乌为你所用。 你想要让你的儿子继承皇位，等你儿子成为皇帝，你也对应地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惜，裴清宴宁可吞服蛊虫也不愿意继承皇位，你改变不了他，只能对他发疯。 一开始，我们只当你在无能狂怒，却不成想，贵太妃您的目的竟是干掉皇帝，自己来当女皇。” 贵太妃一开始还是漫不经心的。 听到最后，她眼中的疯狂退去，一双眼，如鹰隼一般锐利。 “哦？你已经察觉到了？”贵太妃也不再用发疯的语调说话，她看向柳云舟的眼神溢满杀气。 “是啊，察觉到了，察觉到的有点晚。”柳云舟说， “你利用完裴云鹤又利用皇帝，联手金乌，借用皇帝之手制造红斑病，趁着云京城被红斑病肆虐时坐收渔利，着实让人佩服。” 贵太妃冷笑：“你察觉到又如何？已经晚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本宫隐瞒也没什么意思。” “没错，红斑病肆虐后，云京城内外防守最为薄弱，我们藏在难民中的精锐将士将会趁虚而入。 在红斑病面前，守备军也好，紫焰军也好，亦或者金鳞卫也罢，都是一盘散沙。 只要有红斑病在肆虐，我们将不战而胜。” 贵太妃说这些的时候，神情非常激动：“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在宫里布置了埋伏，等信号一到，内外突破，很快就能占据皇宫。” “等我们占领皇宫时，皇帝早已死绝，小太子也会死在红斑病的肆虐中，等本宫登上皇位，本宫会命人控制住红斑病， 百姓们愚蠢，只要本宫放出话，红斑病是因为皇帝失德降下的惩罚，而本宫，是上天选中的帝姬，只有本宫才能控制住红斑病，” “本宫，将成为千古女帝，你们，呵呵，不过是本宫的踏脚石罢了。” 贵太妃大概以为胜券在握，丝毫没有避讳柳云舟。 她雄心勃勃，似乎已登上了皇位。 啪啪。 柳云舟鼓掌。 “贵太妃的计策果然厉害，如果不是贵太妃亲口告诉我这些，我们还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你们听见了吗？立马汇报给裴清宴。” “是。”空中传来了回应。 贵太妃的脸色凝固住：“什么意思？” “贵太妃如此聪慧，猜不到吗？”柳云舟轻笑，“我在诈你。” “我只是怀疑你利用红斑病搞事，但不知道你们的具体布局，多谢你，好心将你们的布局告诉我。 对了，红斑病被我们有效控制了，虽然感染了不少人，还好没有肆虐开来，我们也找到了解决办法。 加上贵太妃将布局告诉了我们，我们可以事半功倍，以最小的伤亡和代价控制住事态。” 贵太妃洋洋得意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你，你……” 贵太妃“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柳云舟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您的女帝梦，怕是要碎了。” “不可能，不可能！” “骗子，你这个骗子，本宫的计划不可能有错，绝对不可能。” “本宫已经准备好一切，金乌的布局不会出错，你是吓唬不到本宫的，本宫……” “你认识谢青扇吗？”柳云舟打断了贵太妃的话。 听到“谢青扇”这三个字。 贵太妃剧烈颤抖。 她眼睛瞪大。 她的声音甚至都变了：“死了，他已经死了，你提一个死人做什么？” “贵太妃何必自欺欺人呢？”柳云舟道，“谢青扇有没有死你应该清楚。” “当初，秦不慕救了你，他却没杀了谢青扇，他只是将谢青扇关押到水底而已，秦不慕的机关之下，谢青扇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但，这也变相保护了他，有秦不慕的机关在，你也没办法对他下手。” “恰巧，最近我遇见了秦不慕的师弟，他解开了菡萏池水下的机关，谢青扇已经被我放出来了。” 听到这话，贵太妃彻底坐不住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出来，他出不来的，他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在水下活这么长时间。他是该死之人，不可能还活着。” 柳云舟嘲道：“你害怕了？” “本宫怕什么？都是该死之人，斗不过本宫……” “阿丑也是该死之人？”柳云舟打断她，“裴清宴的生母也是该死之人？” 贵太妃：“不过是区区贱婢，是本宫的物件，他们的生杀大权都在本宫手里，本宫说他们该死他们就该死。” “都怪明珠那个贱婢，如果不是她，本宫也不会被谢青扇那个疯子追杀。” “她不过是一条贱命，死就死了，本宫可是提心吊胆了近二十年！”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贵太妃。 明珠失去的只是生命，贵太妃承受的却是二十年的提心吊胆。 呵。 这个人，烂到骨子里了。 柳云舟懒得再跟贵太妃掰扯下去。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哦对了，我非常好奇，像秦不慕那种世外高人，为什么会听从你的命令？” 贵太妃自然没有回答。 柳云舟也没追问。 没什么意义了。 贵太妃活不过今天。 以前做下的坏事，迟早会有报应。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第695章 贵太妃的下场 第六百九十五章贵太妃的下场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只能召唤秦不慕一次。”柳云舟说，“所以，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你。” 贵太妃恶狠狠地看着柳云舟。 “本宫不会死，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本宫也不会死，本宫是天选之人，是与生俱来的帝王命。” “谢青扇也好，你也好，裴清宴也好，谁也奈何不了本宫，本宫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本宫不会输。” 柳云舟觉得可笑。 曾经，死到临头的皇帝也是这么说的。 “你所谓的万全准备，是被你和谢吟客提拔上来的天姬曲朝烟？”柳云舟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不妨告诉你，皇帝已驾崩，皇帝驾崩后，谢吟客带着曲朝烟，借用你的名义离开皇宫后不知去向， 至于你，你大概率是谢吟客的一枚棋子而已，你这颗棋子早在之前就被谢吟客用完了，如今你只是一枚弃子。” 贵太妃怒气更盛。 “一派胡言，柳云舟，你休想离间我们，我与金乌合作这么多年，知道金乌的底细，有些事谢吟客离开了本宫是做不成的，本宫不是棋子，本宫是掌控棋子的人！” 柳云舟抄起手。 贵太妃这话，等同于亲口承认了与谢吟客的关系。 她对着门外说：“你都听见了？她亲口说了，她与金乌合作了多年。” 门外没有回应。 柳云舟也懒得继续跟贵太妃纠缠下去。 “贵太妃，我再问你一句。”柳云舟道，“这些年，你为了你的私欲残害过那么多人，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贵太妃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本宫凭什么后悔？那些蝼蚁算什么东西？他们能为本宫死是他们的荣幸。” 柳云舟：“你用残忍的手段处死裴清宴的生母，又用残忍的手段将裴清宴的奶娘杀死，你也没有一丝愧疚之意吗？” 贵太妃眼神中迸发出仇恨的花火。 “愧疚？本宫凭什么愧疚？如果不是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不肯听话，本宫何必苦心经营这些？都怪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该死，本宫觉得她死得太容易了，如果她能站到本宫面前，本宫会一刀一刀将她的肉剜下来，本宫要亲眼看着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贱人，该死，都怪那个贱人，贱人！”贵太妃还在叫嚣着。 柳云舟的眼神已经冷成冰雪。 “我原本想给你个痛快，听了你这番话，我改变了主意，祝你好运。” “接下来该你了。”柳云舟一边对外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柳云舟离开后。 谢青扇走进来。 贵太妃在看到谢青扇的时候，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 她一改往日里趾高气昂，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不停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发抖。 “谢，谢青扇？” “你，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不可能，不可能。” “好久不见。”谢青扇嘶哑着嗓子，直截了当切入主题，“之前未完成的事，重新开始吧。” 他手持钝刀，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一步步靠近贵太妃。 贵太妃在看到谢青扇的时候已经浑身瘫软，谢青扇逐步靠近她，她竟连动都不能动。 谢青扇没有任何犹豫，钝刀刺进了贵太妃的手臂。 诚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钝刀虽然钝，却是带钩的。 刀子出来时，倒钩将血肉勾出来。 刺啦。 刺啦刺啦。 血肉被带出来的声音响彻房间，不多时，屋内已是一片血雨腥风。 因刀子的特殊结构，贵太妃的疼痛感要强烈数倍。 短短几下，养尊处优的贵太妃已经受不了了。 “啊啊啊啊，救命。” “救我。” “救命啊啊啊啊！” 她不相信柳云舟会杀掉她，但她相信，谢青扇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弄死她。 “我是贵太妃，我的身份高贵，我还是蟒山国的公主，我至高无上，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啊！” 柳云舟将门关闭。 厚重的木门隔断了屋子里的惨叫声。 柳云舟将一枚药丸扔到下水池里。 那枚药丸，是毒药。 服用下去，两个时辰内不会有任何不适。 两个时辰过后，会无痛死亡。 但凡贵太妃有愧疚之心，对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有忏悔之意，她就会给贵太妃喂下药丸。 那时，贵太妃在承受谢青扇千刀万剐两个时辰后自会死去。 但。 从头到尾，贵太妃毫无愧疚之心。 如此，柳云舟也不想送她解脱，就让谢青扇好好将她折磨死。 贵太妃将会死得非常凄惨，非常痛苦。 “传出消息去，贵太妃不幸染疾，太医们束手无策，已经驾鹤西去。” “是。”四周人应着。 柳云舟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 她又停下来。 “知夏。” “奴婢在。”跟在柳云舟远处的知夏听到柳云舟喊她，忙应着。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用力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袖。 柳云舟拿了一块玉佩。 “拿着这块玉佩，去任何一家丰盛钱庄就可以兑换两千两银子。” “如果你不挥霍，这些银子可以让你下半生富足无忧。” “这是你的卖身契，我已经跟官府打过招呼了，从今之后你是自由身，不再是谁的丫鬟，也不必再自称奴婢。” “姑娘。”知夏眼睛里含着泪水。 “不要哭。”柳云舟说，“之前的事，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不必介怀。但，你是知道我的，我无法再将你留在身边。 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可以，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生儿育女，但一定要记住，千万千万要考察对方的人品，千万不要将就，更不要稀里糊涂把自己嫁出去， 如果找不到喜欢的人也没事，这些银子足够你生活滋润，潇洒自在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切记，不可露富，人心难测，人为财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凡事一定要多个心眼，如果遇见了什么困难，记得去找我。” 知夏已泣不成声。 柳云舟拍了拍知夏的肩膀，“再哭下去就成小花猫了，把眼泪擦一擦。” 知夏擦了擦眼泪，抽噎着：“姑娘……” “不必多说，记得去取钱，若你不取，一个月后我会命人买成宅子和地记在你名下。”柳云舟上了马车。 “前路漫漫，我们各自珍重。” 第696章 峰值要来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峰值要来了 知夏低头啜泣，手指捏衣袖捏得紧紧的。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道：“知夏，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并不是要将你赶出去，你也好，听雪听枫也好，到了合适的年纪我都会将她们放出府的。” “你已经满二十岁了，也该为自己而活，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 知夏怔了怔。 为自己而活。 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我，可以吗？” “你已经是自由身了，有什么不可以？” 知夏看着柳云舟的模样，心底深处，似有什么东西萌发而出。 她跪下来，冲着柳云舟磕了三个响头：“姑娘之恩，没齿难忘，来世做牛做马……” “行了。”柳云舟道，“你救过我，恩情已经还了，不必如此，快起来吧。” 知夏起身来。 她目送着柳云舟的车子离开，心下茫然。 她从记事开始就在柳家当丫鬟。 所会的事也是如何伺候人。 一下子恢复自由身，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自由身…… 知夏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奴了，她是自由身。 她以后可以跟正常人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 “姑娘！” “姑娘。” 知夏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狂追马车。 柳云舟听到知夏的呼唤声，让车夫将车停下。 “怎么了？”柳云舟掀开纱窗。 知夏跑得气喘吁吁。 平复了好一阵，她才断断续续地说：“姑娘，奴，我，我目前只有名字，没有姓氏，我想请您赐个姓。” 柳云舟笑道：“你直接跟着我姓柳就好了，柳知夏，多好听的名字。” 知夏愣了一下。 刚逼下去的眼泪再度涌上来：“可，可以吗？柳家的姓氏我不配……” “天下姓柳的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也不多，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柳云舟说， “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你要是没地方可去，先去乾坤医馆找温既颜，温既颜会安排好你。” 知夏看着柳云舟的车子逐渐消失在远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柳知夏。 多好听的名字啊。 她也拥有自己的姓名了。 “姑娘，我会努力的。”知夏抹去眼泪，前往乾坤医馆。 她下定决心，努力学习医术，先在乾坤医馆当医娘子。 等医术好一些了，她再开一家医馆。 一家专门为女性治病疗伤的医馆。 知夏确定了目标，顿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马车上。 柳云舟歪在一旁，懒懒地不想说话。 曲黛眉往外看了一阵，大约是觉得没什么意思，重新坐正。 “接下来去哪里？” 柳云舟眼睛都没睁开：“你觉得曲朝烟会逃到哪里去？” 曲黛眉很认真地想了想。 “红斑病导致封城，皇城内外都已戒严，任何人进出城门都会有记录……你的意思是，去城门？” “可是，云京城有八个城门，我们先去哪一个？如果挨个去的话，得到什么时候？” 柳云舟轻笑：“谁说我要八个城门都去一遍的？” “嗯？” “这里是云京城，是皇城，如果有罪大恶极的嫌疑犯逃脱，不知从哪个门离开的，你觉得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会挨个城门搜查吗？等八个城门都搜查完，凶手早就逃远了。”柳云舟说。 曲黛眉不解。 柳云舟也没卖关子。 “大理寺有一套专门的传信方法，只要用那套传信方式，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想要的信息。” 曲黛眉：“所以，我们要去大理寺？” “对。” 大理寺中。 柳京墨看到柳云舟平安归来后非常开心。 “溶溶，你可算无恙，担心死我了。” “我好好的。”柳云舟说，“三哥，我们没时间闲聊，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做，越快越好。” “你说。” 柳云舟简单将曲朝烟出逃的事情告诉柳京墨。 柳京墨眉头紧锁。 “溶溶，其实不必去传信，任何人都离不开云京城。”他道， “这短短两天之内，红斑病发展非常迅猛，虽然已经找到了治疗方法，但之前潜伏的那些都已爆发出来，病情发展迅速。” 柳京墨说着，拿出一封信来。 “这封信是林鹤归利用大理寺的信鸽送过来的，我已经解密了，你看看。” 柳云舟展开信件。 看到信件的内容后，柳云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林鹤归的信上说，他和宋星已经找到了解决红斑病的方法，目前也正在展开治疗。 红斑病早已肆虐开，即便已开始治疗，也会形成一波感染峰值。 这波感染峰值会在最近三日内达到，具体到达的时间很难测算。 达到峰值之后，在有效的药物治疗下，红斑病会逐渐被控制住。 初步预计，红斑病完全被控制住要三个月的时间。 林鹤归还在信上嘱托三哥，让三哥立马将这些情况汇报给裴清宴，让裴清宴下令立马戒严云京城，所有守备军交给柳家军管理，严阵以待，任何人不准进出。 “事情就是这样。”柳京墨见柳云舟看完信件，说道，“城门已被彻底关闭，任何人，包括摄政王也不能出入。 驻守城门的是祖父和父亲，他们是什么脾气你知道，别说借用摄政王的名义离开皇城，就算是摄政王本人来了，他们也会恪守原则。” “所以，你放心吧，你要找的人还在云京城中。” 柳云舟一点都不放心。 红斑病尚未控制住，曲朝烟和谢吟客不知藏在云京城哪个角落。 按照贵太妃的说法，城内和城外都有他们潜伏的精锐。 而，红斑病的肆虐即将达到顶峰。 他们若要起兵，定会在顶峰到来时里应外合。 留给他们的时间，非常有限。 顶多三天。 甚至，今天，明天就有可能爆发。 “三哥，云京城马上就要大乱了，你们大理寺首当其冲，你们一定要加强防守，切记，切记。”柳云舟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柳京墨拉住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为什么说云京城要大乱了？出什么事了？” “要解释起来实在麻烦。”柳云舟道，“我长话短说。” “红斑病不是凭空而来的，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散播之人是皇帝。” 柳京墨不敢置信。 “不可能。”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第697章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第六百九十七章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证了事实，我也不敢相信。”柳云舟说， “是皇帝命令飞鱼狱秘密召集了五万人众，红斑病也是在这五万人中蔓延开的。” 柳京墨：“他已是九五之尊，是天下的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柳云舟叹道：“是啊，他已经是皇帝了，想要什么有什么，不该做这种事，但，他得病了，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皇帝的目的是让红斑病肆虐，让云京城里里外外八十一万人口给他陪葬，为的是在特定的时间凑齐九九之术，利用九九归一来获得新生，他想用八十一万人的性命来换自己的性命。” 柳京墨：“这等虚无之事，他怎么会信？他也算是雄韬伟略，也算是一介明君，怎么会信这种荒诞不经的消息？” 柳云舟道：“一个生病，尤其是生了重病的人，为了活着，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就算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例外。” “三哥，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柳京墨脸色灰白。 身为臣子，他无条件信任皇帝。 可。 一想到这轰轰烈烈的惨案是他效忠的皇帝做出来的，他的信仰在崩塌。 “皇帝是被人利用了。”柳云舟又说， “对方想趁着红斑病肆虐时坐收渔翁之利，他们为了达成目的，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皇帝也好，我们也好，都是他们布局中的一环， 眼下，他们到了收网的阶段。 我从贵太妃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郊外的难民中有他们的精锐混迹其中，云京城内，皇宫内，精锐各有分散，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里应外合，起兵造反。” “不过，因为我们的加入，红斑病正在被控制，红斑病的影响也正在削弱，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布局了这么多年，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们大概率会在第一个红斑病感染峰值到来时起兵，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或许，他们会破釜沉舟，鱼死网破。” 柳京墨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感染峰值，那岂不是……很快？” 柳云舟点点头：“三天之内。” 三天之内，有可能是后天，也有可能是明天，甚至还有可能是今天…… “三哥，我得走了。”柳云舟说，“你好生珍重。” “溶溶，太危险了，你不要……” “三哥。”柳云舟打断柳京墨的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既然夺了至尊公主的称号，就不能对不起这个称号。” 她灿然一笑。 “你别担心我，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任务，我不想拖后腿，三哥你也是，我们要坚守各自的营地。” 眼看着柳京墨还想说什么，柳云舟又说了一句话。 “三哥，相信我。” 柳京墨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平安归来。”他道。 “你也是。” 柳云舟带着曲黛眉离开大理寺。 天边。 不知什么时候凝结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阳光躲在乌云后，光线也变得暗沉起来。 乌云压顶，沉甸甸的仿佛悬在心头一样，平白让人压抑。 柳云舟抄着手，仰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果然要变天了。” “怕是一场暴风雨。”曲黛眉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知道。” “嗯？” “消息我已经传递给裴清宴了，裴清宴自会做好布局，我们不需要去掺和，也不能掺和，我们所需要做的，是在动乱到来时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柳云舟说。 “因红斑病的缘故，各家各户不让外出，虽然也有不少人冒着风险出门，但，相对来说减少了风险。” “对方的目的是皇宫，是皇位，他们精锐部队大概率不会分出心来攻击普通百姓，所以，多数普通百姓是安全的。” “眼下，我们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策略。” 话虽这么说着。 柳云舟却觉得心情沉重。 宫变。 她上一世也经历过。 那次宫变，是柳家军主导的。 目的是斩杀作恶多端凶狠残暴的小暴君，扶持裴云鹤上位。 那一次宫变，裴云鹤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宫内宫外，都已经全面布局。 各路人马纷纷涌进皇宫，一致对付裴景瑜那小暴君。即便如此。 云京城还是出现了不少流血事件。 大乱当下，即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会牵扯到无辜之人。 历史的车轮，上位者的成与败，一直是碾轧着普通百姓的血肉前行的。 这一次，也不会是例外。 一旦动乱起，云京城内，必定会血流成河。 “如果你不知道干什么的话，我知道，我们去把曲朝烟找出来。”曲黛眉说。 “你知道曲朝烟在哪里？”柳云舟问。 曲黛眉摇头：“不知，但可以找。” “云京城如此之大，我们去哪里找？”柳云舟说，“以我对曲朝烟的了解，她不会藏在我们所能想到的地方，她大概率会随意找一户人家藏匿。” “我们不必心急，她会出来的。” “去乾坤医馆吧。”柳云舟说，“那里需要我们。” 顿了顿。 她又说，“先回柳家一趟。” 她需要将母亲和丫鬟们安顿好。 柳云舟带着曲黛眉回到柳家，让卢舟留下来保护母亲。 又分别派人给了铺子里那些掌柜们，穆娇娇，宁国公府，李珠玑等人传递信息，让他们关门躲好，最好躲到地下室或者密室中。 做好这一切。 她翻身去隔壁。 纵使知道裴清宴不可能在，她还是去逛了一圈，将门窗都关严实。 天已经黑了下来。 太阳被乌云遮挡。 尚且不到夜晚，已是黑压压一片。 空气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 风很大，呼啸而过时，树叶和窗子哗啦啦作响。 一切的一切， 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裴清宴……”柳云舟语调喃喃，“你，一定要平安。” 她给裴清宴传信后，裴清宴应该展开行动了。 她做不到与他并肩作战，只能祈祷。 安顿好后。 柳云舟上了马车。 马车在石板路上平稳疾驰。 按照距离推算，到达乾坤医馆还需要半个时辰。 柳云舟头疼，她捏了捏眉心，准备歪着眯一会儿。 哐啷！ 突然，伴随着破晓穿空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车辕上。 柳云舟一下子被惊醒：“出什么事了？” 第698章 瓮中捉鳖 第六百九十八章瓮中捉鳖 “姑娘，是冷箭。”车夫喊了一声。 “不是针对我们的，应该是掉落到这边的，两位姑娘，你们坐好，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车夫话音尚未落下，又有几只冷箭穿空而过。 有一只冷箭是擦着马背掠过去的。 马儿受惊，仰天嘶吼，双蹄朝上就要往前横冲。 “吁！不要动。”车夫用力拽着缰绳，才勉强稳住马儿。 马儿依旧惊吓过度，四个蹄子焦躁地踏着地面。 与此同时。 隐约可听见远处传来哭声，吵闹声，惨叫声，金属兵器碰撞声。 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及大。 柳云舟脸色发白。 动乱，开始了？！ 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 冷箭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的冷箭很快就穿透了马车的车厢。 车厢内不安全，柳云舟和曲黛眉只能下来。 就在他们下来的瞬间， 一枚冷箭射中了马腿之后，马儿再也控制不住，疯了一般往前跑，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姑娘，这边。”车夫挡在前面，将柳云舟引导到附近的房子里。 那房子是木门，能够暂时阻挡冷箭。 车夫又搬来了一些桌子凳子挡在窗户边上。 做完这些。 车夫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外面已经乱了，我们得在这里躲一下，这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这里没有安全的地方，我们正处于非常不妙的位置。”柳云舟神色凝重。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云京城的中央城区。 对方的动乱也是从中央城区开始的。 中央城区的结构特殊，这里四通八达，没有遮挡物。 如果站在不远处的塔楼上，能完完全全看清楚这里的一举一动。 “如果对方是从中央城区开始行动的话，说明他们已经占领了中央城区，我们进了他们的狩猎范围。”柳云舟脸色发白， “我们，怕是到不了乾坤医馆了。” 要到达乾坤医馆，必须要穿过中央城区。 中央城区全是敌军，他们三人想要穿过去难如登天。 何况，他们已经没有马车了。 只靠走路的话，根本无法穿行。 “中央城区已经沦陷？将士们呢？守城军呢？金鳞卫呢？他们在干什么？一群废物。”车夫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车夫是裴清宴麾下的高手，也是一名将士。 因犯了错，被裴清宴惩罚给柳云舟当车夫。 “如果中央城区不沦陷，他们不敢这么轻举妄动。”柳云舟说，“他们并没有按照峰值到来的时间行动，而是提前了，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曲黛眉：“他们本来就把握不足，还提前？” 柳云舟：“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 谢吟客不是酒囊饭袋，他想必已经知晓了红斑病被控制的事。 红斑病被控制与他的原计划不符，必须要重新规划。 于是就出现了两个时间点供谢吟客选择。 一个是峰值到来时，一个是马上。 峰值到来时，云京城内外的将士们注意力都会集中在红斑病上，那时成事的几率要大许多，缺点是，峰值到来的时间比较长，容易被反击和埋伏。 马上行动的好处是，裴清宴来不及反应，坏处是一旦动乱起，将会迎来一场血战，成功概率极低。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后者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而，谢吟客偏偏选择了后者。 这着实太奇怪了。 以谢吟客的性格，不该如此莽撞才是。 她定然是忽略了什么。 柳云舟想不明白。 冷箭依旧持续不断。 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快就已千疮百孔。 不到一刻钟，他们就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我们得先办法离开。”车夫说将桌子椅子挪开。 他拿了一张比较结实的桌子，一边挡着冷箭，一边护着柳云舟和曲黛眉前行。 “姑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云舟暂时没弄懂谢吟客的动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他们犹豫着去哪里躲一下时， 隔壁的那条街传来哭喊声和求救声。 那哭喊声，明显是年轻女子的。 求救声和求饶声分别是一男一女，应该是夫妻。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声音。 柳云舟脸色漆黑。 她想也没想，转头去了隔壁巷子。 “姑娘小心。”车夫大惊，“那边危险。” “救人和危险相比，我选前者。”柳云舟拿出鲸饮剑。 “小龙，别睡了，干活了，给我一枚大力丸。” “好。”小龙难得没犯贱，“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大力丸是有后遗症的，你千万千万小心，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放心。”柳云舟攥紧手中的药丸。 他们三人来到隔壁街。 隔壁街上已经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看穿着打扮，那些尸体的主人多是普通百姓。 柳云舟沿着呼救声来到某一处房屋。 呼救的男子已经被杀死。 他死得凄惨，肚皮被挑开，肠子随血流了一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女子和一旁的年轻女子则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 她们浑身是血，双眼瞪大，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她们身上的人尚不尽兴，一边掐着她们的脖子，一边道，“真是太弱了，这么快就不行了，一点都不过瘾。” “喂，醒醒，不别给老子当死鱼。” “老子让你醒醒。”男人用力扇着年轻女子的脸。 年轻女子依旧没有反应。 “不会是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本大爷也腻了。” 另一个男人说：“走走走，去下一家，希望下一家能让本大爷满足满足。” “咱们这差事好，看得上的就要，看不上的就杀，爽快。” “哈哈哈。” “不错不错，来之前还以为要拼命，没想到竟是这种好差事。”剩下的几个则是霪笑着。 柳云舟气得浑身发抖。 纵使，她知道不管多大规模的动乱都会波及无辜。 亲眼看到这些畜牲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她还是血涌上头，无法控制怒气。 她拿着刀子就要往前冲。 “这几个人是高手。”曲黛眉冷着脸说，“功夫不错。” “高手？”柳云舟蹙眉，“你确定？” 曲黛眉：“确定，他们都是金乌中人，别去救人了，不然，我们怕是会成为瓮中之鳖。” 柳云舟身体蓦然一震。 听到“瓮中捉鳖”这四个字，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闪过。 第699章 他们想抓我 第六百九十九章他们想抓我 这一闪而过的灵感被她牢牢抓住。 “原来如此。”柳云舟突然想明白谢吟客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原因，“原来如此。” “你想到了什么？”曲黛眉问。 柳云舟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几个行凶之人就发现了她们。 “哟。” “哥几个，我们运气好极了，来了两个极品美人，怕是连皇宫里的妃子都比不上她们两个。” 其他几个人也看过来。 在看到柳云舟和曲黛眉时，他们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身段，这小脸，这气度，如果不是大户人家，是绝对养不出来的，咱们运气真不错。” “没错，刚才那些货色跟她们俩比，简直像垃圾。” “兄弟们，我们有福了。” 他们一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将柳云舟和曲黛眉团团围住。 “两个小美人，只要你们乖乖听我们的话，我们会疼你们的，如果你们不听话，看到这些人的下场了吗？” “我们喜欢听话的小猫儿。” 他们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中的贪婪都溢出来了。 令人作呕。 车夫想要上前阻止，被柳云舟一个眼神制止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柳云舟冷声道，“你们接到的命令，是杀掉无辜百姓？” 那些人听到柳云舟的质问，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小美人，你可真是天真无邪。” “我们杀掉他们怎么了？区区蝼蚁，我们想杀就杀。” “美人们放心，只要你们乖乖伺候我们，我们可以留你们一命。” 几个人相视而笑：“毕竟，像你们这种绝色美人不多见，我们不舍得，哈哈哈。” 柳云舟冷冷地扫过他们。 借用动乱的名头滥杀无辜，欺凌弱小。 该死的，是他们！ “全交给我吧。”曲黛眉手指交叉，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应该有幸存者，你去救人。” 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会好好招呼招呼他们的。” “你注意安全。”柳云舟往里走。 “小美人，你去哪里？还没陪哥哥们玩呢。”一个人霪笑着，想要去拽柳云舟。 距离柳云舟衣袖还有很远的时候，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 后背上，似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 那凉凉的东西在他凌乱的衣裳里窜来窜去。 那东西不止一条。 他的小腿，脖子上，都有。 “这，这是什么？” “蛇。” “你身上有条蛇。” “毒蛇。” “红色的毒蛇，这里为什么有蛇？” 其他人震惊出声。 那个人听到有毒蛇，更是吓得不敢动。 他眼睛瞪大，呼吸急促，想着找个办法将毒蛇弄死。 不等他有所行动，毒蛇已经缠绕到他的脖子上，挑衅一般吐了吐舌头，尔后，一口咬下去。 “啊啊啊啊。” 诡异的疼痛感袭来，那人大叫几声。 在他张开嘴的瞬间，毒蛇趁机钻到他嘴巴里。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呕。” “呕。” 他想将毒蛇吐出来。 然而毒蛇已通过他的喉咙到达胃部。 毒蛇并不惧怕胃酸，反而在胃酸中如鱼得水。 “这蛇有剧毒，还喜欢吞噬胃酸，吞噬胃酸后，它会快速长大，再吞噬掉你的五脏六腑，你不会死，你会清晰地感觉到你的内脏被吞吃， 等你腹部变得空空如也时，你的大脑依然会保持清醒，你不会死，也不会活着。”曲黛眉用平淡的语调说着残忍的话。 曲黛眉说完后没多久。 那人感觉到腹部大了一圈，很快，五脏六腑如被撕咬一般，痛楚无比。 他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拼命扣着嗓子，拼命呕吐，拼命抽搐。 他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感觉到自己的内脏被掏空。 堪比凌迟的酷刑不断持续，他却迟迟不断气，只能生生忍受着疼痛。 剩下的几个人眼神变了。 他们如临大敌，将曲黛眉包围。 “你敢对我们下手，活的不耐烦了。” “拿命来吧。” 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曲黛眉袭来。 “就凭你们？”曲黛眉冷笑。 无数红色的虫子凭空出现。 那些虫子带着浓郁的尸臭气。 “这是……” “腐血虫。” “竟然是腐血虫。” “难道，难道你是……” 那几个人认出了腐血虫，也认出了曲黛眉的身份。 “你……竟然是……” “饶命。” “饶命。” 他们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跟狗一样跪在地上求饶。 曲黛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密密麻麻的腐血虫朝着那几个人袭去。 他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身被腐血虫吞噬， 直到，成为白骨。 最后，白骨也被腐血虫吞噬。 方才还叫嚣着的几个人，只剩下一缕缕尘烟。 “解决完了。”曲黛眉将腐血虫收回。 柳云舟也已经诊断完毕。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她拧着眉，“她们失去了求生意识，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将年轻女子的眼睛合上。 “安息。” “我可以让腐血虫吞掉他们吗？”曲黛眉指着街上和室内的尸体。 “不行。”柳云舟说，“他们是有家人的，他们的家人或许想让他们入土为安，会有人安置他们的。” “可惜了。”曲黛眉道。 车夫一直守在外面。 他瞧着柳云舟和曲黛眉迟迟不出来，敲了敲门：“两位姑娘，你们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走出来。 “您没事就好。”车夫松了口气。 “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不必躲了。”柳云舟说，“我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车夫不解。 曲黛眉也不解：“什么目的？” 柳云舟：“对方提前起兵发起动乱的目的。”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对方想要起兵，应该等潜伏的红斑病患者爆发时再行动，那时是他们胜率最高的时候，对方却选了一个出乎人意料的时间，这很奇怪， 我一开始是想不明白的谢吟客这么做的目的，谢吟客不是那种莽撞之徒，他这么安排，定有意义。 你说起瓮中捉鳖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他们的真正目的。” 柳云舟语调深长。 她抬眼望着远处的塔楼，声调幽幽：“他们的目的，是找我。” “他们想抓我。” 第700章 就凭你，也配？ 第七百章就凭你，也配？ 车夫道：“可是，咱们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只是碰巧碰到了他们起兵了，他们如此兴师动众，万一姑娘没来这边或者姑娘根本没出现怎么办？” “真的是误打误撞吗？”柳云舟凝望着车夫。 车夫被柳云舟盯得心神一颤。 柳云舟：“提前起兵，可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让我们无法及时准备，但，云京城的兵力比较集中，我祖父，我父亲，我大哥分别率领着柳家军守护着城内城外， 裴清宴麾下的将士们也在严阵以待，对方除了占领先机之外，没有任何优势， 谢吟客之所以这么做，很大概率是把我也纳入到他的棋子之中。” “他，想抓住我，利用我来威胁裴清宴和我父亲他们。” 抓住她，外部的柳家军会投鼠忌器。 内部的裴清宴也会投鼠忌器。 她，是关键的一环。 如果她起作用，谢吟客他们成功的概率比峰值到来时起兵更大。 如果她不起作用，谢吟客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这是四两拨千斤的一招。 “我可有说错什么？”柳云舟看着车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车夫的眼睛微微闪烁：“我听不太懂姑娘是什么意思。” 柳云舟轻笑：“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别装了，原来的车夫在哪里？你是谁？什么时候易容成他的样子的？” 车夫的脸色变了几变。 “姑娘不要血口喷人，我是摄政王麾下的……” 车夫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 她服了大力丸，力大无穷。 车夫竟一时半会儿没能挣脱开。 柳云舟的手越来越紧，车夫逐渐窒息。 强烈的窒息感充斥，车夫能预感到，柳云舟是真的要掐死她。 他装不下去了。 “好，好，你是第一个识破我易容的人。”假车夫的声音变了，眼神也变得阴狠锐利。 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罡气。 这罡气震得柳云舟手腕生疼。 柳云舟不得不放开手。 挣脱开柳云舟之后，假车夫快速往后退。 退到安全距离后，假车夫才扭了扭脖子，阴森森地盯着柳云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自认为没有任何破绽。” 柳云舟：“你的确没有任何破绽。” “哦？” “你的易容天衣无缝，一开始我也的确没有察觉到你不对劲，但你说过一句话暴露了。”柳云舟说。 假车夫仔细想了想。 他依旧想不出哪一句说错了。 柳云舟：“我提到中央城区已经沦陷时，你非常生气地说什么将士们呢？守城军呢？金鳞卫呢？说他们是一群废物。” 假车夫并没有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柳云舟道：“你调查过车夫的身份，车夫是裴清宴麾下的将士，用他的身份说这些的确没什么不对，但，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裴清宴惩罚做我的车夫。 如果你知道，就绝对不会说这些话，你，画蛇添足了。” 假车夫脸色终于变了：“他为什么会被罚？” 柳云舟抄起手。 “因为他一直以废物自称。” “他是个信奉下班时间绝不谈工作的人，一旦到了时间，不管多重要的事他都会中止，关键时候找不到他差点酿成大祸，裴清宴为了惩罚他，才让他做我的车夫。” “一个以废物自称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用那般义愤填膺的语气骂别人是废物。” 假车夫：…… 大意了。 “我的车夫在哪里？”柳云舟呵道，“你把他杀了？” 假车夫没有回应。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摩挲着脖颈。 很快将一张面具摘下来。 摘下面具的瞬间，曲黛眉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她下意识地挡在柳云舟跟前。 “呵呵，柳姑娘果然如传说中那般聪慧，令人刮目相看。”假车夫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和面貌。 他的声音很低沉，就算是提高了声音说话，声音中也带着莫名的狠厉。 他大约四十岁左右，非常非常清瘦，说是瘦骨嶙峋也不为过。 那张脸瘦出了棱角，单看整体面容的话，倒是非常慈祥。 但，单独看眼睛或者单独看嘴角，却是带着一股子凶狠和残暴。 慈悲和杀戮，不和谐地呈现在他的脸上，非常怪异。 “紫微，你胆子挺大。”假车夫冷冷地开口，“竟敢叛变，你知道叛变的下场吗？” 曲黛眉脸色铁青：“我从来没有效忠过，谈什么叛变？” 柳云舟问：“他是谁？” 曲黛眉：“我之前跟你说过金乌这个组织的基本情况，金乌之下，有三垣和二十八星宿，三垣是指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我是紫微垣的首领，他则是天市垣的首领。” 柳云舟：“算是金乌的高层首领？” 曲黛眉点头：“嗯，三垣的三人都有特殊技能，真打起来非常棘手。” “我来对付他，你先离开这里。” 看到柳云舟的担心的眼神，曲黛眉笑道：“他是天市垣的首领，我是紫微垣的头领，我们俩是同一级别，我与他对战不会落下风。”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你，那你就更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快走。” 柳云舟眉头紧锁。 她不是个婆婆妈妈之人。 她也知道，她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甚至，她若是留下，曲黛眉投鼠忌器反而放不开手脚。 将战场交给曲黛眉，是最好的选择。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柳云舟说，“千万不要逞强。” “放心，我不傻。” “我们乾坤医馆集合。”柳云舟说，“我们都要想办法去那里。” “好。” 柳云舟交代完之后，又不放心地塞给曲黛眉一个药丸：“大力丸，服下之后短时间内力大无穷。” 曲黛眉挑眉。 还有这么方便的药？ “我走了。”柳云舟没有再停留，“切记，注意安全。” “好。” “你们两个，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假车夫冷声道，“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逃。” “哦？”曲黛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凭你？也配？” 曲黛眉的态度激怒了他。 “找死！”假车夫怒气冲天，洒出一把梅花针，“逃？没用的，在我的梅花针之下，任何人都逃不了。” 第701章 是我救了你 第七百零一章是我救了你 梅花针，顾名思义，针刺到身上如印了一朵梅花一般。 因每一把针有五枚针头，又名五星针。 梅花针原本用于治疗，以伤皮不伤肉著称，是针灸里常用的针。 但。 假车夫的梅花针与针灸用的梅花针有所不同，他的针要更长，更尖锐。 他的梅花针还是梅色的，一看就是淬了剧毒的。 “他的梅花针有剧毒，一旦被刺中，会随着血液循环进入到五脏六腑。”小龙紧急提醒柳云舟， “简而言之，只要受一点点伤，就有可能被剧毒吞噬，要小心。” 柳云舟非常担心：“那曲黛眉岂不是很危险？” 小龙赏了一个白眼给她。 “你糊涂了吧，曲黛眉最不怕的就是毒，这毒对你来说致命，对她来说不够塞牙缝的。” 柳云舟：…… 有道理。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小龙说，“这里又乱又危险。” 柳云舟：“中央城区都乱了，我们去哪里都会危险，假车夫和那几个高手只是第一波攻击，接下来还有第二波，第三波， 这里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他们虽不知道我的具体方位，大概位置却已经被假车夫透露出去了，他们会对我们围追堵截，单靠我们两个是逃不出去的。” “真麻烦。”小龙抓耳挠腮，“大魔王在干啥？他怎么就任凭中央城区失守了呢？” “只是措手不及而已。”柳云舟躲开梅花针的攻击范围，“相信他，他很快就会反攻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龙问。 “等援军。”柳云舟寻了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找出了一枚令牌。 那枚令牌，是裴清宴在很早之前赠与她的，是金鳞卫首领所用的专属腰牌。 “金鳞卫的腰牌里面暗含机关，只要释放出信号，裴清宴就知道该怎么做。”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掰腰牌。 大力丸的作用还在，她轻而易举掰开了。 腰牌之中，有一枚特殊烟弹。 捏开后，烟弹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上空。 在半空中炸裂开之后，发出一声巨响。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眼下，她需要拖延到救援到来。 为了不影响曲黛眉发挥，柳云舟特意躲进了一个比较远的巷子。 因战乱缘故，各家各户都紧闭着屋门。 屋门之后还顶上了各种桌子椅子铁皮铁块等，连窗户也全部封死了。 整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尸体。 这里，显然还没被洗劫。 冷箭依旧持续不断地在大街小巷飘过。 一只冷箭险险地擦过柳云舟耳边，被柳云舟用鲸饮剑挡开。 “冷箭太多，很容易被射中，得找个地方躲一下。”小龙说。 柳云舟尝试着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敲了好半天也没人反应。 战乱之下，无人敢冒险开门，这是人之常情。 柳云舟只得拐进另外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和之前那些巷子不同，这里都是铺子。 各个铺子同样大门紧闭，无一家开门。 柳云舟照例穿过巷尾时，发现一家布店里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她不敢贸贸然靠近。 侧身躲在门边，顺着门的缝隙往里看去。 房间里有人，有不少人。 这里面的人并不是追兵，也不是来追杀她的高手，而是三个普通男人正准备趁乱抢劫布店掌柜。 店掌柜身形瘦弱，不敌这些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 店掌柜显然是认识这几个人的，颤抖着控诉：“为什么？我平常对你们那么好，把你们当兄弟，时常接济你们，借钱给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接济我们？呵呵，每次跟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我们，还对我们吆五喝六，还好意思说把我们当兄弟。”劫匪淬了店掌柜一口， “老子早就看不惯你那种有点臭钱就高高在上说教我们的态度了。” 店掌柜气得浑身发抖：“我何曾说教你们？我那是劝你们向善，你不善待父母，让父母活活饿死，还把我给你父母买东西的钱抢走，我不该说你？” “还有你。”店掌柜指着旁边的一个男人，“你为了钱，把妻子女儿送给别人，你明知道对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你还将他们推进火坑……” 啪！ 巴掌声重重地落在店掌柜脸上。 “死到临头了，还想说教我们。” 这一巴掌极重。 店掌柜被扇的两眼冒金星。 扇巴掌的人似是不解恨，还想再扇。 “打开了。”第三个人兴奋地说，“打开了他藏钱的匣子，好多钱，兄弟们，我们发财了。” 三个人看到那么多金银珠宝，眼中尽是贪婪。 他们不由分说将财宝往怀里揣。 瓜分完毕。 他们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店掌柜身上。 “兄弟们，咱们抢了这么多东西，等动乱结束后，他去告我们怎么办？索性，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没错，反正已经乱了，死了这么多人，谁也不知道他是被我们杀的。”另一个人附和着，拿着刀子就要靠近店掌柜。 店掌柜面色灰白。 他疯狂地摇头：“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待你们不薄，你们不能杀我……” 那三个人笃定了主意斩草除根，任凭店掌柜再怎么求饶，他们也无动于衷。 “你也别怪我们，兄弟们就是穷怕了，你钱多你活该被抢，要怪就怪起兵的那些人，祝你在黄泉路上好走。” 店掌柜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他本就被打得头晕脑胀，惊吓之后，竟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店掌柜意识恢复了清醒时，只见一个明媚的女子正拿着一枚针看着他。 瞧着他醒来，明媚女子将银针从他头顶移开。 “你感觉如何？”她问。 店掌柜愣了一下：“我死了？你是来接引我的人？没想到我死后竟有仙女姐姐帮我引路，看来多做好事还是有福报的。” 柳云舟将银针收好：“想多了，你没死。” “我救了你。” 她将一大堆金银珠宝踢到店掌柜跟前：“从他们怀里找出来的，你看看少没少，少了也与我无关。” 第702章 蒙眼书生？ 第七百零二章蒙眼书生？ 店掌柜看都没看那些金银财宝一眼。 他还沉浸在死和没死的模糊状态中。 “我真的没死？”他指着自己，“我还活着？” 柳云舟：“没死。” “仙女姑娘你救了我？” “算是。”柳云舟说，“你也不必太感谢我，这街上只有你一家开着门，我也是恰好进来躲躲。” “那三个畜牲呢？” “在那边。” 店掌柜顺着柳云舟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他们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隐约，还能看到他们鼻青脸肿，显然被揍得不轻。 “他们，他们怎么了？还活着吗？”店掌柜问。 “活着，我打断了他们的腿，给他们喂了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们跑不了，等动乱结束后你送他们去见官，敢趁着动乱抢劫杀人，胆子不小。”柳云舟冷声呵道。 店掌柜看了看纤弱的柳云舟，表情有些复杂。 “姑娘您，一个人将他们三个制服了？” 柳云舟随意“嗯”了一声。 “谢谢仙女，不，女侠救命之恩。”店掌柜冲着柳云舟磕了三个响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要死了呢，实不相瞒，这三个人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之前我们四个家里都很穷，关系也好，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那种，我们四个也结拜了， 我们长大后，我离开村子去镇上开了一家小店，积攒了一些银钱又开到了县里，后来一路来到云京城，盘下铺子后，生意越做越大，也赚了不少钱， 我赚钱后，想着看在小时候兄弟情谊上能帮就帮，哎，他们几个没什么正经营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没少接济他们， 借给他们的钱也没要过，没想到他们竟狼子野心，竟想杀人夺财，真是让人心寒。” 柳云舟对店掌柜的过往不感兴趣。 她靠在门边，时刻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店掌柜还在絮叨：“别人说，升米恩斗米仇，我还不信，今日可算信了，我就是给他们太多，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冤大头。” “你说，人也奇怪，我是赚了点钱，但我这点钱在云京城里不算什么，我跟他们也算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云京城这么多有钱人，他们怎么就单单盯上我？” 柳云舟随意接了一句：“乞丐不会嫉妒贵族锦衣玉食，但一定会嫉妒比他要饭更多的乞丐。” 店掌柜恍然大悟：“女侠通透。” “今日也算是给我一个教训，哎，早知如此，我就多长点心了，我拿他们当兄弟，他们却……”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柳云舟被吵得聒噪。 店掌柜非常愧疚：“对不起，我一害怕就话多，我多说点话，转移转移注意力，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小龙乐得不行：“这个人跟宁温书体质挺像，一害怕就话多。” 柳云舟：…… “外面有动静，你先闭嘴。” “出什么事了？”店掌柜想站起来。 他因受惊太过，双腿都是软的，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能紧张兮兮地望着外面。 “有人在靠近。”柳云舟说。 “又是劫匪？” “应该不是。” 店掌柜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们比劫匪更可怕。”柳云舟补充道。 店掌柜一口气还没松完，心又高高提起来。 他紧张，他害怕。 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话了。 他双手合十，絮絮叨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之前有个蒙眼书生模样的男人来我们小店买东西，对我说要多行善事给自己积累功德，可以化解灾难， 我平常行善事挺多的，我已经躲过了一劫，不会再有劫难的，上苍保佑我和女侠逢凶化吉。” 柳云舟本想制止絮叨不停的店掌柜。 听到最后这几句，她微微挑眉：“蒙眼书生？” “你给我仔细说说这个蒙眼书生。” 店掌柜正愁着没话说。 见柳云舟挑起话头，忙道： “蒙眼书生是我给他取的名字，他的眼睛是用一层白纱遮起来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眼瞎的，还想给他引路，谁知道人家能看见，径直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 “我本来以为这单生意肯定没戏，蒙眼书生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说实话，我这小店主打一个便宜耐用，来光顾的都是平头百姓，像这种少爷多半是看不上……” “他来买什么？”柳云舟打断了店掌柜的喋喋不休。 店掌柜：“买云柔纱，说来也巧，这匹云柔纱原本不是我进的货，云柔纱的价格实在太高了，放在我这种小店是卖不出去的， 是进货的时候，货家那边不小心把那匹云柔纱放到了我的货里，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我带回来了，我本来想着等下次进货再送回去，还没来得及呢，蒙眼书生就来了……” “说重点。”柳云舟有些不耐烦，“你卖给他了吗？” “没有。”店掌柜非常严肃， “我是要退给货家的，云柔纱价格非常昂贵，货家损失一匹得赔很多钱，我害怕店小二弄坏，根本没摆出来， 这蒙眼书生来到店里却点名要云柔纱，这不太对劲，我就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也是因为这样，那个蒙眼书生才说我心善乐于助人能够化解灾难，还真让他说着了，我大难不死，肯定是因为我平常积德行善。” 柳云舟：“云柔纱还在吗？” “在。”店掌柜说，“我还没来得及去进货，云京城就戒严了，那匹云柔纱还在我店里。” “给我看看。” “您等一会儿，哎哟，对不起，我，我腿软，站不起来。”店掌柜非常不好意思。 “那匹云柔纱就在柜台最里面，您拉开抽屉就能看见。” 柳云舟走到柜台里，手指碰触到柜台时， “小心陷阱。”小龙突然提醒，“我检测到了这柜台里有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反正很锋利，很尖锐，我只能探测一个大概，这抽屉里或许有机关。” 柳云舟停了一下。 放贵重云柔纱的抽屉是不应该放尖锐物品的。 她看向店掌柜。 店掌柜立马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找到了吗？” 第703章 云柔纱 第七百零三章云柔纱 “上锁了。”柳云舟幽幽地望着店掌柜，“你确定你放到了这里面？” “我肯定没记错，我还记得这抽屉没上锁。” “钥匙呢？” “这抽屉本就没有锁，哪里来的钥匙呀？” “你介意我砸掉吗？”柳云舟手指点在柜台上。 “啊？”店掌柜很纠结。 “那我砸了。”柳云舟一拳将柜台砸穿。 砸穿后，依稀能看到柜台下面是中空的，里面放着一些剪刀之类的工具。 都是布店常用的工具。 这些工具上方，赫然是一个抽屉。 抽屉还挺解释，没被砸破。 那抽屉里，也的的确确摆着一匹云柔纱。 店掌柜非常肉疼。 “女侠，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虽然腿软，但我挪还是能挪过去的，您只需要等我一小会儿，我就能给您拿出来了。” “抱歉。”柳云舟知道是她误会店掌柜了。 她将那匹云柔纱拿出来。 这匹云柔纱和正常的云柔纱别无二致。 她也没时间全部展开，最好的办法带走。 “这匹云柔纱，我买下了。”她拿出一锭银子。 “不不不，女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店掌柜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匹布是我送您的。” “女侠您也别跟我客气，生死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儿，别说这匹布，就算您将这些金银财宝都拿走我也没有怨言。” “请您务必将银子收回，我欠您的是一条命，您给我银子太折煞我了，请收回，请务必收回。” “那我就要这匹布。”柳云舟说，“恩情你报答完了，不必再挂怀。”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得走了。 “外面很乱，说不定还有趁火打劫的劫匪，你最好躲起来，这些身外之物你选一些贵重的随身带着，其他的就扔到地上， 如果再有人趁机抢劫，看到店里这个样子，就知道被抢过了，他们拿了银子会跑，用这点钱买命，不亏。” 柳云舟抱着云柔纱离开。 店掌柜原本想留下柳云舟。 他想告诉柳云舟，店里还有一个隔间，如果不仔细找，是找不到的。 然。 柳云舟已经离远了。 店掌柜腿软不能站立，喊了柳云舟，柳云舟也没听见。 “女侠这么厉害，一定没事的。”他听从柳云舟的话，收拾了几件贵重的，将其他的金银珠宝扔到地上，做出被洗劫一空的假象。 做完这些后，他挪到隔间里。 “啊。”躲进隔间之后，店掌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蒙眼书生还说过一句话，说什么云柔纱只有在无云晴朗的天气下才能看出它的美，这话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行，我得告诉女侠去。” 他想去追柳云舟。 就在这时。 门又被打开，有几个人闯进来了。 “这里已经被洗劫过了，这里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看来是黑吃黑的过程中同归于尽了，这倒白白便宜了我们，将这些银子收起来，快走。” 外面传来哗啦啦收拾银子的声音。 店掌柜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自然也不敢从隔间里出来。 柳云舟从布店离开后，转到另外的巷子。 这条巷子没之前的幸运，已经被洗劫过了。 鲜血遍地，也有不少尸体。 柳云舟拳头攥紧。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发生动乱，律法就成了摆设。 没了律法束缚，一些人就会突破底线，趁乱杀人抛尸，打家劫舍。 这也是一旦战乱四起，百姓们最遭殃的原因之一。 柳云舟顺手解决了几个劫匪。 她不敢距离发出信号的地方太远，只在附近来回徘徊。 追杀而来的高手很快锁定了柳云舟的活动范围。 他们开始分头行动。 不多时。 “被包围了。”柳云舟看了看前后左右。 前后左右四条巷子的尽头都有高手出没。 不管去哪条路，都会被撞个正着。 “能打得过吗？”小龙问。 柳云舟：“废话，我要是打得过，我直接更他们硬刚，正因为打不过，我才到处跑。” 小龙：“那怎么办？” 柳云舟：“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横竖是在拖延时间。” 话虽如此。 她的大力丸快要失效了。 她也没有马，只靠跟这些人迂回，拖延不了多久。 要是有匹马就好了。 上天仿佛回应了她的心意。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随着马蹄越来越近，柳云舟终于看清楚。 另外一条小巷里一前一后两匹马。 前面那匹马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容，柳云舟熟悉得很。 这人，正是她的车夫。 “曲黛眉输了？”柳云舟脸色泛白。 曲黛眉的能力有多变态多匪夷所思她可是一清二楚。 如果连曲黛眉都输了…… “姑娘，我来晚了。”车夫开口了，“不好意思我睡过了，等我睡醒要上岗的时候发现马车没了。” “对不起，请您千万不要告诉王爷，我不想再挨罚了。” 柳云舟：…… “你是我的车夫？” “对。”车夫道，“我看到了您发射的信号，知道您被困在这附近，我就带着两匹马过来了。” “姑娘，看在我将功补过的份上，您千万不要告诉王爷我睡过头了，不然王爷会罚我罚更惨，我一定会将您带到安全的地方。” 柳云舟审视着他：“你来干劲了？” 车夫挺直胸膛：“那是，上岗时间我一向精神奕奕。” 柳云舟：…… 破案了，这是真车夫。 “原来你没死。” 车夫：“您说什么呢？我惜命得很，怎么能轻而易举死掉？” “不过，眼下情况不妙，这里聚集了不少高手，打起来太麻烦了，咱们逃吧，反正援军马上就到了。” “姑娘您会骑马的吧？您上马，我开路。” 柳云舟翻身上马。 车夫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局面，虽然性格慵懒，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他应对眼下的局面轻车熟路。 “姑娘，我建议走小巷。”车夫道，“大路目前非常危险，我们硬闯进去，无异于蚍蜉撼树，只会自取灭亡。 如果走小路，或许会绕远一点，但相对来说安全性更高。” 他抬起鞭子指着一个方向：“咱们就走这个方向，从这里可以直接离开中央城区。” 第704章 血流成河 第七百零四章血流成河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巷子里有高手坐镇，我们要是从这里走，肯定会跟他撞上。”柳云舟说。 车夫：“姑娘大可放心，有人会给我们扫清路障。” “哦？” “姑娘忘了？您身边除了卢舟大人他们，还有四个影卫，那四个影卫可一直在您身边呢。” 柳云舟：！ 她真忘了。 那四个影卫与卢舟他们不一样，他们不会轻易出现，也不会听柳云舟的命令。 他们只会在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出手。 故而。 时间长了，她就忘了这四个人的存在。 要是早想起来，她也不用白白走那么多路，直接硬刚就完了。 诚如车夫所说的那般， 他们纵马过小巷时并没有遇见什么高手。 在他们离开后，小巷里却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 巷子里没有人，马儿速度极快。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柳云舟从血雨腥风中穿过。 血腥味越来越浓。 呼救声，呐喊声，厮杀声越来越近。 金属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恍若，人间炼狱。 “我们的援军和敌军正式交锋了。”车夫勒紧了缰绳，让马速度降下来，“穿过交战区，我们就安全了。” “眼下他们打的正火热，如果被卷进去会很危险，咱们先等等。” 嗖。 车夫话音刚刚落下。 又一只冷箭破空而来。 车夫将冷箭打到一边：“没完没了，姑娘当心冷箭……” 嗖嗖嗖…… 伴随着车夫声音，数十只冷箭一并袭来。 “冲啊。” “杀。” “一个不留。” 不远处，冲锋号角响起。 伴随着冲锋号，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浩浩荡荡，震耳欲聋。 另外也有号角声起，和这千军万马相比，弱了不少。 车夫和柳云舟脸色都不好看。 车夫身为军中之人，比谁都熟悉号角声。 柳云舟则是柳家军，也懂得号角声的含义。 方才的冲锋号是敌军的。 比较弱的撤退号角，这是他们这边的。 “被打败了？”车夫一脸不敢置信，“我是懒散了些，可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会被打得撤退？” 柳云舟也很纳闷。 她相信裴清宴的能力。 就算敌方是精心训练过的精锐，他们也不至于会失败。 “过去看看。”柳云舟说，“情况不太对。” “喂，姑娘你目标这么大，确定要出现？”车夫说，“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柳云舟没理会他。 她踢了踢马肚，朝着厮杀之地奔去。 车夫制止不了，只能任劳任怨跟上。 柳云舟从未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 入目之处，全是血。 尸体断胳膊少腿，横七竖八躺在广场之上，血源源不断涌出。 那些血汇集成一道道小小溪流，缓缓地流向洼地。 洼地之处，已成血池。 血气冲天。 厚重的云彩之下，烟气也氤氲成血色。 血色成雾，在暗沉的天空里随风漂浮。 柳云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 前世，柳家人被满门抄斩时，同样血流成河，同样悲天动地。 前世，柳家军之中，不愿意归顺裴云鹤的人悉数被坑杀，同样惨绝人寰。 但。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经历过几次，再次看到如此残酷血腥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恶心干呕。 “别看了。”小龙说。 “就算眼睛不看了，鼻子能闻见，耳朵能听见。”柳云舟说，“战争，不管多大规模的战争，颠沛流离命不保夕的是百姓，血流成河的是将士，” “我无法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 “你又能怎么办呢？”小龙说，“历史的车辙，就是碾压着普通人的血肉前行的，就算再不甘，你又能做些什么？” 柳云舟牙根紧咬。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去我们的营地，你在前面带路。”柳云舟对车夫说。 车夫劝不动，只能听从。 他放出了信号。 很快，有接应信号出现。 “这边。”车夫勒紧缰绳，“我们的速度要快，姑娘，您做好准备。” “驾！”车夫率先离开。 柳云舟紧随其后。 她拽着缰绳，穿过满地血腥，冒着血雨腥风和箭雨越过广场，找到了与敌军对战的将士们。 “柳姑娘。”带领军队的小将显然是认识柳云舟的。 看到柳云舟到来，他非常震惊：“您怎么来了？” “你认识我？”柳云舟对他没印象。 “认识，当然认识，姑娘您不记得我啦？是我啊，当时我被蚀焰虫咬了，您要给我切开伤口，我当时伤口比较尴尬，没敢让您切。” 见柳云舟还没反应，小将军拍了拍自己的臀部，“我被咬了这里。” 柳云舟：…… 她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号人。 “既然你是裴清宴麾下的将士，我就不客气了。”柳云舟翻身下马，“战况如何？” 小将军神色严肃：“非常不好。” 他对柳云舟非常敬佩，没有任何保留：“敌军突然在中央城区发动叛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因红斑病的缘故，中央城区的守卫并不多。 敌军起兵又急又快，迅速占领了中央城区，占得了先机，赶过来的援军被迫分散，被他们各个击破。”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们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是，叛军的军服跟我们是一样的，混战的时候分不清是敌是友，我们害怕误杀，不敢轻易下杀手，只能被逼后退， 还有一部分叛军伪装成普通百姓向我们求助，我们是军人，不能对普通百姓放任不管，更不能对百姓们出手，这些伪装叛军趁着我们帮助他们时大开杀戒，我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叛军伪装成百姓和叛军军服与我们相同，是我们失败的最主要原因，这两个不解决，很难打赢他们。” 小将一口气将战况分析完毕。 柳云舟蹙眉。 “我的命令，你听吗？” 小将昂首挺胸：“摄政王有令，姑娘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姑娘的命令我们一定会服从。” “第一，遇见了普通百姓，不需要手软。”柳云舟说。 小将惊呆了：“可是……” “我知道你们的纪律里有不能对百姓出手这一条，但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妇人之仁。”柳云舟说，“当然，也不是随意乱杀，是有条件的。” 第705章 制定战略 第七百零五章制定战略 “中央城区的百姓在战乱开始时，已经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他们是普通人，没有见过杀人如麻的大场面，遇见了这种场面，他们多半是惊吓过度， 惊吓过度是有反应的，比如腿软不能动，比如惊恐，比如发疯等等， 如果没有惊吓过度就向你们求助，大概率是敌军伪装的，为了更多人的利益，碰到这种，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而且，我认为，普通百姓躲都来不及，不可能主动出现在战乱四起的街道，更不会成群结队出现。” 小将郑重地点点头。 很有道理。 “至于对方的军服跟我们一样，这就更好办了。”柳云舟拿出从店掌柜那里得到的云柔纱。 “我这里有一匹云柔纱，将云柔纱撕开，每个将士手臂上绑一条当做记号。” 一匹布的长度大约三十米。 宽度大约在一米五上下。 每个人都分割一小条的话，绰绰有余。 “你们帮我撑起来，我来割开。” 柳云舟命令着士兵们将云柔纱撑起。 就在她想要割开时，隐约发现云柔纱上有暗纹。 那暗纹忽隐忽现，看不真切。 她顿住：“你们，把云柔纱抬高一些。” 士兵们抬高后，柳云舟仰视看去。 仰视视角之下，看得更加真切了些。 这匹云柔纱上的确是有很多暗纹的。 因光线问题，暗纹看不太真切。 只是依稀能看出是个地图的模样。 店掌柜曾说过，这匹云柔纱是他进货的时候不小心带过来的。 蒙眼书生还来寻找过。 所谓的蒙眼书生，应该就是谢吟客。 谢吟客要找的，莫不是，云柔纱上的地图？ “这匹云柔纱不能割开了。”柳云舟心思沉沉。 她一开始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被卷到了云柔纱里才导致谢吟客亲自前来问询。 却不成想，云柔纱本身就有问题。 “姑娘，出什么事了？”小将问道，“这匹纱，有问题吗？” “有。”柳云舟道。 错不了，云柔纱上被用特殊手段镶嵌了一张地图。 天气阴沉，光线不甚明亮，地图也看不清楚。 只有等云开雾散后，才能真正看清地图的真面目。 “不管如何，这匹纱是不能用了，我们想想别的办法。”柳云舟说。 小将嘿嘿一笑。 “多谢姑娘给的灵感，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将说完，开始吩咐。 “你们，将最里面的那层足袋摘下来，绑在胳膊上。绑不到胳膊上的拴在头上，横竖也绑在显眼的位置。” 足袋，就是袜子。 士兵们的足袋和鞋子是特制的，一共有三层，主要是为了保护士兵们的双脚。 毕竟，对于步兵来说，脚部尤为重要。 如果不长途跋涉的话，摘下一层来影响不大。 片刻功夫，整个队伍都溢满了臭袜子的味道。 柳云舟看着每个人胳膊或者脑袋上系着的脏袜子，额角抽了两下。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这股浓浓的味道…… 着实令人记忆深刻。 “中央城区的地图你有吗？”柳云舟问小将。 小将很快就将地图找来。 他给柳云舟解释援军所在的方位和敌军的动向。 “他们从中央城区发动总攻的。”小将说，“中央城区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他们占据了非常有利的位置，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们的人要想攻进中央城区非常困难，偏偏，中央城区的防守又比较薄弱，敌军之中又有无数高手坐镇，我们被迫分散，形成了孤立无援之势。 不过，您也别担心，破局是迟早的事儿，他们蹦跶不了多久。” “没多少时间了。”柳云舟说，“我们需要速战速决。” 她想了想。 “这样，我来当诱饵。” 她指着一个方向，“我如果出现在这里，四周无遮挡，空旷无法埋伏，对敌方来说是绝对有利的位置，他们大概率会来捉我， 等敌军将我包围的时候，你们则从左右包抄，将他们包围住。 空旷的位置对于他们有利，对我们来说也有利，这位置距离我们援军所在的位置都不远，只要放出信号，他们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我们只要将他们困在这块空地上，就可以将他们一举歼灭。” 小将听得目瞪口呆。 他很赞同柳云舟的计策。 但。 这个计策有个大前提，就是——需要柳云舟去当诱饵。 “要是被王爷知道您去当诱饵，我会被王爷扒皮的。”小将非常纠结。 “他不会。”柳云舟说。 小将刚想说，您怎么知道王爷不会…… 柳云舟就接着说：“裴清宴他知道轻重缓急。” “我到达中央城区之后就发生了动乱，百姓们四处逃窜躲避，就算如此，他们也无法避免死亡。 对方为了找我，派出了许多穷凶极恶的高手围追堵截，他们为了抓我，选择最有效也是最笨最残忍的方法， 他们挨家挨户搜索，只要遇见人就会杀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趁乱浑水摸鱼，抢劫杀人，持续时间越长，百姓们心越慌，乱子越多。 他们的目标原本就是我，用我来当诱饵结束这场动乱最合适不过。” 柳云舟见小将还有犹豫。 她皱起眉头：“裴清宴就这么教你的？在战场上，你也是这么婆婆妈妈？” 小将：“不，属下没有。” “属下只是……” 车夫拍了拍小将的肩膀：“放心吧，我会保护着姑娘。” 小将这才注意到车夫。 他看清楚车夫的脸之后，倏然瞪大眼睛。 “你，你是……” “你是张清风将军？” 车夫点头：“是我。” “你，你，听说您被摄政王罚去当车夫，原来是真的，您这身打扮真的挺车夫的，属下都没认出您来……”小将憋得脸通红，不好意思往下说。 张清风毫不在意。 他非常自豪：“当车夫挺好的，钱照拿，事不用干，多拿少干，上峰出手大方耳根软，是我梦寐以求的职业。” 小将：…… 柳云舟一脸黑线。 “你，是将军？”她知道裴清宴派给他的车夫是将士。 却没想到是个将军。 “算是吧。”张清风道，“我跟别人不太一样。” 小将凑过来，八卦兮兮的：“姑娘您没听过张清风将军的名号吗？张将军可是赫赫有名的神行流星。” 第706章 神行流星张清风 第七百零六章神行流星张清风 柳云舟非常惊讶。 神行流星，形容这个人的速度非常快，如流星一般，神乎其神。 张清风这懒懒散散的模样，着实与“神行流星”这称号不搭边。 “不像吗？”张清风指着自己， “其实我最开始叫张流星，比起张流星，我更喜欢张清风，清风慵懒潇洒，流星又快又短命，我不喜欢。” 柳云舟：…… “人不可貌相。”柳云舟赞叹，“原来传说中的神行流星就在我身边，久仰，让你当车夫实在委屈你了。” 张清风忙摆手：“不委屈，少拿多干是我的人生宗旨，上峰是个出手大方的笨蛋是我的荣幸。” 柳云舟：…… 这话她可不能装作没听见。 张清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打了个哈哈：“姑娘的计策不错，但这个计策中有个很大的漏洞。” “哦？” “姑娘是想当诱饵，将大部分敌军引过去一举歼灭，原则上是没错的，但现实是，我们人少且分散，尤其是我们这边的高手不够。”张清风道， “姑娘的计策成功的前提是，那些围攻我们的高手被歼灭，敌方破釜沉舟要抓获姑娘，才会率领大规模敌军来袭。” “所以，我们怎么把那些高手处掉，我们又如何震慑到敌方，让敌方不惜一切代价一拥而上，这是最大的难题。” 柳云舟眉头紧锁。 的确。 张清风所提的这两点很关键。 如果不解决这两点，只会功亏一篑。 “你真的是神行流星？” 张清风：“如果你能喊我神行清风，我会更乐意。” 柳云舟：“只有你自己的话，你能不能穿过这些高手离开中央城区？” 张清风笑：“姑娘是在小看我？” “我只是在确认，我想请你帮我请一个人。”柳云舟说，“等事情结束后，给你涨工钱。” “我喜欢姑娘这种爽快人。”张清风说。 柳云舟叮嘱了张清风几句。 张清风微微惊讶：“你确定能请他来？” “确定，你尽管去。” 张清风眯起眼睛：“如果他不来，不能怪我。” 说罢。 一阵清风起。 眨眼间，张清风已经不见踪影。 柳云舟瞠目结舌。 这速度，的确快到神乎其神。 张清风离开后，按照制定的战略，柳云舟需要当诱饵。 柳云舟翻身上马。 “姑娘，还是等增援到来吧。”小将很担心，“等增援到达后再行动也不迟。” “不行。”柳云舟说。 “我说过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她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到，追我的那些高手正在逼近。” “等待增援到来的话，我们怕是也被包围了，机会稍纵即逝，没时间犹豫。” “我尽量去约定好的地方拖住他们，剩下的，你们见机行事。” 小将还想说什么。 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柳云舟说得对。 一旦他们被包围，就跟包饺子一样被包抄。 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占先机。 “我跟您一起。”小将也上马来。 “胡闹，你留下来指挥。”柳云舟道，“这是命令。” 柳云舟纵马穿过临时藏身之处，来到空地之上。 她一出现立马被人盯上了。 她出现的位置对于敌人来说非常有利，很快，那些对她围追堵截的高手从四面八方用来。 柳云舟尝试穿过那片空地。 看到前方有人，她立马往后撤。 她纵马在空地上来来回回几次。 四面八方的高手已全部涌来。 他们团团将柳云舟围住，朝柳云舟进攻而来。 这时，四个黑衣影卫从天而降。 黑衣影卫与高手对决，战况激烈。 影卫们的功夫很高，奈何对方人太多，根本占不到什么优势。 甚至。 隐隐还有落下风的趋势。 “曲黛眉能回来就好了。”柳云舟看着战况越来越不利，喃喃自语，“有她在，一定能撑到增援到来，可惜……” “我回来了。”曲黛眉的声音陡然在柳云舟耳边出现。 柳云舟一怔。 她捏了捏耳边的传声蛊。 曲黛眉的声音是从传声蛊里传来的。 传声蛊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五百米，也就是说，曲黛眉已经到达五百米之内。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柳云舟问。 “暂时死不了。”曲黛眉道。 “那就是受伤了。” 曲黛眉沉默。 “不要勉强自己。”柳云舟说。 “我死不了。”曲黛眉说，“这些人很棘手，其中比天市垣还要棘手的人大概有三个以上，功夫不亚于你身边的影卫之人不下十余人，我只能拖延时间，无法完全战胜他们。” 顿了顿。 曲黛眉又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的攻击或许对普通人有用，对于金乌高层那些人是没用的，你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 “嗯。”柳云舟说，“我还是那句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曲黛眉没有再回应。 不多时。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 无数腐血虫出现。 通红的腐血虫如潮水一般涌入。 腐血虫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形成了包围之势。 “是紫微，她果然叛变了。”一个人喊了一声，“她是活人蛊，要小心腐血虫和毒蛊。” 伴随着腐血虫的席卷，一条血路被冲出来。 曲黛眉正是顺着这条血路来的。 来到柳云舟身边后，她似是已经耗尽了力气，狠狠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柳云舟立马搭上曲黛眉的脉搏。 曲黛眉的脉象跟普通人不一样。 在复杂的脉象中，她看到曲黛眉体内气息乱窜，显然受了很严重的伤。 柳云舟当机立断给曲黛眉服了保命药丸。 “你伤得很重，有生命危险。” “没事。”曲黛眉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 她坐下来调息，“假车夫是天市垣，跟我同一个级别，实力跟我相差无几，能杀掉他已是幸运。” “抱歉，腐血虫撑不了多久，我只能到这里了。”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谢谢。”柳云舟说。 曲黛眉缓缓地闭上眼睛。 那些腐血虫又如浪涌一般回归曲黛眉身边。 通红的腐血虫悉数落到曲黛眉身上，逐渐变成黑色掉落。 一小会儿功夫，死掉的腐血虫已落满了附近。 这时。 四个影卫也节节后退。 显然，他们也撑不住了。 第707章 狗富贵，勿相忘 第七百零七章狗富贵，勿相忘 柳云舟神色凛然。 影卫已经竭尽全力。 奈何，敌方高手太多，他们只能苦苦支撑。 曲黛眉所布置下腐血虫和蛊虫，只能对一部分人起作用。 增援尚未到达，她这边已经彻底落了下风。 用不了多少时间，必败。 “他们为了抓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小龙对柳云舟说，“我有点怀疑他们的目的了，他们费劲抓你，真的只是用来威胁大魔王？” “万一你不好用，他们岂不是血本无归了？我怀疑他们另有目的。” 柳云舟若有所思。 她自认为她有点用，但对方如此兴师动众，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果是谢吟客的话，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柳云舟说， “既然对方这么想抓我，要不我就被抓住，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小龙给柳云舟点了个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笼包果然还是得你啊，怎么着，不等了？束手就擒？” “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乖乖进圈套里。”柳云舟倏然眯起眼睛，“增援到了。” “喵呜！” 与柳云舟话音一起响起的，是一声长长的猫叫声。 一个黑团子以极快的速度冲来。 黑团子穿越血色，直直地扑向柳云舟。 柳云舟轻车熟路接住它。 黑团子顺势落到了柳云舟怀里，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还不断喵喵叫着。 “乌雪？你怎么来了？”柳云舟惊讶。 乌雪喵呜一声，冲着一个方向叫了一声。 “汪汪。”有狗叫声回应。 柳云舟看过去。 看到前方一幕时，她额角嘴角一起抽搐。 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左手牵着一只大黑狗，右手抓着一只泛着油光的烧鸡。 他一边啃着烧鸡，一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这边走来。 来人，正是东方不羡和丛丛。 丛丛看到柳云舟之后非常兴奋，拼命挣脱开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没抓紧，还真被它给挣脱掉了。 丛丛一边嚎叫着一边往柳云舟身边跑。 场面过于奇葩，一时间，那些高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丛丛已经跑到柳云舟跟前。 它一边往柳云舟身上扑，一边摇尾巴。 “停。”柳云舟看着站起来比她还要高的大狗，一脸黑线，“不准往我身上扑。” 丛丛不太乐意，又不敢强行扑过去，只能绕着柳云舟转圈圈。 东方不羡在眨眼间来到柳云舟跟前。 他吃得满嘴油光：“云舟丫头，嘿，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柳云舟：“不是张清风请您来的？” 东方不羡：“张清风是谁？” “一个轻功特别高的人，我遇见了一点困难，想请师父出手，就让张清风请您去了，你没见过他？” 东方不羡摇头。 柳云舟：…… “那您怎么会到这边来？您不是留在皇宫里给小太子治病吗？” 按理说，以东方不羡这种馋嘴性格，不可能放着宫里的御膳不吃就跑出来。 东方不羡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个问题问得好。” “所谓，狗富贵，勿相忘，我富贵了，自然要带着我的狗，我是特意带丛丛进宫享福的。” 柳云舟：…… 槽点太多，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乌雪呢？”她问，“它怎么也跟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东方不羡嘴里含着烧鸡，含含糊糊地：“我们溜达到这附近时，丛丛突然朝着这个方向狂叫，我有点在意，就带它过来看看，这不，就看到了你。” 东方不羡看了看四下的人，眼睛眯起：“这些人是干嘛的？” 柳云舟：“他们想抓我。” 东方不羡顿时怒了：“抓你？” 他吹胡子瞪眼：“这么一群大老爷们，欺负我小徒弟一个人？” 柳云舟点头：“我被他们盯上了，你不抓到我誓不罢休，所以我才让张清风进宫去请您。” 东方不羡哼哼了两声。 “上一个敢欺负我小徒弟的人，坟头的草已经两尺高了，云舟丫头，你别怕，有我在，他们啥也不是，你退后一点。” 柳云舟带着一猫一狗退了几步。 东方不羡正面着那些高手。 “我这个人啊，年纪大了，人又懒，懒得跟你们这些小趴趴菜动手，更懒得多管闲事，但你们欺负我小徒弟，这我不能忍。” 他伸出一根手指，单手勾了勾：“来吧，有一个算一个，今天都别走了，陪老夫活动活动筋骨。” 东方不羡要单挑。 围攻过来的高手们面面相觑。 眼前的老头，身上没有杀气，甚至也感觉不到他有内力。 在他们眼中，东方不羡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们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距离柳云舟比较近的几个高手对视之后，一起攻击过来。 东方不羡连准备都懒得准备。 他甚至还用专心致志地挑出了烧鸡里的骨头。 四个影卫没有东方不羡这般好整以暇，他们用最后的力量崩裂出磅礴的杀气。 他们试图用杀气将那几个敌方高手震慑住。 “他们四个已经快要耗尽力气了，不必在意，我们直接冲上去，抓住那个女人完成任务。”敌方高手根本没将四个影卫和东方不羡放在眼里。 他们一起冲过来。 四个影卫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就要死要活，没眼看，退下，都给老夫退下。”东方不羡慢慢悠悠的，“说你们呢，你们四个，去后面。” 影卫们不肯，依旧摆出拼命的架势。 东方不羡将鸡骨头扔出去。 丛丛非常配合地将鸡骨头衔住。 “你们，踩过蚂蚁吗？”东方不羡对影卫说，“踩个蚂蚁而已，用不着你们拼命。” 影卫们不太懂。 东方不羡没让影卫们久等。 敌方高手冲过来时，东方不羡只用一根手指就将对方碾压在地。 无人看清楚东方不羡是怎么做到的。 只在眨眼间，那高手已无还手之力，东方不羡甚至还在啃烧鸡。 影卫们目瞪口呆。 敌方高手也目瞪口呆。 东方不羡继续勾手：“来来来，我时间有限，没空一个个碾压你们，你们一起上，对对对，说你们呢，一起来。” “几只蚂蚁和上百只蚂蚁对我来说没区别。” 第708章 碾压 第七百零八章碾压 “等等。”东方不羡不知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暂停一下。” “云舟丫头，你刚才说，你是让什么清风去请我？” 柳云舟点头：“对。” “你去请我来和我自己来的不是一回事吧？”东方不羡眼睛里闪着光。 “你请我帮忙，总得付出点回礼，这样，我也不趁机勒索，一人一只烧鸡，我碾一只，你就给我买一只烧鸡，允许烧鸡换烧鹅，反正大差不差，怎么样？”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成交。” 东方不羡亏了一个亿的表情：“这么爽快？早知道你这么爽快，我就再增加点筹码了，哎，算了算了，我老人家吃点亏。” 他将手指关节掰得咔咔直响。 他勾了勾手指：“烧鸡们，速来送死。” 东方不羡过于狂妄，很快就激怒了敌方。 根据曲黛眉的说法，敌方高手中至少有三个武功不低于假车夫的，有不下十个功夫不低于影卫的。 这些高手，单独拎出一个来就是非常棘手的存在。 他们，却一窝蜂朝着东方不羡袭来。 柳云舟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冷汗。 “师父，小心，打得过打。” 东方不羡怒了：“什么叫打得过就打？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们？我活了这么多年，踩不死几只小蚂蚁？小看我。” 恰好这时他吃完了烧鸡。 吧唧了一下嘴巴，东方不羡朝着柳云舟咧嘴一笑：“云舟丫头，乖乖等着给老夫买烧鸡。” “鸡”的音节还没落完，东方不羡已经消失在原地。 砰。 “一只烧鸡。” 砰。 “两只烧鸡。” 砰。 “三只烧鸡。” 吊儿郎当却有节奏的声音不断响起。 敌方高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碾压得不能动弹。 任何人都没看清东方不羡是怎么出手的。 不管多厉害的高手，在他跟前都无法用出哪怕一招一式。 大约过了一刻钟。 东方不羡回来了。 “一共一百三十一只烧鸡。”他道，“这其中有几个比较厉害的，不能跟普通的同一价格，我要额外再加一壶酒。”柳云舟看着遍地不能行动的高手们瞠目结舌。 先前林鹤归说什么师父不会武功。 如果这也算不会武功，那这天下没有高手了。 “师父你怎么做到的？” 东方不羡摆出高人姿态：“天机不可泄露。” 柳云舟默默地给东方不羡竖起大拇指。 因东方不羡过于彪悍地将敌方汇集的高手全部剿灭，敌方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如柳云舟最开始所规划的那般。 敌方为了抓捕她，几乎将所有兵力集中到此处。 他们妄图用人海战术拖住东方不羡，趁机抓捕柳云舟。 敌方已经孤注一掷。 “云舟丫头，人太多了。”东方不羡道，“他们虽然没啥功夫，但架不住人多，真正打起来咱们占不到优势，还是先撤退吧。” “先等等。”柳云舟说。 她安静地看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敌军。 等到敌军涌过来的差不多了，她释放出信号。 接到信号之后。 小将所带领的士兵们冲了上来。 士兵们手臂上系着有味道的足袋，身姿勇猛。 两拨人很快就厮杀到了一起。 分散在各处的士兵没了敌军掣肘，也逐渐加入战场。 敌军在内，士兵们在外。 像是包饺子一样，骁勇善战的士兵们将敌军紧紧包围住，再一一歼灭。 喊声震天。 血色漫天。 眨眼间，尸体遍布，血流成河。 柳云舟和东方不羡等人早在混战开始时就离开了战场中心。 柳云舟站在不远处的安全地带，看着厮杀的众人，陷入了沉默中。biqikμnět 战争，不管谁胜谁负，都会血流成河。 都不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 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她的心情很沉重。 东方不羡年纪大，见多识广，对于这种小规模的战争早已麻木。 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逗狗。 厮杀还在继续。 就算是他们在安全地带，也受到了些许波及。 柳云舟看着遍地尸体，忍不住浑身颤抖。 “放松放松。”东方不羡说，“不要这么紧张。” “我也想放松，但我做不到。”柳云舟道。 “那，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东方不羡拍着丛丛的脑袋，“或者让丛丛给你表演个节目？” 丛丛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柳云舟：…… “师父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她道。 东方不羡说：“活得久，见过比这更血腥规模更大的战争。 年纪大了，早就看淡了生与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能做到对大多数事无动于衷。” “嘘，有人来了。”东方不羡兴奋起来，“又来了几个高手。” “这几个高手的水平非常不错，比刚才那些高手中最顶尖的还要厉害几分。 这几个可不能用烧鸡和美酒来计算，最起码要用一人换一只羊，嘿嘿，六只大肥羊，还有一只功夫一般，勉强算上吧，七只大肥羊。” 柳云舟：…… 又来七个高手！ 对方为了抓她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她现在也怀疑自己的价值了。 “姑娘，您让我找的人我实在找不到。”没多久，张清风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过，我带来了玄冰门的人，别看他们只有六个，他们很厉害的，每个人都身怀绝技。” 张清风如一阵风一般出现在柳云舟跟前。 他看到远处的战争已开始，一脸的不敢置信：“这……结束了？” “敌方高手少说也有百人，姑娘是怎么做到的，我的增援刚到呢。” 柳云舟：原来七只大肥羊是张清风他们。 柳云舟：“等着你的增援到来，我怕是早就变成尸骨了。” 张清风：…… “我这不是没找到你要找的人，再说，我虽然没找到东方不羡，但我把玄冰门的高手们都喊来了，虽然，现在好像也派不上用场了。” 柳云舟微微挑眉。 玄冰。筆趣庫 这两个字又出现了。 之前死囚们称呼裴清宴为玄冰宗主。 他们提起玄冰宗主这四个字就瑟瑟发抖，生不出一点反抗之心来。 她一直很纳闷裴清宴的玄冰宗主的身份。 眼下。 这六位又是什么玄冰门的人。 柳云舟看向张清风身后出现的六位高手。 六位高手也都好奇地打量着柳云舟。 第709章 玄冰六肥羊 第七百零九章玄冰六肥羊 张清风解释：“姑娘，不是我吹，他们六个人非常厉害，江湖上都称呼他们为玄冰六侠。”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少侠庄起……” “你就是柳云舟？”一个吊儿郎当的少侠打断张清风的话。 他的头颅高高昂起，几乎是用鼻孔对着柳云舟，“跟传说中的不一样，看起来有点蠢，有点呆。” “呵，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绾绾，不知道宗主怎么就看上了你。” 柳云舟：！ 好家伙。 她还没开口呢，这少侠就出言不逊，还搬出了她最感兴趣的绾绾姑娘。 之前那几个死囚也提过什么绾绾姑娘，好像在江湖中人的心中，裴清宴和绾绾姑娘才是一对。 她倒成了那个介入别人感情的无耻之徒。 “喵！”乌雪见不得别人欺负柳云舟。 它冲着这个叫庄起的少侠呲牙咧嘴。 柳云舟抚摸着乌雪的毛发，才堪堪将乌雪安抚住。筆趣庫 “话不能这么说。”另外一个身材瘦削气度儒雅的男子一脸柔和， 他的声音也温和儒雅，“绾绾有绾绾的美，这位姑娘有这位姑娘的美，她们各有千秋，就像天鹅和癞蛤蟆，各有各的好，没有可比性。” 柳云舟：…… 拐着弯骂她？ 非常可以。 “你们话也别说得太难听。”一个老者开口， “绾绾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最善良的姑娘，要是她知道你们如此为难宗主看上的女人，一定会伤心的。” 柳云舟觉得这老者还行，年纪大了懂得人情世故。 但。 这个念头还没持续多久。 老者话锋一转：“我们可以趁机将她除掉，神不知鬼不觉，到那时绾绾眼不见心不烦，也再也没有人能阻止绾绾和宗主了。” 啪啪。 有掌声响起。 “白老果然还是白老，我们赞同。”这次开口的是一个明媚的少女和一个娇俏的少女。 这两个少女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动作也一致，唯独一个明媚如阳光，一个娇俏玲珑。 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反正这里挺乱的，多死一个人少死一个人谁也看不出来。”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 柳云舟：…… 行叭。 是她想多了，这些人对她是满满的敌意。 前面五个人都表态了。 第六个人迟迟没动静。 柳云舟看向第六个人。 第六个人是个身材高挑，眉目狭长，神色冰冷，浑身气质如冰块一般的年轻男子。 “看什么？”年轻男子察觉到柳云舟的注视，眉头一皱，语气冰冷。 “他们都表态了，你不表态？”柳云舟道，“不为你们的绾绾姑娘抱不平？” 年轻男子脸上带着三分不屑两分凉薄五分不耐烦：“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关我屁事？” 柳云舟：好！ 她看向张清风：“这就是你请来帮我的人？” 张清风非常不好意思：“他们是有点脾气。” 他压低声音：“有句话说得好，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点大病的。”https:ЪiqikuΠet “姑娘，你别生气，反正用不着他们了，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王爷。我是没经过王爷就请他们来的，王爷是不想让他们见你的，如果被王爷知道了你跟他们见面了，王爷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哦？”柳云舟眯起眼睛。 裴清宴不想让她跟玄冰门的人见面？ 这就有意思了。 还有这虎视眈眈的六个人……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 “既然来了，那么早回去干什么？” 张清风在柳云舟身边待了不断的时间，知道柳云舟疯起来非常难搞，又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瞧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要放大招了。 张清风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举起手：“姑娘，我对您忠心耿耿。” 柳云舟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扫过玄冰六侠，尔后，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说完了没？如果你们说完了，那接下来该我了。” “师父，六只肥羊。” “你想清蒸还是烧烤还是炖？”柳云舟对东方不羡说，“我建议你烧烤，夏天洒点孜然粉和辣椒面，味道极好。 还有，我附赠六大坛酒，是您之前没喝过的那种。” 东方不羡吸溜了一下口水。 他指着张清风：“这只不算吗？” 张清风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不是肥羊，我瘦瘦的，不好吃。” “他是我车夫，不算。”柳云舟说，“其他的六个算。” 东方不羡非常可惜。 少了一只肥羊，少了多少口福？ 不过。 他还有上百只烧鸡，再来六只肥羊，够吃一阵了。 “丛丛，我们运气不错哦。”东方不羡拍了拍丛丛的脑袋。 丛丛开心地叫了两声。 玄冰六肥羊脸色微变。 “你想做什么？”庄起冷声道，“你别以为仗着宗主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不会手下留情的。” “就从他开始吧。”柳云舟对东方不羡说，“别弄死了，毕竟是裴清宴的人。” “行。”东方不羡起身来。 他笑眯眯的，“第一只肥羊，到手。” 话音未落。 庄起人已经软了。 东方不羡像是拖肥羊一般将庄起拖过来。 叱咤风云的少年，此时此刻毫无还手之力。 谁也没看清东方不羡是怎么动手的，甚至，没有人看清东方不羡曾离开过那个位置。 但。 东方不羡切切实实打败了庄起，并将庄起拖了过去。 这一幕震撼到了剩下的五只肥羊。 他们面面相觑。 “我嫌麻烦，你们一起吧。”东方不羡道。 温和儒雅的男子：“我们一向尊老爱幼，看你这么大年纪，我们……”Ъiqikunět “哎哟，可别。”东方不羡打断他，“区区肥羊，没资格尊老，你们不动手啊？你们不动手我先来。” 五只肥羊脸色大变。 他们摆好姿势，准备进攻。 东方不羡才懒得等他们摆好姿势。 他送给了他们一个大白眼，勾了勾手指。 “一只。” “两只。” “三只。” “四只，五只。” “全了。”东方不羡眨眼间就将剩下的五只肥羊全灭。 他献宝一样献给柳云舟：“六只肥羊齐全，过目验货。” 柳云舟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挺肥，可以杀。” 六只肥羊看柳云舟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要杀我们？” “错，我要杀肥羊。”柳云舟说。 第710章 东方不羡秒杀高手的真相 第七百一十章东方不羡秒杀高手的真相 “可是，你刚才喊我们肥羊。”双胞胎少女中的明媚姐姐一脸惊恐。 “我也听见了。”娇俏妹妹也一脸惊恐，“我不好吃，我这么瘦，一点都不肥。” “姐姐，怎么办，我们要被吃了。” “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明媚姐姐眉头紧锁，“戴星露也没说这个女人会吃人，早知道她吃人，我说什么都不来了。” 娇俏妹妹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六人中的老者抹着眼泪：“我生得离谱，没想到死得更离谱。我好惨啊，这种死法，简直闻所未闻。” “这点出息。”庄起呵道，“不就是被吃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者：“我幼年丧父，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好不容易等到我快死了，我连棺材都选好了，死法也选好了，我没来得及实现就被当成了肥羊，还要被杀掉，死得这么滑稽我哭一哭自己的命运还不行吗？”筆趣庫 庄起：…… 温润男子：“别这么悲观，我们生不同寝，死却同穴，是缘分。” “我不需要这缘分。”明媚姐姐冷声道，“我也不想跟你同穴。” 娇俏妹妹：“对，我跟姐姐同穴。” “要是能将我们的骨头摆整齐就更好了，我这个人有强迫症，你说万一他们把咱们骨头混在一起怎么办？” 明媚姐姐：“好担心会跟这些臭男人的骨头葬在一起。” 老者：“也不知道我这身老肉有什么好吃的，算了，死就死吧，反正我早就想死了。” 温和男子：“可惜，有个媳妇陪葬就好了，小庄，要不，咱俩将就一下？” 庄起：“滚！” “别害羞。” “我害羞你个锤子，滚你个死断袖，少来恶心小爷。”庄起被这些人气得胃疼，直接别过头去。 冷冰冰的那位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 这世间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柳云舟饶有兴趣地听着六只肥羊的“临终遗言”。 “怎么做到的？”冷冰冰突然开口问，“他怎么做到在眨眼间打败我们六个人？” 柳云舟：“都要变成肥羊了，没资格知道。” 冷冰冰直接转向东方不羡：“我家养了很多肥羊，比贡品不差，如果你告诉我答案，我给你十只。” 东方不羡眼睛亮了：“真的？” “我从不撒谎。” “成交。”东方不羡道，“也没啥，我不会功夫，全靠一个快字。” 六只肥羊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不会武功，却能在转瞬间将他们团灭。 谁信？ “爱信不信。”东方不羡说，“只要我的速度足够快，你们的速度就足够慢，在我看来，你们就跟静止了一样， 静止的你们对我产生不了任何威胁，我能轻而易举扼住你们的命脉。” 冷冰冰的脸色变了。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东方不羡。 柳云舟恍然大悟。 东方不羡虽不会武功，但他速度极快。 在他的速度之下，任何高手都是静止状态。 擅长医术的东方不羡不管对付什么高手，都像是对付待宰的猪。 “师父果然是师父，厉害。”柳云舟伸出大拇指。 东方不羡微微颔首：“过奖过奖。” 张清风弱弱的：“我这神行流星的名号不要也罢。” 广场上的战争已接近尾声。 被包围的敌军最终不敌，以失败而告终。 获胜之后。 士兵们各自分头行动。 一部分人去挖坑，一部分处理尸体，一部分人去打水。 分工合作后。 没多少功夫，广场上的血迹和尸体已被清理干净。httpδ:Ъiqikunēt 若不是隐隐的血色尚未被刷干净，任何人都想不到这里刚刚发生过惨烈战斗。 “结束了。”柳云舟说。 东方不羡起身来。 他牵着丛丛：“别忘了我的烧鸡和肥羊。” 他又对冷冰冰说，“还有你欠我的肥羊，要是敢赖账，我追杀到你天涯海角。” 冷冰冰：“我不会赖账，我会将肥羊送到乾坤医馆。” “什么意思啊？”双胞胎姐妹眨巴着眼睛，“他不吃我们？” 东方不羡非常纳闷：“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吃你们？” “可是，你不是管我们叫肥羊？” 东方不羡：“哦，是我打败你们，我小徒弟就送我一只肥羊，你们正好是六只肥羊。” 玄冰六肥羊：…… “我走了。”东方不羡拍了拍丛丛的头，“我跟我的狗进宫享福去了。” 一人一狗大摇大摆离开。 只剩下玄冰六肥羊和柳云舟互瞪。 柳云舟冷声道：“这话我只说一遍，裴清宴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跟他已经锁死了， 我不管什么绾绾姑娘，也不管什么玄冰门，我这个人脾气差，谁敢挡我的路，我就割了谁。” 庄起不服气：“你不就是靠着刚才那老头……” 砰！ 柳云舟一脚将庄起踩在脚下：“那是我师父。” “你再敢对我师父不敬，不介意把你割了喂狗。” 庄起：！ “你这个疯子，宗主和绾绾姑娘是两情相悦的，你横插一脚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要脸到理直气壮。” “我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的女人。” “喂，你们快告诉她，她才是破坏绾绾姑娘和宗主的坏女人。” 罕见地。 不管是双胞胎姐妹还是老者，都没再出声。 他们乖乖巧巧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庄起怒道，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绾绾姑娘平常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就是这么报答绾绾姑娘的？” “来之前是怎么说的？要好好羞辱羞辱柳云舟这个不知羞的女人，怎么，现在都哑巴了？”筆趣庫 温和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庄，我们既然输了，就要有输的觉悟。” 他用力对庄起使眼色：“快，别闹了，给柳姑娘道个歉。” “你眼怎么了？抽什么？”庄起并没有明白温和男子的暗示。 他非常不高兴：“你们这样算什么玄冰六侠？我不管，今天我必须要将柳云舟这个坏女人……” “你要将本王的夫人怎么着？”身后，一道阴恻恻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庄起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他机械地转过头。 看到脸色漆黑的裴清宴，整个人都闪着惊恐之色。 “宗，宗主？” 第711章 我就是非常生气 第七百一十一章我就是非常生气 庄起是被柳云舟踩在脚下的。 柳云舟背对着裴清宴到来的方向。 其他五个人则是正对着裴清宴。ъiqiku 庄起的视线被他们五个挡得牢牢的。 故而。 只有庄起和柳云舟两个人不知道裴清宴来了。 “清宴，你怎么来了？”柳云舟一脚将庄起踢开，“你不是在……” 柳云舟噎住了。 她还真不知道裴清宴具体在干什么。 他们两个分开后，裴清宴就没露面。 “我来晚了。”裴清宴挽住柳云舟的手，“抱歉。” 他的手有些凉。 大手裹住柳云舟的小手，微凉的感觉触遍全身。 柳云舟：“来得不晚，我虽没在战场中心，却也知道，那边的战争能那么快结束，跟后面涌过来的精锐部队脱不了干系。”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是你放下手边的事带领那些精锐部队赶过来才如此顺利终结他们，所以，没必要说抱歉。” 裴清宴眉头紧锁。 柳云舟见他还要说什么，将话题转移了。 “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裴清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下。 柳云舟敏锐地察觉到裴清宴身上的血腥味。 隐隐，还能看到玄色衣裳上被洇湿的水渍。 裴清宴是个非常讲究的人。 他不会允许水渍沾到身上。 除非…… 是血！ “你受伤了？”柳云舟掀开裴清宴的袖子。 看到他的手臂时，柳云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手臂缠绕了一圈白布。 白布上已经浸透了鲜血。 整个手臂都是血红色，显然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就这么简单包扎了一下？”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将白色布条揭开。 错综交叉的伤口狰狞不堪。 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血和伤口黏连到一起，揭开白布就会牵扯到。 “这是被什么兵器伤到的？这伤口着实奇怪，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柳云舟掀开裴清宴的衣领。 衣领之下，同样是错综交叉的奇怪伤口。 伤口密密麻麻，一直在往外渗血。 “这……出什么事了？”柳云舟声音微微颤抖。 庄起接过话来：“是蔷薇剑刺伤的伤口，宗主，您又去找他打架了？” 说罢。 庄起对柳云舟炫耀：“我就说你痴心妄想，宗主跟蔷薇剑的主人打架，是为了绾绾姑娘……” “闭嘴。”裴清宴突然冷呵一声。 庄起吓了一哆嗦，讪讪闭了嘴。 “伤口不用处理，我没事……”裴清宴脸色复杂地看向柳云舟。ъiqiku “我是大夫，我说有事就有事。”柳云舟似乎并没有听见庄起的话。 她按住他，眼睛都没抬起：“我给你重新上药，别动。” 裴清宴果然不动弹了。 柳云舟给裴清宴上了药，止血，又用绷带绑好。 待到处理完毕。 染血的白色纱布已经堆积成小山了。 她面色如常地处理着。 “溶溶……”裴清宴眉头紧蹙，“我……” “我让人送给你的消息你接到了吗？”柳云舟打断了裴清宴的话， “我将谢青扇送到贵太妃那里，贵太妃被我套出话来，泄露了他们的布局，这至关重要，我需要确认一遍，你有没有收到？有没有做好对策？” 裴清宴点头。 他静静地看着柳云舟。 柳云舟随意摸了摸脸上：“我脸上开花了？” “你，有事要问我。”裴清宴说。 柳云舟：“我问的已经问完了。” 裴清宴：“那不是你原本想问的，溶溶，如果你想问就问吧，我会告诉你。” 柳云舟：…… 这，该死的读心术！ 这一瞬间，她莫名有些烦躁。 裴清宴能够知晓她心中所想。 她在他跟前，没有一点秘密。 比如，她很想知道绾绾姑娘和裴清宴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那个囚徒甚至还说绾绾姑娘和裴清宴之间有个儿子。 她知道这不可能，可空穴来风必有因有。 庄起又说裴清宴身上的伤口是蔷薇剑所伤，裴清宴也是为了绾绾姑娘才受的伤。 她想知道答案，也想听裴清宴的解释。 裴清宴明明能读懂她的心思，却依旧保持着讳莫如深。 他不想告诉她就一直不要告诉她。 可他却改了主意，要在这种时候告诉她真相，还要她亲口去问？ 那种没来由的暴躁情绪涌上心头。 “我不想知道。”柳云舟的声音也冷下来，“你不想说就不必说，不用摆出为难的样子给我看。” “你放心，我不会吃什么醋，也不会学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是了解我的，理应知道我的性格。” “裴清宴，你对我的照顾和我对你的照顾相当，我们没有谁亏欠谁，更没有谁对不起谁。” “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也不必牵扯到其他人，我就是突然厌倦了。” “祝好。” 柳云舟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清宴僵在那里。 玄冰六肥羊也僵在那里。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沉静无比的柳云舟会突然翻脸。 小龙道：“你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大魔王能够听到你的心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柳云舟：“我不知道。” “我就是非常生气。”Ъiqikunět “听别人心声，原本就是一件没礼貌的事，但我也知道，裴清宴也不是故意要听的，我跟他之间是龙玉的牵扯，说到底，是我盗窃龙玉才惹出这些事，我不怪他。” “我所生气的，是他明知道我在纠结什么，明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遮掩，遮掩也就罢了，我自认为还算通透，没有过分在意过， 可，刚才，就那一瞬……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 大概是因为六只肥羊的冷嘲热讽，裴清宴刻意隐瞒的事却要在这种时候告诉我，这让我有种非常糟糕的感觉。” “我宁可他不说，或者找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原原本本告诉我，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可我不能接受他在听到了我的心声之后，又要在那几个对我有明显敌意的人跟前告诉我真相，一想到这些，我就想爆炸。”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我现在心情不好。”柳云舟说，“我倦了。” 第712章 乌石 第七百一十二章乌石 小龙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它才问：“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柳云舟说，“动乱结束了，红斑病也已被控制住，云京城大概很快就能恢复到往常的繁荣。” “这些，都不是我要操心的事了。” “我好倦。”她抬头望着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沉重的乌云已散开。 暗沉的天气也多了一丝光亮。 “你看，乌云散尽，狂风停歇，狂风骤雨结束后，一切，归于平静。”柳云舟说，“结束了。”biqikμnět 小龙总觉得柳云舟的结束一语双关。 它也不敢问。 柳云舟漫不经心地在街上溜达。 不知溜达了多久。 裴清宴出现在她的正前方。 柳云舟脚步一顿，转头，换方向，一气呵成。 裴清宴无奈，只得追上来。 裴清宴的轮椅是朱戈特意给他制作的，速度很快。 柳云舟眼看着要被追上，转身去了一条非常非常窄的巷子。 这条巷子只能容纳一人经过，裴清宴的轮椅是无法通行的。 如她所想，裴清宴的轮椅的确无法通行。 但。 裴清宴舍弃了轮椅，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他的速度不算快，却也不算慢。 每走一步，他额间的冷汗就多一些。 正在快步向前的柳云舟看到裴清宴这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云舟道，“我现在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请你离我远点。” 裴清宴一步步来到她身边。 好看的眉眼间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就那么看着她。 柳云舟见裴清宴迟迟不说话，心情更加烦躁。 她甩开袖子，又要往前走。 “前方，是茅厕。”裴清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柳云舟立马停住脚步。 停了片刻，继续往前走。 “外面的墙壁上写着了。”裴清宴说，“这条小巷子里全是臭味，你没闻见吗？” 柳云舟：…… 她的注意力在别处，没在意巷子里的味道。 裴清宴这么一说，她果然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柳云舟有点恶心，不肯再往前走了。 裴清宴则慢慢往她身边走来。 柳云舟往回走。 走过裴清宴身边时，冷冷地抬起下巴：“借过。” 巷子太窄，只能容纳一个人。 如柳云舟想要越过裴清宴，两个人需要紧贴着才能通过。 柳云舟试了一下，过不去。 “你先走。”她说。 裴清宴在前面走，柳云舟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茅厕小巷。 出了小巷子之后。 裴清宴坐回轮椅。 他看着要离开的柳云舟，轻声道：“别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柳云舟置若罔闻。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来到她身边。 这一次柳云舟没有扭头就走。 她道：“我不想见，我想静静。” “对不起。”裴清宴默默地叹了口气，“有关玄冰宗主，绾绾，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你误会了，很抱歉。” 柳云舟很无语。 她生气的根本不是这些。 她所生气的点…… 算了。 “动乱终结，金乌和贵太妃的勾结你已有对策，已经没我什么事儿了，我累了，想休息，勿扰。”她道。 “你是想跟我撇清关系？”裴清宴问。 “你可以这么理解。” 裴清宴叹：“溶溶，事情远远不是你想的那般，跟我去一趟吧，我带你去见绾绾。” 柳云舟：！ 绾绾。 又是绾绾。 三两句不离绾绾！ 她觉得裴清宴实在无可救药。 裴清宴明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在她在意的点试探。 甚至，裴清宴能听到她的心声，却不知她在生气什么。 实在…… 有大病！ “绾绾有些话想对你说。”裴清宴说。 又来了！ 柳云舟气结，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笼包。”小龙若有所思，“我觉得，你好像把大魔王给屏蔽了。” “嗯？”柳云舟跟小龙混久了，知道屏蔽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裴清宴听不见我心声了？” “我猜是。”小龙说。 “为什么？”柳云舟道，“我们曾想过那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这短短时间，我就屏蔽他了？”biqikμnět 小龙也不得其解。 “他装的吧。”柳云舟冷笑。 小龙：“我觉得不是，他能听见你的心声，与我和龙玉有关，就是从刚才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被什么阻碍了一般，我能感觉到。” 柳云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龙：“他到来时。”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从他见到我时，就已经听不见我的心声了？” 小龙：“应该是。” 柳云舟：“如果真的听不见了，他又怎么会说那些话？” 小龙：“你那时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柳云舟并不相信。 她总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块，非常郁结。 连带着，她的心情也非常暴躁。 越想越暴躁。 裴清宴看着神游状态的柳云舟，叹了口气，“我的确已经听不见了。” 柳云舟无语。 听不见她的心声还能精准地知道她在想什么？ 裴清宴伸出手。 手心里是一块漆黑漆黑的石头。 那石头非常奇特。 明明很黑，却没有一丝光泽。 有光照耀到黑石上时，光芒也像是被吸收了一般。 “这块石头，名为乌石。”裴清宴说， “是天外陨石，这块石头有特殊功能，可以阻隔龙玉，阻隔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被切断了。” 柳云舟将信将疑。 裴清宴：“是真的。” “这块乌石，阻断了我们的心有灵犀，你那没来由的暴躁，也与这块石头有关。” 柳云舟拧眉。 她并不怎么相信裴清宴的话。 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她的确是莫名暴躁，莫名生气，莫名堵得慌。 裴清宴继续说：“我跟绾绾的关系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般，等你见了她，你自然会相信我的话。”httpδ:Ъiqikunēt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见了她，不需要我解释你就能知晓了。” “为什么要我去见她，不是她来见我？”柳云舟说完，又觉得这样过于幼稚。 她改了口，“算了，她在哪？” “乾坤医馆。” 柳云舟：…… 她要去的地方，也是乾坤医馆。 “我并不是特意去见她的，只是顺路，我也不是因为你，是顺路而已。”柳云舟絮叨着往前走。 裴清宴颇为无奈：“溶溶，方向反了。” 第713章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七百一十三章我带你去个地方 柳云舟：…… 她转过身，看也没看裴清宴一眼，越过他向前走。 裴清宴无奈，只能跟着她走。 “该拐弯了。”走了没多久，裴清宴又道。 柳云舟直接停下来，没好气地说，“你带路。” “如果是走的话，怕是走到半夜也到不了。”裴清宴道，“等一会儿，张清风马上就来。” 柳云舟没有再作声。 过了一阵。 张清风驾驶马车而来。 在裴清宴面前，张清风又恢复成了那个寂寂无闻不善言辞丝毫不惹人注意的车夫。 柳云舟和裴清宴上了马车。 乌雪正在马车里。 看到柳云舟，乌雪委屈地叫了两声，扭着胖胖的身体往柳云舟怀里蹭。 “你怎么在这？”柳云舟将乌雪抱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在东方不羡和丛丛离开后，乌雪在她身边短暂停留了片刻，后来挣脱开她窜没影儿了。 她一度以为乌雪跟着丛丛进宫去了。 乌雪喵呜一声，委委屈屈的样子。 裴清宴道：“它原本要进宫的，中途遇见了我，又回来了，然后就看到了我们闹别扭的场景，它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柳云舟低头看向乌雪。 乌雪用小爪子扒拉着柳云舟的衣裳，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儿。 柳云舟心疼它：“我不会抛弃你的，只要你愿意来找我，随意都可以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之间是不会变的。” 乌雪立马精神起来。 它在柳云舟怀里蹭来蹭去，还冲着裴清宴昂起头，颇有些示威的模样。 裴清宴：…… “溶溶，我……” 话到嘴边，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加上柳云舟又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闭了嘴。 他似是很疲惫，歪在一旁闭目养神。 “看样子，你真的把大魔王给屏蔽了。”小龙乐滋滋的，“我骂了他这么多句他都没反应，换成平常，他早就用龙玉威胁我了。” 柳云舟：“你真的相信乌石能够阻断龙玉？” 小龙：“这没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我能感觉到那东西有点诡异，小笼包你没发现么？那块乌石好像能吸收光线。” 柳云舟一开始就发现了。 只要有光线照射到乌石身上，乌石就会将光线吸收殆尽，乌石之上，却没有任何光泽。 那块石头，就像是一汪能够吞噬万物的深潭。 小龙：“那乌石让我非常不舒服，它在干扰我，确切地说，它在干扰龙玉，有它干扰，我有种很奇怪的隔断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反正不太好。” 柳云舟道：“我莫名其妙烦躁，难道真跟乌石有关？” 小龙：“或许。” 柳云舟：“你之前听说过吗？” 小龙道：“没听说过，但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小龙想了想，又道， “小笼包，你可还记得，很早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有很多记忆被格式化了，所谓的格式化就是消除了。” 柳云舟：“记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小龙：“我很特殊，特殊到我无法跟你解释，我的存在远远超过你们这个时代的先进技术，反正我是高科技的产物， 我的记忆是不可能凭空被消除的，想要消除，需要用到特定的手段，我隐隐感觉到，消除我记忆的手段和乌石有关。”筆趣庫 柳云舟下意识地捏紧了手。 “乌石可以消除你的记忆？你确定？” 小龙：“不确定，我只是有种感觉，反正那块石头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如果是那块石头阻断了你和大魔王之间的联系，我觉得非常有可能。” 柳云舟若有所思。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乌石？”她问裴清宴。 裴清宴微微睁开眼睛：“绾绾给我的。” 怕柳云舟误会，他又道：“谢吟客给绾绾的，绾绾又给了我。” 柳云舟扬眉。 又牵扯到了谢吟客？ “谢吟客为什么要将乌石给绾绾？绾绾又为何要将乌石给你？” “谢吟客与那个绾绾是什么关系？你跟那个绾绾又是什么关系？有关乌石，你又了解多少？” 裴清宴并没有正面回答。 他道：“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说罢。 他又盯着柳云舟的眼睛，好看的眸子里溢满了委屈和柔情：“溶溶，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眼里，只有你。” 这话过于肉麻和油腻。 尤其是从裴清宴这等谪仙般的人物口中说出来，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柳云舟没有回答。 裴清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动乱集中在中央城区，乾坤医馆并没有遭到波及。 倒是一些受重伤的士兵被源源不断抬进来，林鹤归不在，由临时召集的大夫处理伤口。ъiqiku 柳云舟随着裴清宴来到乾坤医馆的后院。 走过药田，走过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凉亭。 继续往后，是假山。 这假山是林鹤归为了种植特殊的草药种植的。 正是夏季，草药生长得正茂盛。 隐隐有好闻的药草香味传来。 假山附近种了一些猫薄荷。 安安稳稳待在柳云舟怀里的乌雪闻到猫薄荷的味道之后，耳朵立马竖竖起来。 它挣脱开柳云舟，一头扎进了猫薄荷丛中，一脸陶醉，不能自拔。 大片的猫薄荷中，隐隐还能看到橘色的一角。 那橘色的一角沉迷其中，不肯动弹。 “你带我去哪里？”柳云舟问。 “到了。”裴清宴来到假山入口。 假山入口很窄，是无法容纳轮椅通过的。 裴清宴将轮椅放在一旁。 他慢慢起身来。 因他受了很重的伤，稍稍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额间的冷汗不断滴落。 柳云舟扶住他。 她眼睛瞥向别处：“我就是怕你伤口裂开浪费了我的药。” 裴清宴哑然。 他按开了机关。 一扇门出现在假山山壁里。 门内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 裴清宴在前，柳云舟在后。 因地理位置的缘故，空气潮湿，石头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 苔藓滑湿，两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 这一路，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只有脚步踩踏在苔藓上的咯吱声在幽深狭窄的通道中响彻。 大约走了一刻钟。 前方有光亮。 路也变得宽敞起来。 比起方才的潮湿，这里就干燥了许多。 苔藓不见了，只有奇形怪状的石头铺就成一条蜿蜒道路。 光亮处，正是假山出口。 看到出口处的风景时，柳云舟整个人呆住了。 第714章 绾绾姑娘 第七百一十四章绾绾姑娘 眼前，是一块块地畦。 地畦修得非常整齐。 每一块地里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草药。 有风吹来时，有阵阵药香传来。 地畦之外，有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里晒了不少草药。 门口也悬挂了不少。 从柳云舟的角度，依稀能看到院子里的草屋和桃花树。 此时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树下的石凳和石桌也被当成了晾晒草药的工具。 柳云舟非常震惊。 这里的景色与乾坤医馆的景色一模一样。 地畦是一样的。 甚至地畦里种的草药都是一样的。 唯独不同的，这里多了小院子和茅草屋。 若不是院子和草屋。 她甚至以为又走了回去。 “这里是……” “乾坤医馆的后院。”裴清宴道，“绾绾有病，常年住在这里。” “为什么跟外面一模一样？”柳云舟问。 裴清宴道：“是外面跟这里一模一样。” 柳云舟不解。 裴清宴带着她来到小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正忙着切草药，晒草药。 天气还很热，他身上出了些许薄汗，趁着切草药的空档擦一擦。 “谢吟客？”柳云舟非常吃惊。 她一直以为谢吟客会跟曲朝烟在一起，却没想到，谢吟客竟在乾坤医馆，还在干这种杂活。 “来了？”谢吟客见到他们之后没有丝毫的惊讶。 他很自然地停下手中的活，打了水，一边洗手一边说，“恰好绾绾醒了。” “进吧。” 谢吟客的动作太过自然。 自然到柳云舟觉得不自然。 她看了裴清宴一眼。 “进吧。”裴清宴道。 怀着满腔疑问，柳云舟进了屋子。 屋子里非常空旷。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子躺在床上。 她很美，美到惊心动魄。 她很白，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偶尔透出的光线下，能看到她皮肤下的血管。Ъiqikunět 普通人的静脉血管会呈现青黑色。 她的血管不一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 她的头发很白，是雪白的那种白色，不掺杂一丝黑色。 她很瘦，又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衣裳，越发显得她弱不禁风。 远看去。 就像纯白色的世界里掺杂了一抹血色殷红。 苍凉，纯净，又妖孽。 柳云舟想象过几次传说中那位绾绾姑娘的容貌。 却从来没想过，那位绾绾姑娘是这般模样的。 这一瞬。 柳云舟所有的醋意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位绾绾姑娘实在太过纯净。 任何瑕疵都不该出现到她身上。 “云舟姑娘。”绾绾姑娘莞尔一笑，“果然是宗主看中的人，好美，美到我都喜欢。” 她笑得坦坦荡荡，夸赞得坦坦荡荡。 柳云舟反而不好意思了。 “绾绾姑娘……久仰大名。” “宗主不会主动提起我，大约是玄冰门那几个胡言乱语。”绾绾姑娘笑道，“我跟宗主清清白白，至于江湖上的传言，是个误会。” 不等柳云舟问。 绾绾姑娘就主动解释：“我父亲是上一任玄冰门宗主，因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玄冰门又有传男不传女的规定，https:ЪiqikuΠet 故而，我父亲曾在江湖上放话，说如果在他有生之年选不到下一任宗主，就要选我丈夫为宗主。 后来，我父亲去世，王爷成了玄冰宗主，江湖上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王爷应该娶我，玄冰门那些人也这么认为。” 绾绾姑娘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都误会了，我爹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下一任宗主，我就要担任宗主，玄冰门不能传女，所以，只能传给我丈夫。 他们都忽略了前提，那就是在找不到下一任宗主的前提下，而，我父亲很幸运地找到了王爷，王爷成为宗主是因为王爷的实力和能力都符合要求，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云舟姑娘，我这么解释，你听懂了吗？” 柳云舟听懂了。 她不仅听懂了。 她还觉得自惭形愧。 这件事，是她小人之心了。 “抱歉……”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绾绾姑娘说，“是我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她抬了抬手。 谢吟客将她搀扶起来。 “云舟姑娘，我其实很早就想见你一面了。”绾绾姑娘斜倚在床上。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绾绾姑娘道：“我知道这太突然了，你一定有很多很多疑问，时间还长，我们慢慢聊。” 说罢。 她看了谢吟客一眼。 谢吟客会意，去了隔壁。 不一会儿，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 “你们应该都饿了，一边吃一边说。”绾绾招呼着柳云舟和裴清宴，“阿吟的手艺很好，你们应该会喜欢。” 没多久。 谢吟客端来了一碗汤。 那汤非常清澈，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熬的，只能看到青绿色的汤底如碧玉一般晶莹。 隐隐，还有药香味传来。 显然，这汤里有药材。 柳云舟看多了尸体和血腥，没有胃口，更何况只有一碗汤。 “多少喝一些吧。”就在柳云舟想拒绝时，绾绾姑娘笑着说。 她拿起勺子，给柳云舟盛了一碗。 “阿吟的汤，可以让你洗去疲惫和不安，试试？” 盛情难却，柳云舟终是将那碗汤端了起来。 因为有谢吟客在，她并不能十分放心。 故而，在喝下去时，她问小龙：“有毒吗？” “没有。”小龙回答的非常干脆直接，“不仅没毒，这汤还非常奇特，真是神奇，明明都是普通材料，快尝尝。” 柳云舟挑眉。 小龙非常挑嘴，还偏爱红烧肉之类的重口味。 对于这种清淡的汤品一向兴趣不大。 它还没品尝到就对这汤赞口不绝，绝无仅有。 柳云舟尝试着喝了一口。 这一口，顿觉得腋下生风。 淤堵在心口的郁结之气也云开雾散。 她又喝了一口。 这一口比第一口更厉害，一股舒适感从头到脚，身体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扩张。 柳云舟非常震撼。 这汤，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汤品了。 说是仙丹也不为过。 “这是仙汤？” 绾绾姑娘捂住嘴笑：“云舟姑娘真会开玩笑，这只是普通的汤品而已，我体质特殊，吃不了普通食物，阿吟就自制了这道汤品。”biqikμnět “这也算是我唯一能吃下去的食物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落寞神情。 第715章 我的病，不会有奇迹 第七百一十五章我的病，不会有奇迹 柳云舟不知该如何回应。 绾绾姑娘也意识到是她无意间冷了场。 她笑道：“你让你们见笑了，请用。” 柳云舟将那一小碗汤喝光。 喝完后，顿觉得灵台清明。 先前因见多了血腥和尸体而不适的胃部重回缓和，那无名的暴躁情绪也被安抚下来，饥饿感消散，整个人都精神饱满。ъiqiku 就像是易经洗髓了一般。 “真神奇。”柳云舟默默地跟小龙感叹，“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汤品。” 小龙也跟着赞叹：“谁说不是呢，以前我只以为红烧肉好吃，没想到这种清清淡淡的汤甩了红烧肉几条街。” 它撺掇柳云舟：“要不问问这汤是怎么做的？以后咱们自己做。” 柳云舟：…… 这就冒犯了。 “绾绾姑娘应该是见我心情烦躁才特意让谢吟客端来的，我再去问人家秘方，多少有点不地道。”柳云舟对小龙说。 小龙：“也对，那等会儿去问谢吟客，是他做的，他一定知道秘方，我已经迫不及待吃第二次了。” 柳云舟：…… 她没再搭理小龙。 “绾绾姑娘，谢谢。”柳云舟对绾绾姑娘说，“喝了这汤之后，我觉得好多了。” “云舟姑娘喜欢就好。”绾绾姑娘也喝了几口。 柳云舟：“我们也别姑娘姑娘这么喊了，这样，我喊你绾绾，你喊我云舟如何？” 绾绾轻笑：“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很疲惫，喝过汤之后又躺了下来。 “云舟，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要不，你问吧，你来提问，我来回答，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知无不答。” 柳云舟的确有很多疑问。 疑问太多，她反而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好一会儿。 她才道：“可否冒昧问一下，你得的是什么病？” 怕被误会，柳云舟忙解释道，“你别看我这样，我会一些医术，尤其是对一些疑难杂症有研究，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一直沉默着的裴清宴开口：“让云舟帮你看看吧，或许能有破解之法。” 绾绾苦笑：“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话虽说着，她还是将手伸出来。 她的手腕很细，细到跟七八岁的孩童一般。 手腕也很白，近乎透明。 相比之下，血管也粗很多。 血色的血管和苍白的手腕，苍白和血红交织成死亡的色彩。 柳云舟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上面。 她闭上眼睛。 羲和之眼呈现出的内景，是一种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内景。 那是一片苍茫的，苍凉的空白。 目之所及，全是白色。 白茫茫，空荡荡。 柳云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内景。 但从脉象上来看，她的病…… “小笼包。”小龙震惊出声，“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正想问你。”柳云舟说，“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内景，她的内景中，是一片苍凉的虚无，我只在即将过世的人身上见过这种苍凉感。” “她的病，很严重，严重到要死了，以我的推算，大概活不过半年。” 小龙叹了口气：“对，她的确快要死了，她所得的病，是白血病。” 柳云舟眼睛倏然瞪大。 白血病！ 她对这三个字并不陌生。 在陆南烟的行医手札中，曾经提过这个病。 白血病，又被他称之为绝症。 “我原本还希望是我弄错了。”柳云舟说，“没想到，竟真的是这种病。” “有办法治吗？”她问。 小龙沉默了。 柳云舟叹气。 被陆南烟判定死刑的病，小龙多半是没办法的。 小龙又说，“白血病分为很多种，大致分为急性和慢性，急性的又分急性髓系白血病和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慢性的又分为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和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说这些太过专业的没有用，反正，她的病很凶险。”ъiqiku 柳云舟看向绾绾姑娘的眼神里多了怜悯。 她终是不忍说出真相：“绾绾的病，只要仔细调理，很快就能好。” 绾绾姑娘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她原本就美。 笑起来之后，美得更加动人心魄。“白血病是绝症，治不好的。”绾绾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柳云舟所有劝慰的言语都被堵在喉咙里。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讪讪：“原来你知道。” “知道。”绾绾说，“东方不羡已经给我看过了。” “他虽然没给我判定死刑，但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我之所以居住在这里，一方面是离着鹤归比较近，一方面是我得了这个病之后体质变得非常差，需要在一个绝对干净的地方才能勉强活着，也只是勉强活着而已。” “我的病，不会有奇迹。”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掩饰不住绝望。 柳云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的没办法吗？”她默默问小龙。 “白血病非常棘手，就算是在医疗环境良好的时代都需要耗费大价钱才能治愈，何况是在这个时代。”小龙道，“基本没戏。” 柳云舟抓住了关键词：“可以治愈？” 小龙：“可以是可以，但是条件很苛刻，我刚才跟你说的四种白血病类型，只是大概分类，其中还有好多亚型，每一种的治疗方法也不一样。 如果是轻症，或许还有希望，像她这样的重症，希望不大。” 过了一会儿，小龙又说：“虽然治愈的希望不大，但，找出发病原因，或许能找出些许对策，能多活几年。”筆趣庫 “哦？怎么找？”柳云舟问。 “这得问她。”小龙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她的过往？” 柳云舟收回思绪。 “我有点冒昧地想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得病的？” 绾绾道：“大约，三年前我发现经常流鼻血的。” “三年前？”柳云舟蹙眉。 短短三年时间就发展成这样，怕是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是三年前，我跟阿吟认识之后没多久。”绾绾说着，抓住谢吟客的手，脸上满是小儿女才有的娇羞。 “幸好有阿吟在，不然我怕是早死了。” 柳云舟已经明白了绾绾和谢吟客的关系。 这俩人，是恋人。 第716章 得病的原因 第七百一十六章得病的原因 绾绾和谢吟客是一对，在柳云舟的意料之外。 柳云舟无论如何也没想过，金乌首领谢吟客竟是绾绾的恋人。 她询问式的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点点头：“他们两个，大约是在三年前相恋的。” 绾绾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尤其提起谢吟客，她更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我跟阿吟不打不相识，三年前，那时我还没得病，我奉命去山里寻找天外陨石，恰好碰到了同样找陨石的阿吟， 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找到了那块陨石，谁也不想放弃，于是我们为了争夺那块陨石打了起来，后来谁也没打过谁，还遇见了一条毒蟒蛇。”ъiqiku 她捂着嘴笑道：“阿吟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蛇。” “你们知道吗？阿吟看到毒蛇之后，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他那么大的人，直接扑到我怀里，腿都盘在我身上。 我当时又好奇又好笑，将毒蟒蛇除掉之后，才发现阿吟竟发了高烧，我将他带出山，又照顾了他三天三夜，从那之后，我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谢吟客的脸顿时红了。 他将脸转向一边：“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怎么又提起来了。” 绾绾道：“因为我到现在都觉得那时的你实在太可爱了。” 谢吟客脸更红了。 绾绾对柳云舟解释：“阿吟不是胆子小，是他小时候被毒蛇围攻过，被咬过，差点死掉，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怪他。” 柳云舟轻轻咳嗽了一声：“原来如此。” “时间有限，我就直接问了哈。”她对绾绾道，“你得病是找到陨石之后？” 绾绾：“对，就是我跟阿吟从那座山里回来之后。” 她摆着手：“你不要怀疑阿吟，不会是他。” 柳云舟：“我不怀疑谢监正，绾绾，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块陨石一直在你身边吗？” 绾绾点头：“一开始在，后来就不在了。” “那块陨石是什么样子的？”柳云舟问。 “漆黑漆黑的，没有光泽。”绾绾说，“一看就非常特殊，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乌石。” 柳云舟将裴清宴手中的乌石拿过来：“是不是这个？” “对。”绾绾道，“就是它。” “我从古书上看到天降陨石能够让人功力大增，我特别想要它，就根据天象推测到了陨石的坠落地点。” “后来呢？”柳云舟问，“你们将那块陨石带走了吗？” 绾绾点头。 她有些奇怪：“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陨石，自然要带走的。”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大概知道绾绾得病的原因了。 绾绾会得白血病，大概率是因为陨石的辐射。 陨石是天外来石，带有不明的放射物质。 长时间与放射物质待在一起，导致绾绾的身体发生基因突变。 基因突变导致血细胞异常增殖，久而久之，演变成了白血病。 ——以上，是小龙得出的结论。 柳云舟将小龙的结论一一告诉他们。 绾绾呆住了。 裴清宴眉头紧锁，对手中的乌石表情复杂。 唯独，谢吟客面色如常。 柳云舟心下微沉。 谢吟客的反应不太对劲。Ъiqikunět 守着绾绾，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绾绾。”柳云舟轻声道，“我问你这么多，是想找到你得病的诱因，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诱因，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你治疗。” 她拿出小龙给的药：“这药，能让你觉得舒服一些。” 谢吟客眉头一皱。 他想替绾绾拒绝时。 绾绾却一把抓了过来：“谢谢。” “这药怎么服用？” 柳云舟耐心地将使用方法告诉绾绾。 绾绾非常用心地记下来。 做完这些，绾绾已经疲惫到睁不开眼睛了。 “抱歉。”绾绾满是歉意，“我有点累，需要休息一阵。” “我答应过你要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可惜时间不够，云舟，你等等我，等我休息一阵你再来问我……” 绾绾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昏睡过去。 谢吟客替绾绾盖好被子。 柳云舟和裴清宴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过了一会儿。 谢吟客走了出来。 他将桃花树下那组石凳收拾出来。 “请坐。” “绾绾已经睡熟了。”他补充道。 柳云舟看向谢吟客，声音冰冷如霜：“看来，谢监正早就知道绾绾得病的原因了。” 谢吟客将石凳上的药草搬到别处。 整理好之后，他倒了一壶茶。 三杯茶斟完。 他才淡淡地说：“是，我早就知道了。” 柳云舟莫名心底有些怒气。 谢吟客这个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柳云舟更倾向于，谢吟客是故意害绾绾的。 但，问题又来了。 谢吟客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 她不得其解。 谢吟客只是饮茶，并不言语。 柳云舟和谢吟客在僵持。 裴清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很好喝的药茶，溶溶，你也尝一尝。” 他语气如常地打破了这份僵持：“事到如今，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你该说的都说了吧。” 这话，是对谢吟客说的。 谢吟客苦笑：“怕只怕，柳姑娘根本不信我。”筆趣庫 裴清宴：“你没试，怎么知道她不信？” 谢吟客沉默下来。 柳云舟的视线在谢吟客和裴清宴之间来回游走。 他们两个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 柳云舟端起了那杯茶，准备等谢吟客开口。 “有毒吗？”她问小龙。 小龙：“没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柳云舟：谨慎一点。 一个她一直以为的反派给她倒茶，她能安心喝下去才有鬼。 谢吟客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白玉杯的边缘。 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绾绾的病是因为乌石是在两年前，那时绾绾已经病入膏肓，越来越严重，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寻了各种办法想要救她，我去找林鹤归，找大医司的陆汗青，都没用。 后来，我决定自学，我记忆力一向很好，我想，只要我把医书全看一遍，应该能找到解决方法。 某一天，我看到了一本书，那本书上记录了天外陨石的辐射会导致人生病， 我对比了症状，确定绾绾会得病是因为那块陨石的辐射，我将那块石头扔回那座山里，但，绾绾的病已经无药可救，没了那块石头只是恶化减轻而已。” 第717章 金乌的性质早就变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金乌的性质早就变了 “我不死心，继续寻找解决之法，无果。”谢吟客说。 “我几乎将所有的办法都试了，没用。就我心灰意冷时，蓦然想到，写那本书的作者或许能知道治疗方法。” 他看着柳云舟：“那本书的作者，你应该知道是谁。” “陆南烟。”柳云舟道。 “是他。”谢吟客说，“在我知道那本书的作者是陆南烟时，我几乎要窒息，要绝望。” “陆南烟已经死了，他死了，绾绾的病就再也没办法了，我不甘心，我几乎疯魔地找到了陆南烟的墓穴，我打开了他的墓穴。”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很吃惊。 陆南烟的墓穴，竟不是盗墓贼的手笔？而是谢吟客撬开的？ “墓穴里有陆南烟的尸体吗？”柳云舟问。 谢吟客摇头：“没有。” “那棺椁是空的。” “陆南烟是诈死。”他说，“得知陆南烟诈死的消息之后，我非常兴奋，绾绾可能有救了。我耗尽了所有人脉去找他，但，没有半点音讯，就在我一筹莫展时，我救了一个人。” 谢吟客的眼睛被白纱蒙住。 柳云舟和裴清宴看不清他是什么样的眼神。 但，他的表情明显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叫秦清澈。”谢吟客说。 柳云舟记得这个名字。 秦清澈是谢吟客的属下，擅长使用菱形镖。 那货还用菱形镖伤过乌雪。 “秦清澈与秦不慕关系匪浅，他得知我在求医时，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带我去见了秦不慕。”谢吟客道， “我那时才知，秦不慕和传说中的东方不羡是孪生兄弟，只不过这对孪生兄弟一向不和，别说问出东方不羡的下落，单单我提到东方不羡这个名字，秦不慕就暴跳如雷。 后来，清澈以断绝关系做威胁，逼着秦不慕告诉我东方不羡的下落， 秦不慕给了我一个地址负气而去，我与清澈找过去的时候，东方不羡早就不在那里了。 我在那里蹲守了几个月，碰到了前来寻找东方不羡的林鹤归，我这才知道林鹤归是东方不羡的弟子。 林鹤归告诉我，东方不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或者三年，或者五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 我知道，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我带着绾绾来到乾坤医馆，那时绾绾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林鹤归虽然不能治愈绾绾，他能治疗绾绾的并发症。 绾绾的状况特殊，我不敢让绾绾远离乾坤医馆，就在乾坤医馆建造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小院，又在小院里种植了绾绾能用到的草药。” “后来，药材需求越来越高，我干脆也将外面的地开出来，种了同样的草药。” “这一住，就是两年，事情就是这样。” 柳云舟眉头微蹙。 谢吟客的话滴水不漏。 只不过，她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谢吟客停下来之后，柳云舟和裴清宴都没有开口。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小龙：“你相信这个人立的痴情人设吗？我反正是一个字都不信。” 柳云舟：“他说谎有什么意义？” 小龙：“我也纳闷。” 柳云舟又道：“我并不怀疑谢吟客所说的这些是假的，我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还有，你不觉得裴清宴也很奇怪吗？他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不怎么开口说话了，他一直神游在外，这不是裴清宴的性格。” 小龙：“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事瞒着我。” “我之前跟你说过，谢吟客非常厉害，他能够夜观天象，预知未来，甚至还能推演生死和命局……等等，我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 灵感一闪而过。 这一次，她牢牢抓住了那一丝灵感。 有了这丝灵感，许多事串联了起来。 将这些事串联起来后，柳云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绾绾的事，就先到这里吧，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给绾绾治疗。”柳云舟对谢吟客说，筆趣庫 “希望谢监正能回答我接下来的几个问题。” 谢吟客没有表态。 柳云舟也不在意。 她直截了当地问：“金乌是你创建的吗？” “不是。” “你是金乌的首领吗？” “不是。” “你不是金乌的首领？” “不是。”筆趣庫 “你在撒谎，曲黛眉已经指认过，你就是金乌。” “我的确是金乌，但我不是金乌的首领，你所问的那些问题，我并没有说谎。”谢吟客说。 柳云舟拧眉。 谢吟客是金乌，但金乌不是金乌的首领？ “金乌的真正首领是谁？” 谢吟客深深地看了柳云舟一眼：“我只能说，不是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什么？”柳云舟的语气里多了不耐烦。 她直接问裴清宴：“他不说的话，你来说。” 裴清宴眯起狭长的眼睛：“我不知道。” “曲黛眉应该跟你说过金乌那个组织下达命令的方式，那个头目下达命令时，从来没用过真面目。” “关于头目的真实身份，我们有过猜测，但现在还没完全收网，等收网结束后，才能真正确认。” 柳云舟更加不解。 金乌是谢青扇创建的，谢青扇被关押后，一直是谢吟客在管理。 金乌的头目，怎么就变成了其他人？ 看出了柳云舟的疑问。 裴清宴解释说：“早期的金乌是谢青扇所创建的，但谢青扇被秦不慕关押到了水底，金乌就落到了别人手里。” 谢吟客接过话来：“义父成立金乌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护佑被追杀的蟒山国族人，抱团群暖，相互庇佑，仅此而已。 但随着金乌的人越来越多，思想也开始分化，一部分人希望安静过日子，一部分人则想方设法复仇。 义父还在的时候，这种现象还不普遍，义父被关押后，我年纪尚小，金乌之中有许多人不认同我，金乌逐渐分化为两派。 想要安静过日子的那些人逐渐被排挤，被杀害，也有一些人心灰意冷离开金乌隐姓埋名。 慢慢的，主张激进派的人越来越多，金乌的性质也随之变化。” 谢吟客对柳云舟说：“曲黛眉应该告诉过你，金乌的首领就是金乌，也就是我，但其实我只是一个傀儡而已，金乌早就不受我控制了。” 第718章 或许，是因为凤玉 第七百一十八章或许，是因为凤玉 柳云舟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谢吟客苦笑一声。 “金乌是蟒山国后裔聚集之地，而我并不是蟒山国后裔，我只是我义父收养的孩子而已，筆趣庫 义父还在的时候尚还好，义父被关押后，我的地位很尴尬，再加上我是和平派，激进派联合了一大部分人来排挤我。 那时，我虽然名义上还是金乌的首领，却早已被架空了，我没有任何权利，后来，他们以为我义父已经死了，越发肆无忌惮， 金乌的首领早已经不是金乌，更不是我，我对他们发号施令完全没用，金乌真正的首领，代号荧惑。 荧惑守心的荧惑，我并没有见过荧惑真人，就如我的代号是金乌一样，荧惑也只是一个代号，金乌真正的首领是谁，依旧是个谜团。” 柳云舟觉得有些道理。 同样的，她的疑问也更多了。 “按照你的说法，抓许多孩童炼制活人蛊，跟你无关？” 谢吟客：“不能说毫无关系，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我改变不了。” 柳云舟蹙眉。 谢吟客年岁不大，曲黛眉被抓去炼蛊时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么说来，谢吟客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 “蚀焰草事件，是不是你做的？”柳云舟又问。 谢吟客：“同样，我知道这件事，下达命令的不是我，包括后面的红斑病事件，下达命令的也不是我。” 柳云舟冷嗤。 他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裴清宴接过话来：“谢吟客没有撒谎。” “蚀焰草事件，他知晓一些内情，但不知晓全部，当初我们能够轻而易举破获蚀焰草案件，除了你和东方不羡等人找出蚀焰草作用的原理之外，谢吟客也功不可没。” “红斑病事件亦是如此。” 谢吟客也道：“金乌性质变了之后，我已淡出金乌，专心做我的钦天监监正， 我对金乌并不留恋，毕竟，我只需要完成义父的计划就好，不需要非待在里面。 甚至，我的对手是皇帝等人，钦天监监正这个职位对我更有利。 但，后来他们的行动越来越过分，他们牵扯到了太多太多无辜之人，无数无辜百姓惨死，无数人无家可归，颠沛流离，无数孩童沦为孤儿…… 金乌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背离义父的初衷，我无法坐视不理。 所以，我又回到了金乌。” “我的能力对于金乌来说多少有点用处，再加上金乌之中有我不少旧人，我回去的很顺利，我不仅回到了金乌，我的代号同样还是至高无上的——金乌。” “但，这只是表面而已，金乌早就不是以前的金乌，以新首领荧惑为首的众人对我很排斥，他们不会让我探寻到核心机密，我也无法探寻到有用的线索。”Ъiqikunět 谢吟客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淡淡中夹杂了些许愧色。 “所以，为了获取信任，我为他们做了不少事，包括利用钦天监监正这个身份……”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柳云舟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已经从谢吟客和裴清宴的话中捋清楚了前因后果。 她脑海中的那个大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柳云舟问。 “很久之前。”裴清宴说。 “哦？”柳云舟有些惊讶。 因为裴清宴不止一次提过谢吟客这个人很可怕。 他甚至不愿意她跟谢吟客聊天。 她也一直以为，裴清宴和谢吟客没有交集，或者关系很差。 没想到，他们之间早就合作了。 她没有在这个小问题上纠结。 眼下，她还有几个必须要问的问题。 “所谓的天选之女，是你的意思还是荧惑的意思？”柳云舟问。 谢吟客道：“这个问题，柳姑娘还需要问吗？” “需要。” “荧惑。”谢吟客说，“荧惑给出命令，让我用钦天监的身份选出天选之女，并且将天选之女带进宫中。” 柳云舟：“天选之女的身份，一早就定下了曲朝烟？” 谢吟客：“对，荧惑给出的指示，让我指定曲朝烟为天选之女。” 柳云舟严肃下来。 她盯着谢吟客，“将曲朝烟带离皇宫，也是你做的？” 谢吟客蹙眉：“你为什么觉得是我？” “不是你？” “不是。”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道：“的确不是他，他最近这几日，一直守在绾绾身边。” 柳云舟：“这就奇怪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以荧惑的能力，将曲朝烟带离皇宫不是什么难事。”谢吟客说。 柳云舟道：“不，我其实并不关心曲朝烟是如何离开的皇宫，我更在意的是，从头到尾，曲朝烟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如果说，荧惑的目的是利用皇帝制造红斑病，五万流民也好，红斑病也好，皇帝所谓的九九归一复活也好，一切的一切，都与曲朝烟没有关系。” “荧惑却点名让你选出什么天选之女，想方设法让曲朝烟进宫，并且，让曲朝烟以天姬的身份留在皇帝身边。” “你们不觉得，荧惑的做法多此一举吗？” 这话一出。 裴清宴和谢吟客都沉默了。 的确如柳云舟所说。 曲朝烟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可有可无。 荧惑却大费周章将曲朝烟弄进宫，的确不合常理。 “荧惑此人我虽未曾见过，但我知晓这个人的性格，他从不做无用之事。”谢吟客说，“应该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可到底忽略了什么，他们暂时没有头绪。 柳云舟心思沉沉。 前世，曲朝烟发挥的作用非常大，炽云国被颠覆，曲朝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今生，因为她的阻挠，曲朝烟处处受制。 即便到了皇宫里，即便成为天姬，她也没翻起什么浪花来。 怎么看，曲朝烟都只是一枚没用的棋子。 荧惑却对一枚无用的棋子如此上心，这着实古怪。 裴清宴沉默了良久。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石桌上，发出哒哒的轻响。ъiqiku “或许，是因为凤玉。”他道。 柳云舟眼睛倏然眯起。 凤玉！ 与龙玉相对应的凤玉！ 凤玉就在曲朝烟手中。 而且。 曲朝烟已经知晓了凤玉的秘密，也能利用凤玉中跟小龙差不多的“小凤”。 难道荧惑的目的…… 答案呼之欲出。 第719章 答案 第七百一十九章答案 “小龙，事到如今，你还不告诉我凤玉里的小凤所拥有的能力吗？”柳云舟在心里问小龙。 小龙没有回应。 “你的回答，关乎着真相和答案，告诉我好不好？”柳云舟道。 小龙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实际上，我对凤玉并没有什么印象，小笼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不是人，我的思维方式跟你们人类不一样。 你见过机械人佩佩了吧？我其实跟佩佩差不多，只不过，佩佩是简单的机械人，我更高级，我有智慧，有思维，我是高科技的产物。 你要是实在理解不了，就想一下，你能指望佩佩告诉你另一个机械人的事儿吗？” “你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柳云舟不死心。 小龙很认真地想了想：“这倒不是，你还记得曲朝烟曾经剽窃经典诗词吧？” 柳云舟自然记得。 曲朝烟通过剽窃成为天下第一才女，赢得众多学子的青睐和崇拜。 在诗宴上，她拆穿了曲朝烟的把戏，让曲朝烟第一才女之名成为笑话。 小龙道：“曲朝烟不是穿越者，她能剽窃到那些经典诗词多半是因为凤玉，我有个猜测。” “我的龙玉里是医药系统，我的储存也是医药知识。凤玉里有可能是知识系统，不过我也不确定，跟曲朝烟的对手戏太少了，曲朝烟一直在蛰伏……诶对了。” 小龙突然说：“小笼包，你是不是曾经做过一个梦？” 柳云舟：“我做过很多梦，你指哪一个？” 小龙：“就是你莫名其妙梦到了一条受煎熬的凤凰，还有印象吗？” 柳云舟想起来了。 她之前的确做过这样的一个梦。 她梦到了浴火哭泣的凤凰，那只凤凰一直在求助。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筆趣庫 “我曾经问过你，我梦到的那个浴火凤凰是不是小凤，你糊弄过去了。”柳云舟说。 小龙：“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梦到的凤凰，或许根本不是凤凰？” 柳云舟一怔：“什么意思？” 小龙：“在历史记载中，有许多龙与凤的传说，龙凤呈祥，龙与凤都是吉祥富贵的象征，更是许多民族的图腾。但，在众多的神话故事和民俗中，根本没有凤凰涅槃的说法。” “所谓的凤凰涅槃，是现代一名郭姓作家所写的一本名为《凤凰涅槃》的书籍， 大概的意思是，凤凰每五百年都要背负人世间所累积的爱恨情仇，投身熊熊烈火中，燃烧掉所有的不快和负面情绪，以生命的终结换取人世间的和平幸福。 凤凰的肉身在经历过烈火灼烧的巨大痛苦和磨砺，向死而生，重获躯体，获得永生。 但，这本书中的凤凰原型并不是传统的凤凰，而是指的西方不死鸟。” 柳云舟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道：“你的意思是，我所梦到的小凤，或许根本不是凤凰？” 小龙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凤凰浴火后的向死而生。” 柳云舟：…… 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你可不可以说人话？” 小龙叹道：“我难道说的是鬼话？是你自己听不懂的！ 算了，我说简单点吧，我猜测，浴火重生后，那只可怜兮兮受煎熬的小凤凰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凤凰了，它浴火重生了，浴火重生后获得了永生不死。” 小龙虽说的模棱两可，给出的信息量却很大。 这与柳云舟最开始的推测不谋而合。Ъiqikunět “果然如此。”柳云舟道。 “你想到了什么？”裴清宴问。 谢吟客也等着柳云舟说下去。 柳云舟道：“我大概猜到了荧惑让曲朝烟进宫的目的。” “她的目的，是让皇帝相信他能向死而生。”她道。 裴清宴和谢吟客纷纷蹙起眉头。 柳云舟详细解释道：“皇帝不是傻子，让他相信什么九九归一，什么浴火重生，必须需要一个说服力极强的人选。 这个人选就是曲朝烟。 我猜测，曲朝烟进宫的目的，是利用凤玉的特殊能力蛊惑皇帝相信九九归一之日到来时他能够向死而生，能够浴火重生后获得永生。”这，就是答案。 这，就是荧惑的目的。 “这一步至关重要，如果皇帝不相信，后续的一切都无法达成。”柳云舟说。 裴清宴和谢吟客都若有所思。 柳云舟继续问：“有关荧惑的真实身份，你们锁定了谁？” 裴清宴：“锁定了四个人。” 柳云舟很吃惊：“范围这么广？都有谁？” 裴清宴：“裴云鹤，皇后，贵太妃。” “第四个人呢？”柳云舟问。 裴清宴指着谢吟客：“他。” 谢吟客并不恼。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说了不是我，他始终不信。” 柳云舟觉得离谱。 裴清宴和谢吟客相互合作，但彼此之间并不信任。 这份不信任甚至已经摆到明面上了，这俩人竟然还能共处下去。 “你为什么觉得裴云鹤是荧惑？”柳云舟问裴清宴，“他应该只是一枚弃子才对。” 裴清宴道：“从表面看是这样的，但实际上，裴云鹤暗中势力非常庞大，他隐藏的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贵太妃是荧惑的可能性最低，谢青扇的目的就是除掉贵太妃，贵太妃怕是无法掌控金乌，之所以怀疑她，是因为她是蟒山国后裔，且，是贵族，蟒山国等级森严，即便是灭国了，贵族也拥有强大的号召力。” “至于太后……” 裴清宴神色凝重起来：“太后是最有可能的人。” 柳云舟：“依据呢？你别忘了，太后中了谢青扇的粉泪蛊和断肠蛊，她还因为中蛊差点死掉。” 裴清宴：“正是因为太后的蛊虫爆发，我才怀疑到她。” 柳云舟蹙眉。 谢吟客接过话来：“你想想，太后体内潜伏的蛊虫爆发的原因。” 柳云舟记得，太后的粉泪蛊和断肠蛊爆发，是因为受到了剧烈的刺激。 受刺激的原因是谢青扇。 当时她从裴清宴处得到这个消息时惊讶了许久，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八竿子打不着的谢青扇能让太后的情绪产生剧烈波动。 如果太后就是荧惑，倒也解释的通。 但如此以来，新的问题又来了。 httpδ:Ъiqikunēt 第720章 问题 第七百二十章问题 “假如太后就是荧惑，她已经是炽云国最尊贵的女人了，颠覆炽云国有什么意义？”柳云舟问。 裴清宴道：“太后和贵太妃是亲属，太后同样也是蟒山国后裔，若是她要颠覆炽云国，为蟒山国复国，也不是不可能。” 柳云舟摇头：“不，在给太后治粉泪蛊时，我窥探过她心底深处隐藏的秘密。” 一提起这个，柳云舟又开始头疼。 她不能想，不能说。 一旦提及这个话题，就头疼欲裂。 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反向催眠术依然效果惊人。 “总之，我觉得，荧惑不是太后。”柳云舟道。 谢吟客：“讨论谁是荧惑意义不大，眼下，事情尚未了结，等彻底收网之后，自然就知道荧惑的真实身份。”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收网。”biqikμnět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 “荧惑曾制作了一张地图，那张地图是他们的进攻地图，我用特殊方法将那张地图拓印在了一匹云柔纱上， 荧惑并不信任我，他们最终还是发现了我的行动，当时情况紧急，为了防止云柔纱被毁掉，我随手放在了一堆布匹中， 可惜，等我再回头找的时候，那一堆布匹已经被卖给了各个布店，布店有上百家，我寻了很久，无果，那匹云柔纱如果不在阳光下看是看不出地图痕迹的， 被布店收走后，怕是早已经被卖了出去，没了地图，我们就陷入到了被动中，收网过程也会变得艰难。” 柳云舟额角微微挑起。 那匹云柔纱上所绘制的，果然是地图。 她对谢吟客信任不足，没有直接说出云柔纱在她这里的消息。 “谢监正。”柳云舟幽幽地望着谢吟客。 “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一声，我将谢青扇送到贵太妃那里去了，贵太妃当着他的面说，你们之间有合作。” “贵太妃还告诉了我你们在云京城的布局，可否请你解释一下？” 谢吟客面不改色。 他微微颔首：“贵太妃很有野心，她想当女帝，但她没有能力成为女帝，故而选择与金乌合作，想借用金乌之手上位。” “恰好金乌也想利用她，就由我出面与她接洽，贵太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是相互合作，实际上只是被我们利用而已，从她被囚禁开始就已彻底失去价值，哦，她唯一的剩余价值就是被我义父千刀万剐。” 谢吟客说得坦坦荡荡：“柳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柳云舟还有许多疑问。 但。 她对谢吟客心存芥蒂。 尤其是，许多事涉及到了小龙和她的秘密。 衬度了一会儿，柳云舟道，“该问的我已经问的差不多了，我还有点事。” 她对裴清宴说：“我们先回去吧。” 谢吟客起身来，拱了拱手，“那我就不送了，两位慢走。” 两个人离开假山，穿过猫薄荷丛。 猫薄荷丛里，一橘一黑陶醉地躺在里面，大咧咧地躺在里面。 柳云舟揉了乌雪一把。 乌雪已经醉了，看到柳云舟之后，懒懒地喵呜一声，动都没动一下。 柳云舟和裴清宴先后来到凉亭里。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 裴清宴坐在她对面。https:ЪiqikuΠet 厚重的云彩散开之后，天气恢复晴朗。 霞色漫天，因是夏日，天气炎热，天边的紫色云彩如蒸腾一般。 白云来去，随风荡漾。 风从远方吹来。 裴清宴看着远处天际，声调幽幽：“依稀记得，我发病时也是一个这样的天气，就在我做好准备迎接痛楚时，你出现了，制止了蛊毒蔓延，你可还记得？” 小龙：“大魔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 裴清宴与她对视。 那双眸子，依旧如深渊如星河。 清冷疏离，缥缈无影。 一如初见时。 “你，真的听不见我的心声了？”柳云舟问。 裴清宴：“你想让我听见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柳云舟以沉默代替。 “有乌石在，我听不见。”裴清宴望着手中的乌石，“这块石头，可以阻断我跟你之间的联系。” 柳云舟眉头紧蹙。 她可没忘记，绾绾会患上白血病跟这块石头有莫大关系。 “扔掉。” “扔掉它，我会再次听见你的心声。”裴清宴说，“溶溶，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方法。” 柳云舟眉头蹙起。 她是一直在寻找屏蔽裴清宴的方法。 但她从未想过，要用牺牲裴清宴身体健康的方法来屏蔽。 “这块石头谁给你的？”柳云舟问道，“谢吟客？” 裴清宴并没有回答。 他往柳云舟跟前靠了靠，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轻轻碰触柳云舟的手指。 见柳云舟没有挪开，他才胆子大了一些，大手裹住她的小手。 柳云舟想抽回。 裴清宴却攥紧了。httpδ:Ъiqikunēt “别。”他低声道，“让我抓一会儿。” 看着裴清宴小心翼翼的样子，柳云舟蓦然心底一疼。 “清宴……” “溶溶……” 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开口时，恰好看向彼此的眼睛。 两两对视。 裴清宴清冷疏离的眸子里，闪现出委屈和疲惫。 柳云舟突然不忍心再继续闹下去。 她叹了口气。 “我先说。”柳云舟说， “我……的确是在寻找屏蔽你的方法，但我并不是讨厌你能听到我的心声，我只是觉得我任何想法你都知道缺了些神秘感，多了些尴尬。 但，我只是佛系地在找，找到的话更好，找不到也无所谓。” 她看着裴清宴，“如果，是用你的健康换来这个结果，我宁可不要，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裴清宴没有言语。 柳云舟又道：“这下可以告诉我，这块乌石是不是谢吟客给你的？” “不是。” “不是他？” “你为何对他有那么大敌意？”裴清宴问。 柳云舟纳闷：“之前我跟谢吟客但凡有一点点的接触你就紧张兮兮的，说什么谢吟客不是好人，说什么他非常可怕，让我远离他之类的，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裴清宴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不让谢吟客接触你，是因为龙玉和小龙。” “溶溶，你问了谢吟客那么多问题，实际上，真正想问的问题还没问吧？” 第721章 真实目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真实目的 柳云舟点头：“我能预感到，谢吟客所告诉我的那些都是真的，他没有说谎，但他隐藏了他的目的。” “我觉得，谢吟客重回金乌，除了金乌所做的事情越发过分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裴清宴等着柳云舟继续往下说。 柳云舟道：“我猜测，谢吟客的真实目的，也是打开南烟书斋。” “再往深处猜测一下，他甚至可能知道龙玉和凤玉，谢吟客能推演命局，他应该推演出了什么。” 裴清宴赞赏地点了点头：“你推测的没错，谢吟客的真实目的就是南烟书斋。”https:ЪiqikuΠet “南烟书斋隐藏了许多秘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秘密。”他道， “谢吟客在给绾绾推演命局时，不管推演多少次都是死局，谢吟客不死心，他动用了一些禁忌手段来推演， 利用这些禁忌手段，他终于推演到了一丝生机，这丝生机就是南烟书斋。 南烟书斋只存在于传说中，陆南烟死——失踪后，再也无人进去过， 谢吟客利用金乌和钦天监的力量，调查到进入南烟书斋需要三把钥匙，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三把钥匙。” 柳云舟心下一沉。 她想起了金灿灿。 孵化出金灿灿的那枚金蛋就是乌雪和大橘偷来的，后来也证实，那枚金蛋是谢吟客的。 谢吟客放任乌雪和大橘将金蛋偷走，甚至后来发现金蛋在她手上也不曾过问，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原来，那枚金蛋是他故意送到我手上的。”柳云舟道，“他借用大橘和乌雪，将金灿灿送到了我手上。” 没有人会怀疑两只猫。 她也不会怀疑乌雪。 甚至，因为金蛋与第二枚钥匙先关，她就算得知那枚金蛋是谢吟客的，也会瞒下来。 反正，横竖不会怀疑谢吟客是故意的。 “是。”裴清宴道，“那段时间，谢吟客频繁接触你。” “此人从不做无用功，他大概率是从你身上发现了什么，那时的你已经找到了第一把钥匙，他将金蛋给你，意思很明确，他想利用你来找齐三把钥匙， 我并不担心他会直接抢夺钥匙，我担心的是，小龙和龙玉的秘密被暴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能放任你处于危险中，故而，我再三警告你不要跟谢吟客多接触。” 柳云舟终于顺起来了。 从金蛋出现到谢吟客出场，每一个环节都看似是巧合。 无数的巧合连接起来，就不再是巧合了。 “看来，谢吟客早就知道我得到了第一枚钥匙。”柳云舟说。筆趣庫 裴清宴：“嗯，解决蚀焰草事件时，我们用到了第一把钥匙，从那时开始，谢吟客就知道第一把钥匙在你那里。” “恰好那时，谢吟客重新推演了一次命局，这一次推演之后，他发现原本既定的命局出现了变化，命运的棋局已被拨动， 命局之上，牵一发动全身，一朝变，朝朝变，死路变活路，活路变死路，天翻地覆，而拨动整盘命局的人，就是你。 他盯上你之后，我去找过他，我承诺等南烟书斋打开后让他一同进去，他同意不再骚扰你。” 柳云舟沉默下来。 沉默了半晌。 她才道：“其实，不久前，谢吟客曾经送给我一个礼物。” 裴清宴脸色微变。 “是一枚珠子。”柳云舟说，“一枚能变色的珠子，我和小龙称之为变色珠。” 她将那枚珠子拿出来。 珠子在柳云舟手心中呈现出透明之色。 往石桌上一放，又变成了石色。 放在朱红色的栏杆上，就变成朱红色。 “谢吟客送给我珠子的时候，说什么跟金蛋一起的，没了金蛋，珠子就派不上用场了，我暂时不知道这珠子有什么用，你有印象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将变色珠拿起，对着霞光仔细看了看。 光芒之下，依稀能看到变色珠里的微景。 微景也很普通，是珠子里的杂质形成的猫爪模样。 “我也不知这珠子的作用，南烟书斋还没打开，谢吟客理应不会对你不利。”裴清宴将变色珠递给柳云舟，“收着吧。” 柳云舟：“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裴清宴：“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真的是两年前？” “是。”裴清宴道，“我通过绾绾与谢吟客结识，加上谢吟客是钦天监监正，有些事他做起来比较方便，我需要用他之手除掉一些障碍物，他也想利用我的权势去倾覆炽云国，于是我们合作了。” 柳云舟：…… “你早就知道谢吟客的目的是倾覆炽云国？” 裴清宴：“原先不知，是后来才知晓的。” 他顿了顿，道，“与其说是谢吟客要颠覆炽云国，倒不如说是谢青扇想颠覆，从我跟他合作以来，他几乎没有主动出击过。 不管是我中蛊也好，皇帝中蛊，这些都是谢青扇早就安排好的，谢吟客只是在监督执行， 我能感觉到，谢吟客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只想陪在绾绾身边，他只想让绾绾活着。 他对绾绾的态度，也是我跟他合作的原因之一，有绾绾在，他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柳云舟神色幽幽：“你真的相信谢吟客对绾绾的痴情？” 裴清宴点头：“相信。” “在我看来，痴情最靠不住。”柳云舟嗤笑道。 裴清宴扬眉：“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将心完全交给另一个人是件很可怕的事，心爱之人的背刺，是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柳云舟说。 裴清宴的大手再次收紧。 柳云舟的手被他攥得紧紧的。 裴清宴的声音低沉嘶哑：“那溶溶觉得我靠得住吗？” 柳云舟非常认真地看着裴清宴。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愿意相信你，无条件相信你，但我不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托付到你身上。” 她是喜欢裴清宴。 但，绝不做菟丝花攀附到裴清宴身上。 她希望自己能做到勇敢爱，大胆爱。 同时，她也希望有朝一日不爱了能够义无反顾离开。 相爱，便相濡以沫。 不爱，就相忘江湖。筆趣庫 “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爱你，相反，我很爱。”柳云舟说，“但是……” 第722章 我的光 第七百二十二章我的光 柳云舟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我对你的爱，是相互独立，相互尊重，不是谁包容谁，也不是谁迁就谁，是自由和轻松让我们在一起，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 裴清宴对柳云舟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叹了口气：“难怪你对谢吟客的敌意这般明显。” “溶溶，我，大概做不到像你这般潇洒。” 不等柳云舟再开口，裴清宴又道：“其实，谢吟客和我是同一种人。” “他年少时颠沛流离，受尽白眼和苦楚，在苦难和痛苦中，他的性格也逐渐变得暴戾乖张， 若是放任下去，他或许会成为罪大恶极之人，但他遇见了谢青扇，谢青扇指导他向善，指导他走向正确的道路。 后来，他又遇见了绾绾，绾绾从毒蛇中拯救了他，照顾他，安抚他，绾绾就像投射到他生命中的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 谢吟客的生命中有两束光，一束光是谢青扇给的，这束光将他从泥潭中拯救出来。 一束光是绾绾给的，绾绾驱散了他的孤独，让他学会了爱。 这两束光，别人或许弃之敝履，对谢吟客来说，却是至高无上的宝物。”ъiqiku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我的经历与他极为相似。” “我在年幼时同样受尽苦楚，阿丑……我的娘亲引导我向善，指引我走向正确的道路，让我没有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娘亲是我的光，你，同样也是我的光。” 裴清宴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柔和至极。 “在遇见你之前，我遭受蛊毒折磨，遍体鳞伤，生不如死，其实我早就失去生存的信念，我活得像行尸走肉， 有很多次，我在想，要不就死掉算了，只要死掉，我就不会再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也不需要再挑那么重的担子，更不需要忍受骂名还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我受够了那种煎熬。 就在我人生黑暗无光时，你照进了我的生命中，有你在身边，我第一次感觉到活着原来如此轻松，是你拯救我离开泥潭，照亮了我未来的路。” 裴清宴好看的眼睛里溢满了清澈的光芒， “溶溶……假如，我是谢吟客，你是绾绾，我做的，会比谢吟客更加疯狂，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着，哪怕血流成河，哪怕遭世人唾弃。” 柳云舟怔怔的。 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了，互诉倾心也许多次。 如此袒露心声却是第一次。 裴清宴，远比她想的更爱她。 裴清宴的爱，沉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相对之下，她对他的爱过于肤浅。 “清宴我……”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裴清宴笑着打断柳云舟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 “你用你自己的方式与我相处即可。” 柳云舟定定地看着裴清宴半晌。 好一会儿。 她才叹道：“我懂了。” “合着，你跟谢吟客都是恋爱脑。” 裴清宴：…… 这种奇奇怪怪的词语，只有小龙才会。 柳云舟这话，多半是小龙教的。 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话。 “小龙，出来挨揍。”裴清宴声音陡然变冷。 “啥？”小龙正乐滋滋吃瓜。 谁曾想这瓜竟然吃到了自己头上。 “大魔王你疯了吧，我一句话都没说，你诬陷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要不看看自己在说啥？我比窦娥还冤呢！” 安抚住炸毛的小龙。 柳云舟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能与谢吟客共情了。” “清宴，对不起，我对爱的认知过于肤浅，我……” 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放在她唇边。 “不肤浅，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只要我们不冲突即可。”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下头来。 柳云舟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httpδ:Ъiqikunēt 一股酥酥的感觉涌上。 柳云舟顿时面红耳赤。 她忙将脸转到一旁，“我，我突然想起前世一些事来， 前世，谢吟客在裴云鹤登基称帝之前就远走高飞了，我那时一直以为，谢吟客推演了未来，不想掺和到这世俗中来，才抽身离开，现在想来，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前世，裴清宴死于蛊毒。 林鹤归自毁双手，自毁双目。 绾绾大概率也命不久矣。 谢吟客推演出来这些命局，却改变不了这些命局，才心灰意冷，远走高飞。 也就是说，谢吟客的目的，从来不是颠覆炽云国，他只是在完成谢青扇布置的任务。 是她对谢吟客成见太深。 “等下次见到他，我向他道个歉。”柳云舟说。 夕阳西沉。 厚重的云彩散去后，天气澄澈起来。 霞色落到柳云舟的脸颊，柳云舟的脸颊呈现出一片绯色。 裴清宴的耳尖也呈现出绯色。 绯色与霞色一同洒下。 在夕阳西下里，氤氲成粉色的雾气。 在这粉色的烟气中，裴清宴的唇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天地之间，闲云来去。 静谧如水。 只有偶尔飞过的飞鸟几声啼鸣和翅膀扑棱声响彻。 许久。 两人才分开。 这个吻过于绵长，结束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又过了许久。 柳云舟先抗不下去。 她红着脸看向一旁：“ “我还有问题要问你，玄冰宗主是怎么回事？” 裴清宴：“玄冰门是一个江湖门派，原本与我没有丝毫干系的， 我年少时，救过一个老头，那个老头教我了一些功夫，还给我一个令牌，说遇见什么难事就去玄冰门，说什么玄冰门都是高手，对我大有裨益。biqikμnět 后来，朝中关系复杂，相互倾轧，我无人可用，非常被动，我想起了那个老头的话，就拿着令牌去了玄冰门。 玄冰门的人看到令牌后非常惊讶，我说明了来意，他们没有答应我，也没有拒绝我，而是安排了一系列的考验。 那些考验很有难度，还好我都通过了，等我通过后，他们簇拥过来，高呼我为宗主。 我这才知道，那些考验是成为宗主的必经之路，通过了考验才能成为玄冰宗主，我手中的令牌，则是玄冰宗主候选人的象征。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成了玄冰宗主。 恰好那时玄冰门正在经历生死危机，我成为玄冰宗主后，利用雷霆手腕解决了问题，在江湖上也有了名气。” 第723章 今夜，将会迎来终结 第七百二十三章今夜，将会迎来终结 “像卢舟，江枫这等江湖高手和奇人异士，就是我通过玄冰门招揽的。”裴清宴说道。 “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柳云舟问。 裴清宴：“玄冰门是江湖门派。” “江湖之中打打杀杀，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不想你掺和到里面来。” “玄冰宗主这个名号，也不是什么好称呼，我在江湖上完整的名号是，喋血罗刹玄冰宗主。” “那些死囚见到我就瑟瑟发抖，没了逃跑的想法，是因为他们见识过我的手段和玄冰门的血腥，喋血罗刹这个名号，是踏着无数鲜血得来的。” “我不想脏了你的眼，何况，我在江湖上有很多仇家，若你掺进去，被那些仇家盯上太过危险。” “至于我和绾绾之间的误会，绾绾也已经解释清楚了。”裴清宴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柳云舟摇了摇头。 真相已然大白。 她将已知的一切都串联起来后，脑海中的大轮廓也如拼图一般拼凑完成。 “清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柳云舟语气严肃。httpδ:Ъiqikunēt “谢吟客提过的那卷地图在我这里，动乱开始之后，我阴错阳差躲进了一家布店，拿到了那匹云柔纱。” “我对谢吟客不信任，就没提过这件事，如果他值得信任，我们立马按照地图上的标识来布局。” 柳云舟抬头看了看天。 天公作美。 厚重的云彩已全部散开。 天空恢复晴朗。 夏日的天空，即便夕阳西沉，光线也很明亮。 柳云舟将云柔纱展开。 明亮的光线之下，云柔纱上的地图也逐渐显示出来。 裴清宴拿了一张地图来。 按照云柔纱上所标记的地址标记好。 一张完整的地图出现。 裴清宴看着地图，神色凝重。 “看来，真正的动乱还没开始，之前的动乱，只是一个幌子。”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地图上。 “今夜。” “我猜测，他们要在今夜动手，地图所标记的方位，除了云京城的四道大门之外，其他的地方看似不显眼，实际上很占据优势。”“包括你从贵太妃那里套出来的几个地方，这张地图应该就是他们完整的进攻地图。” 柳云舟也看过去。 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 裴清宴问道：“这地图有问题？” “有。”柳云舟说，“这张地图上标识的方位有问题，这几个地方都有守备军或者金鳞卫驻守，他们怎么集结起兵？” “还有，中央城区的动乱才被镇压，各处的守备军一定会提高警惕，他们将位置选在守备最森严的地方，即便不显眼，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发现。他们这不等于送死吗？” 裴清宴轻笑。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如果这正是对方的布局呢？” 他将云柔纱重新展开，“在地图上标识的不太明显，云柔纱上却很清楚，你仔细看看。” 裴清宴指着一个地方。 “这里和这里的标识是不一样的。” “我猜测，你提过的这些位置，是他们声东击西的计策。” “中央城区的动乱让我们措手不及，敌方精锐集中，我们的防守薄弱，只能从别的地方增援。 有中央城区的动乱做幌子，若是战乱再起，我们的人很大概率会以中央城区的战役为基数调兵遣将， 而，敌方所选的这几个地方，恰好是我们防守最强的地方，如果这几个地方动乱，我们的防守会在第一时间将兵力集中到上面，如此以来，就顾不上别处。” 裴清宴尽量用简洁明了的语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圈： “这几个地方，敌军能用少部分兵力拖住我们的大部分兵力，尔后，敌军大部分兵力从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进攻， 我们的兵力被缠住无法增援，我们就会被敌军孤立围剿，一旦围剿开始，我们将处于极度不利的局面。”Ъiqikunět 柳云舟听懂了。 她盯着地图看了半晌。 又问：“你觉得他们会从哪里开始？” 裴清宴神神道道：“红斑病开始之后，云京城已被戒严，除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无法地带。” 柳云舟：“红帐街？” 红帐街，就在花楼街附近的地下。 在追捕天骨七杀剩余的几个人时，她追着裴清宴去了红帐街。 在那个地方，律法管束不到。 那里的人，醉生梦死，极致堕落。 罪犯，凶杀，酗酒，赌坊，女人…… 那里充斥着人类的性与欲。 “对。”裴清宴道，“敌方真正起兵的地方，八成是在红帐街。” 他指着地图上。 “红帐街的位置非常优越。” “若是从这里起兵，穿过这段区域，就能直攻皇城，若是皇城里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柳云舟拧眉。 “这段区域，是水脉和山脉？” “嗯。”裴清宴道，“皇宫的选址依山而建，建立在龙脉之上，这座山之外又有水域，原本是非常安全的，但，敌方与皇宫内之人里应外合，就非常不利。” “水脉和山脉原本就是双刃剑，可以起到保护作用，同样的，在特定条件下，会起到反作用。” 柳云舟道：“我们现在布局还来得及吗？”biqikμnět 裴清宴：“如果敌方早就渗透到皇宫内部的话，来不及。” “那怎么办？”柳云舟道。 裴清宴轻笑：“我们只是来不及布局，又不是来不及打他们。” 他看向天边。 太阳已彻底落山。 霞色慢慢隐进天空。 天空也暗淡下来。 裴清宴眯起眼睛，手指习惯性轻点着石桌。 “今夜，将会迎来终结。” 柳云舟：“为何能确定会在今夜？” 裴清宴道：“对方只有一次机会了。” 见柳云舟不解。 裴清宴又道：“他们行动成功的关键是水脉和山脉，拖的时间越久，他们在水脉和山脉上动的手脚被发现的概率越大。” “何况，他们已在中央城区发起动乱，如果不趁热打铁，只会功亏一篑。” 柳云舟恍然大悟。 她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晰了。 她感叹道：“这可真是一场浩大的布局，每一步都精心巧妙。” 裴清宴：“看起来，对方布局了多年。” 他起身来，望着远处暗下来的天空，声音幽幽：“溶溶，我们该走了。” “去红帐街吗？”柳云舟道，“我做做准备。” “不。” 第724章 去皇宫 第七百二十四章去皇宫 夜色初升。 天色喑哑。 裴清宴的声音有些缥缈：“去皇宫。” “不管对方从哪里进宫，目的地是不会变的。皇宫，是他们的目标，我们没必要耗费精力去围追堵截他们，只需在皇宫等着就好了。”https:ЪiqikuΠet 柳云舟深以为然。 论作战，还是要看裴清宴。 她推了轮椅过来。 “你的身体恢复到了什么程度？”她将裴清宴扶到轮椅上时随口一问。 裴清宴：“八成。” 柳云舟很惊讶。 恢复了八成的意思是，他已经跟正常人差不了许多了。 “我先给你把把脉。” 柳云舟说着，手指已经落到了裴清宴的手腕上。 “呀。” “真是神奇。” “第二枚蛊虫出现后，第一枚蛊虫竟真的消停下来，不仅消停下来，两者还达成了奇怪的共赢。” 第二枚蛊虫牵制着第一枚蛊虫。 蛊毒也被牵制。 两蛊虫达成了一种罕见的和谐。 这罕见的和谐，让裴清宴的身体快速恢复。 “我师父果然是我师父。”柳云舟感叹道，“我自愧不如。” 裴清宴轻笑。 “溶溶不必妄自菲薄，我知道的，就算你知道这种方法也不会给我用，你会选择更保守更安全的疗法。” “这倒是。”柳云舟道。 东方不羡给裴清宴种植第二枚蛊虫的时候，裴清宴陷入到了假死状态。 当时的情况极为凶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即便她知道这种方法，也绝不敢给裴清宴用。 “这第二枚蛊虫，终究是个隐患。”柳云舟道。 东方不羡曾警告过，第二枚蛊虫只是牵制第一枚蛊虫。 一旦不能牵制住第一枚蛊虫，就会迎来蛊毒的全面爆发。 到那时，裴清宴会凶多吉少。 如今，第二枚蛊虫和第一枚蛊虫已达到最和谐状态。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这也说明，这两枚蛊虫距离崩坏不远了。 她必须要做出决断了。 而，最快速最安全的方法，是他们两个洞房。 想到这里，柳云舟的脸蓦然通红。 她下意识地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没什么反应。 柳云舟这才想起，因为乌石的存在，裴清宴已经听不见她心底的声音了。 “扔掉吧。”柳云舟说，“那块石头。” “你的身体状况不比正常人，正常人都承受不住，何况你这千疮百孔的身体。”她别别扭扭的，“我，不想当寡妇。” 裴清宴身体一震。 他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将视线转到别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块乌石。”裴清宴道，“我还有用处。”筆趣庫 “什么用处？” “暂时不能说。” “哦。”柳云舟道，“你还没告诉我，这块石头是谁给你的。” “你真想知道？” “有什么不能说么？” “这倒不是，是他不让说。”裴清宴说。 柳云舟更感兴趣了：“到底是谁？” 裴清宴衬度了片刻，才道：“东方不羡。” “师父？” “嗯。” 柳云舟觉得见鬼了。 东方不羡肯定见过绾绾了。 他明知乌石会致病，却还是给了裴清宴？ “我去拔了他的胡子！”柳云舟咬牙切齿。 裴清宴笑道：“他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才再三警告我不让我告诉你，这块乌石是我主动问东方不羡要的，你别怪他。” “你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要做什么？”柳云舟蹙眉。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荧惑的真实身份，不是我之前划定的那四个人。”裴清宴说了不相干的话题。 柳云舟愣了一下，“谁？” “荧惑的身份将会出乎所有人意料。”裴清宴道，“我问东方不羡要乌石，也与荧惑有关，至于荧惑的身份，很快就会揭晓。” 裴清宴越是不说，柳云舟越想知道。 裴清宴实在执拗不过她：“附耳过来。” 他轻轻地在柳云舟耳边吐出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柳云舟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怎么会？”柳云舟道，“是不是弄错了？” 裴清宴没有正面回应。 他依旧用渺渺的声调：“是与不是，很快就会揭晓了，走吧。” “我先去找个人。”柳云舟说，“我去看一眼曲黛眉。”裴清宴目光幽深：“确定要带她？” “这是她的愿望，我想成全她。”柳云舟道，“她肯定会跟我们去的。” 曲黛眉在中央城区受了重伤。 来到乾坤医馆后，由温既颜照顾。 温既颜给她服下药之后，曲黛眉已沉沉睡去。 “姑娘。”得知柳云舟的来意，温既颜非常为难，“眉姑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静养一个月以上。” “让她自己做决断吧。”柳云舟道。 曲黛眉已经醒了，她挣扎着起床来。 “我要去。”她面色苍白，却目光坚定，“请务必带上我。” 柳云舟给了曲黛眉一枚药丸：“暂时压制你的伤。” 三人到达皇宫时。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灯火升起，皇宫内外如白昼。 柳云舟和裴清宴自城门进来。 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 偌大的皇宫空空荡荡的，大红灯笼悬挂了一排排。 若是平常，这红灯笼别有趣味。 但，四下无人，大红灯笼在冷清的宫殿里飘飘摇摇，掺杂着些许诡异。 远看去，有些瘆得慌。 夏日。 皇宫里却很凉。 凉风吹到柳云舟脖颈上。 柳云舟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裳。 “清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裴清宴很淡定，“太过安静。” “是太安静了。”柳云舟说，“气氛很压抑，这么大的宫殿没有人气儿的时候，像极了鬼屋。” “我们去哪里？” 裴清宴抬起头。 天上星光闪烁。 月色如水，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 如洒了一层银光，冷幽幽。 “紫颐殿。”他道。 紫颐殿，是群臣们上朝的地方。 也是龙椅所在的位置。 三人到达紫颐殿时，紫颐殿大门紧闭。 四下无人，莫说宫女太监，连守卫都没有。 灯笼摇曳，照耀着紫颐殿朱红色的大门。 金碧辉煌的宫殿，平添几分诡异。 隐隐，有奇怪的腥臭的味道传来。ъiqiku 那腥臭味随着他们靠近大门而越来越浓郁。 到达门口后，曲黛眉挡在柳云舟和裴清宴跟前：“门后，有东西。” 第725章 此人，正是裴云鹤 第七百二十五章此人，正是裴云鹤 “你们先退后。”曲黛眉道。 柳云舟和裴清宴后退了近十米。 曲黛眉将门打开。 正如她所说的那般，门口有东西。 那东西，柳云舟不陌生。 正是地宫里的活死人。 活死人感觉到活人的气息之后，疯了一般涌过来。 幸好柳云舟和裴清宴站得远。 若是离得近，大概率在开门的瞬间就被这些活死人包围。 曲黛眉神色凛然地站在活死人之中。 她是活人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碾压这些活死人蛊。 活死人不敢攻击她。 曲黛眉手起刀落，快速将活死人的头颅斩断。 “清理干净了。”她回头看了裴清宴和柳云舟一眼，“里面还有不少潜伏的高手。” “先处理掉。”裴清宴道，“等处理掉再进去。” 曲黛眉道：“我已经将毒蛇放进去，一刻钟之后，那些人会死得悄无声息，不过，以防万一，你们也小心些。”ъiqiku “算是，我对你的答谢。”曲黛眉道。 柳云舟接受了曲黛眉的好意：“我说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曲黛眉没有再回话。 她重伤未愈，坐在一旁打坐调息。 柳云舟捏紧了衣袖，看着灰暗的紫颐殿，脸色不太好看。 活死人原本只在地宫里，眼下，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皇宫。 还是在最威严神圣的紫颐殿。 这也说明，活死人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也出现了。 活死人会攻击活人，活人被攻击后又成为活死人，如此循环，用不了多久，整个皇宫怕是都被活死人给占领。 这不是件好事。 “多想无益。”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进去吧。” 曲黛眉也道：“眼下，这里的活死人只有这些，不必担忧，等太阳升起之后，活死人都会死，不会产生威胁。” 柳云舟稍稍安下心来。 紫颐殿内，无比空旷。 四处无声。 只有柳云舟的脚步声和裴清宴的轮椅转动声响彻。 殿内没有点蜡烛。 偌大的紫颐殿里，像一个黑黝黝的野兽大口，吞噬着进入到里面的人。隐隐有光照耀过来。 风一吹，大殿内的纱帐随风飘动，在这暗夜的暗光里，更添了几分诡异感。 看不清四周的状况，柳云舟非常警惕。 她推着裴清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到大殿尽头。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 柳云舟抬眼望去。 光线暗哑，看不清楚。 只隐约可以看到龙椅上的明黄一角，以及，龙椅上坐着的人。 “朕等你们很久了。”又是那阴恻恻的声音。 他打了个响指。 唰唰唰。 四周蜡烛被点燃。 光线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这光照亮了柳云舟和裴清宴，也照亮了坐在龙椅上的人。 龙椅上的人身着龙袍，头戴龙冠。 那张还算俊美的脸上，充满了嗜血和残忍。 和她前世最后印象里的那个男人相互重叠。 此人，正是裴云鹤。 “裴云鹤，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柳云舟用力攥紧手，冷笑道，“好好当你的王爷可能还能捡回一条命，你不自量力非要坐上这龙椅。” 裴云鹤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云舟和裴清宴。 烛光明灭下，他的神情阴鸷。 “我不自量力？哈哈哈哈。”裴云鹤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 笑过之后，他才继续阴恻恻道：“你们真是太天真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自我感觉良好，你们真的好蠢，蠢到家了。” “从你们进宫的那一刻起，就已尘埃落定，等过了今晚，朕就能成为皇帝，朕才是真命天子，你们，则是谋杀先皇的乱臣贼子。” “哦，云舟，谋杀先皇的乱臣贼子是裴清宴，至于你……” 裴云鹤的眼神在柳云舟身上扫视而过， “如果你真心忏悔，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愿意服从朕，朕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你对朕的背叛，只要你们柳家军能帮助朕登上皇位，朕可以许诺让你当皇后。” “跟着朕，总比跟着那个残废要好，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朕知道你对朕一往情深，只是被裴清宴那个残废迷 筆趣庫了眼，只要你能迷途知返，朕愿意再接受你。” 柳云舟差点被裴云鹤恶心吐了。 到底有多普信，才会说出这种恶心的话来？ 裴清宴显然也动了怒。筆趣庫 他重重地按着轮椅扶手。 “清宴，我早就想跟裴云鹤算算总账了，这里交给我吧，我不会手软。”柳云舟低声安抚住裴清宴，“交给我。” 裴清宴蹙眉。 “我们演个戏如何？”柳云舟道，“你配合一下我，等会儿我会朝着裴云鹤走去，你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斥责我。” 裴清宴：“你想做什么？” “靠近他，再杀掉他。” “不行。” “相信我。”柳云舟说，“我这不是莽撞，我有把握除掉裴云鹤。” 裴清宴不放心。 “你且看着就好。”柳云舟说，“只有裴云鹤，我想亲自动手，杀掉他，是我的信念。” 裴清宴沉思了片刻，才微微点头：“千万要量力而行。” “放心，我不会为这种渣滓伤到自己。”柳云舟道。 裴云鹤见柳云舟和裴清宴低声谈话，冷笑， “云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跟了朕才有光明前途，你还在等什么？你再等下去，你和你们柳家将陷入万劫不复。” “乖，到朕身边来，朕不会亏待你的。” “你跟这个残废有什么好的？他马上就完了，他会成为阶下囚，只有跟着朕，你才能安全无虞。” 柳云舟盯着裴云鹤看了一会儿，冷笑：“你说你要当皇帝了？据我所知，皇帝需要玉玺，你拿到玉玺了吗？” 裴云鹤道：“朕说过了，天亮，等到天亮，朕会成为真正的帝王。” “朕知道，那两枚玉玺都在裴景瑜身上，等裴景瑜一死，玉玺自然就是朕的。” “至于裴景瑜的死，是死于裴清宴之手，是裴清宴这乱臣贼子想要逼宫，朕为了炽云国才不得不除掉裴清宴，朕所做的一切都名正言顺。” “还有你。”裴云鹤含情脉脉地看着柳云舟，“朕的皇后之位会留给你，你感恩戴德接受就是了，朕不会计较你从前的事。” 柳云舟笑了。 第726章 柳云舟大放厥词 第七百二十六章柳云舟大放厥词 好一个感恩戴德接受，好一个不会计较从前的事。 脸可真大。 离着裴云鹤近了，柳云舟终于看清，穿上龙袍的裴云鹤，与前世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谎话连篇，一样的凉薄，一样的丑陋。 “哦？是吗？你想立我为后？”柳云舟一步步朝着裴云鹤走去。 “不错，朕会立你为后，只要你们柳家军归顺朕，朕……” “云舟，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裴清宴突然厉声打断裴云鹤的话，“他在骗你，他在利用你。” 柳云舟停下脚步来。 她看向裴清宴：“你怎么知道他在骗我？” 裴清宴拧眉：“你不是见过他的真面目吗？怎么还相信他？他有许多许多女人，只要对他有用的人，他都许诺了皇后之位。” 裴云鹤怒道：“裴清宴，你凭什么污蔑朕？”ъiqiku “云舟，你不要听那个残废的，朕只对你一心一意，至于其他女人，朕想要登上这皇位，必定少不了用一些手段，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是吗？”柳云舟又往前走了几步。 “云舟！”裴清宴怒道，“你真的要跟随他？” “裴云鹤此人锱铢必较，他眼下只是想利用你，等他真正坐上皇位之后，他会肯定会除掉柳家军这个威胁，等柳家军被除掉，你也会被他抛弃。” 柳云舟停下来。 裴云鹤愤恨地对裴清宴说：“裴清宴，你这么污蔑朕，一定是在嫉妒朕，云舟不跟我，难道还要跟你这个残废？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残废，能给云舟什么？” 裴云鹤又对柳云舟说：“云舟，你若是不信朕的心意，朕可以对天发誓……” “我不信。”柳云舟打断裴云鹤的话。 她转过头来看着裴清宴：“我突然觉得裴云鹤说得有些道理，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得到皇位，却只死守着摄政王这个位子为别人做嫁衣裳，实在有点蠢。我有野心，我想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恰好裴云鹤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 “当然，我并不相信裴云鹤的话，我只相信我自己。”柳云舟毫不避讳地大放厥词， “只要有我们柳家军在，就算裴云鹤当了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当孙子？ 我只要当皇后就好了，至于裴云鹤品行如何，有多少女人，做过多少腌臜事，我不管，若裴云鹤不听话，我直接将他阉了，皇位我自己坐。” 柳云舟说罢，笑吟吟地看向裴云鹤：“哟，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你介意也没用，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裴云鹤眼底愤恨。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戳痛了他的自尊心。 他非常痛恨柳云舟，为了争取到柳家军，他不得不忍着。 “朕怎么会介意呢？”裴云鹤道，“云舟一向快人快语，朕都习惯了。” “无耻。”裴清宴重重地一拍轮椅。 他怒气冲天地对柳云舟：“难道，你接近我也是为了当皇后？” 柳云舟非常认真：“我接近你是为了权势，你难道不知道？” “眼下，你的权势快没了，我抛弃你去追寻权势更大的裴云鹤，这很正常吧？”ъiqiku 裴清宴脸色铁青。 他指着柳云舟，盛怒之下，手指都在颤抖。 “你，柳云舟，你，你……”裴清宴想了许久，也没想出骂柳云舟的话来。 柳云舟暗暗扬眉。 她虽然说过要演戏。 却没想到，裴清宴能这么快入戏。 若不是知道真相，她甚至都以为裴清宴是真动怒了。 “我怎么了？人往高处走。”柳云舟道，“这不是人之常情？” 她又看向裴云鹤：“裴云鹤，你也别得意，等你失了权势，我照样将你一脚踢开，没用的东西狗都嫌。” 裴云鹤被这话气得差点将后牙槽咬碎。 柳云舟将“疯子”这个角色演绎得炉火纯青。 她越疯，裴云鹤反而不会怀疑。 “我不介意。”裴云鹤调整了情绪。 他一早就知道柳云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若是柳云舟轻而易举答应他，他才怀疑。 柳云舟若是看中权势，一脚将裴清宴踢开，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裴云鹤在心中冷笑。 等他坐稳了皇位，收服了柳家军，柳云舟就会成为一枚弃子。 到那时。 他所受过的屈辱，会让这个贱人十倍百倍奉还回来。 裴云鹤掩去心底的恨意。 他深情款款：“只要云舟你愿意，朕就愿意，朕愿意将天下分你一半。” “好，很好。”柳云舟一步步走到裴云鹤身边来。 她冲着裴云鹤莞尔一笑，“这龙椅不错，你起来，给我坐坐？” “你疯了？”裴云鹤道，“这龙椅可是……” 柳云舟非常惊讶地打断他：“你才知道？” “我早就疯了。”说罢，她又可怜兮兮的，“像我这种疯子，你真的愿意立我当皇后吗？你堵不住天下人的幽幽之口吧？” 裴云鹤暗暗咬紧了牙根。 他要忍。 眼下，万事俱备。 只有柳家军这一个不安分因素。 只要稳住柳家军就能大功告成。 “云舟，你多虑了，朕无法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朕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你，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朕也会派人给你摘下来。” 裴云鹤伸出手。 摆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笑容：“来，我们一起坐在这龙椅上，只需要等到天亮，你我就是新的帝后。” 柳云舟嘴角勾起。 她望着裴云鹤的眼睛，语调幽幽：“可是，我不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只想要你的命。” 裴云鹤的眉头紧皱起。 柳云舟果然一如既往的难缠。 “云舟，朕的心都是你的，何况朕的命……” “哦？你同意了？”柳云舟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手中蓦然出现一把刀。 那把刀子极为锋利。 她轻轻一甩。 刀子掠过裴云鹤的手腕。 唰…… 哐啷。 电光火石之间，裴云鹤伸出来的那只手被柳云舟齐齐斩断。ъiqiku 鲜血，在延迟了几个呼吸之后喷涌而出。 龙椅很快被血染红。 裴云鹤也后知后觉地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你，你，你……” “我怎么了？”柳云舟淡定地把玩着刀子， “你不是说愿意把命给我吗？我没要你的命，只斩断了你的一只手，你这就受不了了？” 第727章 柳云舟你这个疯子 第七百二十七章柳云舟你这个疯子 裴云鹤因失血过多，脸上一片惨白。 他用龙袍捂住断开的手腕。 明黄色的龙袍很快被鲜血晕染成血色。 “疯子。” “柳云舟，你竟敢骗朕，你竟敢联合那个残废骗朕。” “你这个疯子。” 柳云舟笑得人畜无害：“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你不是早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是疯子了？你刚才还问过，我也回答你了，怎么，你这就忘了？” 她随意擦拭着刀子上的鲜血：“没关系，我会再让你回忆起来的。” “夜漫长，一点一点来。” “哦对了，你刚才讽刺谁是残废来着？你没了一只手，是不是也成了残废？放心，这只是开胃菜，过不了多久，你的手，你的脚，都会被斩掉，你会成为真真正正的残废，到那时，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是残废！” 裴云鹤怒气冲天。 是他太过急功近利，是他想着柳云舟对他还存有一点念想才想着招揽柳云舟。 没想到柳云舟敢直接对他下手！ 裴云鹤彻底失了收服柳云舟的心思，他往后退了两步，“来人，来人。” “杀了这个贱人。” “朕要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裴云鹤喊了半天，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回应。 “人呢？来人！” “别喊了，不会有人来的。”裴清宴语调淡淡，“你留在紫颐殿的那些人早已经死了，还活着的只剩下你一个，哦，你也快要死了。” 柳云舟则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没错，你也快要死了，被我杀掉的。” 裴云鹤不信。 他接连喊了好几声，又放出了紧急召唤的信号。 全都没有回应。 他这才真正慌了。 “不可能，朕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 “万全的准备？”裴清宴将一张地图扔到裴云鹤跟前，“你是指的这个吗？”ъiqiku 裴云鹤看到地图之后，心底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他说服自己，裴清宴不可能有他们的行动地图，这地图肯定是假的。 柳云舟将地图捡起来，徐徐展开：“六贤王，来，看清楚一点。” 地图被展开后，裴云鹤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你怎么会有这个？”他声音颤抖不敢置信，“这个怎么在你们手里？” “你能有，我为什么不能有？”柳云舟道， “裴云鹤，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只是一枚弃子，早早就被放弃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还能坐上皇帝宝座？” 裴云鹤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他尖叫出声：“朕才不是弃子，朕是九五之尊，朕才是睥睨天下的皇帝。” “你，你们，都是朕的垫脚石。” “就算你们有地图又怎么样？朕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等到子夜时分，皇宫会被各个击破。 你们杀了朕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更何况，你们根本杀不了朕，朕才是真命天子。”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因疼痛和愤怒而面容扭曲的裴云鹤，啧啧感叹，“你明明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看来，你还没认清现实，既然如此，我先来让你认清现实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柳云舟朝着裴清宴看去。 裴清宴微微点头。 柳云舟朝着虚空道：“六只肥羊中的某一只，你可以出来了。” 柳云舟这话落后。 一个人影出现在紫颐殿。 是玄冰门的那位庄少侠。 庄少侠咬牙切齿：“我有名字，我叫庄起，不叫什么肥羊。” 裴清宴冷冷地扫过庄起。 庄起打了个冷颤。 他后背也渗出涔涔冷汗。 为了维护最后的颜面，他保留最后的倔强：“最起码，叫我庄肥羊。” 柳云舟笑意盎然。 玄冰六肥羊也跟着裴清宴回到了乾坤医馆，美其名曰：忏悔，赎罪。 来皇宫之前，裴清宴给玄冰六肥羊吩咐了任务。 进宫后，他们各自拿着地图去了不同的方向，等解决完毕后，再回到紫颐殿汇合。 “说说吧。”柳云舟道。 庄起道：“我负责的是东南方，我负责监视的那边有人想趁乱放火开门，被我给抓了，那玩意儿想自戕，我自然不会给他机会，人已经绑来了，就在殿 筆趣庫外扔着， 我已经将那处的松油等东西全部处理掉，大火烧不起来的，也已经跟紫焰军对过暗号，东南方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汇报完毕。” 庄起大肥羊自动隐身离开。 “还有吗？”柳云舟朝着虚空问。 “有。”这次出声的是双胞胎姐妹。 “我们负责的西南方向。”双胞胎姐姐说，“那边情况要复杂一些，西南门的守门将领反水，想要将城门打开迎接叛军进宫。 幸好我们提前有准备，将反水的将领杀掉后，冒充他将城门打开，又将那一撮叛军引到了陷阱中，叛军全部被剿灭，西南门也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双胞胎妹妹说：“宗主，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活死人，活死人数量很多，我们请示一下，该如何处理他们？” “若是遇见了，直接砍掉头颅，千万不要被咬到，若是打不过也不必强行杀掉他们，天亮后引到太阳底下，他们自会消亡。”裴清宴道。 “是。”双胞胎姐妹汇报完毕，隐身离开。 裴云鹤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不会，不可能，我们布置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几个江湖中人破坏掉？” “你在骗朕，你们在合伙欺骗朕。” 裴云鹤的脸上一片狰狞，“柳云舟，裴清宴，朕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刺啦！ 柳云舟一把将刀子投出。 裴云鹤来不及躲闪，被狠狠地刺中了大腿。 疼痛感袭来，裴云鹤几乎瘫到龙椅上。 “你敢伤朕……” 柳云舟已走到龙椅跟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裴云鹤，“我不仅敢伤你，我还敢杀你。” 裴云鹤盯着柳云舟看了片刻，突然阴恻恻笑了起来。 “杀朕？痴心妄想。”筆趣庫 “朕都梦到了。” “朕梦到了朕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朕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帝，而你，则会成为阶下囚，你们柳家军，也将成为朕麾下的亡魂。” “这天下是朕的，你杀不了朕，也改变不了。” 柳云舟本想直接将裴云鹤解决掉。 听了裴云鹤的话，她改了主意。 “哦，你梦到了？” 第728章 裴云鹤的梦 第七百二十八章裴云鹤的梦 裴云鹤的脸上一片狰狞：“没错，朕都梦到了。” 柳云舟道：“真可笑，竟然有人把梦当真。” “那不是梦！”裴云鹤道，“朕绝不相信那只是一个梦，那一定是真实发生的。” “朕看到，裴清宴死了，蛊毒肆虐让他全身溃烂，他死的时候，身体没有一点好的地方，死后还被人挖出尸骨鞭尸，真令人痛快。” “朕还看到，你自始至终是朕的狗，朕只要对你露出个笑脸，你就能对朕掏心掏肺，甚至为朕去死，朕许诺你皇后的位子，你就将柳家军的兵符交给朕，你对朕一心一意，蠢得要命。” “裴清宴死后，小太子因为毒药影响变得暴戾恣睢，他做下无数罄竹难书的恶事，激怒民愤，你们柳家军替天行道，攻进皇宫杀了他。” “所有人都觉得朕是当之无愧的皇帝，即便朕没有找到第二枚玉玺，群臣还是拥护朕登基称帝。” “朕还看到，朕坐在这龙椅上，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就是诛杀叛军柳家军。”https:ЪiqikuΠet “真是爽快啊，朕利用柳家军除掉小皇帝，登上皇位，柳家军不忠不义，逼宫弑杀小皇帝证据确凿，株连九族。” “朕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除掉了柳家军，除掉了小皇帝，成为当之无愧的九五之尊。” 裴云鹤眼中闪露着疯狂：“朕知道，那绝对不仅仅是个梦，那是上天降下的启示。”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裴云鹤：“你什么时候做的梦？” 裴云鹤从未与人说过这些，他沉浸其中，下意识地回答柳云舟的问题：“一个月之前。” “朕被算计后，处处不顺，朕只能借酒消愁，一个月之前朕醉酒掉进湖里，高烧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里，朕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朕知道，那绝对不是梦。” 裴云鹤越说越兴奋，“那一定是上天的预言，朕已经习惯了皇位，习惯了称呼，朕就是天子。” 柳云舟的眼神越发幽冷。 裴云鹤所梦到的这些，都是前世所发生的事。 甚至。 连她也分不清，裴云鹤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重生了。 “溶溶。”裴清宴有些担心柳云舟的状态。 “我没事。”柳云舟说，“让我再问几句。” 柳云舟继续问裴云鹤：“在你的梦里，你成了皇帝，你除掉了柳家军，除掉了裴清宴和裴景瑜，之后呢？之后你高枕无忧了吗？” 裴云鹤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惊慌。Ъiqikunět 柳云舟捕捉到了他的这丝惊慌。 她冷嘲道：“看你的样子，即便你成了皇帝，也不得善终。” “不！”裴云鹤厉声打断柳云舟，“只是一个贱人而已，朕只要提前将那个贱人处死，朕还是皇帝。” “朕会做那个梦，就是上天为了让朕早点看清那个女人，一切都还来得及，朕一定要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裴云鹤近乎语无伦次。 柳云舟和裴清宴对视了一眼。 裴云鹤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根据裴云鹤的说法，一个“贱人”阻挡了裴云鹤的皇帝梦，也就是说，裴云鹤因为那个“贱人”失去了皇帝之位。 “你口中的那个贱人，是曲朝烟？”柳云舟嘲弄道，“你们两个，渣男贱女，倒是极配。” 裴云鹤古怪地看了柳云舟一眼，“什么曲朝烟？她早就死了。哦，在梦里朕下令诛杀柳家全家的时候，曲朝烟去找过你，你与她同归于尽了。” “曲朝烟运气比较好，没当场死亡，但她毁了容，脸上身上都被烧伤，恶心得很，她还说什么自己浴火重生了，朕怎么会信？朕不会允许这种丑陋女人进宫，就随意将她扔到外面，没多久就死了。” 柳云舟眯起眼睛。 曲朝烟被毁容了，还被裴云鹤抛弃了。 想起前世临死时曲朝烟那高傲的面孔，那信誓旦旦要当皇后的样子，柳云舟只觉得讽刺。 “原来你的皇后不是曲朝烟。”柳云舟表面平静地套话，“真可惜，不过没关系，就算在梦里，你们这对渣男贱女都没有好下场，活该。” “不过，我很好奇。”柳云舟道，“像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谁能成为你的皇后？” “让我想想，难道，是为你未婚生子的鲍云岚？” “别提那个贱人。”裴云鹤突然大怒，“朕迟早要将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破案了。 最后让裴云鹤付出代价的人，竟然是鲍云岚。 这个消息出乎柳云舟的意料。 在她的记忆中，鲍云岚与裴云鹤相亲相爱。 那个女人，应该也没有手腕将裴云鹤从皇位上拉下来才是。 “小笼包。”小龙突然跳出来。 “不对劲，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柳云舟道，“你察觉到裴云鹤也是重生的？” “不，裴云鹤应该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梦到那些，但我想，跟凤玉脱不了干系。”小龙说， “我说的不对劲是指的曲朝烟。” “按照你的说法，曲朝烟在前世就剽窃经典诗词获得第一才女的称号是不是？” 柳云舟：“所以？” 小龙道：“你傻啊。” “你想想，曲朝烟在前世就能够利用凤玉了，凤玉跟我一样，对宿主是有保护机制的，也就是说，凤玉不会轻易让曲朝烟死掉。 刚才裴云鹤却说，曲朝烟死掉了，这不对劲。 裴云鹤还说什么，曲朝烟虽然全身烧伤，但她已经浴火重生了，我猜测，这就是凤玉的保护机制。 曲朝烟被你炸死的同时，凤玉护住了她，凤玉里的小凤和曲朝烟一同浴火重生，浴火重生后的曲朝烟即便被裴云鹤抛弃也不会死，除非……” “曲朝烟没了凤玉。”小龙得出一个结论，“没了凤玉的曲朝烟，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柳云舟拧眉。 “如此以来，就有一个问题，凤玉去了哪里？” 小龙：“这个问题问得好，凤玉是可以自己选择主人的，我猜测，那块凤玉是被鲍云岚捡到了。” “鲍云岚利用那块凤玉当上了裴云鹤的皇后。”https:ЪiqikuΠet “你再继续诈一诈裴云鹤，我有个想法需要验证。” 第729章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想验证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你话怎么那么多，快，有结果了我肯定告诉你。” 柳云舟与裴清宴对视一眼。 裴清宴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趁裴云鹤正沉浸在他所谓的梦中，柳云舟继续问道：“裴云鹤，你许诺立我为后，是看中了我身后的柳家军，你许诺立曲朝烟为后，是看中了曲朝烟第一才女的名声，我很好奇，你立鲍云岚为后所图什么？” 裴云鹤听不得鲍云岚这个名字。 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怒气冲天。 “要不是那个贱人拿了凤玉，要不是凤玉选择了她，朕才不会选那个贱人当皇后，那个贱人，贱人，贱人，朕要将她碎尸万段，朕要将她千刀万剐。” 柳云舟扬眉。 她还没怎么套话，裴云鹤就自己说出来了。 “小龙，你听见了吗？”柳云舟在心里默默地呼唤小龙。 “听见了。”小龙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验证什么了吗？”柳云舟问。 “可以……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务必要如实回答我。”柳云舟说。 “啥？”小龙歪脖。 “你，可不可以操控我的身体。”柳云舟问。 小龙：“……你这是啥问题？” “我就问你能不能，你如实回答。” “能。”小龙说，“确切地说，我能够操控你的思想，操控了你的思想，就等于操控了你的身体，不过，我轻易不会做这种事。” “操控你的思想就需要先占据你的思想，占据你的思想就要先给你洗脑，这洗脑不是话术洗脑，是真真正正的洗脑，说简单点，就是先让你的大脑短暂处于空白状态，我再操控这个空白的大脑。 一两次没关系，次数多了，你会变成傻子，就算不变成傻子，也会变得呆呆的，咦，小笼包，我突然发现了新盲点，如果你变成傻子，我可以堂而皇之操控你的身体，到时候就有吃不完的肘子和红烧肉了。”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 这点出息！ “如果凤玉也可以操控别人，我猜测，并不是鲍云岚将裴云鹤拉下皇位的，是凤玉。”柳云舟说，“凤玉才操纵这一切。” 小龙：“呀，小笼包，咱俩不谋而合，这就是我想验证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无法接受一块玉能操纵阴谋，没想到你竟也想到了。” “凤玉里的东西，应该在浴火重生后黑化了。” 黑化，这个词非常适合。 柳云舟：“目的呢？” “凤玉不是人，应该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它只是一块石头，它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小龙：“不知道。” 柳云舟：“如果你是凤玉的话，你会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小龙非常认真地想了想。 它如数家珍：“酱肘子，烤鸭，烧鸡，红烧肉，狮子头，肉包子……” 柳云舟嘴角抽搐。 不愧是小龙。 反叛理由都这么清新脱俗。 “我幸好没一刀结果了裴云鹤，不然，我还真想不到这一层去。”柳云舟道，“多亏了他，我终于把最后一条线也顺起来了。” 所以。 裴云鹤的梦也该清醒了。 “六贤王。”柳云舟声调幽幽。 “朕是皇帝，早已经不是什么六贤王。”裴云鹤赤红着眼睛反驳，“朕是九五之尊，朕是这天下之皇。” 柳云舟嘲弄。 裴云鹤深深地沉浸在那个梦中不肯醒来。 “呵。”柳云舟语调幽幽，Ъiqikunět “我祖父，驰骋疆场大半辈子，忠肝义胆，保家卫国，却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无法受此侮辱，为自证清白自刎而亡。” “我父亲，我大哥，为炽云国鞠躬尽瘁，他们战场杀敌从未退缩，战功赫赫的他们却落得个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柳家军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屡屡战场杀敌，从不退缩，创造了无数神话，他们保家卫国，为了保护炽云国抛头颅，洒热血，即便遍体鳞伤也要冲锋陷阵，可悲的是，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他们所保护的主子们之间的内，斗中。” “柳家人何其无辜？上上下下百口，被斩首在午门外，血流成河，柳家女眷，被你扔到饿狼军团里，受尽侮辱而死。” “你和曲朝烟利用完我，还想抢夺我的龙玉，呵呵，裴云鹤，你可知道我有多恨？我恨不得将你一刀刀刺死，即便如此，你所承受的这些，也不足弥补我柳家的悲剧。”ъiqiku 裴云鹤听着柳云舟的话，眼睛瞪大。 “不可能。”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裴云鹤，你该不会认为，只有你自己做了那个梦？” “你也梦到了？”裴云鹤心底慌乱。 “没错，我梦到了，梦到的比你早。”柳云舟说，“在我为你盗窃清宴的龙玉时，我因为割开腹部差点死掉，在半死半活之间，我梦到了你对柳家赶尽杀绝，我梦到了你的狼子野心。” “裴云鹤，从那天开始，我就想亲手杀死你，一刀一刀你凌迟处死。” 柳云舟一脚踩在裴云鹤的腿上。 刺啦！ 裴云鹤腿上的那把刀子刺得更深了几分。 他的伤口外翻，血肉泥泞中，露出森森白骨。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柳云舟居高临下。 她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裴云鹤：“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翻身。” 没给裴云鹤反驳的机会。 柳云舟继续幽幽道：“刺在你身上的这把刀子被我淬了剧毒。” “我斩断了你的手，剧毒通过血液渗透进你的身体里，我刺中了你的腿，剧毒通过你的腿扩散。” “首先腐烂的是你的四肢，因剧毒影响，四肢腐烂时你的痛感会上升到最强，你会痛不欲生，等你的四肢腐烂完毕，再从你的内脏开始腐蚀。 你会活着且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内脏被一点点腐蚀掉，你没有手没有脚，你无法逃也无法行动，在你没承受够那些痛苦之前，你无法选择死亡，你只能一点点看着自己死。” 柳云舟的目光落在裴云鹤的脑袋上：“最后腐蚀的是你的头，等你的头被腐蚀掉，你才算真正解脱。” 第730章 大仇得报 第七百三十章大仇得报 柳云舟每说一句，裴云鹤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朕是皇帝，朕是上天选中的皇帝，朕不会让你得逞。”裴云鹤双目血红，“朕不会死，朕绝对不会死。” 柳云舟嘴角勾起：“要开始了。” 柳云舟话音落后，裴云鹤突然大叫一声。 裴云鹤看向断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断臂处已变得漆黑无比。 漆黑色在慢慢蔓延。 如无数剧毒蚂蚁往皮肤和血肉里钻。 那股剧烈的疼痛比凌迟更痛苦。 短短几个呼吸功夫，裴云鹤就已疼得满头大汗。 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双目愤恨地盯着柳云舟。 “才开始你就受不了了？”柳云舟摆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距离你被剧毒吞噬还早着呢。” “朕不会死，绝对不会。”因为疼痛，裴云鹤的声音也剧烈颤抖。 “是荧惑选中了朕当皇帝，朕绝对不会死在这种地方。”裴云鹤已经顾不得柳云舟和裴清宴，“荧惑一定会有办法。” 他咬紧牙关往外挣扎。 “朕要去找荧惑，他一定能来救朕。” 剧烈的疼痛感排山倒海一般席卷着裴云鹤。 为了缓解疼痛，裴云鹤满地打滚。 他一边滚一边往外爬。 明黄色的龙袍彻底被染成血色，那象征着皇权的龙冠也七零八碎，散落一地。 那张龙椅，也因裴云鹤阴暗地扭曲爬行而沾染了鲜血。 疼痛感越来越浓烈。 渐渐的，裴云鹤眼睛看不清，耳朵也听不清。 只有无尽的，不断袭来的疼痛吞噬着全身。 除了扭曲爬行，他连自戕解脱都做不到。 紫颐殿中充斥着裴云鹤的吼叫。 深夜的大殿，灯光寥寥，如巨型野兽的大嘴，吞噬着肮脏与权势。 在死亡面前。 任何权势都显得那么可笑。biqikμnět “荧惑，救朕。” “救朕。”裴云鹤已被疼痛折磨得神志不清，却依旧喊着荧惑之名，“替朕解毒。” “你所求的荧惑不会来。”柳云舟道，“裴云鹤，你大概还不知道荧惑的真实身份。” “那个被你奉为神明的荧惑，其实就是你的身边人。”柳云舟语调冰冷，“你跟她很熟悉。” 柳云舟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裴云鹤如遭雷击。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筆趣庫 “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这不可能。” “你只是荧惑的一枚棋子。”柳云舟道，“或者说，你只是一枚弃子，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紫颐殿？” “在你的梦里，你借柳家的刀杀掉了裴景瑜，又以谋反罪名除掉柳家，荧惑所做的事如出一辙，你只是一个替罪羊，或者说，你只是一把刀。” 裴云鹤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颓废地趴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 他一边吼着一边不停扭着身体，像极了一只不断扭来扭去的蛆虫。 柳云舟最后看了裴云鹤一眼。 尔后，一步步走下来。 她走到裴清宴身边。 “清宴……”她有许多话想说。 话到嘴边，却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大仇得报，裴云鹤也被她亲手处决。 她却没有复仇成功的畅快淋漓。 说到底，裴云鹤不过是个提线木偶。 真正搅乱这一切的，是利欲熏心，是权势斗争。 只要生活在皇家，就不可避免争权夺势。 谁都想登上权利的巅峰。 而，登上权利的巅峰势必要血流成河。 她已经倦了。 等事情了结后，她宁可去放牛，也不想再继续卷在权利的漩涡中。 “走吧。”柳云舟推着裴清宴的轮椅往紫颐殿外走去。 “嗯。” “那块乌石，你扔了吗？” “还没。” “你怎么不听话？”柳云舟嘴里抱怨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莫名不想让裴清宴听到她现在的心声。 两人走出紫颐殿。 紫颐殿的大门应声关闭，隔断了裴云鹤的惨叫。 也隔断了裴云鹤的皇帝梦。 “接下来去哪里？”柳云舟问。 “养居殿，去做个了断。”裴清宴抬头望了望天。 入夜之后，天朗气清，星星可数。 星光照耀下，皇宫也蒙上了一层银灰色。 养居殿，是太后所居住的地方。 暗夜无尘。筆趣庫 偌大的皇宫，依旧安静得令人心慌。 时不时有风吹草动，在这寂静空旷的地方，平白让人心底发毛。 柳云舟不信乱力怪神。 这并不代表她不怕。 “我终于明白了，宁温书和那个布店老板为何一紧张一害怕就想多说话。”柳云舟道，“说话的确可以缓解情绪。” “你在害怕？”裴清宴眉眼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怕啊，空旷的夜里，谁知会从哪个角落窜出什么妖魔鬼怪来，我当然怕。”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笑语盈盈的模样，脸黑了黑，“你笑什么？” “溶溶天不怕地不怕，却怕黑？” “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裴清宴但笑不语。 柳云舟叹了口气：“行吧，我承认我怕黑。” “清宴，你说，荧惑真的藏在养居殿？” 裴清宴：“九成把握。” 柳云舟：“我很好奇，太后和贵太妃都是蟒山国人，先皇却要选她们当妃子，若说先皇沉迷美人，我倒是可以理解， 可，先皇的行为已经不是沉迷美人了，他立了蟒山国后裔为皇后，还立了蟒山国后裔的子嗣为下一任皇帝，甚至，贵太妃还是蟒山国贵族，这很奇怪。 一般来说，为了皇室血脉的纯净，先皇不应该杜绝此种现象？” 裴清宴道：“在之前，无人知道贵太妃和太后同是蟒山国后裔。” “嗯？” “是真的。”裴清宴道，“先皇并不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我也是经过调查才知道，其实，蟒山国后裔除了金乌，还有一个小组织，那个小组织早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在先皇那时，那个小组织还挺风靡的。” “那个小组织的名字名为天姬仙子，天姬仙子并不是指的某一个人，而是一种神祇旨意，传闻，只有被神仙选中的人才被称之为天姬仙子，天姬仙子拥有绝世美貌绝世聪慧，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天姬仙人见了皇帝也不需要跪拜。” 柳云舟很吃惊：“天姬？” 第731章 骗局 第七百三十一章骗局 “难道是曲朝烟那个天姬？”柳云舟道，“天选之女？” “对。”裴清宴说，“大差不差的意思。” “不过，在当时天姬仙子还有别的意义。”裴清宴说，“天姬仙子又被人称为天玑仙子，她们自称仙子转世，留下一些神乎其神的传说，最有名的就是太后的荷花羞涩。” 柳云舟：“荷花羞涩是什么？” 裴清宴：“太后未进宫时，自称是荷花仙子转世，传闻，在某一次的荷花宴上，她一出场，盛开荷花像是害羞了一般，不约而同闭合，荷花头部垂下，随风摇摆，像是在致意。 太后身着荷花色衣衫在荷花丛中翩翩起舞，恍若荷花仙子，惊艳众人，众人大为震撼，故而有了荷花羞涩这个称呼，那时，人人都称太后为荷花仙子。” 柳云舟恍然大悟：“先皇为太后修建菡萏行宫，原来不仅仅是宠爱，还有荷花仙子荷花羞涩的故事在里面。” 裴清宴：“正是。” “太后自诩荷花仙子，贵太妃那个女人则自诩花露仙子。” 柳云舟扬眉：“春壶节传说里的花露仙子？” 裴清宴：“对。”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https:ЪiqikuΠet 之前春壶节的时候，沈离珠曾提过春壶节的传说。 大意是天上有一位掌管人家花露的仙子动了凡心，私自下凡与凡人相爱相恋。 被天庭发现后，天兵天将将花露仙子捉拿回天庭。 花露仙子思念过重抑郁成疾，在她的好友玄鸟的帮助下，花露仙子将承载了她思念的法宝春壶顺着银河流到凡间。 春壶降临，河开燕来，大地回春，她凡间的情郎收到春壶后，又回以贴身物品表达思念之意。 天帝最终也被感动，允许花露仙子与情郎通过春壶聊慰思念，人间为了纪念花露仙子和情郎的爱情，有了春壶节这个节日。 “莫非，春壶节的传说，也跟贵太妃有关？”柳云舟脸都黑了。 裴清宴道：“嗯。” “某个春天，贵太妃乘坐巨壶模样的船只顺流而下，那只巨壶一边前行一边喷水，被水喷到的岸边，枯草发芽，枯木逢春，鲜花盛开，恍若洒下仙露一般。 众人皆大惊，此事也引起了轰动，贵太妃花露仙子的名号也名声大噪，一时间，人人尊称她为仙子下凡，风光无两。” “与此同时，花露仙子的传说也流传到人间，那个传说就是春壶节的传说，自诩是花露仙子的贵太妃对外宣称，她此次下凡就是为了寻找前世的情郎，春壶节也是从那时正式流行开的。” “说到底，这些都是贵太妃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连春壶节的传说，也是她编纂出来的。” 吃瓜群众小龙不屑一顾：“这不就抄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没创意。” 柳云舟：“是没创意，但明显唬住了众人。” 小龙感叹：“人啊，只要加上神神鬼鬼的性质，就平白让人敬畏，真是愚蠢又愚昧。” 裴清宴道：“她们利用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忽悠那些无知之徒，利用怪力乱神来增加自己的身价。 她们也做到了，她们被誉为仙子，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世人能见到天姬一面，便是无上荣光，若是能娶到她们，那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先皇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他自然不会让太后和贵太妃落到别的男人手中， 故而，先皇先后将她们带回宫，极致宠爱，先皇也认为，只有天姬仙子生下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皇位，这才有了，太后和贵太妃两人谁下诞下皇子就立谁为皇后的荒唐事。” 柳云舟听得目瞪口呆。 她，竟完全没听说过。 裴清宴看出了她的想法。 他解释道：“你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骗局早就被拆穿了，骗局被拆后，荷花羞涩和花露仙子都成了皇室丑闻。” 裴清宴冷笑一声：“什么荷花羞涩，不过是太后先行让人在荷花池里洒了某种药粉，在阳光作用下，荷花因药粉作用会在特定的时间闭合，太后只是恰好出现在那个 筆趣庫时间里而已。” “花露仙子更是无稽之谈，贵太妃所乘坐的巨壶里，洒下的水里掺杂了一种名为迎春蛊的蛊虫，蛊虫附在枯草上，枯草可以短时间内恢复翠绿，附在枯树上，枯树会抽芽，鲜花会盛开， 等蛊虫死掉后，一切会恢复原貌，迎春蛊是蟒山国常用的祭祀手段，主要用在开春时迎春用的祈福手段。” 裴清宴道：“太后和贵太妃的伎俩很快就被当时的钦天监监正戳破，奈何，先皇被贵太妃和太后迷得团团转，他除掉了知情人，下了封口令，这件事也就成了皇室秘辛。” “除了春壶节范围影响太广无法制止之外，其他的都被尘封了。” 柳云舟啧啧感叹。 “先皇明知道贵太妃和太后身份不一般，明知道她们作假，还执迷不悟瞒下来，还放任她们为所欲为，果真平庸。” 不，是昏庸。 裴清宴眼中晦暗不明。 柳云舟也没有再问下去。 两个人来到养居殿前。 养居殿大门敞开着。 柳云舟和裴清宴从门口看过去，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看来，对方等我们很久了，我们是直接闯进去，还是走流程进？” 裴清宴神色幽暗。 他看了看四周。 和别处的空旷不一样。 这里的暗处隐藏着无数高手。 这些高手正在盯着他们。 有趣的是，太后身边这些高手，正是之前见了东方不羡吓得没敢动手的那批。 “直接进。”裴清宴道。 通向养居殿有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挂满了白色的帷帐。 有风吹来时，帷帐飘飘， 在这黑夜之中，显得尤为瘆人。 “还没死呢，这就挂上白绫了。”柳云舟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看来太后娘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提前披麻戴孝。”ъiqiku 哐！ 柳云舟话刚说完。 养居殿之内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明显是什么东西被砸破的声音。 “柳云舟。”太后的声音幽幽传来，“你终于来了，哀家等你很久了。” 第732章 不是我们活，就是他们死 第七百三十二章不是我们活，就是他们死 穿过层层白色帷帐。 踏过用金丝银线绣着瑞凤的昂贵地毯。 柳云舟和裴清宴终于来到太后跟前。 太后身边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原本应该出宫的曲朝烟。 曲朝烟看到柳云舟之后，神色不明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无声无息，平平常常，却令人毛骨悚然。 甚至直接把小龙炸了出来：“小笼包，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柳云舟：“好消息。” 小龙：“好消息是，我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非常浓烈。” 柳云舟：“这算什么好消息？” 小龙道：“这说明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曲朝烟身上的小凤已经黑化了，黑化后的气息都溢了出来。” 柳云舟：“坏消息呢？” 小龙有点蔫：“这个同类比我强，我估计打不过。” 柳云舟：…… “没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小龙：“万一跑不了呢？” 柳云舟安抚它：“那就同归于尽。” 小龙震惊：“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有那么多酱肘子红烧肉烧鸡烤鹅在等我，我为什么要跟那玩意儿同归于尽？Ъiqikunět 小笼包，我得批评你，你这思想觉悟不够高，遇到困难要想办法，不能自暴自弃……” 小龙还在絮絮叨叨说教。 “那你去想办法，别叨叨了。”柳云舟自动屏蔽了它。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后，语调也飘飘然：“我跟太后才分别没多久，太后这就想我了？” “大胆。”太后横眉竖目， “你见了哀家不行礼也就罢了，态度竟敢如此轻蔑，来人，掌嘴。” 太后一声令下，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来到柳云舟身边。 一个要将柳云舟控制住，一个要扇柳云舟巴掌。 柳云舟笑了起来。 “太后娘娘您怕是忘了，我已经是炽云国独一无二的至尊公主。” “至尊公主是什么身份，您应该比我清楚，别说你没有资格掌嘴我，反过来，我掌嘴你也是符合规矩的。” 柳云舟不提这个还好。 提起这个，太后的怒气瞬间达到了顶峰。 “那至尊公主是你威胁哀家下的旨意，你竟还敢有脸再提。”太后脸色铁青，“哀家绝不承认，你们两个还在等什么？掌嘴，给哀家掌嘴！” 得了命令的两个嬷嬷就要动手。 “我看谁敢！”裴清宴冷呵一声。 两个嬷嬷对裴清宴的命令置若罔闻。 她们已来到柳云舟身边，准备动手。 柳云舟叹息：“清宴，你跟她们好好说话，她们是不会领情的。” “能动手就多动手，比动嘴更能解决问题。”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冷漠肃然。 身上，溢出浓浓的肃杀之气。 两个嬷嬷吓了一跳。 她们曾见过柳云舟的手段，知道柳云舟是个疯子。 柳云舟疯起来比太后可怕多了。 两个嬷嬷想到柳云舟的手段，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既然你们不敢动手，就将那边的椅子给我搬来。”柳云舟道，“我讨厌聒噪，你们想活命就去搬，不想活命就死。” 嬷嬷被柳云舟的气势吓到。 她们最终也没敢动手。 甚至，还乖乖将椅子搬了过来。 柳云舟毫不客气地坐下来。 太后差点被气死。 “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柳云舟，谁准许你在哀家跟前坐下的？如此不懂规矩，罪该当诛。” 裴清宴不咸不淡地开口：“本王怎么不知太后娘娘如此注重规矩？” “是啊。”柳云舟充满讽刺地开口， “来养居殿的路上，我听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儿，说太后娘娘之美是荷花羞涩。” 听到“荷花羞涩”这四个字，太后的脸色顿时像吃了排泄物那般难看。 柳云舟继续：“我还听说，太后娘娘仗着自己的荷花羞涩之美迷得先皇头昏脑涨，先皇为你做下不少不合规矩的事。 太后娘娘如此重规矩之人，不知有没有按规矩惩罚自己？” “你。”太后被戳到了痛处，脸色极其难看。 “哦，我懂了。”柳云舟用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 “太后娘娘并没有惩罚自己，你只是擅长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 筆趣庫标准要求自己而已。” 太后被气炸了。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指着柳云舟：“你……竟敢对哀家如此不敬。” “哀家忍你很久了，柳云舟，今日哀家必将你碎尸万段。” “太后娘娘。”曲朝烟轻轻拽了拽太后的袖子， “您难道看不出来柳云舟是在故意激怒您？切勿自乱阵脚，等事成之后，再发落他们不迟。” 太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坐回去，居高临下地盯着柳云舟和裴清宴。 柳云舟和裴清宴坐在正下方。 这画面，似曾相识。 柳云舟对裴清宴说：“你还记得吗？我曾在你的梦里也见过类似的场景，就是我们才认识那会儿，你被蛊虫折磨陷入到梦魇中，我进了你的梦里。” 梦里，太后就是这般高高在上。 只不过那时太后身边站着的人不是曲朝烟，而是鲍云岚。 太后命令鲍云岚端给裴清宴一杯毒酒。 那毒酒之中掺杂着的蛊虫，至今还在折磨着裴清宴。 “嗯。”裴清宴应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们在梦里做过的事？”柳云舟问。 裴清宴的耳尖霎时红了。 柳云舟看到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想到了不该想的。 她一脸黑线：“不是那个，是我们拒绝了太后的毒酒，太后下令追杀我们那件事。” 裴清宴：…… “这次，我们可能要做差不多的事。”柳云舟说，“今夜，不是我们活，就是他们死。” 裴清宴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柳云舟和裴清宴在说悄悄话，对太后和曲朝烟视若无物。 太后整张脸都是黑的。 她坐在那里，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里充满戾气。 柳云舟与裴清宴聊了片刻，察觉到了太后的视线后，微微挑眉，筆趣庫 “太后娘娘为何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我？” “当初太后娘娘的粉泪蛊和断肠蛊被激发，命悬一线，是我拼尽全力将你救回来的，说到底，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我，太后娘娘哪里还能如此活蹦乱跳，太后娘娘是想恩将仇报吗？” “你还敢提这件事！”太后眼神中的戾气更加浓郁。 第733章 吞噬 第七百三十三章吞噬 “哀家从没让你救，你也别妄图拿你救了哀家这件事要挟哀家。” “是吗？”柳云舟也不恼。 她冲着太后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 “我不用要挟你，我们特意在今夜赶过来并不是为了对付你，你对我们来说，连葱都不算。” 太后又被柳云舟三两句激起了怒气。 她重重地拍着椅子扶手：“柳云舟，你不要仗着裴清宴护佑你你就为所欲为，哀家不愿与你废话，今夜，你们两个别想活着离开。” 柳云舟淡淡地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保养得当的脸上全是狰狞之色，显然被气得不轻。 一旁的曲朝烟倒是淡定得很。 多日不见，曲朝烟的气质变化巨大。 若不是容貌没有变化，柳云舟甚至觉得换了一个人。 察觉到柳云舟的视线，曲朝烟转过头冲着柳云舟一笑。 这个笑，依旧平平常常。 柳云舟却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小龙再次炸毛：“小笼包，那种感觉又来了。” “我现在可以确定，她的思想已经被占据，她的身体也被控制了，肯定是我的同类干的，她被凤玉吞噬了。” 柳云舟：“你找出打败凤玉的办法了吗？” 小龙：“……没有。” “它已经进入攻击模式了，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啊啊啊，人生四大悲剧是什么？ 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敌人！ 我好不容易遇见了同类，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只有想方设法打败对方，我好悲伤。” 柳云舟拧眉：“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本大爷这么可爱，才不是东西。”说完，小龙又觉得这话不对。 它哼哼唧唧的：“我跟它都是高科技产物，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高科技，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还是想想办法对付它，玩球了，我不知道怎么开启攻击模式……”ъiqiku 柳云舟眯起眼睛。 曲朝烟被凤玉吞噬，这是她所料未及的。 不知曲黛眉的复仇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曲朝烟对柳云舟笑过之后，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筆趣庫 太后也闭了嘴。 柳云舟知道，她们在等。 在等子夜时分到来。 子夜，是一天的开始，也是一天的终结。 无人开口后。 养居殿中一片寂然。 夜色渐深。 距离子夜越来越近，太后明显紧张了起来。 柳云舟觉得是时候了。 “太后娘娘，我在给你治疗时，曾碰触过你的记忆，我目前仍旧无法说出我看到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东西。” 太后不知道柳云舟的意思。 她眼神中晦暗不明：“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在想，那所谓的反向催眠是谁给你下的。”柳云舟道，“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不多，据我所知，这个世上，大概率只有陆南烟一个人。” 听到“陆南烟”这个名字，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这丝慌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只能告诉你，不是陆南烟，他早就死了，死得透透的了，你也不必猜，你猜不到的。”太后冷声道。 柳云舟嘴角浮起：“哦。” “我们刚进养居殿时，太后娘娘曾说过，你等我很久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太后本以为柳云舟会继续追问下去，却没想到柳云舟直接换了一个问题。 她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回道：“自然是有人告诉哀家的。” 柳云舟：“是谁？” 太后不回答。 “不想说也没事，我知道答案，是荧惑传递给你的消息。”柳云舟说。 听到“荧惑”这两个字，太后和曲朝烟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太后。 太后脸上的狰狞化为紧张。 她死死地盯着柳云舟：“你怎么知道的？” 柳云舟没有回答。 她扫过太后和曲朝烟：“看样子，你们好像并不知道荧惑是谁。” “你知道？”太后的声音陡然提高。 她看柳云舟的眼神都变了，“是谁？荧惑是谁？” 就连曲朝烟也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与裴清宴对视一眼。 裴清宴暗暗握住柳云舟的手，低声道，“还不到时候。” “嗯。” 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我知道荧惑是谁，但我不想告诉你们。” “你！”太后鼻子都气歪了。 柳云舟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被荧惑利用了。” “在你之前被荧惑利用的是裴云鹤，裴云鹤被安排到紫颐殿，他很有意思，做梦自己当了皇帝，不仅穿着龙袍，戴着龙冠，还以朕自称， 他做着自己的皇帝梦，却不知，他只是荧惑的一枚棋子，子夜过后，皇宫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是裴云鹤做的。” “裴云鹤这把刀是远远不够的，荧惑还需要另外一把刀，这把刀，就是你，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下意识地捏紧了手。 “我猜测，荧惑跟你的交换条件是，荧惑杀掉我和裴清宴，你的秘密将会永远埋藏。”柳云舟看着太后的眼睛，“对吗？” 太后呼吸急促。 她双目充血，神情紧张：“一派胡言。” 柳云舟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之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人，是个为炽云国鞠躬尽瘁的好太后，可惜，从粉泪蛊接触你之后，我发现你真的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你不知道荧惑是谁，也不知道荧惑的目的，你能配合荧惑，不过是荧惑知晓了你拼死都想瞒住的秘密。 你为了你的秘密，不惜牺牲整个皇宫，不，是整个云京城，乃至整个炽云国。”httpδ:Ъiqikunēt 她看着太后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真让我不齿。” 太后的情绪原本还算稳定。 听到柳云舟这番话之后，她突然激动起来： “你懂什么？” “柳云舟，你懂什么？” “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那些事，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你也不配指责我。” 柳云舟声音冷下来：“你若只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我才懒得指责你，但，你背负着的是无数人的生命，甚至，背负着的是炽云国的命运。” “我没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你，同样，你也没有权利为了一己之私剥夺他人的性命。” “若你为了一己之私剥夺他们的生命，我凭什么不能得而诛之？” 第734章 风暴欲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风暴欲来 柳云舟嘲讽：“百姓们只是失去了性命而已，太后娘娘失去的可是你的秘密。” 太后被柳云舟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指着柳云舟，气得浑身颤抖。 “太后娘娘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柳云舟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还是说，我冤枉你了？” 太后嘴唇动了好几下。 终究。 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已经想通了，她晃晃悠悠地坐下来。 眼中的愤怒和急切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哀家拼尽性命守护的秘密，哀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哀家以为秘密终于成为秘密，再也无人知晓的时候，荧惑知晓了哀家的秘密，你也知晓了哀家的秘密。” “明明，哀家已经除掉了任何知晓一丁点风声的人，明明哀家已经彻底与那些秘密隔断，甚至，哀家自己都通过特殊手段彻底忘掉了那些秘密，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非要阴魂不散？为什么你们非要将那些秘密拆穿？为什么非要让哀家再去面对那些不堪？” “哀家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 “哀家做这些，都是你们逼的。” “呵，天下百姓算什么？荧惑又算什么？不管你们也好，荧惑也好，你们都得死。” “只有你们死了，哀家才能彻底保守那些秘密。” “哀家必须将你们处死，哀家绝不会让那些秘密外泄，你们都逃不掉的，你们都该死，只要你们死了，哀家才能高枕无忧，你们必须死。”太后语无伦次，近乎疯狂。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太后。 等太后说完，她才幽幽地开口：“你知道荧惑的目的吗？” 太后：“荧惑的目的与哀家何干？” 被柳云舟彻底拆穿后，太后彻底不再维持体面，“哀家不管荧惑要干什么，哀家只想让你们死。” “只要你们能死，只要哀家的秘密不再外泄，哀家做什么都愿意，哪怕天翻地覆，哪怕赔上整个皇城，哪怕让天下人给哀家陪葬。”Ъiqikunět 柳云舟觉得太后这个人没救了。 她不想跟太后再废话。 此时，距离子时越来越近。 养居殿之外，依旧是风平浪静。 在这风平浪静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子时一到。 嗖，嗖，嗖。 无数烟花飞向天空。 夜幕中，烟花陆续绽开。 黑夜瞬间变成白昼。 烟花落后，火光冲天，在皇宫不断生起。 漫天的火光中，金属兵器的撞击声不断回响。 呐喊声，呼唤声，脚步声，冲锋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 兵戎相见，激烈厮杀。 就算是相隔甚远，也能听到皇宫内已是炼狱。 裴清宴轻点轮椅的手指也停下来。 他转动着轮椅看向外面：“开始了。” 柳云舟站在他身边，手心里微微渗出些汗渍。 裴清宴感觉到了柳云舟的紧张。 “放宽心，很快就能结束了。” 柳云舟很担心：“真的万无一失吗？” “相信我。”裴清宴说，“宫内潜伏的叛军被除掉后，动乱会彻底结束。” 过了一会儿。 他又道，“荧惑的目的本就不在此，这场动乱，不会持续太久。”Ъiqikunět 柳云舟捏紧了手。 荧惑的目的，或许不是窃取皇位。 但。 如果荧惑真的是那个人…… 不管荧惑的目的是什么，以那个人的聪明才智和运筹帷幄能力，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叹了口气：“我至今还在怀疑，荧惑真的是她吗？” “我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她跟荧惑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甚至，她还是受害者，我实在不想与她为敌。” 裴清宴安静地听着柳云舟的话，一言不发。 皇宫里。 杀伐声依旧此起彼伏。 四起的火光燃起，再熄灭。 战斗的声音渐渐平息。 有风吹来。 风中带来了血腥味道。 这股血腥味道直飘到养居殿来。 “来了。”裴清宴低喊了一声。 风动。 帷帐也随之晃动。 一个清冷决然，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裴清宴身边。 莫说太后被吓了一跳，连柳云舟也吓了一跳。 来人，正是玄冰六肥羊之一的那位冷冰冰的侠客。 冷冰冰侠客人狠话不多。 他出现后，只是简短说了几个字。 “敌军已全部伏诛。” 说罢，他飘然离开。 片刻。 他意识到自己忘了汇报方位，又飘了回来，“属下负责西北方。” 这次他真的飘走了。 “他是什么意思？什么负责西北方向？”太后对裴清宴道，“裴清宴，你放外人进宫……” 裴清宴冷冷地转过头：“事到如今，太后娘娘就不必摆出架子教训本王了，你没有资格。” 太后怒：“大胆……裴清宴，你想反叛吗？” 柳云舟嘲弄：“太后娘娘方才还盛气凌人说出什么要天下陪葬的话，这下又大义凛然指责我们反叛， 您自己不觉得滑稽？您，怕是连荧惑想做什么都不知道，您还是好好当您的棋子，乖乖闭嘴看着吧。” 太后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ъiqiku “裴清宴，哀家以太后的身份命令你回答问题，你到底做了什么！” 裴清宴轻呵了一声。 他冷声道：“太后娘娘，叛国的不是本王，是你，是裴云鹤，是皇后。” 沉默了片刻，他又道： “本王可以告诉你荧惑做了什么。” “荧惑先是掌控了一个名为金乌的组织， 她利用金乌的势力做下几件大事，利用那几件大事吸引裴云鹤， 裴云鹤此人刚愎自用，野心勃勃，偏又愿意摆出正人君子闲云野鹤的样子， 荧惑利用他的性格，利用他的身份权势和金钱，养了一批精锐军队、武林高手、武器。 荧惑用差不多的手段蛊惑了皇后，她又通过皇后的权利，将守卫皇宫的紫焰军，宫女，太监等各个宫里安排进自己人， 同样，她也通过皇后的势力培养了一批精锐部队，通过齐家的金钱和权势，购买了一大批黑火药。” “荧惑像养蛊一样，让裴云鹤和皇后相互制约，相互斗争，两人的势力不断壮大。 他们都以为，是他们利用了荧惑，却不知，他们才是真正的棋子，以及弃子，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荧惑做嫁衣裳。” 第735章 你已无棋可用 第七百三十五章你已无棋可用 看着太后越来越白的脸。 裴清宴继续说：“金乌的前任首领谢青扇与皇室有宿仇，谢青扇利用蟒山国的蛊术给皇室下了一盘大棋。” “荧惑利用了这盘大棋，皇帝的人面蛊爆发后，无法治理朝政，只能紧急立下太子之位， 太子年幼，无法独自掌权，需要再设立一位摄政王。 荧惑又蛊惑皇帝，防止摄政王窃国，必须要用蛊虫控制此人，本王，就被你和皇帝联合喂下了那蛊虫。” 裴清宴说到这里的时候，嗤笑了一声。 “整个皇室，整个天下，都被荧惑玩于股掌之间。” “至于太后娘娘你……”裴清宴声音冷冽得不掺杂一丁点温度， “太后娘娘身边的高手，多数是荧惑安排的，荧惑一直在监视你，她大概率是没找到机会，便没有在你身上下大功夫， 但，你的粉泪蛊和断肠蛊爆发了，要治好你的粉泪蛊，必须要碰触到你隐藏多年的秘密。 你的秘密被碰触，你拼死保护的东西有外泄嫌疑，为此，你近乎疯狂地想要除掉云舟，想要除掉与之相关的人，就这样，你也落到了荧惑的计划中。” 裴清宴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光：“这一盘大棋，荧惑躲在幕后，操控着棋盘上的一切。” “不管谁输谁赢，对她都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让皇室相互残杀而已。” “至于太后你……”裴清宴道，“荧惑看中的是你的身份，以及，你杀不了荧惑，死的只有你。” “你，也守护不住你的秘密。” 数十根蜡烛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将裴清宴清冷的声音衬得缥缈。筆趣庫 烛光明灭间，太后的脸色也晦暗不明。 此时。 远方的杀戮声逐渐停息。 腾起的火光也渐渐熄灭。 只有洗不掉的血腥味随着夜风时不时飘来。 夜色寂寥。 夜风簌簌。 穿堂风呼啸而过时，养居殿的帷帐快速飘动。 伴随着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蓦然，一个白衣白发的人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裴清宴身边。 这个人，是玄冰六肥羊的白老。 “你们出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惊世骇俗？”柳云舟又被吓了一跳，“好好一个人，非要跟鬼出没一样。” 白老对柳云舟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他哼了一声：“我擅长轻功才适合跑腿这活，要是我连擅长的轻功都不能用了，岂不是一无是处？”ъiqiku 柳云舟：…… 白老对裴清宴的态度就恭敬多了。 他行了礼：“宗主，东方已解决完毕。” 汇报之后，他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 “还有什么事？”裴清宴问。 白老道：“东方的叛乱是已经平息了，属下跟领头的将领也对了暗号，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就是，跟我对暗号的将领说，在叛乱开始之前，还有一批高手刺客出现， 刺客们的攻击只是浅尝辄止，他们很快就撤了。我们怀疑那批高手是先来踩点的，他们怕是已经趁乱潜伏进来了。” “您看，我们是不是再去布置些什么？” “不必。”裴清宴道。 皇宫的东方，是麒麟宫的方向。 那些刺客的目标，大概率是景瑜。 “真的不需要吗？”白老担忧。 裴清宴看了他一眼：“制服你们的那位老者，就在麒麟宫。” 景瑜身边除了东方不羡，还有佩佩。 若真遇见危险，可以躲到地宫去。 白老：…… 小丑竟是他自己。 “属下告退。” 白老离开后。 玄冰六肥羊中的最后一只，温柔书生模样的那位也姗姗来迟。 “宗主，东北方向已经没问题了。” “其他人呢？是不是还没来？我应该是第一个吧？”他潇洒地打开扇子，摆出一个自以为是的姿势，等着裴清宴夸奖。 裴清宴瞥了他一眼：“最后一个。” 温柔书生摇扇子的手停顿住。 “真的吗？不是吧，我这么废吗？”他的脸色也变得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裴清宴嫌他丢人：“退下！” 温柔书生：“行吧，属下先去紫颐殿跟他们汇合。” 自此。 五个方位已被控制。 只剩下南方，北方，西方三个方位。 一刻钟左右，陆承风和张清风一起到来。 张清风道：“正如王爷您预料的那般，敌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北方和南方， 柳家两位将军率领柳家军分别驻守南方和北方，敌方精锐已被我们瓦解。” 陆承风也道：“南方和北方都已被全面控制，俘获了不少战俘， 南方的敌军承认是皇后麾下，北方敌军承认是六贤王裴云鹤麾下， 敌军将领均已认罪伏法，等王爷发落。” 裴清宴微微点头：“先将他们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是。”陆承风和张清风领命而去。ъiqiku 眼下，只剩下西方。 西方，正是养居殿所在的方位。 裴清宴看向太后。 太后的脸色依旧不阴不阳，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裴清宴并不在意。 这场棋局之中，太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 她在与不在，对棋局变化没有任何影响。 “你所布置的这场棋局，已经被本王毁掉了七七八八，你已经无棋可用，还要躲着吗？”裴清宴的声音穿透整个养居殿。 “荧惑，出来吧。” 太后眼睛瞪大。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荧惑在这里？在养居殿？” “在哪里？” “荧惑你藏在哪里？给哀家滚出来！” 没有人出声。 也没有人出现。 “是你吗？”太后转向身边的曲朝烟。 “一定是你。” “哀家本就觉得你这天姬可笑，什么天姬，都是哀家玩剩下的，你骗骗不了哀家。” “是你算计了哀家，你就是荧惑，是不是？是不是你？” 太后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掐住曲朝烟的脖子，疯狂且语无伦次， “你这个贱人，哀家掐死你。” “你必须死，知道哀家秘密的人，必须得死！” “滚！”一直不声不响的曲朝烟突然爆发出强劲的力量。 她一掌将太后压倒在地，反手扼住太后的脖颈。 “死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曲朝烟声音阴森，“如果不是你还有点用，我早就将你弄死。” “还有，我不是荧惑。” 第736章 荧惑出现 第七百三十六章荧惑出现 曲朝烟的手劲很大。 扼住太后脖颈片刻，太后已脸色酱紫，呼吸困难。 强烈的求生欲让太后拼死挣扎。 然，太后才大病一场，身体虚得厉害，再努力挣扎也挣脱不开曲朝烟的控制。 眼看着曲朝烟要将太后掐死。 “住手。”一个声音从耳房里传来。 曲朝烟很不甘心。 她似是不敢反抗那个声音的主人，悻悻地将太后放开。 太后终于得了自由，瘫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Ъiqikunět 伴随着一阵珠帘晃动。 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走了过来。 柳云舟在看清楚她的脸之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荧惑。 同样的，这个人也是她的旧相识。 “清宴告诉我荧惑的真实身份时，我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是你，甚至，直到刚才，我也心怀希望，希望那个人不是你。”柳云舟看着宫女的脸， “沈离珠，为什么是你？”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沈离珠道，“摄政王的推断没有错误，荧惑就是我，我就是荧惑，也是真正掌控金乌的人。” 沈离珠承认得很痛快。 柳云舟不相信也得信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 什么叫闷声干大事？ 像沈离珠这样的才叫闷声干大事。 “柳姑娘。”沈离珠眉眼间带着柔柔的笑意，“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自始至终没想过与你为敌。” 柳云舟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离珠接着说：“我能做到这一步，全靠柳姑娘，谢谢。” 她冲着柳云舟深深鞠躬，“谢谢你让我完成了我的愿望。” 柳云舟指着自己：“我？” 她跟沈离珠有交集，但交集并不多。 安和长公主的赏花宴上见过一次，那时的沈离珠游刃有余地游走在贵女中，也哄得长公主开开心心。 那次，她与沈离珠甚至都没搭话。 在水下密室被囚禁时见过一次，那时的沈离珠狼狈不堪，遭到无数男人的折磨，还被裴云鹤下了蛊虫无法逃离。 她给沈离珠解开了蛊虫，沈离珠后来单独行动了。 若沈离珠本身就是金乌的首领，那蛊虫怕也是计划的一环，她出现不出现影响不大。 再就是，春壶节时，沈离珠主动找到她，求她帮忙治疗蝴蝶斑，她给沈离珠了一些药物。 总共三次。 这三次中，她与沈离珠的交情也是点到为止而已。 沈离珠看出了柳云舟的疑惑。筆趣庫 她道：“我的蝴蝶斑发作起来非常痛苦，若不是柳姑娘的药，我怕是坚持不到现在，多谢姑娘的药。” 柳云舟微微蹙眉。 果然是她的药。 她的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帮凶。 “为什么？”柳云舟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想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才甘愿牺牲自己也要搅乱皇城。” 沈离珠没有正面回答柳云舟。 因为太后醒了。 太后因窒息陷入到了短暂的昏迷中。 呼吸到新鲜空气后，缓了一阵，慢慢缓过来。 太后缓和过来之后，捋顺了眼下的情况，也猜到了荧惑的身份。 “沈离珠？沈家的贱人？” “你就是荧惑？你们沈家好大的胆子。” “哀家要下令诛你们九族，来人……” 沈离珠的目光转移到太后身上。 此时的太后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如疯婆子。 “我是沈离珠，我与沈家并无关系。”沈离珠道，“太后娘娘也没有机会株连沈家九族，今夜之后，你不再是太后。” “不管哀家是不是太后，哀家都不会放过你，荧惑，哀家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断然没有让你活着的道理。”太后异常激动。 比之前对柳云舟时激动得多。 “去死吧。”她丝毫不顾形象地朝着沈离珠撕过来。 “你个贱人，就算哀家不诛杀你们九族，哀家也不会放过你，你给哀家去死。” 沈离珠轻飘飘地躲过太后的攻击。 她看太后的眼神像看死人。 “太后娘娘何必呢？人都有一段不堪往事，何必将这段过往视为洪水猛兽？”沈离珠道，“何必要自欺欺人？” “你懂什么？”太后浑身颤抖，“被人知道了那些，哀家宁可去死。你没经历过哀家所经历的，没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沈离珠嘲弄：“太后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那些？我跟太后是同一种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我与太后不同的是，我从不觉得那些过往难堪，我也不会让那些过往成为我的软肋。” “你所谓的秘密，你拼上性命所保护的东西，或许，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场笑话。” “不信的话，我们试试？”biqikμnět 太后怔住了。 “你什么意思？” 沈离珠摆出一个轻飘飘的笑容，她对养居殿里的所有人说：“太后拼上性命隐藏的秘密是她曾经沦为……” “沈离珠，啊啊啊啊，你闭嘴。” “不要说，不要说。” “不要说出来。”太后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刺激，用力捂住耳朵，“不要说。” “我是太后，我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我是炽云国最尊贵的女人。” “任何知道这件事的都死了，都死了，不会有人知道的，绝对不会。” “啊啊啊啊，不要说，不能说，别说……” 沈离珠略带怜悯地看着太后。 “看吧，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先崩溃了，正因为你这般在乎，你才迟迟无法放下，这就成了你的心魔，心魔时时刻刻腐蚀着你。” “在心魔的折磨下，你如惊弓之鸟，稍稍有风吹草动，你就溃不成军。” 太后是崩溃了。 她不仅崩溃了，她似乎疯了。 她狰狞着，疯狂地吼叫着，和街上的疯婆子没什么区别。 “启兰，打晕她带下去，好生看管。”裴清宴下了命令。 隐藏在养居殿的启兰领命，将太后带走。 沈离珠的表情一直很淡。 淡到像是事不关己。 柳云舟已经接受了沈离珠就是荧惑的事实。 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沈离珠的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柳云舟问。 沈离珠有些惊讶：“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柳云舟：“不会。” “那你还问？” “问不问是我的事，回答不回答是你的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737章 目的是为陆南烟复仇 第七百三十七章目的是为陆南烟复仇 沈离珠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像月牙：“柳姑娘，你果然很有意思。”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沈离珠道，“摄政王不是已经猜到了么？我的目的就是天下大乱。” “可惜，我千算万算，算计到了最后一步，还是功亏一篑。不过，我也不亏，被我搅和了这一通，炽云国已乱成一锅粥，这天，已经变了。” “为什么？”柳云舟很不解。 “你不为皇位，也不为权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搅动天下风云，视百姓为刍狗。 她实在想不出沈离珠做这些的理由。 沈离珠沉默下来。 沉默了片刻。 她才轻飘飘地说：“报复。” “报复谁？” “炽云国皇室。” “为什么？”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沈离珠忍不住笑出声，“柳姑娘，我非常感谢你曾经给我治病，有这份情谊在，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你的情郎。” “当然，这有个前提，前世是你们不妨碍我。” “如果你们妨碍我，那对不起……我不会客气。” 一直安静听着的裴清宴听到这里时，嗤笑一声。 裴清宴声音冷冷淡淡的：“沈姑娘过于自信了。” 沈离珠：“我对我的计谋一向自信。” 裴清宴手指轻轻地点在轮椅的玉珠上。 他漫不经心：“是吗？” 沈离珠：“你是想告诉我，皇宫八个方位都在你们的控制之下？你觉得我的行动失败了？呵……” “那只是幌子，你的真实目的不在此。”裴清宴打断沈离珠，“正如你所说的，你的真实目的是复仇。” “你，是为陆南烟复仇。” 听到“陆南烟”这三个字。 沈离珠的脸色巨变。 那弯着的眉眼逐渐睁开，被笑意隐藏起来的眼睛里一片幽冷。 她浑身的气息也变得阴森凄冷。筆趣庫 “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猜？”裴清宴道，“你亲口对云舟说过，你跟陆南烟关系匪浅。” 沈离珠：“就凭这？” 裴清宴：“那间水下密室，本王也去过。” “那间密室原本的主人是陆南烟，后来阴错阳差密室落到了裴云鹤手中，你接近裴云鹤，也是因为那间密室。” “那间密室并不能证明你跟陆南烟有关系，本王在追查陆南烟女儿踪迹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看似与你无关，却与水下密室有关。” “综合种种，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柳云舟有些纳闷。 她问裴清宴：“我知道沈离珠与陆南烟有千丝万缕联系，不过我不懂，陆南烟与皇室关系密切，陆南烟也深受皇室尊重，为什么……” “哈哈哈。”沈离珠突然大笑起来。 她明明在笑，声音却充满了悲愤。 “跟皇室关系密切？深受皇室尊重？太可笑了，实在太可笑了。” “柳姑娘，你不知道陆南烟是怎么死的吧？” 柳云舟蹙眉：“陆南烟没死，他应该只是失踪了，他的棺椁是空……” “他死了。”沈离珠厉声道，“他就死在了皇室手中。” “真是可笑。”沈离珠依旧在笑，笑声从悲愤变得凄厉。 凄厉到令人发颤。 “他来到炽云国时，炽云国积贫积弱，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炽云国医术极为落后，落后到一场普通风寒都要死很多人。筆趣庫 莫说百姓，就连皇室也贫穷如洗，常年靠着大国的接济度日。 陆南烟来到炽云国之后，修建大医司，广开医学堂，教会百姓们种植草药，收有天分的人为徒弟传授医术，他为了天下百姓鞠躬尽瘁， 正因为他，炽云国才在短短的百年内壮大，从一个附属小国变成数一数二的大国。 可是，皇室是怎么对他的？” 沈离珠的控诉近乎泣血：“陆南烟为了皇室呕心沥血，却换来皇室的背刺。 陆南烟将柳如茵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皇室就利用柳如茵逼他交出长生不老的秘方， 柳如茵被软禁在皇宫，她貌美如花，如仙子下凡，当时的狗皇帝色心大起，看上了她，强迫了她，她不堪受辱，死在了那个大雪天。 陆南烟进宫去接柳如茵时，看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为了防止东窗事发，当时的狗皇帝命令无数高手围攻陆南烟，数千名高手，数万侍卫，只为了对付陆南烟一个人。” “就这，你们还有脸说陆南烟受皇室尊重？” 柳云舟和裴清宴都沉默了。 “对不起。”柳云舟说，“我不知道这些，我……” 她一直以为陆南烟是诈死。 她一直以为陆南烟这种超然物外的人已经羽化成仙去了。 却从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更不知道，陆南烟和柳如茵真正的死因，竟是这！ “你不必道歉。”沈离珠说，“错的不是你，是炽云国皇室。” 她看着柳云舟和裴清宴：“现在，你们还觉得我血洗皇城过分吗？” “不要扯什么无辜百姓，也不要扯上一代的恩怨不该延续到下一代，炽云国对不起陆南烟，我就要让炽云国付出代价。” 柳云舟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相过于残酷。 如果她是沈离珠，她或许比沈离珠做得更决绝。 “我如何相信你的话？”裴清宴问。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沈离珠冷笑，“我只是看在柳云舟的面子上，将我复仇的原因告诉她而已。” 柳云舟：“我信。” 她没有理由不信。 陆南烟之死虽然是很早之前的事，但，若是仔细调查，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何况，沈离珠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沈离珠对柳云舟的态度就好多了。 她对柳云舟说：“谢谢你相信我。” “你解锁了龙玉，玉螭号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筆趣庫 柳云舟这才想起。 小龙曾说过，它叫什么玉螭。 玉螭号，这里大概指的就是小龙。 “是我。”小龙闷闷地回应，“我就是玉螭号。” “陆南烟在死之前，玉螭号被全部格式化。”沈离珠说，“火凰号没在陆南烟手中，没被陆南烟格式化，故而，它记录下了一切。” 火凰号，明显是指的凤玉。 “想看吗？”沈离珠问。 “什么？” “你想看火凰号记录下的影像吗？”沈离珠问。 第738章 脑中映画 第七百三十八章脑中映画 柳云舟不太明白沈离珠的意思。 裴清宴也皱紧了眉头。 沈离珠道：“听起来或许匪夷所思，对于火凰号来说，这是最基础的功能，包括你身上的玉螭号也有同样的功能。” “小笼包。”小龙对柳云舟说，“她说得没错，我也有记录功能。” “所谓的记录功能，就是把某一时刻发生的事录下来，再回放观看。” 柳云舟非常吃惊。 这种事，能做到吗？ 小龙：“在你们看来或许很神奇，对我们来说，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柳云舟道：“你的名字叫玉螭号？” “不。”小龙说，“玉螭号并不是一个名字，只是一个代称，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是人，我只是一种高科技产物， 像我们这种高科技产物都被以什么什么号命名，我是玉螭号，那边的凤玉则叫火凰号，此外还有什么嫦娥号，伏羲号，羲和号等等。” 柳云舟不太懂。 小龙也没过多解释。 “看一看吧，我想看。”小龙的语气有些悲伤。 在沈离珠控诉时，它也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非常难过，难过得想哭。Ъiqikunět 它不是人，却有人类的情感。 它想哭，却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名为悲哀的感觉蔓延。 “好。”柳云舟说。 柳云舟与小龙的对话看起来长，实际上只过了片刻。 她面向沈离珠：“小龙可以看到吗？” “小龙就是你口中的玉螭号。” “可以。”沈离珠道，“玉螭号跟你的五感是相通的，你能看到它就能看到。” “火凰，过来。” 曲朝烟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柳云舟微微蹙眉。 沈离珠喊的不是曲朝烟，而是火凰。 这也意味着，曲朝烟彻底被吞噬了？ “火凰剥夺了曲朝烟的五感。”猜中了柳云舟的心事，沈离珠主动解释，“她目前只是火凰的容器，等火凰不再控制她的五感之后，她还是她。” 沈离珠颇看不上曲朝烟。 “火凰眼光太差了，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曲朝烟，确切地说是火凰斜睨了沈离珠一眼：“你没资格说教我。” 它用曲朝烟的声音，曲朝烟的动作。 明明是同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火凰没有曲朝烟的茶言茶语，看待一切都淡淡的，冷冷的，话也不多。 “抓住我的手。”火凰道，“我将画面直接传给你们。” 小龙：“这叫脑中映画。” “有没有更通俗易懂的解释？”柳云舟问。 小龙：“就是一种传输形式，传统的传输是将画面传输到显示器上，火凰的传输比较高级，将传输信号模仿成脑电波，再通过脑电波的形式直接在脑海中闪现。” 柳云舟：…… 小龙所说的这些她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小龙说，“你抓住曲朝烟的手就行。” 柳云舟：…… 她与曲朝烟有仇。 就算知道眼前的曲朝烟不是真正的曲朝烟，她也膈应得慌。 “你不想抓住火凰的话，就抓住我的手。”沈离珠道，“一样的。” 柳云舟踟蹰。 她总觉得这走向不太对。 按照预设走向，他们见到荧惑之后，为避免荧惑再做危险的事，应当尽快将荧惑捉拿归案才对。 眼下的情况却是，沈离珠在与他们闲聊。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面沉如水。 他推断了沈离珠的棋局，也斩断了沈离珠的棋子。 这并不代表着棋局结束。 相反。 他至今没有想明白，在无棋可用的情况下，沈离珠到底要做什么。 “开始吧。”裴清宴道。 沈离珠抓住曲朝烟的手，柳云舟抓住沈离珠的手，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 “闭上眼睛。”火凰道。 火凰的声音伴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电流声过后。 有画面直接出现在众人脑海中。 时值隆冬。 如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坠落。 天幕之中，雪帘飘垂，皓然一色。 风呼啸，雪色荡起烟气。 烟气茫茫，笼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朱红色的瓦片之上，遍布银装，只露出朱色的屋脊和屋脊上的瑞兽。 鳞次栉比的屋脊如水波在白皑皑中沉沉浮浮。 雪越下越大。 不多时。 天地之间，只 biqikμnět剩一片苍茫的，无尽的雪白。 一个人影出现在这茫茫雪色之中。 他身着白色衣袍，抱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踏着雪色缓缓往前走。 他身后，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 刺眼的红，苍茫的白。 苍白和血红，在广袤的雪海中交织成死亡的色彩。 逐渐的，画面拉近。 众人能看清那白衣男子的样貌。 他面容俊美，形容消瘦。 面无表情地抱着白衣女子往前行走。 白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雪花坠落的速度不如他黑丝变白发的速度。biqikμnět 似乎，每走一步，他的头发都要白上许多。 待他走到宫门口时，满头青丝已是白发苍苍。 “陆南烟，今天你走不掉的。”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 “这皇宫里有上万精锐守卫，还有数百高手，你乖乖受死还能给你留个全尸，你要是执迷不悟，朕也只能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陆南烟置若罔闻。 他紧紧地抱着怀中人。 “阿茵，我错了吗？”陆南烟喃喃。 “若是当时，我对这个国家放任不管，如果我见死不救，如果我不建大医司，如果我不跟皇室打交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 “是不是你就不会死？” “阿茵，对不起。” “我曾说过，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江南的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带你去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我要带你去草原看广袤的草地……” “终究，我还是失言了。” “阿茵，我错了。” “我不该将你带到这种地方来，在我们那里都治不好的病，在这种落后贫穷的地方怎么能治得好？” “阿茵，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们回家。” 陆南烟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滴答滴答。 鲜血落到雪地里，留下一抹抹触目惊心的红色。 城墙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见陆南烟置若罔闻，面露狠色。 “陆南烟，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弓箭手准备。” 皇帝一声令下。 无数弓箭手将陆南烟团团围住。 第739章 过往的画面 第七百三十九章过往的画面 漫天的弓箭穿透虚空，呼啸着朝着陆南烟袭去。 弓箭悉数在陆南烟半米外的在半空中飘飞。 雪花能落下，弓箭却像是被阻隔在一层透明屏障外。 “裴靖。”陆南烟看向城墙上的皇帝，“我已经明确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长生不老药，你不信就罢了，为什么要对阿茵出手？” “朕信了。”皇帝道，“朕正因为相信了你的话，相信没有长生不老药，朕才对那个女人出手。” “如果你有长生不老药，朕看在药的份上会放过那个女人，你没有，朕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你是修建了大医司，你是广收门徒传授医术，你做的这些，朕都给了你相应的荣誉，你要记住，你是臣子，你是朕的臣子，你永远也不能越过朕去。” “朕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之皇，只要是朕看上的女人，都要乖乖在朕跟前摇尾乞怜，凭什么那个女人对朕不屑一顾？” “朕想要东西，绝没有得不到的。”皇帝面容狰狞。 “陆南烟，你别怪朕，你要怪就怪你自己，都怪你没有长生不老药，是你害死了你的女人。” 陆南烟静静地听着皇帝的歪理。 等皇帝说完。 他才冷冷地说：“你恩将仇报，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皇帝仰天大笑，“可笑，朕会有什么报应？” “陆南烟，你别以为朕离不开你，你也别以为炽云国离不开你，大医司已步入正轨，炽云国兵强马壮，朕的炽云国已是大国，无人能威胁到朕。”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 话锋一转：“陆南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只要你乖乖听朕的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要你跪下来，对朕磕三个响头，并对朕保证你以后永远臣服……”httpδ:Ъiqikunēt “你要死了。”陆南烟打断皇帝的话。 “不出三日，你会暴毙而亡，你死的时候，会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会活生生受非人的折磨三天三夜后再咽气。” 皇帝脸色大变，“危言耸听。” “你要是用这种手段求饶，朕劝你省省吧，你还是乖乖跪下磕头，朕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陆南烟盯着皇帝看了片刻。 他笑起来。 无声的笑透过雪花，透过白色的烟气，极尽嘲讽。 皇帝被笑得恼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愚蠢。”陆南烟笑声冰冷，比这大雪更寒几分，“笑你愚不可及。” “阿茵，我们回家了。” 陆南烟抬头望天。 “不知我们家那边是什么季节，希望不再是冬季，我不喜欢雪，也不喜欢寒冷，我希望是春天， 不知我们后院里种的那些垂丝海棠开花了没，我们一走这么多年，那些海棠树怕是已经亭亭如盖了。” 陆南烟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皇帝。 皇帝摆了摆手：“你们一起上。” 无数高手从四面八方朝着陆南烟袭去。 诡异的是。 那些高手也如弓箭一样，最多能到达距离陆南烟半米处。 陆南烟的半米之内像是被凭空隔开了一般。 高手们的攻击也被悉数反弹回去。筆趣庫 他们攻击不到陆南烟，开始使用车轮战战术。 一批批人上前，一批批弓箭袭击。 然，他们都未曾伤得了陆南烟一分一毫。 车轮战从白天持续到黑夜，再从黑夜持续到白天。 陆南烟抱着柳如茵，在不间断的攻击下走到了皇城门口。 “不要让他离开皇宫，他必须死在宫里，朕给你们金子加倍，全都围攻过去。”皇帝下了死命令。 无数高手，无数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将陆南烟围得水泄不通。 “阿茵，我把你带出这肮脏的皇宫了。”踏出皇宫后，陆南烟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柳如茵，“回家了。” “小龙，开启格式化模式。” 陆南烟说完，半米的安全圈突然消失。 弓箭如雨点一般落到陆南烟身体各处。 噗噗噗。 鲜血喷涌如注，鲜红的血如喷泉一般落到厚厚的雪地里。 雪更大了。 大雪如瀑，沸沸扬扬。 狂风卷起遍地雪花，迷蒙了众人的眼睛。 暴雪之下，皇城逐渐被淹没。 一同淹没的，还有陆南烟和柳如茵的尸身。 风雪肆虐，狂风呼啸，天地摇曳。 待到雪停时，大雪已堆积了几米。 “陛下，怪事出现了。” “陆南烟和柳如茵的尸体不见了。” “只剩下满地血，还有这块染血的玉佩。” 皇帝非常震惊：“怎么可能？他们应该插翅难逃，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陛下，怕不是凭空消失。”皇帝身边的公公说，“陆南烟大概用了化尸水，以陆南烟的刚烈性子，不会将尸身留下遭辱……”biqikμnět 公公的话还没说完，被皇帝扼住喉咙。 “你这贱奴才是什么意思？”皇帝双目血红，“你是说朕会侮辱他们的尸体？” 公公吓得浑身颤抖。 “陛下饶命，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满目凶光。 “活人朕都不怕，朕还怕个死人？”皇帝将公公扔到地上，“用了化尸水也好，朕就不必处理他们的尸体了。” 皇帝除掉了心腹大患，心情不错。 他去了宠妃的宫里，命人设宴。 一杯酒下肚，一股难以忍受的奇痒充满全身。 “贱人，你敢对朕下毒。”皇帝下意识地以为宠妃下毒，怒不可遏，一巴掌将宠妃扇掉几颗牙齿。 宠妃吓傻了：“陛下，臣妾什么都没做，不信您看。” 宠妃哆哆嗦嗦将所有的酒都喝完。 酒没毒，菜也没毒。 皇帝却奇痒又奇痛，难以忍受。 “陛下，您，您的手上……”宠妃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皇帝低头一看，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无数红斑。 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短短片刻功夫就蔓延了整个手臂，那股奇痒奇痛就是从这些红斑上发出的。 “太医。” “宣太医。” 红斑在短短几个时辰内遍布皇帝全身，太医院所有太医束手无策。 随着时间推移，奇痒奇痛感越强烈。 从皮肤到血肉，从血肉到内脏，如被蚂蚁一点点吞噬一般，生不如死。 皇帝后悔了。 然而。 陆南烟已死，这天下无人能治疗他的病。 正如陆南烟所说的那般，皇帝在遭遇非人折磨三天三夜后，死不瞑目。 画面到此结束。 第740章 让我与她对话 第七百四十章让我与她对话 画面结束后，一股电流涌过众人。 他们下意识地将手分开。 柳云舟睁开眼睛时。 沈离珠和“曲朝烟”已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同样泣不成声的还有小龙。 小龙的情绪影响到了她，她不受控制，也是泣不成声的模样。 “这就是陆南烟临死之前留下的影像。”沈离珠道，“皇室负他，天下人负他，比起皇室对他做的那些，我做的过分吗？”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这招皇室玩得炉火纯青。”柳云舟对裴清宴道，“这样的皇室，灭了干净。”biqikμnět 若是换了她，她可能做得比沈离珠更疯狂。 裴清宴没有反驳。 他无从否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皇室真的烂透了。 “你跟陆南烟什么关系？”裴清宴问沈离珠。 沈离珠笑了。 她盯着裴清宴：“你觉得呢？” 裴清宴：“我曾追查过陆南烟的女儿，一开始毫无线索，后来，我找到了一些线索，顺着线索寻找过去，每次都功亏一篑。” 他看向沈离珠：“让我们功亏一篑的人，应该就是沈姑娘，沈姑娘每次都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又在特定的时间离开，这应该不是巧合。 我猜测，陆南烟的女儿，大概率是你。” 沈离珠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柳云舟道：“陆南烟已经是百年前的存在，就算按照他死亡的时间算，他的女儿至少也要百岁。” 沈离珠才二十多岁，不可能是陆南烟的女儿。 “她是。”小龙说，“她就是陆南烟的女儿。” 柳云舟：“有可能吗？有人一百多岁了还保持二十岁的样子？就连我师父都做不到。” 小龙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时间不时间的问题，这里面涉及到一些事，小笼包，在看到火凰号记录下来的画面后，我想起了一些事。” “你让我跟沈离珠对话吧。” “我先暂时占据你的身体。”小龙不等柳云舟开口，忙说道，“五分钟就够，不会对你产生多大影响，等结束后，我给你补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 “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不行。” “我也不会让你去做那种事，顶多让你给我你跳个舞，放心用吧，反正我傻了你得负责。”httpδ:Ъiqikunēt 小龙：…… 柳云舟故意放松的语气让小龙的悲伤气息淡了些许。 “谢谢。”它说。 “不必客气，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我有种预感，今夜我能揭开陆南烟的身世面纱。”柳云舟说罢， 又对沈离珠说，“沈姑娘，小龙有话跟你说。” “好了小龙，开始吧。” 话毕，小龙占据了柳云舟的思维。 “我是玉螭号。”它对沈离珠说，“通过刚才的画面，我的一些记忆被激发了。” “我想起了一些事，你想知道吗？” 沈离珠没有回答，攥紧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紧张和想法。 小龙道：“当时陆南烟接到已断了气息的柳如茵之后，血气攻心，万念俱灰，他一心想将柳如茵带回家。 你如果是陆南烟的女儿，应该知道正常情况下如何打开通道，正常途径打开通道非常耗费时间，最起码要耗时三天三夜， 那个时候，陆南烟已经没办法走正常途径了， 我的格式化模式与普通的格式化模式不同，当我被格式化时，会自动开启一条紧急脱离通道，他们通过那条紧急脱离通道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种模式有几个缺点。 一个缺点是，格式化之后，我所有的数据都会消失，我也会陷入沉睡，重新唤醒我的条件非常苛刻，我近乎报废。 另一个缺点是，紧急脱离的时候，需要以我为基石，他无法回收我，只能将我留在这里。 还有一个缺点是，紧急通道的开启需要三十秒钟时间， 开启通道的时候，我会处于完全无防备状态，如果平常情况下无所谓，如果是处于危险情况下，就挺危险的。 陆南烟紧急脱离时，弓箭手和高手们持续不断地攻击他，那三十秒钟的无防备时间，极有可能会导致他死亡。 我想问问你，回去之后，他还好吗？” 沈离珠垂下眸子。 “不好。”她道，“他们回去的时候，我母亲已失去生命体征，我父亲浑身是血，生命垂危，在icu足足待了三个月才醒过来。”筆趣庫 小龙叹息：“果然。” “我被格式化后，陷入到了休眠中，对外界一切一无所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股强烈的执念唤醒，我醒来的瞬间，释放出大量的能量，扭转了时间和空间， 我扭转时间和空间的时候，造成了时空裂痕，你就是那个时候来的吧。” “是。”沈离珠承认得非常爽快，“我察觉到时空裂痕出现，顺着那条裂痕来到了这边。” 小龙问：“为什么要这样？就算我和火凰号被留在了这边，应该还有朱鹮号和狸奴号在，你可以通过朱鹮号和狸奴号过来。” 沈离珠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她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以为我不想吗？狸奴号和朱鹮号都被毁掉了。” “被我父亲亲手毁掉的。” 小龙抖了抖：“被毁掉了？为什么被毁掉？” 沈离珠的神情里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像是回忆起不想回忆的事。 过了好一阵。 沈离珠才说：“我父亲醒来后，想利用朱鹮号和狸奴号回到我母亲没出事的时间点来改变这一切。” “他失败了，不管尝试多少次。” “他不死心，寻了各种各样的办法，都以失败而告终。” “后来，他终于知道，他们只是时空旅行者，那个时空的时间流逝与他们无关，不管他们出现在哪个时间段，我娘死了就是死了，我娘的死是既定事实，不会以任何形势的改变而改变。” “我父亲逐渐接受了我娘已死的事实，他将我娘埋葬在了他们手植的垂丝海棠之下，他毁掉了实验室里的一切，之后，他就随着我娘去了。” “他们离开时，我三岁，他们死时，我二十三岁。” “这二十年，我一直在等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回来了，等来的却是生离死别，我耿耿于怀，我恨他们，但我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41章 有关陆南烟的真相 第七百四十一章有关陆南烟的真相 “我对我父母印象不深，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们，但我知道，他们是光明磊落的人。”沈离珠说。 “他们曾经回来看过我，那时他们兴致勃勃说起炽云国，说起大医司，满眼都是骄傲， 我不明白，短短几年功夫，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想不通在他们引以为傲的炽云国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变成那般模样。Ъiqikunět 奈何，实验室被毁掉了，我没办法行动，直到后来，我在云图上发现了时空裂痕。 时空裂痕连接到实验室旧址，我预算了时间，找准机会通过那道时空裂痕来到这边，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我到来的时间与他们到来的时间相差了近百年。” 沈离珠道： “有关陆南烟和大医司的传言很多，多数传言却是陆南烟如何如何伟大，如何如何开创纪元，如何如何建立丰功伟绩， 我问起的任何一个人都在说，皇室对陆南烟如何如何看重，陆南烟如何如何传奇，陆南烟如何如何与众不同，世人对陆南烟如何如何尊敬， 一度，我甚至以为是我弄错了什么，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父母的仇家对他们痛下杀手， 但，我母亲手中有火凰号，我父亲有玉螭号，这个世上应该无人是他们的对手才是， 后来我发现，在所有的传闻中，都没有我母亲柳如茵的名字，仿佛她根本不存在，就连我父亲创建的大医司都不知道柳如茵的存在。 我再抽丝剥茧，发现更多谜团，我越来越怀疑，我一点点调查，直到后来，我发现了真相。” 沈离珠嘲弄：“那个叫裴靖的皇帝惨死后，继任的皇帝认为裴靖是遭到了陆南烟的诅咒，他登基之后，屠杀了围攻陆南烟的将士和高手，几乎将皇宫清洗了彻底。 他生怕陆南烟的诅咒会应验到他身上，不仅为陆南烟立碑，还广泛传扬陆南烟的事迹，将陆南烟捧到极高的位置。” “皇室试图利用这些来弥补他们曾经犯下的血仇，试图欲盖弥彰，最为可笑的是，继任皇帝怕陆南烟来寻仇，特意寻了一个与陆南烟相似度九成的人， 那个人顶替陆南烟出现在人前，造成陆南烟还活着的假象，再找机会让假陆南烟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常死亡，再以国葬的规格厚葬，做足了功夫。 从假陆南烟死后，知道真相的人悉数被除掉，就连皇室之人都无人再知晓真相。” 沈离珠一口气将话说完。 比起方才的泣不成声，现在的她已经平复了许多。 “对不起。”小龙道。 “这与你无关。”沈离珠说。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火凰号的？”小龙问。 沈离珠：“我来到这里没多久就找到了火凰号，毕竟是我母亲的东西，我要找它并不难。” 小龙：“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五年前。” “果然。”小龙感叹。 “什么意思？沈离珠是五年前来的？她比我重生的时间还要早五年？”柳云舟在心里默默问小龙。 小龙：“你还记得你唤醒我的场景吗？” 柳云舟：“我捏爆火药丸与曲朝烟同归于尽的时候？” 小龙：“对，你的血与龙玉融合，你的强烈执念唤醒了休眠状态的我，我被唤醒后悲催地发现你要死了，紧急释放出强大的能量， 这股能量强行打开时间裂缝，我带着你从时间裂缝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这个时间我无法控制，或许十年或许三年或许五年， 我们回到了五年前，沈离珠也是通过那道时间裂痕来的。 她接触到时空裂痕时，我们已经回到了五年前，如此以来，时间基点就变了。 沈离珠所接触的时间基点是你重生的那一瞬，裂痕回溯的力量依旧是五年，她在你重生的时间点又回溯了五年，所以，她是五年前来的。” 柳云舟：…… 她错了。ъiqiku 她不该多嘴去问。 小龙所说的每个字她都知道，组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听不懂是吧？”小龙干脆用柳云舟的身体拿了纸笔来。 它画了一道线。 “这里有三个点，a是你被杀的点，b是你重生回到的点，c是沈离珠来的时间点。 我是a为基点，通过时空裂痕的能量，将你带到b这个点。 我们到达b点之后，沈离珠才接触到时空裂痕，那时的时空裂痕能量依旧可以回溯五年，所以，沈离珠从b这个基点往前回溯了五年，来到了c。懂了吗？” 柳云舟：哦！ 一旁安静听着他们谈话的裴清宴：懂了。 沈离珠：……这不是有脑子就懂？ 柳云舟觉得有被冒犯到。 小龙对柳云舟说：“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了，身体还给你。” 柳云舟动了动手指。 身体已经恢复控制。 头有些晕乎乎的，头重脚轻。 “后遗症，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好。”小龙说。 柳云舟坐了一阵，果然好了很多。 “真正的沈离珠去哪里了？”她问沈离珠。 “投缳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约，半年前。” “半年前？”柳云舟惊讶，“你半年前才成为沈离珠？” “是，真正的沈离珠被裴云鹤设计玷污，想不开要投缳自尽，我顶替了她。”沈离珠说。 “沈离珠死了？”柳云舟眉头皱起。 前世的沈离珠应该就是沈离珠本人。 沈离珠的死也不是现在，是沈离珠彻底失去价值后，被裴云鹤扔到了军营中。 “没死，我救下了她。”沈离珠忍不住感慨， “她是个天才，她的计谋与策略精彩绝伦，若是她生活在我们那个地方，绝对可以做出一番大成就。” 柳云舟：“你顶替了沈离珠的身份，沈离珠留在金乌为你出谋划策？” 沈离珠笑：“柳姑娘真是个聪明人，跟你聊天真轻松。” “我本与沈离珠就有几分相似，再用上易容术，可以骗过不少人。 沈离珠是个非常内向的性子，她乐得在幕后指挥，她家和她身上发生的糟烂事由我来出面解决，我们分工协作，各司其职。” 柳云舟表情有些复杂。 她想起在水下密室里，沈离珠被几个大汉欺凌时的样子。ъiqiku 那时的沈离珠就是假沈离珠了。 第742章 沈离珠的目的 第七百四十二章沈离珠的目的 柳云舟想问水下密室的事。 涉及到沈离珠的隐私，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想问什么？”沈离珠观察到柳云舟的神色，“水下密室？” 柳云舟：“你若是不愿意说……” 沈离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不必顾虑我，我的生活环境跟你们不一样，我对名声什么的不在乎，也不会觉得难堪，甚至说，我逢场作戏，乐在其中。” “顺便一提，蜘蛛蛊的事儿还是要多谢你，如果你没帮我解开蜘蛛蛊，我可能还要耗费些力气。” “至于其他的，不必在意。” 柳云舟彻底没脾气了。 普通女子遭遇到那些，早就崩溃了。 像沈离珠这种态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那时她就觉得沈离珠不太对劲，这人果然不太对劲。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在水下密室找什么？”柳云舟说。 “找一个人。”沈离珠说，“在水下密室跟你分别时，我就告诉过你。” 柳云舟道：“那时你还告诉过我陆南烟的女儿已经死了，你这不是还好好活着？” 沈离珠笑了一声。 “抱歉，我那会儿没法跟你说实话。” “不过我也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就在水下密室中，我不仅找到了他，我还将他带出来了。” “谁？”柳云舟问。 “水下密室是秦不慕为陆南烟建造的。”沈离珠没有直接回答， 她大概是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直接将柳云舟想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https:ЪiqikuΠet “我母亲……也就是柳如茵得了一种病，那种病你也见过，她的病跟我的病一模一样，我遗传自她。”沈离珠道， “她比我更严重，发病时无法见风，无法见光，哪怕一点点都不行，每当疾病发作时，她必须要待在绝对没有光没有风的地方，那密室就是他们发病时的安置所。” “在他们的安置所里，有一个人，勉强算是个人吧，一个机械人，至于机械人……你们见过秦不慕，也见过机械人了，不需要我再详细解释。 那个机械人身上有不少我父亲和我母亲的线索，我冒险去了水下密室，找到了他。” 沈离珠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柳云舟有很多很多想问的。 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踟蹰了片刻。 她才开口：“你从五年前就知道小凤……火凰号在曲朝烟身上，你，为什么没尝试着拿回去？” 沈离珠眉头微蹙。 “火凰号原本是我母亲的所有物，在我母亲发生变故时，火凰号受我母亲的影响也遭受到了重创，陷入到了自我封闭状态， 凤凰号的载体，也就是那块凤玉落到曲朝烟手里，曲朝烟阴错阳差唤醒了它，陷入自我封闭状态的火凰胆小懦弱，时刻处于再次自我封闭的边缘， 我若贸然将火凰号抢过来，只会适得其反，我在等火凰号浴火重生， 它浴火重生后，封闭状态解除，性格恢复原本的傲娇冷漠，我这才准备回收。” 柳云舟眼睛微亮：“将火凰号回收之后，曲朝烟会怎么样？” 沈离珠：“玉螭号没告诉你吗？被火凰号占据思维时间过长，她会变得痴傻。” “曲朝烟应该暂时傻不了，只不过，没了火凰号，她只是一个又蠢又坏的蠢蛋而已，等我回收了火凰号，她就是一个废品，你想对她出手的话，我不会插手。” 柳云舟放心了。 没了火凰号，曲朝烟就是一个普通人，曲黛眉的仇也能亲手报了。 “不是我想对她出手，是她欠下的债需要还了。”柳云舟说。 沈离珠并不在意：“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该问的问题柳云舟问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个问题。 柳云舟认真地看着沈离珠的眼睛，“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正如清宴所说的那般，你已无棋可用，你引发的动乱已被控制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失败了。Ъiqikunět 但你并没有失败的颓废，你对那些好像并不在乎，甚至，你有意无意跟我们聊了许多拖延时间，我想不出你的真实目的。” 沈离珠：“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柳云舟：“我还是那句话，我问不问是我的事，你说不说是你的事。” 沈离珠笑起来。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 “柳云舟，你真的很有意思，我有点知道玉螭号为何能被你唤醒了，说真的，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你说我失败了？呵。” 沈离珠的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皇帝死了，太后也不会活太久，皇帝之位会落到裴景瑜手中，裴景瑜身体里没有流着裴家肮脏的血， 他成为皇帝之后，这天下彻底不是裴家的了。 我已经断送了裴家的皇家之位，我的目的早就达到了，至于那些动乱……” 沈离珠眼神幽深：“柳姑娘想不到的话，摄政王一定知道我的目的。” “摄政王，你说呢？”她对裴清宴道。 被点名的裴清宴缓缓开口：“若动乱成功，皇室自相残杀，皇宫覆灭。若动乱失败，你将借我之手彻底除掉裴云鹤和皇后以及皇后的两个儿子。” 裴清宴看着沈离珠：“你没有目的，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搅乱这一切，至于结果如何，你并不在乎。” “差不多。”沈离珠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她摆出一个温柔平和的笑容， “既然你们察觉到了，我也不隐瞒了，我就是在拖延时间。 我在等人到齐，哦，在之前，我已经以太后的名义发了诏令，将裴姓皇室都紧急召集到了皇宫中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齐了。” “我利用皇后得来的黑火药已经被运送到皇宫里来了，等时间一到，黑火药会一同爆炸。” “除了有玉螭号和火凰号的我们，其他人都得死。” “小太子大概率是死不了的，他有秦不慕赠与的机械人佩佩，我已经提前让高手攻击过去，只要他躲到地宫里，就能逃过一劫。” “等明日的太阳升起时，裴姓的皇室，将彻底终结了。”Ъiqikunět 沈离珠的声音很平和，她的话却无比疯狂。 第743章 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七百四十三章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就是我的目的。”沈离珠对柳云舟说。 “这是炽云国欠陆南烟的，陆南烟做不到的事，我来替他做。” “你又怎么知道陆南烟愿意搭上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报复？何况，伤害陆南烟的人不是这些人，你不该将仇恨发泄在他们头上。”柳云舟道，https:ЪiqikuΠet “再说，他是个大夫，医者仁心，救死扶伤……” “你不必对我说教！”沈离珠直接打断柳云舟的话。 “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大夫，我也知道什么医者仁心，我更知道陆南烟心软心善见不得众生受苦，我比你更了解陆南烟，因为他是我父亲。 他心善心软，他是个菩萨，但那又如何呢？ 我不是他，我也不会继承他那可笑的善心去悲天悯人，我做这一切，说是为陆南烟复仇，倒不如说是为我自己复仇。” 沈离珠声音冷厉， “我恨陆南烟，在陆南烟寻死的时候，我已经跟他断绝父女关系，所以之前我告诉你陆南烟的女儿已经死了并没有骗你。” “我更恨炽云国皇室。” “就因为这些恩将仇报之人，导致我成为孤儿，我有父母，有家人，我却是个孤儿，可笑不可笑？ 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盼着他们回来，我每次都努力考第一，努力争取各项成就，努力考最好的大学，就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 在我二十三岁那年，他们终于回来了，然后他们又死了，只留下一个我，我特别特别恨，我恨一切。” “我给陆南烟复仇，只是想平复一下我心里的不平衡，你们说我扭曲也好，说我变态也好，随你们怎么评价，我不在乎， 炽云国毁掉了我的人生，我就毁掉炽云国，皇室毁掉了我的念想，我就毁掉皇室所有人，这难道不算是礼尚往来吗？” 沈离珠看着柳云舟：“在我眼里，没有无辜之人，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帮凶。” “从头到尾，我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我只是个疯子，劝你们放弃劝说我，你们劝不动我这种疯子的。” 柳云舟看着沈离珠眼底酝酿的癫狂。 她才真真切切意识到。 比起她，沈离珠才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一个价值观近乎扭曲的疯子。 “你还想说教我吗？”沈离珠问柳云舟。 “不想了。”柳云舟道，“但我知道，你很危险，我必须要除掉你。” 沈离珠先是一愣。 随即，她仰天大笑。 “除掉我？”沈离珠指着自己， “你除不掉的，玉螭号和火凰号不会让我死，有玉螭号和火凰号在，我便是无敌。” “你确定那些黑火药能爆炸？”裴清宴突然开口打断了沈离珠的话，“已经到丑时了。” 裴清宴看着门外，目光悠远，“差不多该来了。” “清宴。”裴清宴的话音刚落，门外有声音响起，“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皇宫里果然藏了很多黑火药，我清点了一下，这些黑火药大概有四十八处，数量非常惊人，幸好发现得早，如果被点燃，整个皇宫都会被炸掉。” 萧洵一边说着一边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萧洵看到柳云舟之后，冲着她露出一排雪白的大门牙：“嘿，老大，我来了。” “见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柳云舟：…… 沈离珠脸色微变。 裴清宴道：“你的最后一招，就是黑火药。” “黑火药已经被回收，你没有机会了。” 沈离珠面沉如水。 她将眼睛垂下，长长的睫毛覆盖之下，看不出她的眼神和神情。筆趣庫 过了许久。 沈离珠才幽幽地开口：“摄政王，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幸好我有女诸葛在帮我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不然我怕是早就一败涂地了。” 沈离珠将脸抬起来，那张脸上闪现着隐隐的兴奋。 “可惜，真的很可惜。” “你所找到的那四十八处黑火药，是我特意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找到。” “我早就知道你们盯上了云髻山的黑火药，原本，我已经做好了陷阱，只等你们的人一进去，我就命人点燃黑火药，将你们全部炸死在里面。 奈何，你们只是在观察，还派人进去当卧底，我索性将计就计，让你们找到这四十八处幌子，黑火药的真正藏匿地点，你们是绝对找不到的，时间一到，一定会爆炸。” “你们大可放心，我说过要饶你们一命，定然不会食言。至于其他人，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裴清宴静静地看着沈离珠。 从陆南烟之死的画面结束后，他一直处于沉默状态。 他沉默地听着小龙和沈离珠那些旁人听不懂的对话。 沉默地听着沈离珠的疯狂计划。 “你就那么自信吗？”裴清宴道，“你……或者说真正的沈离珠的确擅长运筹帷幄，她的计谋环环相扣，但，她有一个致命缺点。” 沈离珠：“哦？什么缺点？”biqikμnět 裴清宴：“她没上过战场。” 沈离珠愣了片刻，随即嘲讽一笑，“那又如何？” “她没上过战场，没亲身体验过一旦计策失败将会有无数人丧命在眼前的震撼。”裴清宴说， “她的计谋或许很完美，或许无懈可击，但，正因为计谋太过完美，才是最大的不完美。” 沈离珠听不太懂裴清宴的意思。 她也不想听懂。 “摄政王，你不必教我们做事。”沈离珠冷声道，“她的计划是不是完美，你很快就知道了。” “子夜已过，万象更新，这腐朽肮脏的皇宫和王朝，只配灰飞烟灭。” 裴清宴看着沈离珠的疯狂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他拿出那块黑漆漆的石头：“这块石头名为乌石。” 沈离珠看到石头的时候，眼睛倏然眯起。 “看你的反应，应该知道乌石的作用。”裴清宴说。 “这东西为什么在你这？”沈离珠在颤抖。 “有人给我的。”裴清宴说， “他说你油盐不进，性格偏执，讲不通道理，想要和你谈判，只有乌石这一条途径。” 第744章 收手吧 第七百四十四章收手吧 “我原本觉得他是小题大做，没想到，全被他说准了。”裴清宴道。 沈离珠的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再次恢复冷漠。 她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你将乌石拿出来跟我谈判，也正说明你不知道我真正放置火药的地方，裴清宴，你百密一疏，终究还是我赢了。” 裴清宴看着沈离珠：“谁输谁赢，有那么重要吗？” “动乱一旦开始，不管谁输谁赢，遭殃的都是普通百姓，你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可以收手了吧？” “黑火药和乌石之间，你可以任选其一。” “你应该知道，乌石是唯一可以治疗你的病的手段，且，这是唯一一块乌石，你若是放弃，你也会死。” 柳云舟颇为震惊。 乌石可以让绾绾姑娘患病。 也可以给沈离珠，确切地说，是假沈离珠治病？ 沈离珠目光幽幽。 她盯着裴清宴看了好一会儿。 之后，狂放大笑。 “我来这个世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将这肮脏的皇宫炸碎，你觉得我会怕死？你觉得我会因为一块乌石放弃我的计划？” “太可笑了。” “裴清宴，你比我想的还要天真，你实在太天真了，就算我需要乌石，我大可以自己抢过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做交易？” 裴清宴将乌石收起来。 他语调淡淡然：“你抢不走。” “如果能抢走的话，你早就抢了。” “沈离珠……不，确切的，我应该称呼你一声，陆翩翩……” 听到“陆翩翩”这个名字，沈离珠反应极大。 不等裴清宴说完， 她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尖锐刺耳： “不准叫我那个名字，谁准许你喊我那个名字？你以为你是谁？httpδ:Ъiqikunēt 你以为你了解多少，你要是试图激怒我，那你赢了，你想用乌石跟我做交易，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裴清宴我告诉你，那炸药跟普通炸药不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那是炸弹，是可以遥控的炸弹，炸弹的威力比那些所谓的黑火药高上不知多少倍， 你们所见到的那些黑火药是幌子，我放置的炸药，不，我放置的是炸弹，炸弹的威力可以轻松毁掉整个皇宫。 我在皇宫每个方位都放置了几个炸弹，只要我轻轻一按，炸弹就会爆炸。 这里的位置或许炸不死人，但绝对会炸半死，等你半死的时候我再将乌石抢过来即可，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沈离珠——陆翩翩，拿出一个黑色的，如指甲盖大小的小盒子。 小盒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毁灭吧。” 她用力将按钮按下。 按下按钮后，陆翩翩等待着炸弹爆炸。 炸弹有倒计时一分钟。 陆翩翩默默地数着时间。 十…… 九…… 八…… …… 一， 零！ 没有预料之中的大爆炸。 皇宫内外，安然无恙。 陆翩翩眼睛瞪大。 “不，不可能。” “我的炸弹……” 裴清宴淡淡地说：“陆姑娘好像搞错了。” “我跟你做的交易，并不是阻止你炸皇宫，你炸不成皇宫，你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早就被谢吟客动了手脚。” 陆翩翩眼睛喷火：“谢吟客背叛了我。” 裴清宴：“他从来没效忠你，何来背叛？” 陆翩翩：“不可能，他有求于我，他需要我来救那个女人的命，他不可能背叛我。” 裴清宴声调徐徐： “当初，你初来乍到，没有势力也没有权利，以医女的身份辗转各地，遇见了发病的绾绾，你诊断出绾绾得了白血病，并告诉谢吟客，这个病几乎无药可医，只能缓解续命。biqikμnět 后来，你无意间得知谢吟客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谢吟客有推演未来的能力，谢吟客能带着绾绾找到你，正是他为绾绾推演出了一线生机，这线生机就是你。 你与谢吟客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是，你化名荧惑，接管金乌，并且利用金乌的激进派报复皇室，同样的，你要带着绾绾和谢吟客回到陆南烟所在的地方，给绾绾治病。” “谢吟客从某种程度上成了你的帮凶，你也自以为拿捏到了他，但，你实在太小看谢吟客的能力了。 他不仅能推演未来，还懂术数，他知道你的目的，也知道你的确有办法将绾绾带回陆南烟所在的那个世界，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与你虚与委蛇的同时，也在尽他所能阻止事态发展。” 裴清宴一口气说了许多。 他大概不太习惯，说完后停顿了一阵。 之后。 他才又说， “我跟你的交易内容是让你列出你埋藏炸弹的具体的位置，我们的人找到了不少炸弹，为避免有遗漏，才与你做交易，也希望你能收手。” “若你不同意交易，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坏处，我们只是需要再耗费点时间而已。” 陆翩翩的面部表情有些崩溃。 她不相信裴清宴所言，再次用力按下红色按钮。 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死心，继续按。 一直按。 按了无数下。 依旧没有反应。 陆翩翩终于肯相信裴清宴的话是真的。 她用力将黑色小盒子扔掉。 那双眸子里，溢满了血色。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是功亏一篑？” “为什么明明都要成功了，我又要失败？凭什么？凭什么？” 陆翩翩的情绪近乎崩溃。 她仰天嘶吼，血泪肆虐。 许久。https:ЪiqikuΠet 养居殿外，传来一声深深地叹气。 “翩翩，该收手了。” “若你的父母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肯定会心疼的。” 陆翩翩歇斯底里，“他们心疼？他们如果真的心疼，就不会抛弃我。” “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不懂你父母的良苦用心呢？”那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无奈。 “你母亲的病是遗传的，她遗传给你，你遗传给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再遗传给她的女儿，如诅咒一般往复循环，你们家每一代人都要经历这种痛苦。 随着年龄增大，你母亲被病痛折磨得越来越厉害，你母亲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种病有多痛不欲生。 她义无反顾和你父亲来到这里寻找解决途径，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是为了你和你以后的孩子啊。” 第745章 陆翩翩 第七百四十五章陆翩翩 “骗子。” “你骗我。” “你在骗我。”陆翩翩不相信，“她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她绝对不可能为了我，如果他们真是为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https:ЪiqikuΠet 那个声音深深地叹着气：“你那时年纪还小，病症尚未出现，你父母想在你的病症出现之前找到解决途径， 当时不管是玉螭号还是火凰号都只是在理论上可行，没有人真正试验过，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还能回来，你年岁小，你父母怕你不理解，才撒了谎。 你母亲死后，你父亲万念俱灰随你母亲离开，这的确对你产生了伤害，但，这并不能否认他们爱你。” “你父亲迟迟不见你，也不是因为讨厌你，他只是因为没能找到治疗方法还让你失去了母亲，他无地自容，他愧疚，他难受，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陆翩翩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那双原本就猩红的眼睛越发充斥着血色。 她盯着声音来源，怒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陆南烟吗？即便是陆南烟站在我跟我对我说这些话我也不会相信。” “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道白影穿过层层帷帐，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一个白衣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陆翩翩跟前。 “师父。”柳云舟扬眉。 来人，正是东方不羡。 按理说东方不羡应该与裴景瑜那小包子在一起才对。 东方不羡没有理会柳云舟。 他的目光全都放在陆翩翩身上。 “翩翩，多年未见，你还记得我吗？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见你的时候，你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那时我也不长这样。” 陆翩翩震惊地看着眼前人。 片刻后。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 “不羡哥哥？” “哟，不错，竟然还记得。”东方不羡笑道。 “真的是你？” “是我。” “不羡哥哥！我好想你。”陆翩翩哭得更大声了，她直接扑到东方不羡怀里。 柳云舟和裴清宴无比震惊。 陆翩翩称呼东方不羡——哥哥！ 哥哥？ 正值青春的少女，称呼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白胡子老头为哥哥？ 东方不羡的大手抚摸着陆翩翩的头。 “好了，好了，别哭了。” 陆翩翩看到东方不羡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停抽噎，“我想哭。” “不羡哥哥，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明明我们相见的时候，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再相见你就变成了这么苍老的老头了？” “我原先还想嫁给你的，你这么老，我怎么嫁？我要是执意嫁给你，是不是就是老牛吃嫩草？” 东方不羡：…… 柳云舟和裴清宴：…… 东方不羡出场之前，陆翩翩怒气冲天，浑身上下充满着反社会的气息。 东方不羡出场后，陆翩翩瞬间画风突变。 突变的不仅仅是画风，还有她的言辞。 “师父，你们俩认识？”柳云舟忍不住又开口打扰他们了，“陆……姑娘是你的妹妹？” “认识。”东方不羡说，“我跟他们的父母有渊源，我跟他们的祖父祖母辈也有渊源，算起来，我们两家是世交。” “不过嘛，陆南烟结婚晚，导致翩翩比我们小一些，实际上我们是同辈。” 柳云舟：…… 一个白发苍苍，一个正青春。 这年龄，明明差了几代人。 “翩翩。”东方不羡对陆翩翩说，“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你父母比任何人都爱你，只是你被仇恨和失望蒙蔽了眼睛。” 陆翩翩垂下眼睛，睫毛不断闪烁。 东方不羡：“我知道你不相信，这样吧，陆南烟曾经留下了一间书斋，那书斋不是普通书斋，是陆南烟在这边建造的基地， 进入基地需要三把钥匙，目前三把钥匙都有着落了，你随我们去书斋看一看就知道真相了。”httpδ:Ъiqikunēt 他认真地对陆翩翩说，“翩翩，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了。” 陆翩翩嘴唇动了动。 她似是还有很多话要说。 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扑到东方不羡怀里哭。 东方不羡被哭得手足无措。 他显然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喂喂喂，别哭了别哭了，你眼泪鼻涕都沾到我身上了，我有点嫌弃。” 听到这话，陆翩翩哭得更厉害了。 陆翩翩哭了很久。 哭够了。 她才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东方不羡。 “不羡哥哥，你成亲了吗？” 东方不羡：…… “没，我修无情道。” “你没成亲是在等我吗？” 东方不羡：…… “都说了我修无情道。” “你还能变回年轻时的样子吗？你现在这模样好老。” “不能了。”东方不羡说。 “为什么？”陆翩翩又要哭，“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明明还是个少年，我们只差十来岁而已，为什么再次见面我们就差了好几个辈分了？” 东方不羡颇为无奈。 “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个小哭包？”他替陆翩翩擦掉眼泪，“好了，别提这些了，饿了没？我带了御膳房的糕点和烤鸡，味道一绝，要不要尝尝？” 东方不羡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嘚瑟的。 “能被我评价这么高的食物，绝对好吃。” 他将烤鸡撕开一半给陆翩翩：“尝尝？” 陆翩翩果真擦了擦眼泪，将烤鸡接过来。 啃了一口之后，她还不忘问：“你洗过手没？” “当然，拿食物之前洗手是常识。” “味道真好。” “必须的，能让我夸奖的食物，味道绝不会差到那里去，这里好臭，影响胃口，咱们去那边吃？”东方不羡指着门外的台阶。 “好。”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坐在养居殿的台阶上开始吃烤鸡。 吧嗒吧嗒毫无形象可言。 柳云舟额角抽搐。 裴清宴整张脸都是黑的。 方才明明还剑拔弩张，要报复全人类的陆翩翩，现在快快乐乐跟在东方不羡身边……吃烤鸡？httpδ:Ъiqikunēt 这，放在整个反叛界都相当炸裂。 “所以，现在算是危急解除了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的表情非常复杂：“大概，算？” “早知道我师父这么好用，我们何必舍近求远？”柳云舟叹息道，“他一出场，所有的画风都变了。” 第746章 我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第七百四十六章我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柳云舟问裴清宴：“谢吟客是在当双面卧底？他之前对我们说的那些，几分真几分假？” 裴清宴：“都是真的，只是避重就轻了而已，你一直怀疑他是对的，他的确不干净。” 不等柳云舟回答。 裴清宴又道：“他对绾绾是真爱，他所做的一切或许天理不容，但在他的思维里，他可以为了绾绾做任何事，哪怕，负了整个天下。” 说完这话。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语气缓缓：“我说过的，如果我是谢吟客，我做的或许比谢吟客更疯狂更过分，所以，我可以理解他。”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这话的分量太重。 她莫名不敢往下接。 “你说乌石是我师父给你的？乌石不是在谢吟客那里？”她转移了问题。 裴清宴：“不，乌石早就被谢吟客丢回最初发现的地方，后来就落到了东方不羡手中。” 柳云舟：“乌石真的可以治沈离珠，额，是陆翩翩的病？” 裴清宴：“可以，且是唯一有效的手段。” 柳云舟：“这倒是神奇了，我给陆翩翩诊断过，小龙给出的结论是系统性红斑狼疮，这病非常棘手，区区一块乌石，真能根除病灶？我有点怀疑。” 裴清宴问：“你可还记得水下密室里的碑文？” 柳云舟点了点头。 当时她被裴云鹤关押到水下密室中，裴清宴为了救她也进了密室。 他们两个人汇合后找到了出口。 在出口，有个鬼斧神工的巨石机关。 巨石上刻着一些不属于炽云国的文字，那些文字记载着陆南烟来炽云国的目的。 碑文的大意是，陆南烟用了各种手段帮柳如茵延长生命，可惜，天不遂人愿，柳如茵的病还是越来越严重。 陆南烟自知拯救柳如茵无望，将柳如茵放到了冰层中，用低温来保存柳如茵的尸体，希望能有朝一日找到复活柳如茵的办法。 “不对啊。”柳云舟道， “陆翩翩所说的那些，跟我们在水下密室所看到的那些不一致 httpδ:Ъiqikunēt。” “陆翩翩说的是陆南烟带着已经死亡的柳如茵回到了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那，柳如茵的尸体为什么会在水下密室？这与陆翩翩所说的相互矛盾。” “不矛盾。”火凰冷冷地开口。 “陆翩翩告诉过你们，我曾受到了重创，你们却不曾问过，我好端端的为何会受到重创。” 因火凰是用曲朝烟的身体在说话，柳云舟下意识地抵触。https:ЪiqikuΠet 她皱着眉头，没给火凰一个好脸色。 火凰并不在意，自顾自说：“我的任务是守护柳如茵，柳如茵致命时，我会启动护心模式，这个模式非常特殊，会护住柳如茵的心脉，我则会遭遇重创。 我的这项能力，和玉螭号的格式化会打开应急通道一样，是遭遇到生命危急时才会使用的特殊功能。”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柳如茵其实并没有死？她自始至终都保留着最后的心脉？” 火凰点头：“是。” 柳云舟蹙眉。 如此以来，更不对了。 她在火凰给出的画面中，明显看到陆南烟带着柳如茵离开了。 陆南烟是如何将柳如茵放到水下密室的？ 火凰看出了柳云舟的疑问。 它嘲弄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想不到吗？” 柳云舟觉得火凰很冒犯。 她原本就对曲朝烟厌恶得很，偏火凰又用曲朝烟的嘴说出来的这些话。 她顿时火冒三丈。 “不用生气，它是对我说的。”就在柳云舟要发火时，小龙突然说，“它在嘲笑我。” 小龙叹了口气。 “我早该想到的。” “小笼包，你还记得我们在水下密室中找到的食物和水吗？你想想那些食物的保质期。” “那些食物不属于这里，我跟你说过的，那些食物都是军用食品，保质期极长，我们找到它们的时候，大约过了十年的样子。” 柳云舟：“难道，陆南烟十年前在水下密室出现过？” “对。”小龙说，“跟陆南烟被皇室围攻的时间对不上是吧？但你想想陆翩翩所说过的，陆南烟醒来后不相信柳如茵已死的事实，他利用狸奴号和朱鹮号尝试了几次，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陆南烟是在回去之后又回来了，在明知毫无希望的情况下，才将柳如茵的尸体冰封在冰层里？” 小龙：“对。” 柳云舟：“那陆南烟为什么不守在水下密室，而是选择回去？并且破坏掉朱鹮号和狸奴号？” 小龙摇头：“我也不知其中缘故，大概等到了南烟书斋，这些会有答案。” 柳云舟若有所思。 看似错综复杂的一切，抽丝剥茧之后，终于捋顺了。 她没有再说话。 火凰也没有再用嘲讽的语气开口。 养居殿之内，异常安静。 斗转星移。 到了凌晨时分，天空骤然坠入黑暗。 尔后。 黎明前的黑暗消散。 天，亮了。 养居殿之外。 陆翩翩吃了整整一只烧鸡之后开始哭。 哭着哭着睡着了。 东方不羡抱着陆翩翩走进来。 “云舟丫头。”东方不羡难得严肃，“翩翩做下的这些事，的确有些过分，按理说，她该被千刀万剐。 但，我曾跟陆南烟有过约定，他嘱咐我要好好照顾翩翩，所以，我要将她带走，我并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 “你们放心，有我在，她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将乌石还给东方不羡：“如此以来，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东方不羡气得直嘬牙花子：“你这个人真小气。” 裴清宴微微挑眉：“那你将陆翩翩留下，任三司处置？乌石的情我另还？” 东方不羡懒得理会裴清宴。 他带着陆翩翩离开。 火凰也紧随其后。 他们离开后，偌大的养居殿只剩下裴清宴和柳云舟两人。 此时。 天已大亮。Ъiqikunět 晨光照过帷帐，落到柳云舟的脸上。 柳云舟轻抚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好像，结束了？” “嗯。” “你打算怎么处置太后他们？”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轻笑，“我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这次也不例外。” 第747章 最好的方式 第七百四十七章最好的方式 “太后也好，裴云鹤和皇后也罢，表面上看他们是被陆翩翩利用了，实际上，陆翩翩是利用了他们的野心， 倘若他们没有野心，也不会被陆翩翩利用到这种地步，他们是造成生灵涂炭的最终罪魁祸首。” 裴清宴道：“他们该为自己的野心和行为付出代价。” 谋逆者，杀无赦。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的轮椅往外走。 穿过层层帷帐，穿过养居殿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雕花走廊。 有风。 风穿过雕花走廊，吹起柳云舟的发丝。 柳云舟的声音也略显渺渺： “真正的沈离珠，你打算怎么办？” 裴清宴面色深沉。 真正的沈离珠，就是在幕后出谋划策的那个。 她的计策环环相扣，将裴云鹤和皇后耍得团团转。 那个女人的计谋，绝世无双。 若是成为敌人，她将是非常棘手的敌人。 “等有时间了，我去见一见她。”裴清宴语调淡淡。 若是能为他所用，就留着。 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她必须得死。 “她对陆翩翩言听计从，还让陆翩翩假扮她，应该有所图。”柳云舟说，“就如谢吟客为了绾绾给陆翩翩做事一样。” “前世，沈离珠爱上了裴云鹤，为裴云鹤出谋划策，裴云鹤在利用完她之后，将她扔到军营，她死得挺惨的。 我那时总以为沈离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来，沈离珠的所作所为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沈离珠聪颖的性格， 或许前世沈离珠是将什么希望寄托到了裴云鹤身上，才会对裴云鹤言听计从。” 她对裴清宴说：“找出沈离珠的隐情，利用她的隐情让她为我们所用，比杀了她更有价值。” 裴清宴微微点头：“此事交给我。” 雕花走廊的尽头距离养居殿的大门不远。 远远的。 柳云舟看到曲黛眉正坐在门口盘腿打坐。 瞧见柳云舟和裴清宴到来，她睁开眼睛。 “你们，终于出来了。”她道。biqikμnět “嗯，出来了，辛苦你了。”柳云舟不知该如解释火凰的事。 火凰尚未脱离曲朝烟，曲黛眉大概率是无法报仇的。 眼看着仇人在跟前却无法报仇，以曲黛眉的性子，不一定能忍得下去。 “关于你复……” “我见到曲朝烟了。”曲黛眉打断了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有些诧异。 她等着曲黛眉继续往下说。 曲黛眉笑了一声。 “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是不分好歹的人。”曲黛眉说，“前辈他已经告诉我了真相。” “前辈告诉我，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任何人都不会再阻止我。 他还告诉我，曲朝烟身上的那块玉佩很快就会消失，玉佩消失后，曲朝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或者说，没了玉佩，曲朝烟连普通人都比不上，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曲黛眉望着柳云舟的眼睛，“死是最容易的事儿，活着反而是最难的，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让她死太便宜她了，我想看曲朝烟贫穷又肮脏地活下去，就像猫捉老鼠那样，我想亲眼看着这只阴沟里的老鼠如何痛苦地东躲西，藏，等我玩腻了，再弄死她。” “前辈就是前辈，我茅塞顿开。”末了，曲黛眉补充了一句。 柳云舟从来没见过曲黛眉用如此尊敬钦佩的语气说话。 “那就好。”柳云舟看到曲黛眉眉宇之间第一次染上了“轻松”之色，没有多说什么。 仇恨，始终折磨着曲黛眉。 仇恨，也始终支撑着曲黛眉活下去。 柳云舟大概知道东方不羡特意对曲黛眉说那些的意思。biqikμnět 倘若曲黛眉杀了曲朝烟，曲黛眉就失去了活着的价值，被活人蛊折磨了多年的她，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若是曲朝烟还活着，曲黛眉的活下去的动力就不会消失。 而且，以曲黛眉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让曲朝烟好过。 这反而是最好的方式。 “我该走了。”曲黛眉说。 “你要去哪里？”柳云舟问。 曲黛眉古怪地看了柳云舟一眼，“当然是乾坤医馆。” “我内伤挺重的，强撑着一口气出来只是想复仇而已，眼下复仇要推迟，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自然要回去修养。” 柳云舟：…… 她还以为曲黛眉要离开。 “帮我带个口信。”柳云舟说，“给温既颜。” 曲黛眉挑了挑眉：“知道了。” 曲黛眉离开后。 柳云舟感叹道：“我师父看起来不问世事，实际上挺腹黑的，被曲黛眉盯上的曲朝烟，怕是没几天好日子了。”https:ЪiqikuΠet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你二哥那边，处理好了吗？” 柳云舟先是一愣。 随即想到，二哥是曲朝烟的忠实舔狗。 等火凰号离开曲朝烟，曲朝烟彻底沦为普通人时，以曲朝烟的性格，极有可能会去找二哥接盘。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我二哥是个死心眼，他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若是曲朝烟再回头找他，他大概率禁不住诱惑。” “有点难办，不过，我们也不必太担心，我相信曲黛眉的手段，曲黛眉经历过无数次死亡，对曲朝烟恨之入骨，她绝对能想出无数种办法来折磨曲朝烟。” “走吧。” 柳云舟将裴清宴推出养居殿，朝着紫颐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中途。 他们看到萧洵和陆承风站在不远处，显然有事情要汇报。 他们看着柳云舟欲言又止，表情有些不太对。 柳云舟察觉到他们有难言之隐，主动说道：“你们先谈正事，等会儿我们去紫颐殿汇合。” 裴清宴知道萧洵和陆承风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种表情。 他让人暗中保护好柳云舟后，跟着萧洵和陆承风离开。 皇宫巍峨。 日光初升，云彩之下，金色斑斓。 斑斓的霞色映着巍巍皇宫，越发显得皇宫金碧辉煌。 柳云舟在汉白玉铺就的石板路上，四下如常。 昨夜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你不好奇萧洵和陆承风喊裴清宴去干什么吗？”小龙对她说。 “不好奇。” “为什么？” “他们要避开我，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不是好事，我为什么要好奇？”柳云舟道， “不说他们了，小龙，我有事要问你。” 第748章 算是，尘埃落定 第七百四十八章算是，尘埃落定 小龙：“我可以保持沉默吗？” 柳云舟无语：“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保持沉默给谁看？” “那你问。” “火凰号，玉螭号，狸奴号，朱鹮号，这些都是什么？” “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有什么不能说的？” “倒也不是。”小龙道，“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横竖你还有很多疑问，不如等打开南烟书斋后一起去解谜。” 柳云舟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筆趣庫 南烟书斋，那座传说中的书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她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此时。 玄冰六肥羊还在紫颐殿中等待。 柳云舟来到紫颐殿时。 恰逢日光升过巍峨宫殿，照耀了一地的锦绣金光。 霞色漫天，紫气氤氲。 紫颐殿，顾名思义，此处的砖瓦与别处不同。 这里的琉璃瓦是特殊的紫色， 在日光照耀时，琉璃瓦上泛出深深浅浅的紫， 恍若紫气东来，蔚为大观。 紫色笼罩下。 柳云舟踏着紫色晨光而来。 她一身雪白，洁白矜贵。 紫色映照在她身上，蜿蜿蜒蜒，如一条紫色的苍龙。 苍龙缠绕。 时间交错。 更变千年如走马。 她与天色与紫色苍龙融为一体，飘飘若仙，仿佛随时都能重回九重天。 玄冰六肥羊看到这景象，全都呆住了。 这一瞬间。 他们仿佛看到了神。 那种压迫感，那种矜贵感，举世无双。 他们不由自主地跪下来。 “干嘛行这么大的礼？”柳云舟道，“年纪轻轻就眼花了？我不是你们宗主，你们宗主有点事，等会再过来。” 玄冰六肥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 在他们毫无意识的时候，他们已经左膝跪下，右手向后，头微微垂下。 这个动作，代表着绝对的服从。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在江湖上，他们之中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也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然而。 这样的他们，却被柳云舟一个简单的影子震慑到服从。 玄冰六肥羊第一次正眼看待柳云舟。 他们也隐隐觉得。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能配得上他们的宗主，非柳云舟莫属。 “我脸上开花了？”柳云舟觉得玄冰六肥羊的反应有点奇怪。ъiqiku 她摸了摸脸上。 脸上果然有干涸的血迹。 稍稍用手一碰就掉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 “哦，抱歉，我没注意到。”她拿了手绢擦了擦。 玄冰六肥羊表情都很复杂。 “结束了吗？”庄起问。 “算是吧。”柳云舟没进紫颐殿，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擒贼先擒王，幕后黑手已经被抓到了。” 算是，尘埃落定。 玄冰六肥羊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那什么。”庄起扭扭捏捏的，“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对你口出狂言，也不该对你不敬。” “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们向你道歉。” 玄冰六肥羊齐齐地朝着柳云舟行礼：“对不起，请原谅我们。” 柳云舟觉得玄冰六肥羊实在奇怪。 先是对她行礼，又是对她道歉。 这不对劲。 柳云舟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警告你们，就算你们跟我道歉也没用，你们欠的是我师父，那些肥羊，你们无法赖账的。” 玄冰六肥羊：…… 他们很郁闷。 难道他们赫赫有名的玄冰六侠，在柳云舟心里只值几只肥羊？ “您误会了。”庄起用了尊称，“我们的意思是，之前我们对您多有不敬，这是我们的不对，希望您能原谅我们。 我们觉得，以后宗主的亲事我们不再插手，您是能配得上宗主的人。” 柳云舟觉得玄冰六肥羊多少脑子有点问题。 就算他们插手裴清宴的亲事又有什么用？ “你们……”柳云舟衬度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怼他们，“是不是多少有点病？ “第一，裴清宴的亲事根本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你们反对也好，赞成也好，你们的意见可有可无。 第二，绾绾有喜欢的人，她和她的爱人如神仙眷侣，任谁都拆不开他们，你们哪里来的大病要乱点鸳鸯谱？” 玄冰六肥羊非常震惊。“绾绾姑娘有心爱之人？” 柳云舟也很震惊：“你们不知道？” 玄冰六肥羊一起摇头。 柳云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这几年，绾绾一直跟他在一起。” 玄冰六肥羊瞪大眼睛。 “绾绾姑娘不是一直在闭关吗？她闭关有两年了，我们已经两年多没见到她了，她怎么可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柳云舟：…… 绾绾没将得病的消息告诉玄冰六肥羊。 故而。 玄冰六肥羊不知道绾绾得病的消息，也不知道绾绾一直跟谢吟客在一起。 绾绾特意隐瞒的消息，她却不小心说了出来。 “要不，你们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柳云舟道。 “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绾绾的声音远远传来。 柳云舟和玄冰六肥羊齐齐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不远处。 谢吟客搀扶着绾绾走来。 跟他们一同来的，还有裴清宴。 “抱歉，我瞒了你们。”来到玄冰六肥羊跟前，绾绾一脸歉意，“这两年来，我没有闭关，我一直在治病，我得了重病。”httpδ:Ъiqikunēt 她的脸色苍白无血色。 身形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昏厥。 “这两年来，我的病越来越严重，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死，我不敢见你们。”绾绾垂下眸子。 “一直以来，让你们误会了。我跟宗主之间什么都没有，我爹的原意是如果没有人胜任宗主之位才让我招婿，宗主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上任的，他是当之无愧的宗主，与我无关。” “给你们介绍一下。”绾绾挽住谢吟客的手，“谢吟客，我的丈夫。” 玄冰六肥羊眼睛瞪大，嘴巴张开。 他们一脸的不可置信。 “绾绾姑娘，你，你成亲了？” “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玄冰六肥羊非常痛苦。 因过于痛苦，他们的脸甚至有点扭曲，声音也扭曲，“你为什么要背着我们成亲？” 柳云舟觉得这玄冰六肥羊着实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别人成亲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莫名想开口怼。 然而，不等她行动。 玄冰六肥羊又开口了。 第749章 绾绾的病 第七百四十九章绾绾的病 他们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绾绾姑娘，您知道我们为了您的嫁妆耗费了多少心思么？” “我们从各地寻来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加起来足足有上百箱，就等您成亲的时候我们将这些嫁妆抬出来亮瞎对方的眼。”筆趣庫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您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我们准备的嫁妆怎么办？我们还想喝喜酒呢。” “不行不行，得重新办，我们绾绾姑娘的婚礼绝不能草率，我们要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绾绾听着玄冰六肥羊你一言我一语，苍白的脸上溢出些许笑容。 “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绾绾道，“我这病容不得这么大的排场。” 她说完，咳嗽了几声。 玄冰六肥羊看到绾绾摇摇晃晃的身体，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 “先别说了，进去休息一下吧。”柳云舟皱着眉头。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 她却一清二楚，绾绾的身体状况很差。 随时都能一命呜呼的那种差。 “我记得紫颐殿后面有个耳房，耳房里有软塌。”柳云舟说，“谢监正，请快点将绾绾姑娘抱到耳房里。” 谢吟客什么都没问，快速将绾绾抱到御书房旁边的耳房中。 “你们在外面等着。”柳云舟将玄冰六肥羊和谢吟客裴清宴都挡在门外。 屋子里。 只留下她跟绾绾。 “你的身体状况，着实不适合乱跑。”柳云舟一边叹息着一边拿出银针。 绾绾想开口。 柳云舟将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别说话，保留体力，我给你施针。” 绾绾闭上眼睛配合柳云舟。 大约过了两刻钟。 柳云舟终于施针完毕。 此时。 绾绾已经睡着。 她的身体实在虚弱得很。 她的生命就像悬在一根头发丝上，那根头发丝就算小心翼翼维护着，也随时都能断开。 “真的没有办法吗？”柳云舟问小龙。 “这种病很棘手。”小龙道，“我应该跟你说过的，她的病或许有一种办法，就是换骨髓，以现在的医术和手段是做不到的。 何况，就算是换骨髓也得先配型，以目前的条件，根本无法寻找到合适的配型，就算陆南烟还活着，也没什么好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叹了口气，“说了跟不说没什么区别。” “你在纠结什么？” “不是纠结，是感叹。”小龙说，“除非能带着绾绾去往陆南烟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可惜，他们根本去不了。” 柳云舟扬眉。 她虽然不太懂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 但。 陆翩翩和陆南烟明显是从另外的世界而来的。 陆南烟能来来回回，陆翩翩也能来到这边，为何绾绾无法去往那边？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龙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陆南烟也不是能来来回回，别说绾绾，陆翩翩自己也回不去。” “哦？”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恢复了一部分记忆，隐隐想起了一些事。”小龙说，“反正，陆翩翩是无法将绾绾带到她那个世界的。” 柳云舟满腹疑惑。 她刨根问底，小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只能作罢。 她打开门。 门外。 谢吟客脸色惨白。 因太过紧张，他拳头紧攥，蒙在眼睛上的白纱一颤一颤的。 见柳云舟出来，他忙走过来，声音也微微颤抖：“绾绾情况怎么样？” “小点声，她睡着了。”柳云舟轻轻将门关闭。 “她的情况就那样，我施针用药，也只是续命而已。” “绾绾的身体状况你比任何人都了解，说说吧，为什么要冒险将绾绾带到宫里来？你明知道她根本承受不住。” 谢吟客眉头紧蹙，却没有回答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将目光转到裴清宴身上。 “是陆翩翩让他们来的。”裴清宴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也是陆翩翩计划中的一环，她想利用绾绾来牵制我和谢吟客，不过，这一环已经失去作用了。” 柳云舟神色严肃：“陆翩翩用了什么方法让绾绾冒险来这里？” 裴清宴没有回答。 httpδ:Ъiqikunēt谢吟客也没有回答。 就算他们不回答，柳云舟也能猜到个大概。 “她给你许了什么好处？”柳云舟问谢吟客。 白纱下，谢吟客眼睛闪烁了几下。 他缄默不语。 柳云舟叹了口气。 “绾绾的身体状况相当差，你不该带她来的，你孤注一掷做这种事，不等陆翩翩给你的承诺兑现，绾绾先出事了。” 裴清宴眸色暗沉。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 “绾绾的病，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不能说一点办法都没有，谢监正不是已经推演出来绾绾的病还有一线生机吗？”柳云舟说，“我大概能猜到陆翩翩给谢监正的许诺，但，那种事很难做到，除非……” “除非什么？”玄冰六肥羊非常紧张。 虽然，他们根本听不懂柳云舟在说什么。Ъiqikunět “除非带绾绾去陆南烟所在的世界，或许绾绾还有救。”柳云舟对谢吟客说，“陆翩翩就是如此许诺的吧？” 谢吟客没有再犹豫：“那是绾绾的一线生机。” 只有那一线生机。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的生机。 “她骗你的。”柳云舟说，“陆翩翩回不去。” “不可能！”谢吟客陡然激动起来，“我已经推演到了，错不了的，绾绾的一线生机就在陆翩翩身上。” “你先别激动。”柳云舟说，“我知道你的推演很准，也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在身上，但，你的推演和陆翩翩说谎并不冲突。” “具体的情况我解释不清楚。” 柳云舟对谢吟客说：“不如，你跟我去一趟南烟书斋。” “我想，你所推演的那一线生机，并不是陆翩翩所提过的那个世界，而是南烟书斋。” 玄冰六肥羊听得云里雾里。 他们完全听不懂柳云舟在说什么。 “什么南烟书斋，什么那个世界？陆翩翩是谁？”玄冰六肥羊面面相觑。 无人理他们。 裴清宴和谢吟客的脸色异常严肃。 屋子里安静下来。 只有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绾绾还能坚持多久？”过了许久，谢吟客问。 第750章 登云钟响起 第七百五十章登云钟响起 “如果她一直在乾坤医馆休养，能坚持半年。”柳云舟说，“但，若是你再这样带她到处乱逛，她或许撑不过一个月。” “相信我还是相信陆翩翩，你可以自己选。” 玄冰六肥羊虽然没听懂前面那些话。 最后这句却是听懂了。 “我们信宗主夫人。”他们异口同声，“我们只信宗主夫人，别人我们谁都不信。” 谢吟客眉头紧锁。 涉及到绾绾的性命，他很犹豫。 柳云舟道：“不如，你再推演一下吧。” “据我所知，时局变动，你所推演的结果也会出现变化，或许，你推演的结果也已经变了。” 谢吟客身体一震。筆趣庫 他依旧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打开门，坐到绾绾身边。 玄冰六肥羊对谢吟客很是厌烦。 他们想将谢吟客轰出来。 “你们就别添乱了。”柳云舟说，“他是真心为绾绾好。” “是。”玄冰六肥羊立马听话安静下来。 裴清宴颇有些惊讶。 玄冰六侠这六个人，性格迥异，高傲自负。 他们先前还一身傲骨。 短短时间，竟对柳云舟言听计从了。 “你们先出去。”裴清宴对玄冰六肥羊说。 玄冰六肥羊给了裴清宴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关好门。 柳云舟与裴清宴相对而坐。 “你跟他们发生了什么？”裴清宴问，“他们对你的态度变了。” “不知道。”柳云舟说，“就莫名其妙地跪我，莫名其妙地对我态度好起来。” “不说他们了，陆承风和萧洵着着急忙慌地喊你离开，是因为谢吟客和绾绾？” “不是。”裴清宴道。 “嗯？” “有人想浑水摸鱼，趁乱造反。” “谁？” 裴清宴说：“不过是被人当刀子使了的蠢货，不必在意。” 柳云舟就那么看着裴清宴。 裴清宴颇为无奈：“你可还记得裴云犀？” “八王爷？” “嗯，先前他被你抽了血，又受了伤，一直半死不活的，最近醒了过来也性情大变，他的王妃不知怎么如魔怔了一般，总觉得他被你勾住了。”裴清宴说， “她不知被谁蛊惑了，背着裴云犀勾结皇后，妄图谋反。昨天夜里，皇后的势力已被控制住，唯独八王妃是个意外。 八王妃率领一小撮死士，妄图趁乱占领皇宫。她被萧洵抓了个正着，因八王妃身份特殊，萧洵无法做主处置，这才汇报给我。” “她，冲我来的？”柳云舟问。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额角抽了好几下。 八王妃实在偏执到令人无语。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怀疑，就要赔上整个家族，也要赔上裴云犀。 “你打算怎么处置？”柳云舟问。 裴清宴语调淡淡然：“暂时只关押了，她毕竟怀有身孕，又是裴云犀的王妃，加上她叛乱的主观原因令人无语，她的娘家偏又是此次平叛的中坚力量，不好直接处死。” 柳云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已大亮。筆趣庫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过来，映在地上细细缕缕。 细缕的光线里，隐隐可见尘埃飞扬。 柳云舟走到窗前。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窗帘上的串珠，叹了口气。 裴清宴也已来到她身边。 “接下来怎么办？”柳云舟问。 “萧洵他们已经在处理了。”裴清宴道。 过了一会儿。 他有些歉意：“溶溶，尘埃方落，还有许多动荡，我有许多许多事要处理，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与你一起去拿第三把钥匙。” 柳云舟：“这不着急。” “再说，别说是你，我也是一样的。” “红斑病尚未结束，我估计要忙一阵了。” 她握住裴清宴的手，对他莞尔一笑。 “你去安定朝堂，解决乱党，我去解决红斑病，安抚流民，我们各司其职……” 说到这里，柳云舟话锋一转：“清宴，不如我们比一比谁的行动更快？” “至于赌注……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怎么样，比不比？” 裴清宴握紧了她的手。 “好。”他道。 …… 云京城的动乱持续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动乱开始时，有些暴徒趁乱打家劫舍。 没多久，以柳家军，陶家军为首的军队进京，分散到云京城各个角落，一旦出现暴徒，杀无赦。 军队驻扎，暴徒被制，百姓们虽不能出门，却也算安全。 等到第三日。 两大叛军悉数被擒获。 其中，皇后一派株连了整个齐府的势力，参与叛乱的人员或者被流放或者斩首示众。 裴云鹤一派同样，根据情节轻重，被流放或者斩首。 一些趁机作乱的小势力，也被悉数剿灭。 等叛军彻底被剿灭之后，云京城内恢复安定。 恢复安定的这天。 裴清宴和裴景瑜共同登上登云台。 登云台，位于皇城的最高处。 这里的构造极为特殊。 在这里，能够俯瞰整个云京城。 登云台之上有登云钟。 钟声敲响时，钟声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传达到云京城各个角落。 裴景瑜拽起钟绳，开始敲钟。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ъiqiku …… 一次响五声，一共响了九次。 九五。 代表着九五之尊。 登云台的钟声响起，代表着九五之尊的陨落。 也代表着，有新皇即将诞生。 年纪稍大一些的百姓知晓钟声的含义，忍不住出门而去。 “动乱结束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 “先皇驾崩，新皇登基。” “新皇登基了。” 他们奔走相告。 一传十，十传百。 百姓们纷纷从地窖、房间等地方出来。 不多时，数万百姓聚集在登天台下。 裴清宴当众宣布，动乱终结，叛军被清剿，皇帝驾崩，太子裴景瑜继位。 为了弥补动乱损失，云京城内所有商户免除半年赋税，农户免除一年赋税，被破坏的房屋建筑，由军方以及金鳞卫共同修葺。 除此之外，他还颁布了新皇上任后修改的几条律法。 百姓们对于谁当皇帝不甚在意。 他们更在意安稳的生活。 裴清宴颁布的这些都惠及于民，百姓们欣然欢呼，齐齐跪地，大呼万岁。 在百姓们的欢呼中，裴景瑜再次敲响登云钟。 登云钟的钟声再次响彻在云京城的上空。 两次钟声。 一次，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次，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到来。 第751章 善后工作 第七百五十一章善后工作 登云钟敲响后，新时代正是开启。 云京城的百姓们也在逐步恢复正常生活。 然，动乱结束并不代表一切都结束。 还有许多烂摊子需要处理。 比如，裴云鹤和皇后势力之下的满朝官员问题。 因参与谋反的朝臣众多，根据情节轻重，流放的流放，入狱的入狱，斩首的斩首。 满朝文武被清理了近乎一半。 朝廷近乎停摆。 空出来的官员空缺，需要有才华的人来弥补。 如何选人和提拔人才，这是一个难题。 又比如，皇宫里的人员，紫焰军里的安排进来的眼线还有残留。 为避免死灰复燃，需要彻底清除掉。 又比如，参与反叛的皇亲国戚和官员们量刑问题…… 善后工作，繁琐而复杂。 裴清宴忙得焦头烂额。 柳云舟也没闲着。 他们虽然已经找出了红斑病的治疗方法。Ъiqikunět 但，郊外流民聚集了五万人众，再加上云京城内的居民有几十万，以及动乱刚刚结束，人心依旧惶惶，工作非常难做。 在裴清宴焦头烂额的时候，柳云舟同样也焦头烂额。 裴清宴在招贤纳士。 柳云舟和林鹤归则联合大医司，召集了无数医者。 裴清宴在重建炽云国王朝的官员体系。 柳云舟和林鹤归等人则修建了一座善堂。 所谓的善堂，是在安厦所的基础上建立的。 安厦所的作用是收留无家可归的乞丐和流民。 里面的构造与一般建筑不同。 在当初设计安厦所的时候，为了能容纳更多人，安厦所是由无数个小房间组成的。 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顶多能容纳两个人。 红斑病肆虐时，为了避免相互传染，安厦所就成了最佳隔离地点。 但。 安厦所的空间终究有限。 机缘巧合之下，柳云舟将一位濒死的富商救回。 富商死里逃生后，联合几个富商捐钱捐物，将安厦所扩建了近十倍，将所有感染红斑病的人收纳进来。 安厦所也正式改名为善堂。 柳云舟和林鹤归等人整日在善堂里治病疗伤，忙得要命。 时间一晃而过。biqikμnět 不知不觉，已是白露节气。 暑气消散，秋高气爽。 已是夏去秋来。 送走了善堂里的最后一位病人，红斑病彻底成为历史。 柳云舟站在善堂门口，感慨万千。 “师兄，终于结束了。”她转头对林鹤归说道，“这段日子，辛苦了。” “他辛苦不辛苦我不知道，反正我挺辛苦的。”林鹤归身边的宋星长吁短叹，“我这辈子就没这么累过，实在太累了。” “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睡他个三个月。” 宋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离开善堂。 走远了之后，还不忘跺跺脚：“这破地方我住了好几个月，快住吐了，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说完，宋星快速跑路。 柳云舟和林鹤归：…… “宋大人是个有意思的人。”柳云舟说。 林鹤归：“可不是嘛。” 说完，他笑了笑。 “宋星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我已得到了确切消息，户部尚书的位置已经确定是宋星，他很快就得去上任。” 柳云舟问：“裴清宴那边怎么样了？” 林鹤归道：“你又不是见不到他，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柳云舟叹息：“我现在见他一面比见我师父还难，算了，我也好累，先回去了。” 忙碌的这几个月，她一直紧绷着。 这根弦一松下来，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 柳云舟回到栖园之后，饱餐一顿，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她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她睁开眼睛后，看到外面的大太阳，“哎呀”一声，匆匆起身。 连脸都顾不得洗，她急吼吼拿起药箱去善堂。 “姑娘，您去哪里？”听雪看柳云舟要出门，忙拿了披风来，“入秋了，外面风大，您得多穿件衣裳。” “我当然是去善堂，今天睡过头了。”柳云舟有些着急。 听雪很惊讶：“昨天您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已经把善堂最后一位病人送走了？那里已经没有病人了，您还需要再去吗？” “额……”柳云舟顿住了。 这几个月以来，她每天都要去红斑病人聚集的地方去治疗，早已经养成了习惯。 “我都给忘了，那边已经没病人了。”柳云舟回到屋子里来。 乍不需要去善堂，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坐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坐立不安。 听雪笑得眉眼弯弯：“姑娘您忙碌了这几个月，好好休息休息吧。” “眼下已是白露节气，听三少爷说，大少爷护送最后一批流民回来，正好能赶上中秋节呢。”biqikμnět “三少爷叮嘱我们，让我们好生准备准备，姑娘您帮着我们想想点子。” 柳云舟晃了晃神。 竟快到中秋了。 “时间过得真快。”她感叹道。 听雪道：“有吗？我倒是觉得好漫长，这几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 听枫正在插花。 听到听雪这话，忍不住插话进来：“平常感觉到时光飞逝是因为日子很顺，平平安安，没什么波折， 如果觉得日子过得缓慢，一日三秋那种，定然是遇见了难事，我最近可是深有感触，这段日子太煎熬了。 当然姑娘是个例外，姑娘忙碌起来忘了时间，您这段时间实在太拼了。” 听枫一边说着，一边将彩菊摆好。 柳云舟听着听枫听雪唠家常，托着下巴，盯着彩菊发呆。 风从窗外吹来。 纵使到了秋日，正午时节也暖洋洋的。 她发呆了许久，终究还是起身来。 “姑娘您去哪里？”听雪问。 “隔壁。”柳云舟轻车熟路翻到了隔壁。 隔壁空荡荡的，不见裴清宴的影子。 她进了书房。 书房很干净，显然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只是，书房里的书和笔墨没有变动位置。 显然，书房的主人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姑娘是在等王爷吗？”门口，有声音传来。 柳云舟转过头去。 许久不见的姜耐正拿着洒扫工具站在门口。 “不是。”柳云舟说，“我知道他没时间回来，我就过来看看。” “你……”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姜耐。 “最近恋爱了？” 听到柳云舟这话，姜耐的老脸倏然变红了。 他结结巴巴的：“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你不要乱说。” 第752章 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第七百五十二章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柳云舟似笑非笑：“没有？” 姜耐：“真没有，我从不骗人。” “哦……？” 姜耐看着柳云舟戏谑的笑，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行吧，我承认，我是跟一个姑娘好上了，就最近几天的事儿。”姜耐说到这里，颇有些无奈， “我自认为跟之前没什么不同，我也从来没对人说起过，姑娘是怎么发现的？” 柳云舟语调淡淡： “从前我见你的时候，你虽然穿着整洁，却没像现在这般，即便是清扫卫生也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裳和配饰也不会这么讲究，一个男人突然讲究起来，理由只有一个——遇见了心上人。” “说说吧，是哪家姑娘？” 姜耐看了看自己。 若不是柳云舟提及，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穿着打扮在不知不觉中讲究起来。 姜耐嘿嘿一笑。 “这事说来话长了。” “前阵子动乱的时候，我无意间救了一个差点人被欺辱的姑娘，那姑娘无家可归，外面又乱，我就让她暂时住在我买下的小院里。biqikμnět 外面太乱，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外出，我就隔三差五给她送些东西，又找了一个婆子给她洗衣做饭， 这一住就是三个月，一来二去的，我们越来越熟悉，她好像对我有意思，我也有点喜欢她。” 柳云舟眉头微蹙。 在动乱中发现被欺辱的姑娘，这不罕见。 罕见的是，姜耐会动心。 姜耐在裴清宴身边待了很长时间，行事风格与裴清宴非常相近，普通女子很难入他的眼。 一个随手救的姑娘却被姜耐青睐，那姑娘本事倒是不小。 “那姑娘的背景，你调查清楚了吗？”柳云舟问，“动乱才结束，还有不少余孽，你小心被利用。” 姜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我跟在王爷身边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不会被鹰捉了眼的。” 柳云舟并不放心。 恋爱中的人，智商多半是零甚至是负数，姜耐也不例外。 她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不咸不淡地祝福：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喝喜酒。” 姜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是不是有点快？我们俩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呢。” “说起来，你跟王爷什么时候成亲呐？新房我都让人收拾妥当了。”biqikμnět “这种事，你问我合适？”柳云舟冷冷的。 姜耐听出了柳云舟的怨言，生怕他这破嘴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被王爷削，忙打了个哈哈， “那什么，姑娘您先忙，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姜耐离开后。 柳云舟拿了本书，坐在裴清宴最喜欢的树下翻书。 不知过了多久。 “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不回来，何必在这里等他？”白春见趴在墙头，“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我们出去逛逛街好不好？” “你回来了？忙完了？”柳云舟将书本合起来。 这段日子，白春见不知接了什么任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见到白春见了。 “算是忙完了吧。”白春见挤眉弄眼，“姑娘，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保准你喜欢。” “没兴趣。”柳云舟说，“不如在家看书。” “看书有什么意思？”白春见从墙上跳下来，“去吧去吧，保证你不亏。” 柳云舟扬眉。 许久不见的白春见突然出现，还执意邀请她去某个地方。 有点反常。 她认真地看了白春见一眼。 白春见的眼睛里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你要带我去干什么？”柳云舟问。 “现在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姑娘何不亲自去看看？保证你不亏。”白春见说这话的时候，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这把火，甚至烧到了柳云舟这里来。 “去吧去吧，保准不亏。”白春见眼睛眨巴眨巴的。 “行吧。”柳云舟踟蹰了一会儿，道。 横竖突然闲下来过于无聊，不如出去玩玩儿。 白春见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依旧是轻功卓越的张清风。 张清风给柳云舟当了几个月的车夫，越干越觉得这份职业符合他的人生理想。 少干多拿，不劳而获，上峰出手大方，也没有惩罚和扣月银，简直是梦中情职。 故而。 裴清宴召唤了他好几次，硬是没将他召唤走。 白春见报给张清风一个地址。 张清风听到地址后，表情有些古怪。 “你们确定要去那里？” “那里有什么不对？”柳云舟问。筆趣庫 张清风：“没什么不对，就是，我觉得那个地方不太适合姑娘去，白春见，你不要将姑娘往沟里带。” 白春见：“你怎么那么多屁话？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你的《车夫自我修养》白看了？” 张清风：…… 他有点怕白春见，被白春见一通怒怼，竟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柳云舟微微蹙眉。 白春见报出的地址她没听过，也没去过。 张清风此人一向懒得多事。 他会特意提及，说明那个地方不太一般。 柳云舟有些好奇。 这份好奇没持续多久，她就知道张清风为何会特意提及了。 他们所来的地方，名为兰庭街。 单听名字，是个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地方。 但。 马车一进来，柳云舟一行人就被包围住了。 “哟，赶车的小哥哥长得好生俊秀，不知奴家有没有荣幸能与您共饮一杯？” “不知小哥哥家的主人喜欢什么样的？” “清冷贵公子，温柔书生，热血少侠，贴心小书童，只要你想要的，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快进来看看。” 柳云舟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这条街上，站满了各种各样的男子。 整条街的氛围也奇奇怪怪的。 柳云舟一脸黑线。 “你带我来这里，你们家王爷知道吗？”柳云舟问白春见。 “姑娘不说，我不说，张清风不说，王爷怎么会知道呢？”白春见咧嘴一笑，“这里可好玩了。” 柳云舟：…… “张清风，回去。” “姑娘您先别着急着离开，其实我不是带你来玩的，咱们去见一个人。” 见柳云舟还有些犹豫。 白春见凑到柳云舟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柳云舟身体一震。 “真的？” 第753章 阮青琅 第七百五十三章阮青琅 “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柳云舟问。 “真的是他。”白春见说，“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柳云舟脸色有些复杂。 她决定去亲眼见一见。 马车在兰庭街行动非常困难。 整条路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美男子。 清冷的，热情的，豪放的，呆萌的，应有尽有。 每行一步，都会有人凑过来。 他们不仅长得好看，嘴巴还甜。 张清风和白春见兴致勃勃地评头论足。 柳云舟人都麻了。 马车在兰庭街行驶了大约两刻钟，终于来到一栋建筑前。 这栋建筑建造得非常浮华。 浮华到令人瞠目结舌。 这种浮华和别处的富丽堂皇不一样，是一种乍富的暴发户将世间所有贵重好看的东西堆积到了一起的既视感。 富是富，贵是贵，就是没有丝毫的美感。 门口迎接客人的男子也打扮得花枝招展。 瞧见他们的马车停下，立马拍了拍手。 立马有数十个同样打扮的男子排列成两排，做出欢迎的姿势。 柳云舟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这夸张的风格，真熟悉。 在一堆人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中，柳云舟和白春见穿过浮华的大门。 穿过镶嵌了无数珍珠翡翠的画廊。筆趣庫 这里面无一不是彰显着土豪风格。 但。 在穿过半月门之后，画风却突变了。 半月门后面是一排排竹林。 竹林幽幽，极致清雅。 竹林之后，隐隐可看见一排房子和一个小院。 房子的构造很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 院落则是用篱笆围起来的，篱笆上挂满了红辣椒，蒜头等东西。 院子里面还有一些鸡鸭鹅，咯哒咯哒满院子乱跑。 这里的风格，与之前的浮华格格不入。 不等柳云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屋内有琴声传来。 琴声绝对算不上悠扬，甚至还有些难听。 柳云舟多少通一些音律，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懂琴。 这个人，在瞎弹。 琴声可以悦耳，也可以是噪音。 这个人弹奏的，全是噪音，噪音吵得人非常烦躁。 “不会弹就别弹了。”柳云舟一脸黑线，“别人是对牛弹琴，你不一样，你就是那头牛，蠢牛弹琴纯属浪费了这把绝世古琴。” “小溶溶，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从一个软萌软萌小可爱变成毒舌小可爱了？”琴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别这么喊我。”柳云舟径直走到门口。 她推开门。 门后，有一个大约三十五岁上下的男子正装模作样坐在古琴前。 男子身着青衣，青衣是粗布做成的，宽大陈旧。 他只用一根木头簪子将头发挽起。 只看那张脸，冷清卓绝，绝世独立。 但，他一口完美地破坏了清冷的氛围感。筆趣庫 “这么多年不见，小溶溶跟我生分了。”男子看着柳云舟，一脸的伤心欲绝，“我很伤心。” 柳云舟整张脸都是黑的。 “白春见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不太相信。” “你这是想干什么？粗布衣裳，农家小院？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跑到这里当农夫来了？” “我也是没办法。”男子干脆趴在古琴上，“我要是光明正大来，肯定会把她吓跑的。” 柳云舟看到他的动作，心疼得不得了：“你先起来！” “你知道不知道你趴着的这把琴有多名贵？被你趴坏了怎么办？” 男子懒洋洋：“坏了再买一把呗，多大点事儿。” “不说这个了，小溶溶，快让舅舅看看，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好漂亮，真美，你快把舅舅迷死了。” 男子自曝身份后。 直接把小龙给炸出来了。 “啥？舅舅？” “这个人就是你舅舅？” “是你那个天下第一首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舅舅？” “你舅舅就长这样？” “不会是假冒伪劣吧？” 柳云舟叹了口气。 “错不了，他就是我舅舅。” 小龙：“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它想象中的舅舅应该腰缠万贯，绫罗绸缎，举手投足带着“我很富”的贵气。 人也应该圆滚滚的，弥勒佛那个模样。 眼前这个粗衣粗布，有点瘦，有点冷，一开口还有点二的人，一点都不符合天下第一首富的气质。 “来来来，让舅舅亲亲抱抱举高高。”男子张开手臂就要拥抱柳云舟。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直接给了他一脚。 “阮青琅，这十几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阮青琅捂住胸口。 “不愧是我的外甥女，喊我的名字都这么霸气。” “哎，长大了，男女有别了，你小的时候明明超喜欢让我抱抱的，那会儿你那么一点点，扎着一个小揪揪，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柳云舟脸更黑了。 她着实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见到舅舅。 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舅舅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别贫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做什么？你一个人来的？我娘知道你来吗？” 阮青琅：“小溶溶，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年纪大了记不住。” “都跟你说了别这么喊我。”柳云舟道。 “回答我，你来干什么？” 阮青琅摊了摊手：“当然是想你了。这么多年不见，小溶溶不想舅舅么？” 他掩面而泣：“肯定是不想，小溶溶都不让舅舅抱了。” 柳云舟忍无可忍。 “正经说话！” “你再不正经说话，我找我娘来。” 阮青琅一听这话，立马恢复正常。 “别别别，你娘的性格你也知道，她见了我肯定哭个不停，她一哭我就头大。” “我是一个人来的，来这里大概有半个月时间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找一个人。” “找谁？”柳云舟问。 “我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柳云舟：…… “我又不是佛祖，你也不是在许愿，有什么灵不灵的？” 阮青琅：“小溶溶，你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这么凶，难怪你属虎，你小时候还奶萌奶萌的，长大了怎么变成凶猛小脑斧了？” “凶凶的小溶溶舅舅也爱，来，嗷呜，再给舅舅凶一个。” 砰！ 柳云舟忍无可忍，拳头落到阮青琅的头上。 她近乎咬牙切齿：“阮青琅，你给我好好说话。” 第754章 舅舅的来意 第七百五十四章舅舅的来意 阮青琅被揍后，老实了不少。 他摸着被揍过的地方：“太凶了，实在太凶了，不过女孩子凶点好，不吃亏。” “溶溶揍人的时候也很可爱，跟她一样可爱。”阮青琅星星眼。 柳云舟纳闷：“我更好奇了，你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阮青琅：“溶溶，真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有苦衷。” “她非常厉害，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远走高飞，我追寻了一路，有无数次快要找到她的时候，但凡露出一点点风声，她就会赶在我找到她之前跑得无影无踪，Ъiqikunět 这次我好不容易有了她的下落，一定得谨慎再谨慎，绝不能再被她察觉。” “我要保证万无一失，这次我必须要找到她。” 说到这里，阮青琅垂头丧气。 “我这近三年都在追她，去了许多许多地方，三年，时间不长，却也不短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如果她真的对我无心，对我无意，我也就不再纠缠她，放她自由。” 阮青琅自嘲一笑： “如果被一个不喜欢的人追着跑了三年，换了我，我也会厌烦，我不想做她讨厌的人，我想做个了断，如果她对我没想法，我们就相忘江湖。” “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阮青琅说，“我必须争取到跟她面对面谈话的机会。” 柳云舟终于听明白了。 舅舅是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跟舅舅闹矛盾跑了，舅舅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你的心上人，叫什么名字？”她问。 阮青琅摆着手：“不能说，不能说。” 柳云舟：“舅舅，这里是云京城，我在云京城的消息比你更加灵通，有些事打听起来也更容易，你既然想跟你的心上人好好谈一谈，就不该逃避……” 阮青琅弱弱地反驳：“我没有逃避，我只是在害怕。” “我怕她一不开心又跑了。” “小溶溶，你不懂，她真的非常与众不同，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考方式来定义她。 横竖我已经追了三年，等了三年，不差这几天，我再等等，再等等。” “你躲在兰庭街等她，她会来吗？”说到这里，柳云舟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阮青琅钱多人傻，长相是清冷绝然世外高人那一挂的，非常受女人欢迎。 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多的是，他却迟迟不成亲。 三十五岁，同龄人早已经儿女满堂了，唯独他，条件那么优越，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不正常。 再加上阮青琅特意躲在兰庭街这种地方等待心上人…… 真相呼之欲出。 柳云舟看阮青琅的眼神都不好了。 阮青琅被柳云舟盯得心里发毛。 “小溶溶，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柳云舟心情非常复杂。 她衬度了一会儿：“舅舅，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阮青琅：！ 阮青琅嘴角抽了好几下，他很无语：“你也知道你很冒昧？我看起来很像断袖？” 柳云舟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像。” 阮青琅：…… “我对男人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喜欢的人是女子，她是个奇女子。”阮青琅近乎咬牙切齿，“你不要胡思乱想。” 柳云舟：“那你为什么选择蛰伏在兰庭街？” 阮青琅得意洋洋：“当然是因为她绝对想不到我会藏到这种地方。” 说罢。筆趣庫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你该走了。” “我还忙着修身养性，别耽误了我的课程。” “弹琴？” “不行？” “你知道不知道你根本不通音律？” “大家都是把手放在琴弦上，谁比谁高贵？” 柳云舟怜悯地看了看旁边的古琴。 这把琴，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应该是价值万金的飞泉琴。 名贵古琴有四。 飞泉，春雪，秋啸，彩云绕。 飞泉排名第一。 用如此名贵的琴来装样子也就罢了，还不爱惜。 “哦，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拿走。”阮青琅见柳云舟多看了古琴几眼，毫不在意说道， “这一把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三把，叫什么春雪什么的，我让人给你送来。” 柳云舟：…… 不愧是舅舅，壕气冲天。 小龙：“虽然舅舅有点二，但钱可以弥补一切缺点，我喜欢这样的舅舅，我要抱舅舅的大腿，我要当舅舅的挂件。”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云舟将飞泉琴包起来放好。 与其放在这里让不懂琴的舅舅糟蹋，不如她带回去好好保养，不至于暴殄天物。Ъiqikunět “舅舅真的不去见我娘一面？”柳云舟问。 “去，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阮青琅说，“我应该会在云京城待一段时间，等我结束我的事，我会去柳家一趟。” 说到柳家。 阮青琅一改方才的二乎乎。 他的眼睛里明显带着厌恶：“这些年，你娘过得如何？” “柳家那个老太太，是不是还在磋磨你娘？你爹对你娘如何？你娘的身体状况如何？” “一切都好。”柳云舟说，“舅舅放心，我爹对我娘很好，我娘之前得了病，眼下病快好了，等你去见她的时候，她说不定还能和你喝一杯。” “至于柳家老太太……” 柳云舟不自觉露出阴冷笑容。 算起来，老太太服用白惜叶的“灵丹妙药”已经近半年时间。 老太太已经离不开那东西。 白惜叶拿捏住了老太太，也该自爆目的了。 不知道老太太得知她一向疼爱的白惜叶始终都在算计她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溶溶，你笑得好阴森。”阮青琅道。 “是吗？”柳云舟冲着阮青琅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我觉得我挺和善的。” “你管这叫和善？”阮青后背发凉，默默啧了一声。 柳云舟将飞泉琴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我走了。” “如果有什么需求，差人去告诉我。” “哦，好。”阮青琅道，“我来这边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你娘，你娘的性子你也知道，被她知道了有点麻烦。” 柳云舟点头。 她知道。 “云京城才恢复正常，外面还有不少不确定因素，你千万小心。” 阮青琅：“放心吧，我钱太多花不完，所以格外惜命。” 柳云舟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 阮青琅的声音又传来：“对了，我听说你在打听你父亲的身世。” 第755章 关于父亲的身世 第七百五十五章关于父亲的身世 柳云舟身躯一震。 她猛地转过身来：“舅舅有线索？” 阮青琅眉头紧蹙：“有线索是有线索，但……” “小溶溶，听舅舅的话，不要再继续调查了。” “为什么？” “或许，你想要知道的结果和实际的结果想去甚远。”阮青琅说，“糊里糊涂过一生，或许更幸福。” 柳云舟并不赞同。 她想要一个真相。 阮青琅：“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知道了你父亲的身世之后的事？ 是告诉你父亲？还是隐瞒不说？ 如果隐瞒不说，那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筆趣庫 如果告诉你父亲，你可曾想过你父亲的感受？” 柳云舟被问住了。 她和三哥调查父亲的身世，却从来没询问过父亲的想法。 “舅舅的意思，我懂了。”柳云舟说。 “已经没调查下去的必要了。”不等阮青琅开口，她幽幽地说， “如果我父亲的身世没问题，舅舅不会对我说这些话，舅舅说这些，明摆着是告诉我了父亲的身世。 你说得对，我忽略了父亲的感受，我知道真相就够了，这件事我不会再继续调查了。” 阮青琅：…… 他忙摆着手：“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我走了。”柳云舟抱琴往外走。 “溶溶。”阮青琅道，“如果你父母过得不快乐，我也可以将你父亲的身世告诉你。” “不必了。”柳云舟头也没回，“如果有朝一日我父亲也想要知道真相，我会让他直接找舅舅你。” “舅舅提醒的对，我父亲的事，应该由我父亲自己做主。” “不过我想，应该没有那么一天了。” 舅舅阻拦她去追寻真相，这说明父亲的身世并不普通。 若是知晓了真相，或许会凭空增加许多烦恼。 横竖磋磨父母的人快死了。 没了那种蛮不讲理的老太太，父母恩恩爱爱，如神仙伴侣，何必再去找不痛快？ 阮青琅看着柳云舟的身影，感慨：“过得真快啊。” “一晃，溶溶都长成大姑娘了，雷厉风行，勇敢果断。” “幸好，幸好溶溶的性格不像你，我的傻姐姐。” 阮青琅转身，将记载着柳云舟父亲身世的信件烧掉。 …… 出了兰庭街。 柳云舟终于从嘈杂的环境中缓过神来。 她懒懒地歪在马车上。 “跟我说句实话，我舅舅是什么时候来的？”她问早就回到马车里的白春见。 白春见道：“四个月之前。” “四个月之前你就知道他来了？” “嗯。”白春见道，“姑娘，这不能怪我不汇报，你应该知道的，阮青琅的身份太特殊了，他钱那么多，富可敌国，到哪里都是焦点。https:ЪiqikuΠet 当时天下快要大乱，阮青琅就是一块大肥肉，如果被人知道他在这里，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保护他是我们的最高机密，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我自然也不能告诉您。这不，事情一结束我就带您来了。”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舅舅看起来不着调，实际上，他能力非常强。 不然，他也不会将外公的生意做得如此之大，更不可能成为富可敌国的首富。 “他来云京城就跟你们接线了？” 白春见：“他先去见了王爷，不知跟王爷谈了什么，王爷派出精锐保护他，不仅仅是保护他的安全，更是消除他的一切行踪。” “哦？”柳云舟皱着眉头。 舅舅的身份是特殊。 但，能让裴清宴在焦头烂额中做到这个份上，舅舅大概率是跟裴清宴做了什么交易。 她莫名想起那捐善堂的富商。 那富商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联合几个富商捐款捐物，将安厦所大规模扩建。 唯一的要求，是改名为善堂。 善堂顾名思义，不仅仅容纳流浪人员。 还要济贫扶困，抚恤孤寡，救灾救难，收埋无主尸体等等。 那善堂，怕是舅舅的手笔。 除了他，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做到如此壕无人性。 “让我舅舅一掷千金修善堂，她果然不一般。”柳云舟说。 小龙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不愧是舅舅，舅舅威武！”它道，“不知舅妈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奇女子能配得上舅舅。” 柳云舟：…… 好家伙，舅妈都喊上了。 “你让我来见他，也是裴清宴吩咐的？”柳云舟问白春见。 白春见：“不是啊，阮青琅没跟您说吗？是他让我喊您来的。” 柳云舟眼睛眯起。 舅舅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她不要再继续追查父亲的身世。 为了这种事，舅舅没必要特意喊她来一次。 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柳云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你知道姜耐恋爱了吗？”柳云舟换了个话题。 白春见兴致缺缺：“他恋爱不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云舟道：“姜耐简单告诉我了他与那个女子的相识经历，我总觉得过于巧合，动荡才结束，还有许多余孽，那女子又来历不明，怕会有隐患， 恋爱中的人智商多半不够用的，姜耐也不会例外，我想让你调查一下那个女人。” 白春见眼睛眨巴着：“姑娘，你不会怀疑舅舅追了三年的女人就是姜耐救下的那个吧？” “不是。”柳云舟说，“能让舅舅追三年的人，不会如此轻易地跟别人一见钟情，不会是她，我舅妈……我大概有些眉目。” 如果舅妈真是她猜测的那个人，她有点理解舅舅为何如此慎重。 “我舅舅来云京城的事，还要保密。”柳云舟说。 “行。”白春见打了个哈欠。 回到栖园。 听雪听枫正趁着天气晴朗在晒书。 瞧见柳云舟回来，她们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姑娘，您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听枫：“倒没什么事，只是，有人等您很久了，额，不应该称呼人，应该是有狼……” “嗷呜！”听枫的话还没说完。 一头毛发乌黑发亮的黑狼从屋子里窜出来。 此时的黑狼已经接近成年狼。 体格威武雄壮，威风凛凛，站起来比人都高。 冷不丁看到猛窜过来的它，柳云舟吓了一跳。 黑狼一如既往的往柳云舟怀里扑。 “打住。”柳云舟一脸黑线地抵住黑狼的头。 https:ЪiqikuΠet 第756章 我想请你入局 第七百五十六章我想请你入局 小时候这小玩意儿往怀里扑也就算了。 长大后，站起来比她还要高不少，又膘肥体壮的，扑过来她根本招架不住。 “黑曜，你怎么回来了？”柳云舟说完，骤然狂喜。 “你回来了，是不是说明，裴清宴也回来了？” 黑曜在三个月大的时候，展现出惊人的嗅觉和惊人的速度。 只需要闻到一点点味道，它就能追踪到千里之外。 它的速度也很快，比普通的狼要快很多，短时速度能达到每个时辰七十公里，一天能行进三百公里，耐力极强。 这两项极其突出的能力有大用处。筆趣庫 黑曜被裴清宴征用了。 这段日子它一直跟在裴清宴身边。 “嗷呜。”黑曜听不懂柳云舟说什么，它继续往柳云舟怀里蹭。 “停。”柳云舟拍了拍它的头，“都跟你说了，不准扑过来，坐下。” 黑曜听懂了“坐下”这个命令，乖乖坐下来。 “黑曜，你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跟裴清宴一起回来的？”柳云舟问。 黑曜歪脖，表示不懂。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魔怔了，问黑曜能问出个什么来？ 它又不会说话，也没有乌雪那般聪慧。 “让听雪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多少都可以。”柳云舟拍了拍它的头。 黑曜听懂了“吃”这个命令。 它开心不已，一边流口水一边摇尾巴。 柳云舟又无奈又好笑。 之前黑曜还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恹恹不吃食。 有人告诉她，黑曜可能是想妈妈了。 黑曜的狼妈妈早就去世了，她也没办法找一头凶猛的黑狼来给它当妈妈。 于是，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黑曜送到丛丛那里。 丛丛也不负众望安抚住了黑曜。 只不过。 黑曜跟丛丛时间长了，学会了狗狗那一套。 吃到好吃的，摇尾巴。 看到亲近的人，摇尾巴。 对主人撒娇，摇尾巴…… 堂堂一只凶猛威武的狼，比狗狗还狗狗。 听雪让人送来了不少生肉。 黑曜闻到肉味，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趴在屋顶上的乌雪看到了这一切，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喵呜一样，那模样仿佛在嘲笑。 黑曜冲着乌雪嗷呜了几声。 乌雪不甘示弱，喵喵叫个不停。 黑曜也嗷呜嗷呜不停。 一狼一猫，仿佛在吵架。 “真热闹。”柳云舟道。 “是挺热闹的。”远远的，有声音传来。 与这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声猫叫。 猫叫声才落，一只肥大的橘猫从屋顶上跳下来。 它很胖，全身都是肉。 跳下来的动作却很轻盈。 乌雪见到胖橘，眼睛亮了亮，喵呜一声迎上去。 胖橘看到乌雪也很开心，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两只猫顺利相见后，蹭了蹭彼此的脖颈， 然后，两只猫大摇大摆地踩着绿植进屋，轻车熟路吃起了柳云舟准备的猫粮。 “你怎么来了？”柳云舟看着远处。 远处，有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男子仙风道骨，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更添加了一些神秘之色。 来人，正是谢吟客。 除了有一次绾绾陷入危险中，谢吟客将她薅起来去给绾绾治病，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谢吟客了。Ъiqikunět “方便吗？”谢吟客问。 “不太方便。”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可以拒绝吗？”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害你。”谢吟客说，“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钦天监。” 过了一会儿。 他又道：“上次，你说让我重新推演一次，从那之后，我推演了好几次，那一线生机不知怎么已经消失了，不管我怎么推演，推演的结果都是死局， 我的推演与算卦不同，算卦这种东西似是而非，推测的是个大概方向。 我的推演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说是推演，实际上，我是通过方位和术数计算出来的。” 谢吟客指着脚下。 “在我脚下，有无数方位，我能够重新定义方位，在我的方位中，万物流速都归我支配，说白了，我就是这一方小天地的神。 我支配一切，也能窥破未来，未来和过去不一样，未来是可以变化的，所做的选择不同，未来也不一样…… 解释起来很抽象，如果你愿意，请跟我走一趟，我带你进入局中，你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见柳云舟不为所动。 谢吟客又道：“我这次的推演，涉及到了摄政王。” “裴清宴怎么了？”柳云舟问。 谢吟客没有回应。 柳云舟眉头紧蹙。 她盯着谢吟客看了一会儿。 “如果被我知道，你为了利用我对裴清宴出手，我不会手软。” 谢吟客苦笑一声：“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除了绾绾，我对任何人都没兴趣。” “请。” 柳云舟对白春见使了个眼色。 白春见快速跳到隔壁，又快速回来。 “姑娘，王爷没有回来，只有黑曜自己回来了。” 谢吟客：“摄政王不在，黑曜是我带回来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柳云舟问。 “柳姑娘跟我去了就知道。” 白春见：“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毛病？说什么都模棱两可的，说明白点能死吗？” 谢吟客看都没看白春见一眼。 就算隔着一层白纱，柳云舟也知道，谢吟客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衬度了片刻，她最终还是跟谢吟客去了钦天监。筆趣庫 钦天监和别处不同。 这里有一处非常巨大的八卦阵。 八卦阵位于钦天监最高处。 想要登临，需要先行登上九十九层台阶。 柳云舟和谢吟客拾级而上。 登到最后一个台阶。 柳云舟终于看清楚八卦阵的全貌。 黑与白，白与黑，两条阴阳鱼坐落于顶峰之上。 八卦阵与天相接。 明明不大，却很浩瀚。 阴阳鱼之外，是用石刻的无数方位。 从柳云舟的角度看去，那些方位如活了一般。 不自主，有天然的敬畏感。 柳云舟站在八卦阵边缘：“你方才说，你脚下就是方位，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来这里？” “我想带你入局。”谢吟客道，“这里更方便。” “如果我不想入局呢？” “你会的。”谢吟客道。 “你这么自信？” 谢吟客道：“不是自信，是相信，我跟你，其实是同一类人。一旦你知道裴清宴在局中的结局，你定会选择入局。” 柳云舟的脸色严肃起来。 裴清宴的结局！ 第757章 局中人 第七百五十七章局中人 正常来说，说起一个人时，会说这个人命运如何如何，而不是结局。 谢吟客却特意用了“结局”两个字。 什么是结局？ 结局就是结束。 结束意味着…… 死亡。 想到此，柳云舟有一瞬间的窒息。 前世裴清宴的结局是死在朝宁八年。 这一世，她彻底更改了前世的走向。 按理说裴清宴的命运也该改变了。 但她不敢确定。ъiqiku 柠月之死曾经给过她的启示。 前世柠月被嘉祯郡主淹死，这一世她改变了柠月被嘉祯溺死的结局，但柠月照样逃不掉一死。 想要彻底改变柠月的命运，要彻底除掉嘉祯郡主。 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嘉祯杀了柠月，柠月想活，就必须要反杀嘉祯。 前世母亲之死也是一样的。 这一世，她能留住母亲，是因为她杀掉了林姨娘和林婆子。 而裴清宴…… 柳云舟捏紧了手。 前世杀掉裴清宴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蛊虫。 裴清宴的蛊虫，只是短暂达到了某种平衡而已，隐患并没有消除。 没有消除的隐患，随时都可能爆发。 尤其是那不确定的第二枚蛊虫。 一旦第二枚蛊虫失去作用，蛊虫大规模爆发，裴清宴凶多吉少。 柳云舟看着谢吟客。 “裴清宴的结局是什么？”她问。 谢吟客没有正面回答。 他在旁边点了一炷香，做了个请的姿势：“柳姑娘往前一步，就会踏入局中。” “一旦踏入局中，就是局中人，成为局中人，自然就知道摄政王的结局。” “姑娘可以再考虑考虑，不过，姑娘尽可能在一炷香时间内做决定，若是超过了一炷香，我的术数就没有作用了。” 柳云舟捏紧了手。 她已经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涉及到裴清宴，就算是黄泉，她也要闯一闯。 八卦阵有八个方位。 乾位，坤位，震位，巽位，坎位、离位、艮位、兑位。 乾代表着西北方，坤代表着西南方。 东、西、南、北分别是震、兑、离，坎。 柳云舟往前一步，跨入离位。 离为火。 才一进入，她就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状的灼热。 那股灼热让人焦躁。 同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从她进入之后，八卦阵运转了起来。 “离为火，木生火。”谢吟客的声音传来。 “柳姑娘天生木命，你进入离位之后，离位得以启动。” “接下来该怎么做？”柳云舟问。 谢吟客：“闭上眼睛。” 柳云舟将眼睛闭上。 这时。 天地变成一片漆黑。 只有地上的八卦阵闪着幽幽的蓝光。 八卦阵上的八卦字符如活了一般，形成一串串字符在飘飞。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谢吟客的声音如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带着虚无的苍渺。 八卦，代表着世间的所有变数。 这些变数自有规律。 这些规律蕴含着天机。 他就是通过术数推演，窥测了这些天机。 “开始了。”谢吟客话音落后。 画面突变。 那些字符经过奇奇怪怪的排列组合之后，形成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密密麻麻，如萤火虫一般在脑海中闪现。 “想着你所想之事，捕捉距离你最近的光点。”谢吟客道，“捕捉到之后，你自然会看到你所想之事。” “只能捕捉一个光点吗？”柳云舟问。 “不。”谢吟客道，“这些光点代表着无数的未来，人的选择不同，未来也将不同，换句话说，这些光点就代表着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你可以尝试着捕捉几个，当你重新选择时，你可以改变在上一个光点中的做法，你改变之后，结局也会改变。 我所做的推演，就是一次次尝试，试图从无数不可能中找出可能。” 柳云舟恍然大悟。筆趣庫 原来。 谢吟客就是这样找出绾绾的一线生机的。 柳云舟按照谢吟客的说法，捕捉了一个光点。 光点骤然消失在脑海中，转变成画面。 这些画面，柳云舟并不陌生。 这是内景之象。 通过推演八卦而进入核心内景，从内景中窥破天机。 这与她的羲和之眼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这里的内景更接近于真实世界。 柳云舟一进光点形成内景就不受控制地成为局中人。 在这内景中，她过完了一年又一年。 疼痛，伤心，开心，愤怒等等，所有的情绪都如真实发生的一般。 在这个光点中，以她的死亡为结束。 她死后，光点消散。 她也回到现实中。 柳云舟再次捕捉一个光点。 如上次一样，在光点组成的内景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一次。 两次。 三次。 四次…… 柳云舟已经不记得她抓了多少次光点。 每一次的选择不同，结局却依旧改变不了。 她不甘心，想要继续抓住光点。 “柳姑娘。” “柳姑娘。” “停下。” “你必须停下。”谢吟客的声音由远及近。 “再继续下去，你有危险。” 柳云舟置若罔闻。 小龙察觉到柳云舟的精神近乎崩溃。 它如临大敌：“小笼包，够了，快醒醒。” “喂，醒醒。” “快醒醒。” 小龙喊不醒她，只能强行将她唤醒。https:ЪiqikuΠet “我……”柳云舟醒过来之后，才一开口。 “噗！” “噗噗噗！” 她不受控制地连续吐出好几口血。 她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一般，人软软地倒下来。 “你尝试了太多次了。”谢吟客叹了口气，“你从未接触过术数，更从未接触过推演，一次性尝试这么多次，精神会崩溃的。” 柳云舟有些恍惚。 一时间。 她有些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 她的目光掠过谢吟客看向那炷香。 香还没有燃完。 从开始到结束，尚不到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她却经历了无数次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每一次都那么真实。 每一次都那么悲恸。 “原来，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喃喃自语。 八卦台上的风有些大。 风吹起她的衣衫和头发。 头发粘在脸上，很不舒服。 她随意用手撩了撩，这一撩，却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泪水如不受控制一般簌簌而下。 “我，看到了。”柳云舟强行保持声音平静。 她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崩溃。 第758章 谢吟客的意图 第七百五十八章谢吟客的意图 “我在那些光点中，经历了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柳云舟看向谢吟客，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你所谓的结局。” 风吹动谢吟客眼睛上蒙着的云柔纱。 云柔纱缥缈间，谢吟客的声音也渺渺然：“你试图改变，但都失败了。” “是，我都失败了。”柳云舟说，“我不甘心。” “谢吟客，让我再试一次。”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再试一次。” 谢吟客道：“不行，你已经到极限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你的精神会崩溃。” “实际上，你第一次接触术数，第一次进入内景就能持续这么长时间已经出人意料。” 他指着那一炷香，“就算是我，也顶多能持续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已燃烧了七七八八。” “所以，柳姑娘，你到了极限，我也到了极限，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柳云舟问。 谢吟客仰头看天。 他的手指不停地掐算。 许久。 他才说道：“三个月之后。” “如果三个月之后的那次依旧不能成功，则要等到三年后再次尝试。” 谢吟客说到这里，幽幽地看向柳云舟。 “柳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只有三个月时间，绾绾活不到三年后，如果绾绾不在了，我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 柳云舟明白了谢吟客的意思。 也明白了谢吟客带她入局的企图。 她思索了一会儿：“你带我入局，是想告诉我，想要改变绾绾和裴清宴的命运，需要借助别的力量，是吗？” 谢吟客：“是。” “从上次你告诉我，沈离珠……不，陆翩翩根本无法将绾绾带回到那边后，我重新推演了，结局不尽人意，但，绾绾的那一线生机依旧存在。”筆趣庫 “我知道那一线生机的存在，却推演不出具体在哪里，联想到陆翩翩的所作所为，我认为，或许要借助外力，也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谢吟客看着柳云舟的眼睛：“恰好，柳姑娘有这种力量。” “又恰好，我推演出摄政王命途坎坷，柳姑娘或许对绾绾置之不理，但绝对不会对摄政王置之不理。” 谢吟客这话过于直白，柳云舟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 她问：“我该怎么做？” 谢吟客：“不知道。” “你不知道？” 谢吟客苦笑一声：“我不是神。” “我们还有三个月时间。”他道，“三个月之后，或许能找出办法来。” “我知道了。”柳云舟说。 “三个月之后，我会再次来这里。” 柳云舟转身要走。 走到台阶边缘时，恰逢她最后的一丁点力气也消耗殆尽。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往下跌落。 “完了。”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得残了。 “小龙救我！” 小龙懒懒的：“用不着我出手，你的天神来了。” 小龙话音落后。 柳云舟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一个略带清冷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里有她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味道。 “你来了。” 柳云舟说，“这里果然是现实，真好。” 留下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柳云舟放心昏睡过去。 裴清宴小心翼翼地将柳云舟拥住。 抬头时，眼神里一片冷厉。 “你在干什么？”他问谢吟客。 谢吟客淡淡：“这是我与柳姑娘的秘密，不能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两个是你情我愿，摄政王犯不着对我动怒。” 小龙啧了两声。 这谢吟客是懂如何气人的。 “要不是我全程在线，我都怀疑他俩之间有点什么了，这人说话怎么那么贱呢。” “大魔王，你别质问谢吟客了，带小笼包回去休息，她的精神近乎崩溃，需要好好休息，以我的推算，她最少得睡三天三夜才能休养好。” 裴清宴果然没有继续追问。 他匆匆带着柳云舟离开。 谢吟客看着裴清宴和柳云舟的身影，修长的手指掐断了最后一点香。 柳云舟不记得她是怎么从钦天监回来的。httpδ:Ъiqikunēt 只记得她昏迷时，裴清宴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接住了险些从高台上坠落的她。 她闻到裴清宴的味道之后，放心昏睡过去。 这一睡，睡了许久许久。 睡着之后，梦境光怪陆离。 她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再次醒来时，天还是亮的。 柳云舟身体软绵绵的，疲惫不堪。 她盯着来回飘动的床帏：“小龙，你在吗？” “你昏睡三天了。”不等柳云舟询问，小龙兀自絮叨，“你做了三天噩梦，又哭又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很纳闷，你在那光点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柳云舟惊讶：“你，看不到？” 小龙：“看不到。”httpδ:Ъiqikunēt “为什么？” “我也很纳闷，我只能感觉到你的感情变化，看不到你看到了什么，这跟火凰号的脑中映画不一样，快说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柳云舟把眼睛闭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骗人。” “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在幻境里看到了跟裴清宴生猴子？” 柳云舟：…… “你猜对了。” 小龙差点喷出来：“还真是？” “小笼包，这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你既然在幻境里梦到给裴清宴生猴子，为什么还要重来那么多次？” 柳云舟：“这说来话长。” 小龙：“我就喜欢说来话长的，你别着急，我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 “着重说一下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生猴子的，怎么生的？你们俩什么时候为爱鼓掌的？可恶！我好难过，为什么我看不见？我想亲眼看看你们人类的繁育过程……” “咳！” 小龙越说越不像话的时候，一声咳嗽声传来。 伴随着这咳嗽声而来的，还有一股摄人的寒气。 小龙下意识地抖了两下。 柳云舟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窗子是开着的，有风吹来，桌子上的书页来回自动翻阅。 浅蓝色的窗纱之下，隐隐有人影出现。 风骤起，吹起了窗纱。 窗纱之后，一身玄衣的裴清宴正目光幽幽地盯着柳云舟。 “哦？跟本王生猴子？”裴清宴幽幽开口。 第759章 你，愿赌服输吗？ 第七百五十九章你，愿赌服输吗？ “额……”柳云舟很尴尬，“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 “你怎么没出声？” “你在休息。” “哦。” 裴清宴看着她的眼睛：“解释一下生猴子的事？” 柳云舟：…… 尴尬到头皮发麻。 “小龙出来挨打！” 小龙：“关我屁事？” “你应该知道裴清宴在，怎么不提醒我？”柳云舟咬着牙根，“故意的？” 小龙给了柳云舟一个白眼：“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在扭捏什么？不就是生猴子吗？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哦……难道，你生的不是大魔王的猴子？难怪我看大魔王头上有点绿，原来如此！” 柳云舟：…… “狗嘴吐不出象牙。” 小龙乐了：“你吐吐试试。” 裴清宴能清晰地听到小龙和柳云舟的对话。 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高深莫测。 柳云舟被盯得头皮发麻。 被小龙这么一搅合，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彼此对视，彼此尴尬。 就在柳云舟想办法打破这尴尬局面时，有呼噜声传来。 呼噜声逐渐变大，震耳欲聋。 柳云舟顺着呼噜声望去，这才瞧见，原来裴清宴怀里还抱着乌雪。 裴清宴穿了玄色衣裳。 乌雪也是黑色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乌雪的呼噜声越来越响亮了。”柳云舟道。 “喵！”乌雪懒懒地睁开眼睛，喵呜一声，寻了个姿势继续睡。 “别想转移话题。”裴清宴目光灼灼。 柳云舟以手扶额：“你就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吗？” 裴清宴不语，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罢。” 过了一会儿，他道，“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裴清宴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乌云飘走，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他的鼻翼之上。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柔光清影，如同将岁月和温柔揉碎了一般。筆趣庫 他如天神一般，清冷矜贵，温柔与倾城。 他常年身居高位，自带威严和杀气，以及似有若无的地狱寒气。 倾城之容，恶鬼之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柳云舟被深深震撼到了。 她早先就知道裴清宴气质非凡，却是第一次有这般震撼的感觉。 “你最近，杀业是不是太重了？”柳云舟问。 裴清宴道：“整顿朝廷，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吓到你了？” 柳云舟摇头：“我没那么脆弱。” “我……” 她有无数话想说。 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朝廷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尤其是裴清宴这等身居高位之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整顿结束了吗？” 裴清宴道：“还没有。” “我输了。”他的手指穿过柳云舟的指缝，“愿赌服输，溶溶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裴清宴离着她很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的清冷香气。 更能看清楚他那张倾世容颜。 想到在光点中所经历的那些，柳云舟的脸瞬间红透了。 脑袋也陷入宕机状态。 裴清宴等不到柳云舟的回答，抬眼看去，却见到柳云舟正呆呆的。 “溶溶？” “在想什么？”biqikμnět “溶溶？” 一连喊了好几声，柳云舟都没反应。 裴清宴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回神了。” “疼。”柳云舟捂住额头，“弹我干嘛？” “脸很红，不舒服？”裴清宴问。 “没。”柳云舟想到刚才脑补的那些，脸越发红了几分。 “刚才说到哪里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愿赌服输，我已经想好赌注了……” 咕噜。 咕噜噜。 肚子咕噜声打断了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再度陷入尴尬中。 “我，好像饿了。” “嗯，听到了。”裴清宴轻笑。 这一笑，更如寒冰乍开，春风十里。 “想吃什么？” 柳云舟：“想吃一头牛。” 裴清宴：“好。” 他让人准备了清淡的小菜和粥品。 柳云舟脸色发苦：“说好的一头牛呢？” 裴清宴：“你睡了三天，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不易消化，先吃清淡些。” 柳云舟饿坏了。 她端起一碗粥，想豪气地一饮而尽。 粥有点烫，豪气瞬间被冲散。 她只能认命地用勺子小口小口吃。 “裴清宴。”吃完后，柳云舟郑重其事，“接刚才的话，我，想好赌注了。” “我需要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赌服输吗？” 裴清宴挑眉：“自然。” “那，我们成亲吧。”柳云舟说，“我的赌注就是，娶我。” 裴清宴：…… 小龙：…… “姐妹你这么直接的吗？”小龙震惊， “你前后一点铺垫都没有，直接成亲？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之前是裴清宴毫无征兆求婚，这次换你毫无征兆要结婚。” “还有，你有没有觉得你浪费了一次赌注？娶你是裴清宴梦寐以求的事，不需要用赌注来赢他娶你。” 裴清宴眉头紧锁。 “小龙说得对，我们会成亲，不需要你用赌注来赌。” 柳云舟非常认真：“我是认真的。” “清宴，你愿赌服输吗？” “大魔王，拒绝她。”小龙贱兮兮地起哄，“让小笼包也尝尝被拒的滋味。” 裴清宴散发出惊人的冷意。 贱兮兮的小龙瞬间怂了，它夹着尾巴遁走。 “我愿意。”裴清宴道，“我马上差人去准备。” 说完。 他又补充了一句：“溶溶，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千万记得，不管遇见什么，你都有我，你不需要跟我客气，我想和你一起面对风雨。” “嗯。”柳云舟重重地应着。 被光点幻境中所困扰的心绪，在霎时间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她眉眼弯弯，“我想把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 “好。”裴清宴道， “在屋子里闷了几天，出去逛逛？” “等我一下。”柳云舟换了衣裳。 出门时，张清风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几日不见，张清风明显有些疲惫，哈欠连天。 “你最近没睡好？”柳云舟第一次见到张清风如此无精打采的样子。筆趣庫 张清风瞧见裴清宴，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谢姑娘关心，我睡得挺好的，特别好。” 第760章 舅舅心仪之人 第七百六十章舅舅心仪之人 柳云舟看着强行打起精神来的张清风，又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面无表情。 “姑娘请，小心台阶。”张清风一改往日的慵懒，殷勤得很。 “我昏迷的这三天，你罚他了？”柳云舟问裴清宴。 裴清宴轻嗯了一声。 “怎么罚的？”柳云舟问道，“在我看来，张清风根本没有在乎的东西。” 裴清宴：“我让他回去历练了三天。” 柳云舟：“那是挺狠的。” 裴清宴：“不狠点他记不住。” 柳云舟：“下次他偷懒，我也用这招试试。” 张清风：喂喂喂，我还在呢！ 裴清宴将柳云舟带到马车上。 马车缓缓行进。 柳云舟掀开纱窗。 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唏嘘：“短短几个月功夫，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前几个月的萧条，像是一场梦。” 裴清宴道：“减免赋税让商户们更加热情，他们不肯放过这机会，每个人都努力得很。” 柳云舟深以为然。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纱窗拉上：“咱们去哪里？” “等会儿就知道了。” 柳云舟扬眉。 裴清宴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 她有些期待。 张清风在外面说：“咦，这条路有些熟悉？王爷，咱们是去兰庭街吗？” 裴清宴：…… 看来，上次还是罚得太轻。 柳云舟：“你要带我去见我舅舅？” “你知道你舅舅在兰庭街？” 柳云舟：“嗯，我见过舅舅了。” “就在三天前，白春见带我去了舅舅所在的地方。白春见说是我舅舅想见我。” 裴清宴眉头微微蹙起。httpδ:Ъiqikunēt 他本想给柳云舟一个惊喜。 “抱歉……” 柳云舟手指轻轻地点在裴清宴的唇边：“不怪你，是我舅舅脑回路不正常，别理他了。” 裴清宴握住她的手。 将她的手轻轻地在唇边点了一下。 柳云舟说：“我已经见过舅舅，咱们就不必再去了，张清风，调头吧。” 张清风勒住了缰绳：“去哪里啊？” “茶楼。” “好嘞。”张清风最喜欢茶楼这种地方。 主子们喝茶的时候，他也喝喝茶，听听小曲，比别处惬意多了。 “说起我舅舅，我还有许多事要问你。”柳云舟说。 “我舅舅告诉我，他这次来云京城，是为了追寻一个姑娘，你可知道？” 裴清宴：“知道。” 柳云舟：“你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 裴清宴：“不知，阮青琅讳莫如深。” 柳云舟叹了口气：“我追问了好几次，舅舅也是讳莫如深的，说什么对方非常厉害，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远走高飞。” 裴清宴：“凭他去吧。”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不，舅舅越是这样，我越能猜到那个姑娘是谁。” 裴清宴挑眉，等着柳云舟继续往下说。 柳云舟道：“舅舅能来云京城，说明他知道那个姑娘的准确信息，舅舅对我说过，他想找到那个姑娘，亲口问她是不是对他没有意思， 若是没有意思，他会放弃追寻，还给她自由，若是对他有意思，他会不惜一切追到她。 也就是说，舅舅暂时找不到她。 以舅舅的财力，云京城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除了一个地方。” 她看向裴清宴：“你猜是哪个地方。” “皇宫。”裴清宴道。 “对，是皇宫。”柳云舟说，“尤其是动乱后的皇宫戒备森严，人人自危。” “而且，舅舅从一来云京城就找到你，和你谈合作，这不符合舅舅的性格，所以，从这两点可以推测，舅舅要找的人，百分百在皇宫。 最近几个月才进宫的人很多，但在动乱爆发之前进宫的女子，还是适龄有趣的女子并不多，我只能想到一个人。”Ъiqikunět “柳烟妩。”裴清宴说。 “对。”柳云舟笑道，“适合的人选，只有柳烟妩。” “红斑病开始时，柳烟妩给我支招解决了资金困难的问题，那时，柳烟妩连口说了好几次那个人，我询问她那个人是谁，柳烟妩的神情非常有意思。 我先前不知道舅舅恋爱了，也没往那方便想，现在再想想，很容易就推测出，我舅舅的意中人就是柳烟妩。” “难怪。”裴清宴道，“难怪他执意要修善堂。” “善堂是我舅舅修建的？” “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如此财大气粗？”裴清宴道， “你们救下的那个富商没这个实力，说什么联合其他富商修建善堂，都是托词，真相是，修建善堂的大部分钱财是你舅舅的手笔。” 小龙非常开心：“舅舅威武霸气，不愧是我舅舅，我就喜欢这种人傻钱多的舅舅。” “果然。”柳云舟道，“我就纳闷，那个富商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找来这么多银子，如果是我舅舅，那就正常了。” “他修善堂干什么？” 裴清宴：“不知，可能是钱多到没地方花。”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人傻钱多，符合我舅舅傻狍子一样的性格。” 小龙：“你们过分了，舅舅就不能是人美心善？” 柳云舟冷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选错主人了？你该选我舅舅？” 小龙非常认真地思考：“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绑定一个主人。” 柳云舟：…… “对了，舅舅似乎知道了我父亲的身世，他劝我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柳云舟说到这里，突然一顿， “清宴，莫非你带我去找我舅舅，也是为了我父亲的身世？” “嗯，关于这件事，是我和你舅舅共同商议的。”裴清宴道，“我们一致认为，你父亲的身世不适合公布于众。” 柳云舟叹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猜不到我父亲不是我祖父的亲生儿子，我脑子得有问题。” “问题不在这，问题在于你父亲的真实身世。”裴清宴道， “如果你父亲的身世公布，或许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你母亲，你们兄妹四人，你祖父，甚至还会牵扯更多， 你父亲被你祖父养的很好，你们兄妹四人也很好，你母亲与你父亲很恩爱，不公布，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横竖，我跟你舅舅都不希望你再继续追查下去，溶溶，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761章 父亲的真实身世 第七百六十一章父亲的真实身世 裴清宴和舅舅都特意强调不让继续追查，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父亲的身份不一般。 柳云舟的好奇心被挑起来：“能透露给我一点吗？” “不能。”裴清宴深深地叹了口气，“溶溶，合着我刚才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就是有些好奇。”柳云舟说，“我很好奇我父亲有什么样的身份，让你和舅舅如此忌惮。” 裴清宴：“有的时候，不知是最好的选择。” 柳云舟：“我父亲真正的父母是大奸大恶之徒？” 裴清宴：“那倒不是。” 柳云舟：“他是敌国皇子之类的？” “不是。” “那我更好奇了。” “好奇害死猫。”小龙道，“别问了，没什么意思。” 柳云舟托着下巴，眼睛望着裴清宴的眼睛。 裴清宴：“听小龙的，别问了，你父亲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敌国皇子这种身份，他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行吧。”柳云舟说， “其实，一开始怀疑我父亲不是亲生的时，我只是想证明老太太对我父亲态度差的原因，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 “既然你们都不想让这件事外传，那就尘封起来，我会告诉我三哥，我们不会再追查下去……” 柳云舟话未说完，神情一顿。 “我，不知怎么，有点困，好困啊，明明刚醒……” 她打了个哈欠， 原本还很有神的眼睛瞬时蔫下去。 下一刻，她身体软软地倒下来。 “溶溶？” 裴清宴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她没事，我让她睡着了。”小龙的声音传来，“估摸着能睡半个小时，哦，半个小时就是两刻钟。” 裴清宴脸色漆黑。biqikμnět 他手指警告性地点着龙玉。 开口时，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夹杂着无尽的寒意：“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龙打了个寒战：“好汉别冲动，我就是好奇。” “我实在太好奇了。” “你快跟我说说，小笼包的父亲到底是什么身份？” 裴清宴：…… “你特意让溶溶昏睡，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不然呢？”小龙道， “你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不说结果，我都急死了，我要是不知道答案，我肯定吃不好睡不着，如鲠在喉，不得安生。” 裴清宴：“好奇心害死猫？” 小龙：“可我不是猫啊，我甚至都不能算是人。” 裴清宴：…… 他懒得搭理小龙。 “大魔王，你是打定了主意不说吗？你不说的话，我可就放大招了。” 裴清宴森森然：“哦，你准备放什么大招？” “没啥，继续跟你耗。”小龙道，“让小笼包继续睡。” 裴清宴目光幽幽。 小龙丝毫不惧怕。 “大魔王你不用吓唬我，我知道的，你舍不得摔坏龙玉，你只能威胁我，被你威胁是挺可怕的，但跟我的好奇心比起来不值一提。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好奇故，两者皆可抛，来吧，我抛头颅，洒热血，毫不畏惧。” 裴清宴：…… 为了好奇牺牲自己的蠢货让裴清宴非常无语。 “罢了。”裴清宴道，“只要溶溶不知道，其他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知道了也无所谓。” 小龙：“喂，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是什么东西。” 说完，小龙又觉得哪里不对。 它哼哼唧唧了良久。 “算了算了，快说快说。” 裴清宴道：“溶溶之前是不是提过，她祖父曾经有个心上人。”biqikμnět “难道他是柳德泽的私生子？”小龙若有所思。 “不是。” “情敌的儿子啊，柳德泽不计前嫌为情敌养儿子，啧，真大义。” 裴清宴不虞：“要不闭嘴，要不你来说。” 小龙：“我错了，我道歉。” “请务必继续往下说，我已经搬好了小凳子，准备好了瓜子饮料汽水方便面，就等你开场了。” 裴清宴：“柳德泽与心上人两情相悦，却不得不分开，两个人分开后，各自婚嫁，两个人的缘分原本该就此结束。 但，多年后，他们两个再次相遇了。 这次相遇并不美好，那女子遭遇追杀，等柳德泽赶到的时候，她和一众人都死了。 柳德泽悲痛万分，迟迟不肯将她下葬， 女子死后三天，身体却不腐烂，容颜也像是活着一般，柳德泽以为她没死，惊喜万分地请了大夫来， 大夫带给柳德泽更加震惊的消息，女子确实已死了，只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需要立马将孩子抱出来。 柳德泽当机立断将那个孩子抱出，给那孩子找了奶娘，那个孩子也福大命大活了下来，那个孩子，也就是溶溶的父亲柳秉言。” “柳秉言是棺材子？”小龙问。 “嗯。” “他的身世也没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告诉小笼包？” “不是不能告诉溶溶，是不能告诉溶溶的父亲。”裴清宴道，“柳德泽费尽心思隐瞒，我们不该拆穿。 再者，让柳秉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如何呢？ 让他知道他不是柳德泽亲生儿子？让他知道他是棺材子？让他知道他不该待在柳家？ 若他知道了，他如何面对柳德泽？如何面对他的发妻，又如何面对他的孩子？” 小龙：“他又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是个成年人……” “你不懂。”裴清宴打断了小龙的话，“你不懂棺材子意味着什么。” “棺材子，意味着孤煞。” “从棺材里出生，意味着母体已死，这样的人被视为不祥，被视为天煞孤星，传言会克死身边所有人。” 小龙：“这是封建迷信，再说，他母亲拼了性命保住他，他是被爱着的。” 裴清宴：“他夫人可以不在乎，溶溶和她的三个哥哥也可以不在乎，但，柳秉言呢？若他在乎呢？” “柳秉言如此注重家人，你觉得，一旦柳秉言知道自己是棺材子，他会作何选择？” 小龙沉默了。 它不是人，不太懂过于复杂的感情。 但。 它知道，若是柳秉言知道了自己是棺材子，大概率会将柳家发生的一切不好事件归结到自己身上。https:ЪiqikuΠet 甚至，柳秉言极有可能为了不拖累妻子儿女而离开。 “我懂了。”小龙道。 它深深地叹息，“你和舅舅说得对，尘封掉这件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762章 镜湖月茶楼 第七百六十二章镜湖月茶楼 “古人云，好奇心害死猫，故人诚不欺我，我现在是满足了好奇心，就怕自己说漏嘴了。”小龙道。 “你若敢说漏嘴，我就将龙玉处理掉。”裴清宴语调淡淡，“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信可以试试。”biqikμnět 小龙打了个寒战。 大魔王真可怕！ “我开玩笑的。”小龙嘿嘿一笑，“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点，如果我透露，天打雷劈。” “总之，今天我心满意足，小笼包要醒了，我要睡了，帮我糊弄过去，回见。” 说完，小龙遁走。 柳云舟则缓缓醒来。 她恍恍惚惚：“我……睡着了？” 裴清宴点了点她的鼻尖，揶揄：“睡了三天还不够么？” 柳云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何，刚才就一股子奇怪的睡意袭来，我睡了多久？” “大约两刻钟。” 柳云舟醒来之后精神状态不错， 她下意识觉得是之前在八卦阵窥探光点过于消耗精神力，才会导致她突然睡着，没往别处想。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哦对了，说到我父亲的身世要尘封。” “既然你和舅舅都这般坚持，那就一定有你们的道理，不过，你们既然能查出来，难保别人查不出来……” “放心。”裴清宴道，“除了你祖父和我们几个之外，没有人知晓了。” 柳云舟：“你们把知情人杀人灭口了？” 裴清宴无奈：“想什么呢？” “知情人很少，除了你祖父之外，只有一个老大夫，一个奶娘，老大夫早已去世，我们是找到了你父亲曾经的奶娘， 奶娘的家人被土匪杀死，土匪残忍地杀害掉她刚出满月的孩子，她被土匪玷污时，你祖父率兵赶来，将她救了下来， 那时，她刚刚失去孩子失去家人，精神遭遇巨大打击，寻死觅活，恰好你父亲没人照料，你祖父将你父亲交给她之后，她找到了精神寄托，一直陪伴你父亲左右。 后来你父亲要回柳府，你祖父想将奶娘带到云京城来，奶娘始终不肯离开那里，你祖父只得作罢，每年给她不少钱财， 她精神状态始终不稳，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神志不清，周围人都怕她， 白春见为了接近她吃了不少苦， 后来白春见说她是你父亲的儿媳妇，奶娘才将白春见留下，指挥她干着干那，白春见一问起正事就胡言乱语，久而久之，白春见甚至都要放弃任务了， 后来，奶娘突然昏倒，大夫说她大限将至。 弥留之际，奶娘清醒过来，告诉了白春见你父亲的身世。” 柳云舟恍然大悟：“原来，白春见所说的任务是这个。” “嗯。” 柳云舟很唏嘘。 祖父，奶娘，舅舅，裴清宴，都在用尽全力保护父亲的身世。 他们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柳云舟道， “咱们去哪个茶楼？我之前就听宋星叨叨，说什么新开了一家名为镜湖月的茶楼，要不去瞧瞧？”ъiqiku 张清风举双手赞成：“对对对，镜湖月是最近才开起来的，非常有特色。” “茶楼的名字也跟镜湖月非常搭，一进去里面，跟走进仙境一样，有镜有湖有月，是别处所没有的清雅，那里的点心也是一绝。” 裴清宴：“就去那。” “好嘞。”张清风非常开心。 一边工作一边跟着大佬们蹭吃蹭喝，绝妙！ 张清风轻车熟路地驾驶到另外一条路上。 他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甩鞭子。 正惬意时。 前方突然窜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乞丐。 乞丐疯了一般朝着马车撞来。 张清风急忙勒紧缰绳。 降低马车速度之后，张清风如一阵风一般将乞丐踢到一边。 做完这些，马车堪堪轧过乞丐方才待的地方。 张清风再度回到马车上。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电光火石之间。 马车内的裴清宴和柳云舟只感觉到轻微晃动。 那晃动程度，就如车轮轧过一块小小石子那般。 乞丐还是懵懵的。 他很纳闷，明明他已经撞到马车上了，下一刻，他却出现在了路边？ 张清风冷冷地扫了乞丐一眼。 这乞丐明显是碰瓷的。 碰瓷碰到他这里来，有意思。 “陆承风，交给你了。”张清风道，“我要赶车，没空，你审审他。” 陆承风：…… 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张清风赶车技术的确比他强点。 柳云舟和裴清宴并不知晓这一小插曲。 镜湖月茶楼，是最近一个月新开的茶楼。 旧址是一个因经营不善要关门的大茶庄。 盘下茶楼的人用极低的价格收购了茶庄和茶庄里的茶叶。 经过简单一修葺，又利用了茶庄靠湖这一特色，改名为镜湖月茶楼。 这一个月以来，茶楼客人络绎不绝，茶楼主人赚得盆满钵满。 柳云舟和裴清宴站在镜湖月门口。 看到茶楼牌匾上那龙飞凤舞的“镜湖月”三个大字，彼此对视了一眼。 “我好像猜到茶楼主人是谁了。”柳云舟说。 裴清宴：“我也。” 柳云舟笑：“咱俩猜测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裴清宴：“大概率不是。” 他率先走进去。ъiqiku 踏入茶楼门内第一步，景色就变了。 外面艳阳高照，里面却有一轮圆月。 圆月之下，波光粼粼。 月倒影在水中，恰是镜湖之月。 镜湖月旁，是一道大门。 大门镶嵌了无数夜明珠，发出熠熠光芒。 跨过大门，里面烟气袅袅。 处处雕梁画栋，如仙境一般。 在云烟之中，依稀能看到“广寒宫”三个大字。 柳云舟和裴清宴才走到广寒宫门前。 有珠帘声响彻。 “欢迎两位。”有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子抱着一只兔子走来。 她微微颔首，体态轻盈，声音甜美。 明明干的是小二的活，却不显丝毫卑微， 更像是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迎接远道而来的朋友那般。 柳云舟连连称赞。 这里的风格与情调，如进入仙境一般，尚未品茶，已是心旷神怡。 柳云舟说：“麻烦仙子带我们去你们这最好的房间。” “姑娘喊我玉鸢就好。”玉鸢笑道，“三楼已满，客官如果不介意……” “玉鸢，请客人来四楼。”有人打断了玉鸢的话。 第763章 茶楼主人的身份 第七百六十三章茶楼主人的身份 玉鸢一怔。 镜湖月一共有四层。 其中第一层价格比较低，比较大众化，也是桌子最多，人最多，最热闹的一层。 二层价格偏高，有格调，适合那些吟风弄月的文人们。 三层价格昂贵，只有九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非常精美， 点心和茶点也是主人亲手做的，量非常少，每天限量供应，多是些达官贵人或者富豪才会预定。 至于四层…… 那是茶楼主人的私人空间。 从镜湖月开业以来，还从未有人被邀请过。 “请二位随小女来。”玉鸢不自觉恭敬起来。 柳云舟对裴清宴说：“这小仙子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我猜测，四楼是不对外开放的，大概率是茶楼主人所在的地方。” 裴清宴微微点头。 柳云舟：“进门的时候我们都说猜到了茶楼的主人，你为什么断定跟我猜测的不一样？” 裴清宴轻笑：“你猜的是谁？” 柳云舟：“你觉得呢？” 裴清宴：“我猜测，你大概率会认为，这茶楼的主人是柳烟妩。” 柳云舟震惊了。 她的确认为茶楼主人是柳烟妩。 从一进店的布置到各处的小东西摆放，甚至包括那些小点心，都非常有特色。 确切地说，是非常有柳烟妩的风格。 柳烟妩是个会经商的，这里又充满了柳烟妩的风格，她的猜测合情合理。 “难道不是？”柳云舟问。 裴清宴轻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达第四层。 第四层和下面三层完全不同。 推开门，仿佛进入到了厨房里。 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还摆了好几个灶台。 一旁还有悬挂整齐的各种食材。 一进来，有浓郁的香甜味扑鼻而来。 香甜味传来的方向，热气蒸腾成云烟。 隐隐可见云烟后有一个人影。 那人影正在灶台后面忙忙碌碌。 下方是仙境，这里是人间。 确切地说是人间的厨房…… 这反差，柳云舟似曾相识。 她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不是吧，难道镜湖月的主人……”Ъiqikunět “小溶溶，舅舅来喽。”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阮青琅那欠揍的声音传来，“三天不见，你想舅舅了没有？” “舅舅想你了，快让舅舅亲亲抱抱举高高。” 柳云舟的脸黑成了炭块。 “为什么会是你？” “舅舅真伤心。”阮青琅从烟气中走出来。 他头上包着一块布，身上挂着围裙，手上和脸上都沾了不少面粉。 那张清冷不尽人间烟火的脸上，充满了烟火气。 阮青琅委委屈屈：“为什么就不能是舅舅？” 柳云舟：“你来到云京城不是要低调，不是要避免打草惊蛇？为什么还要开镜湖月，镜湖月的名声还这么大？” 阮青琅随意在围裙上抓了一把：“我挺低调的啊，这四楼只邀请你们来过，除了你们和我的手下，谁也不知道我是镜湖月的主人。 至于为什么要开镜湖月，小溶溶你这话就外行了， 云京城半年内免税，这是多大的利好？这利好我要是不抓住我就不是商人了。 况且，云京城刚刚经过动乱，百姓们人心惶惶过了好几个月终于恢复到正常生活，在死亡边缘挣扎过的百姓们肯定会有所觉悟， 比如，在死亡面前，钱财一无是处，再者，云京城的动乱没持续太久，百姓们的钱袋子也没受到太大损伤， 我推测，用不了多久百姓们定会有一波报复性吃喝玩乐，我这个时候开茶楼，是最好的时机……” 柳云舟听着阮青琅的长篇大论，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舅舅果然是舅舅。 他不赚钱谁赚钱！ 她叹了口气：“你这么高调，你的心上人闻风跑了怎么办？” 阮青琅：“不是我高调，是镜湖月高调，镜湖月高调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云舟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她看向裴清宴：“你是怎么猜到是我舅舅的。”biqikμnět 裴清宴：“没什么，原本的茶庄主人是我故友，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想将店盘出去，我就介绍给了舅舅。” 柳云舟：…… 合着，这茶楼还是裴清宴促成的。 裴清宴继续说：“我只是做了个中间人，至于镜湖月被改成什么样，我并不知晓。” 阮青琅：“多谢摄政王成全，这么好的地方，这么便宜的价格，我简直血赚。” “不说了不说了，来，坐，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 阮青琅走到灶台旁。 “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我的点心正要出锅，给你们尝尝鲜。” 他打开锅盖。 那股香甜的，带着浓郁花香的味道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 “尝尝？”阮青琅坐在一旁，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我做的，桂花茯苓糕。” 柳云舟捏起一块。 茯苓糕是透明的，用桂花点缀，雅致漂亮。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点心了？” 阮青琅：“跟她学的，她最擅长做点心，她离开后，我一天不吃就难受，别人也做不出她的味道，我就学着做，慢慢的，竟也有八分相似了。” 柳云舟吃了一口。 味道似曾相识。 “怎么样？”阮青琅问。 “很好吃。”柳云舟说，“不甜不腻，入口即化，桂花香也非常浓郁，只不过，比起柳烟妩做的点心来，还差点东西。” 听到柳烟妩这个名字，阮青琅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张清冷的，生人勿近的俊脸上，露出慌乱之色。 柳云舟没有看到阮青琅的模样。 她自顾自点评：“我见过柳烟妩做点心，她做点心的过程非常有趣，有些步骤我始终弄不懂，舅舅能复刻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小溶溶。”阮青琅突然抓住柳云舟的衣袖。 “你，你认识柳烟妩？” “你还见过她做点心？” 柳云舟将一整块茯苓糕塞到嘴里：“认识，她教过我做点心，我没学会。” 阮青琅激动无比。 “她，她还在做点心，说明她很好。” “她……心情应该不错，她只有心情不错的时候才做点心。” “你认识她？”柳云舟问。 “认识，啊，不不不。”阮青琅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整理了情绪，“我怎么会认识她？我不认识，没见过。”ъiqiku 柳云舟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过了一会儿。 她才道：“舅舅，其实我都知道了。” 第764章 她需要一剂猛药 第七百六十四章她需要一剂猛药 阮青琅眼神飘忽：“你知道什么了？我真的不认识柳烟妩。” “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柳云舟说，“你的心上人，就是柳烟妩。” “不不不，不是，没有。”阮青琅瞪大眼睛。 他胡乱摆着手否认：“别瞎说，别乱说。” 柳云舟看着阮青琅慌乱的样子，笑出声来。 “我之前只是猜测，看到你这样子，我已经确定了，柳烟妩就是我舅妈。” 阮青琅好好一个清冷汉子，在听到“舅妈”两个字之后，脸瞬间跟煮透的虾一样，通红通红。 “别瞎说……”筆趣庫 “别瞒了。”柳云舟道，“再瞒下去就没意思了。” “算了。”阮青琅看着柳云舟揶揄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再瞒下去就没意思了。” “没错，你猜的对，我要找的人就是柳烟妩，我的阿烟。” “我接到消息，说阿烟躲进了宫里，我自认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皇宫也不例外，原本，我想进宫去找阿烟的，只不过，我来云京城的时候，恰好云京城出了乱子， 云京城的戒备比往常更加森严，尤其是皇宫，皇宫内外戒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再多的钱也不好使，没办法，我只能跟摄政王合作。” 裴清宴脸色漆黑。 与他合作真是委屈阮青琅了。 “我知道阿烟在宫里是安全的就好，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我就安心在云京城留下来。”阮青琅对柳云舟说， “前阵子实在太乱，你们都忙得脚不沾地，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这不，等结束之后，我就去见你了。” “至于镜湖月的创建，除了我想赚钱之外，还有另外一层作用， 我跟你说过的，我想亲口询问阿烟，她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如果对我没意思，我绝不会再纠缠她。 如果是阿烟的话，她一定能第一眼认出镜湖月是我特意为她建的，她也能明白，我已经找到她了， 我不去打扰她，是害怕她再次离开，她如果心里有我，最起码会来镜月湖跟我道个别，说清楚彼此的心意。” “原来如此。”柳云舟道，“柳烟妩知道你来云京城吗？” “不清楚。”阮青琅说，“反正她一次都没来过镜湖月。” “要不，我想办法让她来一次？”柳云舟问。 阮青琅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别这样做，她能立马猜到你是故意的，我怕以后更难。” 柳云舟：“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办？” 阮青琅抓头发：“不知道。” 柳云舟捏着茯苓糕，往裴清宴嘴里塞了一块，又拿起一块。 阮青琅张开嘴，等着柳云舟的投喂。 柳云舟白了他一眼，将茯苓糕放到自己嘴里。 阮青琅：“喂，溶溶，你这么厚此薄彼，不好吧？” 柳云舟：“你可以让柳烟妩喂你。” 阮青琅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我喜欢她，但我知道，她大概只会把这盘子茯苓糕盖我头上。” 柳云舟：“舅舅，其实我觉得柳烟妩对你是有意的，她经常提起一个人，我先前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人应该是你。” “真的吗？”阮青琅眉梢飞起。 “她真的有提起过我吗？她什么时候提的？提了几次？” 柳云舟：“我记不清了，但我知道，她心里有你。” “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是我认为，是我感觉到，作为女人的直觉。” “太好了，她心里果然是有我的，我得想个办法见她一面，亲口问问她……”阮青琅说到这里，烦恼地薅着头发。 “我好烦啊，阿烟的性格有些别扭。” “她就算对我有意，大概率也不会承认，她就是那种拧巴性子。” “我贸贸然去见她，只会惹怒她。” “小溶溶，你有没有办法让她承认对我有意思？我快疯了。” 柳云舟深以为然。 又是学琴，又是学做点心的，舅舅的确快疯了。 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正如舅舅所说，柳烟妩的性格有些奇怪，有些拧巴，大概率不会直接承认自己的感情。 两个人相视发愁时。 裴清宴 Ъiqikunět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如，你成亲试试。” 柳云舟和阮青琅一同看向裴清宴。 阮青琅：“啥？” “成亲。”裴清宴道。 阮青琅：！ “我把你当外甥女婿，你把我当傻子？我要是想成亲，我也不至于等到这么大年纪。” “小溶溶，这是你选的男人，你替我骂他。” 柳云舟若有所思：“这是个好办法。” “喂，小溶溶，你这是要倒戈吗？” “先闭嘴，听下去，清宴，你说。” 裴清宴道：“假成亲。” “放出消息去，让柳烟妩知道你要成亲，如果她对你有意，定然会穿过无数障碍来阻拦你。如果她对你无意，你也该死心了。”biqikμnět 阮青琅：“虽然，但是……” “你说过她性格拧巴，她也不擅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有下一剂猛药试试。”裴清宴道，“当然，不是简单粗暴的下猛药，是有计划有策略的。” 阮青琅心动了：“要不，展开说说？”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玉珠。 他语调幽幽：“我们分头行动。” “溶溶，你进宫去找柳烟妩，将你舅舅要成亲的消息透露给她，她暂且还不知道你已经知晓了她的事，加上阮青琅是你亲舅舅，只要找好由头，很容易让柳烟妩放松警惕。” “我会下一道旨意，代表炽云国来贺喜。”裴清宴道。 “我呢？”阮青琅指着自己。 “专心等着当你的新郎官。” 阮青琅：…… 他很忐忑。 但，又没什么别的好办法。 他抓耳挠腮了许久，最终决定听人劝，吃饱饭。 “来来来，我们商议下细节。”阮青琅说。 …… 柳云舟和裴清宴在茶楼待到下午时分才离开。 张清风在一楼美美听曲，美美喝了无数盏茶，又美美睡了一觉。 最后不忘将他的账单算在柳云舟的账上。 “王爷，姑娘，上车之前，有件事需要汇报。”见到柳云舟之后，张清风汇道， “来茶楼的路上，我们碰见了一个碰瓷的乞丐，我让陆承风审了审那个乞丐，审出来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 第765章 碰瓷的乞丐身份 第七百六十五章碰瓷的乞丐身份 柳云舟扬眉：“哪里来的乞丐？” 张清风：“就在来镜月湖的路上，有个乞丐想碰瓷，被我踢到了一边……” 话还没说完，张清风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色。筆趣庫 “姑娘，王爷，非常抱歉，我到下班时间了，下班时间不谈工作，接下来就让陆承风详细给您们说说。” “等会儿我要去七宝斋吃烤鸭，你们需要带吗？不需要的话我走了。” 张清风挥手离开。 柳云舟：…… 裴清宴：…… 陆承风一脸黑线。 敢在王爷跟前如此任性的，大概只有张清风一个人。 “姑娘。”陆承风接着张清风的话往下说，“您要不要去见一见那个乞丐，那个乞丐是冲您来的。” “我认识吗？” “与您有点关系，您要不要去看看？” “在哪？” “暂时关押在刑部。” 柳云舟神色凝重了些许。 能惊动到刑部的事，绝不是什么小人物。 她还想多问几句，陆承风欲言又止的。 索性，她也懒得问了，直接去刑部。 刑部。 刑部尚书效忠小太子，是裴清宴一党之人。 动乱结束后，他没受到什么波及，依旧稳坐尚书一职。 “参见王爷。”刑部尚书给裴清宴行礼，又给柳云舟行了礼，“参见，至尊公主殿下。”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 这个称号，有一种奇怪的羞耻感。 用小龙的话来说，是充满了浓浓的中二气息。 “以后不用对我行礼，我马上就不是至尊公主了。”柳云舟道。 这个称号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她已经不屑再要。 刑部尚书：“啊？” 至尊公主的身份，还能随意丢弃的吗？ “那个小乞丐在哪里？”柳云舟问。 刑部尚书：“就在地牢。” “找我干什么？” “这……”刑部尚书看了看陆承风，似是在询问能不能说。 陆承风的表情有些复杂：“姑娘就去见一见吧，等您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柳云舟眼睛眯起。 陆承风和刑部尚书的反应都很耐人寻味。 她是认识一些乞丐，乞丐大部分被安置到了善堂， 更多的是学会了生存技能，从乞丐转为平民百姓。 碰瓷要见她，跟她关系很差，还能让刑部尚书和陆承风都能上心的人，不多。 她，多少有些眉目。 裴清宴眉头紧锁。 显然。 他也猜出了乞丐的身份。 裴清宴冷冷地扫过陆承风。 陆承风低着头，不言不语。 “去见见吧。”沉默了一会儿，裴清宴道。 “我自己去。”柳云舟说，“清宴，你跟陆承风在外面等我一下。” 裴清宴不同意。 柳云舟：“你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是吗？” “别担心我，他在刑部大牢，对我产生不了伤害，何况，他不惜用这种方式见我，大概率不是要刺杀我。” “你跟陆承风在场，他可能会瞻前顾后，反而问不出什么来。” 裴清宴思索了片刻，应允了。 地牢深处。 因常年不见阳光，充满了浓浓的潮湿感。 腐烂的腥臭气弥漫，很是刺鼻。 柳云舟用手绢捂住口鼻，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单独的牢房里。 一个乞丐正蜷缩在角落。 乞丐蓬头垢面，看不出原本的面貌，甚至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看到柳云舟到来，乞丐猛地站起来。 “柳云舟！” 此人的声音虽然和之前有些出入，但音色是很难变化的。 这个乞丐，不是别人。 正是原先摄政王府的护卫——陆星河。 “果然是你。”柳云舟冷冷地扫过陆星河。 陆星河早已经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少侠模样。 他还不到二十岁，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苍老的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头。https:ЪiqikuΠet “你找我干什么？” “求你，求你放过云岚姑娘。”陆星河早就没了之前的气势和傲气。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用力磕着响头：“求求你，放过云岚姑娘吧。” “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便你，只求你能放过云岚姑娘，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求求你。” “求求你。” 陆星河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你让我放过鲍云岚？”柳云舟道，“从何说起？”“事到如今，你赢得彻彻底底，就不必再伪装了吧。”陆星河道，“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放过云岚姑娘，如果你能放过云岚姑娘，我愿意去死。”ъiqiku 柳云舟的眼神冰冷。 她神色晦暗地看着陆星河，声调幽幽，“陆星河，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想救鲍云岚，不去求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摄政王，求我做什么？我只是一介女子，不掺和朝廷的事，你求错人了。” 陆星河：“我就是求你。” “我已经见过云岚姑娘了，她已经告诉我，是因为之前我们得罪过你，你怀恨在心，迁怒于她，让她成为阶下囚。 我知道云岚姑娘是清白的，她那么善良的姑娘，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她不可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更不可能跟裴云鹤这反贼勾结， 柳姑娘，我知道您赢了，你是赢家，我们认输，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云岚姑娘，求你给云岚姑娘一条生路，求求你，求求你。” 陆星河继续猛磕头。 本就蓬头垢面的脸上沾了无数烂泥，狼狈得像条狗。 柳云舟差点被气笑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鲍云岚得罪过我，所以成为阶下囚？这是鲍云岚亲口告诉你的？” “她怎么告诉你的？请你原原本本说一遍。” 陆星河眼神闪烁。 柳云舟道：“当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那你接下来的一切话都免谈。” 见陆星河还是没反应， “不想说？好。”柳云舟扭头就走。 “我说。”陆星河见柳云舟要走，颓败了，“只要能救云岚，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云岚姑娘告诉我说，你嫉妒她曾经是王爷的未婚妻，所以处处针对她，污蔑她，她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白白的，她没有勾结裴云鹤， 是你构陷她与裴云鹤关系匪浅，中伤她怀了裴云鹤的孩子，借裴云鹤谋反之名将她送进大牢， 柳姑娘，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但请你不要针对云岚姑娘……” 柳云舟气笑了。 她真的是许久许久没见过陆星河这么蠢的恋爱脑了！ 第766章 恍若一道惊雷 第七百六十六章恍若一道惊雷 柳云舟冷冷地听着陆星河说完。 她幽幽地问：“陆星河，你在你们王爷身边待过多久？” 陆星河不明所以。 “回答我的问题！”柳云舟呵道。 “很多年。” 柳云舟：“既然你在你们王爷身边待过很多年，那你应该知道你们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黑白分明，赏罚分明，从不徇私枉法， 你在裴清宴手下做过事，应该知道想要抓鲍云岚这种身份的人入狱需要经过三司会审，需要新皇和摄政王亲自定夺， 你当裴清宴是什么人？你当皇帝是摆设？你当三司是儿戏？” “我构陷？呵，真是可笑，我都已经许多许多年没听过这么可笑的笑话了。ъiqiku 陆星河，你觉得，仅凭我一句话，摄政王，小皇帝，三法司就会乖乖听从？我构陷鲍云岚的话，鲍云岚权高位重的祖父会轻易妥协？” “你脑子里装了一包草吗？我见过蠢驴，却没见过像你这般蠢的。” 陆星河被柳云舟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找回思绪：“不，不可能。” “云岚姑娘不会骗我。” “她那么善良，她怎么会骗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 “对，绝对是你，是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三法司言听计从，一定是你用了诡计污蔑她，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仙女，她不会做这种事……” 陆星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颓败的眼睛再次亮起： “我相信云岚姑娘。” “柳云舟，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狡辩也瞒不过天理昭昭，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云岚姑娘是无辜的，她一定是无辜的，我不该求你，我去求王爷……” 啪！ 柳云舟一巴掌扇在陆星河的脸上。 这一巴掌，柳云舟用了全部的力道。 陆星河猝不及防，脸被扇歪，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打我？” “你污蔑我，我打你，有什么问题吗？”柳云舟声音冰冷如雪， “陆星河，之前裴清宴陷入到危险境地，我将裴清宴从梦魇中拽回，你半路拉来鲍云岚，硬要将所谓的功劳安在她头上， 那时我懒得跟你计较，也不想争什么所谓的功劳，你呢？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你将功劳安到什么都没做的鲍云岚身上也就罢了，对我冷嘲热讽，对我辱骂，甚至还辱骂了我们柳家， 试问，你再次回顾那时的事，还觉得你一点都没做错吗？你还觉得你一点都没偏袒鲍云岚吗？” 陆星河不知道柳云舟为何要提起旧事。 他被打得有些懵。筆趣庫 耳朵也嗡嗡直响，脑袋更是懵懵的。 柳云舟不在乎他能听进去多少。 她继续说：“你为了替鲍云岚污蔑我，差点害死了宁国公家的孙子，宁温书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了鲍云岚却险些让他丧命。 你也因此被关押到牢狱之中，成为摄政王府的耻辱，请问，你一点都没反省过吗？你觉得你的鲍云岚善良，所以宁温书就该死吗？” “还有这次！” “你从未调查过真相，没去确认一下鲍云岚所说是真是假，甚至你都没去问一下鲍云岚德高望重的祖父鲍匀，你兴冲冲跑过来质问我，说我构陷她，说我欺凌她，让我放过她？ 她配吗？ 她是什么玩意儿？值得我构陷？ 我要是想让她死，她早死几百回了，我用得着去构陷？ 你从不思考，鲍云岚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是把自己当成鲍云岚的一条狗，为了当好这条狗，你不惜陷害他人，不惜让他人丧命。 陆星河，像你这种人，沦落到什么悲惨地步都活该。” 柳云舟昂起头。 语气极度不屑，“我是文明人，不想说脏话，但对于你，只有脏话才配你。” “煞笔！” 说完。 柳云舟霸气无比地转身离开。 陆星河被震撼到了。 柳云舟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他的头顶狠狠劈开。 他脑子里的浆糊被这道雷烧焦。 浆糊被烧掉后，他陡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清醒感。 是啊，他从未质疑过鲍云岚的话，鲍云岚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往东他从不往西。 鲍云岚的所有话他都当做圣旨，言听计从，从未考虑过是对是错。 他也曾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也曾质疑过。 但，他的质疑很快就被自己说服，被鲍云岚的解释说服。 现在想来。 鲍云岚无数次的解释漏洞百出，前后矛盾。 他那时为何就深信不疑了呢？ 他未曾求证过，为什么就断定是鲍云岚对，柳云舟错？ 他也未曾考虑过，一向善良的鲍云岚为何会屡次让他做伤天害理的事？ 甚至，鲍云岚与裴云鹤举止亲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为何深信他们之间没有私情？https:ЪiqikuΠet 无数疑惑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充斥着他的大脑。 陆星河颓然地坐在地上，怔怔的，呆呆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柳云舟已经走到了牢狱门口。 “柳姑娘。”陆星河换了一种语气，“你先别走。” “求你。” “求你再听我说一句，就一句。” 柳云舟顿住脚步：“说。” 陆星河：“我想确认一下，请你帮我。” “你想确认什么？”柳云舟问。 “想确认她是不是在骗我。”陆星河说，“刚才你把我骂醒了，我……想最后确认一下，我想死心。” 柳云舟沉默了。 她对陆星河没什么好印象。 但。 陆星河曾经是裴清宴的手下，更陆承风一手带出来的。 陆承风对陆星河很关心。 看在陆承风的面子上，她决定同意陆星河的请求。 “可以。”柳云舟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顿了顿。 她又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柳云舟：“在我跟鲍云岚谈话的时候，不管我们谈到什么，你都不能出现。” 陆星河有些迟疑。 “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 “不，我同意，我只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还有一个方案，喂给你一粒药丸，那药丸可以让你陷入到假死状态，你无法开口，也无法行动，这样的好处是，我可以直接将你带到鲍云岚跟前。”柳云舟说， “让鲍云岚看到你的尸体，或许，你会收到不一样的收获。” 第767章 死个明白 第七百六十七章死个明白 “你同意的话我们就执行，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你也别再耽误我时间。”柳云舟说， “补充一句，我对你非常厌恶，同意你的要求仅仅看在陆承风的面子上。” “我同意。”陆星河这次没有任何犹豫，“谢谢。” 柳云舟盯着陆星河看了一会儿。 这陆星河前后转变太快，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有些怀疑，这是不是陆星河的新阴谋。 陆星河：“对不起。” 他态度诚挚地道歉，“从前是我不对。” “我之前，脑子里仿佛存在着无数浆糊，我跟鬼迷心窍了一般，鲍云岚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话是对是错， 是柳姑娘的巴掌和训斥让我醍醐灌顶，我被您打清醒了。” “我清醒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做过的事多离谱。”陆星河苦笑， “明明那么多漏洞，明明那些漏洞一眼就能看出，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对她深信不疑，我真傻。” “我不求柳姑娘信我，我只是……” “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我懒得听。”柳云舟打断了陆星河，“如果不是陆承风，你连出现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她将一粒药丸扔给他：“吃下去。” 陆星河想都没想，直接吞进去了。 服药之后，陆星河很快就陷入到假死状态。 柳云舟命令狱卒将陆星河抬出去。 等在刑部大牢外的陆承风率先看到陆星河的尸体，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他几乎是飞过来的。 飞到陆星河身边后，他颤抖着地触摸着陆星河的脉搏。 脉搏已停。 他不死心地触摸陆星河的颈部动脉。https:ЪiqikuΠet 颈部动脉也已停止。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 陆承风身形晃了几下。 他颤抖地问柳云舟：“您……星河，他死了？” 柳云舟语调淡淡：“是，我杀的，你要替他报仇吗？” 陆承风双眼通红。 他满腔悲伤终究还是被压了下来。 “不。”陆承风说，“我信姑娘的为人。” “如果不是星河做了过分的事，姑娘不会对她下杀手，星河单纯一根筋，被鲍云岚耍的团团转，鲍云岚被捕入狱，面临着被秋后问斩，以星河的性格，怕是会孤注一掷与您同归于尽……” 陆承风深深地叹了口气。 “姑娘，抱歉，我明知道星河对您敌意很深，却还是让您去见他，是我的错，对不起，您……” 陆承风有话要说，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最终，他问道：“您，可有受伤？” 柳云舟抄着手，迎着阳光。 牢狱里过于潮湿。 她在里面待了不足两刻钟时间，沾染上了浓浓的发霉味道。 阳光也一时间驱散不了那种不愉快的气味。 “我没受伤。” “别说现在的陆星河伤不到我，就是以前的他也无法伤害我分毫。” 柳云舟四下看了看，没发现裴清宴：“王爷呢？” 陆承风：“刑部尚书有要事要禀报王爷，他们去了书房，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必。”柳云舟说，“让他先去忙。” “你陪我去一趟都察院。” 陆承风一怔。 都察院，与大理寺，刑部统称为三法司。 一般来说，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 都察院职能很广。 除了纠察之外，还设有都察院监狱。 都察院监狱和刑部监狱不同，都察院监狱主要关押犯了事的高级官员，皇亲国戚等重要人员。 “姑娘，陆星河之死是咎由自取，您没必要去都察院自首。”陆承风道，“您只需要将陆星河的尸体交给我，后续，我自会处理好。” 柳云舟：“谁告诉你我要去都察院自首？” “不是？” “你觉得我有病？” 陆承风：“那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鲍云岚是不是关押在那边？” “不在。” “哦？”这下轮到柳云舟纳闷了。筆趣庫 她还以为，以鲍云岚的身份，会被关押在都察院的监狱中。 “她在哪里？” 陆承风眉头微微蹙起：“姑娘，您还不知道吗？” “什么？” “鲍云岚已经被鲍太师从监狱中接走了。”陆承风道，“鲍太师求了王爷许久，还做出了什么交换，最后王爷同意了，鲍太师就将鲍云岚接了回去。” 柳云舟神色凝重。 她竟给忽略了，如果鲍云岚在都察院监狱，陆星河是无论如何都见不到鲍云岚的。 陆星河能见到鲍云岚，鲍云岚还能跟陆星河颠倒黑白，说明鲍云岚在一个安全且自由的地方。 “是我大意了。”柳云舟说，“去鲍家。” 陆承风踟蹰：“还是，别去了吧？” “鲍云岚参与过裴云鹤的阴谋，就算有鲍太师护佑，左右也逃不过一死，我听说，鲍太师跟王爷做的交易就是，让鲍云岚死在鲍家，死得体面一些什么的， 王爷已经将鲍云岚交给鲍家，由鲍家全权处置，您即便去了，也有可能见不到鲍云岚。” 他看了陆星河的“尸体”一眼，“还有，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您能将星河的尸体给我。” “等从鲍家回来后，我自会把陆星河给你。”柳云舟说，“在这之前，我有话要对鲍云岚说。” “陆承风，我认为，陆星河应该死个明白。” 她道：“我去找鲍云岚，不是为了我自己，你能懂吗？” 陆承风愣了片刻，旋即懂了柳云舟的意思。 他捏紧了手，神色晦暗不明。 陆星河原本就大好前途，就因为鲍云岚的挑拨离间，葬送了前途，葬送了性命。 如今陆星河已死，死人不能复生， 至少，让他认清鲍云岚的真面目，在黄泉路上不再被那个女人利用。 “好。”陆承风说，“我带您去。” 鲍匀高居太师之位。筆趣庫 他也算是忠肝义胆之辈，尤其对炽云国忠心耿耿。 动乱开始时，他协助裴清宴铲除奸佞，还变卖了鲍家几乎全部身家去救助百姓，算是功不可没。 故而。 这次动乱，鲍云岚虽勾结反贼裴云鹤罪不可赦，鲍家却因为鲍匀断尾求生得来的功劳逃过一劫。 同样的，鲍家几乎倾家荡产。 秋日时分，落叶纷纷。 鲍府门前的落叶因没有人打扫堆积了厚厚一层。 马车轧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第768章 把人情还给我 第七百六十八章把人情还给我 原先辉煌气派的门庭，因没钱维护，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已经斑驳。 落叶与斑驳的大门相互辉映，更添几分破败之感。https:ЪiqikuΠet 门口的护院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老头坐在高门大院前打盹。 柳云舟的马车在门口停下。 陆承风挥一虚鞭，鞭子清脆的“啪嗒”声将护院惊醒。 “麻烦老人家去通传一下，就说柳云舟来访。”柳云舟说。 护院再三确认了好几次，才确定柳云舟是来鲍家的。 “您稍等。” 护院很快就回来了：“这边请，太师已经在等您了。” 鲍府一片清冷。 院子很大，却鲜少见到人影。 花卉要不没人养护导致疯长，要不枯萎了。 甬道上也因为无人清扫堆积了不少落叶和尘土。 墙壁脱落，门窗失修，整个大院子都像是被搬空了一般，处处透露着破败。 柳云舟随着护院来到书房。 鲍匀正在书写着什么。 瞧见柳云舟到来，他忙放下笔，弯腰行礼：“鲍匀参见……至尊……” 鲍匀似是对“至尊公主”这个称号很排斥。 “鲍太师不必多礼。”柳云舟不甚在意， 她径直走到书房里。 上一次见到鲍匀，是在鲍家祠堂，她陪着宁老爷子跟鲍家讨公道。 那时，鲍匀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这一次再见面，鲍匀明显苍老了许多。 他双鬓已斑白，背也有些驼了，整个人很疲惫的样子。 “许久不见，鲍太师别来无恙。” 鲍匀看柳云舟的眼神很复杂。 他似有很多话要说。 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气：“您百忙之中来这里有何吩咐？” 柳云舟没有卖关子：“我来见鲍云岚。” 鲍匀有些慌张：“她在监狱，不在……” “鲍太师，我既然能找过来，自然知道鲍云岚的确切消息，你再隐瞒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柳云舟说。 鲍匀眉头皱起。 “既然我们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下官也不隐瞒了，云岚的确在鲍家，这是我跟摄政王做的交易。” “云岚的一切由鲍家负责，包括探视和生杀大权，此事摄政王已同意，所以，柳姑娘还是请回吧，我不会同意让你去见她。” 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鲍太师别把话说太满。” “我这次来，是让鲍太师把欠我的人情还给我的。” 鲍匀皱眉：“请慎言，我不记得曾欠你人情。” 柳云舟声音幽幽：“鲍太师贵人多忘事。” “当时在祠堂里，我给了你许多暗示，这些暗示条条都指向鲍云岚。” “我猜想，在我和宁国公离开祠堂后，你审问过鲍云岚，也知道了鲍云岚未婚先孕的事。 鲍太师是人中龙凤，聪明如你，应该想得更加长远，你知道了鲍云岚和裴云鹤关系匪浅，还知道裴云鹤的野心之后，就做了两手准备。 一手准备是，如果裴云鹤反叛成功，裴云鹤登上皇位，你们鲍家因为鲍云岚这层关系能够平安无虞，甚至能够得道升天。筆趣庫 另一手准备是，如果裴云鹤反叛失败，你们鲍家勾结反贼，诛九族也不为过，鲍云岚和裴云鹤的关系定然会成为覆灭鲍家的元凶。 想要破解鲍家覆灭的结局，需要详细周密的布局，鲍太师的选择是，断尾求生。 所谓的断尾求生，就是鲍太师在动乱开始之时，将鲍家所有钱财和家产都拿出来赈灾，用功劳换取鲍家平安。 你的计划很成功，你们鲍家虽然元气大伤，但，好歹保住了根本。” 鲍匀身体一震。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继续说：“如果不是提前预测到了结局，我猜测，你大概率做不出断尾求生这样的策略，即便你能想的到，事情发生时也做不到，除非，你提前准备了。” “简而言之，是我的提醒让你做好了准备，是我的暗示让你居安思危，在危险来临时有反应的时间，这个人情，鲍太师不准备还吗？” 鲍匀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久许久之后。 鲍匀才叹了口气：“真厉害。” “真没想到，柳德泽那种头脑简单的老匹夫，竟然能生出你这般冰雪聪明的孙女，你实在太厉害了。” “我承认，是你在祠堂里说的那番话让我彻查，我知晓云岚和裴云鹤的关系之后，想了许多计策来保住鲍家，断尾求生，迫不得已。” 柳云舟说：“钱财乃身外之物，鲍家的根本没被动摇，钱迟早会赚回来的，钱财和生命相比，不值一提。” “再者，鲍云岚一直都是鲍家的工具，废掉一个工具而已，鲍太师何必如此矫情？” 鲍匀被噎了一下。 柳云舟继续说：“我知道鲍太师光明磊落，也知道鲍太师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请把这份人情还给我。” “我向你承诺，我不会对鲍云岚做什么，我只是让她见一个人，说几句话。” 鲍匀脸色变换了好几次。 最终。 他颓败地坐在椅子上。 “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们鲍家的两个孙女，不管是云岚也好，灵姗也好，在你跟前就跟小孩子一样，她们还妄图跟你斗，太天真了。” “罢了。” “罢了。” “我带你去。” 鲍匀亲自带着柳云舟来到鲍云岚所在的院子里。 院子内外，静悄悄一片。 柳云舟却发现了，这附近最少有十个高手在监视。 这些高手似乎只是监视，没有干预鲍匀将她带进去。 “我很好奇，你跟裴清宴做了什么交易，他是怎么同意你将鲍云岚接回鲍家的？” 鲍匀的背弯得更加厉害了：“请恕我无可奉告。” 柳云舟没有再问。 她让陆承风将陆星河的“尸体”带到鲍云岚的小院中。 鲍云岚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宽大的衣服也遮盖不住滚圆的肚子。 看样子，怕是不日就会临盆。 看到鲍云岚的肚子，柳云舟瞬间明白了。 裴清宴能松口让鲍匀将鲍云岚带回鲍家，大概率是为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柳云舟！”鲍云岚发现柳云舟的到来。 她脸色大变，情绪激动，“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谁让你来的？你给我滚。” “滚！” “陆星河死了。”柳云舟冷声道。 筆趣庫 第769章 鲍云岚的真实目的 第七百六十九章鲍云岚的真实目的 鲍云岚怔住：“你说什么？” 柳云舟陆承风示意。 陆承风走，将陆星河的“尸体”放到地上。 “星河死了。”陆承风双目通红，“为你而死，你榨干了他最后一滴血，满意了？”https:ЪiqikuΠet 鲍云岚这才注意到那蓬头垢面了无生气的乞丐是陆星河。 骤然看到陆星河的尸体，她吓了一跳，像是看到了什么晦气东西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柳云舟你什么意思？” 鲍云岚声音尖锐：“陆星河死就死了，你随便将他扔了就是，你为什么特意带到我跟前来？” “来人。” “来人。” “快将这肮脏的东西给本小姐拖走，拖走，将他们给本小姐赶出去。” “来人啊！” “人呢？让这尸体污了本小姐的眼，本小姐将你们全都砍掉。” “来人，将他们给我赶出去，你们都是死人吗？为什么没有人来？” 鲍云岚终究肚子大了，稍稍一动就疲惫不堪。 她叫嚣了一阵，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 休息了片刻，她再度喊人。 无人到来，她逐渐癫狂。 柳云舟安静地看着鲍云岚疯婆子一般的样子，淡淡然： “鲍姑娘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脾气还是如此暴躁。” “劝你一句，你不要叫了，这附近没人，你吵闹得再厉害也不会有人来。” “柳云舟，你是来看笑话的吗？”鲍云岚恶狠狠地盯着柳云舟，“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那你赢了，你已经看过了，给我滚，滚！” 柳云舟：“鲍姑娘年纪轻轻，脑子却不怎么好，我刚才说得很清楚，我是来将陆星河的尸体还给你的。” “尸体就在这里，鲍姑娘好自为之。” 提起陆星河的尸体，鲍云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 “为什么要将尸体给我？陆星河的尸体跟我有什么关系？直接扔出去喂狗不就好了，为什么来膈应我？ 柳云舟，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来羞辱我，我再说一遍，带着陆星河的尸体给我滚。” 鲍云岚因坐过监狱，又是孕晚期，气色很差。 她脸色蜡黄，头发干枯，又因孕期浮肿形象全无， 发起火来又是跳脚又是歇斯底里的，跟市井泼妇没什么区别。 柳云舟的语调没什么变化，依旧淡淡然： “陆星河为了救你，不惜以身犯险去杀我，被我反杀后，他弥留之际最后的愿望就是想死在你身边，生生世世守护你，他为你而死，你就这般不近人情？” 鲍云岚瞪大眼睛：“他去刺杀你？” “他去刺杀你？” “你说他去刺杀你？”鲍云岚稍稍平复下去的怒气再次陡然升起， 她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他为什么要去刺杀你？” “在他武功最强的时候他都没能杀得了你，为什么他武功近废的时候去刺杀你？蠢货。蠢货，他怎么那么蠢？” “太蠢了，气死我了，这个蠢货毁掉了我所有的计划。” 鲍云岚怒气冲天。 因太过生气，那张浮肿的脸上一片狰狞。 她一边骂一边发怒，情绪近乎失控。 “不是你指使的？”柳云舟觉得鲍云岚的情绪不是装的。 “不是你指使陆星河来警告我，让我不要构陷你？让我还你清白？”她问。 鲍云岚气得浑身发抖： “我为什么要去警告你？警告你有什么用？我让陆星河去散播出去是你嫉妒我，构陷我，我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我让他先在乞丐中散播，散播出去后再在百姓们之中散播， 真相是什么根本无所谓，我只要这个风言风语就够了，等到人言形成一定规模，就是我绝地反击的时候， 那个蠢货为什么去找你？他为什么要跟你对峙？啊啊啊啊，他为什么那么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柳云舟的脸色冰冷凝重。 原来，这才是鲍云岚指使陆星河的真实目的。 鲍云岚让陆星河去散播谣言，等谣言形成一共规模后，再利用不知情的民众来反击。 可惜，陆星河过于信任鲍云岚的话，以为真的是她构陷，特意豁出性命去求她放过鲍云岚。 正是陆星河的自作 httpδ:Ъiqikunēt主张，让鲍云岚的计划功亏一篑。 柳云舟莫名为陆星河不值。 “鲍云岚，陆星河如此信任你，你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 鲍云岚已经没了理智。 她也不再隐藏，朝着陆星河的尸体淬了一口： “陆星河算什么东西？他顶多算我的一条狗，这条狗坏了我的事，我没将他碎尸万段已是便宜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蠢货！” 柳云舟对陆星河很厌烦。 但， 看到鲍云岚对陆星河这种弃若敝履的态度，莫名升起一股怒气。 “陆星河念着你救过他一命的份上，对你言听计从，为了你，他丢掉了差事，锒铛入狱，沦为乞丐，最后还丧命， 不管他如何蠢笨，他都没有对不起你，就算是养条狗，你也不该如此羞辱。” “哈哈哈哈。”鲍云岚大笑。 笑过之后，她才不屑地说：“我救他？真可笑。” “像我这种身份高贵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救下路边的死狗？是我身边那个侍女，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硬是要救下他， 那个侍女早早被我毁了容扔到了土窑里，怕是早已经被男人折磨死了，她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说什么胜造七级浮屠，真是可笑。” “够了吧。”柳云舟已经不想再继续跟鲍云岚说下去， 她这话是对陆星河说的， “我认为，已经足够了。” “你想验证的都已经验证过了，如果你再执迷不悟，那只能祝福你。” “星河。”陆承风脸色铁青。 他强忍着怒气，才忍住对一个孕妇出手的冲动。 “我很后悔，我当初不该放任你报恩，我该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看清楚鲍云岚的真面目，我该想办法让你明白你被骗了， 就因为我的犹豫，导致你丢了性命，你为了这种人死，实在不值得。” “现在，你已见识到鲍云岚的真面目，相信进了黄泉之后你不会再被她骗了，够了，够了。”筆趣庫 陆承风说完，抱起陆星河。 “姑娘，咱们走吧。” “再继续留下来，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第770章 鲍太师的决心 第七百七十章鲍太师的决心 “好。”柳云舟抄着手。 她看向鲍云岚：“人在做，天在看，鲍云岚，作恶终究要付出代价的，你的代价很快就要来了。” “至于你说的那个侍女，她或许吃过很多苦，受过不少伤，但，我相信她一定会苦尽甘来，好人会有好报。” 柳云舟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 她又停下来。 “贵太妃曾经将你指婚给裴清宴，你却在背地里跟裴云鹤勾搭上，你怀了裴云鹤的孩子之后，躲到了山中清修，对外却放出是裴清宴不想解除婚约，将你逼上尼姑庵。” “你懂人言可畏，也懂得利用百姓们的从众心理，你想利用众口铄金来毁他的清誉，这事儿我早就知道。”https:ЪiqikuΠet “所以，你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你什么意思？”鲍云岚问。 柳云舟没有再回答。 她推门离开。 “柳云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回来。” “你给我回来！”鲍云岚去追柳云舟。 才走了两步，就有暗卫出现将她挡了回去。 鲍云岚无法离开小院，只能破口大骂。 骂声震天，比市井泼妇还要泼妇。 “鲍太师，您都听见了。”柳云舟对等候在不远处的鲍匀说， “我曾听闻，鲍家的家风一向严谨，但我从鲍云岚和鲍灵姗身上，只感觉到鲍家的傲慢无礼和愚不可及。” “像你们鲍家这样的大家族，即便遇见了灭顶之灾，也有你这样聪慧能干的人顶着，一时半会儿也是杀不死的。 内部就不一定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当你辛辛苦苦拼上钱财和性命维护住的鲍家被暗处的蚂蚁吞噬得只剩下空架子之后，莫说外面的刀子砍过来，就是风一吹，或许就会大厦倾倒。” “我言尽于此，告辞。” 鲍匀大为震撼。 柳云舟的话，振聋发聩。 他待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他回来神来之后，柳云舟和陆承风已经走远了。 鲍匀听着小院里鲍云岚依旧疯疯癫癫，骂骂咧咧，软掉的心逐渐变硬。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即便是有灭族之灾袭来也能抗一抗。 但，如果从内部腐蚀，慢慢的，鲍家就会成为空架子。 如果不除掉内部腐烂的害虫，不用别人杀，自己就把自己杀死了。 整个鲍家家族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要大肃清。 …… 从鲍家出来之后，柳云舟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她对一言不发的陆承风说，“去前面那条街，买几套衣裳。” 陆承风神情恍惚中。 他没多想，只以为是柳云舟要买衣裳，在一家女成衣铺子跟前停下。 “错了，是男装成衣。”柳云舟说，“去前面那家店。” “我不太会挑男装，你去挑吧，给陆星河挑，哦，你记得付钱，别记我账上。” 陆承风这才反应过来。 “多谢姑娘。”陆承风说，“还是姑娘想的周全，星河下葬是需要几身干净得体的衣裳。” 柳云舟：“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承风进了铺子，很快就出来了。 他买了十几套水蓝色的高端成衣。 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样子。 “姑娘，按照约定的，您可不可以把星河的尸体给我？”陆承风问。 “可以，不过还得等会儿。”柳云舟指着前面，“穿过前面这条街有一条河，那里水流湍急，与云澄湖相接，你将陆星河带去小河里洗洗。” 陆承风点头：“是该洗洗。” “星河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一定不会忍心这么脏兮兮地上路。” “我先去对面吃点心。”柳云舟指着对面的点心铺，“洗干净后，你们来这里找我。” “是。”陆承风带着陆星河去了河边。 他寻了个水流比较缓的地方，将陆星河身上的破烂衣裳扔掉，为他剪了头发。 “星河，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就干干净净，毫无牵挂地上路吧。” “哦，我还记得，你最喜欢的颜色是水蓝，瞧瞧，我给你买了十几套水蓝色的衣裳，等会儿我全部烧给你。”biqikμnět “……怎么这么臭？” “刚才明明没有的。”陆承风蹙眉，“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你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忍受得了的？” “别担心，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陆承风一边絮叨着，一边解开陆星河的衣裳。 他的手碰触到陆星河的心口时，蓦然身体一震。 他呆住了。 “热的？” “已死之人，心口怎么是热的？” “不，不可能。” “这不可能。” 陆承风已经确定陆星河已死。 人死不能复活，陆星河绝不可能复活。 “这是怎么回事？”陆承风又震惊又惊喜。 这时。 无数黑色物质从陆星河身上溢出。 那些黑色物质，正是臭味的来源。 蔓延开后，清澈的水流很快就变得浑浊不堪。 幸好这里的水是活水，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将黑色臭水冲走。 冲刷了许久。 陆星河身上的黑色脏污已几乎看不见了，臭气也减轻了不少。 与此同时。 陆星河心口的温度已恢复到正常体温。 砰！ 砰！ 有心跳声传来，即便是在水流哗啦中也清晰可见。 陆承风再迟钝也猜到了陆星河是假死。 他给陆星河输了一些真气。 陆星河缓缓睁开眼睛。 “星河，你果然……没死。” “承风哥。”陆星河满脸泪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以前是我不对，是我辜负了你，辜负了王爷，对不起。” 陆承风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表达现在的情绪。 “你……” 陆星河道：“是我拜托柳姑娘给我喂了假死药，让我亲眼看看鲍云岚的真面目。 我没能亲眼看到，但我亲耳听到了，我真蠢，我真的太蠢了。我不仅认错了救命恩人，我还做了那么多错事，我……”筆趣庫 陆承风重重地拍了拍陆星河的肩膀。 他什么都没说。 却胜过千言万语。 “什么都别说了，去当面谢谢柳姑娘吧。”陆承风说。 陆星河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他们回到柳云舟所在的点心铺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你们终于来了。”点心铺的女掌柜非常不耐烦，“都耽误我回家吃饭了。” 第771章 绝世无双 第七百七十一章绝世无双 “柳姑娘呢？”陆承风问。 “客人早就走了，我也早该打烊了。” “喏，这是柳姑娘的账单，说是陆大人您来付，请付一下吧。”女掌柜甩给陆承风一张单子。 陆承风看着账单上的十两银子，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她吃了什么点心需要十两银子？” “柳姑娘要的点心如下。”女掌柜又甩来一个本子，“全都记录好了，小店可是忙了好几个时辰才做完呢。”筆趣庫 “陆大人，别磨蹭了，快点付钱，我要关店回家吃饭了。” 陆承风肉疼。 十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记在摄政王的账上。”他道。 女掌柜冷笑一声：“柳姑娘就预料到了你不肯付钱，她说，你要是不肯付，就看看背面。” “就是账单的背面。” 陆承风将纸张反过来。 背面上，是柳云舟的留言。 上面写着：陆承风，果然是你啊，口口声声要感谢我，结果十两银子都不肯付。 乖乖付了这十两银子，今日之事，一笔勾销，这是你们该请我吃的，你要是不肯付，那就从你工钱里扣。 陆承风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他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乖乖掏钱。 女掌柜掂了掂，十两，正好。 “客官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再来。” 陆承风：…… 他一冲动为陆星河买了十几套昂贵衣裳，又被迫付了十两银子。 一天的花销差不多赶上他一年的工钱。 肉疼！ 他转头看了看陆星河。 陆星河现在一穷二白，只剩下一身清澈的愚蠢，让他还钱是不可能的了。 没办法，陆承风只能乖乖吞下苦果。 第二天。 陆承风带着陆星河去栖园，要当面道谢。 柳云舟不在栖园。 他又带着陆星河去了乾坤医馆。 乾坤医馆。 凉亭。 柳云舟正给裴清宴按摩头部。 “舒服吗？”她问。 “还行。” “什么叫还行？如果评价分为五星，你这顶多给了我三星，不行，我要五星好评。” 裴清宴笑：“我给你六星好评。” “还多了一颗？” “多的那颗是我的心。” 柳云舟：…… “你好好一个绝世仙人，不要动不动说这些油腻腻的话！” “你讨厌吗？” “不算讨厌，你自带的仙气自动去油，但我觉得很尴尬。” 裴清宴低声笑。 按摩完毕，柳云舟拿了梳子来给他梳头。 才梳了几下，手上就多了不少头发。 “你最近掉头发掉的厉害。”柳云舟道，“回头我给你开个方子，滋养生发。” “放心，我秃不了。”裴清宴道。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我当然知道你秃不了，我只是觉得你太累了。”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裴清宴拍了拍她的手。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柳云舟叹道，“你年纪轻轻，头发白了这么多也就算了，头发也掉得厉害，摄政王不好当。” “等景瑜再大一些就好了。”裴清宴说。 柳云舟：“可算了吧，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裴清宴顿了一下。 他握住柳云舟的手，眉眼好看且认真。 “溶溶，我给我们的孩子取好名字了。” 柳云舟：“啊？” 裴清宴将眼睛闭上，神情悠悠，“昨天夜里，我梦到她了，是个女儿，特别可爱，特别漂亮，跟我长得一样。” 柳云舟：“为什么不能跟我长得一样？” 裴清宴：“女儿长相随父亲，儿子长相随母亲的多，我们多生几个，终归有像你的。” “没个正经。”柳云舟脸颊微红。 她哼哼了两声，梳头的手也重了一些。 “在想什么？”裴清宴见她迟迟没回应，问。 “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能对我说？” “说出来就不灵了。”说着，柳云舟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过分，明明能听到我在想什么，还问！” “那不一样。”裴清宴也跟着笑起来。 绿杨掩映。 芳草萋萋。 朱红色的高台之上，柳云舟巧笑嫣兮，裴清宴笑容恬淡。 岁月静好，绝世无双。 “他们是不是很般配？”陆承风问。 陆星河点点头：“果然，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王爷。” “走了。”陆承风道。 陆星河有些踟蹰。 他不敢去面对裴清宴。 陆承风一巴掌拍在陆星河的头上，“又不是第一次见王爷，怕什么？” “柳姑娘在身边，王爷不会发火的。” 陆星河最终还是跟着陆承风来到了裴清宴和柳云舟跟前。 柳云舟正好给裴清宴按摩完毕。 陆星河跪下来，冲着柳云舟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柳姑娘，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我向您道歉，同时，向您道谢。” 柳云舟看都没看陆星河一眼。 “昨天的十两银子你付了吗？”她问陆承风。 陆承风额角抽抽：“付了。” “那就好，陆星河，陆承风的十两银子是为你付的，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结清。”柳云舟道， “像你这种有前科的人，你们王爷也不会再用，从今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互为陌生人，懂了吗？” 陆承风还想替陆星河求情。 陆星河拽住陆承风的袖子，微微摇头：“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没有资格再留在王爷身边。” “我做的错事，我会弥补。”陆星河轻松了许多，“会用一辈子来补偿。” 柳云舟很嫌弃地摆了摆手，“你愿意怎么做是你的事，没必要跟我汇报，走吧，你耽误我们聊天了。” 陆星河行了大礼，往外走。 柳云舟瞧着陆星河的身影，对裴清宴说： “对了清宴，苍云街凌烟巷住着一位绣娘，听说她曾是某个大户人家小姐身边的一等丫头，因为心底过于善良被那小姐毁了容扔到了土窑，受了不少折磨。”Ъiqikunět 陆星河的背影一僵。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来。 柳云舟像是没看到陆星河的动作，继续对裴清宴说： “她恢复清白身之后，为了生计做了绣娘，那针线功夫是极好的，她最懂嫁衣花样，我们的嫁衣就交给她来绣怎么样？” 裴清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可以是可以，不过，只靠她一个人怕是不行的，恰好尚衣局有位置空出来，如果她能通过考核，就让她去尚衣局当值，到时与尚衣局的绣娘们一起绣，如何？” 第772章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第七百七十二章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柳云舟眉眼弯弯，“等下我就去派人问问她愿不愿意进尚衣局。”筆趣庫 “你就这么笃定她能通过考核？”裴清宴问。 “她能，只不过她毁了容，不怎么喜欢见人，还不一定会去呢。”柳云舟道，“再说，尚衣局规矩多，哪有外面轻松自在？” 裴清宴深以为然。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陆承风走远了才发现陆星河没跟上来。 一回头，发现陆星河正竖起耳朵听柳云舟和裴清宴聊天。 “怎么了？”陆承风问，“还有事？” “没，没事，是我自己有点事。”陆星河道，“承风哥，我有点事先离开了，晚点我再来找你。” 陆星河说完，一溜烟离开。 留下陆承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梳好了。”柳云舟将簪子别到裴清宴头上，顺手拿了镜子来。 镜子里映出裴清宴那张好看的脸。 柳云舟侧了侧身，也让自己出现在镜子中。 她眉眼弯弯：“你可真好看。” 裴清宴：“你也是。” “哦？真的吗？我哪里好看？来，列出我三个优点来。” 裴清宴：“有鼻子，有眼，有嘴唇。” 柳云舟一脸黑线：“我要是没有这些，岂不是成怪物了？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夸你。” “有这么夸人的？” 裴清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我。” 柳云舟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气得将他腰间的软肉拧了好几圈，“你这个人是懂任何气人的。” 裴清宴：“有吗？” “经常。” “你生气了？” “有点。” “对不起，我道歉，我重新说，你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好看。”裴清宴非常认真地说，“美若天仙，哪哪都好看。” 柳云舟：…… 这话听着哪哪都别扭。 别扭到胳膊上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算了，别夸我了，我对你的夸奖过敏。”柳云舟道。 裴清宴笑得有些过分。 柳云舟看到他笑成这般，意识到被他捉弄了。 她咬牙切齿地拧了裴清宴腰间的软肉，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错了。”裴清宴握住她的手求饶，“别拧了，痒。” 柳云舟一把将他甩开，哼哼了两声。 “生气了？” “没有。” “看来是真生气了。” “我说了没有，你听不懂人话？” 裴清宴眉目清然。 他懂得适可而止。 再继续胡闹下去，大概率会将柳云舟惹恼。 “溶溶，你猜猜，陆星河去哪里了。”裴清宴凑到她身边来，将话题转移了，“他刚才好像很着急地跑出去了。” “他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柳云舟冷道。 “他或许不长记性，再跑去找鲍云岚呢？”裴清宴道。 “他不会再去找鲍云岚了。” “这么笃定？” 柳云舟说：“他去了苍云街，凌烟巷，绣娘的事是我故意说给他听的，他肯定能听得懂。” “哦？”裴清宴非常惊讶。 “干嘛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柳云舟在裴清宴好看的脸上拧了一把，“你不是能听到我的心声？还需要再多此一问吗？” 裴清宴笑：“找点话题让你消消气。” 柳云舟：……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诚实？” 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生气了。 裴清宴眼神清澈无辜。 看到他倾国倾城的面容上的倾城神情，柳云舟的怒气一下子倾泻了出去。 美色误人！ “我并不知道前因后果。”裴清宴道。 “我也不知道。”陆承风插话进来。 陆承风忧心忡忡：“姑娘，我知道你不想再跟星河打交道，但，我有点担心他，我怕他再去找鲍云岚。” 柳云舟冷笑：“他死过一次，还执迷不悟，难道不是活该？” 陆承风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陆承风道：“正因为他死过一次我才更不放心，得知他是假死的时候，我非常惊喜，所以，他还活着，我想尽可能不留遗憾。”https:ЪiqikuΠet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本不想与陆星河的事再有牵扯。 奈何…… 柳云舟对陆承风说：“你放心吧，陆星河不会再去找鲍云岚， 昨天你应该听见了，鲍云岚说过，当年救陆星河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的丫鬟。” 陆承风点了点头。 随即，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那个丫鬟还活着？” 柳云舟：“对。” “那丫鬟活得好好的。” “其实，在陆星河用拙劣计策陷害我，差点害死了宁温书的时候，我就让白春见帮我调查陆星河和鲍云岚的过往了。” “我调查到当年救陆星河的人并不是鲍云岚，而是鲍云岚身边的丫头，那丫头信佛，经常劝阻鲍云岚向善， 鲍云岚烦不胜烦，毁了她的容貌，寻了个由头将她发卖到土窑子里，说什么看看佛渡不渡她。” 柳云舟叹道：“佛渡没渡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姑娘进了土窑没多久就染了重病，被扔出去自生自灭， 她命大没死，被一对老夫妇所救，恰好那老夫妇曾受过她的恩惠，他们想方设法将她的卖身契赎回，还了她自由身， 老两口无儿无女，将她当成亲闺女对待，她也靠着绣工给二老养老补贴家用，因她绣工极好，在附近小有名气。” 陆星河虽愚蠢，却是个重情义的人。 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定然会以命相报。 绣娘已是自由身，有疼爱她的二老，有能为她豁出性命的人。 她劫数已过，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反观鲍云岚，出身金贵，却落得阶下囚，最后死路一条。 人在做，天在看。 是非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绣娘会活得很好，鲍云岚命数已尽，这是我见过最直接的现世报了。”柳云舟说。 裴清宴眼睛眯起：“你如何得知鲍云岚命数已尽？” 柳云舟：“她作恶多端，活不了的。” 裴清宴道：“鲍匀将鲍云岚带回了鲍家，以鲍匀对鲍云岚的宠溺，极有可能会保下她。”筆趣庫 柳云舟：“或许之前鲍匀会这么做，但现在他不会。” “哦？何以见得？”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你跟鲍匀做了什么交易？”柳云舟问， “鲍云岚也算是重犯，我想不到鲍匀开出了什么条件能让你妥协。” 第773章 三道丹书铁券 第七百七十三章三道丹书铁券 裴清宴没有立马回答。 他的手指习惯性点着轮椅上的玉珠，眼睛微微眯起。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这个动作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她和陆承风安静等着裴清宴开口。 许久后。 裴清宴才道： “太师一职，本没有实权，但鲍匀不同，鲍匀身为太师，辅弼国君， 同时，他本身又担任丞相之职，门生无数，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就算是我和景瑜，也多少得给他些面子。 自然，这些并不是我放走鲍云岚的原因，鲍云岚是被鲍匀用一道丹书铁券换走的。” “鲍家，拥有三道丹书铁券。” “三道？”柳云舟震惊。 在她的记忆中，就算是炽云国的开国将军，战功无数，为国捐躯，他的后代也只得了两道丹书铁券。 她第一次听说拥有三道丹书铁券的家族。 所谓的丹书铁券，是用特质朱砂写在一张筒形的铁券。 铁券一分为二，左半颁给功臣，右半收藏在朝廷。biqikμnět 功臣使用时，需要将半块铁券拿给朝廷，与朝廷收藏的对上才有效。 朝廷给王公大臣赏赐丹书铁券是非常严肃非常重大的事。 “他怎么有那么多？”柳云舟问，“鲍家干了什么，被赐了一道又一道的丹书铁券？” 裴清宴道：“鲍家是名门望族，不仅仅是鲍匀，还有鲍匀的祖上，祖上积累起来基业。” 柳云舟：“三道丹书铁券都是免死券？” 裴清宴：“不。” “一道是免罪的，一道是免死的，一道是减禄的。” 柳云舟问：“有什么区别？” 裴清宴：“免罪的丹书铁券是，除了通敌叛国之外，其他罪行都可免除，这是一道非常特殊的铁券，就连我和景瑜都未曾见过。” “免死的丹书铁券，顾名思义就是免除一死。” “至于减禄，就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鲍家都可以保住官职，只需要降低俸禄就可以。” “鲍匀有这三道丹书铁券，等同于拥有铜墙铁壁，只要鲍家不作死去通敌叛国，就能永保平安富贵，就算鲍云岚这种谋逆罪名，也可以免除一死。” 柳云舟和陆承风啧啧感叹。 早先就听闻鲍家是世族大家。 今日才见识到这种世族大家到底有多厉害。 柳云舟：“鲍匀用了免死的丹书铁券换取了鲍云岚的性命？” 裴清宴：“嗯。” “按理说，鲍云岚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她该继续待在牢里，但，鲍云岚肚子已经大了，不日就会临盆， 景瑜心善，觉得鲍云岚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同意鲍匀将鲍云岚带回鲍家等待生产。” “鲍匀用了丹书铁券换取了鲍云岚的性命，你却说鲍云岚会死，这大抵是相互矛盾的。”裴清宴说。 柳云舟：“不，鲍匀不会再继续放任鲍云岚了。” “清宴，丹书铁券只能换一条命吗？” 裴清宴：“是。” “那鲍云岚肚子里那条小生命呢？” 裴清宴沉默了。 他没有景瑜那么善良天真，鲍云岚怀的是裴云鹤的孩子，为了避免麻烦，理应斩草除根。 即便他不动手，鲍匀也会动手。 所以，最终活下来的只有鲍云岚。 这一点，他没忍心告诉景瑜。 柳云舟道：“鲍太师最初的目的，或许只是救下鲍云岚，但现在就不一定了。”筆趣庫 她离开鲍家前对鲍匀所说的那些话。 聪明如鲍匀，定然能懂。 为了鲍家能够存活下去，鲍匀大概率会再次断尾求生。 散尽家财，斩除坏根。 鲍家想要卷土重来，只有这一个办法。 ——哪怕，鲍家拥有三道丹书铁券。 鲍匀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我们在这里谈论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很快就能见分晓了。”柳云舟道。 裴清宴眉头微蹙。 若鲍匀真的要舍弃掉鲍云岚，那，那道免死的丹书铁券极有可能会用在那个小婴儿身上。 小婴儿无辜，但…… 柳云舟的手放在裴清宴的肩膀上：“该发愁的不是我们，是鲍匀。” “鲍匀会处理好那个孩子的。”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也没那么多泛滥的好心，但，我们不能辜负了景瑜的善良。” 裴清宴豁然开朗。他锁起的眉头骤然舒展开：“听溶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柳云舟：“你可别再夸我了，我过敏。”https:ЪiqikuΠet 转头，她又对陆承风说，“昨天的点心我只拿了一点，跟掌柜说好今天中午去取的，你过去看看掌柜做好了没。” “如果没做好，就在那等等，反正午膳之前我要见到点心。” 陆承风愣了一下。 他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去吧。” 陆承风行了礼，匆匆离开。 裴清宴有些无奈：“他不放心陆星河就让他追上去看看，何必用这么迂回曲折的法子？” 柳云舟：“陆承风这个人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坦诚，直接让他去他是不肯去的。” “不说他了。”柳云舟问，“清宴，你说你想好了我们宝宝的名字了？” “嗯。” “叫什么？” “暖暖。” 柳云舟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她问。 裴清宴：“我梦到，她出生的时候漫天大雪，天气寒冷到滴水成冰，是云京城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极端寒冷天气。 她出生之后，天气骤然放晴，天气也开始回暖，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暖暖的，驱散了寒冷。” “如何？”他问。 “挺好听的。”柳云舟身体微微颤抖。 她在笑着，笑容里有些勉强：“裴暖暖，多暖和的名字。” 裴清宴：“不，小名叫暖暖，大名叫裴暖意。” 听到“裴暖意”这三个字，柳云舟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不喜欢？”裴清宴忙扶住她。 “不，挺喜欢的。” “你的情绪不太对，心绪也很乱，如果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可以再取。” 小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你们俩挺有意思的，八字还没一撇，你俩还没圆房，就在这里讨论娃的名字。” “你有意见？”裴清宴语调森森。 “没意见，我就是单纯地好奇。”小龙说， “小笼包，你在八卦阵的光点里不是见过无数次跟大魔王结婚生子的过往吗？在那些过往里，你们俩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生了几个？” 第774章 未来是时刻变化着的 第七百七十四章未来是时刻变化着的 小龙的问题一出。 柳云舟和裴清宴都沉默下来。 尤其是柳云舟，脸色在霎时变得苍白。 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溶溶。”裴清宴握紧柳云舟的手。 此时此刻，柳云舟的手一片冰冷，心绪也乱糟糟的。 甚至乱到裴清宴都听不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小龙也没想到柳云舟的反应如此之大。 它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的反应能有这么大，要不，你就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过？” “小笼包，你别想不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嘴贱。” “溶溶。”裴清宴用力握紧了柳云舟的手，“别怕。” “有我在。” “小笼包，我也在。”小龙说，“你冷静一下。” 柳云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小龙和裴清宴的话置若罔闻。 过了好一会儿。 这种悲伤的，难以名状的情绪才渐渐消散了些。Ъiqikunět 柳云舟的情绪也逐渐恢复正常。 “溶溶。” “小笼包。” “你没事吧？” 待她稳定下来后，裴清宴和小龙一起开口。 裴清宴满脸担忧。 小龙又自责又害怕。 柳云舟：“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没事。” “我刚才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绪产生了比较大的波动，我……” 她叹了口气。 本以为，在八卦阵光点中所看到的那些东西，她能平常心对待。 然而。 她还是崩了。 “清宴。”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今天上午，你有时间吗？” 裴清宴：“有。” “我们聊聊天吧。”柳云舟说，“还剩了了一些昨天从点心铺里带来的点心，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她指着凉亭里的石桌，“就在这，可以吗？” “可以。”裴清宴鲜少见到柳云舟这样严肃的神情。 他让人端了茶水和点心来。 清风徐徐。 风里带着凉意。 凉意阵阵，绿树阴翳。 早已不是夏日里的蒸腾热气。 柳云舟抿了一口茶。 她没将茶杯放下，细长的手紧紧地握住白瓷茶杯，“在开始之前，我想问问你，你可否知道谢吟客是如何推演未来的？”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我见过。” “他说，那叫术数。” “他的术数不是那种江湖骗子所常用的骗人手段，是一种与天地自然融合，利用大衍数探索时间长河里某个节点的神奇之术。” 她问裴清宴：“你觉得，未来是什么？” 裴清宴：“这个问题过于宽泛，我不知该怎么回答。”筆趣庫 柳云舟：“那我换个问法，未来是不是时时刻刻在变化的？” 裴清宴：“是。” 柳云舟：“没错，未来是时刻变化着的。” “比如现在，我们选择坐下来聊天，这是一种未来，如果我们选择散步，这也是一种未来，如果我们选择去皇宫，这同样也是一种未来。” “坐下来聊天的未来，散步的未来，去皇宫的未来，都是可选择的，我们的选择不同，所得到的未来也将不同。” “我们时时刻刻站在一个岔路上，这条岔路上有无数条路，我们决定走的那条路，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未来。” “这条路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们所选择的这条路，或许顺顺利利大富大贵，也或许充满了荆棘苦难，甚至，也可能会走向死亡。” “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想法，从这些岔路里避开苦难和死亡，选择富贵平安的道路，就是术士的任务。” 柳云舟：“谢吟客的术数推演，就是这个原理。” 柳云舟的解释通俗易懂，裴清宴很容易就听懂了。 小龙在一旁感叹：“这已经是哲学的范畴了。” 柳云舟没理它。 她继续说： “谢吟客邀请我进入他用术数组成的八卦局之中，我在他的术数里，看见的就是无数条岔路。” “每一条岔路都将迎来不同的未来，那些岔路，也就是那些所谓光点。” “与现实不同的是，那些岔路只是一种天地自然融合而成的虚拟，是一种幻境，是可以重新来过的。” “清宴，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在术数中所经历过的四种未来。” 裴清宴端起一杯茶。 他轻轻抿了一口。 也与柳云舟一样，没将茶杯放下，而是握紧了杯身。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茶杯之上，好看的脸上满是凝重。 “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他问。 “你的结局。”柳云舟说。ъiqiku 裴清宴一窒。 结局，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人的结局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痛苦死去，一种是痛快死去。 柳云舟说：“我接受谢吟客入局的邀请，是因为谢吟客在推演过程中看到了你的结局，我不信他，我想亲自去看看。” “我的结局是什么？”裴清宴问。 柳云舟：“在这之前，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你确定想知道吗？” “你看看我的态度就该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结局。” 裴清宴眉头微蹙。 此时。 风从凉亭吹过，带来了远处的花香。 香味深深浅浅，隐隐约约。 然， 对花粉过敏的裴清宴，只是闻到了一点点的花粉味道就开始接连打喷嚏。 柳云舟拿了手绢给他： “捂住口鼻，这手绢上浸了药物，会舒服一些。” 裴清宴用了之后，果然舒服了许多。 “桂花开了。”他道。 “是啊，每年八月，满街都是桂花香味。”柳云舟看向远处。 远处有山。 远山如黛，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隐隐有烟气朦胧在山峰之间。 缥缥缈缈。 “说吧。”裴清宴的声音也如这远山一般渺渺，“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柳云舟苦笑一声。 “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即便清楚那只是幻境，是谢吟客的术数，我也无法释怀。” 裴清宴轻声道：“我不在意。” 柳云舟：“我在意。” “算了，说出来或许更好。” “第一个幻境里，我们没有成亲，确切地说，我们没来得及成亲。” “你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你命人将那个小孩救起，那小孩突然刺杀你，你避开了要害，却也受了重伤， 你的蛊虫突然暴动，图腾在短短一刻钟之内遍布全身，等我跟林鹤归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775章 你和暖暖，我都要 第七百七十五章你和暖暖，我都要 裴清宴愕然：“我死得这么草率？死在一个小孩手中？” 柳云舟：“不草率，那个小孩不是普通小孩，他是杀手。” “他就是针对你的蛊虫来刺杀的，时间，地点，我和林鹤归距离你的距离等等，都被计算在内，那是一场周密详细的刺杀。” “你死后，第一个光点破灭，我不甘心，选择进第二个光点，我找人提前处理掉那个杀手，提前消除掉一切障碍， 这一次你没受伤，蛊虫也得到控制，我们顺利地成亲，洞房。” “这一次，我怀了身孕。” “那个孩子出生在冬天，那年冬天特别特别冷，才一入冬，云京城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大雪连续下了近十天也不停，连日不见阳光，是百年难遇的寒冷， 她出生后，大雪停止，太阳升起，如大地回春了一般，到处都暖洋洋的，于是，我们给她取名叫暖暖。” 裴清宴眼睛微微瞪大：“暖暖……” “对，她是叫暖暖。”柳云舟道，“跟你梦到的一样。” 裴清宴心情有些复杂。 他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受了柳云舟的影响。 “暖暖很健康，特别特别可爱，我好爱她啊。”柳云舟继续说，“特别特别爱。”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有了宝宝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性格都变了，我眼里，心里，脑子里，全是她， 我会因为她无意识的微笑而开心半天，会因为我的疏忽自责半天，也会因为突然想到她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我们而难过，甚至在街上看到流浪小乞丐就会联想到暖暖，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筆趣庫 我变得圣母，变得博爱，变得小心翼翼，我害怕一切不好的事，我小心翼翼地守护她到了百天。 然而，就在暖暖百天的时候，她身上突然出现了蛊虫图腾。 明明，我一直待在暖暖身边，明明，我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她的身体，明明我有羲和之眼，明明我有小龙，我有许多许多手段，却依然没察觉到那枚蛊虫的潜伏， 蛊虫爆发得非常凶猛，暖暖太小，无法救治，也来不及救治，她永远离开了我们。” “她离开了我。” “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心如死灰的绝望。” “我难过得要死。” 柳云舟说到这里时，心如被刀割一般。 她明知道那是幻境。 可在幻境里经历的一切过于真实，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近乎窒息。Ъiqikunět 至今提起，她依旧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暖暖离开后，我一夜白头，得了非常严重的忧郁症。”柳云舟平复了好一会儿的心情，才继续说， “我时时刻刻都在寻死，你时刻照看着我，精疲力尽，我开始讨厌你，与你反目成仇，以死相逼不再与你相见， 你的痛苦不比我少，我们断绝关系后，你将所有的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自暴自弃，终日酗酒，在暖暖生日那天，你跌落结冰的湖中淹死。” 柳云舟捂着脸：“我的暖暖……我的宝贝。” “啊，好难过啊。” “如今想起来，我还是有种，撕心裂肺的疼。” 裴清宴没有经历过，却能感觉到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重。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柳云舟，只能给她倒了一杯茶。 柳云舟一饮而尽。 她连续喝了几杯茶才将悲伤的情绪抚平。 “我好不甘心，我想改变这一切，于是，我进了第三个光点中。” “这一次，我开始有意避孕，暖暖没来，我将你的蛊虫转移到我身上。” “但，蛊虫转移失败，蛊虫在转移的过程中出现了变异，你全身的血液都被蛊毒污染，我与东方不羡，林鹤归全都束手无策。” “说什么我是容器，只要有我这个容器，你的蛊虫就能被控制住，我的确是容器，但，你的蛊虫也仅仅被控制而已，最终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真的好难过，我救不了暖暖，我救不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悲剧。” “从第三个光点中离开后，我思考了很久，才进了第四个光点中。”柳云舟说。 “这一次，我选择顺其自然怀了暖暖，让蛊虫转移到暖暖身上，我下定决心，在暖暖尚未有胎动时将暖暖打掉， 我想，我还没跟暖暖相处，我应该不会那么悲痛，我想用这种方式，连同那枚恶鬼一般的蛊虫一起处理掉。 然而，没等我看到结局，我到了极限，被强行拉回现实。” “我想再次入局，被谢吟客拒绝了。他说我跟他都到了极限，想要再次入局，需要在三个月之后。” “这就是我在谢吟客的八卦阵中所经历的一切。” “谢吟客的八卦阵中有无数光点，我只经历了四个，如果光点代表着未来的路，也就代表着还有无数路可以走。”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说：“谢吟客就是这样一点点给绾绾找到一线生机的，我想，我一定也能找到我们的生机。” “我在光点中看到的四种未来，代表着四种绝望，但，那只是幻境，只是推演出来的危险，并不是真实发生的，只需要找到生机，那些幻境都将成为泡影。” “所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莫须有的危险和痛苦，让你也跟着提心吊胆，横竖，三个月之后，我会再次入局，那时我一定能寻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暖暖和裴清宴，她都要！ “哦对了，谢吟客曾对我说过，他在推演的时候，推演到神秘力量能够改变这些，所谓的神秘力量大概是小龙和火凰号之类的，https:ЪiqikuΠet 我已经让卢舟和江枫带着金灿灿去寻找第三枚钥匙，等三枚钥匙到手，我们打开南烟书斋，或许一切都能改变了。” 裴清宴将柳云舟拥在怀里。 此情此景，他说什么话都显得无足轻重，只能紧紧地将她抱住。 “溶溶，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辛苦了。” 柳云舟闭上眼睛。 她听着裴清宴的心跳声，如呓语一般，“清宴，你和暖暖，我都要。” “嗯。”裴清宴道，“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总归会有办法的。” 第776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七百七十六章我什么都没看见 柳云舟叹着气。 能不能找到办法，就目前而言都是未知的。 光点中的前三条路都行不通， 至于第四条路，她也无法知晓能否走得通。 即便第四条路走得通，在光点幻境中她能将尚未有胎动的宝宝舍弃，在现实中呢？她会舍得吗？ 那是她的宝宝啊，她怎么可能舍得！ 所以，第四条路大概率也是走不通的。 想要同时保住暖暖和裴清宴，任重道远。 柳云舟脑壳疼。 疼痛感从精神深处辐射，疲惫感涌遍全身。 她勾住裴清宴的脖子，软软地瘫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你知道吗？我刚刚从谢吟客的八卦阵中出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谢吟客说我是第一次入八卦局，一下子无法承受这么强的力量， 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的，我有羲和之眼，羲和之眼所看到的内景和光点里的内景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经常使用羲和之眼，精神力量比普通人要强很多，筆趣庫 我之所以会精疲力尽，一方面是被四种未来所影响，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在每一个光点中的经历都如真实经历过一般，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现实中可能只过了一瞬间，我在光点里却是过了一生又一生， 我重复经历失去你，失去暖暖，如此连续四次，这四次，我一直在痛苦，绝望，撕心裂肺中度过。” “重复经历生生死死才是让我疲惫不堪的主要原因，我迷失在其中，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我的思绪也在崩溃中不断崩溃， 小龙觉得我会精神分裂，让我陷入到昏睡中，我昏睡了三天，才彻底摆脱那种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状态。” 裴清宴抱紧柳云舟。 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她。 想了半天，终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他只得用力收紧了手。 “太紧了，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柳云舟推了推他。 “抱歉。”裴清宴忙松开。 柳云舟身上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被裴清宴骤然一松开，她没抓牢，整个身体都往下跌去。 裴清宴吓了一跳，忙将她抱住。 柳云舟落到他腰间，惊魂甫定地勾住他的腰际，“裴清宴，你怎么就松开手了？” 裴清宴：“我也不知怎么，你一说紧，我就神使鬼差松手了，对不起。” “摔疼了吗？”筆趣庫 柳云舟：“没摔倒，撞你身上了，我的头撞到了你的骨头上，你疼不疼？” “我从小就听人说，我的头特别硬，可以练铁头功的那种，何况我还戴着簪子，簪子都被撞掉了，有没有撞疼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她撞过去的地方摸去。 裴清宴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疼吗？我看看是不是弄伤了。”柳云舟去解裴清宴的衣裳。 裴清宴：…… “别动。” “不行，我得看看。” “溶溶……别动！” “我看看伤势。”柳云舟说，“这里没别人，你害羞什么……” “咳咳咳，你俩挺会玩啊。” 柳云舟话音未落，东方不羡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 “哎哟，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这是我这种老头子该看的吗？” 柳云舟回头瞪了东方不羡一眼。 东方不羡感觉到了来自小徒弟的杀气。 他立马改口：“老夫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小两口了，嘿嘿，那我走，你们继续。” “回来。”柳云舟一脸黑线。 “不！老夫没有窥探小两口亲热的癖好，再见。” “东方不羡，你给我回来。” 听到被直呼大名，东方不羡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乖乖回来了。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眼睛突然瞎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东方不羡蒙住眼睛，还特意留出一条大大的手指缝。 柳云舟：…… 裴清宴：…… 裴清宴声音冰冷：“东方前辈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 东方不羡：“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到我小徒弟趴在你腿上，也没看到你那张红红的脸，更没看到她扯你裤腰带，关键的地方我一丁点都没瞧见，” 他伸出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心，“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句句属实……” “闭嘴！”柳云舟见东方不羡越说越离谱，脸色漆黑。 裴清宴脸也是黑的。 “闭嘴就闭嘴，干嘛要这么凶？”东方不羡委屈。 柳云舟：“师父，你不觉得自己有点离谱？”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是你师父，你是徒弟，你得尊师重道。”东方不羡扭过头，“你凶我，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柳云舟：…… 她怀疑东方不羡今年才满三岁。 “那，桂花坊的糕点，你吃吗？” 东方不羡立马转过身来：“有桂花坊的点心？” “……啊，我看见了！你们俩竟然背着我吃桂花坊的点心。” 他看着石桌上的点心，哼哼唧唧，“云舟丫头，你不够意思，你买了桂花坊的点心竟然不给我吃，还凶我，师父伤心了，哄不好的那种，除非有一大盒点心送到我老人家跟前来。” 柳云舟：“一大车可以吗？” “啥？” “我订了许多糕点，约定好了今天中午送来，一车或许不满，半车总归是有的。” 东方不羡眼睛瞪大：“真的？” “真的。” “还是我的小徒弟懂我，哎，桂花坊那个女掌柜，做的点心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凶了。”东方不羡完全忘记刚才的小别扭，专注吐槽女掌柜， “我前后就去赊欠过两次，每次那个凶啊，我都让她记在林鹤归和你名下了，她还是凶凶的，但我就是喜欢吃，搞得我每次去吃点心都发憷。” 柳云舟道：“有本事的人多少有点怪脾气。” 东方不羡深以为然。 “云舟丫头，你突然买一车点心给我，是不是对我有所求啊？” “师父果然聪明。”柳云舟对东方不羡竖起大拇指，“我的确有所求。” 东方不羡在纠结。 柳云舟：“师父在纠结什么？您脸皮不是一向挺厚的。” 东方不羡：“这是徒弟跟师父说话的态度吗？” “其实吧，我也有所求，我怕你的请求我拒绝掉之后，你就不搭理我的请求了。”ъiqiku 柳云舟：…… “不如，先说说看？” 东方不羡：“嘿，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见面聊。” “出来吧。” 第777章 柳云舟跟陆翩翩合不来 第七百七十七章柳云舟跟陆翩翩合不来 东方不羡喊了两声，没人出现。biqikμnět “躲什么呢？” “翩翩，别躲了，过来。” 千呼万唤，陆翩翩才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她已经卸掉了易容，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她的容貌，与沈离珠竟有七八分相似。 “翩翩没了目标之后，整天闷闷不乐的，我想让你抽空带她玩玩。”东方不羡对柳云舟说，“你们都是同龄人，有话题聊。” 陆翩翩不太高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带。” “瞧瞧，这小脾气倔的。”东方不羡说，“你该多跟同龄人一起玩，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都不好意思去斗鸡遛狗了……” 意识到说漏嘴了，东方不羡摸了摸鼻子。 他对柳云舟说：“反正，我把翩翩交给你了。” 柳云舟对陆翩翩没什么好印象。 陆翩翩假扮沈离珠的时候，她们勉强能聊到一起。 陆翩翩恢复成原本模样后，她总觉得，她跟这个人不太能相处得来。 明明，假沈离珠和陆翩翩是同一个人，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都说了我不需要人带，我对云京城熟得很，想玩会自己玩。”陆翩翩对东方不羡说，“你嫌我烦，我以后少缠着你就是。” 东方不羡：“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翩翩不理他，转身就走。 东方不羡追上去：“别走啊，翩翩，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嫌你烦，我就是觉得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是同龄人，能够玩到一起去，你总跟在我这种糟老头子身后多没意思不是？” 陆翩翩理也不理东方不羡。 柳云舟可不跟东方不羡一样惯着陆翩翩。 她声音冷漠疏离，“陆翩翩，既然你来了，我正好有事要问你，火凰号你收回了吗？” “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问问。” “收回了，然后呢？你想问什么？”陆翩翩道。 “你说过火凰号是你母亲的东西，或许，你可以将它还给你母亲。”柳云舟说。 陆翩翩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 “你说什么？”她声音微微颤抖。 柳云舟说，“云澄湖水下，有一间密室，密室中有一个被藏在冰层中的美人，那美人的名字叫做柳如茵。” “那个地方，你是去过的。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陆翩翩：“我去过，我当然去过，我跟你都曾被关在那里过，但是我……” 她的脸色晦暗不明。 柳云舟也不太懂陆翩翩的想法。 按理说，陆翩翩曾经在水下密室中行动过，还找到了想找的东西，水下冰层里藏着的尸体她也应该发现了才对。 但。 看陆翩翩的样子，似乎还有隐情。 “你，上次没见过？”柳云舟问。 陆翩翩没有回答。 柳云舟又说：“她被冰封在一个房间里，保存完好，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水下密室的机关你应该熟悉，不过如果为了保险起见，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人，他叫姜有知，是秦不慕的弟子，有他在，可保万无一失。” “酱油汁？这什么名字？他怎么不叫油醋汁？”陆翩翩道。 柳云舟无语。 这个陆翩翩，有点不太会抓重点。 此时，远处正在用几种药材来做新药得姜有知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陆翩翩眼神有些空洞，她喃喃自语着， “你竟然打开了那个房间。”biqikμnět “你竟然打开了！” “我怎么给忘了！我怎么给忘了呢，果真是灯下黑，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明白。” “我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陆翩翩说得莫名其妙。 柳云舟听得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柳云舟问。 “那个房间，我没打开过。”陆翩翩说，“我在水下密室里只找到了我想找的机械人，其他的密室，我只打开了一两间。” “我没找到藏着我母亲的那间冰室。” 柳云舟蹙眉。 陆翩翩的说法，让人存疑。 她记得，当时她很容易就打开了那间冰室。 冰室的机关，没那么复杂。 柳云舟审视着陆翩翩。 陆翩翩冷嘲热讽：“我有必要骗你？” “柳云舟，你不妨想想，水下密室的机关随时都在变化，你却能平安找到每一条路径是因为什么。” 柳云舟：“因为小龙在给我指路……” 说到这里，柳云舟恍然大悟。 她在水下密室中时，小龙就像是开挂了一般，不仅带她躲避敌人，还带她找到了食物和水， 甚至，还带她去了陆南烟曾经待过的房间，找到了那本行医手札。 “你的意思是，冰室的门是先龙打开的？” 陆翩翩道：“陆南烟对我们母亲的事儿绝不会马虎，那间冰室，除了他和玉螭号，无人能打开。” “我一直以为，陆南烟已死，玉螭号恢复出厂设置，那扇门也无人能打开，我却忽略了，玉螭号不仅仅是一个玩意儿，它有自己的思维。” 柳云舟对陆翩翩的话非常不喜欢。 小龙也不喜欢：“什么叫玩意儿？她才是玩意儿，她全家都是玩意儿，她太冒昧了！” 柳云舟安抚住小龙。 “你的意思是，只有小龙才能打开那间冰室？” 陆翩翩：“对。” 柳云舟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小龙给你打开。”ъiqiku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陆翩翩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 她果然跟陆翩翩合不来。 正常人听了她的话，会说谢谢之类的，只有陆翩翩，脑回路不正常。 “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话我已经问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柳云舟下了逐客令。 陆翩翩深深地看了柳云舟一眼，扭头就走。 东方不羡追了上去：“桂花坊的点心给我留着！” “我师父对陆翩翩是不是太娇惯了？”柳云舟对裴清宴说。 “他乐意，就让他惯着。”裴清宴说。 柳云舟叹气：“我很难相信，陆南烟和柳如茵的女儿是这种别扭性格。” 她抬头看了看天。 “天气不错，去散散步吗？” “嗯。” 柳云舟推着轮椅，踏过青青草色，路过一畦一畦的药草地，远远地看到了那片假山。 假山下。 黑猫和橘猫沾染了一身的猫薄荷，在附近的草丛里你追我打。 第778章 今天的风很温柔 第七百七十八章今天的风很温柔 阳光很好。 暖而不热，风也凉凉的，天气舒爽。https:ЪiqikuΠet 两只肥猫滚来滚去，憨态可掬。 飞鸟被惊扰，扑棱着翅膀飞起。 两只小胖子争前恐后去捉鸟，鸟儿惊恐地逃离它们的虎口，惊慌失措地飞向天空，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叫喊。 没捉到鸟儿的笨猫们继续去猫薄荷丛里打滚。 柳云舟道：“真羡慕它们，吃饱了玩，玩够了睡。” 裴清宴道：“你羡慕猫的时候，猫大概也羡慕我们。” 乌雪似是听见了这话。 非常不屑地冲着裴清宴喵呜一声，扭头往猫薄荷里拱。 橘猫憨憨的，也跟着乌雪往里拱。 茂密的猫薄荷丛中，只能看到两条扭来扭去的小屁屁。 “你说，陆翩翩是什么意思？”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乌雪和大橘， “柳如茵在水下密室冰层的事，火凰号也是知道的，火凰号理应将情况告诉陆翩翩了才对，但陆翩翩的反应莫名其妙的。” 裴清宴：“不妨想想，当初你是怎么打开冰室的。” 柳云舟：“那冰室没什么机关，我记得，我只是用力一拉就拉开了。” 裴清宴：“或许，关键点就在这里。” 柳云舟蹙眉：“真跟陆翩翩说的那般，她根本打不开那间冰室？” 小龙接过话来：“她没必要骗你，这个人很别扭，你看看她，明明为了给陆南烟复仇而报复整个炽云国皇室，言语间对陆南烟却非常嫌弃， 她就是很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别管她，她会回来求你打开冰室的。”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等你打开南烟书斋后再去，最近这段日子，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柳云舟问：“什么奇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小龙道，“我感觉我快要觉醒了，颤抖吧，小笼包，觉醒后的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柳云舟：…… “算算日子，卢舟和江枫也快回来了。”她道，“不知他们有没有成功取到钥匙。” “什么时候的事？”裴清宴问。 “大约，一个月之前。”柳云舟说，“我前阵子太忙了，你也忙，没时间去，他们俩没什么事，我就让他们去取回来， 他们来过一次信，说那个地方流传了一个黑色传说，说那座山里又是猛兽又是山神传闻的，当地人对深山讳莫如深，提都不敢提，也无人敢进去，他们没有向导，速度比较慢。”Ъiqikunět “总之，他们已经进山，以他们两个的本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钥匙带回来。” 柳云舟见裴清宴迟迟没反应，转头瞧见他正盯着她，眼神温柔，面容安然。 “在看什么？”她问，“我脸上开花了？” “没。”裴清宴道，“今天的风很温柔。” 柳云舟不明白裴清宴为何突然说起这么一句。 小龙却兴致勃勃的：“哎呀，这跟今晚的月色很美有异曲同工之妙。” 柳云舟：“什么意思？” “这需要你自己悟。” “我悟性差，你直接告诉我答案不行？” “那多没意思。”小龙嘿嘿笑着。 柳云舟很无语。 她看向裴清宴，裴清宴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看样子也没准备回答。 “今天的阳光也很温柔。”她想了想，说道。 “嗯。”裴清宴笑了， 笑容璀璨，如这阳光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直视又移不开眼。 柳云舟见到他的倾城一笑，突然懂了那句“今天的风很温柔”的含义。 大概，是裴清宴在用他的方式来表达爱意。 柳云舟脸颊绯红。 她不知再说些什么，托着下巴去看两只猫儿。 沉溺在猫薄荷丛里的两只胖猫已经醉了。 它们四仰八叉地躺在阳光下，露出小肚皮，打着小呼噜。 她没开口，裴清宴也没开口。 有风吹来，微风不燥，岁月安静。 “你们蹲这里很久了，不进来看看？”不知过了多久，谢吟客从假山深处走出来。 柳云舟：“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谢吟客：“小橘会在特定的时间回去吃饭，它没回去，说明黑猫来了，黑猫来了，说明你们来了。” 柳云舟道：“你在这里种了这么一大片猫薄荷，乌雪被吸引过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怎么能确定我们在？” 谢吟客笑得高深莫测：“我就是知道。” 柳云舟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觉得像是被看透了一般。 她拽了拽裴清宴的袖子：“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有透视眼？” 裴清宴：“有可能。” “有点可怕。”柳云舟说，“咱们走？” “走。” 柳云舟理都没理谢吟客，推着裴清宴离开。 谢吟客：…… 他是奉绾绾之命，来请柳云舟和裴清宴喝那道汤的。 柳云舟极喜欢的那道，名为神仙汤的汤。 谁料，柳云舟看见他就跟看见瘟神一样，一言不合溜走了？ 谢吟客无语。 “神仙汤。”他对乌雪和大橘说。 两只四仰八叉的笨猫听到这三个字，一骨碌爬起来。 它们乖乖巧巧地蹭到谢吟客身边。 谢吟客对它们的反应非常满意。 他将原本给柳云舟裴清宴准备的两碗汤端出来喂猫。 乌雪和大橘喝得津津有味。 喝完后。 它们更加快乐似神仙。筆趣庫 柳云舟走远后，越想越不对劲。 “清宴，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谢吟客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找我们聊天，他找我们是不是有事？”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他原本要请我们喝那个汤。” 柳云舟：“啊！” “你怎么不早说？” 裴清宴：“你要走。” 柳云舟：“要知道他请我们喝汤，我就不走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谢吟客大概把汤喂猫了。” 柳云舟：…… 她额角抽了两下。 谢吟客也好，裴清宴也好，脑回路都有点奇葩。 裴清宴轻轻地握住柳云舟的手，“溶溶，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去哪？” “皇宫。”裴清宴说，“秋闱快要开始了。” “这次秋闱不同于以往，是景瑜继位以来第一次秋闱，他格外重视，也想通过此次秋闱选出些人才来。” 柳云舟想了想：“你还记得章砚南吗？” 裴清宴：“记得。” “他也要参加这次秋闱。”柳云舟说，“你着重关注一下他。” “除了他，还有几个人。” 第779章 有个好消息 第七百七十九章有个好消息 柳云舟让人去拿了纸笔来。 她写下几个名字：“大概是这几个，我记不太清了。” 裴清宴眉眼微微挑起：“他们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这几个人在前世的秋闱中都落榜了。”柳云舟说。 “哦？” “我记得，前世秋闱时，出现了一些变故，这几个人牵扯到了一桩轰动全云京城的杀人案中，巧的是，他们几个都是嫌疑人。 原本，这几个人都是状元的热门人选，即便不是状元，也能高中三甲，再不济，也能中进士。 就因为那个案子迟迟没有破，无法找出真凶，这几个嫌疑人也错失了秋闱导致落榜。” 裴清宴：“真凶在他们之中？” 柳云舟：“不知道，那案件非常古怪，一直悬而未决，后来还被刑部列为十大未解之谜。” “他们落榜后，裴云鹤私下接触了他们，这几个人为了报恩，一直待在裴云鹤身边，成为裴云鹤的左膀右臂。” 裴清宴问：“那案件，是裴云鹤设计的？” “这倒不是。”柳云舟说，“案件古怪离奇，惊动了三司会审，我猜应该不是裴云鹤设计的，是裴云鹤捡了漏。” 裴清宴懂了：“我会好好关注他们几个。” 柳云舟：“我对于那个案件了解的不多，没办法提前阻止案件的发生，所以，你多关注一点，如果案件真的发生了，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请务必让我三哥去调查此案。” “我三哥的推理能力非常强，前世这个时候，我三哥已经从大理寺离开，他没有接触那个案子，如果有我三哥在，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裴清宴一一答应着。 “还有一件事。”柳云舟说，筆趣庫 “你见了章砚南，帮我催一催他，他的小说已经很久没出新卷了，我等得急死了，等秋闱之后他要是不更个几十卷，我就公开他的笔名。” 裴清宴：…… 时间已到。 接裴清宴的马车早就在等着了。 柳云舟送裴清宴上车。 马车离开后，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清宴。” 裴清宴闻言掀开帘子。 柳云舟问：“这次秋闱的主考官，是不是顾明朗？” 裴清宴：“是他，有问题吗？” 柳云舟挥了挥手：“没什么问题，走吧，记得好好吃饭。” 送走了裴清宴，柳云舟脸色凝重起来。 顾明朗，就是四婶家的大女儿柳莺眠的相公。 按照时间推算。 柳莺眠的孩子快要临盆了。 前世，柳莺眠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又在不良产婆的故意伤害之下，失血过多，瘫痪在床，最终被顾明朗抛弃。 之前她见到柳莺眠的时候，柳莺眠深受婆婆小姑子小叔子的矛盾困扰中。 她给柳莺眠支了招，从那之后，柳莺眠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 女人生子，等同于半脚踏入鬼门关。 何况是在恶婆婆，不省心的小姑子，野心勃勃的侍妾干扰下生娃，难度更胜一筹。 柳莺眠只有跨过这道坎，才算安全。 柳云舟决定抽时间找小婶婶好好聊聊，顺便再去一趟顾家。 裴清宴离开后没多久。 陆承风也带着点心回来了。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点心没有一车也有半车。 各种各样口味的点心被搬下来，堆满了半间屋子。 柳云舟挑选了两盒，去了女眷们所在的院子。 在乾坤医馆中，女眷的院子和普通院子一向是分开的。 一是为了避嫌。 二是为了方便医娘子居住。 柳云舟才一进去，就看到了正在分拣草药的知夏。 知夏看到柳云舟之后，有些局促。 她的脸颊微微红：“姑，姑娘。” “嗨，知夏。”柳云舟跟知夏打了个招呼，“你在乾坤医馆还适应吗？” 知夏道：“挺好的，我喜欢这里的氛围。” 柳云舟笑道：“我在善堂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夸奖你。” “她们说你很细心，处理突发情况也得心应手。” 知夏的脸更红了。 她紧紧地捏着袖子：“我喜欢医术，我正在跟阿颜姑娘学习分拣草药，虽然我现在还只懂得皮毛，但我想，终有一日我能独当一面，我……我……”Ъiqikunět 她鼓起了勇气。 “姑娘，您别笑我，我有个梦想，我想，等有朝一日我能独立出去，开一家专为女子治病的女子医馆。” 柳云舟惊讶：“很棒的梦想。” “女子治病依旧比较困难，尤其是坐堂的多是男大夫，许多女子即便得了病也不愿意去看，如果能有一家女子医馆，那可是大功德。” 知夏被夸得不知所措。 “我等着你的女子医馆。”柳云舟笑道，“如果是知夏你的话，一定能做到，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说罢。 她给了知夏一些点心，往里走去。 知夏闻着熟悉的点心味道。 这点心，是她喜欢的口味。 原来，姑娘都记得！ 她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 在背叛姑娘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姑娘一次次给她任务，没有完成任务，她不敢死。 等她任务完成了，她又舍不得死了。 这段日子，她经历了许许多多，也无数次怀疑自己。 得到姑娘的肯定后。 她才发现，千帆过尽，那些艰难险阻痛苦过往早已经过去。 “我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的。”知夏郑重地回答。 柳云舟来到温既颜的小院子里。 温既颜正在专心致志配毒药。 柳云舟走了进来她也没能发现。 柳云舟也不打扰她，就坐在一旁吃点心。 温既颜将最后一味药加入其中。 原本浑浊的药液瞬间变得清澈起来。筆趣庫 “成了。”温既颜声音雀跃。 “失败了无数次，这次终于成了。” “咦，好香甜，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温既颜说着，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顺着香味望去。 只见柳云舟正坐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半块点心。 “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温既颜笑道，“我竟没发现。” “你太专注了。”柳云舟将点心递给她，“吃点？” “吃。”温既颜饿坏了，拿过点心，吃得狼吞虎咽。 “你多久没吃饭了？”柳云舟看着她的吃相，“像是饿了三天的。” 温既颜声音含含糊糊：“没有三天吧，顶多两天半。” “对了，有个好消息。” 第780章 真话水 第七百八十章真话水 温既颜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得意地指着前面那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姑娘，我研制了近二十年的药，终于成功了。” 柳云舟：“你一共才多大？什么药研制了二十年？” 温既颜：“真话水。” “什么水？” “真话水，就是说真话的真话，服下之后就会乖乖吐出真话的真话水。”温既颜道。 柳云舟目瞪口呆：“还也行？” 温既颜眉眼弯弯：“真话水是我的梦想。” “我小时候，经常偷偷跑到外面去玩耍再偷偷溜回来，我父母审问我，我打死都不承认， 每当这个时候，我父母就给我喂一种甜甜的药水，说只要喝了那个药水就会乖乖说真话，那药水的名字叫真话水。 我每次喝了之后，就会乖乖把我一天所做的事交代出来，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次我跟哥哥和姐姐们说起这个，他们都笑话我，说根本没什么真话水，我父母给我喝的就是普通的蜂蜜水，至于我会乖乖说真话，是我听到真话水这个名字就怕了。” 温既颜笑道：“后来我也验证了，那真话水的确是假的，我喝了之后还是可以说假话。”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种下了一个念头，想要研制出真正的真话水来，喝了之后只能说真话。” “我从五岁就开始研究真话水，我哥哥姐姐们都笑话我，说不可能有真话水这种东西，要是有的话，天下就没有谎言和战争了。”biqikμnět “我不太服气，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能研制出来。” 温既颜给柳云舟看小瓶子：“历经二十年，我终于成功了。” 柳云舟表情有些复杂：“你试验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成功了？” “第六感。”温既颜说，“之前那些，到了最后一步，我就知道会失败，只有这次，从头到尾非常顺利，最后的药品也呈现出了透明色，跟我预想的一样，我就知道，我一定成功了。” “不过，姑娘说得对，我需要试一试。” 温既颜犯难了。 想要试验，需要找熟悉的人。 陌生人的话，根本分辨不出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如果试验者提前知道了真话水的存在，试验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如果在熟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一旦说出点不太好的话来，场面将会非常尴尬。 所以，找谁来试验，这是个难题。 “给我试试吧。”柳云舟说。 “不不不，那肯定不行。”温既颜还在吞点心，听了柳云舟的话，差点被噎到。 她咳嗽了两声，“我自我感觉是成功了，但，万一药水有毒性或者有什么副作用，我承担不起。” “反正，拿姑娘来试验是绝对不行的。” 柳云舟：“你误会了，不是我亲自试，我恰好有个人选，就是给某个谎话连片的谎话精服下，如果真话水有效果的话，我想场面会非常精彩。” 温既颜眼睛晶亮：“姑娘要给谁用？” 柳云舟：“在我们共同认识的人里，谁是说谎精？” 温既颜仔细想了想。 她们共同认识的人里不多，说谎最厉害的莫过于萧洵。 想到萧洵，温既颜眼神暗淡下来。 她冷哼了两声：“萧洵不配浪费我的药水。” 柳云舟：“不是萧洵，再说，萧洵是有点不着调，但关键时候他很靠谱，也不怎么撒谎。” 温既颜想不出来了。 柳云舟道：“李珠玑最近来得勤快吗？” 温既颜：“还行，隔三差五的，李姑娘没事就来医馆帮忙，尤其是前几个月医馆非常忙碌，多亏了李姑娘帮忙我们才不至于那么累，啊，不会吧？李姑娘那么好，不可能是撒谎精。” 她摆着手：“不会的不会的，我用我的性命打包票，李姑娘绝对不是撒谎精。” 柳云舟：“耐心听我说完。” “李珠玑当然不是撒谎精，她的情敌才是撒谎精。” 温既颜眉头一蹙，随即想到了一个人。 “撒谎精是曲朝烟。”她道。 “对。”柳云舟说，“曲朝烟嘴里几乎没有真话，我二哥这个二愣子却愣是听不出，httpδ:Ъiqikunēt 我二哥那种人，脑子天生缺根弦的，他认准的事，谁也动摇不了半点，他始终不承认曲朝烟表里不一，还认为是我们中伤她，如果有真话水，能让曲朝烟不受控制地说真话，我二哥或许能清醒一点。”筆趣庫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动乱结束后。 拥有火凰号的曲朝烟被陆翩翩带走。 陆翩翩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将火凰号取回，故而，曲朝烟一直待在陆翩翩身边。 她和裴清宴碍于东方不羡在，没有对陆翩翩出手，自然也没有对火凰号出手。 陆翩翩收回火凰号，是最近半个月的事。 曲朝烟是个聪明人，在火凰号脱离她之后，她立马找上了二哥，对二哥诉衷情。 二哥那个笨蛋也很容易被曲朝烟拿捏住。 现在，曲朝烟成了二哥的眼珠子。 二哥为了曲朝烟，一次次伤害对他真心实意的李珠玑。 曲黛眉用小手段折磨了曲朝烟几次，二哥每次都跟曲黛眉拼命。 为此，曲黛眉甚至对二哥动了杀心。 “说实话，我特别期待真话水有效果，我期待我二哥听见曲朝烟说真话的反应，我更期待我二哥追妻火葬场。”柳云舟说。 温既颜也很期待。 “姑娘，试验效果的时候，请务必让我见证。” “当然。” “再叫上李姑娘吧。”温既颜道。 “当然！” 柳云舟与温既颜相视一笑。 两个人都露出森森的白牙。 门外。 萧洵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天气不冷，他鸡皮疙瘩却起了一身。 “什么情况？” “温度这么高，我怎么这么冷？” 萧洵往小院里迈了一步。 很快，他就退了回来。 “直觉告诉我，今天不适合进小院。” “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萧洵自言自语完，将一个精美食盒放到门边。 食盒上面，用龙飞凤舞的笔墨写着“好好吃饭”四个大字。 萧洵离开后。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出现。 人影四下瞧了瞧，见无人在，偷偷地将食盒拿起来，闻了闻里面的香味，一脸迷醉：“这么昂贵的菜肴，每天都喂狗太浪费了，还是用来孝敬我吧。” “终于抓到你了。”萧洵的声音幽幽传来，“偷饭贼。” 第781章 白春见很生气 第七百八十一章白春见很生气 “你才是偷饭贼，你全家都是偷饭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饭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萧洵指着自己的双眼，“我亲眼看到你把饭偷走的，你竟然还有脸狡辩。” “这是拿，是拿，我是把放在地上的饭菜拿走的，怎么能算是偷？萧洵，你眼睛不要可以捐了，平白诬陷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睛给挖下来。” 萧洵气得不行。 “你偷饭你还有理了，白春见，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我告诉你，我买的这份饭总共得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偷盗五两银子就够判刑了，你偷了十两，足够云京府尹判你三年了。” “偷饭贼”白春见冷笑：“萧洵，你长本事了，敢威胁我？” “我倒是问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份饭是你的？” 萧洵：“这是我买的，当然是我的。” 白春见：“证据呢？”ъiqiku 萧洵：“你看不见那上面写着好好吃饭四个大字吗？那大字是我写的，这还不算证据？” 白春见“哦”了一声，将那几个大字扯下来：“现在没有了。” 萧洵似是没想到白春见这么无赖。 他目瞪口呆。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白春见问。 萧洵：“算你狠。” “白春见，你敢明抢，还敢耍无赖，行，行，我记住你了。” 白春见：“记住我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 “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别耽误我吃饭。” 萧洵：！ 见过无赖，没见过这种无赖。 “白春见，你是在找茬？” 白春见非常痛快地承认了：“对，我就是在找茬，我心情不好，要打一架吗？狗男人。” 萧洵被这个称呼雷到。 狗男人。 白春见称呼他为“狗男人”？ 她凭什么称呼他“狗男人”？ “白春见，我怎么得罪你了？”萧洵道，“偷吃我的饭也就罢了，你竟然还侮辱我。” 白春见：“我什么时候侮辱过你？哦，我说你是狗是侮辱你？狗比男人靠谱多了，我没侮辱你，我是在夸你。” 萧洵：……biqikμnět “行行行，我算是知道了，你今天就是想打架。” “好，老子奉陪，我们打一架。”萧洵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 “在吵什么？”柳云舟听到门外叽叽喳喳的，和温既颜出门看看情况。 一出门。 就看到萧洵和白春见剑拔弩张的。 “老大。”萧洵看到柳云舟之后，委屈巴拉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温既颜眉头紧蹙：“一盒饭而已，至于这么较真？” 萧洵更委屈了：“这不是一盒饭的问题，那盒饭我是给你准备的，被白春见偷走也就罢了，他还侮辱我。” 温既颜：“男子汉大丈夫，就这点肚量。” 柳云舟：“既颜，话不能这么说，是非对错，不应该以性别区分，更不能因为对方是女性就偏袒。” 说着。 柳云舟看向白春见。 白春见明显心虚。 她心虚，但她不认错。 “我没做错什么，我不止一次看到放在门口的盒饭被丛丛吃掉，能给丛丛吃为什么不能给我吃？” 柳云舟看向温既颜。 温既颜将脸转向一边：“我都说了不让他送饭，他不听，我就给丛丛吃了。” 萧洵这才知道。 他每天送来的饭菜根本没进到温既颜的口中。 要不喂了狗，要不喂了偷饭贼。 萧洵突然没了争论的心气。 他静静地看了温既颜一眼，眼神很平淡。 “嗯，我知道了。”他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洵转身离去。 温既颜想要喊住萧洵。 话到嘴边，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看着萧洵逐渐远去的落寞身影，想起萧洵方才那个平淡到近乎陌生的眼神，心如刀割一般。 生疼，生疼的。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温既颜等到萧洵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一笑，“白姑娘，我院子里还有不少甜点，要不要进来吃？” “吃。”白春见正在狼吞虎咽。 她吃得太猛，被噎到了，重重地打个嗝，“我还得要杯茶。” “好。”温既颜勉强笑着，回去备茶。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白春见一眼。 白春见以为柳云舟会训她，她声音含糊不清：“姑娘，麻烦你等我吃完再训我，我饿死了。”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饿成这样？”柳云舟问。 “别提了。”白春见说起这个来就牙根痒痒。 “那个谁，把谁给带走了，我想拦住，硬是没拦住，没办法，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我输了。” 柳云舟听得莫名其妙，“谁跟谁？” 白春见：“就是上官泠。” 柳云舟：“上官泠是谁？” “哦，我想起来，云京城四大公子之一，上官家的上官世子，他怎么了？” 白春见说：“从上次紫骨对战之后，雪泥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迟迟不醒，最近好不容易醒来，我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她就跟上官泠走了。” 柳云舟蹙眉。 姜雪泥陷入到了深度睡眠中。 按照小龙和林鹤归的说法，想要把姜雪泥从深度睡眠中解救出来，需要解开姜雪泥的梦魇。ъiqiku 而，姜雪泥的梦魇，很大概率和那位上官世子有关。 上官世子，就是上官泠。 白春见道： “雪泥前阵子不是一直处于昏睡中吗？上官泠来了之后，日夜陪伴着雪泥，雪泥终于清醒过来，可清醒过来的雪泥跟之前的雪泥不一样。” “若是换成以前，雪泥绝对不会多看上官泠一眼，这一次，雪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对上官泠温柔如水，轻声细语。” “啊。”白春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好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雪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姜雪泥主动跟上官泠走的？”柳云舟问。 白春见气得不行，“对，我气就气在这。” “她不仅跟上官泠去了上官家，还住到了上官家的别院，姑娘，你知道别院是什么意思吗？” “上官泠是有未婚妻的，而且马上就要成亲了。如果是明媒正娶进门的，是要住上官家的正院，住别院就意味着，她是个妾，不，甚至连妾侍都不算。” “妾尚且都不是，就是一个外室，一个被上官泠养在外面，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 第782章 上官泠与姜雪泥 第七百八十二章上官泠与姜雪泥 白春见咬牙切齿。 她狠狠地咬着食盒里的鸡腿：“姜雪泥是什么人？” “她仙气飘飘，美丽如仙子，高冷又贵气，不食人间烟火，普通人看她一眼都觉得是福分的那种绝世美女，这世上的男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 可她呢，她为了区区一个上官泠糟践自己，若她是上官泠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她只是个外室。” “我好生气，气死我了。” “气得我还能再吃一大盒饭，话说这个饭菜味道怎么怪怪的，跟我平常吃的不太一样，这家店换新厨子了么？” 柳云舟手指轻轻点着椅子。 姜雪泥已经清醒过来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因她前阵子太忙，没顾得上去看望姜雪泥。 等她闲下来，就出了这档子事。 “姜雪泥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白春见：“知道，就是一个小宅子。” 说到这里，白春见更生气了。 “上官泠那个狗男人，连大宅子都不给雪泥准备，只给她准备了一个小宅子，一个老妈子伺候，她到底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跟那个狗男人走？” “啊啊啊，不行，我好生气。” “我快气死了。”筆趣庫 “姑娘，还有吃的吗？我一生气就想吃东西，我不吃东西更生气。” 柳云舟在袖子里翻了翻。 翻出一瓶药水来：“喝掉这个。” 白春见直接拿过来一口气干掉。 “味道怪怪的，这是什么？” “降火药。”柳云舟说。 白春见的火气果然降下去不少。 虽然还是哼哼唧唧的。 “我们去见一见姜雪泥。”柳云舟说，“如果这是她愿意的，我们还是顺着她的心意比较好，毕竟她大病初愈……” 白春见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可能。” “姜雪泥一向冷冷的，对谁都是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那种冷，就算是上官泠也动摇不了她，她现在变得很奇怪，我说不上那种感觉来，反正你只要见到她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姑娘，我有个想法，你说，是不是上官泠在唤醒雪泥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让雪泥这么听话？” 没见到姜雪泥，柳云舟也不好下结论。 她道：“我们先去看一看再说。” 白春见：“也是。” “不过，今天不行。” “我跟上官泠打了一架，我虽然输了，但我输是看在雪泥的面子上，反正上官泠现在也不好过，他最起码要在床上躺个七八天。” 柳云舟：“你管这叫打输了？” 白春见：“他没被打死就是输。” 柳云舟：…… “上官泠不在，岂不是更方便我们行动？” 白春见挠头：“上官泠就在那个小宅子里养伤，雪泥把我当成了仇人，我现在靠近不了他们。” “反正，再等两天，我再去观察观察。” 柳云舟依她去了。 白春见喝下降火药之后，心情好了不少。 她心情变好后，才察觉到吃得太撑了，肚子圆滚滚的，难受不已。 “我吃太多了，先去消消食。” 白春见打了个饱嗝。 她将还剩下的鸡腿拿走：“我抢了丛丛的饭，全吃完不够意思，这是给丛丛留的。” 白春见大咧咧离开。 一旁一言不发的温既颜听了白春见的话，身体一颤。 她抬了抬眼，又将眼垂下来。 柳云舟捕捉到了温既颜的表情。 “鸡腿留下。”她对白春见说。 白春见：“姑娘你要吃吗？” “还是不要了吧。” 白春见的脸色古古怪怪的：“姑娘要吃的话，我重新给你买一份，这一份我都舔过了，为了防止别人抢，我每个都舔了一遍。”biqikμnět “姑娘要是不嫌弃我的口水，我也可以留下。” 柳云舟：…… “行了，你全部拿走，一个别剩。” “好嘞。”白春见打着饱嗝离开。 叽叽喳喳的白春见离开后，小院子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柳云舟看着低头分拣草药的温既颜：“你不去跟他解释一下吗？” 温既颜手一顿。 她垂下眼：“解释什么呢？” “我跟萧洵，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也挺好的。” “萧洵是个少年性子，他过于热烈，他的感情也如他的性子一样，热烈又浓重， 他会喜欢我，无非是因为他觉得我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是因为我会怼他会嫌弃他，会对他不屑一顾的新鲜感，这样的喜欢，能坚持多久？ 萧洵他年纪是不小了，可他的性子就是个初出茅庐的热血少年，他的性格阳光明媚，对于感情也阳光明媚，我不一样，我比他清醒。” 温既颜叹了口气。 她将分拣好的草药搬到屋子里。 “姑娘，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萧洵的良人不是我，我们之间，需要一个清醒的人，萧洵清醒不了，这个清醒的人只能我来做。” “如果因此能断了他的念想，我觉得挺好的。” 柳云舟没说什么。 她望着远处的天色。 不知不觉，天已暗沉下来。 天色如氤氲了一片绯色。 落霞璀璨，于金光之下，如镶嵌了一层金边。 大片大片的云彩飘飞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如一幅随意泼彩的画作。 “夜晚，风反而停了。”柳云舟道，“云彩真好看，应该是个看星星的好天气。”https:ЪiqikuΠet 说着。 她抄手离开。 待她离远后。 隐隐听到小院里传来的啜泣声。 小龙深深地叹了口气：“先前你说温既颜长痛不如短痛，可我觉得，这短痛实在有点残忍。” 柳云舟道：“萧洵和温既颜，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小龙：“你又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 柳云舟：“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 “爱情可以轰轰烈烈，可以不顾世俗，可以浪迹天涯，可以生死相许，但，婚姻不是。 爱情有两个人相爱就够了，婚姻不是，婚姻需要面对的是两个家族。 萧洵的家族，不会允许温既颜进门，同样的，温既颜的家族也不会允许温既颜嫁到深似海的萧家受气。 正如温既颜所说的那般，萧洵是个热血少年，他憧憬轰轰烈烈的爱情，脑袋不清醒，所以这份清醒需要温既颜来保持。” 小龙：“你们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第783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第七百八十三章等闲变却故人心 柳云舟深深地叹气。 是啊。 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爱而不得，得到了又不珍惜，轰轰烈烈的爱情可以湮灭到柴米油盐中，过命的誓言也会遭到背叛。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回家了。”柳云舟道。 小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没忘，今天就算了。”柳云舟说，“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我不想浪费了好心情。” 小龙：“你只是单纯地害怕知道答案吧。” 柳云舟：“是啊，我害怕。” 她想去问东方不羡有关裴清宴蛊虫的事。 她想要知道所有的信息。 但，她又害怕知道所有的信息。 “回家吧。”柳云舟说，“看白春见吃得那么香，我也饿了。” 小龙眼睛晶亮。 “对对对，我也饿了，我想吃小婶婶做得红烧肉，今天去小婶婶家蹭饭吗？”筆趣庫 柳云舟心动了。 正好，她担心柳莺眠，想询问小婶婶柳莺眠的近况。 “去。” “小笼包，你配享太庙！”小龙雀跃。 陶文玉没想到柳云舟会来。 “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她笑着将柳云舟迎进来。 柳云舟眉眼弯弯：“我掐指一算，小婶婶今天会做红烧肉，这不，我闻着味道就来了。” “柠月呢？” “去书馆了，还没回来。”陶文玉道，“最近这阵子，她整日往书馆里跑，我整天都见不着人影。” 柳云舟：“我这阵子忙得很，没来得及看柠月，她最近怎么样？” 陶文玉笑道： “你不用担心她，她好得很，她从读了一本小说之后，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变得积极向上，干劲十足， 说也奇怪，你也知道的，她原本心灰意冷的，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自从读了那本小说，她的心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忘了那本小说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个斩妖除魔的故事，男主角好像叫什么见南道士，见南道士遇见了非常多的困难和误解也没有放弃，勇往直前，这对柠月触动很大，我觉得这是好事。” 柳云舟也跟着笑。这当然是好事。 一本书，不管是高雅的名人著作也好，还是没什么艺术价值的草根小说也好。 只要对观看者产生过一些正面的触动，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悦，一点点的放松，一点点的正能量，都说明这本书是有意义的。 “那我就放心了。” 柳云舟喝了一口茶。 “莺姐儿最近怎么样？”她问。 陶文玉眉头微微蹙起。 “我正想跟你说莺姐儿的事呢。” “怎么说呢，原本莺姐儿状态还不错，但最近，莺姐儿肚子大了，可能过阵子就要生产，她前阵子回来，说经常做噩梦。 加上肚子太大，骨头疼，抽筋，总是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 陶文玉抓住柳云舟的手。 “女人生孩子，无疑是走一趟鬼门关，莺姐儿的肚子实在大得厉害，她这一胎大概率不好生，再加上顾家也不是什么善茬，我总感觉莺姐儿这道坎不好过。” “云舟，我知道你懂医术，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柳云舟道：“小婶婶即便不说，我也会去的，我相信莺姐儿吉人自有天相。” 有了柳云舟的保证，陶文玉松了口气。 她命人端来红烧肉。 小龙看到红烧肉，眉飞色舞，撺掇着柳云舟多吃。 等柳云舟吃完回栖园时，夜色已深。 栖园。 四下静悄悄。 柳云舟觉得纳闷。 平日里她一回来，不管多晚，听雪听枫都会叽叽喳喳迎上来。ъiqiku 这么安静，她有些不习惯。 她推开门。 只见听雪和听枫正躲在门口瑟瑟发抖。 “你们这是怎么了？”柳云舟问。 “有鬼。”听枫颤抖着，“姑娘，我们家闹鬼了。” “嗯？” “是真的。”听枫说，“白天还好好的，夜深了之后，不知怎么有哭声传来，那哭声时隐时现的，就跟鬼哭一样。” “我跟听雪找了一圈，根本没发现人影。” “咱们栖园一共就这么大，绝对是闹鬼了。” 听雪也一脸苍白地点着头。 “哪有什么鬼？”柳云舟笑道，“别自己吓唬自己。” “真的没骗人。” “我们都听到了。” 听雪和听枫见柳云舟不信，有些着急。 就在这时，又有奇怪的哭声传来。 那哭声不是正常哭声。 断断续续，明显是强烈压抑着。 在夜里听来，的确像鬼哭。 “又出现了。” “姑娘，您听见了吗？那哭声又出现了。” 听雪听枫吓得缩成一团。 柳云舟听见了。 她指着隔壁：“你们有去隔壁看一眼吗？” 听雪听枫一愣。 “那哭声，大约是从那边传来的。”柳云舟道，“我去看看。” 柳云舟轻车熟路上了墙。 果然。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抱着院子里的树在哭。 那奇怪的哭声，是他怕被人发现而压抑着声音。 “堂堂的萧将军，竟在这里哭鼻子。”柳云舟道。 萧洵一愣，似乎没想到会被人当场抓住。 他有些尴尬，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了伤心处，哭一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柳云舟坐在墙上，“不过，你得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你为什么跑到裴清宴家里哭？” 萧洵：“我不知道去哪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跑到这里来了。” 柳云舟：“这个答案勉强算是过关。” “喝酒吗？”她问。ъiqiku “喝。” “十两银子一坛。” “你抢钱啊？” “不喝拉倒。” “给我来十坛。” “爽快。”柳云舟让人送了十坛好酒来。 萧洵打开一坛酒。 他咕咚咕咚。 一小会儿，半坛子酒已下肚。 他的脸颊绯红，带了浓浓的醉意：“她为什么不要我？” “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要我？” “老大，你知道吗？” “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都去乾坤医馆，我习惯了，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足够坚持，我迟早能够俘获她的芳心，她迟早会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一直等她，一直等，一直等。” “我从来没想过放弃。” “可是。” “可是，就在今天。” “在我得知，我给她的饭菜都被喂了丛丛之后，我的心空了一块。”萧洵指着自己的心脏，“我的心好空，好难受。” 第784章 萧洵他做不到的 第七百八十四章萧洵他做不到的 “可笑吧。”萧洵将剩下的半坛子酒一饮而尽。 他醉得更加厉害了，躺在大树下。 “哈哈哈，我觉得好可笑啊，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对，我就是个笑话。” 萧洵又开了一坛酒。 这一次，他只是抱着酒坛。 “我可以为她拼命，就算是她直接杀了我，我都不会这么难受，可这一次，我好难受，我好痛苦。” “那些饭菜，根本不是我买的，我只是买了一个精美食盒而已，那些饭菜是我自己做的，我从来没做过菜，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楚。 我为了做得好吃一点，缠着御厨学了许久许久，我烫伤了无数次，受伤了无数次，终于能够做得像模像样了，我以为，她会喜欢，我以为，她能感觉到我的心意。” “到头来，我的心意，却都被狗吃了。” “哈哈哈。” “哈哈哈，我在她心里，连狗都不如。” 萧洵在笑着，笑声却比哭声还要难听。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萧洵的诉苦。 她抱了一坛酒坐在墙头上。 “她喜欢吃苹果，你每天都给她送梨子， 你说你的梨子是你亲手种的，你种梨子种得很辛苦，你种梨子受了很多伤，你看到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梨子被她扔了喂狗，你心伤难过， 可是萧洵，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根本就不喜欢梨子，你一直送她不喜欢的东西，还要怪她感觉不到你的心意，你这原本就是本末倒置，到头来，你只是感动了你自己而已。” 萧洵怔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柳云舟。 “我，只是感动了自己？” “我，本末倒置？”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莫名觉得有些残忍。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还没等柳云舟开口。 萧洵突然重重地将酒坛子放到地上。 “啊，我知道了。” “我怎么这么笨呢？” “她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我却非要给她那些东西，我这不是犯贱么我。” “我只要问清楚她喜欢什么我再给她送什么，岂不是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为什么现在才想清楚。” “老大，谢谢你，听了你的话我茅塞顿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洵也不喝酒了。 他兴冲冲要走。 “你回来。”柳云舟喊住他，“你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找阿颜。”萧洵说，“我要问清楚她喜欢什么，我好投其所好。” 柳云舟：…… “萧洵。”柳云舟叹了口气，“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萧洵摇头：“不不不，我明白了，我特别明白，我知道是我之前犯蠢了，我以后会问清楚，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柳云舟：“你真的想娶温既颜为妻吗？” 萧洵忙不迭地点着头：“一直想，特别想。” “那你做好脱离萧家的准备了吗？” 萧洵不解：“娶阿颜和脱离萧家有什么关系？阿颜又不是萧家的仇人。” 柳云舟看着萧洵愚蠢又清澈的眼神，知道普通方法对他是没有用的。 她直截了当地说：“我劝你冷静三个月。” “不，一个月。” “这一个月时间里，你不要去找温既颜，你冷静地想一想温既颜到底适合不适合嫁入萧家，如果等到一个月之后，你还是特别想娶温既颜，你也做好了准备，就去跟温既颜提亲，告诉她你的决心。” 萧洵不以为意。 别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十年，他都等得了。 他对阿颜的爱才不会这么肤浅。 “你先别不在意。”柳云舟说，“我还有附加条件。”Ъiqikunět “萧洵，我记得，你的哥哥们都成亲了是吧？” 萧洵更加不解：“是，怎么了？” “你嫂嫂跟你哥哥相爱吗？” 萧洵：“那当然，我大哥跟我大嫂是出了名的好夫妻，我二哥和我二嫂也是郎才女貌。” 柳云舟：“我记得你大嫂，是陶将军家里的女儿。” 萧洵以为柳云舟是在担心妯娌之间的相处。 他道：“我大嫂是陶家人，她自小喜欢舞刀弄枪，武功高强，潇洒飒爽，我大哥当初追求她可是经常受伤，我大嫂性格爽朗，肯定能和阿颜处得来。” “我二嫂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她未曾出阁时，是云京城一众女子的典范，跟阿颜应该也能相处。” “老大，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想拿阿颜跟我大嫂二嫂相比吗？你未免太肤浅了，阿颜是在某些方面比不过大嫂二嫂，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阿颜自有自己的优点……” “你误会了。”柳云舟说，“我并没有让她们比较的意思。” “萧洵，你是男子，不懂内宅，你也不知道内宅女子的生活。 我想让你做的，是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去观察你的两位嫂嫂，记住，要在暗处观察，不要在明面上， 你看看你的两位嫂嫂过得快乐吗？等你看到你两位嫂嫂的日常所做所为，再将她们的角色代到温既颜身上，你觉得如果温既颜也过这样的日子，她会快乐吗？” “一个月后，我等你的答案。” 萧洵眉头紧蹙。 “老大，我在暗处观察我嫂嫂们，是不是有点变态？被我大哥他们知道了，我怕他们会削我。” 柳云舟：“我话已至此，你看着办吧。” 柳云舟跳下去。 只留下萧洵一个人在夜风中思考。 诚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内宅生活。 他觉得，女子内宅生活应该跟嫁人之前差不多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个月吗？”萧洵已经冷静下来，“老大，我就听你的，一个月后，我一定让阿颜知道我的决心。” 他坐在树下，就着夜风和星光，一口一口喝着酒。 柳云舟在墙隔壁听着萧洵的话，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筆趣庫 “真是少年不知事。” “但愿，等一个月之后，你还能再说出这么一番话。” 小龙挺磕萧洵和温既颜的。 它有些惋惜：“他们两个真的走不到一起吗？” 柳云舟：“大概率走不到。”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小龙道，“我认为，他们能跨过山海。” 柳云舟：“你不了解萧家。” “萧洵他根本没了解过萧家的内宅生活，温既颜，不适合萧家，除非，萧洵能为了她脱离萧家。” “萧洵他做不到的。” 第785章 好厉害的手段 第七百八十五章好厉害的手段 小龙不服气：“你凭什么认定萧洵做不到。” “我能感觉到，萧洵对温既颜是真爱，按照正常走向，他们应该排除万难，有情人终成眷属。” 柳云舟：“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等一个月之后，自见分晓。” 小龙：“我不信萧洵是渣男。” 柳云舟疑惑道：“为何萧洵不跟温既颜在一起就是渣男？渣男是始乱终弃，是背信弃义，萧洵和温既颜没有谁背叛谁，只是不合适而已。” “他们有各自的归处，没有谁辜负谁。” 小龙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它哼哼唧唧的。 柳云舟懒得理它。 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入秋之后。 早晨和夜里很是寒凉。 柳云舟起得早。 一出门，被这股子秋天的凉意刺得打了个寒战。 “秋天了。”她望着逐渐变黄的树叶，“一叶落而知秋之将近，无数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说明秋已深。” 听枫正在指挥着洒扫丫鬟们清理树叶，听到柳云舟的感慨，笑着说道，“可不是么？这马上就到中秋节了。” “姑娘今天要去乾坤医馆吗？”听雪拿了厚衣裳来。 “不去。”柳云舟坐到藤椅上。 藤椅旁边，大黑狼正趴在下面。 瞧见柳云舟到来，挪了挪身体，主动给柳云舟当脚榻。biqikμnět 柳云舟将脚放在黑曜的肚皮上，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瘫在家里。”她伸了伸懒腰，“今天哪都不去。” 听雪：“姑娘可是难得在家，您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让小厨房准备着。” 柳云舟没什么想吃的。 “我有，我有，小笼包，帮我报菜单。”小龙如数家珍地念叨着各种美食的名字。 太阳升起之后。 天气也开始暖和起来。 在外面野了一夜的乌雪踩着屋顶归来。 它身上还带着些许露水。 又在地上打过滚，露水和泥土沾染，脏兮兮的。 它大摇大摆踩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留下一朵朵小梅花。 又大摇大摆往柳云舟怀里扑。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扼住它命运的后颈。 “你身上这么脏，往我怀里扑？” 乌雪被拎起来，有些羞耻，四个爪子不断地挣扎，呲牙咧嘴的。 “去洗澡。”柳云舟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洗完澡再来。” “喵呜！”乌雪非常不乐意。 脱离开柳云舟的掌控之后，一溜烟跑远了。 柳云舟：…… 她看着乖乖当脚榻的大黑狼，觉得还是黑曜更加靠谱。 “你这么悠闲真的好吗？”小龙道。 “大医司考试选拔快要开始了吧？我说的是正式选拔。” 柳云舟算了算日子：“快了，还有大概五天。” 小龙：！ “五天？五天！你这么淡定？” “我看你的悠闲模样，还以为还有五年呢。” 柳云舟：“你急什么？” 小龙：“我哪里急了，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呸，我的意思是，你有把握吗？之前一个小小的筛选你就焦头烂额的。” 柳云舟语调幽幽：“以前很急，现在不急了。” 小龙歪脖，不解。 柳云舟：“我以前很着急，是因为我半路出家，不管是草药知识还是实践基础都不行，现在不一样了。” “这几个月，我不是混日子的，我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状况，无数次拯救濒危病人的性命，我自认为我已经算是个合格的大夫。” 小龙：“哟，这是骄傲自满了。” 柳云舟笑：“骄傲自满算不上，顶多算是有了点自信，再说，大医司的考核从筛选开始的那天就开始了，这些日子都是考试，至于五天后的考试，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小龙沉默了。 柳云舟见小龙迟迟没有出声，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啥？” “后悔跟我打赌。”柳云舟说，“你别忘了我们的赌约，等我考上大医司之后，你会出来跟我相见。” 小龙深深地叹气。 那时，它跟柳云舟打赌，无非是觉得像柳云舟这种小菜鸟根本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蜕变。 没想到，它失算了。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不仅蜕变了，还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夫。 “我从来不后悔，小笼包，你别得意，名单还没公布，你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呢。”小龙道。 柳云舟但笑不语。 她难得清闲。 阳光照耀下来。 她懒懒地睡着了。 闲来无事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 “听枫说得对，能感觉到日子过得飞快，是因为日子顺遂，如果日子不顺遂，就会度日如年。”在家咸鱼了两天的柳云舟如是说。 “不过，清闲的日子要结束了。” “去大医司吗？”小龙问。 “不。”柳云舟说，“你感觉不到吗？” “啥？” “姑娘……”小龙话音还没落，白春见气冲冲地来到柳云舟跟前。筆趣庫 “走走走。” “我们去一趟姜雪泥居住的小院子，出大事了。” 柳云舟给了白春见一杯茶：“先别急，出什么大事了？” “上官泠的未婚妻找到上官家去了。”白春见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坊间突然都在议论白发白肤的姜雪泥是妖精变的，是不祥之物。 那个未婚妻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找到上官家，上官家找到了受伤的上官泠，硬将上官泠抬走了，又找了好几个道士来，说什么来捉妖，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反正闹得挺大的。” “咱们快去看看吧，我怕姜雪泥吃亏。” 柳云舟蹙眉。 好厉害的手段！ 姜雪泥是妖精的谣言怕就是上官泠的未婚妻放出去的。 恰好上官泠受伤，那未婚妻将上官泠受伤的原因归结到姜雪泥是不祥之物。 用这一招，既不会留下妒夫之名，还会让众人产生同情，上官家也会理亏，顺便还能利用这种手段除掉姜雪泥。 那未婚妻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多得。 姜雪泥无依无靠，若是真被他们认定为妖精，怕是凶多吉少。 “走。”柳云舟立马喊了张清风来。 姜雪泥居住的小院门口围了许多人。 人们指指点点的。 “你们听说了吗，这院子里住了一个妖精。” “我见过的，那妖精白头发，白皮肤，那小脸嫩的，跟水一样透明透明的，那睫毛长的，像是假的。” 第786章 能动手就别哔哔 第七百八十六章能动手就别哔哔 附近几个大娘凑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对对对，我见过一次，那个女人绝对是妖精变的。” “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只是因为看了那妖精一眼，夜里做了奇奇怪怪的梦，大半夜要折腾人。” “不知道这些道士能不能将这妖精给收服。” “是啊，这要是收服不了，咱们这片可就不消停了，男人们的魂不都被那妖精给勾走么？” 白春见听着这七嘴八舌的嚼舌根，气得够呛。 “你才是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Ъiqikunět “你们可真有意思，长得好看一点就是妖精？你们不看看自己臃肿的身材，肥胖的大脸，满脸褶子的皮肤，我看你们一眼都觉得倒胃口，还说什么被妖精勾走了，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哟，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一个尖嘴猴腮，一看就知平日里尖酸刻薄的妇女阴阳怪气的， “竟还有人维护那妖精，明眼人都能看到那女人就是妖精变的，你非要扯东扯西，我看你是没男人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就是，一看就是没男人的老姑娘。”另一个也随之附和。 “你不赶紧去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在这里装什么正义之士？” 白春见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她咬着牙根：“我说实话伤到你们了？一个个的，整天碎嘴，我劝你们赶紧回家看住你们的男人，别出来丢人现眼。” “哟，急了。”尖嘴猴腮的妇女一双三角眼眯起，“看来咱们戳到她痛处了。” 旁边的胖女人：“难怪她要替那妖精出头呢，敢情是没男人要啊。” 另一个人：“她是嫉妒我们有男人。” “别说，我知道这种女人的心理，她巴不得妖精把咱们的男人都勾走了她才痛快。” 这几个人越说越离谱。 白春见被气得要命。 偏偏。 她遇见的是一向爱搬弄是非的市井泼妇。 泼辣如她，也架不住这些人的前后夹击。 “别吵了。”柳云舟下车来。 她冷冷地扫过几个嚼舌根的妇女。 那些妇女看到柳云舟的打扮，觉得柳云舟就是个大家闺秀，面皮薄，好拿捏。 她们更来劲了，阴阳怪气的， “哟，来了个大家闺秀。” “瞧瞧这小脸白净的，这身段好的，怕不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吧？” “哪家的千金小姐会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瞧瞧她这样子，怕是跟这院子里那妖精一样，也是什么妖变成的。” “难怪呢。” 长舌妇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说越带劲。 “姑娘！”白春见撸起袖子，“你不用下场，我来跟她们对骂……” 柳云舟看都没看几个长舌妇。 她冷冷地扫过白春见。 “跟她们废什么话？”她声音平淡冷漠，“如果嫌聒噪，割掉舌头就是，浪费口舌不值得。” “还是说，这点小事你做不到？” 白春见眼睛瞪大。 随即，狂喜。 “当然做的到。”白春见一甩袖子，露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我就是怕给姑娘添麻烦。” “姑娘说得对，能动手就别哔哔。” 白春见甩着尖刀，冲着几个长舌妇露出森森的白牙。 几个长舌妇平日里就是卖弄卖弄嘴皮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见到刀子之后已经吓傻了。 她们不敢再多说一句，一哄而散。 世界安静下来。 柳云舟下了马车。 她走到小院门口。 小院里，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奇怪的念咒声。 白春见一脚将门踢开。 门内，围绕了一圈道士。 那群道士被白春见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们整齐划一地回过头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你是什么人？”一个丫鬟模样的人颐指气使地走上前来，“敢闯进这里来……” 啪。 白春见一巴掌招呼过去。 那丫鬟被打傻了。 她指着白春见：“你，你，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动手打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biqikμnět 白春见：“谁看见我打人了？” 她阴气森森地扫向众人，“谁看见了我就将谁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踢。” “你看见了吗？”白春见指着一个道士。 被指名的人慌忙摇头。“你呢？” “你呢？” 白春见出手过于狠辣，尤其是她手里还拎着一把尖刀，一看就不是善茬。 欺软怕硬，人之本性。 一时间，无人敢应。 “姑娘说得对，动手能解决掉无数麻烦。”白春见甩着刀子。 柳云舟说：“正事要紧。” “是。”白春见问丫鬟：“我问你，姜雪泥人呢？” 丫鬟被白春见打怕了，退了两步，“姜雪泥是谁？我不认识。” 白春见：“住在这院子里的人。”筆趣庫 “哦，你是说那个妖精……” 啪！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白春见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 这一巴掌比刚才那一巴掌还要重几分。 丫鬟的脸都被扇歪了。 “你，你……你无缘无故打人，我要去报官。” “好好想清楚再说话，不然，我不介意多给你几耳光。”白春见一脸狠厉，“如果你想报官，尽管去，我倒要看看云京府尹那老头是审我还是审你。” 丫鬟看白春见跟看恶鬼一样。 她不敢跟白春见硬碰硬。 “那妖……姜姑娘与上官世子已经离开这里了。” “上官泠在哪？”白春见问。 丫鬟：“上官世子被上官家带回去疗伤了。” “姜雪泥是被上官家带走了？” “是，是……”丫鬟低着头。 “吞吞吐吐的，不想说实话？”白春见动了动刀子，“我耐心有限，接下来可不是打耳光那么简单了，我这刀子不长眼，若是不小心落到你脖子上，那是你活该。” 丫鬟颤抖了两下。 她白着脸：“姜姑娘被，被送到上官家的乡下的庄子上了。” 白春见脸色微变。 大户人家乡下的庄子，多半是犯了什么错的家奴才去的地方。 上官家有什么资格将姜雪泥带到那种地方去？ “哪个庄子？”她问。 丫鬟猛摇头：“不，不知。” 白春见看向柳云舟：“姑娘……” 柳云舟：“我们走。” “去上官家的庄子上吗？”白春见问，“咱们还不知道是哪个庄子，我这就差人去打听。” “不必，我们去找上官泠的未婚妻。”柳云舟道。 “找她干什么？” 第787章 陶凌儿 第七百八十七章陶凌儿 柳云舟没说什么，只是捏紧了袖口。 虽然她还没见到姜雪泥。 从这小院子的摆设来看，姜雪泥的性格，的确是变了。 这变化，她暂且还不知道是因为受了紫骨催眠术的影响，还是其他因素。 她需要尽快见到姜雪泥。 但。 在见到姜雪泥之前，她需要先处理掉隐患。 “姑娘，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上官家的庄子将姜雪泥要回来。”白春见说， “如果咱们去晚了，雪泥真的被当成妖精烧死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先去上官家闹一场吧。”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白春见一眼：“你觉得，闹一场就能解决掉问题？” 白春见：“就算不能解决问题，也能让上官家知道我们的厉害，知道雪泥不是没人管的，我们闹一场，上官家最起码会忌惮。” 柳云舟叹了口气。 “春见，你说过的，姜雪泥性格大变。” 白春见：“对，是性格大变，变得我都不认识她了。” 柳云舟：“如果我们闹一场，等同于彻底撕破了脸，上官家本就不待见姜雪泥，再有这么一处，姜雪泥与上官家的关系也会降低到冰点。” 白春见不解：“咱们有必要维持和上官家的关系吗？” “你我都没必要，姜雪泥的话，有必要。”柳云舟说，“你说过的，她性格大变。”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性格大变，当初，姜雪泥受紫骨的催眠术影响陷入到了梦魇中，上官泠解开了她的梦魇，将她唤醒。ъiqiku 对于姜雪泥来说，或许上官泠是她目前唯一信任的人，如果我们贸贸然将上官泠和姜雪泥分开，姜雪泥若受不了刺激，有可能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 白春见：“啊，是这样，是我欠考虑了。” “可是，咱们去找上官泠的未婚妻就有用吗？” 柳云舟：“不知道。” 白春见：“依我看，这些谣言就是上官泠的未婚妻弄出来的，那女人是个狠角色，咱们去找她，我总觉得……” 不太靠谱。 白春见很纠结。 柳云舟：“上官家只能将姜雪泥关到庄子上，不让她跟上官泠见面，不会对姜雪泥做什么的，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我们先去找上官泠的未婚妻，她闹出来的事，理应由她来平息。” 白春见噘着嘴。 她总觉得这方法不靠谱。 如果那个女人这么好说话，就不会用出这么一石多鸟的计策了。 柳云舟也懒得解释。 她给了张清风一个地址。 张清风驾驶马车，七转八转，在陶家门口停下来。 “麻烦去帮我通传一声，柳云舟要见你们的三小姐陶凌儿。”柳云舟道。 陶家和柳家有姻亲关系。 护卫们自然是认识柳云舟的。 他们不敢怠慢，忙去通传。 白春见瞠目结舌。 “姑娘，不是吧，上官泠的未婚妻是陶凌儿？” “不是她。”柳云舟说。 “……所以，我们不是去找上官泠的未婚妻吗？为什么来找陶凌儿？”白春见糊涂了。 柳云舟：“你负责情报网，不知道上官泠的未婚妻是谁？”筆趣庫 “我对上官家没什么好印象，对他们家的消息，我都扔给旁人了。”白春见道，“我就记得上官泠的未婚妻不是陶凌儿，我记得是蓝家的那位姑娘？” “你没记错，是蓝家那位姑娘。”柳云舟下车来。 才走到门口，便看到穿着练功服，满头大汗的陶凌儿急匆匆地赶过来。 陶凌儿看到柳云舟，眼睛一亮。 她随意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柳姐姐，真的是你，我听外面通传，还以为弄错了。” “今天吹的什么风，怎么把你吹来了？” 陶凌儿开心地围着柳云舟转圈：“你能找我，我可太高兴了。” “柳姐姐来贴贴。” 柳云舟看着陶凌儿凑过来的小圆脸。 那圆脸上还带着婴儿肥，阳光明媚，青春活泼。 她笑道：“今天吹的西南风。” 陶凌儿看了看天：“是吗？” “我还以为是东南风。”她眉眼弯弯，“算了，柳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快，快进来，我让人准备了好吃的点心。” 柳云舟：“凌儿，我就不进去了，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求你。” 陶凌儿瞪大眼睛：“无所不能的柳姐姐求我？” 她旋即非常自豪地拍着胸膛。 “能让柳姐姐求我的事儿，肯定是大事。柳姐姐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帮我给敬安侯家的大小姐蓝酝菲捎个口信，我要见她一面。”柳云舟说。 陶凌儿的脸色有些古怪：“柳姐姐，你怎么突然要见她？” “有点要紧事。”柳云舟说， “我知道你跟蓝酝菲关系不错，想让你帮我牵个线，如果我直接去找她的话，她大概率不见我。” 陶凌儿叹了口气。 “我跟蓝酝菲关系是还可以，但怎么说呢，那个人脾气古怪得很。” “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足够了。”柳云舟说，“只要你将我的话带到，她一定会来见我的。” 陶凌儿有些失落。 她噘嘴。 忸忸怩怩，醋里醋气的。 “柳姐姐，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蓝酝菲么？” “当然不是。”柳云舟拿了一个小盒子，“我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陶凌儿当即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你按一下中间的玉石。”柳云舟说。 陶凌儿按下去。 只听得咔嚓咔嚓咔嚓几声。 那把小小的匕首突然伸长，变成了一把长剑的样子。 “哇！”陶凌儿眼睛都亮了。 “这把剑，名为浮游。”柳云舟说，“有三道机关。” “可以当短剑，可以当长剑，也可以变成双节棍，你佩戴长剑不方便，这把小匕首能够让你随身携带，有需要随时变换形状。” “我太喜欢了，谢谢柳姐姐，柳姐姐贴贴。”陶凌儿又扑过来。 “打住。”柳云舟挡住她。 陶凌儿嘿嘿一笑。 她如珍藏宝贝一般将那把剑藏好，“我这就去找蓝酝菲。” “哦，我得先换一套衣裳。”https:ЪiqikuΠet “柳姐姐，稍等。” 白春见深深地感叹。 “如果上官泠的未婚妻是陶凌儿多好啊，瞧瞧这活泼可爱没心眼的性格，多讨喜。” 柳云舟笑道：“她有心上人，看不上上官泠。” 第788章 小姑娘闷声干大事 第七百八十八章小姑娘闷声干大事 白春见深以为然：“对，陶凌儿这么活泼可爱的姑娘，怎么看得上那种男人，等等……陶凌儿有心上人？谁？” 柳云舟：“大概率是我们家的人。” 白春见如临大敌。 柳家适龄男子不多，大伯母二伯母家的几个都是酒囊饭袋的平庸之辈，陶凌儿大概率看不上。 四叔家没有男孩，就算有男孩也不能娶陶凌儿，因为陶文玉是陶凌儿的亲姑姑。 如此算来， 陶凌儿的心上人只能柳江蓠，柳陵游，柳京墨三人。 柳陵游那种缺心眼的大块头可以排除。 只剩下柳江蓠和柳京墨。 “难道是你大哥？”白春见嗷呜一声，“不行不行，大哥是我的。” “大哥只能是我的，陶凌儿不能横插一脚。” 柳云舟白了她一眼：“你在胡说什么？陶凌儿喜欢的人是我三哥。” 白春见松了口气：“啊，那就好。” “一个活泼明媚的少女，一个断案如神的贵公子，我喜欢，他们俩很般配。”白春见道。 柳云舟也觉得陶凌儿和三哥很般配。 只可惜，三哥是个清冷性子，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窍不通。 陶凌儿也是个没什么心计的姑娘。 三哥又忙，两个人没什么交集，想要走到一起，难。 白春见捏着下巴若有所思。httpδ:Ъiqikunēt “姑娘，我听说，六扇门最近新来了一个红衣女捕快，听闻那女捕快活泼明媚，非常受欢迎，听描述，我觉得有点像陶凌儿。” 柳云舟扬眉。 所谓的“六扇门”是三法司衙门的合称。 衙门的大门很特别，也有很严格的规定。 大门位于中轴线之上，头门是屋宇式大门。 按照规格，无论多大的州县，要开三间大门。 每间大门又有两扇漆黑门扇，一共有六扇。 六扇门，就成了民间百姓对衙门的俗称。 “陶凌儿的确喜欢红衣。”柳云舟说。 衙门对女捕快的要求特别严格，不仅要功夫高强，还要对案件有研究，考核难度非比寻常。 陶凌儿出身陶家，陶家以刀枪功夫见长。 陶凌儿的功夫不错，陶家也有人在都察院任职。 她通过考核的可能性极大。 “我之前还在纠结这俩人没交集，交集这不就来了？”柳云舟笑道。 这小姑娘闷声干大事。 “希望他们长长久久。”白春见非常虔诚，“别跟我抢大哥。” 柳云舟：“我大哥知道你已经把他据为所有了吗？” 白春见：“不知道。” 柳云舟：“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白春见挠头。 她还没想好。 原本，她是不着急的。 但陶凌儿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 她决定加快动作。 “等姜雪泥的事了结，我就去跟大哥表白。”白春见说，“以后我就是你嫂嫂了。” 柳云舟：“你这么确定我大哥一定同意？” 白春见毫不在意：“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不仅要追他，我还要亲自将那层纱给戳破。” “所以，大哥只能是我的，大哥不喜欢我也没事，我可以等，等到大哥也非我不可的时候，我们不就水到渠成了？” 柳云舟：…… 她挺喜欢白春见这种迷之自信的。 “姑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白春见问。 “镜湖月。”柳云舟说，“我们去那里等蓝酝菲。” “她真的会来吗？” “会。” “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柳云舟说：“蓝酝菲之所以做那么多动作，都是因为上官泠，她在乎上官泠，她更在乎凭空出现的姜雪泥，biqikμnět 我想，她应该很想知道姜雪泥的底细，而，姜雪泥的身世早就被消抹干净，蓝酝菲查不到，就算她放出谣言，利用上官家来对付姜雪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以蓝酝菲的聪明，她更愿意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白春见听着柳云舟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姑娘好厉害，跟王爷越来越像了。” “说起来，王爷最近给了我一个奇怪的任务，让我调查几个考生，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白春见道。 “哦？”柳云舟扬眉。 她让裴清宴着重注意着几个考生来着。 “什么趣事？” 白春见道：“三年前，他们也一同考过试，当时他们几个都是状元的热门人选，押注他们的人非常多，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落榜了。” “他们落榜，导致很多押注他们的人血本无归，只有几个人爆冷，赢得盆满钵满。” “现在这几个人又凑到了一起，还跟三年前一样，他们又是状元的热门人选，不知这次他们能不能考中。” 柳云舟心思沉沉。 三年前考过一次，三年后又汇集到了一起。 上次是热门人选，这次又是。 前世那个轰动的案件，导致他们没能参加秋闱，也有不少人因为押注了他们血本无归。httpδ:Ъiqikunēt 这，或许不是巧合。 “你调查的这些，汇报给裴清宴了吗？” 白春见：“还没来得及。” “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柳云舟摇头：“没。” 白春见觉得柳云舟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柳云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掀开纱窗，远远地看到桂花坊三个大字。 “张清风，在桂花坊门口停一下。” “好嘞。” 柳云舟进了桂花坊里。 “你怎么又来了？”桂花坊的女掌柜看到柳云舟之后，眼睛都懒得抬，“前几天不是才搬走我半个铺子？” “我给你送钱，你就是这个态度？”柳云舟坐下来。 “做一份海棠酥点心，需要多久？” 女掌柜：“最少也要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柳云舟说，“最多一个时辰。” 女掌柜脸黑了黑：“我就知道你来没什么好事，一个时辰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别人不能，你一定可以。”柳云舟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做不做？” 女掌柜冷嗤：“你以为钱是万能的？” 柳云舟又拿出一锭银子：“做不做？不做我去隔壁。” 女掌柜顿时眉开眼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半个时辰，等我。” 女掌柜拿着两锭银子去了后厨。 白春见额角抽搐。 “姑娘，你花两锭银子就为了买一份海棠酥？你可真是……” 人傻钱多。 “我有用处。”柳云舟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789章 海棠酥的作用 第七百八十九章海棠酥的作用 白春见实在想不出来海棠酥能有什么作用。 “难道，那个蓝酝菲喜欢这玩意儿？” 柳云舟：“我跟蓝酝菲不熟，几乎没有交集，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再说，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给蓝酝菲买海棠酥吃，我人傻钱多？” 白春见：…… 花两锭银子买海棠酥，可不就是人傻钱多吗？ 半个时辰后。 女掌柜将热气腾腾的海棠酥端了上来。 白春见瞪大眼睛：“这么点？” “两锭银子，二十两银子，就买了这么点？” 女掌柜冷瞥了白春见一眼：“你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白春见觉得柳云舟被骗了。 “黑店，黑店。” “姑娘，这绝对是家黑店，简直抢钱，我们报官吧。” 柳云舟将打包好的海棠酥拿走：“时候不早了，走。” 白春见指着女掌柜，又指了指自己。 “喂，姑娘。” “这家是黑店啊。” “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两锭银子就买了不到十块海棠酥，您真的甘心吗？” 柳云舟拖着白春见离开。 在她们离开之后，女掌柜打了个哈欠，直接将店门关闭。 白春见在马车上看到关闭店门的桂花坊，拽着柳云舟的袖子，“姑娘你看，她关门了，她绝对知道自己坑人，关门跑路了。”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拍了拍白春见的手。 “行了，她只是今日的营业额达成关门休息了而已，别纠结了，谁家是黑店都有可能，唯独她家不可能，这海棠酥值这个价。” 白春见一头雾水：“为什么？” 柳云舟：“等会儿你就知道原因了。” 马车在镜湖月门前停下。 柳云舟提着海棠酥进门。 她没往上走，在门口位置就将盒子打开。 刚出锅的海棠酥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镜湖月。 白春见凑到柳云舟身边来：“姑娘，你这海棠酥是鱼饵吗？” “对。” “钓谁啊？” “来了。”柳云舟说。 “桂花坊的海棠酥！”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海棠酥！” “还是刚刚出锅 筆趣庫的海棠酥。”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急吼吼从楼上跑下来：“谁在吃桂花坊的海棠酥？” “在这。”柳云舟举起海棠酥，冲着来人露出森森的白牙，“舅舅，是我啊。” 阮青琅先看到海棠酥，才看到柳云舟。 “小溶溶，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你怎么想起拿桂花坊的海棠酥来孝敬舅舅？” 他说着，要去拿海棠酥。 柳云舟将海棠酥移到一旁去：“给我准备三楼的包厢，最好靠湖。” 阮青琅：“那不行，三楼的包厢早就被预定完了。” “刚出锅的海棠酥。”柳云舟闻了闻，“是桂花坊的老板娘亲手做的，舅舅真的不要吗？” 阮青琅很纠结。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 “三楼包厢早就没了，要是临时取消，我要付十倍的定金做为赔偿，十倍定金啊。”ъiqiku “可是，这里有海棠酥。” “十倍定金，刚出锅的海棠酥，选哪个？”阮青琅纠结了一会儿。 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选海棠酥。” “小溶溶，你赢了。”阮青琅说，“快把海棠酥给我。” 柳云舟把海棠酥递给阮青琅。 阮青琅如获至宝。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海棠酥，用力闻了闻。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错不了，这海棠酥是最正宗的，有了这刚出锅的海棠酥，我一定能复刻出来。” 阮青琅懒得再理会柳云舟。 他兴冲冲地捧着海棠酥去了四楼。 阮青琅离开后。 很快有人将柳云舟和白春见请上了三楼。 白春见目瞪口呆。 坐在三楼的雅间里，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那海棠酥是用来钓阮青琅的。”白春见托着下巴，“我不明白，区区一碟海棠酥而已，至于宝贝成这种程度吗？” “你舅舅那么有钱，桂花坊的女掌柜又那么爱钱，只要用钱砸她，别说让她做海棠酥了，就算把她的铺子买下来也是件容易事。” 柳云舟：“桂花坊的女掌柜不会给他做的。” 白春见不解：“为啥？” 柳云舟笑道：“你知道女掌柜的身份吗？” 白春见摇头：“我只知道桂花坊原先的掌柜不是这个人，桂花坊也没那么大名气，后来换了一个女掌柜，生意就好了许多， 不过，听说这个女掌柜脾气很差，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皇亲国戚，她都不太买账，只认钱，按理说，爱钱的女掌柜应该喜欢你舅舅这样财大气粗的才对，难不成，那个女掌柜跟阮青琅是仇家？” 柳云舟：“仇家算不上，我舅舅一直想偷师，尤其是海棠酥，不久前，他偷师被女掌柜发现了，女掌柜不再接待他的任何订单。” 白春见：…… “阮青琅明明那么有钱，爱好却这么朴素。” 柳云舟打开窗子。 镜湖月楼外，恰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一身红衣的陶凌儿先下车。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皮肤冷白，身着一身水蓝色衣裳的年轻女子出现。 “蓝酝菲来了。”柳云舟说。 “还真来了。”白春见惊讶，“姑娘真是厉害，算无遗策。” “等会儿找机会带凌儿去别处。”柳云舟说，“我跟蓝酝菲单独谈谈。” “好嘞。” 陶凌儿带着蓝酝菲来到三楼。 “这边。”白春见招了招手，“蓝姑娘，请。”筆趣庫 陶凌儿想跟着蓝酝菲一起进去。 白春见一把拽住陶凌儿。 “听说镜湖月的茶和点心都不错，我们下去尝尝？” 陶凌儿：“可是，我想跟柳姐姐唠唠家常……” 白春见神秘兮兮的：“你柳姐姐要跟蓝酝菲谈正事，咱们去别处，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陶凌儿兴致缺缺。 白春见：“我那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在姑娘的宝箱里找到了一个本子，本子上记载了柳家四兄妹小时候的糗事和秘密，大哥的，二哥的，三哥的，都有，你想不想知道？” 陶凌儿的眼睛都亮了：“有柳京墨的吗？” “当然，他跟姑娘关系最好，他占比最多，上面不仅记载了他的秘密，还记载了他的喜好和喜欢的姑娘类型。” “喜，喜，喜欢的姑娘类型？” “对。” “走走走，我们去楼下喝茶，我请客。”陶凌儿迫不及待地拽着白春见离开。 第790章 因为，他们是掌权者 第七百九十章因为，他们是掌权者 白春见将陶凌儿糊弄走之后。 柳云舟也将蓝酝菲请进了包厢里。 “蓝姑娘，请坐。” 蓝酝菲在柳云舟对面坐下来。 她一身水蓝色的衣裳，人也像湖水一般平静。 那张脸很美，却冷冷的，面无表情。 她就坐在那，有种天然不可靠近的冷意。 论气质，蓝酝菲和姜雪泥有六七分的相似。 柳云舟斟了一杯茶。 “我开门见山了。”柳云舟将茶推到她跟前，“姜雪泥是摄政王的人，现在是我的属下。” 蓝酝菲端起茶杯，睫毛微闪：“所以？” 柳云舟轻笑：“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弄清楚姜雪泥的身世？蓝姑娘，别端着了，开诚布公吧。” 蓝酝菲深深地看着柳云舟。 许久。 她道：“你说得对，开诚布公。” “那我就不客气了，请问，姜雪泥到底是什么人？她跟上官泠是什么关系？” 柳云舟：“姜雪泥和上官泠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详细情况我不知晓，知晓详情的大概只有他们两个。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上官泠在很早之前就跟姜雪泥认识，他们之间有很深的纠葛。” 蓝酝菲手攥紧了茶杯。 她用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什么纠葛？”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蓝姑娘，你，喜欢上官泠吗？”柳云舟问。biqikμnět 蓝酝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虽未成亲，他却已经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柳云舟：“所以，你能接受姜雪泥的存在？” 蓝酝菲垂下眼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 “男子三妻四妾，齐人之福，女子就要从一而终，以夫为天，要大度，要懂事，否则就是妒妇。”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这世道对男子就是这般宽容。” 柳云舟眯起眼睛。 蓝酝菲的话让她有点意外。 “这世道的确对女子不宽容。”柳云舟说，“或许说，是严苛。” “男子可以参加科考，女子不能。男子可以入朝为官，女子不能。男子经商是正途，女子经商就是离经叛道。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成亲后就被困于后宅。”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蓝酝菲眉头紧蹙。 柳云舟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规则是男人定下的。”httpδ:Ъiqikunēt 她看着蓝酝菲的眼睛：“男人是掌权者，他们想制定什么样的规则就制定什么样的规则，他们将女子视为附庸、宠物，你觉得，他们眼中的附庸，宠物，有资格跟他们齐头并进吗？” “女子的艰难多数不是女子自己造成的，是世道造成的，世道如此又是掌权者造成的，你也好，我也好，姜雪泥也好，世间女子，多半被困于这世道的枷锁之中。” “可笑的是，某些男人一边享受着女子们为他争风吃醋，一边又要女子遵守三从四德。一边要求女子守身如玉，一边享受三妻四妾齐人之福。” 柳云舟的语调很平静。 听到蓝酝菲耳中，却如雷贯耳。 蓝酝菲眼睛瞪大。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心底深处的震撼。 她静静地看着柳云舟，久久说不出话来。 柳云舟端起茶，细细品尝。 等她喝完一杯茶。 蓝酝菲依旧是老僧入定的模样。 柳云舟敲了敲桌子：“蓝姑娘，这茶，你不喝吗？” “不要误会，茶没毒，就是太贵了，再凉下去就要浪费掉，你要是不喝的话，给我，我不想浪费钱。” 蓝酝菲：…… 她盯着茶杯看了一会儿，端起来抿了一口。 “是好茶。”她道。 柳云舟：“对，就是有点贵。” 蓝酝菲笑了一声。 似是放下了芥蒂，那张脸也不似之前的冷冰冰。 “柳姑娘果然与众不同，难怪陶凌儿如此喜欢你。” “我以前总抱怨世道对女子不公，厌恶女子庸俗，甚至觉得，这世间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听了柳姑娘的话，我醍醐灌顶，你说的这些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我觉得我过去的想法很可笑。” 柳云舟：“所以，蓝姑娘的答案呢？” 蓝酝菲：“不接受。”biqikμnět “我自诩清醒，却还是为了一个男人用出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会笑话我吗？” 柳云舟：“我没资格笑话你，我只是问你的想法而已。” “好了，我们进入正题。” “姜雪泥原本是个非常有名气的舞女，她有个绝技，名为流风回雪，这个绝技既是舞技，又是杀技，一旦用出流风回雪，定然会血溅当场，尸体遍野，姜雪泥从来不在人前施展这一招。 但不知因为什么，姜雪泥为了上官泠再次用出流风回雪，宴席上的人在见识过流风回雪后，毙命当场。 他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件事不好善了，上官泠为了保住姜雪泥，将姜雪泥交给了摄政王。 摄政王消除了姜雪泥的一切痕迹，身世，过往，姓名等等，从那之后，她成为摄政王麾下的四大隐卫之一。 这一次，姜雪泥为了救我，再次用出流风回雪，她也因为某种原因陷入到梦魇中迟迟无法醒来，上官泠是解开她梦魇的关键。 我本意不想让姜雪泥和上官泠有接触，但，姜雪泥深陷梦魇中，若是不能在一定的时间内醒来，会一辈子沉睡下去。我只能让摄政王去请上官泠，上官泠也的确将姜雪泥唤醒了。” 柳云舟道：“不过，出了一点小差错，姜雪泥醒来之后，性格大变，据说与之前判若两人。 前阵子我很忙，没顾得上她，她醒来后没多久上官泠就将她带走，带到那个小院子里，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蓝酝菲用力捏着袖子。 她的手指近乎将袖子戳破。 她耐心地等柳云舟说完，才道，“姜雪泥与上官泠相识相爱，是在我之前？” 柳云舟：“大概率是的。” 蓝酝菲：“闹了半天，我才是那个可笑的插足者？” “不。”柳云舟说，“你并没有什么错。” “你是上官泠的未婚妻，姜雪泥不是，不管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纠葛，那都是过去的事，与现在无关。” 第791章 女子理应相互帮助 第七百九十一章女子理应相互帮助 “或者说，是姜雪泥打破了你平静的生活。”柳云舟说，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你会按部就班嫁给上官泠，按部就班成为世子夫人。 你对上官泠过往的感情一无所知，你是无辜的，这插曲与你无关，蓝姑娘不要妄自菲薄。” 蓝酝菲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这么说。 她一直紧绷着，一直端着的心，在听到柳云舟的话之后，骤然放松下来。 “柳姑娘，你真的……” 蓝酝菲松了口气：“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筆趣庫 柳云舟：“抱歉，我不喜欢女人。” 蓝酝菲笑了。 和刚才的浅笑不同。 她的笑声很大，很爽朗。 “我之前，一直认为姜姑娘是哪个来路不明的蠢女人，我厌恶她，觉得她跟普通女子一般见识浅薄，以男人唯首是瞻，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你说得对，世间女子多被困于枷锁之中，在这枷锁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们女子理应相互帮助，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争的头破血流。” “我会让上官家将姜姑娘放回来。”蓝酝菲说。 “我也会问清楚上官泠的想法，如果上官泠要娶姜雪泥为妻，我会说服我父亲去退亲。如果上官泠给不出我答案，我也不会再死缠烂打，我对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这种戏码没兴趣。” 蓝酝菲起身来。 她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这茶，是卿玉茶。” “卿玉茶是百茶之首，味道醇厚，回甘清甜，价值千金，因产量极少，就算是花费千金也很难买到，能在这里喝到，属实惊喜。” “不过，卿玉茶跟我家的茶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的。” “我这可不是自吹自擂，我娘最擅茶道，我也跟着学了一点皮毛，欢迎柳姑娘有空去蓝家品茶。” “我一定会去的。”柳云舟说。 “我随时恭候柳姑娘到来，告辞。”蓝酝菲潇洒离开。 送别蓝酝菲。 柳云舟盯着茶壶发呆。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茶水碧绿，晶莹剔透。 在白玉制成的茶杯中，如一块碧绿的玉石。 莹莹如月，素采冰华。 杯子边缘浮如点细雪般的浮沫。 柳云舟晃了晃茶杯，将浮沫晃到一旁。 她细细品了品。 “我没觉得这茶能这么贵，不就是茶吗？跟隔壁铺子里的花茶有区别？”小龙非常不理解，千金买一两茶叶，这不是人傻钱多是什么。 柳云舟叹气：“之前我只知道三楼包厢的茶和茶点贵到离谱，却没想过能贵成这样。” “难怪我舅舅一脸肉疼的样子，他这次真出血了。” “好不容易来了三楼包厢，这里的点心应该也不错吧？要不，一样来一份？”小龙流着口水，“不吃白不吃。” 柳云舟很快跟小龙达成共识。 包厢里的点心每一份都不多，但架不住数量多。 柳云舟很快就吃撑了。 她一口都吃不下。 小龙非常不满足。 思考再三，小龙决定自己动手。 它伸出了小胖爪，一盘一盘往里端。 白春见送走陶凌儿回到包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双泛着青绿色的小胖爪正在端点心。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忙用力揉了揉眼睛。 胖爪还在。 她再揉，胖爪依旧在。 “鬼爪！” 白春见惊叫一声，“姑娘，你看见了吗？” “是鬼爪。” “我曾见过一次，当时是在李珠玑家里，王爷受了重伤，您给王爷输血那会儿，也有这样一个胖胖的鬼爪出现。” “我记得我跟李珠玑用符咒镇压住了，鬼爪怎么又出现了？” “姑娘，你没事吧？” “鬼爪有没有伤害到你？姑娘别怕，我这就去找符纸。” 小龙正专注吃点心，被白春见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它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 一时间不知道该撤还是该继续留下。 “不是鬼爪。”柳云舟道，“是我养的宠物。” “宠物？” “对。” “宠物会吃点心？” “不仅会吃点心，还会吃红烧肉，酱肘子，蹄髈。”柳云舟说。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它说它社恐，不喜欢见人。”柳云舟一本正经，“我也没见过它的真面目。” 白春见将 筆趣庫信将疑。 她狐疑地坐下来。 眼睛始终盯着小龙的胖爪。biqikμnět 小龙对柳云舟说：“她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都快顺拐了，小笼包，快救场。” 柳云舟无语：“你直接收回来不就行了？” 小龙：“可是，我还有那么多点心没吃完，我不甘心，找个理由帮我糊弄过去。” 柳云舟：…… 吃大于天。 她目光瞥过楼下。 看到楼下的马车之后，眼睛微亮：“你的救星来了。” “啊？” 在小龙的惊讶中，裴清宴来到包厢里。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眉眼弯弯：“清宴，好巧，你怎么来这里了？” 裴清宴：“路过此处，瞧见了张清风，正好有空，上来看看。” 柳云舟：“用过饭了没？” “还没。” “正好，这里的点心有不少，将就着吃点。” 裴清宴轻轻地点了点头：“小龙，给我杏仁豆腐。” 小龙有点懵。 “愣着干什么？小龙，裴清宴在给你找台阶下。”柳云舟道。 “哦哦。”小龙乖乖地将杏仁豆腐端给裴清宴。 裴清宴姿态优雅地品尝了一口，将剩下的都赏给了小龙。 “马蹄糕。” 小龙又端了马蹄糕来。 裴清宴依旧品尝一口。 裴清宴的姿势过于娴熟，白春见慢慢地从狐疑变成了好奇。 “王爷。”她问道，“您知道姑娘养的这只宠物啊？” “嗯。” “我很好奇，什么品种的宠物能听得懂人话？还会吃各种美食，要不，让我见识见识呗。” 裴清宴抬起眼，盯着白春见。 白春见被盯得发毛。 她对裴清宴的惧怕，是发自骨子里的。 一股寒意布满全身。 白春见哆哆嗦嗦：“那什么，王爷，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 “出来。”陆承风看不下去了，“你在里面磨叽什么？打扰到他们了。” 白春见终于反应过来。 “啊，对不起，我糊涂了，不打扰您们二位了。” 白春见飞快地离开。 走到门边，她又飞快地跑回来，以极快的速度捏了捏小龙的胖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小龙：…… 第792章 你先入为主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你先入为主了 白春见对柳云舟露出一口白牙： “姑娘别怪我，我就是好奇，想试试手感，嘿嘿，冰冰凉凉的，不像是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白春见不等柳云舟和裴清宴反应，啪嗒一声将门关上。 “陆承风，你看到了吗？有个小胖爪，小胖爪不仅会吃东西，还会给王爷递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宠物，你常跟在王爷身边，你见过吗？” 陆承风：“那是姑娘的宠物，你常跟在姑娘身边，你没见过，我怎么可能见过？” 白春见嘶了一声。 “陆承风，你也知道姑娘有个神秘宠物？合着，就我不知道？” 陆承风：“一刻钟之前知道的。” 白春见：“你看到那个胖爪，一点都不好奇？” 陆承风看了她一眼：“不好奇。” “那你这个人可真没意思。” 陆承风：…… 门外白春见和陆承风还在窃窃私语。 门内。 小龙哭哭啼啼。 “小笼包，我被人给捏了，我不干净了。” “不吃的话就回去。”柳云舟说，“你躲着，谁也捏不到你。” “吃！我都做出了巨大牺牲，不吃岂不是亏本？”小龙吭吭唧唧去吃点心。 没了白春见盯着，小龙开始放飞自我，吃得不亦乐乎。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现在这个时间，你怎么有时间来闹市？” 裴清宴：“有点事，恰好路过这里。” “你呢？” 柳云舟道：“我刚与蓝酝菲见了一面。” 裴清宴想了想：“是敬安侯家的那个？” “对。”柳云舟叹道，“就是敬安侯家的大小姐蓝酝菲，她与上官泠有婚约。 姜雪泥醒了，她醒了之后，什么招呼都没打就跟着上官泠离开，上官泠将姜雪泥安置到了一个小院子里，这件事被蓝酝菲知道后，蓝酝菲用了点手段，让上官家将姜雪泥送走了，筆趣庫 白春见怕姜雪泥吃亏，让我过去看看，我就约见了蓝酝菲。” “清宴，姜雪泥和上官泠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当初，姜雪泥在什么情况下使出流风回雪？他们之间……” 裴清宴手指轻轻地放在柳云舟唇上。 他阻止了柳云舟继续问下去。 “不能说吗？”柳云舟道。 “我跟上官泠之间有过协议。”裴清宴说，“抱歉，我不能说。” 柳云舟对别人的秘密没什么兴趣。 她只是在担心姜雪泥。 “那我就不问了。”她道，“但，我想请你告诉我，上官泠是不是个渣男？姜雪泥如果跟着他，会不会被辜负？” 裴清宴摇头，语气很肯定：“任何人都可能辜负姜雪泥，唯独上官泠不会。” “他与姜雪泥……” 裴清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都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姜雪泥的身世并不简单，以及，上官泠是真心的。 他们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是立场的不同。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上官泠求到我这里，他那么高傲一个人，为了姜雪泥低声下气，他求我给姜雪泥改头换面，给她活下去的机会，代价是，他彻底断绝与姜雪泥的关系。 在姜雪泥昏睡之前，上官泠的确做到了，这一次姜雪泥陷入梦魇中，也出乎了上官泠的意料。” 柳云舟问：“上官泠既心悦姜雪泥，为何还要与蓝酝菲定下婚约？” “他辜负姜雪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去祸害蓝酝菲？”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 看了好一会儿。 他才低低笑了一声。 “溶溶……” “你啊，先入为主了。” “你先将上官泠当成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将姜雪泥当成了受害者，才会下意识地去怀疑上官泠，你已经无法公平公正对待他们两个。” 柳云舟一怔。 裴清宴继续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姜雪泥才是背叛的那个，你会作何感想？” 柳云舟不知该怎么回答。 裴清宴：“上官泠和姜雪泥的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至于蓝酝菲，我想，上官泠是真心想娶她的。”https:ЪiqikuΠet 柳云舟蹙眉：“可是……” 裴清宴：“没什么可是的，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上官泠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他说要与姜雪泥断绝关系，一定会断绝的。 上官泠这种人，如果他不喜欢蓝酝菲，他不会与蓝酝菲定下婚约，他是真心要娶蓝酝菲。” “至于姜雪泥……上官泠没将姜雪泥放回来，大概率是有状况。” 裴清宴道：“我想，上官泠会安排好这一切，蓝酝菲既用出了小手段，上官泠大概率会主动去找蓝酝菲。” 他握住柳云舟的手。 “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不必费心，先不说他们了，溶溶，你……怎么订到了这个包厢的？” “跟我舅舅换的。”柳云舟说。 裴清宴扬眉： “他肯换给你？我与他讲了许多条件，他说什么都不肯还给我，还开出了天价。”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山人自有妙计。” “有一说一，我舅舅的品味真不错。” 这三楼的包厢，一共有九个。 九个包厢非常大，里面的装饰也非常雅致。 除了装饰和茶点之外，更重要的是，每个包厢都是相互独立的。 空间大，还用了昂贵的隔音石。 这里非常适合密谈。 “你要订包厢？”柳云舟问，“用来做什么？” 裴清宴：“需要宴请两位贵客。” “什么时候用？” “今天。”他笑着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恍然大悟：“难道，你来闹市就是选包厢的？” “嗯。” “我好奇了，什么样的贵客能让你亲自选包厢？” 裴清宴：“想见见吗？” “可以吗？”柳云舟道，“还是算了，你都觉得是贵客的客人，肯定贵不可言，我这性子要是冲撞了他们就不好了。” “不会。”裴清宴笑道，“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原本，我就打算请你过来的。” 柳云舟更加好奇这贵人的身份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裴清宴如此敬重的表情。 “我可以问问你口中的贵人是谁吗？” 裴清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眉梢微微扬起，好看的眼睛瞥向窗外。httpδ:Ъiqikunēt “再等等，他们快到了。” 第793章 荣王和靖王 第七百九十三章荣王和靖王 顿了顿。 裴清宴又道：“他们距离镜湖月已经很近了，不如你猜猜，这群人里，哪个是他们。” 柳云舟托着下巴往窗外瞧。 镜湖月位于闹市，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想要从这些行人和车子里找出裴清宴口中的贵人并不容易。 她盯着熙熙攘攘的行人。 最终，将目光落到两个人身上。 那两个人的衣着打扮非常普通，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 他们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其中一个，头发半白，用一根粗劣的木质簪子挽着。 穿着粗布长衫，长衫上还打着补丁。 另一个同样头发半白，用一根墨玉簪子随意挽着。 他的衣裳干净朴素，在人群中并不扎眼。 奇怪的是。 他们有种非常特别的气质。 就算是他们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头上也没有任何装饰，也能看出他们气质非凡。 那种雍容的贵气和淡然的风度，鹤立鸡群。 “莫非，是那两位先生？”柳云舟问。 裴清宴微微扬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就是觉得他们非常与众不同。”柳云舟说， “这楼下的行人之中，许多人身着华服，但，他们身上都缺少一种独特的气质，在我看来，有的人看起来像是暴发户，有的人家境或许比较好，也有几个世家公子的模样，横竖，没有所谓的贵气。 这两位先生不一样，他们纵使穿着最普通的衣裳，也难掩身上的光芒。 他们的一行一动也与旁人不同，一看就是从小经过严格的训练的，还有那种贵气，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度与周围格格不入……” 啪！ 啪啪啪！ 有掌声从门口响起。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忙转头看去。 那两位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门口。 门已经被打开，陆承风和白春见都规规矩矩站在两边。 “能够一眼就能分辨出我们，厉害。” “难怪能将我们小宴宴迷得团团转。”他们两个则面露微笑信步走来。 柳云舟很惊讶。 方才她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距离镜湖月最起码有二十米远。 她与裴清宴谈话的功夫，大约只有十几息。 用小龙的时间换算，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筆趣庫 这两个人，在短短时间内走了二十米，进了镜湖月，上了三楼，精准地找到了他们的包厢。 “靖皇叔，荣皇叔。”裴清宴起身行礼。 柳云舟猛然想起。 裴清宴有两个皇叔，一个是荣王，一个是靖王。 这两位皇叔年轻的时候非常有名。 荣王年轻时是大名鼎鼎的纨绔子弟，精通音律，擅长填词，对政治权谋完全不感兴趣，整天醉眠烟花，柳巷。 每天喝酒，与美人嬉戏，灵感来临时，大笔一挥填词写曲，每一首曲子都会引得歌女们传唱，每一首曲子都会爆火。 甚至，有些歌女因为能够传唱荣王的曲子而抬高身价。 荣王的曲子既可阳春白雪，又可下里巴人。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稚子孩童，都能传唱。 传唱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至于靖王，更有无数传奇故事。 靖王原本是帝王的最热门人选，他对皇位不感兴趣，只喜欢跟道士们混到一起。 后来，他就出家当了道士。 当道士的几年，他自诩已参透人间世事，开始云游四海。 云游四海几年后，他带了一个身材比较魁梧，长相非常英气的女子回到云京城， 并，为了这位女子，他主动还俗。 他对待自己的王妃一心一意，不纳妾，不拈花惹草。 等孩子们都长大后，他们老两口跑到云京城郊外包下了一片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返璞归真。 横竖，这两个老王爷都很有趣。 柳云舟也跟着行礼：“柳云舟参见靖王，参见荣王。” “免礼免礼。”靖王道，“跟我们不用这么客气。” 靖王和荣王自在落座。 柳云舟看着被小龙祸祸了七七八八的点心，有些尴尬。 “两位王爷稍等，我这就让人重新换点心。” “不用。”靖王说，“这点心都没动的，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也吃不了多少，点多了浪费。” 荣王也道：“我才喝了酒，不想吃东西。” “行了，废话我们少说。”荣王对裴清宴说，“小宴宴，你特意约我们在这种地方，不是请我们吃点心的吧？” 靖王也道：“我还要回去种地。” “秋天到了，庄稼刚刚收完，这马上就要种新的，我忙着呢，有话快说。” 裴清宴：…… “行，我尽量长话短说。” “今天我请两位皇叔来，是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他看着靖王和荣王，声音微微沉下：“是关于景瑜的。” 靖王：“景瑜怎么了？” 荣王：“我记得那个小子，之前我还看到过他，小小的，软软的，特别可爱，跟裴家那些小子完全不一样。” “那个小子已经登基称帝了，他年纪小，需要你扶持……” 荣王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他眯起眼睛：“小宴宴，你，该不会是想代替那个小子吧？这我得考虑考虑了，毕竟，在我看来，你是最合适做皇帝的人。” 裴清宴：“我没兴趣。”筆趣庫 “我邀请您们二位来，是想告诉您们景瑜的身世。” 荣王和靖王的脸色冷下来。 裴清宴特意邀请他们来这里，特意说起景瑜的身世。 只能说明，景瑜身世有问题。 “说吧。”靖王道。 裴清宴微微沉吟了片刻。 才道：“景瑜，不是皇兄的儿子。” “有关景瑜的身世，故事有点长，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裴清宴将景瑜的身世故事一一讲给靖王和荣王。 靖王和荣王面色深沉。 他们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许久。 裴清宴主动开口。 “我直接表明我的立场。”他道，“我会支持景瑜当皇帝。” 靖王：“理由。” 裴清宴道：“他跟裴家其他人不一样，我想，这腐朽的王朝或许能在景瑜手中改头换面。” “两位皇叔。” “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王朝有多腐朽，我无意皇位，裴家也没有能承担起皇位的人，唯独景瑜……” 第794章 景瑜的身世 第七百九十四章景瑜的身世 “停。”靖王突然抬起手。 “先等等。” “在你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他盯着裴清宴的腿，“小宴宴，你，能站起来了？” 荣王一拍手：“哎呀，还真是！” “你刚才那一套动作过于丝滑，我竟然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你靖皇叔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你小子刚才是站着迎接我们的。” “什么时候好的？你的蛊毒解了？” “这姑娘就是林鹤归那小子口中的命中之人？你们俩……嘿嘿了？” 荣王和靖王的目光在柳云舟和裴清宴身上转来转去。 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像好奇宝宝一样，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柳云舟一脸黑线。 “我一直在锻炼。”裴清宴说，“目前只能站起来一刻钟左右，时间长了还不行。” 荣王很失望。 他整个人都蔫了不少：“闹了半天，你俩还没洞房啊？” “小宴宴，这我得说说你了，姑娘家脸皮薄，你得主动点，对自己喜欢的人脸皮厚点，不丢人。” “是吧？小柳儿。” 柳云舟：…… 她还是走吧。 这里是一时半刻都待不下去了。 裴清宴一本正经：“多谢荣皇叔挂怀，我们快要成亲了。”httpδ:Ъiqikunēt 靖王：“定日子了吗？” “这可得好好规划一下。” 荣王一拍即合：“对，是得好好规划，不过这不是我们俩老骨头操心的事，小宴宴，小柳儿，我们俩当你们的主婚人怎么样？” 裴清宴：…… 柳云舟：…… “到时候就有劳两位皇叔了。”裴清宴道，“咱们可以开始正题了吗？” 荣王懒懒地趴在桌子上。 他喝了不少酒，泛着困意。 “说吧，说吧，反正不喜欢听的我都听不进去。” 靖王也没了兴趣。 他坐在那，神神道道，自言自语，“这次不能再种玉米了，今年是小年，得种豆子，再种玉米会减产，种豆子肯定能丰收。” 裴清宴：…… 裴清宴道：“我认为，景瑜是最合适当皇帝的人选。”“他年纪虽小，却有一颗心怀天下的慈悲心，两位皇叔应该知道，慈悲心对于帝王来说多么稀缺。” 荣王打了个哈欠：“小宴宴，别太天真了，你应该知道，慈悲对普通人是好事，对帝王来说，是致命的缺点，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无谓的慈悲。” 裴清宴：“我知道皇叔的意思，但我想，我们弄错了一个道理。” “慈悲并不是心软，慈悲，是心怀天下，是见不得民生疾苦，是大度能听进善语谏言，是能够知错就改， 景瑜年纪虽小，他却比大多数人通透，他不刚愎自用，也不狂妄自大，他看待问题从不流于表面，他懂民生疾苦，也懂商户不易，他也知道皇族的骄奢傲慢，更知道朝廷的顽固沉珂，ъiqiku 他的慈悲，是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他想让百姓们不再流离失所，不再饿殍遍地，他像慈悲佛一般，想要普渡任何一个人， 他也想根除炽云国的顽疾，根除朝廷的蛀虫，为此，小小年纪的他不惜大开杀戒。” 裴清宴道：“云京城动乱结束后的处理，多数是景瑜下的命令，对待炽云国的敌人，他从未手软过。 手腕强硬，心怀慈悲，他是天生帝王。” 靖王和荣王安静地听着。 等裴清宴说完后。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靖王道：“你既然这么看好景瑜，将他的身世隐藏掉不就好了，以你的能力做到这些并不困难，何必舍近求远来征求我们这两个老头子的意见？” 荣王道：“你特意告诉我们这些，还有别的企图吧？” 裴清宴浅笑：“瞒不过两位皇叔。” “您说得对，如果我有意隐藏，景瑜的身世会成为秘密，我之所以将景瑜的身世告诉您们二位，是有事相求。” 荣王没有表态。 靖王也拿起一块点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清宴道：“景瑜年纪小，心思却重得很，他，已经怀疑自己不是皇兄的亲生儿子。” “他励志成为一个好皇帝，又经常因为身世问题时时惶惶然。” “这个皇位，他始终坐不安稳，就算有我在劝阻，他也始终心思深沉，闷闷不乐，这根刺如果无法去除，迟早会成为他的心魔。” “我将景瑜的身世告诉两位皇叔，是想让两位皇叔帮我想想办法，如何彻底去除景瑜的心魔，让景瑜相信他就是裴家子孙。” 荣王和靖王都是老狐狸。 他们立马懂了裴清宴的意思。 “小宴宴，你这是想坑我们啊。”靖王摆着手，“不行不行，我这里肯定不行，我家那位太凶了，又耿直藏不住事儿，容易露馅。” 裴清宴和靖王的目光落到荣王身上。 “看我干啥？”荣王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难不成，我去告诉景瑜，我是他亲爹？这绝对不行，这谎越扯越远。” 裴清宴道：“倒也不必如此。” “荣皇叔年轻时万花丛中过，有遗落在外的子嗣也正常。” 荣王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靖王乐了：“你听不出来吗？小宴宴是想让你当景瑜的爷爷。” 荣王：…… “这，不至于吧？”荣王嘴角抽了一下，“再说，景瑜会相信吗？” 裴清宴：“景瑜相信不相信无所谓，只要让他相信就足够了。”httpδ:Ъiqikunēt 荣王：“我听不懂。” 裴清宴道：“景瑜在偷偷调查自己的身世，他调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要我们按照那些蛛丝马迹来给景瑜设定一个近乎真实的真相，景瑜自然就相信了。” 荣王：“所以，我该怎么做？” 裴清宴：“荣皇叔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景瑜调查自己身世时，无意间透露一下，您年轻时曾有一子流落在外，那孩子就是景瑜的父亲，这就够了。” “我们要做的，只是给景瑜的父亲一个合理的身份，只要这个身份足够合理，景瑜自然就不会再追查下去。” 荣王彻底没脾气了。 “行行行，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多谢皇叔。”裴清宴行了大礼。 “别跟我来这套。”荣王冷哼，“也就你敢这么坑我。” 裴清宴轻笑：“我只信得过两位皇叔。” 第795章 封口，完成 第七百九十五章封口，完成 荣王一脸嫌弃：“得了吧。” 靖王也跟着说：“得了吧，我们这些老狐狸斗不过你们这些小狐狸。” “还有事吗？”靖王道，“没事我回家种地去了，正是农时，时间金贵，耽误不得。” 荣王也伸了懒腰。 他关节抻得咔咔直响：“费了那么多心思请我们来，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没意思，我酒还没醒呢，回家睡觉去了。” “再见了。” 靖王：“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耽误我种地。” 荣王和靖王潇洒离开。 两尊大佛离开后。 在一边默默当空气的柳云舟才幽幽开口：“刚才那些秘辛，是我能听得么？” “我知道了这么多，你会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不至于。”裴清宴来到柳云舟身边，好看的眉眼间带着点点星光，“封口就可以了。” 他勾住柳云舟的下巴，在上面轻轻印了一个吻。 “封口，完成。” 柳云舟：…… “跟谁学的？” “不用跟谁学，我一直都会。”裴清宴声音低沉沉。 他的呼吸微热。 热气洒在柳云舟脖间。 柳云舟身体一僵。 她下意识地想要离远一些。 裴清宴抓住她的手：“逃什么？” “不知道。”柳云舟老老实实地回答，“下意识想这么做。” “讨厌我靠近？” “那倒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不太习惯。”柳云舟道，“可能需要习惯习惯。” 裴清宴眉梢一扬：“习惯习惯？” 柳云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让他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些事，我需要谨慎一些。”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四种未来？我不敢走错一步，反正，我还在考虑该怎么做，在我想好之前，你最好离我远点。” 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染上了些许无奈。 他有很多话要说。 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筆趣庫 所谓的四种未来，都是柳云舟独自在经历。 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也无法帮她分担些什么。 “辛苦了，对不起。”千言万语，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柳云舟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重。 她不太想继续聊下去。 “景瑜的身世是怎么回事？小包子怎么突然想起调查身世来了？” 裴清宴也默契地避开了上面的话题。 他道：“柳烟妩多次试探景瑜，景瑜年纪虽小，心思却重得很，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并且已经在调查。” “当年的事并不难查，景瑜也调查到了一些线索，那些线索都显示，他不是皇兄的亲生儿子，景瑜也因此心事重重， 如果我去制止景瑜，以那孩子的心思，会更加惶惶然，不如就放手让他去查，让他查到真相，他自然会罢手。” 柳云舟：“你让荣王去冒充小包子的爷爷，不会穿帮吗？” 裴清宴：“不会。” 柳云舟拧眉：“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完善，谎言多了，很容易就穿帮了，景瑜那小家伙聪明得很。” 裴清宴轻笑：“如果不是谎言呢？” 柳云舟不明白。 裴清宴：“景瑜所调查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景瑜的父亲。 只不过，景瑜生父的身世比较模糊，就连柳烟妩也不太清楚，我只是给景瑜的生父找了一个合理的身份而已。ъiqiku 荣皇叔年轻时非常荒唐，他有过无数女人，什么类型的女人都有，别说调查，就连荣皇叔自己都不记得。 这些数都数不清的女人，有人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很正常，景瑜的生父是荣皇叔的儿子也很正常，景瑜调查到他是荣皇叔的孙子也正常。” 柳云舟终于懂了。 她道：“景瑜对于自己是不是裴家人耿耿于怀，只要让他知道他切切实实姓裴，这就足够了。” “是这个意思。”裴清宴道。 他笑着对柳云舟说：“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 “我正考虑着如何瞒过景瑜见荣皇叔和靖皇叔，可巧遇见你在镜湖月，只要让景瑜知晓我们邀请他们二位来是为了谈论成亲之事，景瑜就不会多想，此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柳云舟默默地冲着裴清宴竖起大拇指。 “我有个疑问。” “靖王和荣王知晓景瑜的身世，没问题吗？他们是皇家之人，景瑜的血脉不是皇家血脉，若他们……”https:ЪiqikuΠet “溶溶。”裴清宴认真起来。 “荣皇叔和靖皇叔的事迹，你应该都听过。” “你觉得，荣皇叔真的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柳云舟：“荣皇叔万花丛中过是真的，他不纨绔，他可能只是喜欢女人，不然也不会处处留情。” “荣皇叔是被逼的。”裴清宴道，“帝王猜忌，能够安稳活下来的皇子，少之又少，荣皇叔出身比较低，他若是不伪装，早就成了牺牲品。” “你说得对，荣皇叔年轻的时候也的确荒唐过，年纪大了之后，他已经改了不少。” “至于靖皇叔，他本就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他心有抱负，却只能出家当道士，你可知为何？” 柳云舟：“皇子们之间的争权夺势？” “嗯。”裴清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 红斑病和动乱彻底过去，云京城又恢复了繁华。 经历过满目疮痍，百姓们更珍惜这份热闹。 “皇叔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皇爷爷，是个猜忌心非常非常重的人，他立下太子的同时，为了平衡势力会再扶持一位亲王， 他坐观亲王和太子斗得你死我活，眼看着他们拉拢势力，相互倾轧，其他皇子为了能够有一席之地，被迫站队，如果不站队，会遭到亲王和太子两方面的夹击，生存更加艰难。 上至太子，下至官员，因为站队归属问题而相互猜忌，无人将心思放在百姓身上，百姓们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怨声载道， 荣皇叔和靖皇叔就生活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环境中，他们却无法改变，于是，他们选择了逃避，一个选择醉生梦死，一个选择出家当道士。” “如今，他们在景瑜身上看到了改变的希望，所以，他们愿意将希望寄托到景瑜身上。” “能够亲眼看着炽云国百姓们老有所依，幼有所依，有地方住，有田种，能够吃饱穿暖，是他们的夙愿。” 第796章 舞弊案 第七百九十六章舞弊案 柳云舟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小龙曾说过的一句话。 小龙说过，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我懂了。”她道，“我也爱得深沉，我能理解两位王爷。” 裴清宴细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柳云舟额间：“两位皇叔很喜欢你。”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柳云舟道，“从他们进门到他们离开，我统共说了几句话而已。” 裴清宴言笑晏晏：“能感觉到。” 柳云舟轻轻“咦”了一声，表示怀疑。 “是真的。”裴清宴道，“两位皇叔性格都非常奇特，年纪大了尤甚，如果他们不喜欢，他们会直接无视。” 柳云舟：“那我谢谢他们肯搭理我。” “溶溶。”裴清宴语调轻柔，“我该走了。” “这就走？” “嗯，秋闱在即，忙碌得很，经历过动乱后朝中各个职位都有空缺，加之朝中大臣有许多新手，尚有些手忙脚乱，有些事景瑜也拿不定主意，需要我在身边帮衬。” “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对不起。” 柳云舟：“我又不是你的菟丝花，为什么要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你去做你的事儿就是，我也有我的事儿要做。” “哦对了，我让你着重观察的那几个考生，我听白春见说过了，他们三年前就是同一届考生，我觉得可能不是巧合。” 裴清宴点了点头：“说起这件事，我正好要跟你说。” “我怀疑，那几个考生涉及到一桩特殊的舞弊案。” 柳云舟：“舞弊案？” 裴清宴：“三年前的秋闱，那几个考生同样是状元榜眼探花的热门人选，不少人一掷千金只为押他们，但他们全都落榜了，不少押注的人血本无归，只有少数几个赢得盆满钵满。” 柳云舟：“我知道这事。” 裴清宴：“今年，这几个人又凑到了一起，同样，他们还是热门人选。押注他们的人还是很多。”httpδ:Ъiqikunēt “情况和三年前很相似，不同的是，多了一个人。” “原本有四个人，因他们的名字里各有梅兰竹菊这几个字，他们被人称呼四君子，现在多了第五人，这第五人的名字里有一个松字，凑齐了梅兰竹菊松，所以，他们又被人称呼五君子。” 柳云舟：“我很好奇，三年前他们几个因为落榜导致许多押注者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怎么这一次他们还是热门人选？” 裴清宴：“这就是接下来我想告诉你的。” “他们四人的落榜是有原因的，我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也发现了舞弊案的源头。” 柳云舟：“难道说，上一届的状元是靠舞弊得来的？我记得上一届状元叫什么……我忘了名字，他好像在你麾下。” “不是。”裴清宴道，“情况比较复杂。” “上一届的状元与舞弊案有关，只不过，他也是受害者，确切地说，他是被迫受害者，又是被迫的受益者。” 柳云舟：…… 她懵了。筆趣庫 “详细说说？” 裴清宴道：“当年押注他们的人那么多，还有人倾尽家产也要押他们，他们却集体落榜，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柳云舟：“不难想到这其中有隐情，可我想不到这如何与舞弊案有关。” 裴清宴：“那我问你，梅兰竹菊这四个人落榜，最终获益者是谁？” 柳云舟伸出手指：“最终获益者大概有三个，一个是当年的状元，还有一个是爆冷押注赢得盆满钵满的押注者，以及，庄家。” 裴清宴笑道：“不错，不过你少说了一个。” “最终受益者，还有梅兰竹菊四个人。” “嗯？”柳云舟扬眉，“他们不是落榜了吗？” 裴清宴：“他们是落榜了，但他们四个人赚了很多钱，这些钱，足够他们成为当地首富。” 柳云舟更加不解了。 她道：“这四个人能够成为热门人选，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果他们能考中状元，不仅光宗耀祖，还能当官，难道他们还会故意落榜？” “当官能挣几个钱？”裴清宴道，“国库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 柳云舟：“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太明白。” “他们顶多是赚了些钱，跟舞弊案有什么关系？” 裴清宴：“溶溶，你仔细想一想，他们是如何成为热门人选的。 每一届考生都有几百上千人，这些考生都是当地的解元，是佼佼者，就算不是才华横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偏偏他们几个脱颖而出，还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让人心甘情愿押注，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柳云舟心中一动。 她道：“我记得，主考官们会在秋闱前一个月与考生们相聚，名为鹿林宴，在鹿林宴上，考生们可以畅谈国是，主考官所青睐者，就会成为热门人选。” “莫非，与当年的主考官有关？” 裴清宴道：“对。”Ъiqikunět “当年的主考官青睐梅兰竹菊四人，让这四人成为热门人选，吸引无数人来押注，主考官又通过各种方式将当年的题目泄露给当年的状元，确定真正的状元人选。 他们通过主考官这个身份忽悠许多人押注，不少人深信不疑，为了发财，不惜将全部身家押上赌一场大的， 等秋闱结束后，这些人自然血本无归，只有少数人和庄家成为赢家。 而这少数人和庄家，都与当年的主考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钱也落到了他们手中。 有人落榜是正常的，押错注也是正常的，庄家开设的赌局是正常的，少数人押对宝同样是正常的，当年的状元人选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这个圈套几乎无懈可击，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关注这几个人，我也想不到竟有人利用这种方法来舞弊圈钱。” 柳云舟听明白了。 是秋闱相关人选联合所谓的四君子进行押注诈骗。 “果然是一场令人震惊的舞弊案。”她道，“这些人未免过于大胆了。” 说到这里，柳云舟突然皱起眉头。 “上一届的主考官我记得是……顾明朗的父亲？” 也就是柳莺眠的公公。 她看向裴清宴，“莫非，他是舞弊案的主要嫌犯？” 第797章 顾家，要完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顾家，要完了 裴清宴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他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 “这案件，比我们目前所看到的还要复杂。”裴清宴道， “除了舞弊案，还牵扯到了其他阴谋中，这阴谋所牵扯的人员或许更多，我已隐隐感觉到，有一条大鱼要浮出水面。”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 裴清宴这么说，代表着他要下定决心彻查。 顾明朗的父亲，大概率无法逃脱。 一旦顾明朗的父亲倒台，顾明朗也难以独善其身。 而，身为顾明朗的妻子，柳莺眠也无法置身事外。 “调查到什么地步了？”柳云舟说，“我能问吗？” 裴清宴：“我所调查到的都已告诉你，想要将那条大鱼钓出来，还需要找到关键突破口，我认为这关键突破口就是突然出现的第五人。”biqikμnět “不过，目前为止，这个第五人尚未表现出任何不同，还需要继续观察。” 柳云舟狐疑地看着裴清宴。 “这不符合你的风格，一般你若觉得他有问题，直接用你的手段逼问出来了。” 裴清宴笑：“大概是惜才之心。这第五人是真正的才华横溢，甚至，与章砚南不相上下。 因他名字里有个北字，与章砚南被人称为南北才子，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不想废掉他。” 柳云舟“呀”了一声。 “你说的这第五人，不会是尹北松吧？” “你知道？” “知道。”柳云舟说，“前世，他是这一届的榜眼。” “嗯？你之前不是说过，他们几个人因为参与到某个案件中……”裴清宴蓦然停下来。 柳云舟让他调查的几个人里，并没有尹北松这个人。 参与到那个案件的，只有梅兰竹菊四人。 柳云舟：“我跟你说过的，前世那个叫郑擎的男人盗窃了章砚南的文章，恰好当年的考试题目章砚南曾经论述过，郑擎剽窃了章砚南的观点，一举成为状元， 但实际上，尹北松的成绩要比郑擎好很多。 我记得，尹北松是受了重伤，缺考了一门，即便如此，他的总分数也只比郑擎少了一点点而已。 尹北松那个人我也曾见过，沉默寡言，有点阴郁，前世他成为榜眼后就要求外放了，去了一个贫穷的地方当县令，为百姓们做了不少好事，深受当地百姓爱戴。”biqikμnět 裴清宴面色深沉。 知道的信息越多，真相的轮廓就越来越清晰。 “你确定是尹北松？”他问。 柳云舟非常确定：“他是那一届的传奇，如果不是他缺考一门，当年的状元就是他了，再加上他主动放弃待在云京城，去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县令，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不会记错。” “我知道了。”裴清宴沉沉道，“溶溶，我必须得走了。” 不等柳云舟回应，裴清宴冷着脸离开。 白春见将裴清宴和陆承风送走。 她回到包厢里：“姑娘，你跟王爷吵架了吗？王爷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没有。”柳云舟说，“他可能是想到了关键信息。” “什么关键信息？” “春见，我想请你帮个忙。” “姑娘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做。” “过来一下。”柳云舟在白春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白春见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王爷知道吗？” “不知道。” “我尽量。”白春见说，“姑娘您应该知道的，家族一般是牵一发动全身，很难独善其身。” “我知道。”柳云舟看向窗外。 窗外，一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边是一望无尽的湖光水色。 她声音幽幽，“我只想尽人事，听天命。” “这件事我需要汇报给王爷。”踟蹰了一会儿，白春见说。 “嗯。”柳云舟捏了捏眉心，“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下。” 白春见将门关好。 柳云舟歪在椅子上。 阳光透过窗子照耀到她身上，有些刺眼。 她换了个位置。 从这个位置，能够将镜湖月后面的湖一览无余。 光束照耀在碧蓝的水面之上，半边瑟瑟，半边绯绯。 小船在湖里快速划过，从高处看去，广袤的水面之上，只有扁舟一叶。 偶有几只白鹭掠影而上，留下几点水波荡漾开来。 再远处，水面烟波起，氤氲不可见。 “谁说无法独善其身？”柳云舟望着美景，“方法多了去了，就看当事人的决心。” 舞弊案已经初具轮廓，作为那一届主考官，顾明朗的父亲大概率是逃脱不了的。 顾家，要完了。 柳莺眠和孩子想要不受牵连，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路是案件爆发之前与顾明朗和离，带着孩子回柳家。 另一条路是，顾明朗与顾家断绝关系，自立门户。 这两条路都不好走，需要有人推波助澜。 推波助澜的人，只能是她。 “小船需要船桨和外力，才能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柳云舟望着湖面上逐渐行远的扁舟自言自语。 小龙懒懒地说：“小笼包，我劝你，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柳云舟：“我也想不管，可我重生一世，就是为了改变柳家人的命运。 我啊，本以为只要让莺姐儿平安生下孩子就可以了。谁知，顾家还埋着这么大的大雷，这个雷，足以让顾家天翻地覆。” 她叹了口气。 “如果我不插手，顾家遭难时，莺姐儿的结局和前世估计差别不大，小龙，你能懂吗？我不想让裴清宴为难，所以，在大祸之前，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他们避开灾祸。” “话虽如此，能不能避开这次灾祸，要看莺姐儿和顾明朗。” “你想怎么做？”小龙问。 “将计就计。” 小龙歪脖。 柳云舟没有再说什么。 她眯着眼睛，专心看风景。 阳光很暖，她歪在那很快就睡着了。 “姑娘。” 过了许久，白春见来敲门，“咱们该回去了。” 柳云舟恰好睡了一小觉。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 白春见四下乱看。 “看什么？” “您的宠物呢，给我看看呗。”白春见嘿嘿一笑，“那个叫小龙的宠物。” 柳云舟瞥了她一眼。 “我真的只是好奇。”白春见伸出手，指天指地，“骗人是小狗。” 柳云舟没有搭理她。 回到栖园时，天色已暗。 她进了院子。 栖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biqikμnět 第798章 柳京墨的来意 第七百九十八章柳京墨的来意 夕阳已西沉。 暗色笼罩着整个栖园。 院子里，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正与黑狼玩得开心。 那男子，正是她的三哥，柳京墨。httpδ:Ъiqikunēt 黑曜很喜欢柳京墨，柳京墨将球扔出去，黑曜乖乖叼回来。 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瞧见柳云舟回来。 柳京墨将球扔给黑曜：“溶溶，你回来了，快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柳云舟眨巴着眼睛：“我差点以为我走错了院子，三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阵了。”柳京墨递给柳云舟一个牛皮纸包裹。 柳云舟一层层将纸解开。 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果子酥。 柳云舟眼睛一亮：“刚出锅的。” “对，趁热吃。” “好吃。”柳云舟咬了一口，“三哥你来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了？溶溶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疏了。” “没。”柳云舟在他身边坐下来。 “我就是觉得，三哥你那么忙，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她看着柳京墨的黑眼圈，三两口将果子酥吃完，拿出一瓶药膏来， 一边心疼地给他涂药，一边叹道，“你多久没睡个囫囵觉了？我给你的药，你还吃着吗？” “吃着。” “有好好吃饭吗？” “有。”柳京墨笑道，“别担心我，就是这阵子比较忙，大家都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柳云舟：“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等会儿留下来好好陪我吃个饭。” “好。” “行了，别兜圈子了，找我干啥？” “八王妃要见你。”柳京墨说。 “啊？” “裴云犀的王妃，要见你。” “她见我干什么？再说，她不是被关在都察院，你又不在都察院任职，怎么让你来喊我？”柳云舟道。 “最近情况特殊。”柳京墨说，“许多犯人需要三法司会审，为了方便，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搬到了一起，都察院那些人都有些怕你，他们不敢来找你，才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柳云舟：“我也没干什么，怕我干什么？” 柳京墨额角抽了一下。 他的好妹妹的确没干什么。 只不过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在紫颐殿当场杀了孙将军，血溅当场了而已。 “八王妃找我干什么？”柳云舟不愿意理那个蠢货。 “她不说。”柳京墨说，“只吵着要见你，我们不满足她，她就绝食抗议。” 柳云舟冷笑：“她愿意绝食就绝食。” “她虽然是个罪人，却怀有皇家子嗣，她以绝食相逼，都察院很难做。”柳京墨道，“你若是不愿意去见她就算了。” “我不愿意。”柳云舟说，“反正今天不行。”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等我心情好了，我再去见她。” “她若是愿意，就等着。若是不愿意，就让她继续绝食等死。” 柳云舟哼哼唧唧：“这是看在三哥你的面子上，如果不是三哥你来找我，我绝对不会去见她。” 柳京墨笑道：“好，三哥谢谢你。” “见了她，不要冲动，她的罪名尚没有定下来，尤其她还怀着孕，反正离着她远一点，不要去惹麻烦。” “我知道。”柳云舟道，“三哥你是特意为了那个蠢货跑了一趟吗？” “当然不是。”柳京墨将黑曜召唤过来，“那只是顺带的，我来的真正目的，是借你的黑球一用。” 柳云舟无语：“你才是黑球，人家叫黑曜。” “哦，黑曜。”柳京墨眉眼弯弯，“我来借黑曜一用。” “干什么？” “需要黑曜来协助我破一个案子。”柳京墨说，“黑曜的嗅觉与众不同，我想，它能够帮助我们尽快破案。” 柳云舟：…… “三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黑曜是狼，不是狗？” 柳京墨笑得有些过分：“是吗？” “黑球，过来。” 黑曜跟个傻狗一样跑到他身边。 “摇摇尾巴。” “嗷。”黑曜将尾巴摇得飞快，大脑袋还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瞧瞧，多听话。”柳京墨说。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看着黑曜这傻样。 的确跟狗差不多了。 “行，黑曜正好在家闲得难受，每天只会拆家撒欢，陪你去破案，也算是给自己赚鸡腿了。” “听见了吗？这段日子跟我混了。”柳京墨拍了拍黑曜的头。ъiqiku 黑曜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谈话，疯狂朝着柳京墨摇尾巴。 柳云舟看着柳京墨的俊脸，想起陶凌儿。 “三哥。” “我听说，最近你们那来了一个红衣女捕快？” 柳京墨身形一顿。 他道：“我们是大理寺，不需要女捕快，女捕快是刑部那边的。” 柳云舟：“哦，这么说，真来了一个女捕快？” 柳京墨：“大概，是吧？”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那个女捕快，是陶凌儿？”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她是靠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柳京墨说，“不是靠陶家，她……” 柳云舟眯起眼睛：“我又没说她是靠陶家的关系，三哥急什么？” 柳京墨：…… “你在调查的案件，是不是跟陶凌儿一起的？” “你这消息够灵通。”柳京墨道。 柳云舟白牙森森：“白衣公子与红衣女捕快，真好。” 柳京墨莫名其妙。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查案，黑曜，乖乖听话，走吧。”柳云舟将柳京墨推出去。 啪嗒。 她还将门关上了。 柳京墨牵着黑曜在晚风中凌乱：“刚才谁说要留我用饭的？” “罢了。” “黑曜，我们走。” “嗷呜！”黑曜非常开心地撒欢。 柳云舟乐得不行。 “春见，你看到我三哥那个样子了吗？” “我打赌，我三哥对陶凌儿是有感觉的，这俩人，大概率能成。” 白春见：“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柳云舟：“有，我都没说什么，他就陶凌儿辩解，我三哥那个性子，如果不喜欢陶凌儿，不会是这种反应，白衣公子和红衣女捕快，我已经脑补了一卷话本子了。” 白春见托着下巴，黯然神伤。 “陶凌儿跟你三哥都快成了，我跟你大哥还是熟悉的陌生人，姑娘，你得帮我啊。” 柳云舟：“你到底看上我大哥什么了？我让我大哥改。” 白春见：…… 第799章 惊心动魄 第七百九十九章惊心动魄 白春见哀嚎： “姑娘，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你上次还要将李珠玑介绍给你大哥，到了我这，你竟要棒打鸳鸯！” 柳云舟：“棒打鸳鸯打的是鸳鸯，是两情相悦，你跟我大哥顶多算是你单恋，我大哥甚至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春见非常受伤。 她郁闷至极，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我大哥能百步穿杨。”柳云舟拍了拍黯然神伤的白春见，道，“平常没事的时候，他最喜欢去马场练骑射。” 白春见眼睛都亮了。 “我也喜欢骑射。”她道，“这算不算共同爱好？” “算。” “我可不可以跟你大哥来个命运的邂逅？” 柳云舟：“我大哥不喜欢有人在场。” 白春见：“没事，我脸皮厚。” 柳云舟：…… “那，祝你好运？” “我一定会有好运的，姑娘，你是我的神。”白春见拍了拍手上的土，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我走了。” “去哪里？” “马场。” “你知道他在哪个马场吗？” “不知道，不过，姑娘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负责着所有的情报，分析出大哥在哪个马场，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柳云舟：“哦，是我献丑了。” 白春见：“承让，我去也。” 话毕，白春见已经不见人影了。 柳云舟躺在藤椅上，默默感叹。 白春见不仅有迷之自信，还有超强的行动力。 有这股子精力，拿下大哥是迟早的事。 小龙非常不解：“温既颜和白春见都是江湖众人，你不看好温既颜和萧洵，为什么会看好你大哥跟白春见？你是不是对温既颜有歧视？” 柳云舟闭上眼睛。 藤椅摇晃，摇摇摆摆，气温微凉，惬意得很。 她被晃得有些犯困。 “温既颜是温既颜，白春见是白春见，她们人生经历，性格，完全不同，怎么能混为一谈？” “再说，萧洵是萧洵，我大哥是我大哥，萧家的规矩和柳家完全不同，萧洵父母的性格与我父母的性格也完全不同，有什么可比性？ biqikμnět” 小龙：“我就是挺看好萧洵和温既颜这一对的。小笼包，你觉得他们两个真的走不到一起吗？” 柳云舟：“等一个月就知道了。” “一个月之后，萧洵会给出明确的答案，他们两个……” “啊！”正说着话，柳云舟蓦然感觉到头如针扎一般疼。 “我，头疼。” 那种疼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刺进脑海中一般，从一个点开始辐射，辐射到整个脑海中。 刺痛感越来越严重，短短几个呼吸时间，柳云舟已疼得冷汗淋漓。 “小龙，怎么回事？” “坏了，坏了！”小龙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呲呲的奇怪声，“对不起，是我，出了一点状况，大魔王，快，快让人去找大魔王。”筆趣庫 “龙玉受损了，快，小笼包，快点，让人去找裴清宴。” “马上将裴清宴带到我身边。” “快……呲呲呲，滋滋滋。” 小龙的声音被严重干扰，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剧烈的疼痛感不断袭来。 柳云舟头疼得眼睛都睁不开。 她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我身边的影卫，听令，马上去找裴清宴来，龙玉……” “快……” 只来得及吩咐完这句，柳云舟生生疼晕过去。 晕过之后。 脑海深处，隐隐有光亮。 那光亮越来越近。 直到来到她身边，她才隐隐约约看清楚，光亮的源头是一只发光的猫爪。 猫爪以诡异的速度变大，很快就变得比她的脸还大。 眼看着那发光的猫爪要扑过来。 柳云舟下意识地抓过去。 在抓住猫爪的同时，猫爪骤然消失，同时，一股悬空感袭来。 她像是跌落到深渊中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条件反射一般抓向四周。 “溶溶。” “醒醒。” “她怎么还不醒来？”是裴清宴的声音。 “别着急，还有最后一针。”这是林鹤归的声音。 伴随着一股刺痛感，柳云舟睁开眼睛。 裴清宴和林鹤归围在她身边。 瞧见她醒过来，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裴清宴道。 “我……”柳云舟皱着眉头。 她记得，她正好好跟小龙说着话，突然剧烈头疼。 小龙的声音伴随着滋滋滋的奇怪声消失后，她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后，她梦到了奇怪的猫爪。 “你的身体很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梦魇住了一般，听雪听枫两个丫头都吓哭了。”裴清宴说。 林鹤归说：“你之前的状态非常奇怪，像极了游离症，又不是游离症，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病症，我用了好几根针才稳住你的心神。”biqikμnět 柳云舟有些发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我记得，在我晕倒之前，小龙说让你回来，说什么龙玉受损了。” “对了，龙玉呢？” 裴清宴将龙玉递给柳云舟。 柳云舟举起来看了看。 果然。 龙玉上多了一条小小的裂纹。 “这裂纹……”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裴清宴说，“我也是才发现。” “小龙？”柳云舟尝试着呼唤，“你在吗？” 小龙：“我在，没事了。” “发生了什么？”柳云舟问。 “没啥，放心吧。”小龙说。 柳云舟觉得不对劲。 小龙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 若换成以前，小龙定然会絮絮叨叨跟她吐槽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 “小龙……” “真的没什么大事。”小龙说，“就是龙玉受损导致我也受损，我受损影响到了你，现在已经平复下来了，别大惊小怪，没事的。” 柳云舟：…… 小龙肯定有事瞒着她。 头还是疼得厉害，她揉了揉眉心。 “溶溶。”裴清宴惊讶地抓住她的手，“你的眉心里……” “怎么了？” 裴清宴拿了镜子来。 柳云舟看到镜子里，她的额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枚红色的印记。 那枚印记呈现出奇怪的线型，通红通红的。 “这……” “刚出现的。”林鹤归说道，“你醒来之前还没有。” “你们看这个形状。”裴清宴将龙玉举起来，往柳云舟额前放了放，“跟龙玉上的裂纹是不是一样的？” 第800章 脑瓜不大，脑洞挺大 第八百章脑瓜不大，脑洞挺大 柳云舟拿了镜子来。 果然。 她的额间出现了一条跟龙玉裂纹一样的红色印记。 红色印记如刻印在她额头上的一般，清晰可见。 柳云舟的心情非常复杂。 “该不会是我跟龙玉绑定了，龙玉出现裂纹我也出现裂纹，龙玉碎裂，我也随之碎裂？” 裴清宴顿时紧张起来。 小龙无语：“你脑瓜子不大，脑洞倒挺大。” “你放心吧，龙玉是我的载体，不是你的，有朝一日龙玉碎裂，我会自动跟你解除绑定，你顶多失去我而已。” “这印记也不会持续太久，一两天就会消退，没什么可担心的。” 柳云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龙：“没有，我说的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还有，小笼包，我发现你这个人抓不住主次和重点，你该问问大魔王龙玉为何会出现裂纹， 你知道一个裂纹对我的影响有多大么？我差点就见阎王了，哦，虽然我见不到阎王。” “反正吓死爹了。”小龙说起来依旧瑟瑟发抖，“老子还以为这次要无了。” 柳云舟听着小龙絮絮叨叨，松了口气。 它能唠叨，说明它恢复了正常。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眉头锁起：“我并不知道龙玉为何会出现裂纹，没有用力撞击，甚至都没碰到过。” 小龙：“不可能，龙玉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裂纹。” 裴清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柳云舟不觉得裴清宴会说谎。 小龙大概率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所以。 问题回归到了龙玉身上。 “你跟龙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龙：“不是说过了吗？它是我的载体，如果你理解不了，就可以理解为，龙玉是我的身体，身体损坏，我也会损坏。”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柳云舟问。 小龙生气：“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那我换个问法，你是什么？” 小龙哼唧唧：“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柳云舟：……https:ЪiqikuΠet “算了，你回答下一个问题，龙玉为什么会出现裂纹？” 小龙抓狂：“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哦，不对，我们有人可问。” “陆翩翩。”它和柳云舟异口同声。 柳云舟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跟陆翩翩打交道。” 小龙：“我也不想跟她打交道。”httpδ:Ъiqikunēt 他们共同叹气。 裴清宴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陆翩翩，的确可能知道答案。 夜色已深。 确认柳云舟身体无碍后，林鹤归很自觉地告辞。 裴清宴没有离开。 他守在柳云舟身边，欲言又止。 “你是打算守着我到天亮吗？”柳云舟问。 裴清宴握紧了柳云舟的手，“我不放心。” 天知道。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听雪听枫被吓哭的同时，他也被吓坏了。 陷入到梦魇中的柳云舟浑身冰凉，嘴唇紫绀，皮肤苍白， 那模样，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惊肉跳。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担心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 “来，到这里来。” “我的床分你一半。” 裴清宴眼睛微微瞪大。 “还在等什么？”柳云舟将他拉过来。 两人和衣躺下。 裴清宴与她十指紧扣。 “溶溶……” “嗯。”柳云舟表面淡定，实际内心慌得不行。 “我先声明，我只是将床分给你一半，没别的意思，你不要乱来，你要是乱来，我会把你踹下去。” 裴清宴低声笑了笑。 “傻瓜。” “我是想问你，在你所看见的未来的，有龙玉出现裂纹这一出吗？” 柳云舟：“没有，未来有千千万万种，往前走一步是一种未来，走两步是一种未来，原地不动又是一种未来，人有多少个念头，多少种行为，就有多少种未来。我只是看到了四种未来而已，可以忽略不计。” “话虽如此，实际上有些未来是有迹可循的，人的精力有限，想要从无数未来中抓到关键点，需要反复推演。” 裴清宴问：“你在未来中，可曾见过小龙的真面目？”柳云舟：“没，说起来，我在八卦阵里所看到的四种未来，几乎没有小龙的存在，我那时竟也没察觉出异样来。” “呀！” 柳云舟突然灵光一闪。 “清宴。” “我发现了一个盲点！” “果然是灯下黑，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裴清宴侧身看着她：“什么？”ъiqiku 柳云舟重重地拍了拍裴清宴的肩膀，“清宴，我想，我找到了破局之法了。” “难怪谢吟客那个家伙总神神道道说什么外部力量，我一直以为那外部力量需要打开南烟书斋什么的，是我理解错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罢。 她滚到裴清宴怀里，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肩窝里蹭了蹭，“睡吧。” 裴清宴：…… 说话说一半，想法也只有一半。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柳云舟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之后，很快陷入到了睡眠中。 留下裴清宴一人在黑夜里睡不着。 “聊聊天？”他对小龙说。 小龙：“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龙玉裂纹，真的对她没有影响？” 小龙：“我说了你又不信……算了，没什么意思，我直说了吧，我骗她的，龙玉如果碎裂，在碎裂之前我会紧急脱离她，我紧急脱离她的时候，她会受到重创。 一个小小的裂纹就会让她生不如死，如果龙玉碎裂，她的大脑将受到猛烈的冲击，最好的结果是昏睡一阵，最差的结果是变成植物人。好消息是，她死不了。” 裴清宴脸色凝重。 他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龙玉。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小龙说：“有，不让龙玉碎掉。” 裴清宴：…… “龙玉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裂纹？” 小龙：“你们来来回回问这个问题问了多少遍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就告诉你了，实际上，我比你们还懵。” 它叹了口气。 “在龙玉出现裂纹之前，我跟小笼包还在愉快地聊天，就那么咔嚓一下，电光火石之间，我懵了，小笼包也懵了，她开始头疼，我比她更厉害，我差点无了。” 第801章 可能坏掉了？ 第八百零一章可能坏掉了？ 小龙道：“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 “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困了困了，我要休养生息，你不要再喊我了，再见。” 小龙消失后。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夜色寂寥。 只有夜风吹动窗棂的细微声响与柳云舟均匀的呼吸声。 裴清宴闭上眼睛，手握紧柳云舟的手。 十指相扣。 “溶溶……” “你说得对，未来有无数种，每起一个念头，都将获得不一样的未来，有些未来是改变不了的。” 裴清宴喉咙发痒。 他怕吵到柳云舟，用力压制着咳嗽声。 难忍的咳嗽过后，他轻轻移开手帕。 夜色中，隐隐可见手帕上的血色。 “我所见到的未来，与你所见到的未来，有许多重叠之处，也有许多细微差别。我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你在那八卦阵里经历过那般绝望和痛苦，对不起。” 裴清宴又要咳嗽。 这波咳嗽来势汹汹，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衣袖里摸出一枚药丸。 药丸入口，咳嗽声被压下。 “我终于明白了为何术士命短。”裴清宴依旧在自言自语，“窥探未来，趋吉避凶，损耗的心血过于可怕。” “难怪，真正厉害的术士从来不给人算命。” 裴清宴侧卧在柳云舟身边，语调渐弱。 他的长臂揽住她。 夜色渐深。 长夜漫漫，只有漫天星河，承载着无数人的清梦。https:ЪiqikuΠet 柳云舟醒来的时候，裴清宴已不在身边。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往裴清宴的被子里探了探。 被子里还是热的。 说明裴清宴才离开没多久。 听雪听枫见柳云舟醒了，一个端着热水，一个拿着毛巾走进来。 “姑娘。”听雪眼睛红红的，“您感觉怎么样？” “昨天可把我们吓死了。”听枫也眼眶红红的，“王爷一直在，我们也不敢进来，您，没事了吧？” “吓到你们了。”柳云舟笑道，“抱歉，没事了。” 听雪听枫心有余悸。 她们伺候着柳云舟洗漱完毕。 “姑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咱们是现在就用膳，还是等王爷他们一起？” “裴清宴没走？” “没，王爷刚离开没多久，说有客人来。”听枫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摞小笼包过来，“让我们多准备点早膳。”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姑娘，是等会儿上饭，还是现在上？” 柳云舟：“现在。” 听枫招呼着外面：“行了，你们都进来吧。” 厨房的娘子们鱼贯而入。 烧鸡，烧鹅，烤鸭，粉蒸肉，红烧蹄髈，炖牛肉等等，无数大荤菜被端上来。 柳云舟额角抽搐：“这是准备了全肉宴席吗？” “谁家大早晨吃这玩意儿？” “哎呀，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肉，肉，肉，好多肉，馋死老夫了，有这么多肉有没有酒啊？没有酒怎么行？上酒，上酒。”熟悉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 一个白胡子老头推门而入。 与他一起的，还有裴清宴和陆翩翩。 “师父？” “是我。”东方不羡嘿嘿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柳云舟是挺意外的。 她看了陆翩翩一眼，目光最终落到裴清宴身上。 裴清宴道：“我请了他们两个来。” 东方不羡乐呵呵：“不愧是我小徒弟，我正愁着今天早晨吃什么呢，可巧你们就请我来了，都是肉，都是我喜欢吃的。”biqikμnět 他自顾自坐下来。 将一大盘红烧蹄髈端到跟前来，直接下手拿起，啃得不亦乐乎。 陆翩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无事献殷勤，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东方不羡赏给她一个弹指。 “小丫头片子，你在傲娇什么？” “小时候你性格挺爽朗的，怎么长大了这么忸忸怩怩的，别端着了，先吃饭。” 陆翩翩捂着额头。 “疼，你的手那么油，不要碰我。” “知道疼就好，再扮傲娇，我再弹，别废话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吃不吃？” “吃。”陆翩翩吭吭唧唧地端起了一笼包子。 “好吃！” “是吧，我小徒弟眼光特好。” 柳云舟来到裴清宴身边：“你早起就是为了把他们请来？” 裴清宴：“我不太放心。” 柳云舟对着裴清宴竖起大拇指：“牢牢地拿捏住了我师父的性格。” “陆翩翩，你说得对。”用膳完毕，柳云舟说，“我们不是无事献殷勤。” 她拿了龙玉出来：“昨天，龙玉无缘无故出现了裂纹。” 陆翩翩脸色一变：“确定？” 柳云舟将龙玉递给她。 陆翩翩举起来，果然在阳光下看到了一条奇怪的裂缝。 “奇怪。”陆翩翩眉头紧锁。 “龙玉的材质与众不同，按理说不会出现裂纹，这种特殊材质，不怕火，不怕水，不怕砸，质地坚硬，人和外力基本无法破坏，怎么会出现裂纹？” “除非……” 陆翩翩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柳云舟问。 “玉螭号有说过什么吗？”陆翩翩问。 “小龙说它不知道。” “那我也不好说。”陆翩翩说，“我劝你尽快打开南烟书斋，我想，应该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钥匙找齐了吗？” “第三把钥匙还没拿回来。”柳云舟说，“还需要一点时间。” “哦。”陆翩翩没再说话。筆趣庫 柳云舟按捺不住：“你别说话说一半，龙玉为何会出现裂纹？你都知道些什么？” 陆翩翩道：“龙玉看起来是玉石，实际上并不是玉石，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材质，这种材质很难被破坏，更不会被时间风化。 龙玉出现裂缝，大概率是龙玉本身出了问题。” 柳云舟神色凝重起来：“然后呢？” 陆翩翩：“玉螭号应该告诉过你，龙玉是它的载体，玉螭号不出问题，龙玉很难出问题。同样的，玉螭号出现问题，载体也会相应地出现问题。” “换句话说，是玉螭号出了问题，它，可能有地方坏掉了。” 柳云舟好像听懂了。 又好像没听懂。 她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建议你尽快去南烟书斋。”陆翩翩说，“时间越长，玉螭号坏得越厉害。”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算是回馈你的这顿饭，其他的你再多问我也不清楚。” 第802章 庞然大物 第八百零二章庞然大物 “小龙会坏掉？怎么坏？”柳云舟问，“它受伤了？” 陆翩翩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略带嘲讽。 “柳云舟，你对玉螭号真的一无所知。” 柳云舟的确对小龙一无所知。 正因为一无所知，她才更加担心。 陆翩翩道：“你见过玉螭号吗？” 柳云舟没有回答。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还没见过玉螭号，我劝你见一见它，等你见到它，自然就知道我的意思了。”陆翩翩道， “如果它不愿意出来见你，那我也无能为力，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这顿饭你够本，我不欠你什么。”ъiqiku 陆翩翩拿起最后一个包子吃掉。 吃完，她又道：“还有吗？” “既然请我吃饭，总得让我吃饱吧。” 柳云舟让听雪又端了一笼包子来。 陆翩翩非常不客气：“辣椒油，醋，蒜泥，一样来一份。” 柳云舟：…… 东方不羡已吃了七七八八。 他打了个饱嗝：“真好吃。” “下次再准备一些酒，这么好的菜没有酒实在浪费。”东方不羡随意擦着嘴巴，“问完了吗？问完该走了。” “哦对了，云舟丫头，大医司考试要开始了，翩翩性格拧巴，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到时候你带带她。” 柳云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陆翩翩：“她也考大医司？” “对啊。” “她过筛选了吗？” 陆翩翩自己回答：“没有。” 柳云舟：“那你有什么资格考试？” 陆翩翩看了东方不羡一眼：“靠关系。” 柳云舟：…… “这么严肃的考试，你靠关系？” 陆翩翩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能靠关系就办成的事儿，为什么要费劲巴拉去考？少干多拿，不劳而获，上司是个笨蛋，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柳云舟：…… 她指着陆翩翩对裴清宴说：“我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个人真的是差点将炽云国颠覆掉的荧惑？” 裴清宴额角也抽了两下。 “她比张清风还离谱。”柳云舟说，“炽云国要真落到她手里，定然是无法想象的灾难。”陆翩翩：“你不要误会，我从来没想过夺取炽云国，我还是平等地想要你们炽云国每个人都去死而已。” 砰！ъiqiku 东方不羡重重地给了陆翩翩一个弹指。 “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把你的愤青心思收起来。” “云舟丫头，翩翩她有点愤青，还有点中二，你不要在意，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我中午还有约。” 柳云舟彻底没脾气了。 将东方不羡和陆翩翩送走。 柳云舟带着裴清宴进屋来。 她将门窗关好。 “陆翩翩没有骗我的理由，龙玉会出现裂纹，极有可能和小龙有关，小龙，你怎么说？” 小龙装死。 “我知道你听见了。”柳云舟说。 “原本，我们约定好等我考上大医司你就出来与我相见，现在出了变故，我需要提前见到你，你出来吧。” 小龙依旧装死。 柳云舟看向裴清宴：“龙玉。” 裴清宴将龙玉放在桌子上。 柳云舟拿了一枚大头针来。 “你要是继续装死，每隔几个呼吸我就扎一针，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疼，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小龙：…… “你容嬷嬷啊？动不动就扎针，变态不变态？” 柳云舟语气森森：“肯出来了吗？” “我不！”小龙退缩。 “我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 柳云舟叹了口气：“小龙，别闹了，让我看看你。” “大医司考试在即，横竖只是走个过场，我们只是提前了一点而已，不算打破约定，我很担心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小龙：“我没受伤。” “但龙玉出现裂纹了。”柳云舟说，“陆翩翩说如果放任不管你会持续崩坏。” 小龙：“你听她放屁。” “不准说脏话。” 小龙改口：“你听她放气！” 柳云舟：…… “别插科打诨了。”她非常认真，“我很认真，我非常担心你。” 小龙非常纠结。 它能感觉到柳云舟的担忧，也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只是…… 裴清宴冷冷地开口：“因为我在这？” 小龙：“对，我社恐。” “那我走。”裴清宴转身就走。 小龙：……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还没做好准备，哎，算了算了。” “你们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小笼包，大魔王，在我出来之前，我必须得跟你们说清楚，我不是人，我也不是什么动物，我只是人创造出来的高科技产品， 以你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可能完全无法，理解我的存在，但我切切实实存在着。 反正我不是什么妖怪，也不是什么怪力乱神，我的造型不是我来控制的，是制造我的人给我设计的，我无法改变。 所以，你们看到我的样子，千万千万不要害怕。” “我，要出来了。” 柳云舟和裴清宴屏息凝神。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周围沉默，安静。 空气也如凝固了一般。 在这凝固般的氛围中，小龙出了个寂寞。 “你，出来了？”柳云舟问，“我怎么看不见你？” 她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摇头。 “啊，不好意思，卡住了。”小龙非常尴尬，“等会儿哈。” “你们离远一点。” 柳云舟和裴清宴纷纷后退了两步。 小龙无语：“我是让你们两个相互离得远一些。”ъiqiku 裴清宴：…… 他转到另一边去。 屋内。 有云烟腾起。 云烟如凭空出现的一般，雾气缭绕。 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整个屋子如云雾环绕的仙境一般。 茫茫一片。 一个庞然大物陡然出现在云雾之中。 云烟茫茫，看不清庞然大物的面貌，只依稀能看到，那是个大怪兽的轮廓。 “你，是小龙？”柳云舟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还是大龙？” 小龙：…… “我是你大爷。”小龙粗声粗气的，跟之前奶声奶气的脆声不一样。 “你声音都变了。” “那当然，我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说话声音自然要铿锵有力。” 柳云舟总觉得，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跟小龙不太搭配。 她更觉得，小龙应该是个抠脚大汉。 “你才是抠脚大汉，我这么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诶诶诶，坏了，倒了，倒了。” 第803章 小龙的真面目 第八百零三章小龙的真面目 云烟缭绕里的庞然大物倾倒而下。 庞然大物是面对着柳云舟的，倒下来也是冲着柳云舟的方向。ъiqiku 裴清宴脸色一变。 他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柳云舟身边，牢牢地将柳云舟护在身下。 柳云舟吓了一跳。 如此大的东西砸到他们身上，他们不死也得残了。 “清宴！” “别怕。”裴清宴护住柳云舟。 他顺势将那枚大头针拿过来。 他将大头针朝着庞然大物的脖子投掷过去。 伴随着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庞然大物开始四下摇摆。 趁着这个空隙，裴清宴抱着柳云舟来到安全地带。 噗。 噗噗噗。 庞然大物像是被放气了一般，发出奇怪的声音。 那庞然大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缩小到一定程度，开始在空中旋转。 旋转了片刻后，最终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庞然大物的其中一角就落在柳云舟手边。 柳云舟好奇地摸了一下。 那庞然大物基本没什么重量，还软软的，轻轻的，手感滑滑的。 “这……”柳云舟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眉头微蹙：“假的，不是小龙。” “失策了。”小龙感叹。 “在它被卡住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个太大了，不好驾驭，我应该找个小一点的。” 柳云舟和裴清宴顺着声音寻去。 只见，在那一堆瘪下来的庞然大物里，一个小猫儿差不多大小的小玩意儿在里面拱来拱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出口呢？我记得出口就在这里来着，怎么找不到了。” “小笼包，大魔王，江湖救急。” 小玩意儿找不到出口，急得来回蹿。 裴清宴手起针落，划开一道大口子。 “找到了找到了。”小龙顺着大口子钻出来。 一个通体碧绿，像龙又像小娃娃，猫儿大小的小玩意儿出现在他们跟前。 它跟柳云舟和裴清宴面面相觑。 彼此沉默了几个呼吸。 它突然抱住头：“啊啊啊，我竟然暴露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柳云舟：…… 裴清宴：…… “小龙？” “不是，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你……”柳云舟看着眼前这个跟乌雪差不多大小，头上有犄角，头部勉强像个可爱的小龙，身体胖嘟嘟的像个娃娃的四，不像，表情非常复杂。 “到底是啥？龙？” “对，我是龙！” “龙长你这样？” “我是q版的龙不行吗？” “q版是什么？” “可爱版的龙。” 柳云舟审视着它：“是跟可爱有点沾边。” “什么叫跟可爱沾边？本大爷是超级无敌可爱好吗？” 柳云舟：…… 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张口闭口本大爷。 “刚才那个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 小龙：“一个塑料玩偶，充气的，我的替身。” “可惜被大魔王给弄破了，漏气了，瘪了，以后也不能用了。” 柳云舟：“你为什么要弄那玩意儿？” 小龙：“社恐如我，怎么可能直接出来？要不是出现意外，我准备以后就待在那塑料玩偶里的，计划不如变化快，那玩意儿太大了，我控制不好，以后得改进工作流程。” 柳云舟：…… “你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凭空出现的烟雾是什么东西？” 小龙漫不经心：“干冰。” “嗯？” “就是固体二氧化碳，在常温下立马挥发，一般拍电视剧的云烟缭绕，都用这玩意儿。” “你弄那玩意儿干嘛？” “增加神秘感，不然我就这么干巴巴出来？那多没意思，我要特别的出场仪式。” 柳云舟：…… 这出场方式，是挺特别的。 裴清宴审视着小龙。 小龙身上泛着莹莹玉光。 不说话的话，像极了精美摆件。 说话的话，像极了小妖怪。 小龙感觉到裴清宴的视线，莫名打了个冷颤。 “大魔王，你这是什么眼神？”ъiqiku 裴清宴手指轻点，面色深沉。 小龙瑟瑟发抖：“大魔王，要不你说句话？” “你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可怕。” 裴清宴盯着小龙的犄角看了片刻。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龙炸毛：“你才是东西……” “嗯？” 小龙立马怂了。 它老老实实：“如果归类的话，我本身是个机器人，哦，机器人是统称，跟形状无关。 我所在的地方，科技发展非常迅猛，人类基本不用劳动，大部分工作可以用机器人代替。 有做家务的机器人，有专门做饭的机器人，有送快递的机器人，车子无人驾驶，飞机同样无人驾驶，反正人类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智能机器人，https:ЪiqikuΠet 当然这些机器人是最低级的，它们只能听懂有限的指令，我跟它们不一样，我是更高级的存在。” 小龙说：“你们知道，机器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它不等裴清宴和柳云舟回答，自顾自回答，“机器人的最高境界是无限接近人类。” “我也好，火凰号也好，都是最早的一批智商无限接近人类的机器人，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即便在那个科技时代，我们的存在也是国家的最高机密。” “因为我们的存在，不仅仅是无限接近人类那么简单，我们的能量和芯片与众不同，我们的能量和芯片都是用特殊暗物质组成，暗物质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小龙：“在茫茫的宇宙中，发光的星球只有很少很少，宇宙中的绝大部分是黑暗，黑暗不是天生存在的，黑暗是因为暗物质的存在， 说白了，暗物质就是科学家们对宇宙中那种广为人知的神秘引力源的称呼。 暗物质看不见摸不着，却支配着宇宙结构的存在，也有人称呼暗物质为“高维”宇宙的投影。 我们所生活的空间，一般是指三维空间，还有第四维空间是指的时间，在这之上，还有更高的维度，这些高维度，靠普通能量是绝对达不到的。 之前有个理论，说只要飞行速度超过光速就可以穿越到未来，这是高中物理学的知识，其实，人类发掘了暗物质的能量之后，暗物质的能量能够轻松到达到更高维层次， 我们的芯片和能量源就是由这些特殊暗物质组成，这也是我们能够在不同维度穿梭的原因。” 第804章 小龙的解释 第八百零四章小龙的解释 小龙继续说： “我是第一个被成功造出来的，在我之前，还有什么伏羲号，神农号，那些都失败了， 造出我的团队在给我取名字的时候，觉得什么伏羲号，神农号之类上古神仙当名字会被怪罪，特意给我取了个普普通通的玉螭号， 好玩的是，改名之后真的成功了，是前所未有的大成功，我的成功举国震惊，也是划时代意义的大成功。 我改变了历史进程，也改变了传统物理学，反正当时挺轰动的。” “在我之后，这些科学家们创造出了火凰号，狸奴号，朱鹮号，它们的取名思路跟我差不多，也都成功了，看吧，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我们几个的能量源和芯片几乎相同，我们的能力也大概相同，这能力就是维度穿梭，所谓的维度穿梭，就是从一个维度穿梭到另一个维度。”筆趣庫 小龙伸出小胖爪。 “比如，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单独存在的维度，我们那个世界也是单独存在的维度，维度与维度之间不相交，但，通过我们这些媒介可以彼此跨越，用更加通俗的解释就是穿越。” “佛家早就有三千大世界的概念，我们的能力就是从这个世界蹦跶到那个世界，听懂了没？” 柳云舟听得云里雾里。 裴清宴也听得云里雾里。 小龙胖手一摊：“我只是给你们讲了一些皮毛，这些已经非常浅显易懂了，你们听不懂我也没办法。” “我大概听懂了。”柳云舟说，“你是穿梭两个世界的机器。” 小龙：…… 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算是吧。”小龙说。 “你是陆南烟造出来的？”柳云舟问。 “不，我是陆南烟的拥有者，但制造出我的，不是一个人，是整个团队。”小龙说，“一个顶尖科学家组成的团队，他们耗费数年，失败了无数次才将我建造出来。” “他们将你建造出来，你为何会在陆南烟手上？”柳云舟问。 小龙：“这还不简单，陆南烟有钱呗。” “没有钱，任何项目都不能启动，想要成功，需要耗费大量金钱，陆南烟是项目的投资者，他本身也是顶尖科学家。” “小笼包，我劝你别问了，我被格式化之后，记忆被删除掉了很多，现在记忆有所恢复，也断断续续的，你要是想知道，还是去南烟书斋吧。” 柳云舟微微沉吟。 她之前是对小龙很好奇。 到如今，她的好奇心已经减淡了不少。 总结下来，小龙就是从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穿梭来的不可思议机器。 裴清宴默默地给柳云舟竖起大拇指。 这个解释比小龙那一堆罗里吧嗦的解释清晰多了。 “我不问了。”柳云舟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真的没受伤。”小龙挥舞着小胖爪，“你都知道了我的本质是机器，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柳云舟：“可是陆翩翩说你在崩坏。” 小龙：“你当她放屁就行。” 柳云舟：“又说脏话？” 裴清宴淡淡开口：“你方才说，你的核心是能量源和芯片，若你在崩坏，是不是能量源或者芯片出了问题？” 小龙：！ 果然瞒不过大魔王。 它小脑袋垂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跟你这种人在一起真可怕，啥都能被看透。” “算了，我也不隐瞒了。” “我的能量源不足了。”小龙说， “举个例子，假如我的能量源是一枚蜡烛，我在带陆南烟穿梭到这里时，耗费了一大部分蜡烛，陆南烟紧急脱离时，我又耗费了一大部分蜡烛，在帮助小笼包回到五年前，我同样也耗费了一大部分。 经过这么几次折腾，我已经油尽灯枯，龙玉出现裂纹，也只是因为能量不足的提醒，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陆翩翩说我会崩坏，倒也没什么毛病，当能量源彻底没有能量后，龙玉会崩坏，龙玉崩坏后，我自然也会崩坏。” 柳云舟顿时紧张起来：“我该怎么给你找到能量源？” 小龙乐了：“怎么可能找得到？项目基地都被毁掉了，科学家们也 biqikμnět散了，找不到了，也不可能有了。” “小笼包你放心吧，虽然我能量不足了，但我持续个几十年没问题，我跟你们的寿命是不一样的。” 柳云舟眉头紧锁。 她总觉得小龙在撒谎。 “你和龙玉，到底是什么关系？”裴清宴问。 小龙用小胖爪拖住下巴：“不是说过无数遍了吗？龙玉是我的载体，你怎么还问呐？” 裴清宴盯着小龙。 小龙被盯得发慌。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我一直在说实话。” “哦？” 小龙：…… “我真的没说谎，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龙道。 裴清宴：“你说龙玉是你的本体，那你现在这模样是什么？你又为何能随时出现在溶溶身边？那个白色空间又是怎么回事？”ъiqiku 小龙：“这解释起来真的很复杂。” “算了，我就直说了吧，我的芯片就在龙玉里面，龙玉的材质很特殊，那根本不是玉，是一种合成材质。 我不知道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们听懂了多少，太过复杂的东西我也没法讲给你们听，只能用通俗易懂的解释来告诉你们， 龙玉是我存在的关键，但我无处不在。 你刚才提到了那个白色空间，那不是什么神奇空间，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维度空间而已， 就是三千世界里的某个小小的世界，并不是所有的小世界都有人居住的，甚至有的小世界只有篮球场那么大， 而我，能够随意跨越维度，我可以随意穿梭在两者之间，所以，我征用了那个小小空间当仓库，我平常也在那里居住玩耍。” “因为我是小笼包唤醒的，唤醒我需要强烈的波动，这波动不是普通波动，是需要某种脑电波，也就是说，小笼包的脑电波恰好符合唤醒我的电波密码， 于是，她唤醒我，她就跟我绑定了，即便龙玉不在她身边，我也只能在她身边出现。 啊，你们不跟我在一个世界，没有接触过我们那边的尖端科技，我解释起来好难。” 第805章 老太太犯病了 第八百零五章老太太犯病了 裴清宴依旧盯着小龙。 小龙抓了抓小脑袋：“我不知道你们听懂了多少，反正不要再让我解释了，我快把自己饶里面去了。” “再说，存在即合理，干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柳云舟拍了拍裴清宴的手：“我们不问了。” “这才对嘛，哎！”解释不易，小龙叹气。 “你们既然问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了？”小龙说，“我还是更喜欢待在那个小空间里。” 柳云舟走到小龙跟前。 小龙下意识地往后退。 它结结巴巴的：“你，你想干什么？” 小龙退无可退。 柳云舟在它跟前蹲下来。 她伸出手：“伸出手来。” 小龙看了看柳云舟的手，又看了看柳云舟的脸。 最终。 它默默地将手放到柳云舟的手上。 柳云舟握住它的手：“小龙，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很高兴认识你。” 小龙微微一怔。 “你的解释，我大部分没听懂。”柳云舟说，“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就可以了。” “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的蜡烛，不会让你继续崩坏下去的。” 小龙：…… “蜡烛只是我的举例，我的能量源不叫蜡烛。” “我知道。”柳云舟轻笑，“我也知道，想要找到你的蜡烛非常困难，但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南烟书斋，我会尽快带你去。” “小龙，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一个人抗，你还有我们。” 小龙面对柳云舟的善意，有些无所适从。 它忸忸怩怩的：“那我先谢谢你。” “我突然想起来我肚子疼，要不，我先回去？” “我回去了哈，再见。” 小龙说完，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ъiqiku 屋子里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两人。 屋子里的云烟早就消失殆尽，只有那一滩瘪瘪的庞然大物堆在一旁。 柳云舟将庞然大物的“尸体”收起来放好。 “溶溶……”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我觉得，小龙大概率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柳云舟等着裴清宴继续往下说。 裴清宴：“龙玉出现裂纹的瞬间，你跟小龙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如果真如小龙所说的，只是能源耗尽，你应该不会受到波及才对。” 小龙直接蹦了出来：“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它道：“我是有事瞒着你们，但这件事我没有。”biqikμnět “能源出现警报的时候，龙玉出现碎裂，我猝不及防才中招，小笼包是受到了我的电波影响才会剧烈头疼。 如果我能提前预知，小笼包不会有什么反应，包括最后我的能源彻底耗尽时，坏掉的也只有我，放心吧。” 柳云舟相信小龙。 她抓住裴清宴的手：“别担心我。” “我们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会没事的。” 裴清宴看向柳云舟的眼睛。 久久。 “嗯。”他重重地应了一声。 “我还有公务，先去忙了，若有什么问题，随时差人去喊我。” 说罢。 裴清宴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勾住柳云舟的手臂，俯身，在她额间轻轻印了一下。 “晚上我来找你。” 裴清宴说完，重新坐回轮椅，施施然离开。 柳云舟有些凌乱。 晚上，来找她？ 这句话让人想入非非。 柳云舟想再多问两句，瞧见裴清宴已经走远了，只得作罢。 “这一天接受的信息有点多，我有点懵。”柳云舟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 她如呓语一般。 “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跟裴清宴都有事瞒着我。” 无人回答。 柳云舟揉了揉眉心。 “算了。” “终归是要终结的。” “嗯。”小龙终于给出了回应。 柳云舟懒懒地歪在美人榻上。 她有些犯困，打了个几个哈欠，人已昏昏沉沉睡着。 半睡半醒间。 听到外面有嘈杂声。 嘈杂声越来越响，柳云舟被吵得烦躁不已，只能睁开眼睛。 “听雪。” “听雪！” 听雪匆匆走进来。 “外面怎么了？在吵什么？”柳云舟的好眠被打扰，有些生气。 听雪欲言又止。 “说！” “前头老太太院子里出了点事。”听雪说，“好像是老太太头疼得厉害，请了大夫来，大夫一看老太太那样子就吓跑了。” “后来又请了太医来，太医说他们治不了，这种头疼用针灸效果更好，老太太就差人去请针灸世家荣家，荣家来人一看，说老太太这头疼他们也治不了，荣家还说，明明姑娘您的针灸术比他们荣家要强，老太太舍近求远了， 这不，他们风风火火地找到栖园来了，因姑娘在睡觉，听枫将他们拦在了外面，他们吵吵嚷嚷，非要让姑娘赶紧去。” 柳云舟听完，起床气已消退了大半。 老太太的报应，比前世来得更快。 大概率是白惜叶没跟前世一样挖到母亲的嫁妆，没耐心继续跟老太太耗下去了。 “姑娘，您看……”听雪踟蹰。 “去。”柳云舟说，“老太太生病，我怎么能不去看看？” “帮我换套衣裳，就拿那套纯白的来。” 听雪帮柳云舟换好衣裳。 柳云舟什么都没拿，径直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云舟，可算把你请来了，请你堪比请尊大佛。”大伯母阴阳怪气的。 柳云舟看了大伯母一眼。 大伯母：“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错了？老太太是长辈，你姗姗来迟，像什么话？” 柳云舟道：“大伯母您没说错，我是来晚了，我在这里跟您赔个不是，不过，同样都是孙子孙女辈，怎么不见您家的几位？” “难道在他们眼里，老太太不是长辈吗？” “你……”大伯母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斗嘴，老太太请你来，是让你治病的，你别磨蹭了，快点进去。” 一院子人的目光都落在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神色微冷。 救人这种事，对于外人来说，外人或许会感激涕零。 对于自家人来说，却是理所应当。 成功了，是她该做的。 没成功，所有的责任都将落在她头上。 真讽刺。 柳云舟道：“我的确学了一点医术，但这点医术只是皮毛，你们最好不要对我有太大希望，毕竟，荣家都没辙，我也大概率救不了。” 筆趣庫 第806章 我是为您披麻戴孝来了 第八百零六章我是为您披麻戴孝来了 大伯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荣家的人说了，你的针灸术比他们家还强，你怎么可能救不了？难道你还记挂着老太太之前的行为？ 云舟，不是我说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太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小，有些事还不懂……” “大伯母。”柳云舟打断了她。biqikμnět “您是不是扯的有点远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的医术有限，太医和荣家都治不好的病，我可能也没什么把握，您不需要搬出这些大道理来说教我吧？ 再者，荣家那只是谦虚的推脱，您活了这么大年纪，连这都听不出来？” 大伯母对于柳云舟当众顶撞她非常不高兴。 她用力甩了甩袖子。 “荣家说了，你跟荣家针灸的传承人荣放比试过，荣放输给了你，你既然赢了荣家人……” “大伯母好像误会了什么。”柳云舟打断她，“我是赢过了荣放，不过那只是侥幸，何况，我只是赢过了荣家一个小小的荣放而已，大伯母凭什么就认定我的针灸术赢了荣家？” “你……”大伯母被堵得没话说了。 柳云舟看向众人。 “大夫，太医，荣家，都不想为老太太治疗头疾，你们难道真的只是觉得他们医术浅薄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伯母问。 柳云舟：“我想让你们大家做好准备。” “柳云舟，你这是在诅咒老太太，你年纪轻轻，心肠怎么如此歹毒？”大伯母呵道，“这种话……” “好，那我走。”柳云舟说，“既然大伯母如此能耐，那老太太的病就交给大伯母您，相信大伯母一定能治愈老太太。” 柳云舟说完扭头就走。 大伯母气得一愣一愣的。 大伯眼看着越闹越不像话，冲着大伯母训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些有的没的耽误时间。” “云舟，你别跟你大伯母一般见识，她也是心急，又不会说话，她没什么坏心，咱们一家人就别说生分话了，快进去给老太太看一看。” 柳云舟深深地看了大伯一眼。 老太太的情况如何，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这两个人如此殷勤，无非是想在老太太死之前尽尽孝，好让老太太临终时多分给他们点钱财。 “大伯说得是。”柳云舟说，“我这就进去看看。” 大伯母愤愤不平。 碍于大伯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小声咕哝：“她什么都没带，一看就不是来治病的，要是老太太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大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大伯母立马闭嘴。 柳云舟听着身后的声音，嘴角勾起。 大伯母势力又怕事。 大伯贪财又没什么本事。 二伯和二伯母都很木讷，骨子里同样怕承担责任。 这一堆人凑到一起，真是……一绝。 柳云舟推开屋门。 几个嬷嬷将她带到老太太的房间里。 老太太被疼疯了。 她抱着头，一边嗷嗷直叫，一边用头哐哐撞墙。 墙壁被撞得一颤一颤的，听起来就很疼。 “老太太持续撞墙多久了？”柳云舟问。 嬷嬷道：“从早晨到现在，一直在撞，我们拦也拦不住，若是拦得狠了，老太太就疼得口吐白沫，痛哭流涕，唯独这么撞着能稍稍舒服些。” 柳云舟：“吃过东西了吗？” 嬷嬷：“没有，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老太太头疼得狠，一进食就狂吐，吐得非常厉害。” “你们，将老太太的鞋袜脱掉。”柳云舟她拿出了一枚银针，刺中了老太太的丘墟穴。httpδ:Ъiqikunēt 过了没一会儿。 老太太撞墙的频率减少了不少。 她也看清楚柳云舟在跟前。 老太太看到柳云舟的一瞬间，顿时怒道：“你来干什么？” 柳云舟：“来给老太太您治病。” “你治病？你给我治病？”老太太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你要是你会治病，猪都能上树了。” “您能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不正说明您的头疼症好些了？”柳云舟指着她的脚趾，“您不怎么疼了，是因为我在给您扎针。” 老太太这才察觉到，她的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你怎么可能会医术？”老太太眉头紧皱着，“像你这种人……” 柳云舟打断她：“我不仅会医术，我还考了大医司。” 考大医司意味着什么，炽云国的人都知道。 老太太彻底没话说了。 她上上下下看了柳云舟一眼，冷哼道：“你要来就来，穿这么一身白是什么意思？老婆子我还没死了，就这么着急给我披麻戴孝？” 柳云舟语调淡淡：“看来老太太头疼真的好了，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回来。”老太太皱着眉头。 “你，能治好我的头疾？” “治不好。”柳云舟道， “只能缓解，老太太您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穿白衣来的确是存了披麻戴孝的心思，毕竟你的头疾已病入膏肓，或许马上就死了，我懒得换衣裳，直接穿了素衣，也算是送您老一程。” “你！”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 “柳云舟！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大胆。” 柳云舟轻笑：“这不是您自己说的吗？是您说我穿白衣就是披麻戴孝，我顺着您的意思说下去，您就生气了。” 老太太差点被气晕过去。 她颤抖着手指着柳云舟：“柳云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的头疾就是被你气的，你又装好人来救我……” 柳云舟：“老太太请慎言，真正想要害死你的人是白惜叶。” “胡言乱语，惜叶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用不着你来挑拨离间，看在你今天治疗我的份上，我可以饶了你，再有下次……” “老太太从来没有怀疑过吗？”柳云舟冷冷地打断她。 “你的头疾，只是痛风而已，休息调养一阵就能恢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头疾加重了？” “我来提醒一下你，是从你服了白惜叶给你的灵丹妙药之后，你的头疾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重，你需要服药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ъiqiku 老太太想反驳柳云舟，却震惊地发现， 她的头疾越来越严重，的确是从服用白惜叶的灵丹妙药开始的。 第807章 止疼 第八百零七章止疼 老太太并不相信白惜叶会做这种事。 她更认为是柳云舟在挑拨离间。 “那不过是巧合罢了。”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柳云舟，你别想挑拨我跟惜叶的关系……” “打住。”柳云舟道，“你不要误会。” “我来给你治病，纯纯是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你的头疾如何与我无关，我也救不了你。” “老太太，这些年你对我娘的磋磨，对我和我三个哥哥的打压，对我父亲的冷眼相对，我都看在眼里，我直接告诉你，我巴不得你赶紧死，死得越痛苦越好……” “你，你，你，恶毒！”老太太气得不行。 “对，我就是恶毒，我不仅恶毒，我还幸灾乐祸。”柳云舟嘴角勾起， “像你这种尖酸刻薄又心肠歹毒的老太太，你越痛苦，我越高兴，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现世报，比看到你亲手养大掏心掏肺的白惜叶想方设法掏空你的钱，还要掏走你的命更令人大快人心的了。” 柳云舟抄着手，声音冰冷如霜。 她一字一句，用冷淡的语调说着杀人诛心的话， “我从来没想过给你治病，我这次让你恢复清醒，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认清你是被谁给算计了性命而已。”筆趣庫 “我告诉你，白惜叶送给你的药丸，短时间内能止痛，但会上瘾，一旦形成瘾，你再也离不开那药丸，一旦离开，你会痛不欲生，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离开药丸的威力， 白惜叶想用药丸来拿捏你，抢走你的家产，柳家没什么家产，柳家的家产多是我娘的嫁妆，故而白惜叶想方设法想要掌管我娘的铺子，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我将的铺子她一个都没沾到，还倒贴了不少钱。 白惜叶仍旧不死心，她又将算盘打到了你的私房钱上，她这一次没给你药丸，就是让你痛苦，让你害怕，让你乖乖拿出私房钱去买药， 等她把你的私房钱掏空了，你是死是活就与她无关了。” 柳云舟一口气说完。 老太太没有插话的机会。 不等老太太张口， 柳云舟继续说道：“你信不信无所谓，我只是在阐述一件事。” “你不信的话，也可以选择试探试探白惜叶。” 老太太脸色铁青，却没有言语，只是目光阴森地看着柳云舟。 柳云舟：“你已经疼了一天一夜，我想，白惜叶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到时候你只需要告诉她，你的私房钱已经没了，你看看她会如何反应。” “当然，如果老太太执意相信白惜叶，那就祝你好运。” “这瓶药，可以暂时压制住你的头疼，能让你恢复进食，但作用有限，顶多能持续六个时辰，愿不愿意服用，随你。” 柳云舟将一瓶药放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太太嘴巴张得大大的。 她想将柳云舟喊回来责骂，到嘴边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老太太颓然地坐下，想将那瓶药扔出去。 饿了许久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因为剧烈头疼，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进食了。 老太太终究还是没将药扔掉。 “柳云舟，你若是敢害我，我让你们一家死无葬身之地。”恶狠狠地说完，老太太将药一饮而尽。 药液入腹。 不过一刻钟功夫，那爆炸般的头疼竟然神奇地消散了。 没有头疼的困扰，老太太顿时觉得灵台清明，神清气爽。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这么舒坦过了。 柳云舟特意在外屋门口停顿了一刻钟。 她给老太太的药水，不是别的，正是一种名为布洛芬的药物。 布洛芬剂量很足。 一刻钟就能够见效。 布洛芬生效之后，她走到院子里。 “老太太清醒了。”柳云舟对一众人说道，“给她准备一点软烂的食物。” 大伯母往前走了一步：“你治好了？”筆趣庫 柳云舟：“大伯母说笑了，老太太患头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好？我只是先止住了疼而已。” 大伯母：“就止疼了？” 柳云舟看了她一眼：“不然呢？难道让老太太一直撞墙？” 大伯母很不满柳云舟的态度， 她还想说什么，大伯重重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柳云舟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出院子。 院外。 听雪听枫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见柳云舟出来，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他们没为难你吧？” “他们有没有责罚您，您有没有受伤？” 柳云舟莞尔：“瞧瞧把你们吓得，我是给老太太治病的，他们怎么会为难我？” 听枫：“救好了吗？” 柳云舟：“救不好，老太太大限将至，活不成了。” 听枫和听雪脸色微微一变。 她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怎么了？”柳云舟问，“舍不得？” 听枫快人快语，她哼了一声：“才不是呢，老太太可没少磋磨我们，说句不好听的，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只是，只是……”httpδ:Ъiqikunēt 她小嘴抿着，拽了拽听雪的袖子。 “听雪姐姐，你来说。” 听雪踟蹰：“这我怎么好意思啊。” “说嘛说嘛。” “你说你说。”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柳云舟纳闷，“在拉扯什么？” 听雪咬了咬嘴唇：“姑娘，您医术高超，是不是可以推测到老太太的死期？” 柳云舟：“差不多。” “那，老太太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柳云舟：“不多了，一旦彻底断了那药丸，老太太会承受不住痛苦，很快就会自戕身亡。” 听雪和听枫深深地叹气。 听枫纠结道：“姑娘，您也没有办法吗？” 柳云舟：“有，但我不想用。” 听枫眼睛亮了：“能拖个一年半载吗？” “大概可以，你们问这些做什么？”柳云舟问。 听枫道：“那就好，那就好，姑娘，请一定一定一定拖住老太太，不要让她死了。” “嗯？” “您想想啊。一旦老太太去世，咱们一家都得披麻戴孝守孝三年，这三年不能婚娶，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还有姑娘您都是待嫁待娶的，老太太这一死，最少要耽误三年。”听枫道。 听雪：“是啊。” “老太太可以死，但必须得死在您们都成亲后，尤其是大公子年岁不小了，再等三年，他都成老头了。” 第808章 撕破脸面 第八百零八章撕破脸面 柳云舟：…… 大哥年纪是大了一点。 但也不至于三年后就成老头。 三年后顶多是个帅大叔。 听雪和听枫这两个小妮子的话提醒了她。 老太太磋磨他们一家磋磨了这么多年，要是死在这个关头，大哥他们的婚事还要被耽误三年以上。 “非常有道理。”柳云舟说，“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会好好让老太太看着我大哥他们娶妻生子结束再闭眼。” 听雪听枫相视一笑。 柳云舟回到栖园后没多久。 白惜叶也回来了。 老太太服下柳云舟留下的药液之后，头疼症状有了极大的缓解。 不疼了之后。 她梳好头发，处理好额头上的伤口，吃了不少东西之后，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老太太。” “老太太。” “您怎么样了？” “听说您头疾又犯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回来。”白惜叶闯进老太太的房间，痛哭流涕。 老太太疼了一天一夜，没吃没睡。 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才睡着没多久就被白惜叶给哭醒了。 老太太眉头紧锁，心里升起不满。 她想呵斥两声时，蓦然想起柳云舟的话。 柳云舟说过，白惜叶快要回来了，回来的目的是为了问她要钱，美其名曰给她买灵丹妙药。 老太太将火气压下。 她换成了和蔼可亲的模样：“惜叶，你可回来了，我这次头疼得要命，都见到阎罗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回来就好，来，让我好好看看你。”httpδ:Ъiqikunēt “老太太，对不起。”白惜叶扑到老太太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老太太一如既往拍着她的背部。 “好了好了，别哭了。” “老太太，您的头疾是怎么缓解的？”白惜叶问。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疼得要死的时候，有人给了扎了一针，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惜叶，你可算回来了，药丸拿回来了吗？” “我觉得我已经离不开你的药丸了，快给我。” 白惜叶眼睛闪了闪：“老太太，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那个药丸，是用非常珍贵的药材做成的，我之所以没能给你买来，是一直缺一味药，那味药的价格非常非常高，钱不够，迟迟买不到，药丸也做不成。” 老太太的眼中的光逐渐变冷：“缺多少钱？” 白惜叶道：“就差两万两银子了。” “老太太，两万两银子也不多，您头疼得这么厉害，我看着心疼，咱们别想不开了，银子可以再赚，我已经不忍心看你再疼下去……”httpδ:Ъiqikunēt 老太太：“你陆陆续续从我这里拿走了十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的私房钱已经空了，已经拿不出两万两银子来买药了。” 白惜叶根本不信。 她笑着：“老太太您跟我说笑呢，谁不知道您的小金库里满满当当的，要是您没钱，我是断然不信的。” 老太太听到“小金库”这三个字，手指微微收紧。 白惜叶果然在打小金库的主意。 “你跟我来。” 老太太打开了一间密室。 “惜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瞒着你，这就是我的私房小金库。” “柳云舟将她母亲的铺子都收走了，这段日子以来，只有出账，没有进账，加上买药的钱陆陆续续给了你十万两，我这里已经完全空了。” “只有这不值钱的几卷被子，这是我的陪嫁，就算是拿出去当了也不值几两银子。” 白惜叶见老太太肯带她来小金库，心中一喜。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顿时又冷下来。 她扫视了一圈。 还将每个箱子都打开看了。 正如老太太所说的那般，全都没了。 除了几床不值钱的破被子，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搬空。 “我已经拿不出两万两银子来了。”老太太颓废地坐在角落里，“惜叶，我平常给了你不少贵重物品，能不能将那些贵重物品拿出来先用一用。” “等我头疾好了，我再送给你同等价值的物品？” 此时。 白惜叶已经将小金库翻了一遍。 她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黄金白玉簪。 悄悄将那枚黄金白玉簪收起来，白惜叶笑道： “老太太您说什么呢？您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我怎么舍得当了？您看，您的私房钱没有了，但三奶奶有啊，只要您跟三奶奶哭哭穷，三奶奶还不巴巴将银子给您送来？”ъiqiku 老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家的嫁妆都在柳云舟手里，前阵子闹得难看，柳云舟已经彻底断了柳家的银子，就算阮紫苏能给钱，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头疼起来要死，我需要药丸。 惜叶，这样，你先把我给你的那些东西活当换点钱，先把药买来，等我从阮紫苏那里要来了银子，我们再将东西当回来。” 白惜叶一听这个就不高兴了。 如果老太太能从阮紫苏那里拿到钱，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阮紫苏的钱都被柳云舟那个疯子看管着。 即便老太太哄骗着阮紫苏将钱拿出来，柳云舟也会连本带息讨回去。 她在柳云舟那里吃过一次大亏，绝不会再吃第二次亏。 眼见着老太太确实没钱了，白惜叶撕开伪装。 “老东西，你在异想天开什么呢？” “还等你的头疾好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头疾好不了了，你头疼得只会越来越厉害，一个一脚迈进棺材的人，还想着花我的钱？我呸！” “我本来还想着你的小金库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没想到你穷成这样。”白惜叶淬了老太太一口，“不中用的老东西。” 老太太瞪大眼睛：“惜叶，你……” “我什么我？”白惜叶冷笑道，“你有钱的时候，我可以称呼你一声老太太，你没钱的时候，别在我这里指手画脚。” “还有那药丸，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是能够短暂止疼但能上瘾的禁药，只要停下，你就会生不如死。” “你现在戒断也晚了，那东西上瘾，戒不掉，老东西，既然你没钱了，那药也没了。” “我本来还想利用你将阮紫苏的陪嫁铺子抢过来，你不中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也就罢了，还让我损失了不少钱。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算是你给我的补偿，你就乖乖等死吧。” 第809章 白惜叶与老太太 第八百零九章白惜叶与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白惜叶狰狞的嘴脸，整个人都在颤抖。 全都让柳云舟说准了！ 白惜叶在确认她没钱之后，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为什么？” “白惜叶，我从小把你拉扯大，处处呵护你，保护你，生怕你受到一点委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老太太捂着心口，“为什么？” “为什么？”白惜叶的脸色更加狰狞，“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我原本该是柳家大小姐，都怪阮紫苏占了我娘的位置，我才寄人篱下，处处受人白眼。 当初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如果你阻止他们，阮紫苏就不会进柳家的门，我娘也不会横死，都怪你。Ъiqikunět 你对我好？保护我？真是可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不过是你对我的弥补而已，你对我好是我应得的。” 老太太像是第一次认识白惜叶。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惜叶的眼睛：“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吗？” 白惜叶：“没错，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老东西，我恨你，特别特别恨你，看着你被头疾折磨得生不如死，我特别开心，看到你们柳家的人狗咬狗，相互猜忌相互伤害，我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如果不是你手里有点钱，我早就懒得跟你虚与委蛇，老东西，你知道吗？每次跟你撒娇，我都想吐。” 老太太面色如灰地看着白惜叶。 白惜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一样砸到她的心里。 惊雷炸开。 她的心也被炸得七零八落。 老太太嘴唇轻动： “婚嫁之事，我是想撮合你娘跟老三，但老三最终娶谁，你娘嫁给谁，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娘嫁给白家，也是你外祖父外祖母的决定……” “你别狡辩了。”白惜叶道，“如果你没有愧疚，凭什么对我好？” 老太太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嗓子里。 久久。 她像是想确认一般：“这些年，你一直恨我？” “对，我一直恨你。”白惜叶道。 老太太：“那个药丸，是为了控制我才给我的？” “当然，如果不吃那个药丸，我从你那抠出那么多钱来可不容易。”白惜叶冷笑道，“老东西，你也别怪我，怪只怪你没钱。” “哦，你还可以怪阮紫苏和柳云舟，如果不是她们两个，你现在还能吃着药丸，享受着你跟我的天伦之乐。” 老太太颤抖着手指着白惜叶。 她怒火攻心，面色青紫，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惜叶斜睨了老太太：“你也别嫌我不近人情，看在你照顾过我的份上，只要你跪下来求我，像条狗一样求我，我或许能施舍给你一点药丸。” 老太太浑身发冷。 她瞳孔睁大，悲从中来。 当年。 白惜叶的娘生下白惜叶的时候难产而死。 白惜叶的父亲在她娘死后没多久就抬了另外的女人进门。 因白惜叶是女孩，不受重视，生来没有娘，也没有奶娘照顾，只有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嬷嬷不忍心饿死她，才用米汤一口口将她喂活。筆趣庫 她第一次见到白惜叶的时候，已经满月的白惜叶瘦得跟小猫儿一样。 她心疼得直掉眼泪，她的娘家那边不想抚养白惜叶，她只得利用柳家的权势，逼迫白家将孩子交给她抚养。 她亲自将白惜叶带大，什么都给白惜叶最好的，最好的奶娘，最好的衣裳，最好的玩具…… 她尽心尽力将白惜叶抚养长大。 白惜叶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老太太满心悲凉。 “你走吧。”她有气无力地挥着手，“白惜叶，你走吧。”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走。”白惜叶道，“如果不是为了钱，我才不会待在你身边跟你演什么祖孙情深。” “老东西，后会无期了。” 白惜叶厌恶地摔门离开。 老太太瘫软在地上。 想起白惜叶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老太太老泪纵横。 “惜叶。” “我的惜叶。” “为什么会这样？啊！” 老太太捂着脑袋。 脑袋又开始剧烈疼痛。 “惜叶，回来。” “快回来，给我药丸。” “啊啊啊，我好疼，头好疼，惜叶，求求你，快回来，快给我药丸。” “我要死了。” 哐哐哐。 老太太的痛苦叫喊声伴随着撞墙声响彻。 白惜叶不屑一顾。 她转头对着老太太的房间吐了一口痰：“那你就去死吧。”httpδ:Ъiqikunēt 老太太大声呼唤着白惜叶的名字。 然而。 白惜叶不仅没有回来，还顺走了她房间里值钱的东西。 老太太终于彻底失望。 她坐在地上，眼神逐渐空洞。 空洞了好一会儿。 她挣扎着去看箱子里最后的一枚黄金白玉簪。 那枚簪子也已经不在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这些年，像是一个笑话。” “她真的……一点都不给我留，她真的要我死，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要让我死，哈哈哈哈。” “惜叶。”老太太自言自语。 “我给过你机会了，给过你无数次机会。” “你一个都没珍惜，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老太太挣扎着站起来。 “来人。” “来人。” “报官。” “先皇御赐的黄金白玉簪被盗了。” 嬷嬷们手忙脚乱地去报官。 白惜叶很快被抓获。 白惜叶被抓后才知道害怕，她在大堂上痛哭流涕，想要见老太太一面。 老太太以头疼为由，闭门不出，将一切交给云京府尹定夺。 因盗窃御赐之物，售卖禁药，数罪并罚，白惜叶被判敕刑流放。 敕刑流放与普通的流放不同。 这一路上，白惜叶都要经受各种各样的折磨，基本撑不到一个月就会被活活折磨死。 …… 柳云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悠闲地躺在藤椅上翻看医术。 听枫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白惜叶在大堂上痛哭流涕的模样和被敕刑流放后的惨状。 柳云舟兴趣缺缺。 她将医书放到一旁，捏了捏眉心。 “听枫，你都说了一个上午了，不累吗？” 听枫：“一点都不累。” “姑娘，白惜叶恶人有恶报，多大快人心的事儿，您怎么还这么淡定？” 柳云舟：“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我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她自食恶果，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激动的？” “对哦。”听枫对柳云舟竖起大拇指，“还是姑娘通透。” “对了，我还听了一个小道消息……” 第810章 召集 第八百一十章召集 听枫神秘兮兮地说：“白惜叶那个姘头也一并被抓了。” “就是伙同白惜叶卖禁药给老太太的那个男人，白惜叶将他供了出来。那男人为了减轻刑罚，给府尹大人提供了一条线索。 说什么白惜叶曾经与天骨七杀里的紫骨有勾结，紫骨能够轻松混进柳府，就是白惜叶带进来的。” 柳云舟眯起眼睛。 “原来，当初我在小树林里看到的女人是白惜叶，她倒是隐藏得挺好……” “不对！” 柳云舟蓦地将医书扔下。 “听枫，这小道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春见姐姐啊。” “她人呢？” “应该是去马场了吧，姑娘，出什么事儿了？” “把张清风喊来。”柳云舟道。 听枫不明所以。 她看着柳云舟如此严肃，也不敢懈怠，匆匆将张清风喊来。 张清风被打扰了睡眠，有点不乐意。 “姑娘，不是我说，现在的时间……” “玄冰六肥羊，你能找到他们吗？”柳云舟打断了张清风的话，“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召集过来？” 张清风看着柳云舟凝重的神情，一改懒散，“一刻钟，可以吗？” “可以。” 张清风带着柳云舟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他点燃了一道特殊烟花。 烟花腾空后。 分散在云京城各地的玄冰六肥羊全都脸色一变。 正在逛街试衣裳的双胞胎姐妹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直接从店铺里飞了出去。 “喂，你们还没给钱呢。”掌柜以为碰到了无赖，当即就要喊人。 砰。筆趣庫 一锭银子落到掌柜怀里。 掌柜四下看了看，她们早就不见踪影。 “你们的衣裳还在呢，怎么这就走了？”掌柜嘟囔着，“这俩姐妹看起来小小的，萌萌的，竟是俩高手。” 正在吃牛肉面的少侠庄起顾不得烫，三两下将那碗面吃完，留下一块银子之后，人也消失不见。 冷面侠客冷易行正在挑选挂在佩剑上的小玩意儿，听到烟花声，眉头紧皱起。 小摊贩正准备给他介绍另外几款，一抬头，人已不见了。“人呢？刚才还在的，大白天见鬼了吗？”小摊贩吓出了一身冷汗。 玄冰六肥羊中的漂亮书生风行衍正在与漂亮的姑娘贴贴，接到命令后，立马放下姑娘，披上衣裳，头也不回地离开。httpδ:Ъiqikunēt 漂亮姑娘被撩起了兴致。 就那么不上不下的被扔下，她气得破口大骂。 唯独白老正在打坐修养，他接到命令，不慌不忙地开始行动。 接到召集烟花的一刻钟。 六个人齐齐地聚集在烟花绽放的地方。 “你最好有急事。”庄起吃面吃得太急，被噎到了，一边打嗝一边对张清风说，“用紧急召唤令将我们召集过来，如果没有急事，我削了你。” 双胞胎姐妹衣裳还没穿好。 她们一边系衣裳，一边说道，“要是没要紧事，我们卸你两条腿。” 冷易行抚摸着长剑，杀气腾腾。 张清风道：“诸位别生气。” “我只是个小喽啰，拿人钱财，给人办事，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满，最好冲着我的上峰发泄。” 张清风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云舟从马车里走下来。 玄冰六肥羊看到柳云舟之后，换了个态度。 他们齐齐行礼。 柳云舟道：“不用行这些虚礼了。” “我紧急将你们召唤过来，是有要紧事，你们是江湖中人，应该知道天骨七杀。” 庄起：“我们是知道天骨七杀，不过，天骨七杀不是已经死了吗？” 柳云舟：“对，天骨七杀中的七人都已经死了，我想问你们的是，在江湖中，有没有流传过天骨七杀的师父？” 玄冰六肥羊面面相觑。 玄冰六肥羊年纪最大的剑客白老说道：“我年纪大一点，听说过天骨七杀的师父。” “但也仅仅听说过而已，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些传言都是只言片语，捕风捉影的，是真是假也说不准。柳姑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柳云舟：“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天骨七杀中的七个人，功夫不同，性格却极为相似，他们非常残暴，只要落到他们手中，不管男女，绝不会活着。” “被天骨七杀抓到或者沾染过的女子，更不会有幸免，他们多数是先把人糟蹋之后再虐杀。”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我曾撞见这个人与天骨七杀中的紫骨行苟且之事，紫骨不仅没有杀她，还协助过她。” 庄起皱起眉头：“所以呢？” 柳云舟：“紫骨有一项特殊能力，叫催眠，这能力非常棘手，当初我和白春见姜雪泥差点折在这能力上，紫骨既没杀那个人，又没对那个人使用催眠能力，你们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玄冰六肥羊也严肃起来。 柳云舟：“我想起一个传闻，天骨七杀是凭空出现在江湖中的，在之前，没有人听说过他们，他们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江湖中，在这之前，那七个人都是无名之辈。筆趣庫 在围剿天骨七杀时，我曾听说过，天骨七杀为了保护其他人存活，特意用了狂战丸，想要战死，他们还说过，他们死了不要紧，有独门功夫在，再找几个人就可以再组成天骨七杀。” “综合这些线索，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有人在促成天骨七杀。促成的关键点就是天骨七杀的独门绝技，传授绝技的这个人，勉强能算是他们的师父。” “姑娘怀疑是谁？”白老问。 柳云舟：“白惜叶。” “那是谁？”庄起皱着眉头，“江湖上没听过这号人物。” 张清风接过话来：“白惜叶不是江湖中人，是寄居在柳家的一个白眼狼，刚下了狱，被判敕刑流放。” 白老问：“多大年纪？” “大概，二十多岁。” “不可能，天骨七杀都多少年了，天骨七杀作恶的年限比她都大。” 柳云舟：“我没说是她。” “我的意思是，白惜叶或许跟天骨七杀的师父有关？” 玄冰六肥羊觉得没可能。 即便天骨七杀真有师父，以他们残暴的性子，也会将他们的师父清理掉。 那几个恶棍能干出这种事儿。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我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牢狱怕是已成为炼狱。”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你们跟我过去看看。” 第811章 等鱼上钩 第八百一十一章等鱼上钩 玄冰六肥羊虽不赞同柳云舟的观点。 但，他们对柳云舟唯命是从。 柳云舟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张清风嘬了嘬牙花子：“啥情况？” “我怎么记得你们六个的态度没这么好来着？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 马车越靠近牢狱，气氛越不对劲。 玄冰六肥羊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不太对劲。”庄起说，“监狱过于嘈杂。” 双胞胎姐妹也道：“还有血腥味。” “我们先过去看看。” “一切小心。”柳云舟说。 “放心吧。”双胞胎姐妹直接跳到墙上。 过了没一会儿。 她们急匆匆地回来。 “姑娘，果然出事了。” “有人越狱，越狱的人砍断了所有监牢的锁链，所有的犯人都跑了出来，狱卒们忙得团团转。” “正好，咱们也去帮忙。”双胞胎姐妹招呼着其他人去帮忙捉犯人。biqikμnět “停下。”柳云舟说，“抓捕犯人是狱卒的事，不是你们的事。” “可是……” “听姑娘的。”庄起说，“姑娘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 双胞胎姐妹点了点头：“那我们该干什么？” 柳云舟眼睛眯起。 牢狱的构造和一般建筑不同。 牢狱只有一个出口。 出口位置狭窄，还有层层关卡。 想要顺利度过这层层关，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想要冲破关卡，需要炮灰。 那些被放出来的囚犯就是冲关炮灰。 眼下，关卡尚未被冲破。 白惜叶一定还在狱中。 “跟我进去。”柳云舟说。 张清风举起手： “那个，我也需要进吗？我事先声明哈，我战斗力不行，也就轻功比较好，我去了也派不上用场，我要不就在这里守着马车？” 张清风指着马车。 “你们瞧瞧，犯人想要逃出去，这条巷子是必经之路，咱们的马车停在这里不安全，会被他们抢走的。” 柳云舟看了他一眼：“如果马车被抢走，你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张清风非常虔诚：“我保证不玩忽职守。” 柳云舟带领玄冰六肥羊来到监狱中。 此时的监狱中一片混乱。 越狱的犯人越来越多，狱卒们没经历过这种全员越狱的大场面，顾头顾不上尾。 柳云舟找到了狱头。 狱头正焦头烂额。 看到柳云舟来，吓得要命：“姑奶奶，您听我解释，这真的出乎意料……” “没事，你立功了。”柳云舟说，“让他们跑吧。” 狱头呆滞住。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您，您在说什么呢？” “让犯人把关卡全都冲破，你们该抵抗抵抗，该防守防守，该放水放水。”柳云舟说。 狱头更懵了：“这……” 柳云舟：“照做吧，出了什么事，由我跟摄政王解释。” “可是……”狱头纠结，“那些罪犯里有不少穷凶极恶之辈，要是一不小心放出去，怕是会引起混乱……” “跑不了的。”柳云舟看了吊儿郎当的张清风一眼。 有张清风在，一个都跑不了。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狱头问。 “当然不是。”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我们来做陷阱。” 狱头不明所以。 庄起是个急性子：“姑娘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那么多废话？” 柳云舟说：“时间有限，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不仅无罪，你还有功。” “不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么多罪犯越狱，你丢了差事事小，若是将自己搭上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狱头打了个哆嗦。 这么大的责任，他承担不起。 “请您尽管吩咐。” 柳云舟叮嘱着狱头和玄冰六肥羊布置好陷阱。 狱头不知道柳云舟到底想干啥。 他们按照柳云舟的指挥，准备好一切。 “然后呢？”狱头问。biqikμnět “等。” “啊？” “等鱼上钩。”柳云舟说，“快了。” 狱头完全不知道柳云舟想做什么。 眼看着犯人已经冲破了最后的关卡，他慌张不已。 “跑了。” “跑了。” “刚才越狱的那个，是手上沾有四条人命的凶杀犯，他非常凶狠，专门挑年轻貌美的女子下手，若是让他跑了……” “跑不了。”柳云舟说，“看着吧。” 凶杀犯终于突出重围重见天日，仰天大笑。 “哈哈哈。” “老子终于又出来了。” “美人们，等着老子吧。” “有马车，嘿嘿，正好，把马车给老子用。” 凶杀犯窜到马车跟前。 他看到张清风正在车上睡觉，眼神一狠，就要对张清风下毒手。 张清风伸了个懒腰。 他睁开眼，与凶杀犯面面相对。 张清风歪了歪脖子：“哥们，你知道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不礼貌的？” “少废话，将马车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要是道个歉，我还能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这么凶，那也别怪我了，我这个人怕麻烦。”张清风笑眯眯地赏给凶杀犯一个大比兜。 凶杀犯见张清风普普通通一车夫，没将他放在眼里。 张清风一挥手，他受到了重创，直接晕了过去。 张清风将人丢到巷子里，拿出手绢擦了擦手：“我讨厌不会好好说话的人。” 处理完一个。 又一个罪犯冲上来。 张清风懒得废话，一手一个。 巷子里，罪犯们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狱头看得目瞪口呆。 他指了指张清风：“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跑来当车夫？不知他有没有兴趣来监狱当差……” 柳云舟瞥了他一眼：“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 狱头嘿嘿一笑。 罪犯们冲破关卡后。 白惜叶也该出现了。 柳云舟等了不足一刻钟，果然看到了混在罪犯中的白惜叶。 在众多罪犯中，白惜叶毫不起眼。 眼看着到达最后一关。 “白惜叶，你不好好待在监狱里，是要去哪里？”柳云舟的声音幽幽传来。httpδ:Ъiqikunēt 白惜叶脸色一变。 她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柳云舟。 “柳云舟！” “是我。”柳云舟道。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柳云舟说。 白惜叶：“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柳云舟轻笑：“你别误会。” “如果你仅仅是白惜叶的话，犯不着我对你赶尽杀绝。但，若你与天骨七杀有关，我就不得不管了。” 白惜叶听到“天骨七杀”四个字，脸色大变。 第812章 猜准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猜准了 白惜叶从未想过，柳云舟能察觉到她跟天骨七杀的关系。筆趣庫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我越狱被你发现了，我认栽……” 柳云舟盯着白惜叶：“你承认不承认都无所谓，只要跟天骨七杀沾上关系，都要关押到玄冰监狱，普通监狱已经不适合你了。” “抓人。” 柳云舟一声令下。 五个狱卒团团将白惜叶围住。 白惜叶眼神幽深。 玄冰监狱，是关押行为恶劣的死刑犯的监狱。 那监狱号称铜墙铁壁。 就算是真正的天骨七杀被关进去也难以逃脱。 白惜叶知道她无法再隐藏下去。 “柳云舟，你别欺人太甚了，我承认这次是我栽了，但，你也别想好过。”她对着周围几个囚犯说，“你们几个听好了。” “只要突破了这层关卡，我们就自由了。” “有我教你们的功夫，整个江湖你们都能横着走，狱卒们不足为惧，按照我教给你们的功夫，我们定能突破重围。” “想要自由，想要称霸江湖的，就给我站出来。” 白惜叶话音落后。 有七个囚犯站出来。 七个囚犯如七星一般护在白惜叶跟前。 狱卒们拿着刀砍过去。 一个囚犯被砍中。 哐啷！ 一声巨响，囚犯毫发无伤，反而是狱卒的刀被砍断了。 “这是蓝骨的绝技。”柳云舟说，“全身如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坚硬无比。” 她问狱头：“这个囚犯什么来历？” 狱头说：“他原本是个屠夫，有一次喝醉了酒去卖肉，碰到了一个比较挑剔的顾客，顾客挑挑拣拣惹怒了屠夫，屠夫趁着酒劲将人给砍死了。” “普普通通的屠夫？没有江湖背景？” “对，就是个普通屠夫，顶多高了点，壮了点，常年做屠夫，人也比较凶。” 柳云舟眯起眼睛。 一个普通屠夫，在白惜叶入狱的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学会了蓝骨的绝技。 “你们怎么看？”柳云舟问庄起。 庄起的脸色不好看。 “此人的攻击毫无章法，气息很乱，破绽百出，有内力，但内力很奇怪，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有一种令人很不愉快的感觉。” “姑娘，要我们出手吗？” “不必。”柳云舟说，“你们先看。” 屠夫似也没想到他已经练成了刀枪不入的本事。 他狂喜。 只是一点点皮毛就能这么厉害。 如果他全部学会，岂不是天下无敌？ “你们都看到了吗？”白惜叶说，“你们也跟他一样，只要我们逃出这里，只要你们全部学会我教给你们的绝技，我们就能天下无敌，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biqikμnět 其他几个人跃跃欲试。 他们豁出去与狱卒们拼杀。 这几个人所使用的绝技，同样是曾经天骨七杀使用过的绝技。 只不过，他们掌握时间过短，只能有模有样的模仿，无法发挥出天骨七杀的千分之一威力。 白老眉头皱起：“都被姑娘说中了。这个女的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就是天骨七杀的师父了？” 柳云舟：“她不是。” “她与天骨七杀的师父有千丝万缕联系，但她不是天骨七杀的师父，至于她为何会天骨七杀的技能，还需要再审问。” 眼看着狱卒们被打败。 “你们将这几个人制服。”柳云舟对玄冰六肥羊吩咐道。 “不需要我们一起上，惟妙惟肖，你们别动，白老，你也休息着。”庄起目光炯炯，“风哥和冷哥，你们跟我一起？” 冷易行眼睛都懒得抬：“剑穗没选好，不去。” 风行衍甩了甩扇子：“你不是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你一个足够了，喊我们干什么？” 庄起：…… “一个就一个。”庄起跳出来，“都让开。” 狱卒们纷纷后退。 庄起率先攻击铜皮铁骨的屠夫。 屠夫以为庄起和狱卒一样，昂首挺胸让庄起攻击。 “不自量力。”庄起一拳下去，屠夫被打飞了几米远。 屠夫五脏六腑受到了严重冲击，吐出一大口鲜血之后晕了过去。 其他几个人警惕起来。 他们将庄起团团围住。 庄起费了一点功夫，才将七个罪犯制服。 “真难搞。”庄起说，“要是放任他们出去，等个年，后果不堪设想。” “我纳闷了，什么秘籍能让一个普通人在短时间内成为高手？” 其他人围观了这场战斗。 战斗虽以庄起的碾压式胜利而告终，结果却不乐观。 正如庄起所说的，如果放任他们年，又一个天骨七杀要出世。 “将人关押起来。”柳云舟对狱头说，“将他们分开关押，严加看管。” 狱头早就被变故给惊呆住。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位少侠好身手。”狱头殷勤地看向庄起，“不知少侠有没有兴趣来监狱？这里待遇丰厚，事少钱多……” 柳云舟幽幽地看向狱头。 狱头讪讪闭嘴。 他招呼着狱卒将七个人分别关押。 没了那七个人庇护，白惜叶的脸色很难看。 柳云舟道：“我劝你，坦白从宽。” 白惜叶眼神闪了闪。 随即冷笑道：“就算你发现了又怎么样？我若是打死都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柳云舟嘴角勾起。 “你觉得，你不说我就没办法？” “白惜叶，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天真。”柳云舟将一瓶药水拿出来，“这瓶药，名为真话水，只要服用下去，你只会说真话。” 白惜叶不屑一顾：“怎么可能有真话水？” “那种骗小孩的东西，你觉得我会信？”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柳云舟说，“我没打算给你用。” “臭名昭著，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的天骨七杀才被除掉，你就要培养新的天骨七杀，你还想舒舒服服地招供？真可笑。” “将她带到审讯室。” 白惜叶被押解到审讯室里。 审讯室四处都是刑具。 各种各样的刑具或生锈或带血，触目惊心。 还有上一个被严刑拷打的人的血从针板上滴答滴答往下滴落。 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正阴气森森地等着猎物。 “这位审讯官姓闫，名为闫罗。”狱头对柳云舟介绍。biqikμnět 柳云舟对着闫罗点了点头：“开始吧。” 闫罗拿了烙铁，慢慢地逼近白惜叶。 他阴气森森地笑着：“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个变态，喜欢折磨人的变态。” 第813章 白惜叶的供词 第八百一十三章白惜叶的供词 “我因为喜欢折磨人和小动物被关押了近十年，因我过于变态获得了摄政王的青睐，他让我来当审讯官。 这差事好啊，既能折磨人，又不犯法，啧。” 闫罗伸出舌头，目光炯炯地打量着白惜叶，“今天的猎物很新鲜，将新鲜的东西破坏掉的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好了。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要忍不住了。”Ъiqikunět “先从哪里开始呢？就先从你的脸开始吧？”闫罗拿了烫的通红的烙铁，“左边还是右边？” 白惜叶看着逐渐逼近的烙铁，惊恐无比：“不，不要。” “不要。” “不要！” “啊！”烙铁无情地落到了白惜叶的脸上。 细嫩的皮肤被烤熟，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审讯室。 疼痛。 剧烈的疼痛从脸部弥漫开来。 白惜叶从来没受过这种苦。 她怕了。 她也知道柳云舟是来真的。 “我说，我说。”白惜叶痛哭流涕，“柳云舟，求你住手，我说。” 柳云舟看了闫罗一眼。 闫罗非常遗憾地退下。 白惜叶抽噎着：“十几年前，我无意间救了一个乞丐，那乞丐受了重伤，快死了，我那时心血来潮，将喂狗的饭喂给了他。” “老乞丐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为了报答我，要教给了我一套口诀。那口诀非常复杂，我记不住，不想学，他说那些口诀可以天下无敌，我以为他是要传授给我武林秘籍，耗费了好长时间才背诵成功， 他见我背诵成功，彻底断了气，他死后，我每天都背诵揣摩意思，可两年过去了，我没有练成什么功夫，也没有弄懂口诀的意思，我以为那个乞丐骗我，就将口诀丢到脑后。 直到后来，我无意间撞见了天骨七杀的紫骨，紫骨说了一句话，与老乞丐教给我的口诀一模一样，紫骨知道我会全套口诀之后，告诉我了老乞丐的身世。” 白惜叶气喘吁吁地说着。 因过于疼痛，她说一句抽一下，断断续续。 柳云舟拿了一瓶药水洒下去。 “啊！”白惜叶痛苦到近乎扭曲。 “柳云舟，你，你干了什么？我都招供了……” “闭嘴。”柳云舟道，“过会儿就不疼了。” 过了一会儿。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果然消散了不少。 “继续说。”柳云舟道。 白惜叶彻底老实了： “我从紫骨那里知道，老乞丐是他们的师父，他将七个普普通通的人改造成了举世闻名的天骨七杀，老乞丐教给我的那些，正是改造天骨七杀的诀窍。” “我之所以一直参不透，是因为缺少了一个必要条件，那个必要条件就是必须找到七个天生坏种，如果集不齐七个天生坏种，诀窍就没任何作用。” “紫骨想让我重现天骨七杀，还没来得及找齐人，紫骨就被杀了。” “这次我栽到老太太手中，还被判了敕刑流放，我自知没活路，决心找齐七个天生坏种，将他们改造成新的天骨七杀，我知道的仅仅是这些。”Ъiqikunět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白惜叶的供词。 “那个老乞丐是什么身份？”她问。 “我不知道，他也没告诉我……” 柳云舟转头对闫罗说：“闫罗，你继续吧。” “哦对了，如果你的供词是真的，或许可以减刑，前提是你的供词有用。如果你的供词没用，你可以任选一种死法。” 白惜叶疼疯了。 她不仅怕疼，她更怕死。 她比谁都怕死。 “我说。” “紫骨说，那个老乞丐曾是擎海国的暗夜首领，暗夜原本是擎海国皇室的暗杀者，专门替皇室除掉一些不听话的大臣或者皇族，因暗夜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大过皇权，被皇室所忌惮， 擎海国新皇继位后，忌惮暗夜的势力，将大部分暗夜成员遣散后，将最厉害的暗夜成员安排到炽云国来，他们作为卧底渗透到炽云国窃取情报，待命行刺炽云国的大臣和皇族等等。 老乞丐在炽云国改造出了天骨七杀，同时他身份也暴露了，被人追杀，我救他的时候，他就是被追杀到那里的。” “我知道的就这些，真的就这些了。”白惜叶哭着说。 柳云舟不为所动。 她看了看闫罗。 闫罗举着烙铁来到白惜叶跟前。 “啊啊啊，不要。”白惜叶要疯了。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我只是贪钱，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我什么都没做，那诀窍也是我第一次使用，该说的我都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闫罗给了白惜叶一个微笑。 那微笑，平平无奇。 在白惜叶眼里，却像极了催命符。 “我有一份名单。”在烙铁落到身上之前，白惜叶咬着牙，“是那个卧底的名单。” “我可以将名单交出来。”她对柳云舟说，“前提是你不能对我用刑。” “我怎么确认那名单是真是假？”柳云舟冷声道。 白惜叶：“你去问摄政王啊，那个老乞丐就是死在摄政王的手下，就是摄政王发现了老乞丐的身份，才会对老乞丐追杀。” 柳云舟眯起眼睛。 她思考了片刻。 “我答应你。”她道。 白惜叶咬着牙根：“我身上有一枚平安符，将那枚平安符拆开，名单就在里面。” 柳云舟果然找到了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里用防水的牛皮纸包裹着一个小东西。 层层揭开后。 出现了一张极小的纸张。 柳云舟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到了一个名字上。 看到那个名字，柳云舟脸色骤变。 她的神色逐渐凝重：“你确定这份名单是准的？” “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信？”白惜叶崩溃。 “我为什么要说谎？说谎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跟那个老乞丐只有几面之缘，我当初就是贪财，才会在老乞丐死后翻他的东西，这名单原本是在一枚铁哑铃里， 我想丢掉的时候，发现铁哑铃露出了金色，我以为里面是金子，我根本不知道那里面只有一个名单， 我之所以将名单留着，是觉得那老乞丐是个人物，有人来找的话，我能换到一大笔钱，我句句都是实话，我没有说谎。 柳云舟，我知道你就是想找借口对我用刑，但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供出了名单，你就不能对我用刑了。”白惜叶崩溃大哭。 筆趣庫 第814章 名单 第八百一十四章名单 柳云舟懒得再理会她。 “将白惜叶关押到玄冰监狱。”柳云舟对狱头说，“剩下的事，由我跟摄政王汇报，你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狱头忙不迭地点着头。 柳云舟离开监狱。 阳光正盛。 刺眼的光芒驱散了她身上的湿霉味和血腥气。 柳云舟抬起头，望着蓝天白云，手指捏紧了那份名单。 那份名单上…… 有一个名字，名为飞鸿。 在飞鸿两个字之后，还标注了一个“雪儿”。 不知为何，看到飞鸿这个名字的时候，柳云舟下意识想到了姜雪泥。 “我想错了吧。”柳云舟喃喃自语。 “你们几个……”她对玄冰六肥羊说，“还有事吗？” “没。” “我请你们吃饭。”柳云舟递给庄起一块令牌，“拿着这个去青云楼，掌柜的见了自会给你们上最好的酒菜。” 玄冰六肥羊顿时开心起来。 柳云舟对张清风说：“带我去找裴清宴。” 张清风正懒懒地晒太阳。 听了柳云舟的话，顿时精神起来。 他看了看天：“这个时候？” “不行？” “也不是不行，就是……”张清风有些为难，“您知道摄政王平常在哪里办公么？” 柳云舟纳闷：“不是跟景瑜在一起？”https:ЪiqikuΠet “摄政王是这么告诉您的？” “哦？” “我的意思是，摄政王平常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比如，他最近都喜欢待在哪里啊之类的。” 柳云舟盯着张清风。 张清风：“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就随便问问……” “带我去。” “您真要去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倒不是，行，我带您去。”张清风道，“如果摄政王问起来，请务必告诉王爷，是您逼着我去的，不是我主动带您去的。” 柳云舟越来越好奇了。 张清风驱车行驶了约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所停的地方，柳云舟挺熟悉的。 正是摄政王府。 裴清宴多数时间在“裴府”，鲜少回到摄政王府。 她也已经许久没来这里了。 和之前的清冷寒酸相比，眼下的摄政王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柳云舟狐疑地看了张清风：“你们摄政王金屋藏娇了？” 张清风以手捂脸：“别问我，我不知道。” “姑娘，您对这里挺熟悉的，您自己进吧。” 正门紧闭。 有侍卫在来回巡逻。 王府正门不常开放，柳云舟轻车熟路去了一旁的边门。 边门只有两个侍卫在值守。 侍卫看到柳云舟就跟看到鬼一样，他们也不守门了，一人上前迎接，一人匆匆离开。 柳云舟整个人都麻了。 裴清宴这货，还真在这里金屋藏娇了？！ 姜耐正在不远处吩咐着下人干活，听到侍卫的汇报，打了个激灵。 他亲自上前来迎接，讪讪笑着：“姑娘，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https:ЪiqikuΠet “不是，您当然能来，只是……” “只是什么？打扰到了裴清宴跟美人热闹了？” “姑娘哪里话，王爷洁身自好，从没有什么拈花惹草的习惯，就是……” 柳云舟道：“你们一个个的，到底瞒了我什么？” 姜耐欲言又止。 柳云舟懒得搭理他。 她决意自己去看看裴清宴到底在干什么。 姜耐不敢拦。 只能以手扶额，唉声叹气：“王爷，这不怪我，姑娘都来了，我不敢拦。” 摄政王府在翻新。 说是翻新，其实就是将之前破败的地方修葺好。 又增添了不少绿植。 绿植的数量不多，每一样都非常精致。 往院子里一摆，别具一格。 柳云舟来到裴清宴的书房。 书房一如既往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文件散落在各处。 书籍也被翻阅的乱七八糟的。 东西堆积得太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裴清宴不在。 王府不大，找人也不难找。 柳云舟寻了几个地方之后，终于看到了正在指挥着众人挖湖的裴清宴。 太阳很足。 裴清宴没有任何遮阳措施，就那么坐在阳光下，一边让人挖湖，一边指挥着人摆放假山石。 “你说你很忙，你就忙着挖湖？”柳云舟走到裴清宴跟前，“忙着修葺院子？” 裴清宴听到柳云舟的声音，先是一顿。 他转过身来：“溶溶……” “解释解释吧。”柳云舟说，“是金屋藏娇了？还是悄眯眯发财了？” 裴清宴眉眼弯弯。 他的手上沾了不少泥土。 清洗干净手，再三确定手干净了之后，才上前拉住柳云舟的手。 “既没有金屋藏娇，也没有悄眯眯发财。” “这里日头太毒，走，我们去书房。” 姜耐非常有眼力劲地收拾出一小块空间来，沏了茶。 柳云舟和裴清宴相对而坐。 “解释解释吧。” 她望着裴清宴的眼睛：“最好能合理一点。” 裴清宴轻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宅子过于破旧。” “王府人少，许多地方破败，没什么人气儿，我就让人将破败的地方修葺好，又重新摆放了绿植，找了一些人住进来。” 他端起茶杯，声音缥缥缈缈，“若我们要成亲，总不能让你住在这破旧的宅子里。” 柳云舟愣了一下。 裴清宴这是在修婚房？ 修婚房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想给你个惊喜。”裴清宴道，“等修葺完毕再请你来安放各种摆设。” 柳云舟：…… 惊喜有，但不多。 她叹了口气。 “作为史上最穷摄政王，你是怎么突然有钱修房子的？” 裴清宴：“只是买了一些材料，这点材料钱还是有的，最贵重的绿植和假山石是明喻送的。” “明大学士送你绿植？” “明喻的夫人有身孕了。”裴清宴说，“他们两人求子多年，一直求而不得，我跟他换了宅子，风水好了，他们的子嗣运也就来了。” “为了报答我，明喻送来了无数珍贵绿植，明喻还答应我，每隔半月来养护一次。”biqikμnět 柳云舟：…… 明喻会搬走，完全是被裴清宴找来的人忽悠的。 不过，明喻的夫人迟迟无法怀孕，确实跟环境也有关系。 原本明喻那套宅子里，埋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远离那些东西之后，自然能有好孕。 “溶溶，你找到这里来，可有事？”裴清宴问。 “有。”柳云舟将白惜叶供出的那份名单递给裴清宴，“你打开看看。” 第815章 上官泠与姜雪泥 第八百一十五章上官泠与姜雪泥 裴清宴看到名单上的名字之后。 笑容僵在脸上。 他问道：“你从哪里拿来的名单？” “白惜叶招供的。” “白惜叶？”裴清宴对白惜叶有点印象，“她怎么会有这份名单？” 柳云舟看裴清宴的反应就知道，白惜叶给的这份名单是真的。 她手指摩挲着茶杯。 “当初紫骨混进柳府是有人指引，她不仅指引了紫骨，还与紫骨苟合，这个人正是白惜叶。 与紫骨苟合的女人，基本上会尸骨无存，但白惜叶是个例外，白惜叶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得到了紫骨的协助。biqikμnět 白惜叶入狱后，听枫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察觉到状况不对，让张清风紧急召唤了玄冰六肥羊，去了关押白惜叶的监狱之后，我们恰好碰到白惜叶鼓动的囚犯大越狱。” 柳云舟道：“很震惊吧？” “白惜叶一向没什么脑子，贪财自私，她进了监狱没几天，却能策划了一场大越狱，带领胆子大的恶棍囚犯越狱的同时，还收服了七个恶棍。” 裴清宴：“发生了什么？” 柳云舟将白惜叶与老乞丐邂逅，获得老乞丐酬谢的事详细告诉裴清宴。 “事情就是这样。” “白惜叶拥有口诀，那口诀可以将恶棍改造成新的天骨七杀。我在拷问白惜叶的时候，白惜叶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还供出了这份名单。” “清宴。”柳云舟摩挲茶杯的手收紧，“这名单上，有一个名字叫飞鸿。飞鸿之后，还有雪儿的补充。” “在我看到名单的时候，立马想到了姜雪泥，想到姜雪泥之后，我又想起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我有理由怀疑，名单中的飞鸿，与姜雪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 柳云舟幽幽问道：“飞鸿是不是姜雪泥？姜雪泥是不是擎海国的卧底？是不是暗夜的杀手？” 裴清宴将名单叠好。 他拿了火折子，将名单焚烧掉。 那张陈年旧纸很快被火焰吞噬。 “为什么要烧掉？”柳云舟问，“那张名单上全是擎海国的卧底……” “不需要了。”裴清宴说，“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已被诛杀。” 柳云舟：“包括飞鸿？” 裴清宴没有回应。 他盯着火舌吞噬的纸张。 待到那张纸全部化为齑粉，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跟上官泠约定好，将姜雪泥的一切封存。” “罢了。” “你既然已经调查到了这个份上，我再瞒着你也没有意义了。” 裴清宴道：“你猜测得不错，名单里的飞鸿就是姜雪泥，姜雪泥的确不是炽云国的人，她是暗夜的绝顶杀手。” “暗夜培养了许多杀手，这些杀手八岁到十五岁不等，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乔装打扮后，通过人牙子的买卖潜到世家和皇族之中。 姜雪泥化名为雪儿，分到了上官家，负责接近上官家的家主，套取情报，若有必要，杀人灭口。 因姜雪泥手脚利索，头脑灵活，被分到了上官泠的院子里当差，上官泠那时还年幼，喜欢逗姜雪泥这个冷面丫鬟。 姜雪泥在上官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宁，那时，暗夜首领不知所踪，一连多年，姜雪泥没有接收到指令，她的心逐渐被软化，在这些年的相处中，她与上官泠暗生情愫。” 柳云舟：“不对啊。” “姜雪泥不是舞女吗？她不是……” 裴清宴：“你先听我说。” “姜雪泥在上官泠身边待了许多年，年数太久，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某一天，姜雪泥见到了暗夜的标志。 她顺着暗夜的标志见到了新的暗夜首领，接到暗夜首领的指示，变更任务，她就这么失踪了。biqikμnět 上官泠发现姜雪泥失踪后，如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寻找无果后，他夜夜宿醉，颓废潦倒。 后来，他得到了一条有关姜雪泥的线索，大名鼎鼎的绝世舞姬与他要寻找的姜雪泥面容非常相似。 他一掷千金只为见姜雪泥一面，对姜雪泥死缠烂打，留下了不少荒唐传言， 后来，姜雪泥承认了她就是雪儿，答应跟上官泠一起回去，条件是再跳一次流风回雪，邀请名单由姜雪泥来拟定。” 柳云舟嗓子发紧。 流风回雪，是杀人之舞。 裴清宴：“姜雪泥利用了上官泠，她所邀请的那些人，都是她的任务目标，那一天，姜雪泥用流风回雪杀掉了在场所有人。https:ЪiqikuΠet 她背叛了上官泠，同时她也供出了所有卧底的名单。 在做完那些之后，姜雪泥选择自裁。 上官泠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姜雪泥，并将姜雪泥交给我，请求我给姜雪泥条活路。” 裴清宴道：“姜雪泥一心寻死，上官泠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改变了主意，改名姜雪泥，以隐卫的身份留在我身边，上官泠与她则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上官泠和姜雪泥的故事。” 柳云舟听完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叹道： “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上官泠对不起姜雪泥，也没有什么始乱终弃，只有双方立场不同而造成的迫不得已？” 裴清宴：“我之前说过的，他们之间有隐情。” 柳云舟：“他们两个，应该是彼此相爱吧？” “嗯，很爱。”裴清宴道，“爱到痛彻心扉，可以为对方去死。” “那为什么……” “当年的事，上官泠没有全部讲给我听。”裴清宴说， “不管如何，他们两个都无法再回到当初，姜雪泥杀掉的人里，有与上官泠同朝为官之人，也有上官泠的挚友，姜雪泥利用了上官泠，也等于上官泠间接将那些人害死，上官泠一度非常痛苦。 能够让姜雪泥以自由身活着，是上官泠的极限了。” 柳云舟饮了一杯茶。 “我不明白。” “既然上官泠与姜雪泥再无交集，那上官泠为何会将姜雪泥带走？又为何要金屋藏娇？还有蓝酝菲，上官泠既然深爱姜雪泥，蓝酝菲算什么？” “这些事，该去问当事人。”裴清宴往窗外看了看，“差不多了，上官泠该到了。” “他要来这里？”柳云舟挑眉。 第816章 雪泥即春泥 第八百一十六章雪泥即春泥 裴清宴：“我在这里处理朝廷的事，上官泠是朝廷重臣，他自然要来的。” 柳云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白春见将他打伤了，听说卧床不能动，他是拖着病躯处理公务么？” 裴清宴：“他骗白春见的。” “上官泠功夫不高，却也不低，他不想跟白春见纠缠，主动认输，白春见大概觉得上官泠这种公子哥不禁打，也没检查，实际上，上官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柳云舟：…… 上官泠是装的，那蓝酝菲的计划是怎么成功的？ъiqiku “来了。”裴清宴道。 柳云舟透过窗棂望去。 果然看到了风度翩翩的上官泠。 上官泠人如其名。 身材颀长，面容冷淡。 整个人冷冷清清的，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柳云舟对裴清宴道：“他有点冷，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 “这简单。”裴清宴招呼着上官泠。 “有关姜雪泥的事，我夫人有问题问你。” 柳云舟直接麻了。 这么直接？ 上官泠行了礼。 他人冷，语调更冷。 “王妃找过菲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上官泠道，“王妃不问我，我也该去找王妃说清楚。” 柳云舟：…… “我还不是他的王妃，你直接喊我柳云舟吧。” 上官泠：“姜雪泥的情况有些复杂。” “她的心魔一向比较重，尤其是当年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问裴清宴：“当年的事，王妃都知道了吗？” 裴清宴：“都告诉了，你直接说就行。” 上官泠继续说：“姜雪泥被困在梦魇之中，那梦魇是她的心魔，她在梦魇里一遍又一遍重复背叛的过程，迟迟无法醒来，我按照林鹤归的指示将姜雪泥从梦魇中唤醒时，出了点变故。” “变故就是，姜雪泥忘记了很多事。” “姜雪泥忘掉了她的杀手身份，也忘掉了她曾是绝世舞姬，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她是上官府上的丫鬟，是我的贴身丫鬟那一段。” “林鹤归告诉我，姜雪泥受梦魇影响太深，精神非常脆弱，若是刺激她，她可能会全面精神崩溃，会成为疯子，她需要找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小院子静养，时间长了，自然能恢复。” 上官泠对柳云舟说：“这就是我将姜雪泥带走的原因。” “林鹤归不让她见到你们，是怕你们会刺激她，导致她因为精神崩溃陷入到疯癫状态。” 柳云舟眉头微蹙。 上官泠说得这些，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你说你带姜雪泥去静养，那后来……” 上官泠脸上涌起不忿。 他的声音更冷了：“后来半路杀出个白春见。” “那个莽妇什么都不知道，我解释也不听，见面就打，一边打一边骂我，什么玩意儿！” 柳云舟：…… 上官泠对裴清宴说：“我不明白，白春见那种莽妇，为何要负责那么重要的情报网？” 裴清宴：“她是莽撞了些，但她负责的情报网从来没有出错，何况，正因为她性格莽，看起来没什么心眼，更容易获取情报。” 上官泠无话可说。 他继续对柳云舟说：“姜雪泥在小院的事，菲菲也知道了，我没去跟菲菲解释，是我知道，菲菲很聪明，很有主见，她懂得如何去做， 我也正好因为白春见那个莽妇捣乱，想要将姜雪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Ъiqikunět 以及，我也想找个机会跟菲菲解释一下我跟姜雪泥的事，就顺水推舟配合菲菲，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柳云舟默默地叹了口气。 上官泠和姜雪泥之间本无事，全靠白春见搅合。 “姜雪泥现在在哪里？”她问。 上官泠：“上官家的一个庄子上，那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最起码不会出现白春见这种是非不分的玩意儿。” “等姜雪泥的记忆慢慢恢复，她自会离开庄子。” 柳云舟：“如果她的记忆不能恢复呢？” 上官泠看着柳云舟。 他的神情，带着柳云舟看不懂的情绪。 有风吹来，落叶飘下。 叶子落到上官泠的肩膀上。 上官泠拿起落叶，放到阳光下。 阳光透过叶子之后，能看清楚上面纵横交错的纹路。 “她的记忆不恢复，又有什么不好呢？”上官泠说，“梦魇之所以成为梦魇，无非是心魔作祟，何为心魔？无非是过不去的坎罢了。” “当年的事，对我来说也好，对她来说也好，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那道坎，就像一座大山，隔开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感情，还有我们的一切。” 上官泠问柳云舟：“你知道姜雪泥为何改名姜雪泥？” “她原名飞鸿，是翱翔天际的飞鸿，雪泥，则是雪融化后的泥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在用这个名字警示自己，同样的，她也在用这个名字惩罚自己。” “有些痛苦，如一根刺，时不时刺得人生疼，如果能将那根刺剔除，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柳云舟无言以对。 上官泠说得对。 对于姜雪泥来说，如果记忆不恢复，她或许会过得更快乐一些。 “不过，大概率不会。”上官泠说，“她的记忆，在一天天恢复，每天都会恢复一点，等到冬天大雪覆盖云京城时，或许就全部恢复了。” 上官泠说完，将那片落叶小心翼翼地放在花坛里。httpδ:Ъiqikunēt “人的命运，就如这片落叶一般，不断交错，交织。” “一叶生，一叶落，都是自然规律。” “叶落后，坠入泥土，化为春泥，守护着来年的新叶，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雪融化后，便是春天到了，故而，雪泥又是春泥。” “她没有那么脆弱，等春暖花开时，她依旧是她，她不是飞鸿，是姜雪泥。” 上官泠说完这些后，沉默下来。 落叶簌簌，随风飘飘。 坠落的叶子在半空中打着旋儿，一叶叶，一片片，随风落到各处。 萧瑟又寂寥。 “蓝酝菲呢？”柳云舟的声音在秋风中渺渺，“你与她……” 上官泠说：“当年的流风回雪，被杀死的人里有蓝酝菲的哥哥，他是我的挚友，也是菲菲最喜欢的哥哥。” “他因我而死，我代他照顾妹妹。” “那你爱她吗？”柳云舟问。 上官泠笑了。 第817章 规矩，是我定的 第八百一十七章规矩，是我定的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娶她？”上官泠反问柳云舟，“王妃你如果不爱摄政王，会嫁给摄政王吗？” 柳云舟：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上官泠道：“我娶菲菲不仅仅是因为菲菲的哥哥，更不是因为愧疚。” “当年因我的失误死掉那么多人，我一度自暴自弃，想要以死谢罪。我陷入到泥潭中时，是菲菲拯救了我，是她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来，让我彻底清醒，有她在，我才能重新找回活着的意义。” “她将是我的妻，唯一的妻。” 上官泠望着柳云舟：“以那件事为分水岭，我的上半生已终结，飞鸿也好，雪儿也好，姜雪泥也好，都不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下半生，只有蓝酝菲一个人。” “王妃，问完了吗？” “如果问完了，那我该跟摄政王谈论公务了。” 柳云舟：“都跟你说了不要喊我王妃，喊我柳云舟。” 上官泠：“好的王妃。” “所以，你问完了吗？若是问完，你该走了。” 柳云舟：…… 口口声声喊她为王妃，还敢撵她！ 她叹了口气。biqikμnět “我问完了，蓝酝菲是个头脑清醒的好姑娘，希望你能如你所说的那般，将她视为你的唯一。” “我不打扰你们了，清宴，我先回去。” 裴清宴深深地看了上官泠一眼。 上官泠表面很冷，内里却是个性情中人。 他也非常精通人情世故。 像今天这般直接开口撵人的，还是第一次。 “溶溶。”裴清宴道，“晚上等我，我去找你。”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 又是这种容易令人误会的话。 “你先忙，我走了。” 柳云舟离开后。 裴清宴端起茶杯，对上官泠道，“胆子不小，既然知道云舟是本王未过门的夫人，你还敢将她撵走。” 上官泠：“接下来的话，不太适合王妃听。” “案件有重大突破。” 上官泠将一个账本递给裴清宴：“有关那件舞弊案的事，我已经找到了强有力的证据。” “以上一次秋闱的舞弊案为契机，牵扯出了更多案件，各个案件牵扯甚多，尤其是顾家，种种线索表明，顾家与这些案件都有关系，一旦罪名落实，顾家或许会被满门抄斩。” 裴清宴将账本接过来。 越往后翻，脸色越凝重。 翻到最后。 他的脸色已变得铁青。 裴清宴重重地将账本摔到桌子上：“他们胆子可真大。” 上官泠：“他们不仅胆子大，命也大，如此巨额数目，这些年竟一直没有被查到。若不是王爷您差人去调查那四个考生，怕是还会瞒过去。” “秋闱在即，王爷，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收网？” “以及，我记得，顾明朗的夫人是柳家人，与王妃感情甚笃，不知……” “顾明朗有参与其中吗？”柳云舟的声音传来。 她走到书房窗边。 “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我是想起来我忘了东西，我回来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biqikμnět 上官泠一个字也不信。 裴清宴并没瞒着柳云舟的意思。 他道：“以目前的线索和证据来看，顾明朗不知情，顾家一直以清廉自居，顾明朗行为处事也贯彻了清廉的风格。” 柳云舟问：“如果顾明朗与顾家分家，自立门户，顾家获罪时，会波及到他和柳莺眠吗？” 裴清宴停顿了一下。 上官泠眉头紧锁：“柳姑娘，此事干系重大，若你因为一己之私走漏风声，我们将功亏一篑。” 柳云舟见上官泠不再称呼她王妃，便猜到上官泠生气了。 “我不会打草惊蛇，也不会提前给顾明朗传递消息，顾家犯的事儿，该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谁也别想逃脱。 但，我也有私心。 倘若顾明朗没有参与，倘若顾明朗在顾家获罪时已经脱离顾家，为何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上官泠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柳姑娘是想徇私吗？” 柳云舟：“顾明朗没有犯法，这怎么能叫徇私？” 上官泠：“他是顾家人。” 柳云舟：“他没有犯法。” 上官泠：“柳姑娘是打定主意要徇私了？” “上官，你先回去。”裴清宴道。 “王爷！” “回去。” 上官泠心中不忿。 那张冷脸也臭臭的，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上官泠离开后。 柳云舟与裴清宴相对而坐。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久久。 久到茶水已经冷了。 柳云舟深深地叹气：“清宴，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我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裴清宴道，“规矩，是我定的。” “规矩也好，律法也好，是为了惩罚罪犯，为了维护秩序而设，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株连而设，如果在律法范围内，如果能够服众，提前用点手段又有何不可？” 柳云舟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间。 一瞬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清宴，你……同意了？” 裴清宴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轻轻在她额间点了一下。 “就算你不提，我也不会直接对顾明朗下手，顾明朗是这次的主考官，更是一次试探，如果顾明朗能够过关，他不会受到顾家牵连。 当然，如果顾明朗过不了关，他也无法逃脱罪责。 溶溶，所有的前提都是顾明朗没有参与案件，一旦他参与了，他跑不掉。” 柳云舟懂裴清宴的意思。 她握住裴清宴的手。 “我知道。” “莺姐儿快生了，等莺姐儿生完孩子之后，一切自能见分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保护好莺姐儿和她的孩子。” “相信我。” 裴清宴将柳云舟拽到怀里来。 他用下巴抵住她的额间：“好。” 柳云舟闻着裴清宴身上淡淡的药香味道，将眼睛闭上，“清宴。” “嗯。” “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筆趣庫 “我还是想谢谢你。”柳云舟在他怀里拱了拱，“你说，上官泠和姜雪泥的绝世之恋，他们真的能全部放下吗？” “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有的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会再回到从前。”裴清宴说，“姜雪泥和上官泠都知道这个道理。” “假如。”柳云舟说，“我是说假如哈，假如我们俩……” “唔……” 第818章 裴清宴故意的 第八百一十八章裴清宴故意的筆趣庫 柳云舟的话还没完，被裴清宴的唇堵住。 她的话也被悉数堵了回去。 绵长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 久到柳云舟软软地瘫在裴清宴怀里，裴清宴才放过她。 “你刚才想说什么？”完事儿后，裴清宴语调淡淡然，“我刚才没听清。” 柳云舟：…… 她觉得裴清宴是故意的。 “我想说什么你会不知道么？”柳云舟拧着他腰间的软肉，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想什么你不是都听见了？” 裴清宴面不改色：“没过瘾。” “嗯？” 裴清宴笑了起来。 他手指轻点着柳云舟的额间，“没有发生的事，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起身来。 “去哪里了？”裴清宴问。 “回家。”柳云舟说，“睡觉。” “生气了？” “没，我是那种无缘无故生气的人么？”柳云舟道，“我去小婶婶家一趟，让柠月陪我去看看柳莺眠。” “柳莺眠快要生了，我先去看看情况。” 她顿了顿，又说：“放心，我不会透露消息的，我就是去看柳莺眠的身体状况。” 裴清宴不想跟柳云舟分开。 奈何。 他看到堆积如山的折子，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等晚上我再去找你。” 柳云舟：…… “你能不能换个说法？你这么说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 裴清宴笑得过分：“换个什么样的说法？” 柳云舟：“比如，你说等你忙完了再去找我？” 裴清宴指着如山的折子：“最近这个月怕是都忙不完。” “那，等天黑再去找我？” “有区别？” “好像是没什么区别。”柳云舟说完，自己先笑了，“天色不早了，我走了。” 她走出门。 想了想，她又转身回来。 “我给你的娃娃你还留在身边吗？” 裴清宴拿出一个丑萌丑萌的丑娃娃：“在。” “给我。” “不行，这是溶溶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不能收回。” “谁说要收回了？”柳云舟将丑娃娃夺过来。 她拆开外面一层，从里面拿出一包药草。 “时间太长了，里面的药该换了。” 换完药，她将丑娃娃缝好，顺便改了改针脚，让丑娃娃看起来没那么丑，这才递给裴清宴。 “里面的药我做了改良升级，不仅能减轻蛊毒对你的作用，还能避开蛇鼠虫蚁之类的有害生物， 哦对了，我还从曲黛眉那里要来了一只药干蛊，可以避免你再受到其他蛊虫蛊毒的攻击，再里面还有一个平安符。” “反正这娃娃一定要时刻留在你身边，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这次我真走了。” 柳云舟将丑娃娃放到裴清宴的手里。 裴清宴顺势将柳云舟拉到怀里来，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好。” 他眼睛弯成月牙状：“晚上等我。” 柳云舟：…… 柳云舟走出院子。 姜耐正在外面等着。 柳云舟看到姜耐一脸八卦的样子，微微扬眉：“你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姜耐双手捂住脸。 手指缝还特意移开，露出半只眼睛。 “姑娘明察秋毫，我什么都没看到，你看看我，我一直捂着眼睛呢。” 柳云舟：“你觉得我傻？”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姜耐嘿嘿一笑，“骗人是小狗。” 说完。 姜耐还汪汪叫了两声。 柳云舟：…… “姜耐，你不需要眼睛的话，不如就送给我吧。”她语调森森，“我正在研究一种药，需要眼睛做药引。” 姜耐往后退了两步。 “我年老色衰，眼睛都快瞎了，不适合做药引，姑娘您要不要找找别人？” “我还要养家糊口。” 姜耐这么一说，柳云舟突然想起来。 姜耐这家伙在金屋藏娇。 “养家糊口？”柳云舟意味深长，“你跟那个姑娘，已经到这地步了？”ъiqiku 厚脸皮的姜耐脸霎时红了。 他挠着头。 “人家一个清白姑娘，住在我家那么久，总得给人一个名分吧。” “哦？” “她是个好姑娘。”姜耐说，“姑娘您要是早来半个时辰，就能见到她了，您只要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柳云舟：“你带她来摄政王府了？” 姜耐：“她说自己闲着也是闲着，王府最近在修葺，忙得很，她就过来做做饭什么的，她做得饭可好吃了，王府的人赞口不绝。” 他说着说着，发现柳云舟脸色不太对。 “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柳云舟：“没什么问题。” “也不能让人家姑娘白忙活，按照正常工钱给她结算了。” “好嘞。”姜耐嘿嘿一笑。 出了摄政王府。 柳云舟的脸色冷下来。 张清风正在晒太阳。 瞧见柳云舟出来了，伸了个懒腰，拿了脚踏：“姑娘请，咱们回家还是去别处？” 柳云舟问张清风：“你知道姜耐金屋藏娇了吗？” 张清风不感兴趣：“听过，怎么了？姜耐被甩了？” “还没有。”柳云舟说， “姜耐跟我说过，他跟那个姑娘萍水相逢，那姑娘被人欺负时，他出面救人，还收留了人家，两人一见钟情，听姜耐的意思，两个人已经结为伴侣了。” 张清风依旧不感兴趣：“哦，好俗套的英雄救美。” 柳云舟：“你最近见过姜耐吗？” “还行。”张清风说，“您想说什么？”Ъiqikunět “你有没有觉得姜耐有哪里不对劲？”柳云舟说，“他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哪里奇怪我又说不上来。” “他的面色如常，说话语气也与之前没什么差别，可我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张清风想了想。 “没有吧？”他道，“姜耐还是贱嗖嗖的。” “是不是因为坠入爱河，性格变了？我可是听人说过，坠入爱河的人智商为零，姜耐智商本就不多，或许一下子掉完了。” 柳云舟诡异地觉得有些道理。 “大概吧。” 她上了车。 “张清风，你年纪也不小了，没考虑考虑成家的事儿？” 张清风朝着天空虚甩了一下鞭子。 鞭子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我这个人啊，一向懒散，不求上进。” “最喜欢那种到点就结束工作，闲来无事看看云，喝喝酒，最好喝完了酒再睡一觉的快活日子。如果成家，这些都变了。” 第819章 他值得我嫁 第八百一十九章他值得我嫁 张清风深深地叹气：“如果成家，我要为了养家努力挣钱，还要被家里那位管着，不能自由自在喝酒看云，如此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生个娃更不得了，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要努力挣钱，要操心他们的学业，他们的婚事，他们的未来，太累了，我不想让自己那么累， 我也不是个负责人的男人，嫁给我这种懒散且不负责任的人，对方也会很累的，我就不去祸害好姑娘了。” 柳云舟对张清风改观了。 张清风懒散，可他三观正。 他知道自己的懒散性格娶妻会害了人家姑娘，干脆就一直单着。 就凭这份觉悟，秒杀了世上大部分男人。 “如果可以，我想养只猫。”张清风道，“最好能像乌雪那样，聪明伶俐，从来不屑理睬我，它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它，这才是最舒服的生活状态。” 柳云舟：“等乌雪下崽后，我可以考虑送你一只。” 张清风哈哈一笑：“乌雪是公猫，它还绝育了，生不了崽。” 柳云舟：…… 回到栖园。 听枫正在院门口等着。 瞧见柳云舟回来，她忙迎上来：“姑娘，您可回来了。” 柳云舟：“又出什么事了？” 听枫道：“倒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咱们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听雪正在里面招呼着。” “嗯？” “我跟她说了您不在，她也不在意，非要在咱们这里等。”听枫怕怕的， “这客人冷冷的，始终板着一张脸，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您怎么惹着她了，这不，我让听雪在里面稳住她，我在这里等您回来。”https:ЪiqikuΠet 柳云舟在脑海中寻思了好几圈。 愣是没想起她得罪谁来。 “进去看看。” 柳云舟带着忐忑不安的听枫进了栖园。 高大的绿植后面。 一身水蓝色的美丽女子正在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在逗乌雪和大橘。 乌雪对这游戏不屑一顾。 时不时伸出爪子敷衍一下，大多数时候趴在柳云舟的藤椅上打哈欠。 大橘不一样。 大橘对狗尾巴草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它胖胖的身体随着狗尾巴草的摇动四处摇摆，憨态可掬，萌到犯规。 “蓝姑娘？”柳云舟笑道，“久等了。” 听枫口中那位冷冷的，始终板着脸，一看就不好惹的姑娘，正是蓝酝菲。 “不请自来，是我唐突了。”蓝酝菲将狗尾巴草给了大橘。 “你养的这两只猫真胖。”她道，“它们吃什么长大的？” 柳云舟：“这两只都不是我的猫。” “乌雪是摄政王的猫，大橘是钦天监监正谢吟客的猫。” 蓝酝菲“哦”了一声：“原来摄政王那种冷面冷心的人也会养猫。” 她将一盒茶叶放到桌子上。 “我给你带的茶叶。” “可不可以给我点热水，我们喝喝茶，聊聊天？” 柳云舟觉得蓝酝菲这姑娘有意思。 来她家自带茶叶，还主动要热水泡茶，独一份。 蓝酝菲专心致志泡茶。 她的动作很优美，如行云流水。 只看她点茶，就赏心悦目的。 听枫和听雪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 “请。”蓝酝菲递给柳云舟一杯茶。 柳云舟低头看去。 茶杯中，赫然是一枝梅花。 梅花朵朵，傲霜枝头。 茶沫雪白，如霜雪，梅花殷红，正在怒放。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柳云舟道，“真漂亮。” “这么漂亮的点茶，我都舍不得喝下去了。” 蓝酝菲轻笑：“不喝下去它就没价值了。” 她又做了两杯，分别给了听枫和听雪。 听枫听雪受宠若惊：“我们也可以有吗？” “为什么不可以？”蓝酝菲反问。 柳云舟：“还不快谢谢蓝姑娘。” 听枫听雪连忙道谢。 品完茶。 蓝酝菲对柳云舟说：“上官泠找过我了。” “他与姜雪泥之间的过往，他与姜雪泥彼此相爱的点滴，他们之间的爱情轰轰烈烈，又因为各为其主相互对立，以及，我哥也死在姜雪泥手中，他都告诉我了。”筆趣庫 柳云舟望着茶杯中漂浮的梅花，静待着蓝酝菲继续往下说。 蓝酝菲：“我决定了，我嫁给他。” “他值得我嫁。” “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柳姑娘一声我的选择。” 柳云舟将杯中茶饮尽。 茶味道清香。 细腻清雅。 的确比镜湖月的茶叶要高级许多。 “在我回栖园之前，我在摄政王府。”柳云舟说。 “在摄政王府，我见到了上官泠，上官泠告诉我，他的上半生已经终结，他的下半生里，你将是他的唯一，他唯一的妻。httpδ:Ъiqikunēt 蓝姑娘，恭喜你。等你们成亲的时候，请一定给我发喜帖，我想喝你们的喜酒。” 蓝酝菲笑了。 那双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模样。 “一定。”她道。 “柳姑娘，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跟你聊天，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也是。”柳云舟说。 蓝酝菲起身告辞。 “柳姑娘，这次不请自来，叨扰了，话已说完，我这就告辞了。” 柳云舟将蓝酝菲送走。 听枫和听雪感叹。 “光看表面，我还以为这蓝姑娘多凶多可怕，没想到，她人还挺好的。”听雪说。 听枫在一旁附和：“是呀，我还以为她是来找茬的呢。” “没想到这蓝姑娘是个相当光明磊落之人，她点的茶又好看又好喝，能喝上这一杯，让我死了我也愿意了。” 柳云舟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这就被收买了？” 听枫和听雪嘿嘿直笑。 她们一左一右簇拥着柳云舟。 “姑娘，下次蓝姑娘再来咱们家的话，我们提前给她准备点心，不是我们吹牛，听雪姐姐做的点心，不比桂花坊差。”听枫道。 柳云舟点了点听枫的眉心：“听雪做的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枫摇头晃脑：“我借花献佛。” 听雪：“你倒是机灵。” 柳云舟笑着：“别贫了，你们去四婶那边看看柠月在不在家，如果柠月在家，让柠月来找我……” “云舟姐。” “云舟姐！” 说曹操，曹操到。 柳云舟的话音还没落下，柳柠月急匆匆地跑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出，出事了。” 第820章 没见过这么横的 第八百二十章没见过这么横的 “先别急。”柳云舟扶住柳柠月，给她顺了顺气，“出什么事了？” 柳柠月喘着大气。 她眼圈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她紧紧地抓住柳云舟的胳膊，声音哽咽：“是莺姐姐，刚才莺姐姐的丫鬟喜儿偷偷回来了，她遍体鳞伤，身上都没有一点好地方，说是从顾家逃出来的， 喜儿说莺姐姐被苏姨娘气得见红了，肚子疼得不得了，怕是要生了，顾家老夫人不让请大夫，连产婆都没有，再继续下去，莺姐姐怕是有生命危险……” 柳云舟的脸色霎时冷下来。 真是巧啊。 她正要去顾家。 “我大概知道情况了。”柳云舟安抚住柳柠月，“小婶婶在哪里？” “我娘气疯了。”柳柠月说，“正在磨菜刀，说是要杀到顾家去。” 柳云舟：“还不到小婶婶出场的时候。” “柠月，等会儿你随我去顾家。” “听雪，你去找小婶婶，让她务必稳住，等需要小婶婶出场的时候，我会差人来请她。” “听枫，你去乾坤医馆找温既颜，让温既颜带上一些死不了人又能折磨人的毒药去顾家找我。” “是。”听雪听枫答应着。 “张清风，以最快的速度去顾家。”柳云舟吩咐院外候着的张清风。 柳云舟拉着柳柠月上了马车。 柳柠月眼睛还是红红的。Ъiqikunět 坐上马车之后。 她才堪堪反应过来：“云舟姐，咱们就这么过去吗？” “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正要去找你。”柳云舟说，“莺姐儿之前就跟我抱怨过，她的婆婆对她并不友好，莺姐儿的小姑子和小叔子也不友善，她是看在顾明朗的面子上才保持着体面。” “莺姐儿生娃，无疑要过一道鬼门关，她在过这道鬼门关的时候，那些人会趁她虚弱要她的命，一旦莺姐儿有个三长两短，顾家也会推说是难产导致。” 前世，柳莺眠瘫痪后，柳家前去讨要说法。 顾家假惺惺哭诉一番，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难产上。 那时柳家式微，顾家没什么忌惮，也不能拿顾家怎么样。 柳莺眠能活着，全靠命大。 今生，柳家如日中天。 她原以为顾家会有所收敛。 没想到顾家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柳云舟冷声道：“眼看着莺姐儿快要临盆，我想带你去顾家，敲打敲打顾家，让顾家有所忌惮，只是没想到，顾家这就迫不及待了。” 柳柠月咬牙切齿： “我娘素来知道顾明朗的亲娘是个事多儿难缠的主儿，我阿姐性子刚直，与那样的老太太相处不来，当年，是顾明朗跪在我爹娘面前，对天对地发誓一定要对我阿姐好，他就是这么对阿姐好的？”筆趣庫 “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 柳云舟眯着眼睛：“是死是活，要看顾明朗自己了。” 柳柠月：“云舟姐，你是要砍了顾明朗吗？请不要这么做，要砍也是我砍。” 柳云舟笑道：“我为什么要砍他？”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生与死，都是顾明朗一念之间，若是顾明朗真正将莺姐儿放在心上，那一切皆大欢喜，如果顾明朗不将莺姐儿放在心上，那趁着这次机会让莺姐儿看清楚现实。” 柳柠月没太听明白。 柳云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歪在马车的软靠上，闭目养神。 马车在顾家门口停下。 “你去找顾明朗，想办法让他回来一趟。”柳云舟对张清风说，“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等我信号。” “我发出信号之后，你将他带回顾家，要自然点。” “什么信号？”张清风问。 “等顾家开始冒黑烟的时候。”柳云舟说。 张清风不解。 柳柠月也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云舟道。 张清风狐疑地离开。 柳云舟和柳柠月径直走向顾家大门。 顾家护院满脸不耐烦地撵人。 “去去去，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顾家大门，只有接待贵客的时候才会开启，去旁边的角门，那边自有婆子小厮通报。” 柳柠月要去理论。 柳云舟拉住了她。 柳云舟笑语盈盈地对护院说：“什么是贵客？”“不知贵府对贵客的定义是什么？” 护院更加不耐烦：“连贵客都不知道？去去去，别在这里碍眼，有事赶紧去角门，再不走，我可就……” 砰！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一脚将护院踹出去。 其他几个护院见状，纷纷围上来。 “要打架吗？”柳云舟挽起袖子。 “我看看谁敢动手。” “你们顾家家主见了我也不敢如此态度，你们倒是威风。” “想死可以，过来，我来给你们痛快。”柳云舟露出了鲸饮剑。 护院们见过横的，没见过柳云舟这么横的。 他们向来欺软怕硬。 他们觉得，柳云舟这么凶猛，定然有凶猛的资本。 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去通报。”柳云舟没给他们时间磨叽，“就说柳云舟和柳柠月来了。” “柳，柳云舟？”护院这种级别的下人，没资格见到柳云舟。 故而他们不知道柳云舟长什么样。 但。 他们都听过柳云舟的名号。 柳云舟可是除掉天骨七杀的主要战力，传言她杀人如麻，凶悍如匪，是在皇宫大殿上都能杀人的主儿。 护院们瑟瑟发抖。 他们屁滚尿流去通报。 柳柠月气得小脸通红：“他们真是狗仗人势，从这几个护院就能知道，这顾家上梁不正下梁歪。” 柳云舟给柳柠月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对，这家人的确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看着大门里匆匆赶来的管家，嘴角勾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容：“走了。” 柳柠月攥紧了手，咬了咬嘴唇。 “云舟姐，下次再遇见这种仗势欺人的奴才，让我来。” 柳云舟：“奴才怕是遇不见了，等会儿可能会遇见一群阴阳怪气的阴阳怪，到时候你不要怯场……” 话锋一转。 柳云舟眼睛眯眯：“柠月，见过泼妇骂街吗？” “见过。”柳柠月道。 “等会儿，拿出泼妇骂街的气势来。”柳云舟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有的时候，讲道理没用，但耍无赖有用，尤其是遇见阴阳怪气的人。” 柳柠月眼睛晶亮。 她突然间充满了期待。 第821章 对付无赖的方法 第八百二十一章对付无赖的方法ъiqiku 期待了片刻，柳柠月又有点纠结。 “云舟姐，如果我们学泼妇骂街的话，会不会给莺姐姐丢脸？” 柳云舟：“命重要，脸重要？” “命。” “那你选择被顾家气死，还是好好撒泼一顿？” “我选择撒泼一顿。” “这才对。”柳云舟说， “顾家敢如此欺负莺姐儿，无非是因为莺姐儿有大家闺秀的素养，不与他们争论辩解。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穿着华贵衣裳的无赖，对付无赖，用君子的招数是不行的，对付无赖，要么用武力将他们打服，要不比他们更无赖。” 柳柠月若有所思。 这时。 管家急匆匆地来到门前。 他一开口，就是一顿阴阳怪气： “哟，今天刮的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刮来了？两位姑娘自己来的？您别怪小人多管闲事，这里毕竟是顾家，虽然我们顾家不像你们柳家那样高门大户，可最起码的规矩还是有的……” “你这是在训斥我不懂规矩吗？”柳云舟双臂相抱。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管家： “管家既然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不如来柳府把我们家的粪坑给清理干净了？” 管家还没输出结束。 被柳云舟这么一堵，话都被堵了回去。 “您误解小人的意思了……” “哦？”柳云舟特意拉长尾音，“那管家不如好好跟我说道说道，我是怎么误解你的？” “就是。”柳柠月冷哼一声，“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本姑奶奶亲自抓你去柳家掏大粪，我倒要看看，顾家敢不敢拦。” 管家冷汗涔涔。 他早就听闻过柳云舟的恶名。 更知道柳云舟是个疯子，她要做的事肯定能做到。 “您二位误会了。”管家不敢再给她们下马威，“请，快请进。” “您二位先到议事厅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请老太太，太太他们过来……” “不必了。”柳云舟说。 “直接带我们去莺姐儿的院子。” “这……”管家有些为难。 “怎么，莺姐儿的院子见不得人？”柳云舟冷冷地扫过他。 “不，不是……”管家低着头。 “管家，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柳云舟道， “今儿我们姐妹俩来顾家找莺姐儿，自是听到了有关莺姐儿的风声，莺姐儿在顾家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下人能决定的，我不为难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也不会将火气撒到你身上， 但，如果你执意阻拦我，推三阻四，那……”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 “我这个人，挺喜欢折磨人的，你上有老下有小吧？我会在你跟前折磨死你一家老小，让你听够他们的惨叫声之后再废掉你，让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如何，试试吗？” 管家眼睛倏然瞪大。 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可怕。 太可怕了。 就算是前些年他差点死在土匪刀剑之下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柳云舟就是个疯子！ 管家不敢赌。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收起来，俯身向下：“两位姑娘恕罪，请跟小人来。” 管家战战兢兢地在前面带路。 柳柠月对柳云舟竖起大拇指：“我以前挺讨厌仗势欺人的，但云舟姐这样的仗势欺人，我只觉得痛快。” 柳云舟：…… 这，算是在夸她？ 她也没算仗势欺人，只是吓唬了管家而已。 管家带着她们两个越走越偏。 也越来越荒凉。 柳柠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喂，你把我们往哪里带？怎么，还不死心，想把我们带到偏远的地方灭口吗？” 管家讪讪的：“您说笑了，小人哪敢啊？” “夫人的院子，就在这附近，马上就到了。”管家指着前面一个破落院子，“拐个弯，就能看到大门，少奶奶眼下暂时住在那个院子里。” 柳柠月看着那破败的，甚至都不能遮风挡雨的院子，嘴巴张大。 “那是我阿姐住的院子？” “我阿姐怀着身孕，就住在这种地方？” “你们顾家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她眼泪都涌出来了。 柳云舟也没想到顾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一般来说。ъiqiku 大宅子前院繁华富贵，后院则堆放一些木柴，粮草，杂物，建造一些马厩之类的。 眼前这个院子，说是院子，倒像是个废弃的柴房。 “可以，你们顾家可以。”柳云舟道，“我们柳家人还没死绝的，就敢欺负我们欺负到这个份上，很可以。” 管家低着头不敢说话。 柳柠月等不及了。 她快速往小院子里跑。 拐过弯去之后才发现，这院子比外面看到的还要破败。 大门斑驳，不知存在多少年了，风一吹咯吱咯吱直响。 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荒草杂草，根本不能住人。 破败小院门外。 有两个粗壮婆子守在门口。 瞧见柳柠月来，婆子抬起脸，用鼻孔对着她：“这里的人不见客，回去吧。” “滚开，我要见我阿姐。”柳柠月眼眶红红的。 “什么阿姐阿猫的，这里没有你阿姐。”婆子非常傲慢地挥了挥手，“滚滚滚，别在这里碍眼。” 柳柠月生气了。httpδ:Ъiqikunēt 她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 阿姐在柳家生活得无忧无虑，凭什么嫁到顾家要受这种罪？ 她想跟两个婆子讲道理。 又蓦然想起柳云舟说过的，跟无赖是讲不通道理的。 对付无赖的方法，要不打到对方服软，要不比对方更无赖。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柳柠月眼神凶狠。 她飞起一脚，重重地朝着一个婆子的心口踹去。 婆子被踹飞。 捂着心口哎哟哎哟直叫唤：“哪里来的小蹄子？敢踹老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另外一个婆子见状，朝着柳柠月掌掴而来。 咔嚓。 伴随着一声剧烈尖叫。 柳柠月在那婆子掌掴而来的时候，硬生生将她的手臂掰折了。 啪啪啪。 满腔怒火的柳柠月不过瘾，拽着两个婆子，左右开弓，狠狠地扇她们耳光。 两个婆子想反击。 然。 柳柠月出身柳家，拳脚功夫还不错。 两个婆子不是对手，只能被动挨打。 “够了。”柳云舟和管家也走到了小院门口。 “他们不过是奴才，狗仗人势而已，打死他们也没用。” “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我们快些进去看莺姐儿。” 第822章 简直糟糕透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简直糟糕透了 柳柠月这才停住。 她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两个婆子，“要不是我着急进去看阿姐，我今天一准打残你们这两个老混账，我倒要看看，顾家会不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两个婆子被打傻了。 也被打怕了。 她们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自然也不敢再阻拦。 柳柠月一脚将破门踹开。 看到门内的景象，她的眼圈更红了。 这个院子里，荒草丛生。 经过了一个夏天的疯长，院子里的一些杂草甚至达到了一人多高。biqikμnět 杂草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院子。 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想要到达里面的屋子，需要踏过这些杂草才行。 杂草上有踏过的痕迹，但不多。 这也说明，顾家将柳莺眠扔到这里之后，没多少人来过。 柳云舟回头看向管家。 管家低着头，唯唯喏喏：“这不关小人的事儿，小人做不了主。” “去拿三把镰刀来。”柳云舟说。 管家愣了愣。 旋即，脸色灰白。 他跪在地上：“真的不关小人的事，这种事，小人真的无法做主，只有老太太，太太她们才有权利，饶命，饶命啊。” “我没问你这些。”柳云舟冷声道，“我让你拿镰刀来。” “你们三人，一人一把，将这些杂草给我割完。” 她指着院子：“要是让我看见一根活着的杂草，我就用镰刀割掉你们的脑袋。” 听到是割草，管家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连滚带爬地跑去拿镰刀。 此处距离下人居住的地方很近，管家很快就拿了三把镰刀来。 他分给两个婆子一人一把，吭哧吭哧去割草。 两个婆子被柳柠月打怕了，又见管家如此听话，也不敢不从。 柳云舟带着柳柠月踏过杂草丛，走到了那间四处漏风的屋子里。 整个院子，只有这一间屋子。 屋子顶上已经破了，莫说遮不住雨，也遮不住风。 里面几乎是空的，只有一张破旧无比的床和一把缺了腿的椅子。 柳莺眠就大着肚子躺在那张床上。 她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脏被，蓬头垢面，面色漆黑如碳。 “阿姐。”柳柠月看到柳莺眠的脸色，直接哭出声来，“阿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跟云舟姐来看你来了。” “先别哭。”柳云舟的脸色冰冷如雪，“掀开被子。” 柳柠月照做。 掀开被子之后，一个漆黑黑的“庞然大物”窜出来。 柳柠月吓得尖叫一声。 柳云舟眼疾手快地将“庞然大物”捕到一个笼子里。 “这，这是老鼠？”柳柠月脸色苍白，“我阿姐的被子里为什么有老鼠？云舟姐，你哪里来的笼子？” “来这院子之前，看到墙上挂着一些笼子，就顺手拿了。”柳云舟道，“如此破败的房子，我猜测会有老鼠，果然派上了用场。” “云舟姐，你看。” “你看阿姐的脚趾在流血。” “阿姐是不是被老鼠咬了？”柳柠月心疼得直颤抖，“怎么办？怎么办？” “我去找大夫，我去抓药。”https:ЪiqikuΠet “我这就去……” “你冷静一点。”柳云舟探了探柳莺眠的额头，“我就是大夫。” “哦哦对，云舟姐就是大夫，云舟姐，你快救救阿姐。” 柳云舟眉头紧蹙。 看到这破院子的时候，她就心里一紧，预感不妙。 见到里面的情况之后才知道，何止是不妙，简直糟糕透了。 柳莺眠在发高烧，人也已经昏迷了不知多久。 眼下，必须先退烧再做其他处理。 柳莺眠怀着孕，能够服用的药物不多。 用草药来退烧，也比较慢。 柳云舟想起了陆南烟行医手札上的记载。 有一种药物名为对乙酰氨基酚，这种药物主打解热，镇痛，孕妇可用。 “小龙，给我药。” “小笼包，你察觉到了吗？她的情况不太妙。”小龙说。 “嗯，不是普通发烧，她脸色漆黑，像是中毒了。”柳云舟说。 “不是中毒。”小龙非常严肃，“是鼠疫。” “你说什么？”柳云舟震惊。 鼠疫！ 令人闻风丧胆，可以在短时间内屠城的鼠疫！ “别这么震惊，鼠疫对我来说不算难事。”小龙道，“顶多二百块就能给你治好喽，哦，二百文，不不不，二百两。” 柳云舟：……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小龙发来一个嘚瑟的表情：“我先把退烧药给你，你先给她服用一片，等退烧后随时观察，两个时辰之后才能再服用第二片。” 柳云舟给柳莺眠服了药。 服药后没多久，柳莺眠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她的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人虽然还昏迷着，生米体征逐渐恢复正常。 “云舟姐。”柳柠月见柳云舟脸色难看，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姐怎么样了？她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黑啊？” “她服过落胎药。”柳云舟说。 “什么？”柳柠月大惊。 “我阿姐马上就要临盆了，为什么要服落胎药？” 柳云舟也想问这个问题。 一个马上就要生产的人，不可能主动服落胎药。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好好的又怎么会感染鼠疫？ “云舟姐，你就跟我直说吧，我阿姐情况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呢？”柳柠月哭得一抽一抽的。 “先别哭。”柳云舟道，“莺姐儿命大，孩子也命大。” “他们的脉象都不太好，但也不至于救不活。” “有我在，别担心。” 柳云舟的话像是给柳柠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柳柠月不哭了：“我信你。” “云舟姐，有没有需要我干的活？我待在这里心里发慌，我想找点事儿做？要不要我去前头大闹一场。” “我们是要闹，但不是现在，现在先治疗莺姐儿。”柳云舟说，“你去找管家要一些笔墨纸砚，纸要大，笔也要大。”ъiqiku “再让管家找一只大公鸡来。” 柳柠月不解其意。 她也没多问，重重地点着头跑出去。 柳莺眠胎象极差，需要立马施针。 柳云舟拿出一排排银针，专心致志施针。 时间一点点过去。 柳云舟额间不断泛出汗珠。 最后一针落下之后。 柳莺眠的脉象终于变得强劲了些。 柳云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她来得及时。 若是她再晚来一会儿，哪怕半个时辰，柳莺眠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已经成为死胎了。 第823章 你且看着 第八百二十三章你且看着 “柳莺眠为什么会感染鼠疫？”柳云舟问小龙。 小龙：“你问我，我问谁去？” 柳云舟：“那我换个问法，什么情况下才会感染鼠疫？”ъiqiku 小龙：“那说起来话就长了。” “鼠疫是由鼠疫耶尔森菌引起的自然疫源性疾病， 一般来说，是通过通过鼠蚤媒介，就是老鼠身上的跳蚤传播，带有病菌的鼠蚤通过人类的皮肤将病菌传染给人类，这种经过皮肤传播所引起的鼠疫叫腺鼠疫，经过呼吸道传入的，叫做肺鼠疫。” “简单来说，鼠蚤叮咬是传播鼠疫的最主要途径。” “至于柳莺眠为何会得鼠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柳莺眠得的是腺鼠疫，你摸一下她的淋巴结，腋下，颈部，下颌等等， 这些地方的淋巴结非常肿，非常大，也很硬，你再看看她的皮肤，不仅水肿，还出现了严重的充血和出血，这都是腺鼠疫的典型特征。” 小龙叹了一声： “不管哪种鼠疫，都非常疼痛，非常难熬，难以想象她怀着孕，承受着剧痛，还能活着。”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古人诚然不欺我。” 柳云舟按照小龙所说的，触摸了柳莺眠的淋巴结。 一切，都如小龙所言。 小龙又道：“小笼包，你不要如此揪心，我说过了，对你们来说，鼠疫是闻之色变的可怕瘟疫，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 而且，幸运的是，柳莺眠所患的是腺鼠疫，治疗腺鼠疫比肺鼠疫用药量要小一些，我会选用一些孕妇可以用的抗生素给她治疗，后续只需要做好照料工作就好。”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自是知晓小龙有办法治疗鼠疫。 她所担心的是，鼠疫一旦流行，云京城极有可能会迎来灭顶之灾。 所以。 眼下已经不仅仅是顾家虐待柳莺眠的事儿了，还牵扯到了瘟疫！ 瘟疫的可怕之处，她是大夫，她清楚。 “我原本以为，柳莺眠和顾明朗的事需要好好谋划一番，现在不用我特意设圈套了。” “论作死，顾家敢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你们在吗？”柳云舟对虚空说，“立马将云京城出现鼠疫的情况告知摄政王，十万火急。” 虚空无应答。 只有一片杂草从屋顶落下。biqikμnět 柳云舟在柳莺眠的状态稳定下来之后，服用了小龙给她的抗生素。 柳莺眠依旧没有醒来。 只是脸色好看了许多，脉搏平稳了许多。 柳云舟将柳莺眠处理好伤口。 再三确定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之后。 她才走出屋门。 院子里。 管家和两个嬷嬷已经将杂草清理了差不多。 杂草悉数被堆积在墙根地下，足足堆满了一墙。 虽是秋日时节。 杂草丛中的蚊虫并不少。 管家和两个嬷嬷被叮咬了无数蚊子包，他们一边抓挠着，一边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云舟姐，大公鸡我抓来了。”柳柠月抓住大公鸡的翅膀。 “还有笔墨纸砚，我都准备齐全，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拿火来，将这些杂草点了。”柳云舟吩咐说。 管家和嬷嬷们面面相觑。 管家硬着头皮说：“柳姑娘，不是小人不想做，是……是，这些还都是青草，若是点燃的话，很难生成火花，只会腾起无数黑烟。 少奶奶身体不太好，这么多黑烟，怕，怕是会熏坏了身体。” 柳云舟幽幽地盯着管家。 管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低着头，冷汗直流。 “你说得对。”过了一会儿，柳云舟说，“你们将这些杂草搬到前面再点。” 管家的脸顿时绿了。 他们不敢不从，吭哧吭哧去搬草。 青草很难燃烧。 他们点了许久，终于出现了黑烟。 柳柠月非常不解：“云舟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依我看，咱们就直接将阿姐带回家，我阿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何曾有过这种遭遇？我一刻都不想让我阿姐继续待在这鬼地方。” 柳云舟道：“我也想赶紧把莺姐儿带走。” “但，带走了之后呢？” 柳柠月气呼呼的：“当然是找顾家算账。” 柳云舟：“那顾明朗呢？” 柳柠月淬了一口：“和离。” “让我阿姐跟他和离，必须和离。” 柳云舟摇头：“柠月，你的想法不错，但想得太简单了。” “你所说的这些都是你的想法，不是你阿姐的想法，我们不能替你阿姐做决定。” “我们能做的，是将你阿姐救出这里。同时，还要让顾明朗知道他的结发妻子都遭遇了什么。” 柳柠月非常不爽。 “云舟姐，我不明白了，明明我阿姐是受害者，为什么我们还要畏手畏脚的？你刚才可不是这么怕事儿的，我们应该杀到前院讨公道……” 柳柠月的声音逐渐小了。 柳云舟知道多解释无益。 她拍了拍柳柠月的肩膀。 “稍安勿躁，你且等着看吧。” 黑烟袅袅腾空。 在云京城中飘散开来。 张清风捕捉到了黑烟信号，用了一点点小手段就将顾明朗给骗回来了。 顾明朗回到顾家之后。 并没有在他所居住的院子里找到柳莺眠。 也没有找到柳莺眠的几个丫鬟。 他想起张清风的话，脸色煞白。 他随便抓了一个下人：“人在哪里？” “我问你，莺儿在哪里？” 被抓住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摇头。 顾明朗想起顾家凭空出现的黑烟。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疯了一般往黑烟所在的地方跑去。 等顾明朗到达时。 杂草已经被焚烧得差不多了。 顾明朗想也没想就扑到了尚未燃烧完毕的火堆中。 “莺儿，莺儿。” “不要做傻事。” “莺儿，求求你，不要。”顾明朗在草木灰中掏了半天，手被灼烧的通红，没能找到柳莺眠的痕迹。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 “莺儿……” “少，少爷。”管家凑上前。 “您烫伤了，衣裳也被烧坏了，要不小人……” “哎哎哎，少爷……”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明朗提起了衣领。 “为什么不阻止莺儿？”顾明朗双眼通红，“为什么不阻止她？” 管家一脸懵逼。https:ЪiqikuΠet 他以为顾明朗是在说太太将少奶奶扔到废院的事儿。 “少爷明鉴，这都是太太的主意，小的就是一个下人，做不了主……” “我娘？她干的？”顾明朗的脸色阴沉到可怕。 第824章 体面点，和离吧 第八百二十四章体面点，和离吧 管家忙不迭地点头：“对，是太太吩咐的。” “少爷您也知道，太太一向说一不二，她的吩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不从……” 顾明朗扯住管家衣领的手用力收紧。 他厉声打断：“什么不敢不从？什么说一不二？她要烧死莺儿，你们就眼睁睁地这么看着？就算你们劝不动她，为何不差人喊我回来？” “我不过几日没有回家……我只是几日没有回家而已，为什么，为什么？” 顾明朗望着已经燃烧殆尽的草堆，近乎崩溃。 “莺儿，我的莺儿……” 管家一愣一愣的。 “少，少爷，您在说什么呢？太太是吩咐人将少奶奶关到这边的废院里，没有下令烧死少奶奶。 这堆杂草，是我们清理废院清理出来烧掉的。” 顾明朗愣住了。 “莺儿没死？” “莺儿还活着？” “我的莺儿没死？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莺姐儿是还活着，但跟死了差不多了。”柳云舟的声音冷冷传来。 她站在门边，目光幽冷：“如果我再晚来一会儿，哪怕只是晚来半个时辰，莺姐儿就会一尸两命。”筆趣庫 “顾明朗，你们顾家真是可以。” 柳柠月哭得眼睛都肿了。 见了顾明朗之后，她满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地：“顾明朗，当初你要娶我阿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跪在我爹娘面前发誓我说一生一世对我阿姐好。 你们才成亲多久？你的誓言就被狗吃了吗？你这么对待我阿姐，还敢假惺惺表演什么深情不渝，真是令人作呕。” 顾明朗还没从柳莺眠还没死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被柳云舟和柳柠月一通怒怼，有些懵懵的。 “莺儿是在这院子里吗？”他三两步走到小院门口。 柳柠月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看莺儿。”顾明朗道，“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你让我进去。” 柳柠月更加生气。 她气得浑身发抖：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顾明朗，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这里假惺惺，你要再敢继续往前，我打烂你的狗头。” 柳云舟：“柠月，放他过去。” 柳柠月直跺脚：“云舟姐！” “听话。” 柳柠月不情不愿地挪开。 “顾大人。”柳云舟道，“莺姐儿尚在昏迷状态，请你见到她之后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 以及，我就是大夫，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体状况，也请你不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做伤害她的事。” 顾明朗什么都没说。 他直接冲到屋子里。 柳云舟和柳柠月也跟着进去。 有柳云舟的提醒，顾明朗果然没有出声。 他怕打扰到柳莺眠休息，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 屋子不挡风。 骤然变大的风吹动屋顶。 屋顶上的茅草摇摇欲坠。 灰尘也簌簌往下飘落。 秋日风凉，脏脏的薄被之下，柳莺眠双手冰凉。 “我……可以带她回到前院吗？”顾明朗声音嘶哑着问，“这里太简陋了，不利于她恢复，我会轻轻地抱着她，不会让她受伤害。”筆趣庫 “回去干什么呢？”柳云舟按住时刻都要爆发的柳柠月，“回去继续被你娘磋磨？养好了伤，继续被扔到这种地方受苦？” 顾明朗张了张嘴。 不等他开口，柳云舟继续说： “我和柠月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院子里全是杂草，经过了一个夏天疯长的杂草有一人多高，我们是踩着杂草进来的。 进来之后，这屋子里屋顶漏了一半，不遮风不挡雨，快要临盆的莺姐儿就那么躺在这张只有一张破板子的床上，盖着一层脏兮兮的看不出花纹的薄被。 在薄被下方，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在啃噬她的脚趾。 那只老鼠你看见了吗？就在你脚边的笼子里，老鼠的大小堪比半大的小猫。 莺姐儿就被扔到这充满蛇鼠虫蚁的地方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莺姐儿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惩罚她，我也不知道，你们顾家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敢对我们家的姑娘做出这种事。” “我们柳家的姑娘，伺候不起你们顾家。”柳云舟厉声道，“所以，顾大人，体面点，和离吧。” 她对一旁泣不成声的柳柠月说：“柠月，笔墨拿来。” 柳柠月恨恨地将笔墨扔到顾明朗怀里：“快点跟我阿姐和离，我一刻都不想让我阿姐在你们顾家待了。” 顾明朗脸色非常难看。 他将笔墨扔到一旁。 “我不会和离的。”biqikμnět 柳云舟：“你还想继续留她在顾家磋磨她？” “顾明朗，你们顾家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们将莺姐儿磋磨成这样，你以为我们柳家会善了？莫说我四叔四婶不会善了，单我自己，也会把莺姐儿所承受的百倍千倍还给你们。” “以及，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是在通知你。” 柳云舟声音冰冷若雪。 “顾明朗，和离吧。” “不可能！”顾明朗大声道，“我说了，我绝对不会跟莺儿和离，今日之事，我会给莺儿讨回公道……” 啪！ 柳云舟一巴掌扇到顾明朗脸上。 “你讨回什么公道？”她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顾明朗，你想讨回什么公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你以为你装成这样就能骗过我们？从你错把燃烧的杂草堆误认成莺姐儿被烧死开始，你就暴露了。”柳云舟厉声道， “正常人谁会看到火堆就想到人会被扔到里面烧死？你之所以会深信不疑，是因为你一直都知道你娘磋磨莺姐儿，或者说，你一直都知道，莺姐儿在受委屈，受折磨，这种折磨，甚至到了可以要她命的地步。” “你一直都知道，但你毫无作为。” “你放任你的母亲，你的弟弟，你的妹妹，你的小妾欺负莺姐儿，你在中间做老好人，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让莺姐儿一个人承担。” “莺姐儿出事了，你又在这里表演什么深情似海，恶不恶心？柠月说得对，你真令人作呕。” “顾明朗，我告诉你，写下和离书，体面点和离，从此之后我们走我们的阳关路，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 “如果你不写……” 柳云舟伸出手：“柠月，把那只鸡拿来。” 第825章 三条路 第八百二十五章三条路 柳柠月跑出去，一会儿功夫就将那只大公鸡捉了来。 柳云舟将公鸡举到顾明朗跟前。 “如果你不同意和离，我就会像割这只鸡一样将你的脖子割断。” “我记得，我在紫颐殿上杀孙将军的时候，顾大人是在场的，顾大人也多多少少听过我的传闻，杀掉一个顾大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顾大人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 说罢。 柳云舟手起刀落，将那只大公鸡脖子割成两半。 公鸡的头落到地上。 身体还在不断挣扎着。 鸡血四处飞溅，不一会儿，荒芜的院子里染了一层血。 在一旁候着的管家和两个婆子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被杀的是自己。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跟莺儿和离。”顾明朗眼睛血红， “我承认你说得对，我一直都知道我母亲与莺儿不合，我也知道我的弟弟和妹妹对莺儿也不好友。” “我多次从中调和，他们表面上都答应了，以为这样就够了，莺儿不想让我为难，很多事她都瞒着我，包括这次。” 顾明朗声音哽咽： “你说得对，正常人不会看到火堆就会想到火里有人，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有人对我说，我母亲要烧死莺儿， 我匆匆忙忙赶回来，发现莺儿不在，我想起那个人说的话，又看到了凭空出现的黑烟，惊慌之下，才以为莺儿被烧死了。”https:ЪiqikuΠet “我承认我做得不好，我都认，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才会让莺儿遭遇这些。” 顾明朗颓废地蹲下来。 他将头抵在柳莺眠的手边。 “我很后悔，特别后悔，我想弥补她，我……” “和离，是对她最好的弥补。”柳云舟说。 柳柠月也附和：“对，和离才是对我阿姐最好的弥补，你别再假惺惺了，我怕我忍不住要揍你。” “那你杀了我吧。”顾明朗说。 柳柠月气得不行。 她挽起袖子：“杀就杀，你以为我不敢杀？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怕死，更不怕杀人。” “柠月，退下。”柳云舟道。 柳柠月气呼呼地退下。 “你确定吗？”柳云舟拿出了鲸饮剑。 她的剑抵在顾明朗脖子上。 “顾明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写下和离书，我们带莺姐儿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如若不然，我会送你上路。” 顾明朗昂起脖子： “那我再回答一遍，我是不会和离的，你愿意杀就杀吧，希望我死了之后，你们能照顾好莺儿肚子里的孩子。” “这就是你选的路吗？”柳云舟眯起眼睛，“好，我成全你。” 她挥起剑。 剑风呼啸中，鲸饮剑掠过顾明朗的脖子。 刺啦。 血流溅出。 管家和婆子们都吓傻了。 他们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也无人出声。 顾明朗则闭上眼睛安心迎接死亡的到来。 脖颈上的疼痛感传来。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血液飞溅，也能感觉到脖颈被割破。 但。 他没死。 他依然活着。 顾明朗睁开眼睛，看到柳云舟正在擦拭短剑上的血迹。 柳柠月则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为什么不杀我？”顾明朗摸了摸脖颈。 脖子上只是被划破了一层皮，没伤及要害。 “杀了你有什么用？”柳云舟将短剑收起。 “你死了，以莺姐儿的性格，她会为了你守寡，一辈子将自己锁死在顾家。” “顾明朗，我再给你一条路，跟顾家断绝关系，你带着莺姐儿出去单过。” “如果将莺姐儿留在顾家，就算这次她没死，下次，下下次，她迟早会被你们家磋磨致死，你不想跟莺姐儿和离，想要保住莺姐儿的命，想要保住你们孩子的命，只有脱离顾家。”ъiqiku “如果你能做到跟顾家断绝关系，自立门户，摄政王和柳家都可以帮你作证。” “顾大人，你能做到吗？” 顾明朗踟蹰了。 他垂下眼睛，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袖。 看到顾明朗这个模样，柳云舟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乖乖把和离书写了，放莺姐儿一条生路。” “不可能！”顾明朗道，“我绝不会跟莺姐儿和离。” 柳柠月将牙根咬得咯吱咯吱直响：“顾明朗，你真是个自私鬼，让你和离你不肯，让你脱离顾家你也不肯，好，你既然，不肯放我阿姐生路，我跟我爹娘跟你们拼了，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柳云舟也呵道：“你既不想和离，又不想跟顾家断绝关系，顾明朗，这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儿，莺姐儿尚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所受的委屈你也见了，如果你还是执意你的想法，那也没关系，我会让莺姐儿送你休夫书。” “休夫之后，她照样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莺姐儿所受的委屈绝不会白受，我会替她百倍千倍讨回来。” “柠月，我们走。”柳云舟抱起昏迷不醒的柳莺眠，“回家。”筆趣庫 “嗯，我们回家。” 顾明朗看着柳莺眠苍白的脸，虚弱的模样，眉头紧紧皱起。 一方面是和离， 一方面是跟顾家断绝关系。 以及，休夫…… 这三条路，哪条都不好走。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如果不跟顾家断绝关系，不自立门户，以母亲的性格，迟早还会想办法磋磨莺儿， 莺儿这次命大能逃过，下次呢，下下次呢？ 如果不远离，莺儿迟早会死在她手上。 可，如果断绝关系，就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下一任顾家家主之位，也意味着，他要彻底跟生他养他的顾家划清关系。 “哦，让你当场做决定有点苛刻。”柳云舟说，“以我的估算，莺姐儿大概三天后会醒来，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 “在莺姐儿醒来之前，请你给出明确的答复，如果三天时间已过，休夫书我会亲自送到你们顾家。” 柳云舟抱着柳莺眠越过他：“顾大人，好自为之。” 柳柠月恨恨地冲着顾明朗淬了一口：“呸，伪君子。” “不需要三天。”顾明朗声音沉沉，“我已经决定了。” 他抬头看着柳云舟。 “我会跟顾家断绝关系，就今天。” 第826章 借刀杀人，何乐不为？ 第八百二十六章借刀杀人，何乐不为？ “请允许我和你们一起去柳家。”顾明朗说，“我会向岳父岳母负荆请罪。” “等我请罪结束，我会在顾家祠堂，公开与顾家断绝关系。” “请罪不需要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柳云舟说，“顾大人，我再问一遍，你确定要跟顾家断绝关系？” “确定。” “我劝你再想想，三天后，给我答案。” “不需要三天，我现在就能做决定。” “顾大人请冷静一下。”柳云舟冷笑，“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所做出的决定或许不是你的初衷。” “等你情绪平复下来，再给我答复也不迟，横竖只有三天时间而已。” “我……”顾明朗还想再说什么。 柳云舟语调淡淡：“在与顾家断绝关系之前，顾大人不应该先去调查一下莺姐儿为何会遭遇这些吗？” “你仔细看看这四周，不觉得奇怪吗？” “顾大人，等你情绪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吧。” 看着柳云舟和柳柠月带着柳莺眠离开的身影。 顾明朗眼神晦暗不明。 他环顾了四周。 四周只有管家和两个婆子。 柳云舟和柳柠月如此大摇大摆闯进来，还点了一堆杂草，顾家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正常。 想起柳云舟意有所指的话，顾明朗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我问你们，莺儿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管家捅咕了一旁的婆子。 婆子行了礼：“回少爷，少奶奶是两天前来这里的。” “为什么要将她赶到这里来？” “这……”婆子为难，“少爷息怒，太太们的事，我们不敢过问。” 顾明朗也知道问这些婆子问不出什么来。 知道真相的，只有他的好母亲。 顾明朗甩着袖子去前院。 走了几步，他又退回来，将笼子里那只大老鼠提走。 …… 马车上。 柳柠月气得直咬牙根。 “云舟姐，咱们就这么放过顾家了？咱们不是应该去前头大闹一场吗？我都已经磨好刀子了，我已经做好准备跟他们拼了。” 柳云舟正在给柳莺眠把脉。 ъiqiku把脉结束。 她抬头看了看柳柠月：“我原本是想去顾家大闹一场的，看了莺姐儿的身体状况，我改变了主意。” 柳柠月来了兴致：“那我们等将阿姐送回柳家后再返回去？” 柳云舟：“不，不需要我们动手了。” “为什么？” “我已经点了顾明朗，如果顾明朗不蠢，就应该知道该做什么，他自会大闹一顿，借刀杀人，何乐不为？” 柳柠月不太明白。 柳云舟安抚道：“不要想太多，目前最重要的是莺姐儿，横竖，顾家，活不长了。” 柳柠月抿了抿嘴。 “云舟姐，你说，顾明朗真的会脱离顾家吗？我怕我阿姐不舍得他。” “他会。”柳云舟说。 顾明朗不仅会跟顾家断绝关系。 还会将此事闹大。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柳柠月托着下巴：“那我就更不懂了。” “既然顾明朗会脱离顾家，云舟姐你为何要拦着他？趁着这个机会让他跟顾家划清关系，不是两全其美吗？” 柳云舟叹了口气。 柠月这傻姑娘。 她耐心解释：“断绝关系不是小事儿，需要承受许多流言蜚语。 如果现在让顾明朗和顾家断绝关系，顾明朗是为了莺姐儿而做出的决定，就算在顾家祠堂对峙，这件事的性质就成了顾明朗维护妻子所做出的决定。 如果让顾明朗去调查莺姐儿遭遇如此对待的原因，顾明朗与顾家断绝关系的原因就会发生本质改变，他会清晰地知道，莺姐儿是切切实实受害者，他做出断绝关系这种决定，全是因为他的母亲所作所为太过分。 顾明朗为了赎罪，会将此事闹大，而闹大，正是我的目的。” 柳柠月似懂非懂。 “哎。”她托着下巴，“果然，做个像见南道士那样路见不平的侠客很难，这些门门道道，我都看不清楚。” 柳云舟挑了挑眉。 机会不合适。 她也不好这个时候询问柳柠月与章砚南的事儿。 将柳莺眠送回四婶那之后。 柳云舟嘱咐四婶将柳莺眠单独放在一个僻静的院子里。 “四叔四婶，我有重要的 Ъiqikunět事要对你们说。”柳云舟神色严肃地将柳莺眠得了鼠疫，还服过落胎药的事一一告诉他们。 四叔四婶的脸色一变再变。 他们已经按捺不住杀意。 “你们不要着急。”柳云舟说，“我有办法对付鼠疫，莺姐儿不会有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眼下，是先将莺姐儿好好隔离开来，稍后我会让人将照料莺姐儿的注意事项送来，你们只管安心，一切有我。” 四叔四婶相互对视一眼。 最终决定听从柳云舟的安排。 柳云舟交代完毕，才回到栖园。 裴清宴已经在栖园等她了。 见她回来。 裴清宴眉头紧锁：“影卫传信来说，云京城出现了鼠疫。” “对。”柳云舟说，“得鼠疫的人正是柳莺眠。”https:ЪiqikuΠet “清宴，我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本以为，顾家对莺姐儿再差，也不能差到这种地步，事实证明，顾家突破了我的想象。 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在高门宅院中得了鼠疫，还被灌了落胎药，处处透露着不寻常，顾家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裴清宴沉默了片刻。 “能治吗？”他问。 “能治。”柳云舟说，“小龙说，对它来说，治疗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 “喂喂喂。”小龙坐不住了。 它主动跳出来：“我说能治疗，是能治疗柳莺眠，如果鼠疫爆发，整个云京城都沦陷的话，我这里药不够。” “依我看，现在必须找到源头，从源头解决问题，找到传染源，尽快将病人隔离起来。” 柳云舟摸了摸小龙的头。 软软的，不知是什么材质，手感极好。 “小龙真聪明。” 小龙非常骄傲：“那是，我一向聪明机智。” 裴清宴对柳云舟说：“我已经差人去调查，溶溶，请你也做好准备。” 柳云舟点头：“我等会儿就去一趟大医司找陆汗青。” 她深深地叹气。 “红斑病才刚刚消停，如果再来一波鼠疫，后果无法想象，我们必须将鼠疫的爆发扼杀到摇篮里。” “清宴，实不相瞒，我有种预感。” 第827章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第八百二十七章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这一波鼠疫，大概率不是本土爆发的。”柳云舟说， “莺姐儿感染鼠疫实在蹊跷，以我猜测，鼠疫的源头，或许就是顾家。” 裴清宴持同样的想法。 他道：“鼠疫扩散极快，必须立马将顾家封禁，严禁任何人进出。” 柳云舟问：“你派出去的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有规定，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汇报一次进度。”裴清宴道，“算算时间，也快有最新消息传递回来了。” 裴清宴的话才说完。 窗边传来“叩叩”声。 裴清宴打开窗子。 一只黑鹰正站在窗前歪头晃脑。 “传回消息来了。”裴清宴解开黑鹰脚上的环扣。 拿出纸条后，再次将环扣卡上。 黑鹰尚未飞走，站在窗外扑棱翅膀。 裴清宴命人拿了一块生肉来。 黑鹰这才叼着生肉，心满意足离开。 裴清宴将纸条展开。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眉头微蹙。筆趣庫 “怎么样？有进展吗？”柳云舟问。 “你看看。”裴清宴将纸条递给她。 柳云舟接过来。 纸条上面，并没有写鼠疫相关的事儿，而是写了柳莺眠最近这段日子的生活起居。 一开始，柳莺眠的日子过得非常单调。 因肚子大了，她睡得多，醒来就是给宝宝做做小衣服，准备小包被，跟有经验的嬷嬷学习如何带宝宝等等。 从五日前开始。 顾明朗的小妾频繁来拜访。 那小妾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即便柳莺眠拒绝，她也想方设法混进来。 两天前，柳莺眠在给宝宝做小衣服的时候，无故昏迷。 醒来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尖嘴猴腮，衣衫不整的男人。 他们躺在一起的画面，被“恰好”赶来的以顾明朗的母亲为首的众人看见。 柳莺眠大喊冤枉，顾明朗的母亲并不相信她，怒斥她不忠，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顾家的种，命人强行给她灌了落胎药，将她扔到废弃的院子里，自生自灭。 柳云舟看得满腔怒意。 平复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冷静。 “问题就出在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身上。”柳云舟说道，“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与这个小妾有莫大关系，与鼠疫也有莫大关系。” 裴清宴：“正是如此。” “审一审他们两个，应该就能真相大白。” 他看了看天。 “事不宜迟，该行动了。” 柳云舟：“清宴，可不可以将这些消息传递给顾明朗？” 裴清宴眯起眼睛：“可以。” “那我们就再等等，等顾明朗将事情闹大之后，我们再出现也不迟。”柳云舟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道。 “等会儿，可以带我去吗？” 裴清宴笑：“当然可以。” 柳云舟道：“那，在去顾家之前，我想先去一趟刑部大牢，借一个人用。” “谁？” “闫罗。” 裴清宴挑眉：“如果拷问的话，你的师兄林鹤归更擅长，在林鹤归手下，没有犯人能逃得过，闫罗的手段过于凶猛，怕是还没问出什么来，人就废了。” 柳云舟语气森森：“我知道。” “我师兄精通经脉分布，知道怎么让人最痛苦还不死不伤，闫罗不一样，闫罗就是一个变态，他不在乎拷问什么，他只在乎怎么破坏一个人，而，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裴清宴额角跳了一下。 的确。 闫罗的手段，适合给柳莺眠报仇。 “闫罗会在顾家等我们。”裴清宴道。 …… 顾家。 顾明朗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召集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想从下人们口中问出莺儿被扔到废院的真相。 下人们却三缄其口。 就算他威胁要将他们撵出去，也无人敢说半个字。httpδ:Ъiqikunēt 顾明朗烦躁不堪。 他知道，这些下人都是母亲训练出来的。 也是母亲命令他们不准说出半个字。 逼问他们没用，只能直接去问他的好母亲。 顾明朗扭头就走。 路过假山时。 “少爷。”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探出头来，“我知道少奶奶为何会被扔到院子里，我，我都看见了。少奶奶是冤枉的，她是个好人，她曾经救过奴婢的命，请您一定要相信少奶奶。” 顾明朗停住脚步。他觉得这丫头有些面生。 因家里丫鬟众多，每月都有新丫头进来，他也没多想。httpδ:Ъiqikunēt “我会相信莺儿。”顾明朗说，“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怯懦地点着头。 她道：“奴婢亲眼看见苏姨娘身边的小玉带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进院子里，因苏姨娘最近每日都来，给少奶奶侍弄侍弄花草什么的，奴婢还以为那男人是苏姨娘请来的花匠， 可，过了没多久，太太和苏姨娘她们兴冲冲地闯进来，当场捉到了少奶奶和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太太非常生气，任凭少奶奶怎么解释都不听，还命人强行给少奶奶灌了落胎药，将少奶奶扔到了废院里……” 顾明朗不等小丫头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小丫头看着顾明朗离开，嘴角勾起。 任务完成，她脱下衣裳，还给一旁昏迷的丫鬟，消失在顾家。 顾明朗没有去母亲的院子。 而是直接来到了苏姨娘的院子。 苏姨娘看到顾明朗到来，欣喜万分：“少爷，您怎么来了，奴正好做了桂花糕，您尝……” 啪！ 苏姨娘的话还没说完，顾明朗的巴掌狠狠地落到她脸上。 苏姨娘猝不及防被打，脸瞬间肿起来。 “少，少爷……” “苏红叶，我从来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顾明朗掐住苏姨娘的脖子，“因你是我母亲做主纳进来的，我对你一向客气， 莺儿也从未苛待过你，你为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苏姨娘被掐得难以呼吸。 “我，没，没有，放开，放，我。” 顾明朗怒气冲天：“还在狡辩。” “好，我倒要看看，你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他下手更狠。 强烈的窒息感一波波侵袭，死亡的恐惧笼罩着苏姨娘，苏姨娘知道顾明朗真的动了杀机。 “我说。” 苏姨娘抓住顾明朗的胳膊，“放开我，我都说。” “求求你……求……” 苏姨娘的声音越来越低。 顾明朗在苏姨娘断气之前将她甩到地上。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第828章 带血的真相 第八百二十八章带血的真相 苏姨娘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死亡的恐惧如影随行。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胸膛起起伏伏。 “还等什么？”顾明朗呵道，“反悔了？” “没。”苏姨娘眼含泪花，“少爷，不管您信与不信，奴都是被迫的。” “奴对少奶奶并没有什么恶意，奴从小被人卖来卖去，朝不保夕，是个随时都会被人扔掉的玩意儿，奴从来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安安定定地活着，筆趣庫 太太将奴买回来，让奴做少爷的小妾，奴在看到少奶奶善解人意之后，一度非常开心，奴只想侍奉少奶奶，奴从未想过跟少奶奶争些什么。” 苏姨娘低头啜泣。 “可是，奴是太太买回来的，是太太的狗，太太让奴做什么，奴只能做什么，少爷，奴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不止一次觉得，太太买奴回来，就是为了给少奶奶添堵的。 奴不想给少奶奶添堵，可奴又害怕奴没了用处，太太将奴再次卖出去，奴已经不想再被人卖来卖去了，所以，所以，奴只能按照太太的意思，时不时去气一气少奶奶……” 顾明朗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苏红叶，你别避重就轻。”他呵道，“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是你的丫鬟放进来的，为什么要在莺儿快要临盆的时候做这种事？” 苏姨娘苦笑着。 “少爷，奴身边的丫鬟并不听奴的话，，她们是太太安插在奴身边的，有些事太太不好做，也不方便做，她便指使我和我身边的丫鬟来做，就是借刀杀人。” “至于那个男人，也是太太找来的，太太……她……她想除掉少奶奶，因少奶奶身后的柳家非常强硬，您的岳父岳母大人又是出了名的护短，想要除掉少奶奶需要做到滴水不漏， 太太原本是想等少奶奶临盆的时候动点手脚，女人生孩子原本就要过鬼门关，少奶奶因生孩子而死或者出点什么事，柳家也没理由找过来， 但柳家的柳云舟风头极盛，又考进了大医司，太太得到确切消息，少奶奶生产的时候那位柳云舟会来帮忙，少奶奶生产时，有柳云舟在，太太就做不得手脚了。 故而，太太想了别的办法……”筆趣庫 苏红叶看着顾明朗脸色越来越难看，犹犹豫豫地说道，“太太就设了一个圈套，就是捉奸在床，少奶奶不忠，背着少爷偷人，还大着肚子乱搞，这种罪名扣下来，柳家也没脸来找算。” 顾明朗越听越心惊。 原来。 他的母亲，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他想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何要这么对他的结发妻子？ 他是她的儿子啊。 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这么对待他？ “为什么？”顾明朗红着眼，“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害死了莺儿，对她有什么好处？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苏红叶已经豁出去。 她什么都不隐瞒了。 “少爷或许该去问问您的奶娘。”苏红叶说， “奴偶尔听人说起过，太太并不是少爷的亲生母亲，少爷的亲生母亲难产去世，您的母亲去世后，老爷抬了太太进门，奴还听闻，太太曾与您的亲生母亲还情同姐妹呢。” 顾明朗怔住了。 他的母亲，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是…… 怎么可能呢？ 他的母亲虽然对他严厉，但，慈母多败儿，母亲都是对他好…… 顾明朗想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他又蓦然想起， 母亲与弟弟妹妹的相处是不一样。 弟弟妹妹可以跟母亲撒娇，可以跟母亲置气，也可以耍小性子…… 他不能。 他与母亲一向生疏，母亲也总是对他淡淡的。 他一直觉得，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不会跟母亲撒娇，他是长子，不能跟小孩子一样耍小性，他才跟弟弟妹妹不一样。 “竟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顾明朗身体颤抖。 “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原来如此。” 顾明朗失魂落魄地离开。 苏红叶捡回一条命，瘫软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对着虚空说：“我如实回答了，真的能活命吗？” 虚空中，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如果你不如实回答，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https:ЪiqikuΠet 苏红叶抿着嘴。 她用力捏着袖子：“我真的什么都不想争，我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生活，我不想作恶，我……”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不想作恶和她没有作恶是两码事。 作恶，终归会遭到报应的。 “我真的只想安稳过活。”苏红叶喃喃着，啜泣着。 顾明朗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游逛。 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母亲的院子。 他站在院外踟蹰了良久，攥紧手，决意进去问个清楚。 院子里空无一人。 不见洒扫婆子，也不见丫鬟们。 顾明朗正纳闷着，隐约听到了吵架声。 他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母亲的声音气急败坏：“你还有脸质问我？”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模棱两可的，我才想出这种办法？” “我为自己的一双儿女争夺点东西有什么错？你们顾家一向清廉，全家上下的加起来也没几个大钱，若我不给我的儿女们争些东西，等顾明朗掌管了顾家，还有我们母子母女的活路吗？” “他不是我亲生的，跟我不是一条心，我怎么能信得过他？再说，若是他不小心知道了他母亲真正死因，他怎么可能还会善待我，你不为我们考虑，我得为自己考虑。” “妇人之见，你眼皮子怎么这么浅显？”这个声音，是父亲的。 “区区一个家主之位算什么？谁说我没为你们打算？我留给顾明朗的只有这个穷家主之位，我给明景和明燕留的，可是万贯家财。” 母亲：“我不信，你们顾家有几个钱？” 父亲压低了声音：“我还会骗你？眼下秋闱即将开始，也是我收手的时候了。” “等到我收手之后，我会辞官带着你和明景明燕远走高飞，到时候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在金山银山里过活，这里的烂摊子就交给顾明朗处理。” “就因为你沉不住气，平白生出这么多枝节来。” 第829章 发疯吧 第八百二十九章发疯吧 “这能怪我吗？如果你早点跟我说，我也不至于费劲设计这些圈套。” “所以才说你妇人之见，你平常磋磨磋磨柳莺眠也就算了，干嘛要赶尽杀绝？你难道不知道柳家护短吗？柳家有多难缠你不知道吗？” “我就是看不惯她，我也不是看不惯她，我是看不惯她跟顾明朗恩恩爱爱的样子，我就直接告诉你吧，Ъiqikunět 我看到顾明朗和柳莺眠恩爱有加的样子，我就想起那些年的屈辱，明明我们两个真心相爱，你却不得不强行装作与她恩爱的模样，你不仅要与她恩爱，还要与她生孩子，你知道我当时心有多痛吗？ 要不是得留着顾明朗这丝血脉让林家继续帮助顾家，我真的想将顾明朗也一起掐死，我看到顾明朗和柳莺眠，总想到你们以前，我越想越不甘心……” “别说了，你都知道的，我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当初你也是同意的，如果没有林家的帮助，我早就被大哥一家挤兑死了，她早就难产死了，这些年我也没亏待你，你怎么还提这茬？” “我就是忘不了，我更看不得她的儿子幸福。”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先想想这件事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推到苏姨娘身上不就得了？这些事都是苏姨娘干的，我将苏姨娘这个狐媚子接进门，就是为了当刀子用的，可惜苏姨娘空有最擅长伺候男人的花魁之名，至今也没能勾住顾明朗的心……” 顾明朗脸色越来越白。 他站在那里，脑袋如被惊雷劈过一般，嗡嗡直响。 一直以来的信念，亲情，信任，等等，在这一瞬间被推翻。 他浑身冰冷。 如坠地狱中。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顾明朗眼泪涌出，“竟是如此。” 他已不需要再去验证什么。 所有的真相，带血的真相，已从这些人的谈话中拼凑出。 他的父亲，为了荣华富贵，骗婚母亲，还在她生孩子最艰难的时候下毒手。 他的亲生母亲，死在了他的父亲和继母手中。 这些年来，他都是在认贼作母。 一想到这些年他恭恭敬敬对待“母亲”，一心崇拜“为官清廉”的父亲，他忍不住作呕。 “哈哈哈哈。” “哈哈哈。” “顾晋松，林月儿，你们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还要害死我的妻子，害死我的孩子，你们，烂透了。” “这个家烂透了。” 顾明朗状若癫狂：“既然你们不仁不义，那也休怪我不仁不义，疯吧，一起疯。” 他踉踉跄跄地出了院子。 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宝剑。 那宝剑，是他外祖父在他成亲时送给他的成亲之礼，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顾明朗走到顾府大门。 他挥起长剑。 剑气如虹，顾府门匾被切得粉碎。ъiqiku 切断了顾家门匾后，顾明朗又拼命砍向两扇大门。 锋利的宝剑与厚重的大门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下，两下，三下…… 大门很快就被砍得稀巴烂。 顾明朗的疯狂动作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 过路人纷纷停下，小声议论。 顾家护院早就在顾明朗砍牌匾之前就躲远了。 他们看着气势汹汹的顾明朗，谁也不敢上前，只能尽快将这件事汇报给老爷太太们。 顾晋松赶过来的时候，顾明朗的长剑正对准院子里的杏花树。 “逆子，住手，这可是你母亲最喜欢的杏花树。” “顾晋松，你哪里来的脸？”顾明朗眼圈通红。 他的长剑指着顾晋松，“你哪里来的脸，说这是我母亲喜欢的东西？” “放肆！”顾晋松脸色漆黑，“顾明朗，谁准许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中邪了吗？” “中邪？我倒是希望我中邪了。”顾明朗浑身颤抖， “顾晋松，在指责我之前，你不如告诉我，这是林月儿喜欢的杏花树，还是我母亲喜欢的杏花树？” “是林月儿吧，我娘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可能保住这杏花树？” 顾晋松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你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顾明朗笑了。 他疯癫一般哈哈大笑。 “我听谁胡说八道的？顾晋松，你真好意思说出口？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我就是听你们两个狗贼说的啊，就在刚才，你们两个的谈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顾晋松，林月儿，你们两个，哈哈哈哈，真好啊，真是我的好父亲，我的好母亲。”顾明朗着重咬重了“母亲”二字。 咔嚓咔嚓。 长剑挥动。 那株杏花树彻底被砍断。 落叶纷飞里，顾明朗神色决绝。 顾晋松在听到顾明朗的话之后，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刚才他们的谈话，顾明朗都听到了。 顾明朗知道了真相。 故而。 顾明朗不能再活着，他得死！ 顾晋松眼睛里露出杀意。 “明朗，你听错了。”顾晋松的语气很淡，语调却森森的，“你是不是最近太忙，得了癔症？” “来人，将大少爷好好带到房间里，请最好的大夫来。” “我看谁敢。”顾明朗用剑指着围过来的护院，“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护院们不敢上前，纷纷看向顾晋松。 顾晋松脸色阴沉。 “明朗，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回自己的院子里别闹了，听话。” “够了。”顾明朗指着顾晋松，“顾晋松，你不要再假惺惺了，没用的，我，顾明朗，从今天开始与你断绝关系。” “我母亲的死，我会为她讨回公道，你和林月儿，我会让你们罪有应得。” 顾晋松眼中杀意更重：“明朗，我是在给你机会。” “既然你不珍惜机会，那也休怪为父用点手段了。” 啪啪啪。 顾晋松拍了手掌：“来人，将大少爷请进院子里，生死不论。”筆趣庫 掌声落后。 几个武艺高强的黑衣人凭空出现。 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攻向顾明朗。 顾明朗一介书生，偶尔跟着柳莺眠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完全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眼看着黑衣高手们袭来。 顾明朗握紧了长剑，准备死拼。 “顾大人好大的威风。”就在这时候，裴清宴清冷的声音传来。 第830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第八百三十章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顾晋松听到裴清宴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摄政王。” “您，您怎么来了？” “本王不能来？”裴清宴的声音很淡，听在顾晋松耳中却冷飕飕的。 顾晋松忙行礼：“下官失言，请摄政王恕罪，是下官的不孝子正在发癔症，下官怕冒犯了摄政王，故而……” “巧了，本王身边恰好有大夫。”裴清宴道，“云舟，你过去看看。” “是。”柳云舟越过顾晋松，走到被黑衣人跟前。 这些黑衣人，是顾晋松特意安排的死士。 没有顾晋松的命令，他们不会停手。 故而。 即便裴清宴来了，死士们也没有停止攻击顾明朗。 顾明朗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短短几个呼吸功夫，他已伤痕累累，满身是血。 看到柳云舟和裴清宴到来，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他眼泪都涌出来了。 “柳……” 柳云舟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她眉眼弯弯：“王爷，这几个穿黑衣服的武功不错，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要给顾大人治病，不如再找个人陪他们比比？” 裴清宴应允：“清风，你去。” 被点名的张清风目瞪口呆。httpδ:Ъiqikunēt 他指着自己：“我？” “王爷，我现在是姑娘的车夫，是平平无奇的车夫，我只负责赶车就够了吧，为什么还要跟人比武？” 裴清宴森森：“嗯？” 张清风最害怕裴清宴这种语调。 他立马改口：“也不是不能比，只是我一介车夫，若是输了，岂不是落了您的面子？” 裴清宴：“那就不要输，输了就滚回去。” 张清风立马精神了：“那我一定要赢。” 话毕。 张清风已经来到黑衣死士们跟前。 “诸位，跟我过几招？我时间不多，咱们速战速决，好的，我要开始了。” 不等死士们反应过来。 张清风化为一阵风。 风中夹杂着凌冽的杀气。 杀气所到之处，血溅当场。 黑衣死士们在张清风手下，没能撑过一招就已全部被废。 “结束了。”张清风随意擦了擦手，对柳云舟说，“姑娘，这算是额外的工作，得加钱。” 柳云舟：“这个月的月银加十两。” 张清风不满意：“四个人呢，最起码十一两。” “成交。” “姑娘你别答应得这么痛快，你这么痛快让我觉得我亏了。” “那我再考虑考虑，十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别，就十一两了，成交不能反悔。”张清风神秘兮兮，“对了姑娘，这是咱们两个的秘密，不能让摄政王知道。” 听到了一切的裴清宴：…… 死里逃生还要被迫听张清风懒散发言的顾明朗：…… “这种场合，是不是需要更谨慎一点？”顾明朗道。 柳云舟：“为什么？” “有张清风在，无人能伤害到你我，再说，我又不是你，我不需要伤心，也不需要悲愤，更不需要泄愤，我们的状态才是正常的， 难道，你还要让我们也跟你一样，摆出苦大仇深的模样？可算了吧，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顾明朗：…… 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的顾明朗在听到柳云舟的话之后，竟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脸上的悲愤退去。 心中那股熊熊燃起的怒火也慢慢平息。 “谢谢你。”顾明朗说，“如果不是你让我考虑，我也不会发现这些腌臜事，我还会被蒙在鼓里。” 他苦笑着，“我觉得我像个笑话，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想过……” “打住。”柳云舟打断他， “我没心情听你的长篇大论，摄政王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时间听你诉苦，现在，立刻，把你想做的事做了，速战速决。” “王爷。”柳云舟对裴清宴说，“诊断完毕，顾明朗没得癔症。”筆趣庫 顾明朗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反应了几个呼吸，终于反应了过来柳云舟的意思。 若是他继续留在顾家，一定会被顾晋松除掉。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在摄政王跟前陈述冤情，与顾家断绝关系。 有摄政王的应允，顾晋松无法再动手。 他也能名正言顺脱离顾家。 “求摄政王为下官做主。”顾明朗跪到裴清宴跟前， “下官亲耳听到顾晋松和林月儿谈论多年前联手谋害我亲生母亲之事，下官还听到林月儿设计圈套谋害我的妻子柳莺眠。” “下官为人子，向来以孝道为先，对于他们两个言听计从，恪守礼教，尊崇孝道，从未出格，也从未有过忤逆之谈， 但他们二人所做之事丧尽天良，他们虽名义上是下官的父母，却做出杀害下官母亲，杀害下官妻子的恶行，于天理，于人理，下官都忍无可忍， 下官请求，请摄政王为下官作证，下官从此之后与顾家恩断义绝，与顾晋松断绝父子关系，还请摄政王彻查我亲生母亲死亡一案，彻查我妻子被陷害一案。”筆趣庫 顾明朗重重地磕头。 砰砰砰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顾晋松脸色灰白。 有裴清宴在，他不敢乱说话。 然，顾明朗提出断绝关系后，他已经憋不住了。 “摄政王明鉴，明朗是得了癔症才会胡说八道，月儿的确不是明朗的亲生母亲，但，明朗的亲生母亲是难产而死……” “顾晋松。”裴清宴幽幽地开口。 被点名的顾晋松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本王带来的大夫说顾明朗没有癔症，你却咬定了顾明朗有癔症，你在怀疑本王带来的大夫？” 强大的压迫感如黑云压顶，顾晋松忍不住瑟瑟发抖。 “下官不敢。”顾晋松道，“是明朗有些误会，请摄政王明鉴。” 柳云舟接过话来。 她语调幽幽：“顾大人，且不论顾明朗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毕竟年代久远，调查起来不太容易，但你别忘了，莺姐儿还在。” “莺姐儿的事，只需要稍稍一调查就能得出真相，我劝顾大人不要在摄政王跟前妄言才好。” 顾晋松额间冷汗淋漓。 柳云舟说得对，顾明朗母亲死了多少年了，人证物证都被他销毁了，当年的真相不会被揭发。 但柳莺眠的事儿不好糊弄。 想起林月儿的话，顾晋松权衡片刻：“有关这件事，下官已经调查清楚，是明朗的小妾苏姨娘为了争宠设下的圈套。” 第831章 这活我熟 第八百三十一章这活我熟 “月儿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着了苏姨娘的道儿，请摄政王明察秋毫。”顾晋松言辞恳切。 顾明朗冷笑： “苏姨娘已经招供，就是林月儿逼着她动手的，我也亲耳听到了林月儿承认，顾晋松，在摄政王跟前你还敢胡说八道。” “闭嘴！”顾晋松眼睛一瞪。 换成平常，他做出这种表情，顾明朗早就乖乖认错认罚了。 然而。 现在的顾明朗不是以前的顾明朗。 “请摄政王为臣做主。”顾明朗转向裴清宴。 裴清宴眼睛眯起，目光在顾晋松身上停留了片刻。 顾晋松将头低下，几乎匍匐到地上：“请摄政王明察秋毫。” “闫罗。”裴清宴轻轻喊了一声。 “属下在。”闫罗阴气森森地走过来。 顾晋松悄悄抬头看了看闫罗。 看清楚闫罗的长相后，顾晋松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这个闫罗，长相非常奇特。 明明很阴柔，很瘦削，弱不禁风的样子，却给人一种非常惊悚的感觉。 察觉到顾晋松的视线，闫罗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顾大人，有幸见到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闫罗，最擅长拷打，请听清楚哦，我擅长拷打，不擅长拷问。”ъiqiku “请问，尊夫人在哪里？请她出来一见。” 顾晋松眼睛瞪大。 他想起来了。 闫罗！ 人送外号活阎罗。 此人任职刑部监狱，专门负责拷问囚犯。 手段极为变态，他从不在乎犯人招供些什么，只是以折磨人为乐。 听闻，没有人能从闫罗手下囫囵着走出来。 顾晋松心底惊恐。 摄政王特意带了闫罗来，大概率是查到了真相。 摄政王也是管定了这件事。 短短时间里，顾晋松思绪百转。 “摄政王明鉴，关于柳莺眠一事，下官并不知情，内宅之事，一向是下官的夫人林月儿在管理。”顾晋松道，“下官这就差人将林月儿带来。” 柳云舟嘴角勾起。 很好，顾晋松眼看着情况不对，立马舍弃了林月儿。 “顾大人能够大义灭亲，是朝中楷模。”柳云舟道，“闫罗，等会儿好好招呼招呼顾夫人。” 闫罗摩拳擦掌：“姑娘放心，这活我熟。” 林月儿一直以为，只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苏姨娘头上，她就能高枕无忧。 她也一直以为，她磋磨柳莺眠，惩罚柳莺眠，只是内宅之中的小斗争而已。 就算事情败露了，也还有苏姨娘顶着呢。 毕竟，所有的事情都与苏姨娘有关，她就算有错，也只是没有尽到一个当家主母的责任而已，不会有人对她如何。 但。 她万万没想到。 就这一件小事儿，竟惊动了摄政王。 摄政王甚至还带了赫赫有名的审问活阎罗来审问她。 林月儿疯了。 在闫罗的变态手段下，她没能挺过一盏茶的时间。https:ЪiqikuΠet 林月儿像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坦白。 林月儿跪在裴清宴跟前：“摄政王明鉴，我只是一个内宅女子，内宅之中，婆媳不合是常见的事，我承认是我错了，但柳莺眠没死，她只是受了点折磨，律法从来没有规定婆婆不能惩罚儿媳……” “她不是你儿媳。”顾明朗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婆婆？” 林月儿梗着脖子：“就算你不承认，柳莺眠她也是我儿媳，我是婆婆，是长辈……” 啪！ 柳云舟懒得跟顾明朗一样说那么多废话。 她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 林月儿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第一次被人当众打巴掌。 林月儿懵了。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柳云舟：“你打我？” 柳云舟：“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打你难道是在打狗？” “你说得对，截止到的目前为止，你还是柳莺眠的婆婆，你也的确是她的长辈，但我不是。” 柳云舟给了她一个和善的笑容：“闫罗也不是。” 闫罗同样给出她一个微笑。 “看来顾夫人还觉得这只是内宅矛盾，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还在心存侥幸。”柳云舟对闫罗说，“闫罗大哥，继续。” 闫罗微笑着上前。 “顾夫人，刚才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您选什么呢？钢锯？滚钉？还是这个？”闫罗手上出现一把锋利的刀子。 “我建议夫人选刀子，因为你选不选我都会用它，我最喜欢用它刺啦刺啦划过皮肤，切断骨头的声音。” “先从哪里开始呢？” 闫罗舔了一口刀身，目光往下，落到林月儿的脚趾上。 “就脚趾吧，这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还能多玩儿一会儿。” 林月儿双目惊恐，啊啊大叫。 “不要，不要啊。” “我都说了。”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我已经都说了。” “啊……” 闫罗下手极为果断，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切了三根脚趾。 闫罗还特别贴心地将切断的脚趾扔到了老鼠笼子里。 林月儿本就疼到崩溃。 看到老鼠啃噬她脚趾的一幕，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啊啊大叫，精神涣散。 闫罗嫌她吵，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顾晋松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为林月儿求情，也没有任何心疼的表现。 裴清宴：“顾大人没什么话要说吗？” 顾晋松急忙表态：“臣有罪，臣常年忙于朝堂之事，不知道内宅被这毒妇搅乱成这般，还请摄政王责罚。”Ъiqikunět 顾明朗冷嗤： “口口声声说什么跟林月儿是真爱，林月儿招供后，你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突然不替我母亲伤心了，你这种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顾晋松没有接话。 他跪在地上咚咚磕头：“臣疏于管理内宅，是臣的失职。林月儿心肠歹毒，枉为当家主母，臣这就去写休书……” “不急。”裴清宴语调淡淡。 柳云舟冷笑：“顾大人别着急撇清关系啊，我们还没步入正题。” 顾晋松额间渗出层层冷汗。 他完全弄不懂摄政王的意思。 他总觉得，摄政王的目的根本不在这里。 “闫罗，堵住了她的嘴，我们还怎么问问题？”柳云舟说，“拷打环节结束，接下来该审问了。” “姑娘说的是。”闫罗解封林月儿的嘴。 林月儿彻底老实了。 她不敢叫，也不敢喊，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是从哪里找来患有鼠疫之人的？”柳云舟问。 第832章 断绝关系 第八百三十二章断绝关系 林月儿愣愣的：“鼠疫？” 她看向不远处笼子里那只硕大的老鼠，发出啊啊啊的尖叫，“我不知道什么鼠疫，我讨厌老鼠，我害怕老鼠，我生平最厌恶老鼠。” “这只老鼠不是我找来的，与我无关，我只是将柳莺眠扔到了废弃院子里，仅此而已。” 柳云舟眉头蹙起。 她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身上没留下什么线索。” “据推测，死亡时间在两天前，几乎是事情一结束就离奇死亡。” “尸体在哪里？”柳云舟问。 裴清宴说：“他在路边暴毙，被人送到了义庄。” 柳云舟看向林月儿：“你安排给柳莺眠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是什么来历？他是怎么被你选中的？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劝你说实话，不然，闫罗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翠梅。”林月儿惧怕闫罗，更惧怕人人谈之色变的鼠疫。 她不敢再隐瞒，“是翠梅将那个男人带回来的。” “我本意是随便找个小厮，等事情发生后，再寻个机会将小厮发卖出去。翠梅说小厮毕竟是府中人，如果调查起来容易露馅， 不如从外面找一个跟柳莺眠嫁娶之前就有点关系的，就说柳莺眠婚前就跟那男人有染，反正谁也不知道真假，我觉得这计策可行，就应允了她。 翠梅没多久就带来了那个男人，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我甚至连那个男人的名字和长相都不记得。”筆趣庫 柳云舟：“将翠梅喊来。” 翠梅是林月儿身边的大丫鬟。 这些年，她帮着林月儿做了不少坏事。 乍看到林月儿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地瘫在地上。 一向高高在上的老爷也跪在一旁，低眉垂目。 余光瞥过轮椅上那人的绛紫色衣角，感觉到轮椅上之人的可怕气势，她再蠢也猜到了此人身份不一般。 翠梅战战兢兢地跪下来。 “我问你。”柳云舟问，“污蔑柳莺眠与外男有染的那个外男，是不是你找来的？” 翠梅没见过这种场面，已经被吓破胆子了，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是，是奴婢找来的，但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奴婢只听从夫人的吩咐……” “你为什么会找上他？”柳云舟打断她，“你是怎么选上他的？” 翠梅犹豫：“这……” “闫罗。” 闫罗拿着刀子阴森森地靠近翠梅。 “奴婢说，奴婢这就说。”翠梅猛磕头，“奴婢最初选定的人，是给柳家送猪肉的屠夫，那屠夫心仪少奶奶许久，还特意珍藏了少奶奶的画像，天天对着画像做难以启齿的事儿， 奴婢诓骗那屠夫，只要他配合，让少奶奶被休，他就能娶到少奶奶。 屠夫原本答应了奴婢，可就在几天前，那屠夫突然暴毙了，屠夫的邻居王三儿来屠夫家偷肉的时候听到了奴婢和屠夫的对话，他自告奋勇代替屠夫，奴婢觉得大差不差，就让他来了。”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翠梅道。 裴清宴面色深沉。 两个人都突然暴毙，这不是巧合。biqikμnět 鼠疫的源头，大概率与屠夫有关。 柳云舟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道：“我需要去看一眼屠夫和王三儿的尸体，清宴，你先处理顾明朗的事，我快去快回。” “好。”裴清宴道，“一切小心。” “张清风，小心看护。” 张清风道：“放心吧王爷，我就算死，也会护住姑娘周全。” 末了。 他又小声嘟嘟囔囔：“万一姑娘出事，我上哪里去找这么轻松酬劳丰厚的差事？” 柳云舟：…… 柳云舟带着翠梅离开后。 林月儿瑟瑟发抖蜷缩在一旁，顾晋松用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顾明朗趁着这空隙站出来： “王爷，林月儿陷害并且差点害死柳莺眠母子的事已水落石出，微臣母亲之死亦是悬案，微臣心灰意冷，不想再留在顾家，还请王爷作证，我，顾明朗，与顾家断绝关系。” 他重重地磕头：“请摄政王成全。” 裴清宴：“不后悔？” “不后悔。” “把断绝书拿来。”裴清宴说。 顾明朗当即起身，下写好了断绝书。 裴清宴随意扫了一眼：“你确定你不带走顾家一分一毫？” 顾明朗：“我嫌脏。” 裴清宴：“柳莺眠的嫁妆呢？女子的嫁妆不是顾家所有，你没资格替她做主。” 顾明朗噎住了。 他默默地将断绝书拿回来。 在断绝书上明确写上，柳莺眠的嫁妆悉数归还柳莺眠。 过了一会儿。 他又写上，自愿放弃顾姓，愿意随外祖父的姓氏，改名林明朗。 裴清宴在断绝书上盖了专属印章。 “本王同意了，顾大人可还有意见？”裴清宴问顾晋松。 顾晋松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眼下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他要是再强行将顾明朗留在顾家只会碍手碍脚。 不如顺手推舟让顾明朗滚出顾家。 等风波平息过后，他再找机会辞官回乡。 到时候，他照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大笔金钱，后半辈子活在金窝银窝里。 “下官羞愧，愧对明朗，既然明朗一心想要脱离顾家，那下官也不强行阻拦了。”顾晋松说。筆趣庫 裴清宴将断绝书递给顾晋松。 顾晋松签字画押。 断绝书正式生效。 已经更改姓氏的林明朗小心翼翼地将断绝书收起。 “顾晋松，我母亲的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他眼圈通红，“杀人者，偿命。” 顾晋松不屑一顾。 当年的事，就算是神探在世，也查不出什么来。 难产而死，对女子来说太正常了。 更何况过了二十多年。 “明朗，你母亲的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晋松假惺惺的， “你母亲真的是难产而死的，你外祖母都是知道的，当时你母亲生你生了一天一夜，你胎位不正，迟迟不能生下来，你母亲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产婆没办法才保了小的。 林月儿是你母亲的庶妹，她能嫁给我也是你外祖母做主，怕的就是外人会虐待你，至于林月儿会变，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明朗，你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不怪你，但有朝一日，有需要到顾家的地方，尽管开口，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到底。” 第833章 鼠疫源头 第八百三十三章鼠疫源头 林明朗觉得可笑。 “以前对我动辄打骂，这时候倒是装好人了。” “放心，以后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再跟顾家开口，顾晋松，我相信轮回报应，我母亲的在天之灵看着你。” 顾晋松叹着气：“明朗，你还是太年轻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有困难，我一定会帮，你不要拒绝了一个父亲的好意，虽然，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裴清宴厌腻了顾晋松的虚伪。 他抬了抬手：“明朗，过来帮本王推轮椅。” 林明朗将裴清宴推到顾家门外。 看清楚门外的状况时，林明朗身形一顿。 在门内看不清。 站在门外却能清晰地看到，顾家已经被金鳞卫包围。 金鳞卫的首领曲敬直正在不远处徘徊。 一旁还有上官家的上官泠，手里正拿着一摞厚厚的本子。 看样子，他们是在等待命令。 一旦命令到来，金鳞卫会把顾家清洗干净。Ъiqikunět “这……”林明朗大惊。 “别出声。”裴清宴道，“还不到时候。” 林明朗心中忐忑。 裴清宴继续说：“你已与顾家断绝关系，与顾晋松也脱离父子关系，本王已调查清楚，你没有参与案件，与你无关，你大可安心。” 林明朗一听这话就知道顾家犯的是大案。 他突然想起顾晋松和林月儿的谈话。 顾晋松曾说过，他留给他的只有这个穷家主之位，留给明景和明燕的是万贯家财。 顾家一向以清廉著称，顾家也以勤俭为名，不可能有万贯家财。 除非——顾晋松用特殊手段圈钱。 “顾晋松是犯了什么大案吗？”林明朗问。 “原本没这么快行动。”裴清宴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顾晋松也打算做完最后一次再收手，可惜，林月儿一案牵扯出了鼠疫。” “顾家是鼠疫传播的主要源头，这里必须封禁，顾晋松犯下的罪，也需要在鼠疫封禁之前审判。” 他对林明朗说，“这是云舟特意要求的。” 林明朗不傻，已经猜测了七七八八。 也大抵明白了柳云舟此举的含义。 顾晋松所犯下的案大概率是大案，或许会满门抄斩， 鼠疫同样是大案，必须要封禁，严重者，或许顾家全部会因感染鼠疫而死。 柳云舟特意叮嘱摄政王在封禁之前审判， 不仅断了顾晋松的后路，还让顾晋松陷入到被鼠疫感染的恐慌和被满门抄斩的绝望中。 所谓的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难怪她一直让我三思。”林明朗道， “若我不知我母亲被害死的真相，不知莺儿被陷害的真相，冲动之下脱离顾家，若知道顾家遭难，我定然会不顾一切去解救他们。” 他苦笑着，“我真是蠢得可以。” 裴清宴：“你知道就好。” 林明朗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惊愕地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却闭了嘴，神色冰冷，面无表情地看向远处。 因裴清宴的表情凝重，林明朗不敢再说什么。Ъiqikunět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远处的街巷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裴清宴坐直身体。 待看到熟悉的马车时，他的脸上才有了表情。 “清宴。”马车靠近，柳云舟迫不及待掀开车帘，“鼠疫的来源，差不多调查清楚了。” 柳云舟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上跳下来。 裴清宴怕她磕碰到，忙伸手扶住她。 “我去查看了屠夫和王三儿的尸体，死因非常一致，是感染鼠疫而死。”柳云舟说，“那两个人感染鼠疫的原因，是因为一批病猪。” “这个屠夫原本就喜欢贪图便宜，从各处低价买一些病猪，死猪，通过特殊药水浸泡让肉质颜色好看，当成好猪卖。 那批病猪也是屠夫用超低价收购的，屠夫将病猪宰杀时被感染了鼠疫，鼠疫的潜伏期较短，一般是一天到六天，王三儿偷吃猪肉的时间要晚一些，故而他死的要晚一点。 幸运的是，屠夫在卖肉之前要用药水浸泡改变颜色，到他死时，那批猪肉还在浸泡中，没有卖出去，我已经命人将病猪肉烧毁，屠夫家也已经完成了全面消毒。” “至于那批病猪的来源。”柳云舟蹙起眉头，“有点蹊跷。” “哦？”裴清宴扬眉。 “人快到了，让他自己说吧。”柳云舟往马车后面看了看。 又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 一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伯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下车来。 “老伯，这边。”柳云舟招了招手。 “姑娘，你这马车速度可真快，我们紧赶慢赶才赶上。”老伯道。 “老伯，将病猪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摄政王，一丁点都不能隐瞒。”柳云舟说。 老伯愣了一下。 看到贵气逼人，气度不凡的裴清宴，又听到“摄政王”三个字，顿时吓傻了。https:ЪiqikuΠet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 眼见着一旁的小伙子还呆愣愣的。 他猛拽了小伙子一把，“快跪下。” “草民见过摄政王。” “不必多礼，起来吧。”裴清宴说。 他问柳云舟：“这是什么情况？” 柳云舟：“他们都来自阳沟村，这位老伯是阳沟村的村民。” “老伯，接下来的话你来说吧，万不可有隐瞒。” “是。”老伯颤颤巍巍的， “回摄政王，草民来自阳沟村，我们阳沟村的村民以养猪为生，我们世世代代养猪，经验丰富，阳沟猪肉也算是小有名气，前不久，村子里的猪莫名其妙生病，死了一大半，我们一致决定将所有病猪处理掩埋掉。 我们村头有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看到这么多病死猪被掩埋，动了歪心思，将病死猪挖出来，以超低价卖给了一个屠夫。 有村民发现病死猪被挖走，害怕病猪会传给人，忙汇报给了草民，草民调查出是二流子干的，逼问出了那批猪的下落。 草民找过来的时候，恰好碰到这位姑娘，后来，这位姑娘就将我们带到您跟前了，摄政王明鉴，草民和阳沟村的村民没有害人的心思。” 柳云舟说：“清宴，阳沟村应该就是鼠疫的来源。” 老伯和年轻小伙听到鼠疫，人都吓傻了。 他们面色惊恐。 “姑娘，这玩笑可开不得，鼠，鼠疫可是要死很多很多人的。” 第834章 你们最好不要说谎 第八百三十四章你们最好不要说谎 村长和年轻人被吓坏了。 如果他们村子里出现瘟疫，大概率会被封禁，会被焚烧。筆趣庫 焚烧包括人和物。 那时，阳沟村将不复存在。 他们脸色灰白，跪在地上颤抖不停，嘴里不停喊着饶命。 “你们不要害怕。”柳云舟说， “老伯，你仔细想想，在大规模出现病猪之前，你们村子里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村长摇头：“没有啊。” 柳云舟：“仔细想想，任何小细节都不能放过。” 村长还是摇头。 村长身边的年轻人怯生生地说：“村子里来外人算吗？” “算。” 年轻人：“在出现病猪之前，村子里来了一个外乡人，那个外乡人口音非常奇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进了村头的大胖家，说要买猪，他给出的价钱比平常价钱高不少，大胖他娘还跟我娘吹嘘来着。” 村长道：“咱们村子里经常有收猪的人来，这也算是怪事吗？” 年轻人：“村长，您是没见过那个外乡人，那个外乡人不仅出手大方，装扮也很奇怪，他手里一直提着一个笼子，他只说是他养的宠物，现在想想，那黑笼子里装的莫不是老鼠？再说，咱们村的病猪，也是从大胖家开始的。” 被年轻人这么一说，村长也察觉到不对了。 村长用力拍着手：“对对，大胖家的猪先开始闹病，后来全村的猪也跟着闹。” “大胖他奶奶身体一向硬朗，还突然去世了，的确蹊跷。” 年轻人道：“大胖奶奶是养猪老手，他家的猪圈都是他奶奶打理，说不定也是得了瘟疫。” 年轻人说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鼠疫传染性极强。 他经常去大胖家，经常跟大胖混在一起。 说不定他也感染了鼠疫。 “那个人长什么样？”柳云舟问。 年轻人非常迫切：“请姑娘给我纸笔。” “我从小跟着我叔学画画，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我恰巧见过那个人的脸，我应该能还原个七七八八。” 柳云舟让人拿了纸笔来。 年轻人很快就画了出来。 画像递给裴清宴之后。 裴清宴眉头拧起。 “认识吗？”柳云舟凑过去问。Ъiqikunět “不认识。”裴清宴说，“这个人的装束，的确很奇特，莫说云京城附近，就是整个炽云国也罕见这种装扮。” “莫不是别的国家的细作？” “不，细作不会如此招摇。”裴清宴说，“细作也不会如此不专业，这个人明明可以用普通装束，却偏偏特立独行，像是要被人记住一样。” 柳云舟不解。 裴清宴：“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能调查出来。” 裴清宴举起画像。 “按照这画像，下赤色通缉令。” “是。”虚空中有人接了画像，又悄无声息离开。 “你们最好没有说谎。”裴清宴对村长和年轻人说。 村长忙按着年轻人磕头。 “摄政王明察，阳沟村是我们的家，我们一家老小都在那里，我们比谁都希望阳沟村好好的。” 年轻人比较刚直：“我说谎的话，请将我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在这之前，姑娘，您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经常去大胖家推牌，我怕是也感染了。” 柳云舟：“有我在，死不了。” “将他们两个带下去，隔离起来。”裴清宴吩咐。 村长和年轻人有些害怕。 柳云舟安抚道：“你们不必害怕，摄政王不会害你们，隔离是为了保护你们，若是你们感染了鼠疫，能立马得到救治，如果没感染，等过了潜伏期很快就会放你们出来。” 村长和年轻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离开后。 柳云舟对裴清宴说：“以目前来看，鼠疫并没有大范围传播，感染范围也可以锁定。 眼下最重要的有三件事，第一件，必须尽快将有可能接触过的人隔离起来，全面消毒。第二件，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准备大量药材。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找出幕后之人和幕后之人的目的。” 裴清宴点头。 前两件事都好办。 唯独最后一件，幕后之人的目的，扑朔迷，离。 “溶溶，这段日子可能要辛苦你了。”他道。https:ЪiqikuΠet “不辛苦。”柳云舟道，“我等下就去一趟大医司，大医司应该有非常丰富的应对经验。” “清宴……” 她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裴清宴看了看天色。 天色已暗。 暮色四溢，霞光欲坠。 入目处，是一片璀璨的琥珀绯色。 他转过轮椅，握住柳云舟的手。 “不要乱想。”他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云舟：“我没有乱想，我在合理怀疑，当时我在谢吟客的八卦阵中看到的那个年幼刺客与这次鼠疫有关。” 她叹了口气。 “未来瞬息万变，对应的，未来有千千万万种，我虽然只看到了四种，但，这四种也预兆着未来的走向， 清宴，或许，还有一场阴谋，是我们所忽略的。” 裴清宴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别担心，有我。” “今天的霞色很美。”他道，“忙碌了这么久，还没好好看过夕阳，陪我走走？” 柳云舟心事重重。 裴清宴起身来，给了她重重一弹指。 “疼。”柳云舟捂住额头，“下手这么重。” 裴清宴轻笑，“回神了吗？” “我就没走神。” “溶溶，相信我。”裴清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他扣住她的手，“陪我走走，我已经许久许久没这样看过夕阳了。” “不坐轮椅能行吗？” “问题不大。” “你的身体状态恢复得真不错。”柳云舟道，“若不是蛊虫还在，我险些以为……” 她话锋一转。 “对了清宴，我给你的娃娃你一直带在身边吧？” “嗯。” “那娃娃里有曲黛眉特制的药干蛊，有那玩意儿在，别的蛊虫无法近你身。” “你上次说过了。” “咦，这就嫌我啰嗦了？” 裴清宴言笑晏晏：“不嫌。” “口是心非。”柳云舟哼哼唧唧，“反正，一定要放在身边。” “嗯。” “你不问问为什么？” “不需要，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裴清宴道。 柳云舟：…… “裴清宴，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没趣？” 第835章 善恶是非终有报 第八百三十五章善恶是非终有报 裴清宴笑得有些过分：“他们不敢。” 绕过顾家，有一处湖泊。 夕阳下。 风生，水纹四起。 波光粼粼，半江瑟瑟。 天上云来去，余霞散成绮。 他们并肩而立，共看霞色旖、旎。 裴清宴与柳云舟离开顾家，便是他发出命令的信号。 曲敬直收到命令，率领金鳞卫冲进顾家。 上官泠则拿着一摞厚厚的证据走进顾家。 顾家的大门被封锁的同时，顾晋松的罪行也将公布于天下。 顾家门外。 林明朗望着被贴了封条的顾家。 听着顾家里面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哭喊声。 他的内心深处，毫无波澜。 人在做，天在看。 做下的坏事，或许一时半会无法反噬，甚至，做下坏事之后还能风风光光享受着荣华富贵。 但。 善恶是非终有报。 “母亲，您一定在天上看着吧，害你的人已经遭到报应了，余生，他们只配在牢狱里苟延残喘。”林明朗说完这句话，转身，大跨步离开。 他要去柳家，负荆请罪，求得莺儿的原谅。 他要去外祖父家，要重新给母亲立牌位。 他还要去租赁一个小院子。 清廉的他身上没几个钱，暂时买不起房子，就算是租也只能租一个小院子。 但，院子里有他们一家三口，还有母亲的牌位。 一家人已是整整齐齐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我要好好表现争取升官，只要再升一级，我就能获得朝廷分配的小院了。”林明朗自言自语着。 夕阳下。 他的影子被拉到很长很长。 长长的影子逐渐离开顾家房屋的倒影。 霞光铺满前方的路，一片灿然。 此一去，全是坦途。 …… 与裴清宴分别后。 柳云舟没有回栖园，她先去了乾坤医馆。ъiqiku 林鹤归正被东方不羡和陆翩翩拉着玩一种名为斗地主的纸牌游戏。 因东方不羡输的最多，脸上画满了小乌龟。 看到柳云舟到来，东方不羡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小徒弟，你来了？来来来，快替为师我赢一把，我快被这两个小崽子给画满了。来，替我狠狠地教训教训他们，在他们的脸上也画满小王八。”Ъiqikunět “好的。”柳云舟接替过东方不羡。 她盯着手中的牌看了一会儿：“师父，这玩意儿要怎么玩？” “你不会？” “不会。” “不知道规则？” “不知道。” “那你那么信心满满接过牌来干什么？”东方不羡哼哼唧唧地坐回来，愁眉苦脸的，“我这手气可真臭，这牌怎么能这么烂？” “不行不行，这局不算，重来重来。”东方不羡故意将牌弄乱。 “云舟丫头，你来给我摸牌，要是摸不到好牌，你直接滚蛋。” 柳云舟：“师父你不讲理。” 东方不羡：“胡说八道，摸不到好牌滚蛋，摸到好牌就可以不滚了，多公平。” 柳云舟无奈，给东方不羡摸牌。 东方不羡看到那些牌，整个人都跳起来，“小徒弟，你这手气，你这手气绝了。” “哈哈哈，你们两个输定了。” 东方不羡兴冲冲抓起牌。 “我是地主，我先出牌，顺子，你们出不出？” “你们肯定出不了，炸。” “顺子。” “炸。” 东方不羡兴致勃勃地甩出一连串的牌。 “王炸，你们出不了吧？最后一张，小四，哈哈，我春天了！” 陆翩翩和林鹤归喜提小乌龟。 东方不羡又拉着柳云舟摸了几次牌。 柳云舟手气好，每次都赢得稳稳当当的。 东方不羡看着陆翩翩和林鹤归脸上的乌龟越来越多，高兴得手舞足蹈。 “玩够了吗？”柳云舟说，“玩够了就说正事。” “玩牌就是正事。”东方不羡表示很惊讶，“还有比这还正的事儿？” “我没时间陪你们胡闹下去。”柳云舟说，“鼠疫出现了。” 林鹤归神色一变。 陆翩翩和东方不羡眼睛都没抬起。 “什么情况？”林鹤归问。 “这得问问陆翩翩。” “问我干什么？不是我干的。”陆翩翩道， “你用脚丫子想想也能知道，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我的风格是借刀杀人，我一向喜欢蛊惑别人去做坏事，我坐享其成。” “再说，我不需要再复仇了，每天吃喝玩乐不好吗？为什么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柳云舟：“你先别急着否认。” “你的确是在借刀杀人，但，你的刀子出了问题，与你脱不了干系。” 陆翩翩：“我的刀子不是全都被你们抓起来了吗？”筆趣庫 柳云舟：“问题就在这里。” “皇帝，皇后和裴云鹤，以及他们的爪牙，死得死，关的关，按理说该天下太平了才是，谁会特意散播鼠疫？” “陆翩翩，你好好想想，除了这几个人，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陆翩翩：“不知道。” 陆翩翩疑惑道：“而且，你为什么笃定是有人散播的？为什么不能是偶然形成的？瘟疫这种东西，人为的可能性有，但不大。” 东方不羡正在擦拭脸上的小乌龟。 听到陆翩翩这话，表示赞同： “瘟疫的形成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拿鼠疫来说，鼠疫和红斑病不一样，鼠疫是一种自然疫源性疾病， 你知道什么叫自然疫源吗？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鼠疫，携带鼠疫的病毒的老鼠我们称之为病鼠吧，病鼠原本存在于某个特定的地点， 比如，病鼠只存在于深山中，在它们活动的范围内，这些病鼠和附近的生物都是相安无事的， 但，人或者某些动物闯进了病鼠活动区域，接触到了病鼠身上的病毒或者接触到了病鼠身上的鼠蚤，并且将病毒或者鼠蚤带到了人类生活区域，携带病毒的鼠蚤大规模繁殖，人类又无法免疫这种病毒，故而形成了大规模瘟疫爆发。 像这种自然疫源的疾病，受气候，地域，地貌，植被等影响，想要人为造成，非常困难。 何况，鼠疫一旦爆发，杀伤力巨大，严重起来甚至是可以灭绝人类的，我很难想象有人会携带这种东西来回走，基本上，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或者说，敌人还没死呢，自己先感染了死了，得不偿失，除非他们想死且还要报复社会。” 听了东方不羡的解释， 柳云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第836章 有迹可循 第八百三十六章有迹可循 “师父，谢谢你，我好像有眉目了。”柳云舟道。 东方不羡眼睛眨巴着。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过，柳云舟既然要谢，他当然要笑纳。 “别玩虚的，要说谢，先来几只烧鸡。”东方不羡舔了舔嘴唇，“再来一壶美酒就更好了。” “师父你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柳云舟眉眼弯弯，“我马上叫人送来。” 柳云舟这么痛快，东方不羡倒是有些心里打鼓。 虽然这小徒弟时不时投喂他。 但…… 平常小徒弟投喂他的时候没这么笑过。 这笑容，让他心里毛毛的。 “云舟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东方不羡问，“你这么笑，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柳云舟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 她眼睛眯起了一条线。 “还是师父了解我，治疗鼠疫的方子交给你们两个准没错，明天一早我来取， 等会儿我会让人送来美食美酒，你们放心大胆享用，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东方不羡和陆翩翩开口，柳云舟已经走远。筆趣庫 东方不羡和陆翩翩面面相觑。 “我就说，她这么笑肯定没好事。”东方不羡说。 陆翩翩：“你自己来，我不来。” “为什么？” “她让你干的，又不是让我干，我躺着睡觉不好吗？” “那烧鸡我自己吃，你不能吃。” “……我也不是不能提供点思路。”陆翩翩说，“一半一半，成交我就通宵，不成交我就去睡觉。” 东方不羡肉疼。 他踟蹰了一会儿，同意了这个方案。 林鹤归追着柳云舟出去。 “小师妹，鼠疫到底是怎么回事？”比起东方不羡和陆翩翩的淡定，林鹤归非常忧虑。 “一言难尽。”柳云舟将白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林鹤归。 林鹤归的表情逐渐凝重。 鼠疫一旦爆发，传染速度出乎意料。 短短时间内，炽云国可能会沦陷。 尤其是，现在的发现可能是冰山一角。 “现在到什么程度了？”林鹤归问。 “暂时还不知道。”柳云舟说，“只调查到了鼠疫起源的村子和鼠疫传播的其中一条路径。” 林鹤归：“也就是说，可能还有其他传播路径。” 柳云舟：“对，这东西太厉害了，防不胜防，如果等着瘟疫爆发开再去一个个治疗，那时就晚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源头，拷问出他们传播瘟疫的具体地点，再点对点封锁，将鼠疫的传播扼杀在源头。” “你在怀疑谁？”林鹤归问。 柳云舟：“怀疑报复社会的人。” 林鹤归扬眉：“谁？”筆趣庫 柳云舟：“师兄知道不知道一个名为暗夜的组织？” 林鹤归的神情凝重起来：“擎海国那个臭名昭著的暗夜组织？” “对。”柳云舟说， “暗夜组织曾经有一批杀手细作潜伏进了炽云国，这些细作以各种身份潜伏到炽云国的官员和皇亲国戚身边，伺机行动。” 林鹤归：“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不过，当年，姜雪泥贡献出了暗夜的名单，名单上的细作，除了姜雪泥之外，基本被诛杀完毕。” 柳云舟：“如果有幸存者呢？” 林鹤归：“概率不大。” “当年暗夜几乎是被连、根拔起，潜伏在炽云国大大小小的细作，几乎都被揪了出来，何况，过了这么多年，暗夜都已销声匿迹，在这种时候卷土重来有什么意义？” 柳云舟也想不通。 她道： “从明面上来看，暗夜的确已经销声匿迹，但，我们最近才知晓，天骨七杀也是暗夜布下的棋子， 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杀祸害江湖那么多年，无人将他们与暗夜关联到一起，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们也不会调查到天骨七杀是暗夜的手笔， 暗夜可以布下一个棋子，就可以布下另一枚棋子。” 林鹤归觉得有些道理：“若真是如此，那就有点麻烦了。” 柳云舟叹了口气。 何止是麻烦？ 鼠疫屠城，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京城才恢复的一线生机，或许会因为鼠疫的肆虐前功尽弃。 柳云舟望着远处的天色。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白天是晴天，夜晚却无星光。 没有灯火的地方，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暗夜不可能无缘无故行动。”柳云舟声音渺渺，“更不会无缘无故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 “一切行动，皆有迹可循，只要找到线头，我们一定能揪出他们。” 林鹤归缄默不语。 柳云舟抄着手。 夜色里，她的声音渺渺，“师兄，入秋了，天凉了。” 林鹤归不知柳云舟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去温既颜那里给你拿件衣裳。” 柳云舟道：“不用。” “马车里有衣裳，冻不着我，来了。” 话音落后。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张清风在乾坤医馆门口跟前停下来。 他拿了脚踏：“温姑娘，到乾坤医馆了。” 温既颜掀开车帘。 看到柳云舟之后，她行了个礼：“姑娘。” “办妥了吗？” “姑娘放心。”温既颜道，“万无一失。” “夜色已深，姑娘回去的路上小心。” 她将柳云舟扶上马车。 柳云舟掀开纱窗，对林鹤归招手：“师兄，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再过来。” 林鹤归望着远去的马车出神。 夜深露重。 很快就被露水打湿了衣裳，头发。 “你不进屋吗？”温既颜问。筆趣庫 “你为什么会在云舟的马车里？”林鹤归问。 “姑娘让我去顾家。”温既颜说，“本来是要给顾家的人下点毒，死不了人，又痛苦不堪的那种毒， 我去了顾家之后，情况有变，姑娘交代给了我其他任务，耗费了点时间。” “什么任务？” “不能说。” “哦。” 两两无言。 气氛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林鹤归干笑了两声，“你在医馆住得还习惯吧？” 温既颜：“挺习惯的。” 林鹤归：“最近怎么没见萧洵来？” 温既颜脚步一顿。 她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冷。 “林大夫若是想他，大可以亲自去将他接来。”冷冷地说完这话，温既颜扭头走远。 林鹤归摸着鼻子：“我说错话了？” 第837章 清晨的尖叫 第八百三十七章清晨的尖叫 柳云舟头疼。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需要我帮忙吗？”小龙道，“我一出手，保证你一秒入睡。” “不用了，我还不想睡。”柳云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炽云国的国运是怎么回事？” “原本就积贫积弱，国库空虚，被先皇帝折腾到差点覆灭不说，好不容易解决掉了危机，又来了鼠疫，怎么就没个消停？” 小龙：“可能是之前造孽太多，反噬了。” 柳云舟替裴景瑜不公。 “前人造孽，反噬却要裴景瑜这小小皇帝来承受，这算哪门子道理？” 小龙：“这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样的道理。” 柳云舟：…… “你有没有觉得这道理很离谱？” 小龙：“咋，前人栽的树可以乘凉，前人造下的孽就不能了吗？” 柳云舟诡异地被小龙说服了。 “不过，鼠疫这件事，的确有点蹊跷。”小龙说， “东方不羡那老头说得对，鼠疫是自然疫源性疾病，若是爆发，会在某一个地方爆发，从一个地方辐射性向着周围扩散，不会像现在这般零星出现。”httpδ:Ъiqikunēt 柳云舟：“所以，我怀疑暗夜。” 小龙：“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怀疑暗夜？” “鼠疫跟暗夜，八竿子打不着，林鹤归也说了，暗夜早就被根除了。” 柳云舟盯着床帏：“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在谢吟客的八卦阵中，曾见过裴清宴被一个小孩假扮的刺客刺中？” 小龙：“你不是已经解决掉隐患了么？” “嗯，那个小孩模样的刺客是解决掉了，但刺客是谁指使的，至今还是谜团。” 小龙：“你是觉得刺客是暗夜的余孽？暗夜的刺客被你除掉后，想了新手段？” 柳云舟：“对。” 小龙：“有点道理，但不多，你再想想，是不是咱们忽略了什么。” 柳云舟：“我想不出来。” 小龙：“那就先别想了，先不说鼠疫的事儿，小笼包，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大魔王不太对劲？” 柳云舟：“我隐隐记得，你好像问过这个问题。” 小龙：“有吗？” “大概，有？记不清了。”柳云舟说，“我隐约记得，我好像也问过你这个问题。” 小龙嘿嘿一笑：“这叫心有灵犀。” “你觉得裴清宴哪里不对劲？”柳云舟问。 “怎么说呢，我在大魔王身上，总能感觉到一股悲天悯人的奇怪感。”小龙道，“他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隐瞒了什么。我说不上来，要不你问问他？” 柳云舟叹气：“如果他不想说，我问了有什么用？” “这倒也是。”小龙道，“你到底要不要睡？” “小龙，你还能坚持多久？” 小龙愣了一下。 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云舟是在问它的能量。 “如果只是这么跟你聊天的话，陪你进棺材问题不大，怕就怕……” 小龙没有继续说下去。 它哼哼唧唧。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夜深了，睡吧。” 有小龙协助，柳云舟很快就睡着了。 长河渐落。 夜色逐深。 不知深夜几时，窗外传来几声猫叫。 伴随着窗户被扒拉开的声音，一个黑团子钻进来。 黑团子身上沾染了些许露水。 它甩了甩毛发，跳到架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柳云舟。 “喵。”它轻轻叫了一声，尝试着往柳云舟被子里钻。 “你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黑乎乎的，臭臭的，你要是以这种姿态钻到她怀里，我保证你第二天会脱层皮。”小龙警告。 “喵！”黑团子乍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毛发都炸起来了。 它呲牙咧嘴，环顾四周，试图找出猎物捕杀掉。 “别找了，你找不到我。”小龙说，“乌雪，你身上太脏了，别往床上跳，乖乖待在旁边睡。”Ъiqikunět 乌雪喵呜了一声。 它磨了磨爪子，朝着空气中抓了抓。 什么都没抓到。 它不死心，朝着声音来源，不断跳跃，抓起。 小龙嗤笑：“蠢猫。” “放弃吧，你不可能抓到我。” 乌雪不死心，在屋子里窜来跳去。 窜了大半个时辰，它累了，也懒得再去找小龙，趴在桌子上蜷缩成一个黑球，准备睡觉。 半睡半醒间。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乌雪眼睛没睁开，只将耳朵竖了起来。 “喵。”窗外有猫叫声传来。 黑猫立马清醒了。 它跳到窗边，用小爪子扒拉开一条缝隙。 夜色中，隐约能看到一抹橙色。 “喵喵。”乌雪看到橙色胖影，非常开心， 它从窗户里跳出去。 橘猫与乌雪蹭了蹭脖子。 又喵呜喵呜不知说了什么。 两只猫达成一致，跳上屋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小龙看得津津有味：“哟，黑猫配胖橘，还都是公猫，基情满满。” 夜静下来。 到了后半夜，似乎有好多猫叫声响彻云霄。 这个时间点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猫叫也是隐约传入梦中。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 一声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天空。 “叫什么？谁在外面叫？吵着姑娘怎么办？”听枫皱着眉头打开院门。 看到院外的场景，听枫也啊啊啊尖叫起来。 “你跟着鬼叫什么？”听雪嗔怒，“姑娘还在睡着呢。” “听，听，听雪姐姐。” “你，你看看外面。” “你快看。”听枫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啊啊啊，我要疯了。”ъiqiku 听雪顺着听枫所指的方向看去。 “啊！”听雪吓了一跳。 她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怎么这么多老鼠？” “春见姐姐，你干嘛弄来这么多老鼠？”听雪望着不远处的白春见脸色苍白，“你这是什么癖好？” 白春见，也就是发出第一声尖叫的人。 此时此刻人都是懵逼的。 她指着自己：“我？开什么玩笑？我刚刚回来，我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地老鼠。” “谁干的？谁这么缺德？” “大清早弄这么多老鼠是想吓死老娘吗？”白春见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敢再走那条路，直接翻墙进了栖园。 柳云舟是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吵醒的。 推开门，恰好看到白春见翻墙进来。 第838章 猫终究是猫 第八百三十八章猫终究是猫 柳云舟问：“你怎么不走正门，特意翻墙进来是有什么讲究吗？” 白春见脸白得如白纸。 她指着外面，又指着自己，激动且慌张。 柳云舟：“你……这么慌张又这么激动，难道，昨天夜里你跟我大哥成了？” 白春见：“嗐！” “要是成了就好了，你都不知道我用了多少手段，你大哥就是个木头，想要勾搭他实在累了，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先不说这个。” 她指着外面，结结巴巴的，“姑娘，你，你，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ъiqiku 柳云舟：“我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们一大早就在尖叫。” “出什么事了？” 白春见嗓子发紧。 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姑娘你知道我最怕什么东西吗？” “老鼠！” “我最怕的是老鼠。” “咱们院子外面，摆了一地的死老鼠。” “您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外面的石板路上，全是死老鼠，死老鼠排成一排一排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震撼，我只知道，我今天就不该给自己放假，我就不该回来。” 柳云舟：…… 从白春见近乎崩溃的发言中。 她大概了解了真相。 “出去看看。” “别啊，别。”白春见崩溃不已，“姑娘，别出去，你会吐的，你会怀疑人生的，你会崩溃的，真的，相信我。” 柳云舟果然停住了脚步。 她虽然不怕老鼠。 但，如果真如白春见所说的一地老鼠的话，画面过于恶心，她还是不看为妙。 “昨天才发现了鼠疫，今天就出现了一堆死老鼠。”柳云舟冷声道，“这是在跟我示威吗？” 小龙默默地出声：“小笼包，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老鼠不是幕后黑手放的？” 柳云舟：“你知道情况？” 小龙非常艰难：“或许，你该问问你家猫。” “乌雪？” “应该还有大橘。” 柳云舟：…… “你为什么怀疑它们？乌雪和大橘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 小龙：“昨天夜里，大橘来找乌雪，两只猫嘀嘀咕咕跑了出去，到了后半夜，无数只猫出没，那个叫声此起彼伏的，我还以为是猫猫打架，没理会，https:ЪiqikuΠet 结果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无数只猫，和无数只排成一排的死老鼠，我无法不将这现象跟那两只猫联系到一起。” 柳云舟额角抽了一下。 “乌雪，大橘，出来。” 无猫应答。 “乌雪？” 依然无猫回应。 柳云舟将窗户打开。 将乌雪的饭盆摆在窗边，哗啦哗啦倒了一些猫粮。 倏然。 一阵风过。 又一阵风过。 黑团子和胖橘子如两阵妖风一般袭来。 两只猫停在窗边，吭哧吭哧埋头干饭。 柳云舟一脸黑线。 这两货，果然在附近。 “外面那些死老鼠，是你们俩干的？” “喵！”大橘非常自豪地昂起头，等夸奖。 乌雪也跟着喵呜一声。 “你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死老鼠？”柳云舟整个人都是无语的，“为什么要把死老鼠摆在我的院子外头？” 乌雪和大橘不知道柳云舟在纠结什么，继续低头干饭。 “我曾经听说过，猫为了报恩，会将自己觉得是好东西的东西摆在你面前。”白春见说，“比如，死老鼠，死鸟，死虫子。” “这两只猫，可能是在报恩？” 柳云舟：“不，绝对不会。” 乌雪不是普通猫。 乌雪非常聪明。 它如果报恩的话，会送给她金蛋，会送给她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唯独不会送老鼠。 因为乌雪根本不吃老鼠。 “你们从哪里抓来的这么多老鼠？”柳云舟问，“你们坦白从宽，不然，这些猫粮我拿去喂丛丛。” “喵。” “喵呜。” 两只猫显然感受到了威胁。 它们喵喵叫着，叫得人头疼。 柳云舟听不懂。 “去找大魔王吧。”小龙说，“大魔王好像能听懂乌雪的话。” “乌雪！” 恰在这时，裴清宴的森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喵。”乌雪打了个激灵。 “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裴清宴道，“若是清理不干净，小心你的皮。” 乌雪瑟瑟发抖。 它给了还在吭哧干饭的大橘一爪子。 大橘不情愿地放开饭盆，跟着乌雪跳到院外。 彻底清理干净路面之后。 裴清宴才来到柳云舟跟前。 “这里没法住了，暂时去我的院子里住。”裴清宴说。 “只是在院外，又不是在院里，我没事的。”柳云舟说，“清宴，你问问乌雪和大橘为什么要弄这么多死老鼠摆在这？” “摄政王府最近在翻修。”裴清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柳云舟啊了一声。 摄政王府的确在翻修。 但翻修跟死老鼠有什么关系？ “翻修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蹊跷。”裴清宴说，“根据工人们所说，他们在施工过程中发现了一窝大老鼠。 那窝大老鼠被打死了几只，剩下的分散到了摄政王府各个角落，我命令乌雪将那些老鼠抓回来，乌雪的确抓回来了，只不过……” 裴清宴捏了捏眉心。 乌雪为了邀功，竟将这些死老鼠堆到了这里！ 柳云舟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乌雪终究是猫。 不能以人的思想去思考它。 小龙贱嗖嗖的：“乌雪不远万里将老鼠摆在柳家门口，大概是给你的聘礼吧？” 柳云舟：…… “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小龙嘿嘿直笑。 裴清宴以手扶额。 大概率是的。 这馊主意，大概率还是大橘给出的。 “摄政王府，有这么多老鼠吗？”柳云舟问道，“你家那房子不像是养得起这么多老鼠的。” 裴清宴：……biqikμnět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不小。 裴清宴：“乌雪非常聪慧，它号召了几乎全云京城的野猫家猫，轮班去摄政王府值守，有它们在，摄政王府不会出现一条蛇，一只鼠，至于这次的老鼠……” 裴清宴的脸色冷下来。 “大概率是有人投放进去的。” “谁？” “还在调查。”裴清宴说。 柳云舟眉头紧锁。 谁会在摄政王府投老鼠？ 目的是什么？ 这跟鼠疫有没有关系？ 疑云密布，看不透彻。 “摆在外头的那些老鼠。”说话间，曲黛眉走了过来，“我去查看了一番，发现了一些问题。” 第839章 有人在利用姜耐 第八百三十九章有人在利用姜耐 “什么问题？”柳云舟眉梢扬起。 曲黛眉体质特殊，能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有人在操控它们。” “有人在操控这些老鼠？” “嗯。”曲黛眉说。 柳云舟：“快详细说说。” 曲黛眉：“这些老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蛊，这种蛊虫很罕见，很小，也很奇特。 如果只有一只两只老鼠的话，我大概也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好在，老鼠足够多。” 柳云舟：“什么蛊？” 曲黛眉：“说是蛊，其实更确切一些，是蚁，也可以称之为鼠蚁。” “鼠蚁不是我们常见的蚁，从性质上来区分，可以说是一种傀儡蛊，鼠蚁与蚂蚁的习性相似，有一只蚁后，蚁后可以操控其他的鼠蚁。” 柳云舟问：“也就是说，是一只拥有蚁后的大老鼠，在操纵着这些老鼠？” 曲黛眉：“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有个误区，拥有蚁后的不一定是老鼠，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其他生物。” 柳云舟：“能找出蚁后在哪里吗？” “能，不过，需要耗费点时间。” “需要多久？” 曲黛眉想了想：“天黑之前。” “拜托了。”柳云舟说，“请务必找出蚁后的位置。” 曲黛眉：“可以是可以，不过那些老鼠得归我处置。”筆趣庫 曲黛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放光的。 柳云舟：…… “你要是不过瘾，我让乌雪和大橘再去给你抓。” 曲黛眉：“那倒不必，那些足够了。” 鼠蚁，傀儡蛊。 老鼠，鼠疫，操纵者。 这些线索，逐渐串成了一条线。 “乌雪和大橘帮大忙了。”柳云舟说。 乌雪和大橘昂起头，等待夸奖。 裴清宴缄默。 他眼睛微垂，手指用力点着轮椅上的扶手。 柳云舟知道，裴清宴只有在思考事情或者事情不寻常的时候才是习惯性做这种动作。 “你想到了什么？”她问。 裴清宴摇头。 他拍了拍柳云舟的手：“你无大碍，我就先走了。” “很忙？” “嗯，有点事，我走了。” “你……” 不等柳云舟说完，裴清宴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离开。 柳云舟觉得裴清宴怪怪的。 “你说得对。”柳云舟对小龙说，“裴清宴的确不太对劲。” 小龙：“我猜测，他是猜到了投放老鼠的人。” 柳云舟神色凝重。 看裴清宴的样子。 投放老鼠的，大概率是身边的亲近之人。 …… 摄政王府。 裴清宴的马车停下后，两个护卫上前来。 “姜耐呢？” “回王爷，姜管家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去采买了。”护卫说，“王爷，您稍等，属下这就去找。” “找到他之后，让他来书房。”裴清宴说。 书房里。 裴清宴的脸色很凝重。 “王爷。”陆承风说，“您在怀疑姜耐？” 裴清宴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 他声音幽幽，“我没有怀疑姜耐。” “我怀疑的是，有人在利用姜耐。” “摄政王府即便是修葺，对于进来的工人和材料也非常严格，姜耐的性格和能力你也知道， 这么多老鼠出现在王府，姜耐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姜耐对那人非常信任，那人带来的东西他不曾检查。” 陆承风觉得有道理。 以他对姜耐的了解，姜耐是绝对不可能背叛王爷的。 护卫们陆续回归。 “王爷。”护卫道，“王府内外上下都没找到姜管家的身影，我们也去了姜管家常去的店铺，同样没有人。筆趣庫 店铺掌柜还告诉我们，姜管家今天还没过去，王爷，您看……” 陆承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王爷，姜耐莫不是已经被……” “不。”裴清宴说，“姜耐应该还活着。” 他想起姜耐最近在金屋藏藏的事情儿。 “你知道姜耐买的小院在哪里吗？” 陆承风：“知道，距离这里不远。” “去看看。” 陆承风欲言又止。 裴清宴：“想说什么就说吧。” 陆承风道，“姜耐的院子里，住了一个女人，他们两个差不多生米煮成熟饭了，咱们这么过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裴清宴看了陆承风一眼。 “那个女人的来历，查的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查到，就是一个普通人。王爷，您在怀疑那个女人？”陆承风道，“那个女人我也见过，不太像……” “去吧。”裴清宴打断了陆承风的话。 姜耐的小院门前。 陆承风敲门。 许久。 姜耐才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他的脸上明显有很多奇怪的痕迹。 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 看到裴清宴，姜耐的脸顿时红了。 “王爷，对不起，对不起，我起晚了。” “对不起，我该死，我也没想到一下子就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现在很早，我一时之间没掌握好时间，我……” 姜耐语无伦次。 “姜郎。”屋内，一个娇俏的女声传来。 “人家还没够呢，你快回来啊。” 神使鬼差的，姜耐也顾不得道歉，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陆承风眉头紧蹙。 姜耐是个懂分寸的人。 即便他再急不可耐，也不可能在王爷面前露出这种丑态。 “姜耐！”陆承风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被陆承风一呵斥，姜耐顿住。 他机械一般转过身来，“王爷，我……” “啊，对不起。” 姜耐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了。 “王爷，我鬼迷心窍了，我这是怎么了？刚才，我脑子里好像变成空白的了，好奇怪。”biqikμnět 裴清宴看着姜耐的眼睛。 在那个女人喊他的时候，姜耐的眼神明显变得迷茫。 陆承风再喊他时，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错不了。 姜耐被人控制了。 控制姜耐的人，大概就是屋内的女人。 “姜郎，你怎么还不过来？”屋内的女人再次出声。 她一出声，姜耐的眼神再次变得迷茫起来。 “就来。”姜耐又不受控制地往里走。 “摁住他。”裴清宴道。 陆承风重重地拍了姜耐的肩膀。 姜耐的眼神立马恢复清明。 “啊，我……”姜耐要疯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大脑空白？” “我是不是昨天夜里太放纵，导致肾亏了？” 裴清宴看了陆承风一眼。 陆承风会意，直接把姜耐绑了。 第840章 被控制 第八百四十章被控制 姜耐吓了一跳：“陆承风，你绑我干什么，我只是肾亏，又不是……” 不等姜耐把话说完，陆承风一个手刀将姜耐砍晕。 屋内的女子迟迟没有等到姜耐。 她等不耐烦了，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光着脚，只随意披了一件衣裳， 一走路，肌肤若隐若现。 香风阵阵，因过于浓郁而令人作呕。 “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陆郎。” 陆承风眼神一凛，动了杀意。 “陆郎别这么激动嘛，你杀了我，姜耐也活不了。”女子并不惧怕陆承风，她嬉笑着靠近他，“不信？你试试呀。” 陆承风果然投鼠忌器。 女子走到陆承风身边来，装作崴了一脚的样子，往陆承风怀里扑。 陆承风忙闪躲开。 女子只抓到了陆承风的衣角，被陆承风一躲，险些摔倒。 她站直身体，娇嗔：“陆郎真不懂怜香惜玉，奴家摔了，你不心疼吗？” “滚。”陆承风道，“你要再敢靠过来，我砍断你的手。” “陆郎好凶，难怪你没女人。”女子矫揉造作地白了陆承风一眼。 她的目光落到裴清宴身上。 看到裴清宴之后，她眼中闪过惊艳。 她眼睛几乎黏在裴清宴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早先就听闻摄政王的容颜倾世无双，今日一见，可见那些传言不虚，摄政王的容颜，可与日月同辉，与星辰同光，天地万物在您面前也黯然失色，太惊人了。” 女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谁家的女子这么幸运，能获得摄政王您的青睐。”筆趣庫 她慢慢往裴清宴身边靠，“奴家自知粗鄙，不敢奢求能成为摄政王枕边人。” “奴家今生能够伺候在摄政王跟前，哪怕做摄政王您的洗脚婢，奴家也心甘情愿了。” 陆承风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挡在裴清宴跟前：“你是什么人？” 女子掩面委屈：“陆郎，昨天不是才见过奴家，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陆承风：“昨天的你不是这样的。” 他实在无法把昨天那个面容清秀，有点害羞胆小的小家碧玉与眼前这个明显一股子风尘气息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女子给陆承风抛了个媚眼： “陆郎真坏，昨天的我当然不是这样，在床上和不在床上，哪能一样呢？” “不知陆郎喜欢我什么模样，我可以随意切换。”她再次靠近陆承风。 陆承风一脸厌恶地往后退。 “陆郎……时间到了，你别闹了，乖乖听话。”女子用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喊了一声。 听到“陆郎”这两个字，陆承风原本该继续厌恶，继续后退的。 但。 神使鬼差的。 他的脑袋在这一瞬间陷入到奇怪的空白之中。 思维，意识，自主能力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那一声“陆郎”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陆承风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女子很满意陆承风的表现。 “这才乖。” “王爷，只剩下你了。”她对裴清宴笑道，“姜耐也好，陆承风也好，他们都已经变成我的傀儡，我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接下来，王爷也会变成我的傀儡。” 裴清宴没想到陆承风会如此轻易中招。 陆承风从头到尾没有接触过这个女人。 唯一的短暂接触，就是这女人曾擦过陆承风的衣角。 只是擦过衣角就被控制， 这女人的厉害程度，可见一斑。 “蚁后在你身上？”裴清宴问。 女子听到“蚁后”两个字，表情明显有些开裂。 她一改方才的风尘。 眼神漆黑冰冷，声音也冷了几分，“哦，摄政王速度真快，已经调查到这种程度了。”biqikμnět “既然我的身份已经被你识破，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蔷薇，毒蔷薇的蔷薇。” “暗夜蔷薇，你是暗夜的人？”裴清宴问。 蔷薇又明显一怔。 她眼睛眯起：“摄政王果然厉害，可惜……太迟了。” “摄政王可知道蚂蚁的分工？” 不等裴清宴开口，蔷薇幽幽说道，“蚁后之下，还有雄蚁，工蚁，兵蚁，它们各司其职，为蚁后鞠躬尽瘁。” “身为蚁后，我可以将任何人变成我的工蚁，摄政王您也不例外。” “不过嘛，摄政王您如此惊艳绝人，我舍不得，所以，我打算让你成为我的雄蚁。” “摄政王……”筆趣庫 蔷薇用旖、旎的声调，“只要你成为我的雄蚁，你就成为我的所有物。” “能将你这等天仙般的人收入囊中，我非常开心。”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蔷薇朝着裴清宴伸出手，“裴郎，过来。” 听到“裴郎”两个字。 裴清宴的意识也变得混沌。 脑海之中，像是进了奇奇怪怪的浓雾。 浓雾遮住了他原本的意识，思维，记忆。 所有的印象，只留下一句“裴郎”。 “裴郎，过来。”蔷薇勾了勾手指。 裴清宴朝着蔷薇看过去。 他惊愕地发现，眼前的女子，竟与柳云舟容貌重叠。 “溶溶？” 蔷薇不悦：“我是蔷薇。” “溶溶。” 蔷薇隐隐激起些许怒气，“我让你喊我蔷薇，你听不懂？” “溶溶。” “算了。”蔷薇冷哼了一声，“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溶溶是吧？是你喜欢的女子的名字？那我就让你亲手折磨死她。” “裴郎，你会帮我的对吧？” 她想靠近裴清宴。 但。 就在她距离裴清宴大概一米距离时。 裴清宴倏然远离。 他非常警惕地看着蔷薇，身上掩饰不住杀意。 蔷薇吓了一跳：“不可能，怎么可能？” “中了我的蚁蛊，对于蚁后的命令言听计从才对。” “他怎么会如此排斥？” 转念一想，蔷薇觉得是裴清宴中蛊时间太短，还留有一丝神志。 等这丝神志消磨后，裴清宴必将成为她的所有物。 蔷薇决定先不靠近裴清宴。 “裴郎。”她勾起手指，“我们回去吧。” 裴清宴迷蒙的眼神中闪过几丝情绪。 他习惯性点着轮椅玉珠的手指微微停顿，似是在思考。 片刻后。 他应了蔷薇的命令。 …… 裴清宴带蔷薇回王府后没多久， 栖园炸锅了。 第841章 大魔王红杏出墙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大魔王红杏出墙了？ 柳云舟自己倒是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白春见和陶凌儿以及特意赶过来的穆娇娇和李珠玑义愤填膺，纷纷为柳云舟抱不平。 陶凌儿是第一个将消息带回来的， 也是第一个炸锅的。 “云舟姐，千真万确。”陶凌儿气得脸红脖子粗， “当时我正在追踪一个嫌疑犯，亲眼看到摄政王带着一个风尘妖娆的女人进了王府。” “我用我的人品保证，错不了，那风尘女子明确说自己是摄政王妃，摄政王也没有反驳。”https:ЪiqikuΠet “不光我一个人看见，京墨大人也看见了，当时京墨大人的脸都黑了，要不是我拉着京墨大人，京墨大人怕是要跟摄政王起冲突。” 陶凌儿用力拍着桌子，“云舟姐，我可以确定，摄政王移情别恋了。” 穆娇娇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摄政王不像是始乱终弃的人。” “误会个屁。”白春见说，“你们不了解王爷，我可是了解他的，这个人非常洁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洁癖的严重， 如果不是他认可的人，根本不可能带回王府，更不会让那女的称呼自己为摄政王妃。 我之前喝醉了酒，你们也知道的，我只要喝了酒就容易调戏美男子，某一次不小心调戏到了摄政王， 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顶多就是说了几句骚话，我甚至都没能靠近摄政王一米之内，结果呢，你们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结果就是，摄政王的惩罚让我终身难忘，瑟瑟发抖，我喝得再醉，也不敢再打摄政王的主意，他太可怕了。” “以我看，王爷大概率有问题。不然，就是陶凌儿说谎。”白春见给出结论。 陶凌儿急了。 “我说什么慌？我有什么好说谎的？” “何况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京墨大人也看见了，京墨大人有急事不能来，我替他来告诉云舟姐，这件事千真万确。” 穆娇娇皱着眉头：“不应该啊，摄政王那种人物，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一旁的李珠玑比较淡定：“以我对王爷的了解，王爷不会做出这种事。” “姑娘，你怎么看？”李珠玑问柳云舟。 柳云舟正低着头看药方。 听到李珠玑的话，眼睛都没抬起。 “裴清宴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陶凌儿：“再怎么有道理，也不该拿这种事去开玩笑。” 穆娇娇觉得很有道理：“对，虽然我觉得此事可能有隐情，但我同意陶凌儿的说法，摄政王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 白春见砰一声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我赌十两银子，王爷红杏出墙了。” 穆娇娇和李珠玑异口同声：“这绝对不可能。” 陶凌儿：“十两银子？你是看不起摄政王吗？我追加一百两。” 几个人叽叽喳喳，吵得柳云舟头疼。 柳云舟实在烦得要命，干脆将她们都赶了出去。 关上门。 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她喝了一杯茶，继续研究东方不羡和陆翩翩送来的药方。 “你不着急？”小龙非常好奇。 “着什么急？” “大魔王红杏出墙了啊。” 柳云舟：…… “陶凌儿她们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跟着凑热闹？你不了解裴清宴？你不知道他的做事风格？” 小龙：“正是因为了解，才会怀疑。白春见说得对，大魔王是个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有点洁癖的人， 他可用的方法有无数，应该不会选这种低级且容易让你误会的方法，你不觉得有点问题吗？” 柳云舟沉吟了片刻。ъiqiku 她将药方扔到桌子上，斜躺到美人榻上。 “所以呢？”她半闭着眼睛，“我该怎么做？” “学泼妇打上门去？去控诉裴清宴始乱终弃？去找那个女子打一架？ 可算了吧，都是成年人，体面点， 若裴清宴此举另有深意，我上门去捣乱岂不是扰乱了他的计划？若裴清宴真的移情别恋，我去闹，除了让自己难堪，还有什么用处？” 小龙：“你心态不错。” 柳云舟笑了。 “我不是心态不错，我是相信他。” 她将眼睛闭上，如呓语一般，“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的。” 小龙歪脖：“啥？” 柳云舟：“真相大白，在这之前，先淡定。”biqikμnět 小龙：“你不怕大魔王跑喽？” 柳云舟懒得再说下去。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进来。 暖洋洋的，照得人昏昏欲睡。 她嘱咐小龙：“我有点头疼，先睡一会儿，你帮我应付门外那四只，别让她们吵我。” 小龙：“直接将她们撵走不就行了？你要是不撵她们，她们一时半会不会离开的。” 柳云舟如呓语一般：“她们担心我才会这样，归根结底她们是把我当朋友，我对待朋友的方式，不能那么粗暴。” 小龙：“你们人类真复杂。” 门口。 以陶凌儿为首的四人组面面相觑。 “睡了。”陶凌儿说，“云舟姐心真大，这个时候竟然睡了。” 白春见：“姑娘从来不在这个时候睡觉，可见她这次真伤心了，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穆娇娇惊呼：“云舟姐姐晕了？那我们要不要找大夫？” 李珠玑：“娇娇郡主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白姑娘十句话里面有八句半是胡诌的，她随口一说的事，你不要当真。” 白春见：“喂，你不能这么拆我的台吧？再说，我一向实话实说，从来不说谎。” 李珠玑：“对，你从来不说谎，但你会胡说八道。” 白春见：…… 穆娇娇：“所以，云舟姐姐到底晕没晕啊？” 陶凌儿：“放心吧，没晕，云舟姐只是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三个人一共问陶凌儿。 陶凌儿奇怪地指着里面：“你们看不见吗？” “就在云舟姐身边，有个淡绿色小胖爪举着一张纸，那张纸上就写着呢。” 剩下的三个人凑到门缝旁望去。 果然如陶凌儿所说。 一个绿色的小胖爪正举着一张纸。 纸上写明了柳云舟是睡着不是晕倒，让她们保持安静。 “哪里来的小胖爪？”穆娇娇整张脸都是白的，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小胖爪是凭空出现的，就那么一个爪子举着一张纸。” “不就是一个爪子吗？大惊小怪……”陶凌儿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霎时变得惨白。 第842章 蚁后的踪迹 第八百四十二章蚁后的踪迹 “大白天，见鬼了。”陶凌儿双目惊恐，“那是鬼爪。” “那一定是鬼爪！” “我抓了不少犯人，还没抓过鬼，不知道这个鬼厉害不厉害。”惊恐了片刻后，陶凌儿开始蠢蠢欲动， “我现在是六扇门的人，六扇门之内，煞气极重，鬼应该怕我才对。” 李珠玑的脸色不好看：“那鬼爪又出现了，咱们得去找符咒。” “又？”陶凌儿问，“以前出现过？” “出现过。”李珠玑道，“王爷受重伤，姑娘给王爷输血时出现过一次。那一次，我跟白姑娘贴了好多符咒才将鬼爪逼退。” 她对白春见说，“白姑娘，咱们快去找符咒。” 白春见乐呵呵的。 她双臂相抱，一脸优越感：“大惊小怪什么？瞧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儿。” 李珠玑：“你不害怕了？咱们之前见到这鬼爪的时候，你比谁都叫得欢。” 白春见：“此一时彼一时。” 李珠玑：“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白春见看着这三个人好奇的模样，摆足了架子：“让我来告诉你们，这小胖爪就是姑娘养的宠物，名字叫小龙。” “宠物？你确定？” “当然，我还捏过它呢。” “那为什么只有一个爪子？” “小龙说它社恐。” “社恐是什么？” 白春见：“……” 她也不知道。ъiqiku 她只是追问过柳云舟有关小龙的事，强烈要求小龙出来遛遛，柳云舟以小龙社恐这个理由拒绝了。 “社恐就是……它长得比较恐怖吧。”白春见道。 其他三人深以为然。 “能有多恐怖？”穆娇娇问，“青面獠牙吗？” 白春见：“差不多。” “看那爪子的模样，大概能想象到，它可能极恐怖，极丑陋。”陶凌儿道，“难怪不肯出现在人前。” 小龙听得一脸黑线。 它默默地换了一张纸。 那张纸上写着：社恐全名社交恐惧症，是指面对不熟悉的人或者陌生人，会害怕被人看到，害怕与别人说话，不是指丑陋！本大爷超级无敌可爱！ 过了一会儿。 小龙又换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画了一个萌萌哒小宠物。 上面写着：看到了吗？本大爷长这样，没有青面獠牙，也不恐怖。 四个女人：…… “它听懂了我们在讨论它。”陶凌儿道，“它是有思维的。” 李珠玑：“它还会写字，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宠物？” 她也想要！ 穆娇娇若有所思：“说起来，我好像也有点社恐，我讨厌跟不熟悉的人说话，也不喜欢那种场合。” “你见过小龙的模样吗？它是长纸上这样？”李珠玑问。biqikμnět 白春见：“大概是吧，我只摸过它的爪子，凉凉的，手感很棒。” 穆娇娇非常羡慕：“我也想摸。” “我也。”陶凌儿眼睛晶亮，“我还想要一只当宠物，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抓到这么好玩的宠物。” 白春见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们。 “小龙的爪子不就在那里？你们想摸就去摸啊。” 白春见的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 以陶凌儿为首，第一个冲了进去。 小龙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陶凌儿抓住了。 穆娇娇紧随其后。 就连平常矜持的李珠玑都没忍住，也伸出手捏了捏。 小龙生无可恋。 小龙：“小笼包快醒醒，救我。” 柳云舟：“我若是现在睁开眼睛，她们必然会追问到底，那时，她们不仅会捏你，还会让你出来给她们观赏，你确定让我睁开眼睛吗？” 小龙：…… 小笼包说得有道理。 “可恶！”小龙牙根紧咬，“早知道我就不主动出现了，这群女人，哼，本大爷这就让她们知道厉害。” 小龙又换了一张纸。 纸上写着：“颤抖吧，女人们，你们受到了本大爷的诅咒，需要朝天三叩九拜再沐浴更衣才能解开诅咒。” “它说它给我们下了诅咒。”穆娇娇说。 “吓唬我们呢。”陶凌儿说，“我是六扇门的人，不信怪力乱神。” 李珠玑眼睛晶亮。 这宠物，她更想要了！ “挺热闹。”这时，曲黛眉的声音传来。 无人搭理她。 曲黛眉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轻飘飘的，“你们摸的这玩意儿，有毒。” 四个人不信。 “你们没感觉手背发痒？” “从手背开始，会慢慢蔓延，直到蔓延到全身，等到蔓延到全身后，你们将……呵，我挺期待的。”曲黛眉卖了个关子。 曲黛眉不说还好。 曲黛眉说完，她们果然感觉到手背痒痒。 不仅手背痒痒，胳膊也开始痒。 “我的手好痒，你们有感觉吗？”穆娇娇把手背都抓红了。 “有，好痒，好痒，不仅手痒，我后背好像也痒。” “我也是，痒得难受。” “怎么办？” “纸上不是说了，想要解开诅咒，需要三叩九拜，再沐浴更衣？” “啊！” “还愣着干什么？去解除诅咒啊。” 四个女子风一般散开。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柳云舟睁开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谢谢你将她们给骗走。” 曲黛眉：“我只是提醒了她们爪子有毒。” 她盯着小龙的胖爪。 “这爪子，看起来好像挺好吃。” 小龙不敢嘚瑟了，默默地将爪子收回。 “蚁后，找到了吗？”柳云舟问。 曲黛眉：“当然。” “我说过了，天黑之前。” 柳云舟立马坐起来：“在哪里？” 曲黛眉眉头紧锁：“你确定要知道？” 柳云舟：“说。” “蚁后的踪迹，在摄政王府。”曲黛眉说。 “果然。” “你知道？” 柳云舟：“猜到了。” 曲黛眉说：“蚁后的行踪，有点奇怪。” “我跟你说过，蚁后的习性和普通蚂蚁很像，一般来说，蚁后是不会轻易挪窝的，我猜测，这只蚁后在选址筑巢。” 柳云舟蹙眉。 “蚁后选择的筑巢地点，是摄政王府？” 曲黛眉：“对。” “蚁后筑巢完成后，将开始繁殖孵化更多的工蚁。这些工蚁，不再是鼠蚁那么简单，蚁后的目标，是人类。” “换句话说，蚁后摄政王府为巢穴，大肆繁殖，让越来越多的人变为人蚁，蚁后则通过控制人蚁来控制朝廷。” httpδ:Ъiqikunēt 第843章 筑巢 第八百四十三章筑巢 柳云舟：“难怪那个女人盯上姜耐，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摄政王府。” “筑巢需要几天？”她问。 曲黛眉：“三天到三个月不等。” 柳云舟：“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只有三天时间。”biqikμnět 曲黛眉：“是至少还有三天。” 柳云舟眉头紧蹙。 不管是三天还是三个月，结果都是一样的。 筑巢，代表着大规模扩散的开始。 “眉姑娘，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给我一枚药干蛊？” “哦，记得，我没有第二枚。”曲黛眉说。 “我不需要第二枚。”柳云舟说，“我就是想问问你，蚁后可以控制老鼠，是不是也可以控制人？” 曲黛眉：“可以。” “我已经调查清楚蚁后控制老鼠的方法。” “蚁后将卵幼虫混杂在食物中喂给了老鼠，那些卵在老鼠体内增殖，存活，就变成了鼠蚁。 同理，如果那些卵幼虫被人吃掉，在人的身体里增殖存活，就会变为人蚁，不管是人蚁还是鼠蚁，都会受蚁后控制。” 柳云舟：“药干蛊可以避免被控制吗？” 曲黛眉：“你别小看我，也别小看药干蛊。” 柳云舟松了口气。 那就好。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被厚重的云彩遮盖住。 厚云之内，隐约可见金色缝隙。 天已经暗了下来。 只有细细碎碎的金光在闪耀。 “接下来要做什么？”曲黛眉见柳云舟盯着夕阳发呆，忍不住问道，“需要直接杀过去吗？” 柳云舟冲着曲黛眉轻笑：“需要。”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曲黛眉：“嗯？” “再等等。”柳云舟看着窗外。 “既然对方想在摄政王府筑巢，那也代表着，以蚁后为首的所有人都要在老巢集中，等所有人都登场之后，才是我们出现的最好时机。” 顿了顿。 她又说：“眉姑娘，我想再请你帮个忙。” 曲黛眉：“我可能会拒绝。” 柳云舟：“不，你拒绝不了。” 她冲着曲黛眉露出森森的白牙：“从今夜开始，摄政王府大概会进许多人，我想请你帮我盯住他们。” 曲黛眉想也没想：“我拒绝。” 柳云舟：“别这么着急着拒绝，我还没说完，你数着进摄政王府的人数，等事情结束了，这些人任你处置。” 曲黛眉心动了：“你确定你可以做主？” 柳云舟：“被蚁后控制的人多是无辜的，他们不能任意杀伐，但那些助纣为虐的，死不足惜。” 曲黛眉无法拒绝这个条件。 “蚁后也要归我。”她道。 “可以。” …… 摄政王府。 蔷薇指挥着摄政王府内内外外的人。 那些人，多数食用过她带来的饭菜。 饭菜中掺杂了卵虫，一旦卵虫随着食物进入到肠胃中，卵虫便开始孵化增殖。 卵虫孵化成了人蚁后，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住整个摄政王府。 也包括摄政王。 “你人长得好看，品味也不错。”蔷薇对裴清宴说，“你修葺的房屋，我很喜欢，这里很适合做巢。” 裴清宴置若罔闻。 “你的意志力够强。”蔷薇吃吃笑了两声，“寻常人只要被人蚁控制，只会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唯独你是个例外。” “不过没关系，人蚁会越来越多，你的意志力迟早会被瓦解，我有的是耐心等下去。” 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蔷薇望着远处：“暗夜已经到来。”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热闹的，不平凡的夜晚。” “裴郎，虽然有点仓促，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了。” “不过，在所有人之中，你是最令人惊艳，最如天神的，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拥有你……”蔷薇说着，朝着裴清宴伸出手。 在她的手进入到裴清宴周身一米范围内时，裴清宴身上陡然溢满了杀气。 与这股杀气一同而来的，是一枚短剑。 短剑锋利，寒光四射。 在蔷薇靠近的同时，剑光也随之而来。 蔷薇的手差点被砍掉。 蔷薇将手抽回时，心有余悸：“看来，一米之内是你的安全距离，裴郎，我迟早会攻破你的防线。”httpδ:Ъiqikunēt 夜幕拉开。 暗夜时分，星光湮灭，银河沉落。天地之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摄政王府中，陆陆续续有人影趁夜色到来。 人影一直持续到破晓才停止。 翌日清晨。 柳云舟安静地听着曲黛眉的汇报。 “我数了数，昨天夜里有大概九十几人闯进摄政王府，我都在他们身上做了标记，什么时候开始瓮中捉鳖？”曲黛眉说。 柳云舟喝完早茶。 才幽幽地说：“对方比我们想象中行动的还要快。我们不急，今天晚上你再去盯一下。” 曲黛眉：“你莫不是想等蚁后筑巢完成后再出现？别怪我没警告你，一旦蚁后筑巢结束，不论是蚁后本身还是被她控制的人蚁，都将更加棘手。” 柳云舟递给了曲黛眉一块糕点。 曲黛眉盯着糕点看了一眼：“我不太喜欢吃甜的。” “尝尝吧。”柳云舟说，“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曲黛眉勉为其难尝了一口。 她眉梢微微挑起：“这……是豆腐？不，这不是豆腐，这弹牙的口感是怎么回事？” 柳云舟：“鱼胶。” “用动物的皮和骨头等熬制出来的一种胶质，这种胶质用在食物上，可以让食物拥有非常奇特的口感。” 她拿起那块糕点。 “以这块糕点为例，若鱼胶太多，口感将大打折扣，若鱼胶太少，将无法凝固，所以，放入的鱼胶数量和时机要恰到好处。” 曲黛眉：“这跟卤水点豆腐的原理一样。” 柳云舟笑道：“理解力满分。” “我们的行动也一样，若是太早，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若是太晚，对方完成筑巢实力大增，将很棘手。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最佳时机。” 曲黛眉懂了。 她又默默地吃了一块点心。 “你如何能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曲黛眉问。 柳云舟：“药干蛊在裴清宴身上。” 曲黛眉一愣。 她眼睛眯起：“哦，他被蚁后控制，是装的？”筆趣庫 “即便他是装的那又如何？他被蚁后盯得紧，摄政王府中的人多半被控制，即便到了最佳时机，他如何将消息传出来？” 柳云舟笑得高深莫测：“来了。” 第844章 情况有变 第八百四十四章情况有变 曲黛眉朝着柳云舟的视线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翘起的屋檐。 屋檐之上，稳稳当当地坐着一只正在沐浴阳光的漆黑“神兽”。 神兽通体黑色，只有爪子上有四撮白毛。 阳光之下，熠熠发光。 “乌雪？” “喵。”乌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懒懒地喵呜了一声。 “对。”柳云舟道，“它会带来裴清宴的最新消息。” 曲黛眉表示怀疑。 她默默地将整个盘子都端过来，又默默地吃完盘中的点心。 “那祝你们好运。” 吃完后，她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转回身来。 “这点心，叫什么名字？谁做的？” “桂花坊的新品醉流心。”柳云舟说，“你可以去看看。” 看着曲黛眉出门的身影，柳云舟又说，“价格挺贵的，多准备点银子。” 曲黛眉脚步一顿。 她一向不怎么爱惜钱，身上也没多余的银子。 看来，还需要好好攒钱才行。 离开栖园时。 恰好撞见了前来治疗的宁温书。 宁温书的治疗从一开始的七天一次到后来的半月一次。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月来一次就足够了。 宁温书看到曲黛眉之后，乐滋滋地打了招呼：“眉姑娘，好久不见，你这是要出门？” 在红斑病事件时，曲黛眉和宁温书有过交集。 宁温书对曲黛眉挺有兴趣。 曲黛眉对他则视而不见。 就在宁温书以为曲黛眉会跟之前那般不理会他时，曲黛眉却停住了脚步。 她凑到宁温书跟前来，目光幽幽地盯着宁温书。https:ЪiqikuΠet 宁温书吓了一跳。 “眉，眉姑娘，我没得罪你吧？”他道，“我就是正常打招呼，你……” “有钱吗？”曲黛眉打断宁温书的话。 宁温书被问呆了。 “有，有吧。”他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我还挺有钱的，不过，我家里在限制我的花销，要是超过一万两，我可能得凑凑。” “眉姑娘，您……想买什么？” 曲黛眉：“一种名为醉流心的点心。” “啊？” “买得起吗？”宁温书：…… 别说点心了，点心铺子他都能买得起。 “眉姑娘想吃多少吃多少。”宁温书说，“包在我身上。” 曲黛眉很满意。 “我不会白吃你的。”留下这句，她又回到栖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坐，“你先去治疗，等你治疗完，去买。” 宁温书：！ 虽然眉姑娘是命令语气，虽然眉姑娘的态度算不上好。 但！ 眉姑娘需要他！ 眉姑娘不仅需要他，还在等他。 宁温书飘飘然。 柳云舟看着乐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宁温书，捏了捏眉心。 “今天我有事，你等几天再来。”柳云舟说，“你的病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按时吃我给你开的药即可，回吧。” 宁温书巴不得今天不治疗。 听了柳云舟的话，乐颠乐颠带着曲黛眉出门了。 小龙非常感慨：“宁温书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说他恋爱脑吧，他还真是恋爱脑，曲黛眉一指挥他，他就乐得跟傻子一样。 你说他渣吧，他花心又不专一，逛花楼，喝花酒，年纪不大就把自己的身体造出问题来。” 柳云舟：“纨绔少爷上岸了而已。” “啥？” “你看不出来吗？”柳云舟幽幽地说，“宁温书喜欢曲黛眉。” 小龙：…… “纨绔少爷和绝命毒师？可拉倒吧，这一对我完全不磕。” 柳云舟若有所思：“我倒是挺看好他们的。” 小龙非常震惊：“你认真的？” “萧洵和温既颜，穆娇娇和卢舟，这两对多好磕啊，你非说他们不适合，说他们长痛不如短痛，换了宁温书和绝命毒师，你反而看好了？” 柳云舟：“你不懂，宁家和萧家不同，宁家人非常开明。宁家和穆家也不同，宁家独立于世，没有皇亲宗室的拖累。https:ЪiqikuΠet 和萧洵穆娇娇相比，宁温书是自由的，他只要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宁家就不会干预他。” 小龙的确不懂。 人类世界的感情真复杂。 曲黛眉带着宁温书离开后。 柳云舟也没闲着。 她差人喊来了张清风。 张清风非常担忧柳云舟的精神状态。 “姑娘，我觉得咱们一定要相信王爷，王爷的人品您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王爷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柳云舟：“你想说什么？” 张清风迟钝了一下，说道， “我想说，如果姑娘想要去讨个公道的话，咱们多叫点人，打得过，我觉得玄冰六肥羊就不错，他们很听你的话。” 柳云舟：“……我不去摄政王府。” “那去哪里？” “上官家。” “去上官家干什么？” “找上官泠，让上官泠带我们去找姜雪泥。” 张清风额角抽了一下：“您确定？” “上官泠那个人，脾气很臭，就算是王爷，他也总是爱答不理的，尤其是涉及到姜雪泥的事，我觉得他大概率会拒绝。” “他不会。”柳云舟说。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 在听到柳云舟的来意之后，上官泠只是犹豫了片刻。 “她的记忆还在恢复阶段，如果你贸贸然出现，可能会对她造成损伤。”上官泠说，“你确定要去见她吗？” 柳云舟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鼠疫出没，没有蚁后出没，她是想等着姜雪泥自行恢复记忆的。 可，情况有变。 她已经没时间耽搁了。httpδ:Ъiqikunēt “姜雪泥在梦魇中我没办法将她唤醒，此刻她是醒着的，我有办法让她保持安定。”柳云舟说，“也能保她性命无忧。” 上官泠沉吟了一番。 “我需要知会菲菲一声。” 蓝酝菲回复极快，她让上官泠去做他认为对的事。 上官泠得了允许，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带着柳云舟去了姜雪泥居住的庄子。 姜雪泥正坐在梳妆台上梳妆。 看到上官泠，她本能地站起来。 “阿泠。”姜雪泥快步走到上官泠跟前，“你终于来了，我想离开庄子去找你，他们都不让我出去。” 上官泠躲开姜雪泥的碰触。 他后退了两步，看了柳云舟一眼。 姜雪泥也看到了柳云舟的存在，她眉头紧蹙：“阿泠，她是……” “柳云舟。”柳云舟自报家门。 “我不认识……啊！我头好疼。”姜雪泥突然大叫一声，抱住头。 第845章 原来那不是梦 第八百四十五章原来那不是梦 剧烈的头疼感觉袭来。 如无数针扎一般，一针针毫不留情地刺到她的脑海深处。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从每个头发丝渗透到头皮，再从头皮渗透到脑海，极致的疼痛铺天盖地，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与这疼痛一同袭来的，还有无数记忆。 记忆同样密密麻麻，随着无法忍受的疼攻击脑海。 无数画面浮现。 无数记忆回归。 汹涌澎湃间，她重重地吐出一口鲜血，人也软软地倒下去。 柳云舟扶住摔倒的姜雪泥。 “你说得对。”她对上官泠说，“看到旧人，她的反应激烈得不像话。” 上官泠：“从梦魇中醒来之后，她的记忆便处于苏醒的边缘，原本可以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苏醒，你的出现，打破了边缘的平衡。” 顿了顿。 他又说：“你对她的影响，很深，非常深，不然，她也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冲击太过剧烈，她可能会再次陷入到梦魇中。” “不会了。”柳云舟说，“有我在。” 说罢。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朝着姜雪泥的太阳穴刺去。 上官泠表情一紧。 太阳穴，人身体上最重要的“死穴”之一。 太阳穴一经点中，轻则昏厥，重则死亡。 在太阳穴上扎针，非常危险。 “别担心。”柳云舟说，“我不会失误。” 银针直刺入姜雪泥的太阳穴半寸。 姜雪泥的剧烈头疼缓和了很多。 柳云舟将她放平，拿出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里，是十三枚银针。 第一针，斜刺人中穴。 第二针，直刺少商穴。 第三针，直刺隐白穴。 第四针，直刺大陵穴…… 十三针结束。 “这是……”上官泠眼睛眯起，一向冷然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裂痕，“鬼门十三针？” 柳云舟有些意外：“是鬼门十三针。” “这针法非常特殊，也比较罕见，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上官泠心情有些复杂：“曾经见人用过。” 柳云舟：“哦？可否问一下，你见谁用过？” 上官泠：“他已经死了。”“哦，抱歉。”柳云舟说，“我没想到是已故之人。” 上官泠：“没什么，对旁人来说，他是已故之人，对我来说，他一直没死。” 柳云舟：“他对你很重要。” 上官泠：“挚友。” “他痴迷医术，又有过目不忘之姿，他几乎读完了大医司的所有书籍，如果他还活着，或许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绝世神医。” 柳云舟兴趣更浓了：“他叫什么名字？” 上官泠沉默了许久。 才默默地吐出三个字：“蓝诣修。” 柳云舟一顿。 姓蓝。 那只能是蓝酝菲的哥哥。 “原来蓝诣修是医者。”柳云舟说。 上官泠：“他不算医者，只能算是医学爱好者，他从未给人治过病。” 柳云舟：“为什么？” “他所憧憬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起死回生。”上官泠说，“他想改变人死不能复生这一常识，为了能寻找到死而复生的可能，他穷尽短暂的一生去追寻死而复生的办法。” 柳云舟：…… 小龙：…… 小龙颇无语：“本以为是个医痴，没想到是个中二病。” 上官泠继续说：“讽刺的是，就在他死的前一天，他兴冲冲跑来跟我说，他救活了一只原本死透的猫咪，他觉得他成功了，他找到了死而复生的方法，可惜天意弄人，在他以为自己要成功的边缘，他却死了。” 柳云舟沉默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蓝诣修的行为。 鬼门十三针的作用下，姜雪泥已经昏睡过去。 等了约半个时辰。 柳云舟开始起针。 第一针，姜雪泥异常抗拒。 她剧烈挣扎，挣扎服幅度过大，影响到了柳云舟。 柳云舟给姜雪泥喂了一枚药丸。 服下药丸后，姜雪泥终于安定下来。 第十三针脱离姜雪泥之后，姜雪泥也幽幽转醒。 姜雪泥看到柳云舟，神情淡漠麻木。 “知道我是谁吗？”柳云舟在她跟前挥了挥手。 “知道。”姜雪泥道。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叫什么名字？” “柳云舟。”姜雪泥说。 柳云舟：…… “我是问你的名字。” 姜雪泥冷冷的：“我自己说自己的名字不奇怪吗？不用再试探我了，我没傻。” 柳云舟：“你可否记得，你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何处？” 姜雪泥蹙眉：“我……” “我只记得我与紫骨对战，我着了他的道，后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被困在那个梦中无法醒来，我还梦见了上官……” 话还没说完。 姜雪泥用余光瞥见了上官泠。 看到上官泠的瞬间。 她的身上溢出令人无法捉摸的情绪。 “他怎么在这里？”她的语气更加冰冷，“你为什么要带他来？” 柳云舟：“你在你的梦里，见过他吗？” 姜雪泥缄默不语。 在她的梦里，她的确见过上官泠，她还梦到她回到了以前。 那时，她喊上官泠为阿泠，上官泠则喊她雪儿。 泠泠如雪，神仙眷侣。 是她这辈子最想回去又回不去的时候。 “你梦到的那些，不是梦。”柳云舟说， “与紫骨一战，你被紫骨催眠，被紫骨所控制，你在用了流风回雪后，陷入到了梦魇中，你的梦魇我无法解开，只能请来上官泠， 上官泠解开你的梦魇后，你只保留了与他在一起时的记忆，你维持着这段记忆过了一段时间，现在，你的全部记忆已经复苏。” 姜雪泥表情有些悲伤。 她低下头，语调喃喃：“原来，那不是梦。” 上官泠那张始终保持着冷然的脸上，也涌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我们约定好此生不再见面。”上官泠说，“但情况特殊，是我打破了约定。” 姜雪泥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打破约定的，是我，对不起。”她道，“谢谢你，将我从梦魇中拉出来。” 上官泠背对着姜雪泥，“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先出去。” 上官泠离开后。 姜雪泥眼神中的悲伤再也掩饰不住。 她将头埋到被子里，肩膀微微抖动。 柳云舟静静地立在一旁，等着姜雪泥调整情绪。 姜雪泥抬头时，已恢复到以往的高冷：“见笑了。” “上官泠来见我，必定是出现了不得了的事，出什么事了？” 第846章 姜雪泥记忆复苏 第八百四十六章姜雪泥记忆复苏 柳云舟沉吟了片刻：“暗夜，复活了。” “暗夜”，是姜雪泥的噩梦。 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姜雪泥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她紧紧地捏着被子。 因太过用力，手指关节泛起一片青白。 “什么时候的事？”平复了一会儿，姜雪泥问。 柳云舟：“不知。” 姜雪泥：“暗夜已经被根除了，我亲自参与的，不可能复活。” 柳云舟：“或许暗夜从来没有被根除过。” 姜雪泥：“这不可能。” “当年那件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暗夜上上下下已经被诛杀干净……” 柳云舟：“很遗憾，暗夜还有余孽。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天骨七杀是暗夜的布局，暗夜所布局的，比我们想象中更加长远，更加可怕。” 姜雪泥摇头：“这不可能。” “天骨七杀并不属于暗夜，暗夜的成员都有特殊标志，你们大概率是弄错了。” 柳云舟：“天骨七杀的确不属于暗夜，但天骨七杀是暗夜的手笔。” 见姜雪泥还要说什么。 柳云舟抬手制止：“你先别急，听我细细告诉你。” 她将最近的发现一一告诉姜雪泥。 “事情就是这样，暗夜首领在临死之前留下了天骨七杀这条毒线，天骨七杀与暗夜无关，也不会听从暗夜的命令，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因暗夜而诞生。 天骨七杀诞生的目的，就是扰乱炽云国的江湖和朝堂，事实证明，暗夜的确做到了。 暗夜成员或许已经被全面诛杀，但暗夜的布局远远没有结束，暗夜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姜雪泥沉默下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的确是暗夜的写照。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柳云舟：“我想知道暗夜的布局。” 姜雪泥：“在暗夜里，我地位低微，弄到那份名单我已竭尽全力，暗夜暗中的布局，我没资格知道。” 柳云舟觉得有道理。 她想了想：“你在暗夜里时，可曾听过鼠疫？” 姜雪泥摇头。 柳云舟：“蚁后呢？” 姜雪泥依旧摇头。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她问。 柳云舟：“你之前说过，上官泠来见你定然是出现了不得了的事，这不得了的事，就是鼠疫和蚁后。” “鼠疫扩散，将会带来屠城之灾，虽然我们目前在控制，但，若是不清楚对方的布局，我们将十分被动。 至于蚁后…… 蚁后是一种蚁蛊，有人利用蚁蛊控制了摄政王府和摄政王府大部分人，他们想在摄政王府筑巢，根据我们目前所知的消息，已经有不少人混进了摄政王府，他们在找合适的机会完成筑巢仪式。” 姜雪泥的脸色凝重起来。 “筑巢仪式是什么？” 柳云舟：“暂时不知，表面上的意思，就是蚁后想将摄政王府做成巢穴，再利用蚁蛊的特殊性质控制摄政王和摄政王府，进而控制整个炽云国。 可以说，筑巢仪式等同于暗夜的复活仪式。” 姜雪泥垂下眸子。 她表情阴沉得可怕。 “今天是几号。”沉吟了一会儿，她问。 “八月十三。” “筑巢仪式是在什么时候？” “不知，根据曲黛眉的推测，三天到三个月不等。” “原来如此。”姜雪泥自语。 “你想到了什么？”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为何笃定那些人是暗夜之人？”姜雪泥问，“有什么依据吗？” 柳云舟：“我的感觉算依据吗？” 姜雪泥笑了。 她脸上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算。”她道，“我可以确定暗夜已经覆灭，但，你所说的筑巢仪式和暗夜复活，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停顿了片刻。 姜雪泥才幽幽说道：“暗夜首领曾经提过，月祭之夜。” “哦？”柳云舟心神一动，“详细说说。” 姜雪泥：“暗夜首领曾说，暗夜的存在如月缺月圆一般，月亮越来越明亮，暗夜将走向衰微， 但，暗夜绝不会死，一旦过了圆月之日，月亮逐渐衰微，黑夜慢慢到来，暗夜将会复活，如此周而复始，此起彼伏。 月祭之夜，就是暗夜复活的开始。 筑巢仪式或许就是月祭之夜，当然，我这只是猜测，不一定准确，你辩证听一听就是。” 柳云舟第一次听说月祭之夜。 月祭之夜和蚁后筑巢，看似毫无关系。 但她隐隐觉得，她好像抓住了什么。 “也就是说，对方行动的话，八月十五或者八月十六。对我们来说，最佳时机，八月十四，八月十五，八月十六，这三天都有可能。”柳云舟说。 姜雪泥：“抱歉，我无法知道更多信息。” 柳云舟：“已经足够了。” “这条信息非常关键。”她道，“谢谢你。” 姜雪泥没有言语。 “姜雪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事。”柳云舟又说。 “你问。” “流风回雪，为何是杀人之舞？”柳云舟问。 姜雪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 柳云舟：“不要勉强，不能说就算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姜雪泥说，“你知道流风回雪的表演条件吗？” 柳云舟自然不知。 姜雪泥：“我施展流风回雪时，需要站立在冰块之上。只有在冰块之上，我才能施展开流风回雪的真正威力。” “其实，流风回雪根本不是什么舞，那是一种独门功夫，一种威力非常强大非常可怕的功夫， 我在使用这项功夫时，杀气会化为风，我脚下的冰则化为雪花，雪花遇见杀气，则会形成暗器，只要被雪花笼罩之人，都会被这暗器所伤。 这就是所谓的流风回雪。 一旦使出流风回雪，二十米之内的人都将进入我的杀气笼罩范围，他们会被绝世舞姿所吸引，更会被暗器所杀害。” 姜雪泥停了几个呼吸，又说：“流风回雪是无差别攻击，我无法控制去杀谁，我会杀掉周围所有人。” 柳云舟叹了口气。 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古人诚不欺我。 “那，按照你的说法，在流风回雪下死里逃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雪泥点头：“当然。” “你想说什么？” 第847章 蓝诣修其人 第八百四十七章蓝诣修其人 柳云舟道：“我想说的是，有没有可能，有没有人能在你的流风回雪之下存活下来。” 姜雪泥：“从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存活者。” 柳云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姜雪泥却有了些许好奇：“你一般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个，你是想到了什么？” 柳云舟：“没什么。” “就是给你施展鬼门十三针的时候，上官泠曾说过有人也会用这套针法，这个人，就死在你的流风回雪之下。 我在想，一个懂得鬼门十三针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死得如此悄无声息？我很好奇，才问问你有关流风回雪是杀人之舞的真相。” 姜雪泥想了想。 “你所说的这个人，是蓝诣修？” 柳云舟：“对，你认识？” 提起蓝诣修，姜雪泥和上官泠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姜雪泥非常不屑一顾：“那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柳云舟竖起耳朵。 小龙也跟着竖起耳朵。 姜雪泥一向不八卦。 提起蓝诣修，她忍不住了。 “他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在我的印象里，我没见过比他记忆力更好的人，他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但这个人怎么说呢， 他很喜欢医术，也喜欢研究医术，他研究医术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为了死而复生， 他跟上官泠是好友，故而我经常见到他，我不止一次见到他将死去的猫狗尸体挖出来解剖再缝合，我还见过他给濒死的流浪猫狗解剖，妄图起死回生。” 姜雪泥紧皱着眉头。 “他的治疗方式也很特殊，流浪猫狗打架相互咬死的，蓝诣修会将它们的心脏等器官保存在一个特殊容器里，等到遇见病死的猫狗，他就将那些健康心脏移到病死的猫狗身上，想通过这种方法来复活它们。 最开始，他只对猫狗出手，后来，他开始对死人或者濒死之人出手。同样是将横死之人的健康器官，比如大脑，比如心脏，比如肾脏等等保存下来，再找机会将这些东西换到病死之人身上。” “他的行为过于惊世骇俗，有些事，就算是上官泠也不曾知晓，我当时以为他是个威胁，偷偷调查过他，这一调查，才知晓蓝诣修有多疯狂。” “说起来，当年那份名单中，一开始并没有蓝诣修，蓝诣修却出现在了现场，他也死在了流风回雪之下。” “蓝诣修死后，他的房间也莫名其妙被烧毁，故而蓝诣修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横竖，那个人很疯狂。” 柳云舟和小龙听得目瞪口呆。 小龙忍不住吐槽：“乖乖，不得了啊，之前我以为蓝诣修是个中二病，没想到，他是外科手术的先驱。” “虽然他还没有技术，但他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理念，这样的人如果生活在我们那个时代，大概率会是外科圣手。” 柳云舟：“那我更纳闷了。蓝诣修既然经常解剖，定然深谙人的经脉和器官，更懂得人的致命点，按道理说，他应该可以避开流风回雪的攻击才是。” 小龙不觉得有什么。 它道：“有可能，他就是个菜鸡，不懂得保护自己。” 柳云舟不置可否。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具体忽略了什么，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你跟我回去吗？”柳云舟问姜雪泥。 姜雪泥垂下眸子。 如雪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还能回去吗？” “为什么不能？” “我的身份……” 柳云舟：“你的过往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是裴清宴安置在我身边的隐卫，你现在是我的人。” 见姜雪泥还在犹豫。 柳云舟又道：“如此瞻前顾后，可不是你的性格。”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就算了。” “不。”姜雪泥忙道，“我愿意。” 她鲜少说这种话。 说完后，脸涨得通红，头也用力往下低。 柳云舟握住她的手：“好了，回家了。” 姜雪泥发怔。 回家……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体验过“家”是什么感觉。 “回家”这个词，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久久，姜雪泥重重地应了一声。 门外，只有张清风在。 张清风道：“上官泠说怕自己的小娇妻多想，就不跟姜雪泥再见面了。” 柳云舟给了张清风一记眼刀。 姜雪泥笑了：“这样最好，我跟他见面挺尴尬的。” 张清风乍看到姜雪泥的笑，有一瞬间的慌神。 姜雪泥本就美。 她就如天上的仙子，白衣银发，冰肌玉骨，可远观，不可靠近。 她也一向冷冷的，不食人间烟火，也不与凡人一般有喜怒哀乐。 这笑，是他认识姜雪泥以来，第一次见到。 “真好看。”张清风感叹道，“你这一笑，如玉山倾倒，太美了。” 姜雪泥深深看了他一眼。 张清风忙摆手：“别误会，我对你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感叹一下，你也不要挖我眼睛，我还得靠眼睛吃饭。” 姜雪泥：…… “有病。”她道。 张清风目瞪口呆：“姑娘，姜姑娘骂人了。” “以前的她别说骂人了，看都懒得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柳云舟：“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想太多。” 回到栖园时。 天已经黑了下来。 白春见看到姜雪泥回归，非常欣喜，拉着姜雪泥叭叭个不停。 姜雪泥忍无可忍，直接点了白春见的哑穴。 “陶凌儿她们回去了吗？”柳云舟问听雪。 听雪道：“回了。” “姑娘，陶姑娘给您留了一封信，说等您回来后，务必要拆开看看。” 柳云舟拆开信件。 说是信，更像是卷宗。 卷宗上记载了陶凌儿和三哥最近追查的案件。 仔细将卷宗看完。 柳云舟的神色凝重无比。 姜雪泥和白春见瞧着柳云舟的脸色不对。 “姑娘，出什么事了？”姜雪泥问。 柳云舟将卷宗递给姜雪泥和白春见。 二人看完后，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不能是巧合吧？”柳云舟说，“如果是巧合的话，那实在太巧了。” “我觉得不是。”姜雪泥说。 柳云舟：“如果是这样，那凶手的身份，昭然若揭。” 第848章 我带着重要消息回来啦 第八百四十八章我带着重要消息回来啦 陶凌儿给的卷宗上记载着，距离云京城不算很远的某个深山里，有人发现了一个类似“万人坑”的地方。 所谓的万人坑，就是无人收尸的尸体堆积的地方。 “卷宗上说，有人在万人坑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柳云舟说，“大理寺从这些东西推测出了万人坑里那些尸体的身份。” “他们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大理寺经过抽丝剥茧之后，发现这些村民的死因非常奇特。” “一部分是因时疫而死，整个村子，不论男女老少，都因时疫而死。他们死后，无人敢收尸，本想等着官府处理，当天夜里，有无名氏将他们的尸体运走，无人知晓他们的去向。 一部分是因暴力击打而死，同样，几乎是整个村子死因都相通，也同样，有无名氏连夜将他们的尸体运走。 还有一部分，尸骨上没有明显外伤，探查不出具体的死因。” 姜雪泥：“什么人能做到这种大规模的屠杀？如果是我们想的那个人，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咱们是不是想错了。” 柳云舟：“不。” 她将卷宗拿给姜雪泥，“你再仔细看看下面。” 姜雪泥又看了一遍。 柳云舟：“万人坑里的尸体，多多少少都出现了缝合。” “时疫，暴力，无明显死因，再加上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姜雪泥没有说话。 显然，她猜到了柳云舟“不太好的预感”是什么。 “啊啊巴巴。” “巴巴啊啊啊啊。” 白春见说不出话来，急得要命。 哑穴位置特殊，靠自己解不开，她用力指着自己，示意姜雪泥给她解开哑穴。 姜雪泥随意点了一下。 白春见终于能开口了。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急死我了，快跟我说说。” 柳云舟将卷宗递给白春见。 白春见看不懂。 “这卷宗怎么了？陶凌儿和柳京墨需要咱们协助调查案件？” 柳云舟：“不，陶凌儿不会无缘无故将卷宗拿给我看。她拿给我，多半是我三哥授意的，我想，我三哥大概率猜到了凶手。” “春见，你负责情报网，消息应该比我们更灵通才对，我交给你个任务，你帮我去调查一件事。” 柳云舟在白春见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白春见眼睛瞪大：“真的假的？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柳云舟：“所以才让你调查。” “务必尽快给我消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负使命，等我消息。”白春见领命而去。 柳云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望着窗外的流云，自言自语道，“越是抽丝剥茧，真相越惊人，我现在宁可自己猜错了。” 姜雪泥道：“横竖他只是一个人而已，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柳云舟：“不。” “我觉得，他和蚁后，以及月祭之夜有莫大关系，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不好的预感。” 姜雪泥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等。”柳云舟说，“没多少时间了，今天，明天，后天，等行动的消息到来。” 等待的过程非常煎熬。 一直等到八月十五那天。 八月十五。 中秋节。 中秋节是个比较大的节日，一大早，外面就锣鼓翻天，热闹得很。 就连柳府，也开始分发月饼，准备拜月仪式。 柳云舟没有心情赏月。 距离夜晚越近，她越紧张。 天尚未黑，月已初升。 消息迟迟不来，柳云舟紧张到手心里只冒汗。 叩叩。 终于。 天黑之前，窗边有声音响起。 柳云舟忙打开窗子。 乌雪如一枚黑煤球球一般滚了进来。 它冲着柳云舟喵呜一声。 “你带回裴清宴的消息了！”柳云舟拍了拍乌雪的头，“太好了，消息在哪里？” 乌雪眯起眼睛，昂起脖子。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柳云舟抚摸。 柳云舟无奈，抚摸了好一会儿。 乌雪满足了，才跳到外面去吃草。 “乌雪？” 乌雪充耳不闻，吭哧吭哧吃了很多草。 猫儿吃草，是吐出胃中毛团的方式之一。 乌雪吃够了草，干呕了两下，连草带毛发吐出来不少东西。 其中，还有一个小小蜡丸。 乌雪用爪子拨拉了蜡丸一下，冲着柳云舟喵呜一声。 柳云舟看着那蜡丸，又看了看乌雪，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乌雪，我觉得你有无数种方法藏东西，没必要藏在肚子里吧？” 她都没有勇气打开那蜡丸了。 乌雪很有挫败感。 它原本只是想叼着的。 谁知，半路上遇见了一只大狗，那大狗跟疯了一般冲着它狂叫。 它一个不小心就给吞了进去。 “喵呜。”乌雪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我也不是在怪你，我就是觉得……”柳云舟表情复杂。 沾了乌雪呕吐物的蜡丸。 着实，难以下手。 柳云舟找小龙要来了手套。 又将蜡丸冲洗了无数遍，才捏开。 蜡丸里，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很小很小，比米粒还要小上几分。 柳云舟看完后，将纸条付之一炬。 “纸条上写了什么？”曲黛眉走过来。 “确定好了行动时间。”柳云舟说，“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 曲黛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眉。 “鼠疫和蚁后，看似毫不相关，我却找到了其中的关联，这个关联……”柳云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管真相如何，有一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那就是——蚁后筑巢即将完成。 他们行动的最佳时机，就是今天晚上。 “起风了。”柳云舟看着远处的天空。 圆月之上，隐隐有黑云压过。 “要变天了。”她语调喃喃。 “明天可能会下雨。”曲黛眉说完，又默默絮叨，“不知道下雨天桂花坊开不开门。” 柳云舟：…… 这时，姜雪泥恰好归来。 “你来得正好。”柳云舟说，“裴清宴回了信息，今夜就是月祭之夜。” 姜雪泥脸色微变：“果然是今天。” “白春见传回消息了吗？” 柳云舟摇头：“还没有。” “从我交代给她任务之后，她一直没有露面。” “姑娘，我回来了！”柳云舟话音未落，白春见兴冲冲地冲进来。 “我带着重要消息回来啦！” 第849章 拼接人？！ 第八百四十九章拼接人？！ 白春见连屋门都懒得走，直接从窗户里跳进来。 她兴致勃勃。 “姑娘，你猜，我调查到了什么？” 柳云舟：“没时间卖关子，你直接说。” 白春见神秘兮兮：“我让人去挖了蓝诣修的棺材，你猜怎么着？” “蓝诣修的棺材是空的。不对，说空的也不太合适，里面其实是有一具骸骨的，只不过那骸骨明显不是蓝诣修。” “我们不仅发现蓝诣修的棺材里装了别人，我们还发现，那骸骨原本的主人是个女人。” “这也就罢了，我们发现更震惊的事。” 白春见口渴。 她看着桌子上有茶水，端起来吨吨吨喝了一大杯才停下来。 “我们在蓝诣修坟墓附近，还发现了不少骸骨，那些骸骨的身份已经查明了，正是五年前无故失踪的那些人。 姑娘你知道五年前的失踪案吗？就是好几个人无缘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刑部调查了许久也没有结案。” 柳云舟对此有所耳闻。 也仅仅是耳闻而已。 白春见说：“失踪的人数跟我们发现的人数对上了，年龄性别体型以及四周残留的东西也对上了，可以确定，那些人就是当年失踪的人。” “从推论上来看，大概率是蓝诣修诈死，然后不知什么缘故杀死了那些人，还将那些人埋葬在自己周边。” 柳云舟问：“只调查到了这些？” “那肯定不能。”白春见说，“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做个铺垫。” “真正爆炸的是接下来的消息。” 白春见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凝重起来。 “我们追踪到了蓝诣修诈死后所居住的地方，救出了那里面的幸存者，那些幸存者，甚至不能算是人，他们更像是拼接人。” “拼接人？”柳云舟扬眉。 姜雪泥默默竖起了耳朵。 就连曲黛眉也来了兴趣。 “什么叫拼接人？”柳云舟问。 白春见：“我说不明白，姑娘，我带了一个精神还算正常的来，你要不要看看？” “要！”柳云舟道。 眼前的拼接人出乎人的意料。 纵使柳云舟想象过拼接人的样子。 真正看到拼接人的时候，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所见到的这个，上半身是正常的，腿，确切地说，是小腿，换成了两条狗腿。 人身狗腿，看起来非常惊悚。 白春见道：“这个人只是腿部拼接，所以脑子还算正常，说话能够连贯，其他的拼接人已经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就算是这个人，精神状态也不太好，零零星星能拼凑出来一些东西。” 柳云舟很震惊。 小龙也很震惊。 小龙道：“在我们那边，将猪心脏移植到人的身体里已经实现，不过还在试验阶段， 那可是集了全球无数顶尖医者在顶尖医疗环境下才成功的，在这个时代的这种医疗条件下，竟然有人将狗腿移到了人身上，还成功存活下来，我大为震惊。” “你叫什么名字？”柳云舟问。 拼接人只是双眼迷茫地看着柳云舟，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春见：“他脑子应该是受了刺激，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如就叫他狗腿吧。” 柳云舟：…… 这名字非常贴切，又非常离谱。 正如白春见所说，狗腿精神状态堪忧。 说话也颠三倒四的，短时间内很难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姑娘您别问了，我直接说结论吧。”白春见嫌狗腿说话不利索，直接对柳云舟说， “根据狗腿的说法，他的小腿在干活的时候被砸坏了，他没钱治疗，还被东家赶了出来，乞讨的时候被人欺负，快要被饿死的时候，有个人出现，说要给他免费治疗，免费换腿， 狗腿答应了之后，就被带到了一个地方，他的腿也成功换成了狗腿，换腿过程非常痛苦，他一度以为坚持不下去，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关头，他最终活了下来。” 白春见对柳云舟说，“姑娘，这个人的速度非常快，他真的跟狗一样，奔跑起来速度迅猛，可见，他不仅换了狗腿，还得到了狗腿的技能。” 柳云舟眉头紧锁。 白春见带来的消息，的确够爆炸。 不过。 跟她原先预想的还有点差距。 拼接人也好，蓝诣修也好，目前来看，跟蚁后和暗夜似乎并无关系。 她应该还是忽略了什么。 忽略的那一点迟迟抓不到。 这种感觉让人烦躁。 曲黛眉凑上前来：“这个人……有点意思。” “拿点香油来。” 柳云舟让听雪拿了一盏香油。 曲黛眉将香油放到狗腿耳边。 她又在香油里放了一滴不知名的药水。 片刻后。 狗腿露出挣扎的，痛苦的表情。 求生意识的支配下，他想逃跑。 “按住他。”曲黛眉下令。 白春见一把将狗腿按下。 狗腿开始拼死挣扎。 挣扎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他的身体软下去。 就在这时，狗腿的耳朵里爬出一条浑身通红，有无数只脚的蚰蜒。 “这是……”柳云舟第一次见到红蚰蜒。 更是第一次见到从人耳朵里爬出来的红蚰蜒。 “他身上也有一种蛊，名为百足蛊。百足蛊有强毒，强毒虽毒，却可以改变肉身，很多炼蛊者用百足蛊来增强肉身强度。”曲黛眉说，“在百足蛊的支配下，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明确地说，人的身体能够和狗腿融合，并不是什么奇迹，而是百足蛊利用自身特性将人的血肉与狗腿的血肉融合到了一起而已。” “融合的过程九死一生，他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的一种。” 柳云舟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百足虫，是毒虫，更是一味药。 这味药，可以滋养人的精血，可以行走攻窜，更可以活血化瘀，舒筋活络，豁痰开窍，以毒攻毒。 百足蛊，在百足虫的基础上增添了新的功效。 蓝诣修利用百足虫的功效和百足蛊的特性，在对人进行身体改造。 成功者寥寥无几。 故而，有了万人坑里的累累白骨。 那累累白骨，是蓝诣修在拿死人和活人做实验！ “我终于知道我之前忽略了什么。”柳云舟幽幽说道。 第850章 忽略之事 第八百五十章忽略之事 她一直想不通，蓝诣修为什么要让自己“死”在流风回雪中。 直到现在。 她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所忽略的，是蓝诣修的身份！ 蓝诣修是蓝家人，蓝家世代忠良，蓝家人更是以忠肝义胆著称。 世人提起蓝家人，都会称赞一声高风亮节。 这些赞誉，对于其他蓝家人来说，是荣誉，更是荣耀。 对于蓝诣修来说，却是枷锁。 有这层枷锁在，蓝诣修无法放开手脚去做他想做的事。 蓝诣修想做的事，需要折损无数人的性命，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不管是他还是蓝家，将会被万夫所指，蓝家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 蓝诣修选择去死，然后抛弃蓝家人的身份，以新的身份肆无忌惮去做这种丧心病狂的研究。 蓝诣修想要独自完成这些试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故而。 他有帮手。 他的帮手，大概率是给他提供百足蛊的人。 柳云舟问曲黛眉：“能找到控制百足蛊的人吗？” 曲黛眉：“不能。” “百足蛊和蚁蛊不一样，蚁蛊是通过蚁后控制，可以顺藤摸瓜找过去，百足蛊是独立存在的，无法追踪。” “不过……” 曲黛眉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么？”柳云舟问。 曲黛眉：“我刚才跟你说过，一些蛊师利用百足蛊淬炼肉身，可以让肉身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 这让我想到了混进摄政王府的那些人，纵使我隔得远，也察觉到了他们肉身强度不一般。”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混进摄政王府的人，身上有可能也有百足蛊？” 曲黛眉点头。 柳云舟又道：“可他们的意识是清醒的……” 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看向曲黛眉：“莫非，那些人是改造成功的？” “狗腿人虽然活着，却被百足蛊改造身体的极致痛楚折磨到精神失常，说白了，狗腿只是一个活着的失败品， 混进摄政王府的那些人，则是成功品，他们精神正常，肉身也被改造成功，更有甚者，他们的身体器官也被改造过。” 曲黛眉：“大概率就是你想的那样。” 柳云舟深深地叹气。 两个毫不相关的线索，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纠缠到了一起。 线索纠缠后。 对方的目的也逐渐清晰。 “你带来的消息，的确很爆炸。”柳云舟对白春见说，“多亏了这些线索，让我们重新认识到对方的实力，也让我们有机会重新布局。” 白春见被表扬，嘿嘿一笑，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必须的。” 柳云舟捋清楚来龙去脉之后。 当机立断重新布置。 乌雪带来的，不仅仅是蜡丸那么简单。 在蜡丸之前，乌雪还给她叼来了裴清宴的令牌。 这令牌可以调令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 夜色已深。 乌云遮月。 原本准备赏月的众人迟迟见不到月亮，只能先去吃团圆宴。 月色被遮盖，云京城中却不黑暗。 中秋佳节，无数灯光闪烁成河。 将云京城照得如不夜城一般。 在这不夜城之中，暗流涌动，预兆着今夜的不寻常。 柳云舟拿着裴清宴的令牌，调动了整个金鳞卫。 金鳞卫接到命令后，各就各位。 为了以防万一，柳云舟去见了她的大哥——柳江蓠。 柳江蓠看到白春见之后，牙根疼。 他刚想跟柳云舟控诉白春见这个疯婆子盯上他了之后，柳云舟拿出了裴清宴的令牌。 柳江蓠脸色一变。 他单膝跪下。 “大哥，有点急事。”柳云舟说，“来不及解释太多，总之，请按照这个布局去布置兵力。” 柳云舟将一个卷轴递给柳江蓠。 柳江蓠打开看了看。 看清楚标注的位置后，他欲言又止。 柳云舟对柳江蓠非常了解。 “大哥，我不会做什么谋逆之事，明日一早，裴清宴自会跟你解释。” 柳江蓠叹了口气。 “云舟，我相信你，注意安全。” “好。” “我呢？”白春见指着自己，含情脉脉地看着柳江蓠，“你不嘱咐嘱咐我吗？” 柳江蓠一脸黑线。 他对柳云舟说，“你看好了你的人，别让她总往我这里跑，再来对我动手动脚，我就不客气了。” 柳江蓠留下一个臭脸，甩袖而去。 柳云舟：…… 还以为大哥与白春见有进展。 看这样子，进展为负。 柳云舟实在想不出来，大哥性格这么温和的一个人，白春见做了什么才会让大哥愤怒到拂袖而去？ 她好奇，但她没时间问。 部署完毕后。 柳云舟差张清风请的玄冰六肥羊也已到来。 一行人，前往摄政王府。 此时。 不远处的屋顶上。 白胡子老头正躺在上面悠闲喝酒。 “你的小徒弟要去赴死了，你不跟上去看看？”一个女子来到老头身边坐下。 她也带了一壶酒，迎着夜风小口小口喝着。 东方不羡不高兴：“说什么屁话呢，我小徒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去赴死？” “翩翩，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嘴太毒了，你这样的人，容易没朋友。” 陆翩翩：“要朋友干什么？能吃吗？” 东方不羡：“吃朋友有点过分，但你可以吃朋友带来的食物。” 陆翩翩不置可否。 夜晚风凉。 烈酒下肚才有了些许暖意。 “其实，我早就认识蓝诣修。”陆翩翩说，“只不过，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叫蓝诣修，而是叫易修。” “易修这个人想法挺疯的，我本来想利用利用他，见识到他的天方夜谭之后，我决定放弃跟他合作，我那时觉得，易修是不可能成功了，他做的事不符合科学，可惜，易修不仅成功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东方不羡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动静大吗？没觉得，今天晚上将是平凡的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又是一个艳阳天。” 他在屋顶上躺下，咕咚咕咚喝着酒。 “啧，改造人身，起死回生，真敢想，真敢干，可惜没走正途。” 陆翩翩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来。 她盯着被乌云遮盖住的圆月：“正途不正途，谁说了算？” “凭什么我们认为他是错的？柳云舟是对的？” 第851章 恶心 第八百五十一章恶心 东方不羡：“没有人说了算，对与错，只不过是相对而言。” “但，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能束缚住自己的情绪，比如，杀人，比如，怒气等等， 如果一个人连情绪都束缚不住，想杀人就杀人，想随意大小便就随地大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与畜生有什么区别？” 陆翩翩：…… 她莫名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你不要对号入座。”东方不羡特意补充了一句。 陆翩翩：……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裳：“天凉，风大，坐在这里喝酒一点都不美，还要看到你这张老脸心情就更不美了。” 东方不羡：“瞧瞧，生气了。” 陆翩翩：“不至于，我下去了，你走吗？” 东方不羡干脆翘起腿：“我不，我喜欢躺在屋顶上看夜景，云京城的夜景多好啊，灯又多又好看。”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间美事。” 陆翩翩：“承认自己想保护柳云舟，不丢人。” 东方不羡被戳中心事，摸了摸鼻子，“你话怎么那么多？要滚滚，别在这里耽误我看风景。” 陆翩翩不走了。 她又坐下来：“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我等着看柳云舟赴死，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扬州，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免费送她一块墓地。” 东方不羡深深地叹气。 “难怪你没朋友，你这样的人，有朋友都被你咒死了。” 柳云舟并不知道东方不羡就在不远处保护着她。 她带领玄冰六肥羊和姜雪泥白春见等人来到摄政王府门前。 门前。 一片沉寂。 大抵是因为月祭之夜要开始了，摄政王府内一盏灯都没有。 大门黑洞洞的，像极了怪物的血盆大口，等着吞噬掉进入其中的人。 “早先门口灯火通明不觉得有啥，没有灯，这大门看起来着实瘆人，等事情结束了，我得说服王爷将大门换掉。”白春见道。 柳云舟看了看白春见。 曲黛眉和姜雪泥也看向白春见。 白春见摸了摸嘴唇：“我，有说错什么吗？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大门很瘆人吗？” 柳云舟表情有些复杂。 她指着白春见身后：“你，身后，有人。” 白春见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看清楚身后的人时，白春见张大嘴巴。 姜雪泥眼疾手快地捂住白春见的嘴巴，这才避免她发出尖叫声。 “呜呜呜呜！”白春见凶神恶煞地朝着来人挥拳。 来人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他问柳云舟：“算我一个。” “上官泠？你怎么来了？”柳云舟问。 “柳京墨给了我一卷卷宗。”上官泠说，“根据卷宗，我推测出了一些事。” “我需要亲眼见证一些东西，希望你能带上我，我不会给你添乱。” “少假惺惺的，我看到你就反胃，上次没揍过瘾，这次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来来来，打一架。”白春见得了自由，要冲上来打上官泠。 “春见。”柳云舟呵道，“住手。” 白春见气得牙根直咬：“姑娘！” “住手！” 白春见被呵止，不甘心地去问姜雪泥：“雪泥，我替你揍这渣男……” 姜雪泥说：“我们之间已经毫无关系，他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你不必替我出气，我也没什么气，我们是和平分开，没有谁欠谁。” 白春见傻眼了。 她目光转向柳云舟。 柳云舟：“是真的。” 白春见：合着，就她一个人是小丑？ 摄政王府大门牢牢地关闭着。 柳云舟拿了钥匙，要打开大门时。 陆承风出现在她跟前。 “他中了蚁蛊。”曲黛眉说，“人蚁已形成，他被控制，可能会对你不利，要离远一些。” “有解开方法吗？”柳云舟问。 “有，但是解开蚁蛊需要一点时间，且需要将他制服。” 制服陆承风，这并不容易。 陆承风武功高强，就算是玄冰六肥羊与他对战也得耗费一番功夫。 玄冰六肥羊还有任务，柳云舟只得将影卫喊出来。 四个影卫人都是懵的。 他们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上司交手。 影卫们将陆承风缠住。 柳云舟则打开了摄政王府的大门。 王府大门，驻守者只有一个陆承风。 陆承风被影卫缠住后，他们一行人轻车熟路进了王府里。 王府里没有点灯。 一盏灯都没有。 月亮依旧被乌云遮盖。 王府里面也黑漆漆一片。 无人声。 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呼呼，以及众人的脚步声响彻。 “是不是太顺利了？”白春见道，“大门只让陆承风一人看守，进门后，无一个守卫，像极了迎接我们的陷阱。” 玄冰六肥羊里的庄起环顾四周：“周围没有人，也没有盯梢的暗卫，是真没人，我可以确定。” 柳云舟：“看来，对方也在等我们。”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此时，乌云依旧很厚。 却有细细碎碎的月光透过云层照耀下来。 云层也从厚重变成嶙峋起伏。 乌云，正在逐渐散开。 “月祭之夜的地点，在荷花池。”柳云舟说，“走这边。” 荷花池边。 密密麻麻聚集了无数人。 那些人全都屏气凝神。 那么多人，竟无人发出任何声音。 池边的亭子里摆了奇奇怪怪的祭品。 蔷薇坐在正中间。 裴清宴则在距离蔷薇一米之外的地方。 蔷薇笑盈盈地对裴清宴说，“我还没见过像你这般意志坚定到如此的男人。” “你中人蚁日子也不短了，竟还保持着警惕，实在佩服。” 蔷薇朝着裴清宴靠来。 在碰触到裴清宴的一米范围线时，裴清宴再次迸发出惊人的杀气。 杀气逼人，蔷薇只得退后。 “没关系，你越这般，我征服你越有成就感，我的摄政王，云层快要散开，月祭之夜马上开始，等今夜之后，这天就要变了。” “到那时，你将彻彻底底成为我的所有物。” 蔷薇一想到裴清宴天人一般的男人将成为她的奴隶，眼中闪过贪婪和垂涎：“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呕……”庄起恰好听到这话。 他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吐了。 “好恶心的话，好恶心的女人，我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蔷薇眼神一凛，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第852章 拖延时间 第八百五十二章拖延时间 蔷薇的目光恰好对上庄起嫌弃的眼神。 “啊啊啊，好丑的女人，坏了坏了，不知道我看见了她会不会长针眼。”庄起捂起眼睛，手指微微叉开，露出一点点缝隙， “难怪我会吐，原来是被丑到了，呕……” 蔷薇的怒火蹭蹭往上升。 有蚁蛊在手，所有人对她言听计从。 即便没有蚁蛊，她以自身的妖娆风姿和姣好面容，轻易而举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丑”和“恶心”来形容她。 “我记住你了。”蔷薇盯着庄起。 庄起：“我谢谢你哈，但我并不希望被你这种丑八怪记住。” “如果你想激怒我，让我自乱阵脚，那让你失望了。”蔷薇平复了心情，目光幽冷地看向庄起， “月祭之夜马上开始，你们也已到齐，好戏要开场，我不会为了你这种小丑大动干戈，等月祭之夜结束后，我第一个将你碎尸万段。” 庄起：“哦，我好怕。” “被丑八怪碎尸万段，那我晚上得做噩梦。” 蔷薇见识过的男人多种多样，像庄起这样嘴毒又贱又油盐不进的男人不多。 她总能被庄起三万两语挑起怒气。 蔷薇知道庄起是故意的。 她强压着怒气，将目光转向柳云舟。 此时。 云层散开了一大半。 月光透过云层照耀而下。 有些昏暗的点点碎光里，柳云舟如浑身自带光芒一般。 冰肌玉雪，冷而不艳。 柳云舟就那么面色平淡地站在不远处，清冷绝然，高高在上，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种绝世感，疏离感，矜贵感。 让蔷薇凭空生出浓浓的自卑感以及嫉妒。 蔷薇早就已经从姜耐那里知道了柳云舟与裴清宴的关系。 她未曾见过柳云舟真人，也未将柳云舟放在心上。 她自信自己魅力无双，又有蚁蛊控制人心，所有男人都能拿下，所有女人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真正见到柳云舟之后，她才意识到，她跟柳云舟之间，是云泥之别。 柳云舟是天上不可触摸的云。 她是地上庸俗的泥。 这种差别，让她自惭形秽。 “你就是裴清宴口中的溶溶？”压下嫉妒，蔷薇似笑非笑地看着柳云舟。 柳云舟随意扫视了蔷薇一眼， 她没有答蔷薇的话，却对一旁的庄起说：“我一向不太同意你的眼光，除了这次。” 庄起裂开嘴笑：“是吧，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来，击一个。” 庄起伸出手，要与柳云舟击掌。 骤然。 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寒意。 这股寒意从后背升起，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全身。 强烈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庄起实在太熟悉这感觉了。 这分明是宗主生气的征兆。 庄起讪讪地将手缩回来，默默跟一旁的白老击掌。 击掌完毕，还不忘冲着蔷薇比个耶。 蔷薇并不恼怒。 她遮住脸，吃吃笑了几声。 “我说过了，你们不要妄图激怒我，没用的。” “云层马上就要散开，等圆月出现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蔷薇盯着柳云舟：“柳云舟。” “我该说你勇猛，还是该说你愚蠢？你竟敢直接送上门来，啧，我承认你很美，身为女人，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种令人着迷的气质， 若我们立场不同，或许可以成为朋友，可惜啊可惜，你活不过今晚了，让你的心上人亲手杀了你的那种快意，我已经在期待了……” 柳云舟语调淡然：“你想多了，我这个人颜控，不跟丑八怪做朋友。” 蔷薇气得牙根紧咬。 容貌一直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被柳云舟等人贬低到一无是处，纵使知道他们妄图激怒她，她也憋了一肚子气。 柳云舟看着蔷薇一脸吃了污秽物的表情，嘴角勾起。 “我很好奇，月祭之夜应该还有一位重要的人，他为什么还没出现？你会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是为了拖延到乌云散开，还是为了拖延到那个人出现？” 被戳中了心事，蔷薇眯起眼睛：“哦？” 柳云舟：“我猜测，是后者。” 蔷薇看向柳云舟的眼神都变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调查到这种程度，厉害，果然厉害。” “可惜，你猜错了，我拖延时间不是为了等他来，我是在等云散开。 他也不会来，因为今天是筑巢仪式，等筑巢结束后他才会出现， 不过你们已经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到那时，你们已经是巢穴里的祭品。” 柳云舟：“你果然选了摄政王府做巢。” 蔷薇嗤笑：“蚁后选择巢穴，自然要选择安全牢固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王府，无人敢调查，他的护卫，他的属下，也无人会查。 至于摄政王本人，更不会有人调查他。 我在摄政王府中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惹人怀疑，这里简直是筑巢的最佳场所。” 蔷薇的话音落后。 最后一块乌云缓缓飘散。 月光倾泻而下。 天地之间如蒙了一层浅浅的流银。 素月分辉，清风徐徐， 树影斑驳轻晃。 与天，与地，与池，俱是澄澈。 圆月已至。 月祭之夜即将开始。 荷花池的亭子位于高处。 蔷薇站在亭子之上，对月深深拜。 月光在她身上，映下一层莹白。 她的身上，也呈现出一圈奇特的光晕。 随着沐浴月光的时间增加，光晕越来越大。 “蚁后分泌的蛊素正在增加。”曲黛眉对柳云舟说，“蛊素可以吸引附近所有的人蚁，鼠蚁等等。” “等蛊素到达顶峰时，就是蚁后彻底蜕皮的时候，也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她四周都是人蚁，有不少是拼接人，更多的是王府曾经的侍卫，功夫不错，我们无法近身，蛊素达到顶峰的瞬间只有一瞬间，稍纵即逝，你确定你真的能将消息及时传递给摄政王？” “确定。”柳云舟信誓旦旦。 她从来没有跟现在这般庆幸裴清宴能听到她的心声。 方才。 蔷薇在拖延时间等乌云散开。 她同样也在拖延时间！ 在庄起对蔷薇冷嘲热讽时，她则在心里将她设定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裴清宴。 等到合适的时机，裴清宴会精准出手。 第853章 蚁后之死 第八百五十三章蚁后之死 无人知晓裴清宴能听到她的心声。 蔷薇也很自信裴清宴已经中了人蚁，对裴清宴防备不足。 恰恰， 裴清宴是距离蔷薇最近的人。 万事俱备，只等到时机到来。 斗转星移，月光渐浓。 蔷薇身上的光晕越来越大。 隐隐，有要突破之势。 随着光晕增大，被蚁后控制的人也纷纷朝着蔷薇靠近。 蔷薇被众人包围，如众星捧月一般。 柳云舟等人只能被迫离远。 月光之下，蔷薇在正中央拜月。 四周，都是被人蚁控制的人，那些人为了保护蚁后，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被迫越离越远。 曲黛眉眉头紧皱。 她再次问柳云舟：“你确定你能传达给裴清宴？” “我们只有三个呼吸时间，这三个呼吸时间里，裴清宴需要将三枚银针分别刺入到三个地方，不仅要位置精准，力道也要精准，一旦错过这三个呼吸，我们将功亏一篑，到那时……” “信我。”柳云舟对曲黛眉说。 曲黛眉闭了嘴。 她专心盯着光晕。 “到了。”光晕到达顶峰时，曲黛眉说，“快。” 柳云舟听到曲黛眉声音的同时，裴清宴也听到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 裴清宴手心里的三枚针分别飞向蔷薇的印堂穴，膻中穴，关元穴。 这三个穴道，又被称为，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 力道精准，位置精准。 前后用了不到两个呼吸时间。 蔷薇猝不及防被刺中。 眨眼间。 那光晕如气泡被戳破一般，霎时间烟消云散。 蔷薇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能攻击我？” 裴清宴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看向柳云舟的方向：“就这三个位置吗？” 柳云舟：“对，这三个位置就够了。” 她冲着裴清宴竖起大拇指，“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裴清宴看到柳云舟的大拇指，嘴角勾起笑容。 他如天人一般，倾城一笑，就连月光也黯然失色。 蔷薇看到裴清宴的反应，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裴清宴是装的！ 裴清宴没有中蛊！ 来不及去找裴清宴算账，蔷薇以最快的速度将银针拔掉。 她重新调整好姿势，继续沐浴月光。 然而。 原本应该快速吸收的月光却像是流水一般，吸收进去之后又快速流走。 不仅如此。 她想调动蚁后，蚁后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尝试了好几次，依旧不能成功。 蔷薇终于慌了。 “你们做了什么？”蔷薇看向裴清宴，“你们对蚁后做了什么？” 裴清宴没有搭话。 倒是庄起自动接过话来。 庄起倒挂在树杈上，用鼻孔对着蔷薇：“擒贼先擒王，蚁后控制人蚁和鼠蚁，我们当然要控制蚁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到啊？” “啧，看来你不仅长得丑，脑子还有坑。”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控制得了蚁后。”蔷薇怒道，“蚁后还在我身体里，你们杀不了我，蚁后也不会被你们控制。” 柳云舟的声音如染了霜雪一般： “印堂穴，膻中穴，关元穴，三大生死穴都被控制住，你觉得蚁后能跑得了？” 蔷薇：“你说那银针？呵，可笑，那软趴趴的玩意儿，怎么伤害得了蚁后？” “蚁后不是普通的蚂蚁，它的外壳非常坚硬，刀枪不入，水火不坏，也不怕毒，它几乎无懈可击，这种软趴趴的针，不可能伤得了蚁后。” 不等柳云舟开口，曲黛眉主动插话：“蚁后的确刀枪不入，水火不进，但，蚁后在释放蛊素达到最顶峰的同时也会蜕去坚硬的外壳。” 蔷薇：“不可能。” “蚁后又不是蛇，怎么可能会蜕皮？” 曲黛眉审视着蔷薇。 她语调嘲讽：“身为蚁后的拥有者，你竟然不知道？” “真是白瞎了好东西。我今天心情好，就勉强告诉你，蚁后不是蚂蚁，它是一种蛊，它产出的卵虫可以寄生到人或者动物的身体里，卵虫孵化后，会在身体里生存。 蚁后会散发出特殊蛊素，这种特殊蛊素可以控制人蚁或者鼠蚁， 蚁后每一次产卵之后，就要彻底释放蛊素，释放蛊素后，将会完成蜕皮仪式，蜕皮结束后，蚁后完成一次新生，继而再次产生无数虫卵。 但在旧皮蜕下，新皮没生成之前，蚁后非常脆弱，蜕皮前后只有三个呼吸时间，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机会，想杀死蚁后易如反掌。” 曲黛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蚁后死是真死了，不死的话她没法向柳云舟交差。 但。 即便蚁后死了，她也很感兴趣。 曲黛眉每说一句，蔷薇的脸就白一分。 蔷薇想起来了。 那个人将蚁后给她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这些。 这些年顺风顺水，她将蚁后的弱点抛之脑后。 再加上，她从没想过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脱离蚁后控制。 这才陷入到如今的局面。 “蚁后不会死，蚁后怎么会死？” “不可能的，仅凭三根银针，怎么可能……” 曲黛眉心情很不错，她竟又开口回答了蔷薇的话：“只凭三根银针是不可能杀死蚁后。”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但那三枚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是浸泡了我的血液的银针。” “别的毒对蚁后不起作用，我的毒不一样，因为，我是活人蛊，我全身都是剧毒。” “在蚁后最脆弱的时候用银针击中，再将我的毒血渗透进去，蚁后不可能活。” 蔷薇的脸色更白了。 纵使她不愿意相信，她也知道，曲黛眉说的是真的。 她已经彻彻底底感觉不到蚁后的存在。 因蚁后在她身体里产生的副作用也在逐渐消失。 蚁后，真的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万无一失，我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嗖…… 蔷薇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冷箭朝她袭来。 冷箭距离她的心脏只有一指距离。 蔷薇被刺中，“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她下意识朝着冷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月光之下。 姜耐手持弓箭，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杀意。 “姜耐……”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姜耐一步步走到蔷薇跟前。 第854章 王爷是我的底线 第八百五十四章王爷是我的底线 “姜耐，你听我说。”蔷薇抓住姜耐的衣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然利用了你，但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 “闭嘴！”姜耐打断她。 “你可以杀我，可以夺走我的一切，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目标对准王爷，王爷是我的底线。” “你动了王爷，你就是我的仇人，对待仇人，我向来不心软。” 姜耐将手中的利箭对准蔷薇的心脏，“刚才那一下，我是故意射偏的，王爷没发话，你不能死。” “下一次，你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说罢。 姜耐对着裴清宴跪下来：“姜耐罪该万死，请王爷惩罚。” 裴清宴神情幽冷。 姜耐的确有罪。 引狼入室不说，还要他与这女人虚与委蛇。 若不是柳云舟让他待命，他早就大开杀戒了。 “她就交给你了。”裴清宴说，“姜耐，不要让我失望。” 姜耐在裴清宴身边许多年。 虽然裴清宴没有明说，姜耐却已动晓裴清宴的意思。 “是。”姜耐捏紧手。 利箭已在蔷薇心脏处，只要他一用力，蔷薇必死无疑。 蔷薇脸色苍白。 她疯狂地摇头，疯狂想逃走。 然。 蚁后死后，副作用突现。 她的身体软得像一摊泥，无法行动半步。 “姜耐，不，不要，不要杀我……” 姜耐充耳不闻。 他用力将利箭刺进蔷薇胸膛时， 柳云舟突然开口：“姜耐，先留她一条命。” 姜耐手一顿。 他眉头紧锁：“姑娘……” “她只是蚁后的傀儡。”柳云舟说，“我们要引出的，是她背后的人。” 姜耐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听溶溶的。” 姜耐最终没有动手。 蚁后已死，控制人蚁的蛊素也消失了。 被人蚁控制的人也恢复了正常。 摄政王府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愣着干什么？”庄起很无语，“你们看不见入侵者？” “他们都快跑远了，快，将这些人全部抓住。” “要是抓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侍卫们被庄起训得有点懵。 他们顾不上问庄起是谁，下意识地去追捕侵入者。 潜进王府的那些人早在情况不对时四散开来，侍卫们以最快的速度分头追逐而去。 一小会儿功夫。 荷花池只剩下几个人。 蔷薇侥幸没死，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失魂落魄，“明明已经算无遗策了，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哪里出错了？” 曲黛眉走到蔷薇身边来。 她捏住蔷薇的下巴：“你们最大的错，就是我。” “我今天心情好，可以告诉你，我是蛊，活人蛊，同样身为蛊，我能清晰地察觉到蚁后分泌蛊素的顶峰在哪里，只要我将到达顶峰的时间传达给王爷，王爷就能趁机命中你的上中下丹田。” 蔷薇更觉得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人蚁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我，保护着我，裴清宴就在我身边，你们距离那么远，不可能在短短三个呼吸的时间内传达给裴清宴。” 柳云舟已经走到裴清宴身边。 她嘴角勾起：“别人是不可能，我可以。” “蔷薇，你在拖延时间的同时，我也在拖延时间，在庄起和你互怼的时候，我已经将我们的计划完整告诉清宴， 你刚愎自用，又仗着蚁后在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正因为你的傲慢，让我们成功得如此容易。” 蔷薇脸色变了几变，她问裴清宴：“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中蛊？” 裴清宴懒得理她。 他不太开心地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从他冷峻的眼神里看出了委屈。 “别闹脾气了，一切为了解决隐患。”柳云舟在心里默默对他说。 裴清宴冷哼一声，不高兴。 “钓鱼都钓到最后一步了，只要等大鱼现身，我们就任务完成。”柳云舟在心里说，“你功不可没。” 裴清宴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他心里明白，面容却依旧冷冽。 他目光扫过众人。 “将所有潜入者封锁到摄政王府，不能漏掉任何一人，万万不能将消息泄露出去。” 裴清宴的这话，是对虚空说的。 “是。”虚空中传来回应。 蔷薇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影卫！” 她道，“原来，影卫一直都在。” “我真的太蠢了。” “我竟然以为摄政王府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我们是在自投罗网。” “是不是从一开始你们就想瓮中捉鳖？”蔷薇知道裴清宴不搭理她，她直接问柳云舟。 柳云舟拍了拍手：“还行，不算太笨。”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们这种迷之自信的，你们觉得占领了摄政王府就可以占领云京城，可以利用摄政王的命令号令天下，你们真的……挺有意思的。” “如果天下这么容易被窃取，改朝换代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了。” “我们其实挺发愁，该怎么把你们一网打尽，可巧，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还选择了我们最容易操作的摄政王府。” 蔷薇颓然。 她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没想到，她是别人算计中的一环。 她从未想过，她引以为傲的蚁后，会如此简单地毁灭掉。 “别跟她废话了。”曲黛眉舔了舔嘴唇，“我可以开始了吗？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你想干啥？”白春见非常好奇。 曲黛眉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 平常跟她说话，她也爱答不理的。 今天却跟个话痨一样。 不仅话痨，还异常兴奋。 “我想要蚁后。”曲黛眉说，“这是柳云舟答应我的条件。” “蚁后不是死了吗？” “死了也要。” 说着，曲黛眉拿出一个瓷瓶。 将瓷瓶打开后。 一只毒蝎爬到曲黛眉手上。 白春见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曲黛眉对柳云舟说：“我要取蚁后了。” “取出蚁后，她会死吗？”柳云舟问道。 “暂时不会。”曲黛眉说，“撑个三四天没问题。” “足够了。”柳云舟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蔷薇看着不断逼近的毒蝎，眼中闪着惊恐。 曲黛眉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将毒蝎放到蔷薇脸上。 蔷薇大惊。 下意识想呼喊。 在她张开嘴巴的瞬间，毒蝎顺势钻了进去。 第855章 桂冷吹香雪 第八百五十五章桂冷吹香雪 毒蝎钻到蔷薇的嘴巴里之后，很快就没了踪影。 蔷薇的脸色也从白色变成黑色再变成紫色。 她似是很痛苦。 一开始还能挣扎。 挣扎到最后，没了力气，只能瘫在地上抽搐。 曲黛眉等时机到了，拿了一碟香油来。 她用刀子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到香油之中。 毒蝎被香油的味道吸引，很快就从蔷薇的嘴里钻出来。 曲黛眉眼疾手快地将毒蝎捉住。 她剖开毒蝎的肚子，捉到了已经死透的蚁后。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蚁后的真正模样。 蚁后浑身通红，长得有点像蚂蚁，比普通蚂蚁大很多。 大抵是刚刚蜕皮的缘故，肚子呈现出透明色。 隐隐可见肚子里的无数虫卵在游动。 蚁后已死，虫卵却没死。 这些虫卵之中，或许还有新的蚁后。 这，就是曲黛眉想要蚁后尸体的主要原因。 曲黛眉眉梢高高挑起。 她小心翼翼地将蚁后的尸体放到小瓷瓶里，又将毒蝎的尸体收好，心满意足。 “按照约定好的，我负责将他们体内的人蚁引出来，条件是人蚁全部归我处置，那些混进摄政王府的人，也归我处理。” “好。”柳云舟说。 “蚁后已死，你还有办法控制人蚁鼠蚁吗？” “必须。”曲黛眉说，“控制人蚁鼠蚁的不是蚁后，是蚁后分泌的蛊素，只要有蛊素就可以。” “蚁后的蛊素提取需要一点时间，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大约一两个时辰再回来。”曲黛眉哼着小曲离开。 白春见第一次见到这么开心的曲黛眉。 “原来她也有这么一面。”白春见说，“我还以为她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呢。” 无人回应她。 白春见也不觉得尴尬。 她指着蔷薇：“这个女人怎么办？是不是已经死了？” 毒蝎从蔷薇口中钻出来之后，蔷薇已经彻底昏迷。 她嘴唇青紫，明显是中了剧毒的样子。 柳云舟给蔷薇把了把脉：“毒蝎和蚁后的毒相互中和，她暂时死不了，等曲黛眉回来的时候，她差不多能恢复。” 一直没开口的上官泠突然问：“她已失去蚁后，留着她有什么用？” 柳云舟：“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吸引蓝诣修。” 上官泠蹙眉。 他想到曲黛眉说过的话，大概了解了柳云舟想做什么。 但…… “你不必担心蓝诣修不会出现。”柳云舟说， “这女人今夜进行的仪式是月祭之夜，我们只需要让月祭之夜继续进行下去，蓝诣修策划了这么久，没有不出现的道理，哪怕他知道有风险。” “月祭之夜是什么？”上官泠问。 “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柳云舟说，“不过，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指着蔷薇，“等她醒了，拷问拷问她就能真相大白。” 上官泠：…… 方法过于朴素，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评价。 “今天的事，谢谢你们。”柳云舟对众人说，“有你们的配合，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将危机化解。” 庄起等人非常不好意思。 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干。 庄起还好，庄起出了一张嘴，其他人连嘴都没张开。 柳云舟：“接下来，只要拦住所有潜入到摄政王府的人，将消息封锁住，明天夜里，就是我们正式收网的时刻。” “春见，雪泥，你们对王府熟悉，搜寻王府的潜在威胁，庄起，我特意邀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协助金鳞卫捕捉四散的潜入者。” “金鳞卫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但那些人之中有一些功夫特殊之人，我怕金鳞卫招架不住，你们分头行动，务必不放跑一人。” “是！”庄起等人摩拳擦掌。 可算等到他们出场了。 要是柳云舟再不下命令，庄起还以为柳云舟喊他来就是为了让他骂人的。 “上官大人。”等所有人离开后，柳云舟郑重其事对上官泠说，“我大概能猜到你今夜来王府的目的。” 上官泠想开口。 柳云舟抬起手：“你不要急着否认。” “蓝诣修的事，我们也只是在怀疑阶段，只有等明天夜里他现身后，我们才能知晓真相。” 上官泠脸色深沉。久久。 他才说：“你说得对，我的确藏有私心。” “在我接到卷宗的时候，我就猜测到了蓝诣修，但我心存希望，希望这是一个误会，我更希望，我能在事情开始之前阻止他。” “抱歉，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柳云舟：“你的确想的太简单了。” “当年的蓝诣修能够金蝉脱壳舍弃这个身份，已经说明他不想再做回蓝诣修。” “上官大人，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蓝诣修已经死了，他早就死在了那年的流风回雪里。” “此次的肇事者，已经不是曾经的蓝诣修，也不再是你的挚友。” 上官泠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冷静一下。”柳云舟说， “今夜我们都要留宿王府，你先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上官泠不肯走。 柳云舟懒得理他。 她能感觉到，一旁的裴清宴已经非常非常不开心了。 将上官泠留下。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回书房。 “不去书房。”裴清宴道，“那间书房，不要了。” “啊？” “那个女人去过，不要了，事情结束后就让他们拆掉。” “哦。” “右拐。”裴清宴指挥着。 柳云舟按照他的指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小院子。 推开院门。 看到里面的布置时，柳云舟瞬间就乐了。 “这……你按照栖园修的？” “怕你住不习惯。”裴清宴说，“就修建了一个跟栖园差不多的院子，还没完工。” “正好，你看一下还有哪些地方要改动。” 过了一会儿。 他又说，“除了修葺的工人和我，无人再来过，那个女人没能靠近这里。” “清宴，我不介意的。”柳云舟说。 “我介意。”裴清宴抓住柳云舟的手，“溶溶……” “对不起。” “清宴，你真的不用道歉，我真的不……唔！”柳云舟话未说完，被裴清宴拽到怀里。 吻落下，铺天盖地。 月白风清。 乌云散后，银光自九天洒落。 云海尘清，山河影满。 桂冷吹香雪。 第856章 今晚的月色绝美 第八百五十六章今晚的月色绝美 裴清宴与蔷薇虚与委蛇了好几天，满肚子委屈。 他将所有的委屈都化成吻，不断落到柳云舟脸上。 许久。 柳云舟才将“耍小性子”的裴清宴哄好。 此时已是下半夜。 折腾了许久，两个人都疲惫得很。 和衣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 窗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窗声。 “乌雪，这一大早你在敲什么？”柳云舟正困着，被打扰了睡眠，心情非常不好，“再敲把你炖了。” 窗外还在敲。 柳云舟烦了，嘟囔道：“听雪，你去给乌雪放点猫粮。” “不是乌雪，是我。”窗外，是曲黛眉的声音。 柳云舟怔了怔：“这么早，有什么事？” 裴清宴道：“应该是蛊素提取完毕。” 柳云舟这才反应过来昨夜发生的事。 也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栖园，而是在摄政王府。 “这里跟栖园太相似，我都睡迷糊了。” 起床，随意整理了衣裳。 柳云舟将窗子打开。 曲黛眉一夜未睡，人却非常精神。 “蛊素提取完毕，我会让蛊素的影响范围达到最大化。”曲黛眉说， “蚁后的尸体已经处理完毕，蚁后身体里的虫卵我都保存了起来，按照约定，那些虫卵都归我。” “好。”柳云舟说， “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曲黛眉：“你不懂，我是蛊，蚁后同样是蛊，我看到蚁后就如看到同类。那些虫卵中有新的蚁后，我准备把它抚养长大。” 柳云舟：…… 她不太理解曲黛眉的脑回路。 曲黛眉继续说：“今天夜里，蛊素我会一次性释放出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不等柳云舟回应。 曲黛眉已经转身离开。 柳云舟对裴清宴说：“曲黛眉是想将小蚁后当成孩子养？” 裴清宴：“听她的意思，像。” 柳云舟以手扶额。 早知道曲黛眉脑回路不太正常。 却没想到如此不正常。 曲黛眉来过之后，柳云舟再无睡意。 她与裴清宴说了一会儿话。 不知不觉间。 天已大亮。 白春见回来复命。 “王爷，姑娘。”白春见兴冲冲的，“昨天夜里分散开的那些潜入者，已经全部被抓回来了。” “姑娘您猜得不错，那些潜入者里面，有九成是拼接人。” “眉姑娘已经看过了，这些拼接人就是用百足蛊强化的肉身，肉身强化后，他们又拼接了别的动物的身体，有的人拼接了狼腿，跑得特别快，有的拼接了牛角，力气非常大， 有的拼接了蛇手，那手能够变成毒蛇咬人，他们的功夫五花八门，非常奇特，一般人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幸好咱们有预防，早早设下了天罗地网才顺利将他们捕捉，如果没有天罗地网和玄冰六肥羊，想要抓住他们还真是要耗费不少力气呢。” 裴清宴微微沉吟：“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吗？” 白春见：“不太确定。” “不过我们抓到的人跟眉姑娘提供的人数对得上。” 裴清宴：“继续巡逻。” “是。”白春见领命而去。 “要是累的话，再睡一会儿。”裴清宴对柳云舟说，“今天夜里，怕是会不太平。” 柳云舟已经没有睡意了。 她打来水，洗了把脸。 冷水扑到脸上，意识清醒了许多。 “清宴。” “如果没有帮手，蓝诣修不会做到这种程度，我们暂时还猜不透蓝诣修的最终目的，也没能调查出蓝诣修帮手的信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裴清宴将窗子打开。 秋日。 天高风清。 冷风透过窗棂飘来，吹动得纱窗飘飘摇摇。 风中带着远处的香味，吹散了屋内的浊气。 “我大抵能猜到蓝诣修的帮手是谁。”裴清宴说。 “谁？” 裴清宴在柳云舟耳边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柳云舟眉梢挑起：“你，确定？” “九成把握。” “你怎么猜出来的？” “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裴清宴道， “我早就在怀疑她，因她身份特殊，很多事也不是她亲手做的，也只是怀疑而已，她没有行动，也就没有直接证据， 早先有皇后和裴云鹤做障眼法，很难调查到她身上， 宫变之后，裴云鹤也好，皇后也好，都被摘除干净，她没了障眼法，就逐渐暴露出来。” 柳云舟恍然。 裴清宴继续说：“景瑜也知道这件事。” 柳云舟：“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早就知道蓝诣修的计谋？” 裴清宴：“不，我和景瑜都在怀疑她，却不知道她的具体行动，直到鼠疫出现，蔷薇出现，死去的蓝诣修出现，我们才将这条线顺起来。” “这也多亏了你发现天骨七杀与暗夜的关系，如果不是有这一发现，我们或许就忽略了他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柳云舟问。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暗夜的星火计划。” “星火计划？”柳云舟不明白了。 “星火计划这个名字是我取的。”裴清宴说，“暗夜被诛灭后，为了卷土重来，留下了不少伏笔，企图用这点滴伏笔掀起撩原之势，这伏笔如星火一般，所以我给它取名星火计划。” “天骨七杀，是暗夜预留的星火，妄图在炽云国的江湖掀起血雨腥风， 蓝诣修和蓝诣修幕后的帮手，也是暗夜预留的星火， 星火有大有小，许多小的星火彻底失败了，大的星火被识破被诛灭，自天骨七杀被诛灭后，蓝诣修成为最后的星火。” 柳云舟眉头紧锁。 思索了片刻，她道：“蓝诣修是蓝家人，蓝家也是忠肝义胆，高风亮节之辈，蓝诣修怎么会沦落到为暗夜卖命？” 裴清宴声音幽幽：“蓝诣修此人一身反骨，蓝家是他的枷锁，诈死后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柳云舟知晓这个道理。 只不过。 她没想到的是，蓝诣修为了达到目的，竟能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 柳云舟还有许多疑问。 她没有多问。 真相如何，到了晚上自会知晓。 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夜晚。 今夜无云，只有一轮圆月悬挂高空。 银河闪耀，星光烂漫。 与昨天夜里不同，今晚的月光绝美。 第857章 诡异的夜 第八百五十七章诡异的夜 荷花池中。 曲黛眉将半死不活的蔷薇拽到祭坛之上。 她将蚁后的尸体放到蔷薇跟前，又将蔷薇摆成深深跪拜的姿势。 “所谓的月祭之夜，就是蚁后蜕皮重生的时刻。”曲黛眉说，“蚁后蜕皮后，虫卵再次孵化，孵化的过程中形成新的蚁后。 两只蚁后将会释放出比昨天夜里多一倍的蛊素，这些蛊素吸引的不仅仅是人蚁，还有鼠蚁，虫蚁等等。 也就是说，只要曾经被控制过的，不管死的活的，只要蚁虫没死，都会围过来，你们做好准备。” 圆月逐渐高升。 月光浓郁时，蛊素发挥到最大作用。 蛊素随风吹散到云京城各处。 被人蚁，鼠蚁等控制着的生物，不管是摄政王府内部的，还是云京城各处的，都在朝着摄政王府行进。 柳云舟和裴清宴提前布局，金鳞卫和守城军并没有阻止。 月光与蛊素驱使下，人群和鼠群浩浩荡荡。 看得人头皮发麻。 此时已是深夜。 路上人极少。 偌大的街道上，只有一个醉汉跌跌撞撞从酒馆出来。 醉汉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拎着一瓶酒，歪歪斜斜往前走。 突然，脚下一滑，好像是踩到了一个软软的生物。 “吱呀。” 脚下的生物发出刺耳的尖叫。 醉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脚下的东西踢远。 被踢远的生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后，快速消失在月色中。 醉汉没当回事，继续歪歪扭扭向前。 窸窸窣窣。 似乎又有什么东西从脚面上路过。 那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把醉汉惹烦了。 “什么东西，莫挨老子，小心老子把你们炖了下酒。”醉汉生气，又踢出一脚。 他喝了太多酒，身体不稳，出脚的时候一个站不稳，哐当一声摔到地上。 这一摔换了方向，从背对着老鼠到针对老鼠。 入目处，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 在月光加持下，红色的眼睛像快速移动的红灯笼一般，铺天盖地朝着他袭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见鬼了，见鬼了。”醉汉吓得拔腿就跑。 跑了两条街，都是红灯笼。 就在醉汉要崩溃时，终于看到了前面那条街上有人，还有不少人。 醉汉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使出吃奶的劲跑过去，拍了一个人的肩膀。 “哥们，你们有没有看到红色的灯笼？移动速度特别快……” 醉汉话还没说完，人直接愣在那里。 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好巧不巧，他认识。 之前他们还一起喝过酒，侃过大山。 “哈哈哈，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哎，哥们，我可想你了，走走走，咱们再去喝两壶。” 那人不理。 醉汉又絮絮叨叨的：“哥们，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是我喝醉了嘴巴没把门的，实在不吐不快，你那婆娘在你死后不到两个月就改嫁了，当初在你葬礼上，你婆娘可是哭得肝肠寸断，你说她怎么能这么快改嫁？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快点回家看看吧，对了，我在你葬礼上给你放了一坛好酒，不知你尝到了……” 醉汉说到这里，断弦的大脑不知怎么拼接上了。 葬礼，死了两个月…… 死了！ 两个月！ “啊啊啊啊！”醉汉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鬼，鬼啊。” “有鬼。” “闹鬼了。” 醉汉彻底酒醒了。 他吓疯了，撒丫子往家跑。 连滚带爬跑回家，他将大门栓好。 “又喝到这么晚？怎么不喝死你？”醉汉媳妇骂骂咧咧地掌灯，“你回来也就回来，动静这么大干什么？孩子们好不容易睡着，被你一闹，全醒了。” “鬼。” “有鬼。” “我见鬼了。” “活了，是鬼，见鬼了。” 醉汉颠三倒四地说着，将屋门牢牢地关闭，人瘫在地上。 “又说什么胡话？还见鬼，我看你更像鬼。”醉汉媳妇踢了醉汉一脚，“别装傻，快去睡觉，明天再收拾你。” 醉汉一动不动，对媳妇的话也没反应，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不停喊着“有鬼”。 醉汉媳妇忍无可忍，一巴掌甩过去：“胡说什么呢……你，你怎么这么烫？” 她摸到醉汉的额头，发现醉汉额头滚烫滚烫的。 再一摸，发现醉汉衣服已经湿透了。 稍稍一拧，水呼啦啦往下流。 醉汉的脸色苍白到无人色，瞳孔也开始扩散。 那模样，像是被吓破胆的。 醉汉媳妇吓了一跳，忙去喊大夫。 才一打开外门，就看到无数人在月光下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 不知是月光映照还是心理作用，那些人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跟鬼一样。 醉汉媳妇怀疑自己眼花了。 她再定睛看去，竟然在队伍里看到了已经死了的人。 “啊，有鬼！”醉汉媳妇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柳将军，这儿又晕了一个，是刚才那个醉汉的家眷。” “将他们放回屋子里，小心些，观察一下他们的状态，有吓坏的就给他们服药。”柳江蓠的声音传来。 “是。” “头儿。”这声音有些无奈，“今天晚上见到红眼老鼠和人蚁的人不少，他们都被吓疯了，明天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儿。”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把任务完成。”柳江蓠道。 “头儿，为什么不能提前预警？提醒他们夜里不要出门什么的，咱们这一个个的去救人，有的人还吓疯了，这吃力不讨好啊。” 柳江蓠低声呵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这是命令。” 如果提前预警，等于打草惊蛇。 云舟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影响。 人与鼠浩浩荡荡路过云京城几个街道。 终于聚集到摄政王府门前。 摄政王府大门敞开。 他们又浩浩荡荡朝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此时，还差半个时辰才到子时。 蔷薇还保持着深深跪拜的姿势。 蔷薇身边，已经围绕了无数人。 他们全都与蔷薇的姿势一样，双膝跪下，头着地，深深跪拜。 新进来的那些人，在月光和蛊素的影响下，也以同样的姿势跪拜。 场面宏大，却安静无比。 安静到有些诡异。 跪拜姿势持续了半个时辰后。 子时的更鼓响过。 一个人缓缓从人群中站出来。 第858章 一个都跑不掉 第八百五十八章一个都跑不掉 男人非常谨慎。 他起身后，先环顾四周。 待确定四周无危险，他才缓缓往前走。 他行动极慢。 普通人几个呼吸就能走到的距离，他需要耗费一盏茶时间。 男人终于走到了祭台之上。 他的目光掠过蔷薇，落到裴清宴和柳云舟几人身上。 裴清宴眼神迷蒙，看样子已经被控制住。 再三确认四周无危险后，他又缓缓地走到蔷薇身边。 “蔷薇，你的任务完成了。”男人声音嘶哑，隐隐带着兴奋，“能够如此顺利，你功不可没。” 蔷薇没有回应。 男人并不在意。 蔷薇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具。 如果不是蔷薇的身体最适合蚁后生存，他看都不会看蔷薇一眼。 他已察觉到蔷薇没死，也察觉到新蚁后已成。 目的已达成，蔷薇状态如何，他不关心。 “新的蚁后已成功生成，不错，很不错。” 男人说着，将旧蚁后拿起。 就在他碰触到旧蚁后的瞬间，蚁后突然化为齑粉。 霎时。 有风吹起。 齑粉飞落到他的脸上。 男人猝不及防沾染了满脸。 他意识到不妙，一手擦着脸上的齑粉，一边当机立断往人群里钻。 钻到人群中后，他想趁乱逃跑。 倏然。 周围亮起了火把。 周围人脸色惨白，神情麻木，唯独他熠熠发光，非常扎眼。 男人暗道不好。 那些粉末不仅落到了他的手上，还落到了他的脸上。 如果他的脸也发光的话，他将逃无可逃。 他忙将头低下，想办法盖住双手。 “你不用再隐藏了，没用的。”柳云舟的声音传来，“蓝诣修，束手就擒吧。” 男人听到“蓝诣修”这三个字，眼睛微微瞪大。 他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原本该被控制住的柳云舟和裴清宴等人已恢复了自由。 蔷薇则双目惊恐，一脸苍白地匍匐在地上。 她用力张着嘴，看模样像是在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你们……”蓝诣修心中大惊，“是装的？” “这是圈套？” “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控制得了蚁后？” 说完这句，蓝诣修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此时他在人群中。 灯光昏暗下，人头窜动。 只要脸上的荧光去掉，混迹到人群中，他自能轻松逃走。 蓝诣修当机立断拧开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药水悉数涂到脸上。 “你脸上的荧光是擦掉不了的。”柳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诣修的动作， “不管你用水洗还是用药水洗，都无法洗掉，即便你有办法逃出摄政王府，在黑夜你也无法隐藏，何况，你也逃不掉。” “蓝诣修，挣扎没用，不如我们好好谈谈吧。” 蓝诣修眼神变了好几变：“你们弄错了，我只是个受害者，我是受到这个女人的蛊惑才会来到这里。” “这里有几百个受害者，我只是其中之一。” 柳云舟想笑。 她也真笑出来了，“原来有高风亮节之称的蓝诣修也会如此虚伪。” “你认错人了！”蓝诣修道，“我再说一遍，我只是个受害者。” “他们会认错人，我不会。”上官泠走出来。 他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男人。 莫说面目全非，就是化成灰他也认的。 蓝诣修看到上官泠之后，有一瞬间的怔忡。 怔忡只持续了片刻功夫，他恢复面无表情。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们，你们认错人了。”他道，“蓝诣修早就死了，整个云京城都知道他死了，我名为易修，跟蓝诣修没有任何关系。” 上官泠望着蓝诣修的眼睛。 多年不见，蓝诣修的眼睛不复当年的明亮。 相反。 那双明亮的，如琥珀一般的瑞凤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浑浊且充满算计。 那张脸也不是记忆中的明媚阳光。 时隔经年，物是人非。 上官泠手指紧紧攥起。 挚友之死，是他一生的伤痛。 他也曾因为挚友之死而深陷泥潭，无法走出泥潭。 好不容易走出泥潭，却发现挚友是假死。 而如今，假死的挚友以敌人的面目回归。 上官泠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只是那么盯着蓝诣修。 蓝诣修别开上官泠的注视。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蓝诣修道，“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蓝诣修，我叫易修。” 上官泠：“蓝诣修也好，易修也罢，你，果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蓝诣修沉默了。 他垂下眸子。 诚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荧光无法洗掉。 混迹到人群中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蓝诣修索性也不逃了。 他将目光落到裴清宴和柳云舟身上：“我再重申一遍，我只是被控制……” “你抛弃了蓝姓，连敢作敢当也给抛弃了吗？”柳云舟打断蓝诣修的话，“你看看眼前的情况，再问问自己，你狡辩还有意义吗？” 蓝诣修看向四周。 旧蚁后化为齑粉后，蛊素随之消失殆尽。 没了蛊素控制，人蚁也好，鼠蚁也好，都不再受控制。、 不受控制的众人呈现出迷茫之态。 他们尚未完全脱离人蚁控制，神情都呆呆的，恍恍惚惚的。 也是这时。 不远处有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身着金鳞甲的金鳞卫鱼贯而入。 金鳞卫将众人团团围住，再将他们一个一个绑好，带离。 一个都跑不掉！ 混进来的老鼠并没有四散开，而是无脑地冲向一个大笼子。 争先恐后进了大笼子之后，它们踉跄跌倒，身体时不时抽搐几下。 等到老鼠都进了笼子后，笼子也被锁死。 曲黛眉看着笼子里的老鼠，眼睛晶亮晶亮，就差流口水了。 “你引以为傲的老鼠们，应该都在这里了。”柳云舟说，“这些老鼠，大概有上千只。” “这上千只患了鼠疫的老鼠，如果投放到云京城之中，将会形成大灾难，鼠疫的传播速度极快，短短时间内就会屠城，我们一度非常担心，如果你们提前投放了怎么办，还好，你们在等月祭之夜。” “还好，你们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把老鼠们一股脑都抓了。” 蓝诣修的脸色变幻莫测。 他声音阴沉：“你们果然厉害，竟然连我们投放老鼠的时机都推测到了。” 第859章 是天意 第八百五十九章是天意 柳云舟：“你承认了。” 蓝诣修：“承认不承认有区别吗？你也说过，我狡辩不狡辩没有意义。” 柳云舟：“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蓝诣修：“我想不通，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每个环节都是分开的，相互也没有关联，你们怎么可能会发现？” 柳云舟：“重要吗？” 蓝诣修：“重要，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 柳云舟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看了看天色，微微点头。 柳云舟道：“的确，鼠疫也好，蔷薇也好，蓝诣修也好，暗夜也好，都是独立的，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很难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你相信天意吗？” 不等蓝诣修回答，柳云舟又说， “你们在一个名为阳沟村的地方做实验，投放了第一只带有鼠疫的老鼠， 那只老鼠不仅带有鼠疫，还有鼠蚁，换句话说，那只老鼠是被你们控制的。 你们控制着那只老鼠咬了阳沟村村民家的猪，那头猪果然染上了鼠疫，鼠疫传染了整个猪圈的猪，包括那户人家的养猪人， 你们以为阳沟村距离云京城甚远，远在云京城的我们短时间内发现不了鼠疫的存在， 你们大概想不到，阳沟村里某个见钱眼开的无赖将死猪卖给了无良屠夫，无良屠夫在宰杀死猪时染上了瘟疫，偷吃了死猪肉的邻居王三儿同样染上了鼠疫， 屠夫因鼠疫而死，王三儿妄图陷害顾家少奶奶，也就是我的堂妹柳莺眠，王三儿又阴错阳差将鼠疫传染给了柳莺眠， 我去看望柳莺眠的时候，发现柳莺眠患上了鼠疫。 原本，我以为鼠疫爆发只是一场意外，鼠疫危害极大，我立马通知清宴，将顾家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 搜顾家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儿，我们抓了顾府所有的老鼠，却只发现了啃噬过柳莺眠的那只老鼠患有瘟疫。 更有趣的是，我们发现阳沟村的老鼠同样没有携带鼠疫，反而阳沟村的一些村民患上了鼠疫。 这明显不合逻辑。 恰好这时，蔷薇往摄政王府投放了一些老鼠， 又恰好，我们家的猫是这片区的老大，它号令全云京城的猫来放哨，轮流值守摄政王府，一旦有老鼠出没，它们定会一个不落抓出来， 猫猫们将那些老鼠抓出来，还摆在了我院外邀功， 恰恰，我身边的眉姑娘发现这些老鼠身体里有蛊虫，也就是鼠蚁，我还调查到，这些老鼠不仅有鼠蚁，还都携带鼠疫。” 柳云舟语调缓缓，不疾不徐。 “我们推断出，鼠疫不是突然爆发的，而是人为的，有人控制着患有鼠疫的老鼠在作恶。眉姑娘还调查到，控制这些老鼠的人，正是拥有蚁后的蔷薇。”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们的目标就转向了蔷薇，蔷薇投放老鼠的同时，还投放了蚁后的虫卵，但凡吃过她准备的饭菜，几乎都中招了， 那时，我们并不知晓蔷薇的目的，于是我们将计就计，让蔷薇控制摄政王府，等蔷薇自己露出马脚。 当然，到此为止，我们没有想到这件事与你有关。” 柳云舟看着蓝诣修， “真正推测到你，是因为鬼门十三针。” “姜雪泥记忆受损，精神错乱，我在使用鬼门十三针为她治疗的时候，上官泠提起了你，上官泠告诉我，你醉心医术，穷尽一生都在寻找起死回生之法， 后来，我又在姜雪泥口中听到了有关你的不同的版本， 我知道你曾经做过拼接动物和濒死之人的实验， 在大理寺任职的我三哥柳京墨追查的案子里，不少尸体曾被拼接过，这与你曾经的行事联系到一起，我怀疑你诈死，我让人去调查你， 我们找到了你的大本营，救出了一个精神状态尚可的拼接人，从那个拼接人口中，我们问出了一些信息，自此，我们确定了你还活着，且，你是凶手之一。 我身边的眉姑娘又调查出拼接人身上有百足蛊，结合你曾经与现在的种种行为，我们大概推测出百足蛊，蚁后，鼠疫之间的联系。 所有的线索，都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联系到了一起，我们也通过抽丝剥茧，推测到了你们的真实目的。 一环扣一环，种种巧合和天意引导下，你所布局的一切都浮出水面。” 柳云舟越说，蓝诣修的脸色越难看。 “厉害，厉害，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们。” “能将我逼到这种程度，你们真的挺厉害，可惜，你们还是……” 柳云舟并没有给蓝诣修发挥的余地。 她语调淡淡然：“没有可是。” “你逃不掉的。” “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你的帮手是谁，你逃不掉，她也逃不掉。就算你再拖延时间，她也不会来救你，或者说，她自顾不暇。” 蓝诣修眼睛倏然瞪大。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声音提高：“不可能！” “你们怎么可能调查出她来？这一切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不代表她能置身事外。”上官泠平复了心情， “你逃不掉，她也逃不掉，别再继续了行吗？” 上官泠一边说着，一边往蓝诣修跟前走。 柳云舟声音冰冷：“上官大人，如果你被蓝诣修挟持，我不会顾忌你，也绝不会因为你投鼠忌器，你好自为之。” 上官泠：“放心，他挟持不了我。” “王爷，我有几句话想对他说，请给我一点时间。” 裴清宴应允了。 上官泠走到蓝诣修跟前，表情非常复杂。 “阿修。”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为什么？”上官泠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溢满了忧伤，“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阿修，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蓝诣修的情绪陡然激动：“你错了，以前的我就是这样的，是我欺骗了你，欺骗了你们所有人。” “你们都不知道，我多么渴望自由自在研究我喜欢的东西，我多么渴望无拘无束做我想做的事， 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是蓝家人，我需要保持蓝家的清高，保持蓝家的风骨，我做什么事都要先考虑会不会影响蓝家， 我一直在研究，研究死而复生的方法，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蓝诣修双眼通红。 第860章 你复活的猫是它吗？ 第八百六十章你复活的猫是它吗？ “那只猫明明断气了，我亲眼看见它断气的，趁着它身体还温热，我给它换了另一只健康猫的心脏之后，它活了，它真的复活了。 我亲眼看见它复活的，可是你们没有人信我，我跟你们说的时候，你们都当笑话， 所有人，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在痴人说梦，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魔怔了，可我真的复活了一只猫！” 蓝诣修越说越激动。 “复活了那只猫之后，我感觉到我心里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我也意识到，我不能再这么下去， 我要做的事惊世骇俗，我必须牺牲掉一些人来做研究，蓝家的清誉对我来说是枷锁，我必须要摆脱它。 所以，我假死逃离蓝家，我要彻彻底底脱离蓝家， 我知道，只有你会将我的遗言当真，我想要顺利瞒过所有人的眼睛，顺利离开棺材，必须死在你身边， 你果然不负我的期望，按照我的遗言在棺材里放置了我需要的东西，我成功离开棺材，化名易修。” 蓝诣修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芒。 “没了蓝家，我可以肆无忌惮做我想做的事，阿泠，你不知道，脱离蓝家的我有多开心，脱离蓝家，我才感觉到自己活着， 脱离蓝家后，我才敢放开手脚去研究，虽然有人牺牲，但我的研究价值极高，想要达成目标，牺牲几个人在所难免……” “你成功过吗？”柳云舟冷冷地打断蓝诣修。 蓝诣修很激动：“当然成功了，我将羊腿拼接到人腿上……” “我是问你，在遇见那个人之前，你成功过吗？”柳云舟再次打断他。 蓝诣修顿时闭了嘴。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在遇见那个人之前，你一次都没成功过。”柳云舟说，“你杀了无数人，没有一个人被你成功复活。” “不！不是。”蓝诣修反驳，“我成功过，我复活了一只猫。” “人跟猫是不一样的，人更高级，更复杂，但我有信心，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样本，只要有足够的经验，我一定能复活人。” 柳云舟想笑。 她见过疯子。 像蓝诣修这种执着的疯子却是第一次见。 “这些年你自欺欺人到自己都相信了。”柳云舟道，“蓝诣修，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研究方向是对的。” 听了这话，蓝诣修的眼睛里重新闪烁光彩。 “但……”柳云舟道，“你的方法错了。” “移植器官，的确可以救人。 救人的前提是救，而不是杀掉一个人取出他的器官再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是本末倒置。” 蓝诣修张嘴想说什么。 柳云舟没给他机会。 她继续说道：“我听上官大人说，你曾经读过大医司的全部医书，我不知道你读懂了多少， 陆南烟也好，东方不羡也好，他们从未在医书中提过将一个好好的人杀死，再将这个人的器官转移到另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上， 蓝诣修，你那不是研究，你是在草菅人命。 你也不用着急反驳我，也不用拿出什么做研究必须要有牺牲这样的论调，那只是你寻求心里安慰的一种方式，你可以自欺欺人，你欺不了别人。” 蓝诣修不服气。 柳云舟看出了他的不服气。 “你一直失败了，杀掉了无数人还是失败。”柳云舟继续说，“在你最渴望成功的时候，你遇见了那个人。” “在那个人的指点下，你改变了死路，利用百足蛊的特性先强身健体，待身体适应百足蛊之后，再拼接牛腿，狗腿，完成拼接人改造。你觉得这就是成功，但在我看来，你的成功像个笑话。” 蓝诣修不言语。 柳云舟：“将正常人用百足蛊淬炼，十不存一，就算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再斩断他们的手臂，双腿，拼接上羊腿狗腿，你不觉得可笑吗？ 明明，如果没有你的参与，他们不会死，他们也不必拼接狗腿羊腿，你却强行改变他们的命运，你没有救下任何一个人，相反，他们的死和苦难都是你带给的， 蓝诣修，你觉得你的研究有意义吗？你的初衷，是这些吗？” 提起初衷，蓝诣修像是被点燃了的爆竹一般。 “我的初衷一直没有变！” “你懂什么？你除了站在制高点上指责我，其他的什么都不懂，我说过了，想要成功，就会有必要的牺牲。” “我成功过一次，我复活了那只猫，我是可以成功的，只要再给我机会，再给我时间，只要我再次成功，我就能真正完成起死回生，这是造福整个人类的大功德……” “你所谓的复活的那只猫，是它吗？”有冰冰冷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 月色之下，白衣胜雪的男子踏空而来。 他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清冷疏离。 “谢吟客！”蓝诣修显然是认识谢吟客的。 谢吟客落到院落，对裴清宴行了礼。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橘猫：“小橘。” 橘猫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口中那只死而复生的猫，是它吗？”谢吟客指着橘猫。 蓝诣修盯着橘猫看了一会儿。 橘猫感觉到蓝诣修的视线，呲牙咧嘴，态度非常凶悍。 “不是它。”蓝诣修道，“那只猫很瘦，很小，尖嘴猴腮，很弱小，不是它。” 谢吟客嘲道：“你见到那只猫是在五年前，五年时间，小猫会变成大猫。” “小橘，露出肚皮来。” 橘猫非常不开心。 它才不愿意在陌生人跟前露肚皮。 “小橘？” 橘猫哼了一声，扭头看天。 “回去给你加小鱼干。” 听到小鱼干，橘猫眼睛都亮了。 它四肢张开，任凭谢吟客摆弄。 谢吟客将橘猫的毛发拨开。 橘猫的肚子上，果然出现了缝合痕迹。 蓝诣修看到那缝合痕迹，非常激动：“是它，是它，就是它。” “死而复生的猫，是它。” “我没有说谎，当初就是它，我亲眼看到它死了，我给它换了另一只猫的心脏，它复活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这只猫，没想到这只猫竟然在你手里。” 蓝诣修想靠近橘猫，橘猫对着蓝诣修非常警惕。 它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声，毛发如针一般根根竖起。 第861章 复活的真相 第八百六十一章复活的真相 橘猫一向温顺，性格也好。 对人如此凶悍，还是第一次。 谢吟客轻轻拍了拍橘猫的头。 橘猫呜呜咽咽，像是在控诉什么。 “小橘不喜欢你。”谢吟客说，“当年你对小橘做了什么，小橘都记得。” “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小橘的复活与你无关。” 他指着小橘的心脏：“它能复活，是因为它有机缘。” “五年前，时空出现了裂痕，与这裂痕一道而来的，是一种天外物质，那物质阴错阳差进了小橘身体里。” “天外物质作用下，小橘的心脏被重新激活，血流重新恢复，生命恢复， 即便你不给小橘换心脏，即便你不出现，小橘也会复活， 或者说，因为你给小橘换心脏，导致小橘身体非常孱弱，即便有那特殊的天外物质在，小橘也恢复了近两年时间才完全苏醒。 你不是它的救命恩人，你也没有复活它，你只是巧合撞见了小橘复活而已。” 谢吟客的话，让蓝诣修的信念瞬间崩塌。 蓝诣修崩了。 “我不信。” “这绝不可能。” “这只猫是我救活的，错不了，它是我救活的，我不相信那么多巧合，不会有这种巧合……” “呵。”谢吟客嘲弄。 “蓝公子真是……自欺欺人到把自己也骗过去了。”谢吟客拍了拍橘猫的头。 橘猫不乐意，喉咙里呼噜呼噜的。 “事情因你而起，你也该去做个了断。”谢吟客对橘猫说，“况且，这也是在帮你喜欢的人，不是吗？” 橘猫磨磨蹭蹭的，依旧不乐意。 它双眼泪汪汪地看向柳云舟，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可怜音。 柳云舟还在震惊中。 她怎么也没想到，蓝诣修口口声声死而复生的猫，竟然是经常在她身边晃悠的大橘！ 大橘毛发很多，她也撸过。 她却没发现大橘身上的缝针。 “真的是你吗？”柳云舟问。 大橘不会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柳云舟。 谢吟客道：“错不了。” “当年，蓝诣修的确给小橘换过心脏，我察觉到天有异象，推算到了小橘身上的机缘， 小橘是我亲手从蓝诣修那里偷出来的。 说来惭愧，我偷小橘，是看中了它身上的机缘，我想把机缘据为己有，就在我给小橘开肠破肚时……” 呲！ 大橘显然听懂了谢吟客的话。 它毫不客气给了谢吟客一爪子。 这一爪子非常凶狠，谢吟客的脸上瞬间多了几道猫爪印。 “我错了。” 谢吟客疼得“嘶”了一声，“我已经道了五年歉了，我也一直好吃好喝供养着你，你怎么还是不能原谅我呢？” 大橘又给了谢吟客一爪子。 柳云舟：…… 她终于知道大橘为何对所有人友好，唯独对谢吟客这主人爱答不理还动不动拳打脚踢的。 原来，是记仇！ 这仇还记了五年。 谢吟客继续说： “我看到小橘破破烂烂的肚子，不想再造杀孽，想等它彻底死掉后，我再将那东西拿出来，谁知它没死，还醒了过来，越吃越多，越来越胖。” 大橘又给了谢吟客一猛爪。 呲牙咧嘴，仿佛在说：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柳云舟：“你怎么知道小橘身体里有东西？” 谢吟客：“我见过。” 柳云舟看谢吟客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谢吟客忙道：“不要误会，我没给小橘开肠破肚。” “小橘始终没死，我也改变了主意，这是它的机缘，我若是强行夺走反而会让我遭到反噬， 是偶然一次月圆之夜，小橘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身体不适，它满地打滚，肚皮上隐隐发光， 我抱起它时发现，是小橘肚子里的那东西在发光， 那东西是椭圆形的，看起来像一块发光的石头，透过小橘的肚皮，我看到椭圆形的石头已经生根发芽，连接着小橘的血肉。” 他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株草，草已经干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小橘就是吃了这东西。” 大橘看到那东西就想跑。 谢吟客扼住它命运的后颈，“别跑了。” “做个了断吧，逃避不是办法。” 大橘蔫蔫地垂下头。 它像是下了很大勇气，将干草一口吞掉。 吞掉之后。 大橘非常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边滚，一边嚎叫。 柳云舟皱着眉头问谢吟客：“这是什么草？大橘真的没事吗？” 谢吟客：“一开始会很痛苦，痛苦过后，会发光。” “开始了。” 柳云舟忙看过去。 只见橘猫身上发出微弱的光芒。 它越痛苦，挣扎得越厉害，光芒越强。 直到后来。 大橘精疲力尽瘫软在地上，肚子里发出耀眼的光芒。 谢吟客将它提起，握住它的两个前爪。 这个姿势很羞耻。 大橘挣扎了两下。 它实在没力气，挣扎不动，任凭谢吟客为所欲为。 谢吟客将大橘放到黑暗中。 在黑夜里。 大橘的肚子和毛发如透明了一般。 众人能清晰地看到大橘心脏附近有一块椭圆形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那发光的石头像中枢，连接着大橘身体里的重要器官，包括心脏。 很明显，这个中枢支撑着大橘的生命。 “看清楚了吗？”谢吟客问蓝诣修。 蓝诣修看得清清楚楚。 他颓然坐在地上。 信念崩塌之后，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蓝诣修又哭又笑。 这些年，他屡屡失败。 就因为当年那只死而复生的猫在支撑， 他自欺欺人，不断告诉自己，只要他多尝试，多总结，总会找到死而复生的途径。 然而。 现实告诉他。 都是假的。 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他的研究毫无价值。 蓝诣修深受打击，近乎崩溃。 柳云舟和裴清宴对视一眼。 大橘的出现，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大橘的来历，更在他们意料之外。 大橘也打乱了他们原先的计划。 裴清宴：“按照原计划进行……” “小笼包，小笼包。”小龙好奇地打断他们，“你靠大橘近一点，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快快快，那气息正在减弱。” 柳云舟扬眉：“熟悉的气息？” “对。”小龙说，“那气息很弱，我感应不太清楚，你把手指放到大橘肚子上试试。” 第862章 晶核 第八百六十二章晶核 柳云舟：“谢吟客，可不可以把大橘给我？” 谢吟客狐疑。 他还是将大橘递了过来。 “把手放到那块发光的物质上。”小龙吩咐道。 柳云舟触摸过去。 滚烫滚烫的。 她下意识地往回缩手。 “再试试。”小龙说。 柳云舟再次伸出手。 隔着皮肤，小龙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小龙非常震惊：“果然没错。” “没想到啊没想到，它竟然在大橘身体里。” “是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感叹不已：“晶核。” “嗯？” “像我，像火凰号，支撑我们的东西就是晶核，你可以理解为晶核就是我们的心脏，如果没有晶核，我也好，火凰号也好，都是死物。”小龙说， “大橘身体里这一块椭圆形的发光小石头，就是晶核。” 柳云舟非常震惊：“是你的晶核？” 小龙赏给柳云舟一个白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要是没了晶核，我还能跟你贫嘴？” “如果我没猜错，大橘身上的晶核，是狸奴号的。” 柳云舟：“陆翩翩不是说过，除了你和火凰号，其他的都被毁掉了？” “是被毁掉了，不然也不会只剩下一枚晶核。”小龙说，“我猜测，狸奴号被毁掉了，晶核却保留了下来。 陆翩翩顺着时空夹缝来到这边的时候，晶核也随她而来，晶核阴错阳差进了橘猫体内，复活了橘猫，并且一直呈现休眠状态。 大橘吃下去的这草，无意间激活了晶核，晶核被激活的瞬间发出光芒，等这草被消耗完毕，晶核会再度进入休眠中。” 柳云舟算是听明白了。 她想了想，问：“大橘有晶核，你也有晶核，是不是也说明，大橘可以跟你一样，有意识能说话？” 小龙：“不行，你自己想想，如果单独把你的心脏拎出来，你的心脏能跟你一样有意识有思想能开口能说话吗？” 柳云舟：…… 小龙说：“如果是完整的狸奴号，绑定了一只猫的话，狸奴号大概率会取代它，就像之前我占据你的意识一样，狸奴号想要占据一只猫的意识，易如反掌。” “关键问题是，狸奴号不完整，我们的结构很复杂，非常复杂，正因为复杂的结构才造就了我们，狸奴号被毁掉，它就不是它了，晶核也只是晶核而已， 以我猜测，这晶核的作用大概也只是支撑着大橘不死而已。” “不能再恢复吗？”柳云舟问。 “恢复不了的。”小龙的情绪有些失落，“别说你们这边没有高端技术，就算是有，也无法恢复到最初模样。” “那晶核……如果放在人身上，人也会复活吗？”柳云舟又问。 小龙立马警惕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小笼包，我警告你，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我……” “我只是问问。”柳云舟说，“不会挖你的晶核。” 小龙：“你别想了，我的晶核你挖不走，再说，你挖走了也用不了。” “橘猫这个，是巧合，非常非常巧合，怎么说呢，晶核没有意识，但它不是彻彻底底的死物，它在面临被摧毁的时候，也会产生自我保护系统， 我就这么说吧，晶核在被摧毁的过程中，已经耗尽了大部分能量，维持橘猫活下来又耗费了一部分能量， 就算从大橘身上将晶核挖出来，晶核也没有能量再去复活一个人， 反正，晶核是大橘的了，晶核在，橘猫在，直到晶核的能量耗尽。” 柳云舟唏嘘。 她突然想起陆翩翩曾经说过的，小龙的能量也不多了。 “你的晶核，还有多少能量？” 小龙沉默了。 小龙不愿意回答，柳云舟也没继续追问。 算算日子，卢舟和江枫也快回来了。 距离进入南烟书斋的日子也近了。 等到那时，她自会知晓真相。 柳云舟将小龙说的话，挑着重点传达给谢吟客。 谢吟客在知晓晶核无法再易主时，苦笑一声：“你不必担心我会挖走小橘的晶核给绾绾，用小橘的命救绾绾的命，绾绾是不会同意的。” 大橘难得没有再挠谢吟客，还用头蹭了蹭它。 此时，大橘身体里的光芒已微弱。 大橘被折磨了一通，显然很疲惫，耷拉着脑袋，蔫蔫的。 谢吟客将大橘抱起来。 “我来这里，是想带小橘做个了断。”谢吟客说，“如今事已了，我们该走了。” 橘猫依依不舍地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被它的眼神融化了。 “你等等。” 她拿了一块布，包了一些猫粮。 大橘眼睛立马亮了，耳朵也支棱起来。 它一改刚才的颓废，哐叽哐叽开始干饭。 柳云舟：…… 大橘不愧是大橘，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谢吟客离开后。 院子里恢复清冷。 被重创的蓝诣修颓然坐在地上，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嘴里不断絮叨着什么。 上官泠对柳云舟说：“他的信念崩塌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他可能……已经废了。” 瞧着柳云舟的眼神，上官泠继续说：“我并不是要给他开脱什么，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当初，蓝诣修以为自己复活了那只橘猫，这才有了诈死脱离蓝家，疯狂杀人搞研究的事， 他的信念就是那只被他复活了的猫，如今他已知道那只猫的复活与他无关，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价值，这对他来说，是致命打击。” 柳云舟叹了口气。 上官泠说的是实话。 看蓝诣修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问不出什么来。 她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也没料到谢吟客会出现，更没想到大橘与蓝诣修之间还有这等纠葛。 他沉吟了片刻：“我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抓她个现行。” “我们的目的，是找到散播鼠疫的源头，解决鼠疫。” “带有鼠疫的老鼠已被控制起来，我们也洞悉了蓝诣修蔷薇等人的阴谋，这就足够了。” 柳云舟懂了裴清宴的意思。 的确。 引蛇出洞虽然好，但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只要将隐患解决掉，再去对付那个人，易如反掌。 第863章 这摄政王府不能要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这摄政王府不能要了 月上中天。 今夜无云，月光肆无忌惮地洒下。 深夜起了薄雾。 在月光的照耀下，薄雾流动，空明回荡，缥缥缈缈。 柳云舟抄手，眼神透过奶白色的雾望向远处。 她目光所向，直指皇宫之巅。 “清宴。”柳云舟的声音冷若冰霜，“我曾对你说过，有些事情不适合你去做。” “那些你不方便做的事，就让我去做。” 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裴清宴的身上。 不等裴清宴开口，柳云舟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的立场不允许你做一些事，我不一样。 有些事，由我出手和由你出手，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裴清宴阖目，长睫轻颤。 夜冷，月浓。 他的睫毛上也染上了些许奶白色的霜雾。 “我知道。”他道。 “确实，贵太妃那件事由你来出手更为合适，但这次不一样。” “我与贵太妃之间的恩怨，说白了是私人恩怨，这一次，涉及到了江山社稷，也涉及到了炽云国皇室。” “我的立场，不仅仅是我的立场，还代表着炽云国的立场，所以，这次不应该是你出手。” 柳云舟蹙眉。 裴清宴握住她的手，神色决然：“溶溶，交给我吧。” 柳云舟沉默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全了。” “我有个要求，与她对峙的时候，你能不能带上我？” 裴清宴眉眼间露出深深浅浅的笑。 “当然。”他道。 蓝诣修如魔怔了一般瘫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看他那样子，的确是废了。 “绑起来吧。”裴清宴说。 上官泠亲手给蓝诣修绑起来。 蔷薇差不多也是个废人，同样也被绑起来。 浩浩荡荡闯进摄政王府的人意识尚未清醒。 才残余蛊素的影响下，如游魂一般四处游荡。 “这些人怎么办？”柳云舟问。 待在一旁盯着老鼠们发呆的曲黛眉漫不经心：“新蚁后在我这里，产生的蛊素对这些人依然有控制作用，我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过了一会儿。 她又补充道：“你们大概没注意过，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死人，他们应该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没有生气，蛊素已经也达不到之前的浓度，这些死人大概走不了多远，会倒在街上，你们让人处理一下。” 柳云舟：…… 之前曲黛眉是说过不管死的活的，只要蚁蛊不死，蚁后一召唤，死的活的都会来。 她也没当回事儿。 没想到，竟是真的。 听了曲黛眉的话，裴清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好的摄政王府，不仅被蔷薇的人当成了筑巢场所，还来了一堆恶心至极的老鼠。 这也罢了。 现在竟然还有死人甚至腐尸…… 裴清宴只有一个念头：这摄政王府不能要了。 反正他是不要了。 明喻之前的宅子，现在的裴府，修葺修葺也挺好的，干脆把摄政王府搬到那里去吧。 这摄政王府爱谁要谁要。 柳云舟并不知道裴清宴心里的小九九。 她还在跟曲黛眉探讨：“你有没有办法将蚁蛊解除？” 曲黛眉：“只要不释放蛊素，半年后蚁蛊自然就死了，不需要解除。” 柳云舟：“你的意思是，如果释放蛊素，蚁蛊就不会死？” 曲黛眉：“不，蚁蛊的寿命只有半年，不管释放不释放，它们都会死，但蛊素会让它们产生渴望，会不自主被蛊素吸引到蚁后身边来，请求蚁后再次赐下虫卵。” 柳云舟：“也就是说，蚁后不死，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曲黛眉：“对。” 柳云舟：“蚁后，你要怎么处理？” 曲黛眉警惕：“你什么意思？” 柳云舟道：“既然我已知道蚁后的厉害，自然不能放任蚁后为所欲为，蚁后的威力过于逆天，一旦流落到外面，后果严重。” 曲黛眉：“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 柳云舟一点都不放心。 曲黛眉态度坚决。 “如果她要做点什么，以她活人蛊的身份，大概没什么做不成的。”裴清宴对柳云舟说，“放在她那里，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曲黛眉难得和颜悦色：“摄政王说得对。” 她指着那些老鼠：“这些东西，你们还有用吗？没用的话我带走了。” “这些老鼠你们就不要跟我抢了，我不会让出去的。” 柳云舟：…… 谁会跟她抢老鼠！ 在曲黛眉的控制下，浩浩荡荡涌入摄政王府的人又浩浩荡荡离开。 一同浩浩荡荡离开的，还有被捕捉到巨大笼子里的老鼠。 这些奇葩离开后， 摄政王府彻底归于安静。 “上官大人。”柳云舟说，“我想将蓝诣修和蔷薇交给你。” 上官泠没有表态，只是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道：“溶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上官，本王觉得你能处理好。” 上官泠拱手行礼：“下官定不辱使命。” 上官泠带着蓝诣修和蔷薇离开时，已是子夜时分。 夜深极寒。 纵使柳云舟披了厚厚的衣裳，手脚也冻得冰凉。 裴清宴握住她的手为她取暖。 “我不冷。”柳云舟去给裴清宴推轮椅，“清宴，你说，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裴清宴：“没有，起码，鼠疫没有。” 柳云舟叹道： “的确，鼠疫的传播速度极快，就算我们已经将致病老鼠捕捉起来，那些已经被感染的人或者动物也不容小觑，云京城怕是要戒严一阵。” 她捏了捏眉心。 大概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眼眶疼得厉害。 “有些事我觉得不可思议。”她道，“你有没有觉得太顺利了？” “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 裴清宴淡淡然：“擒贼先擒王，事半功倍。” 柳云舟：“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太顺利了，总觉得有哪里忽略了，可具体忽略了什么，我又想不起来。” 裴清宴轻笑。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柳云舟的额间。 “你忽略的地方，大概是快速浮出水面的蓝诣修。”他道，“如果没有你三哥的卷宗，你不会怀疑到蓝诣修身上。” 柳云舟一怔，下意识道：“对，对我来说，蓝诣修的身份是死人，我再怎么着也没怀疑幕后黑手是已经死掉的蓝诣修，蓝诣修却突然出现……” “啊，难道是……” 第864章 他大概知道冤大头是谁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他大概知道冤大头是谁了 “难道你早就发现了蓝诣修的踪迹？”柳云舟问道。 裴清宴点头：“嗯，很早之前。” “柳京墨追踪一桩奇案，一个村庄突然爆发瘟疫，尸体又无缘无故失踪，附近的几个村庄讳莫如深，避之不及， 同年，在另外一个村子又发生了类似的案子，那村庄的村民也是离奇失踪，周围村子里的村民同样讳莫如深， 接着，又有几个村子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作案手法如出一辙，明显是同一凶手所为， 线索极少，凶手更是神出鬼没，案件始终没什么进展， 直到去年，万人坑被发现，从万人坑的尸体中，柳京墨追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凶手侦查能力足够强，柳京墨最终没能捉到凶手， 不过，凶手也暴露了一些信息，通过这些信息，柳京墨顺藤摸瓜调查到了已死的蓝诣修身上。 因蓝诣修已死，死无对证，案件又陷入僵局。 后来柳京墨被其他事务缠身，案件的追查再次搁置， 直到近期，柳京墨和陶凌儿联手，破获了一起尸体倒卖案，非常巧合地发现了失踪村民的尸体，这些尸体和之前的万人坑尸体出奇一致，案件由此获得重大进展。” 柳云舟：“那你是怎么想到，蓝诣修与蔷薇有关的？” 裴清宴浅笑一声。 他道：“天意。我这么说，你可相信？” 柳云舟：…… 她信。 如果不是天意使然，也不会这么顺利捣毁蓝诣修和蔷薇的阴谋。 裴清宴继续说：“蔷薇自以为用蚁蛊控制了摄政王府，许多事没有避开我，她甚至还对我炫耀， 也是从她的炫耀中，我得知了易修此人的存在。 结合蔷薇的话与柳京墨给我看过的卷宗，我确定了易修就是蓝诣修， 因我被蔷薇监视，乌雪传递消息次数有限，此事又复杂，为避免打草惊蛇，我让乌雪将消息传递给柳京墨，让柳京墨将卷宗给你， 我相信，只要你看到卷宗，再听到任何一点关于蓝诣修的消息，就能联想到一起。” 柳云舟咋舌：“就这样？” “就这样。” “可，如果我不去找姜雪泥，如果我不用出鬼门十三针，如果上官泠不提起蓝诣修的过往，如果姜雪泥对蓝诣修不了解……” “没有那么多如果。”裴清宴说，“他们不提，有人提。” 柳云舟懂了。 就算她没有听到关于蓝诣修的消息，也会有人将消息送来。 她只是阴错阳差下，先行猜测到了蓝诣修与蔷薇的关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这，果然是天意。”柳云舟道，“上天都在帮我们。” 裴清宴不置可否。 他握住柳云舟的手。 夜风微凉。 柳云舟的手冷若冰霜。 天一冷她就这样，浑身上下凉得像块冰。 裴清宴的大手握过来的时候，带着他的体温和暖意。 “天气越来越冷。”柳云舟说道，“再过一阵子，冬天就来了。” 裴清宴轻声“嗯”了一声。 “今天有些乏了，回去休息吧。”柳云舟说。 裴清宴欲言又止。 柳云舟挑眉：“还有事？” 裴清宴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下半夜温度骤降，雾气也变得更加浓厚了。 月色之下，奶白色的雾气氤氲成团，点缀成霜花的模样。 裴清宴的声音，也在这霜雾中显得冷淡缥缈。 “这摄政王府，我不想要了。” 柳云舟一怔。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摄政王府，我不想要了。”裴清宴重复了一遍。 柳云舟：…… 摄政王府不比别处。 这里的建造，布局，地理位置都是绝佳的。 摄政王府也代表着皇权，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 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为什么？”柳云舟问。 “膈应。”裴清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柳云舟后知后觉想到，裴清宴是在嫌弃摄政王府被蔷薇做巢，又被蔷薇吸引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是老鼠又是腐尸…… 别说裴清宴膈应，她也挺膈应的。 膈应归膈应，摄政王府是没法轻易舍弃的。 思索了片刻。 柳云舟道：“总不能荒废着吧？” 裴清宴：“大臣赐宅有讲究，赐给大臣们不合适，这栋宅子性质特殊不能买卖，除了荒废，别无他法。” 柳云舟：“为什么不能买卖？” 裴清宴：“第一，无人敢买，第二，没人买得起。” 柳云舟：…… 的确，这地段的房子是天价，除非富可敌国，否则没人买得起。 再者，就算买得起，也没人敢买，毕竟，摄政王府象征着皇权。 普通富商买了，绝对是嫌命长。 但。 一个人除外。 柳云舟露出森森的白牙：“清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将这栋宅子卖掉，卖掉的钱可不可以分我一成？” 裴清宴：？ 柳云舟：“摄政王府已经修葺了七七八八，地理位置又好，距离皇宫又近，价格可以开高点。” 裴清宴扬眉。 柳云舟继续说：“我记得摄政王府旁边还有一个小宅子，就是之前林鹤归熬药的那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裴清宴自然记得。 那宅子，说是宅子，倒不如说是摄政王府的附院。 当初也是为了林鹤归熬药方便才建造的，很简陋。 柳云舟：“那小宅子不卖只送，摄政王府他可能看不上，但那个小宅子，一定会有冤大头买的。” 裴清宴嘴角抽了一下。 他大概猜到冤大头是谁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个冤大头有这魄力和实力。 “你要卖给你舅舅？” 柳云舟嘿嘿一笑，眸子里全是狡黠。 “普天之下，只有我舅舅能买得起，怎么样？要不要分给我一成？” 裴清宴：“全都分给你我都没意见。” 柳云舟：“那不行，摄政王府虽挂在你名下，却不是你的私有财产，真要说起来，这是皇室财产。 我要是全拿走，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不仅我不能全拿走，你也不能，你留六成给国库，一成给我，剩下的三成归你。 这样就算传出去，我们直接说是以六成的价格成交的就好，就算言官谏言也找不到正当理由， 相反，你为了空虚的国库不惜卖了自己的宅子，天地可鉴，谁要敢哔哔，就让他也把宅子卖了，一块充国库。” 第865章 我可以充当你的嘴替 第八百六十五章我可以充当你的嘴替 裴清宴：…… 柳云舟直接拍板：“如果你真的嫌弃摄政王府，与其荒废着，不如卖给我舅舅，你要是同意，我就帮你卖出去，你要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 裴清宴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默默地开口：“你舅舅知道他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吗？” 柳云舟嘿嘿一笑。 舅舅当然不知道。 但舅舅绝对会感谢她。 她可是舅舅的小棉袄，舅舅想什么她都懂！ “阿嚏。” “阿嚏” 远处的镜湖月中，睡得正香的阮青琅平白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骂我？”阮青琅迷迷糊糊的，“反弹反弹，全部反弹。” “阿嚏。” 阮青琅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如呓语一般：“哦，原来是有人想我。” “阿妩，是你在想我吗？” 想到柳烟妩，阮青琅露出大白牙，“我也想你，想你。” “阿妩，我想离着你近一点，最好我能住到你隔壁，要不，明天问问裴清宴皇宫卖不卖，我应该能买得起。” “阿妩。” 阮青琅喊着柳烟妩的名字，没出息地夹住了被子，把被子当成柳烟妩亲了几口。 远处皇宫里的柳烟妩莫名打了个冷颤。 夜归于宁静。 因第二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裴清宴并没有离开摄政王府。 他们照例选了与栖园有九成相似的院子下榻。 第二天一早。 柳云舟刚睁开眼，就瞧见窗外有人影。 那人影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外面，天还没亮透，暗沉的光线里，有点骇人。 “曲黛眉？” “是我。”是上官泠的声音。 穿好衣裳。 柳云舟打开窗子：“这么早，你是不是有……” 看着上官泠熬红的眼睛，疲惫的模样，凌乱的发丝，柳云舟到嘴边的抱怨咽了下去。 “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她改了口。 上官泠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清晨的冷风中，他摇摇欲坠：“睡了。” “最疲乏的时候，睡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在我睡着的这一个时辰里，蓝诣修吞毒自尽了。” 柳云舟脸色微变。 她转头朝着裴清宴看去。 裴清宴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他问上官泠：“还活着吗？” 上官泠摇头：“是剧毒，穿肠即腐，他的内脏已被腐蚀一空，活不了了。” 他跪下来。 “下官没能看管住蓝诣修，请摄政王降罪。” 裴清宴眉头微锁。 他的手指习惯性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半晌。 他才道：“这与你无关。” “再者，蓝诣修早在多年前已死，昨天夜里死的，是暗夜的易修，他的尸身，我会找人处理，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下去吧。” 上官泠一怔。 摄政王这话的意思是，蓝诣修的所作所为与蓝家无关，不会迁怒蓝家。 蓝诣修的死也不会怪到他身上。 “谢摄政王。”上官泠重重地应着，转身离开。 望着上官泠远去的背影， 柳云舟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蓝诣修真的是服毒自尽吗？” 裴清宴：“你在怀疑什么？” 柳云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托着下巴：“我总觉得，蓝诣修死得太简单了。” 裴清宴：“你觉得是上官泠喂他毒药？” 柳云舟：“这倒不至于，上官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蠢事， 正因为上官泠是个聪明人，我才怀疑蓝诣修的死因。” “蓝诣修的信念崩塌，他的确万念俱灰，这个时候的他，陷入到了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阶段，但，我观察着蓝诣修的状态，他还没有非死不可的绝望， 除非，昨天夜里有人对他说了什么，这个人的话让蓝诣修的情绪产生了剧烈波动，蓝诣修这才选择服毒自尽。” 她看着裴清宴，声音缓缓。 “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上官泠。” 裴清宴不语。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上官泠的私心，是在保护蓝诣修和蓝家的尊严。 他也表明了态度。 “蓝诣修的事到此为止。”裴清宴说。 柳云舟尊重裴清宴的决定。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太阳出来后，薄雾散开。 天地也变得清明。 暖阳照耀下，天气也跟着暖和起来。 柳云舟梳洗完毕。 裴清宴早已经穿戴整齐。 “进宫吗？”柳云舟问。 “嗯。” “也是该做个了断了，天气挺早，适合打断别人的美梦。”柳云舟说，“清宴，你带着我呗。” 裴清宴在思考。 “带上我吧。”柳云舟勾住他的脖子，“有些话，你驳不开面子说，我不一样，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疯子，疯子说什么话都百无禁忌。” 她冲着裴清宴嘿嘿一笑。 “我可以充当你的嘴替。” 裴清宴：…… 他承认他心动了。 蛊惑蓝诣修使用百足蛊炼拼接人的幕后指使，蓝诣修的帮手，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囚禁起来的太后。 宫变之后。 裴云鹤和皇后等人悉数被收押，被处死。 唯独太后，还被囚禁在皇宫的碎玉宫中。 他此行的目的，除了要揭露太后与蓝诣修的阴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问出太后的目的，以及调查出太后与暗夜的关系。 他不善言辞，正好需要柳云舟在身边。 “好。”裴清宴道。 柳云舟给了裴清宴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我给太后准备了一份惊喜。” 裴清宴扬眉。 柳云舟只是露出白牙，说什么都不肯再透露半点。 蛊素消失后。 摄政王府的侍卫们彻底恢复正常。 姜耐和陆承风跪在门口。 瞧见裴清宴和柳云舟出来，他们低下头。 “王爷，姑娘……” “一大早你们挺精神。”柳云舟道。 “陆承风，前两天你拦着我们，我让影卫们跟你对打，他们打赢了你，怕你给他们穿小鞋，特意跟我来求情，让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承风：…… “属下该死。” 陆承风无地自容：“属下……” “好了。”柳云舟笑道，“被蛊虫控制不是你的错，相反，你也是受害者，你中招才能让蔷薇等人放松警惕，你不仅无过，你还有功。” 陆承风准备了一肚子忏悔的话，硬是没机会说出来。 他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柳云舟的目光落到姜耐身上。 姜耐生无可恋。 “我该死，我鬼迷心窍，我识人不清，我混账。” 第866章 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 第八百六十六章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 柳云舟乐了。 这姜耐眼光不咋样，认错态度倒是挺好的。 “姜耐，你栽在美人手里不丢人，美人窝，英雄冢，这也从侧面说明你大大小小也是个英雄了。” 姜耐：…… 他怀疑柳云舟在阴阳他，但他没有证据。 “是属下的错。”姜耐低着头， “王爷，你惩罚我吧，杀了我都行，我特别后悔，我就不该随意在大街上救人，救人也就算了，我不该随便将人带回家，带回家也就算了，我不该随意让她进王府。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悔不当初，我想死……” 裴清宴听得不耐烦：“你想怎么死？” 姜耐一愣。 显然没想到裴清宴会说这话。 顿时，他眼泪都涌出来了。 “王爷，属下是想以死谢罪，但属下还有心愿没有达成，属下死不瞑目……” “那就闭嘴。”裴清宴呵道，“再不闭嘴，我亲自给你赐毒。” 姜耐立马抿起嘴。 还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柳云舟看着姜耐插科打诨的样子，知道姜耐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姜耐这个人性格非常有趣。 他插科打诨，胡言乱语的时候，是他最正经的时候。 他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时候，是他崩掉的迹象。 刺伤蔷薇那时的姜耐，状态令人堪忧，裴清宴还特意嘱咐人盯着姜耐，阻止他做傻事什么的。 “我建议你买块豆腐。”柳云舟非常诚恳。 姜耐的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开拉链的动作：“姑娘想吃豆腐吗？我知道一家味道极好的豆腐店。” “不，我不想吃。”柳云舟说，“我是觉得你可以买块豆腐撞撞头，说不定能把你的恋爱脑给撞好了。” 姜耐：…… 他再次怀疑柳云舟在阴阳他，这次他还找到了证据。 “你们俩别在这里杵着了。”柳云舟说，“蔷薇的事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必自责，正因为你们都中招，才能让蔷薇轻敌，你们也算是将功补过。” 姜耐和陆承风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裴清宴道：“溶溶说得不错，你们不必过意不去。” “姜耐，以最快的速度将摄政王府修葺好，一个月之内必须完工。” 姜耐愣了一下：“一个月，时间有点紧。” 裴清宴：“若完不成，你可以离开摄政王府了。” 姜耐立马表态：“属下就算是不吃不喝也会完成任务。” 裴清宴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他太了解姜耐了。 姜耐表面恢复了不少，心里的疙瘩却没恢复。 忙碌上一个月，以姜耐的性格差不多能恢复正常。 姜耐领命离开后。 裴清宴对陆承风说：“随我进宫。” 陆承风心理素质比姜耐好上百倍，不会被这种事影响。 “是。”陆承风道。 …… 已经成为小皇帝的裴景瑜得知柳云舟要来，屁颠屁颠跑出来迎接。 是以，裴清宴的马车才到宫门口，就看到了遥遥招手的小包子。 柳云舟许久没见到小包子，多少有点想念。 “想我了没？”柳云舟捏着裴景瑜的小脸，“胖了，壮了，高了，从小屁孩变成小少年了。” 裴景瑜被柳云舟一阵搓圆搓扁的，小脸红红的。 “柳姐姐，朕现在好歹是皇帝，你不要再揉搓朕的脸了。” “哦？” “朕都长大了，揉脸多难为情。” “那我顺道给你买了糖人，你吃吗？”柳云舟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糖人来。 裴景瑜的眼睛立马亮了。 “吃！谢谢柳姐姐。” 柳云舟把糖人递给裴景瑜。 裴景瑜开心得转圈圈。 柳烟妩站在不远处。 趁着裴清宴和裴景瑜聊天的功夫，柳云舟走了过去。 “烟妩姑娘。” 柳烟妩不太想说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烟妩姑娘昨天夜里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柳烟妩说完就后悔了。 她将脸转向别处，“还好。” 柳云舟轻笑。 “烟妩姑娘不必如此戒备，我是大夫，望问切问是基础，我看到烟妩姑娘眼圈泛青，大概率是没睡好。” “当然，一夜没睡好顶多有些疲态，看烟妩姑娘这样子，怕是有不少夜晚睡不好。” 柳烟妩眉头皱起。 她警惕地看着柳云舟：“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云舟叹了口气。 “烟妩姑娘，我觉得你不必因为我舅舅对我产生敌意，我舅舅是我舅舅，我是我，你跟不跟我舅舅在一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也不感兴趣。” “只是因为你在景瑜身边，多少也算是我的相识之人，我看到你被失眠困扰多嘴问一句而已，如果可以我还想推销一下我的养神丸。” “我的养神丸治疗失眠疗效非常好，服用一粒就能睡到大天亮，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瓶只要十两银子，你买吗？” 柳烟妩：…… 她好看的眉尖蹙成一团。 “你跟阮青琅那个混账学了些什么？” 柳云舟：“见缝插针做生意。” 柳烟妩脸上铁青：“误人子弟。” 顿了顿，她又道：“你……怎么知道我跟阮青琅……” 话没说完，柳烟妩突然闭了嘴。 “算了，没意思，不说他，晦气。” 柳云舟声调幽幽：“我舅舅这次到云京城来，总是心不在焉的，喝醉酒之后喊了你的名字我才知道的。” “我对你们两个的事没兴趣，你也不必跟我多说，反正我舅舅那个人除了钱多点，长得好看点，性格好点，也没什么优点，不讨女生喜欢正常。” 柳烟妩：…… 她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你买不买？你不买的话我走了。十两银子，不讲价。” 柳烟妩最终还是给了柳云舟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换了一小瓶所谓的养神丸。 柳烟妩暗自嗤笑：“若是换成你，这一瓶怕是能卖出一千两，柳云舟还是没得你的真传。” 她将瓷瓶放到袖子中。 神使鬼差地。 她又将瓷瓶拿了出来。 盯着瓶身看了半晌，没能看出什么来。 她又打开瓷瓶，将瓷瓶里的药丸都倒出来。 依旧什么都没有。 柳烟妩有一瞬间的失落。 片刻后，她又自嘲：“我在期待什么？” 她随意将瓷瓶放回袖子，恢复面无表情。 远处。 柳云舟将柳烟妩的动作尽收眼里。 第867章 摩尔斯电码 第八百六十七章摩尔斯电码 裴清宴已与裴景瑜商议完毕。 看到嘴角含笑的柳云舟，裴清宴微微挑眉：“发生了什么？你很开心的样子。” 柳云舟凑到裴清宴耳边，神秘兮兮。 “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舅舅是单相思，刚才我发现了，我舅舅不是单相思，他与柳烟妩是双向奔赴。 我舅舅只会做生意，不会谈情说爱，柳烟妩性格又拧巴多疑，阴错阳差，造成了这两个人分崩离析的局面。” 裴清宴：“你打算怎么做？” 柳云舟：“什么都不做。” “柳烟妩这个人，说好听点叫性格拧巴有个性，说难听点就是龟毛多疑神经质，越是去做什么，她越容易多想，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裴清宴：“那她和你舅舅大概一辈子都走不到一起。” 柳云舟讶异地看着裴清宴。 “说什么呢？”她道， “我是什么都不用做，但不代表我舅舅什么都不做，我舅舅可以再主动点，比如，买下咱们的摄政王府。” 裴清宴：…… 柳云舟说得很有道理。 随意聊着，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碎玉宫。 碎玉宫不是冷宫，却也冷僻。 碎玉宫外驻守了不少巡逻侍卫。 宫内，也有不少宫女嬷嬷。 一进去，一个熟悉的宫女迎上来。 “参见摄政王，姑娘。” “启兰？”柳云舟扬眉。 “正是奴婢。”启兰道，“奴婢奉命看守太后娘娘。” “王爷，姑娘，这边请。” 启兰在前面带路。 “太后娘娘最近可有异常？”柳云舟问。 启兰道：“从太后娘娘被关押到碎玉宫开始，她就不再开口，只是每天念佛敲木鱼。” “她从早敲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没有停顿的时间，我们一开始也劝阻过，太后娘娘理也不理我们，后来我们就由着她去了。” “除了念佛之外，太后娘娘倒是没什么异常……哦不对。” 启兰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中秋节那天，太后娘娘没有在屋内敲钟念佛，而是跑到了院子里，她甚至连饭都没吃，一直敲到子时。 子时过后，她也没有跟往常一样去休息，而是站在院外盯着月亮看了许久。 因那天是中秋节，奴婢以为太后娘娘是在赏月，也就没有干预。 昨天夜里，太后娘娘同样坐在院子里念佛，同样念到子时， 子时过后，太后娘娘嘴里嘟囔了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柳云舟问道：“她嘟囔了些什么？” 启兰想了想：“太后娘娘声音极小，听不太真切，大概听着是什么月祭，什么重启，什么暗夜。” “太后娘娘反反复复絮叨着这几句，奴婢只听到了这一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三人已来到太后娘娘居住的寝宫前。 正如启兰所说的那般，太后娘娘正在念佛。 木鱼一声接着一声。 佛经声声。 檀香袅袅，倒也清净。 “哎哟。”小龙跳出来，“有古怪啊。” 柳云舟非常惊奇。 她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显然也没发现古怪之处。 别人都没发现，只有小龙发现了，小龙瞬间就飘了。 它连说话都硬气了不少，嘚嘚瑟瑟的：“你们不懂了吧？” “一切声音，动作都可以传递消息。” “你说了一句废话。”柳云舟冷笑。 小龙：“我还没说完，我说的声音和动作传递消息，不是平常的说话和行动，是敲击声也可以传递消息，这叫摩尔斯电码。” “摩尔斯电码是早期的数字化通讯方式，二进制，只有零和一两种状态的二进制代码，一共有五种代码，根据长短不同，代表不同的字母， 比如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s，三短三长三短，三短所对应的字母是s，三长对应的字母是o， 比如这木鱼声，咚咚咚，三下，是三短，咚……咚……咚……三下就是三长。 比如眨眼，快速眨眼三下，再慢速眨眼三下，再快速眨眼三下，同样也代表着s。 又比如歪头，比如手指动作，比如光线等等，都可以转化为摩尔斯电码。 屋子里的老娘们敲击的木鱼正是有这样的规律。” 小龙觉得解释起来实在麻烦。 它道：“摩尔斯电码对于精通的人来说就跟数字排列一样简单，很简单就能解读出所代表的消息，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就跟天书一样，我是没想到，太后那老娘们竟然会摩尔斯电码…… 诶，等等，你们说，那老娘们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柳云舟和裴清宴：…… 小龙一口一个老娘们，着实有点……让人感官不适。 “你的意思是，太后通过敲木鱼在往外传递消息。”柳云舟总结了一下。 小龙：“对。” 柳云舟问道：“能知道她传递了什么消息吗？” 小龙：“我需要分析一下。” “先把她敲击木鱼的频率记录下来，再将频率翻译成字母，等翻译成字母后，再拼接成单词，再从这些单词里找出有用信息来。” 柳云舟：“说人话。” 小龙：“好的，我需要时间，你们在外面等一等，等我录完。” 启兰看到柳云舟和裴清宴都不走了，心中满是疑惑。 她也退回来，欲言又止。 柳云舟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小龙录制了好长一段。 “我录制完了，接下来开始分析。”它道，“你们可以进去了。” 柳云舟一脚踹开屋门。 启兰吓了一跳，敲击木鱼的太后也吓了一跳。 太后的木鱼失手跌落而下。 她的手一顿，转头看向门口。 逆光中。 近乎嚣张的柳云舟和一身清冷的裴清宴从晨光中走来。 太后脸色一变。 不等她开口。 柳云舟毫不客气：“太后娘娘，姑且再称你一声太后娘娘吧，我见过许多奇葩，却没见过你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 “当初，你犯下滔天大错，裴云鹤和皇后两派被处死的被处死，流放的流放，唯独对太后娘娘你网开一面，只让你在这碎玉宫中安享晚年， 你倒好，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还用什么电码往外传递消息，妄图卷土重来，我该说你勇猛，还是该说你活够了？” 太后大惊。 她眼睛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868章 出尔反尔的不是我们 第八百六十八章出尔反尔的不是我们 太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只是震惊了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她继续敲木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电码，如果你没事，不要打扰我清修……” 柳云舟道：“太后娘娘自欺欺人到连自己都骗了吗？你还清修，你清修了什么？清修祈祷月祭之夜成功？祈祷蓝诣修成功？ 如果你祈祷这些，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月祭之夜被破坏，蔷薇已成为废人，蓝诣修死了，你们，失败了。” 太后敲木鱼的手停顿下来。 她缓缓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柳云舟。 柳云舟嘴角勾起。 如果眼神能杀人，太后怕是要将她杀死千万次了。 柳云舟继续说：“蓝诣修死之前，已经招供，太后娘娘，你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必再否认什么， 我们根本不在乎你的供词，我们不是来问罪的，我们是来给你定罪的。” 她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声音淡淡：“当初留你一命，是因为景瑜登基之初就需要处理掉皇后裴云鹤两派的党羽，朝廷换血，皇室动荡不安， 你身为太后，多少有点威望，用你的名义来稳住各方而已。” “若你肯安享晚年，本王不会再对你动手。” “你不肯安享晚年，那本王只能如你所愿。” 他给了柳云舟一个眼神。 柳云舟秒懂。 她拿了白绫，毒酒，匕首出来。 “太后娘娘，请自选。”柳云舟做了个请的姿势。 太后只是失态了片刻。 在裴清宴和柳云舟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冷静下来。 太后瞥了白绫毒酒一眼，冷笑：“你们如果仅仅是想让我死，不会特意来到碎玉宫，更不会特意说这些废话。” “你们这些手段，糊弄糊弄别人可以，糊弄我，呵，可笑。” 柳云舟拍了拍手：“太后娘娘是聪明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既然太后娘娘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们已经知道，你就是蓝诣修的帮凶，月祭之夜与你也息息相关，该调查的我们已经调查了九成，希望太后娘娘你不要再耍小聪明。” “第一个问题，身为炽云国的太后娘娘，你为什么跟暗夜有勾结？” 太后嗤之以鼻。 她斜睨着柳云舟：“你们问是你们的事，我回答不回答，是我的事。” “恕我无可奉告。” 说罢。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柳云舟一眼：“你们可以杀了我，否则……” 柳云舟眉眼弯弯。 “太后娘娘……” “你好歹是当过太后的人，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我们既然来找你，自然是有准备的。” 太后看着柳云舟笑意灿烂的样子，莫名心底发寒。 她的手不自主握紧了敲木鱼的犍稚。 柳云舟拿出一个小册子。 “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问陆翩翩要了一个小册子。” “小册子的内容挺有意思的，我想太后娘娘肯定感兴趣。” 柳云舟将小册子扔给太后。 太后不想接。 小册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余光瞥到小册子上的内容后，太后的脸色在霎时变得惨白。 她双手颤抖着将小册子捡起。 翻开小册子的第一页，她就两眼一翻，要晕。 “太后娘娘要是晕过去，这小册子我可就扔出去了。”柳云舟说，“不知道碎玉宫的宫女嬷嬷们看到小册子上的内容会作何感想。” 太后不敢晕了。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柳云舟，你……” “你……” 柳云舟给她一个璀璨的笑容：“我送太后的小礼物，太后喜欢吗？” 太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坐下来，像是受到了剧烈打击一般，颓废苍老。 “你们为什么出尔反尔？”太后双目含恨， “当初，为了裴景瑜能顺利登基，为了安抚天下百姓和分崩离析的朝廷，我无条件配合你们，你们也曾许诺过，我的往事将会被尘封。” “这才多久，你们就背信弃义……” “打住。”柳云舟抬起手， “背信弃义的不是我们，是太后娘娘你。” “我们的确承诺过会将太后娘娘的过往尘封，但，这是有前提的，前提是太后娘娘能安分守己。太后娘娘没做到，我们的承诺自然就不作数了。” 太后想反驳。 看到柳云舟和裴清宴的样子，她反驳的话无法说出口。 柳云舟见火候差不多了，问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太后闭上眼睛，不言语。 “太后娘娘如果不想回答，那我们就走。”柳云舟说，“同时，这小册子将会流传到大街小巷……” 砰！ 太后重重地敲了一下木鱼。 她念了一段经文，平复了心情。 这才道：“我原本就是暗夜的人。” “我是蟒山国贵族不假，当年，蟒山国灭国，我们这些贵族女子，尤其是像我们这种长相美丽的贵族女子，成了权贵的抢手货。” 太后眼中含泪。 “我们就是权贵的玩物，受尽了屈辱和折磨。” “你觉得，像我们这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怎么能逃离权贵的控制？靠谢青扇他们？靠我们自己？太可笑了。 如果能靠得住，我们也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 是暗夜将我们从权贵手中救出来，是暗夜让我们重获自由。 我们重获自由也是有代价的，我们需要为暗夜做事，暗夜为我们打造了什么仙女下凡，什么荷花羞涩， 这些都是暗夜的招数，为的就是抬高我们的身价，让我们能够进宫，魅惑皇帝。 后来暗夜被诛灭，我们没有出手，也不能出手，暗夜与别的组织不一样，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他们死与不死与我无关。” 柳云舟心头的疑惑减轻了不少。 她一直很纳闷。 太后曾经沦为权贵的玩物，怎么可能轻松逃出？ 如果是暗夜的手笔，那就通了。 “你身体里的粉泪蛊和断肠蛊已经反催眠也是暗夜的手笔？”柳云舟问。 太后：“不尽然。” “我也不想记起那段不堪的，屈辱之极的日子。” 柳云舟又问：“你们混进皇宫的目的是什么？” 太后：“不知。” “你不知道？” “不知，暗夜行事就是如此，暗夜安排我进宫，我就进宫，等到有命令时，我才会行动。”太后道。 第869章 暗夜的最终目的 第八百六十九章暗夜的最终目的 柳云舟眯起眼睛。 不得不说，暗夜这招非常高。 在各处埋下种子，用到的种子就催根发芽发挥作用，用不到的种子就蛰伏， 就算其他的种子都被收割了，那些埋藏在地下的种子还在， 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能卷土重来。 “暗夜给你的命令是什么？”柳云舟问。 太后瞥了她一眼，明显不想回答。 柳云舟换了一种问法。 “你的粉泪蛊和断肠蛊都被封印，也是暗夜的布局，也就是说，在解开蛊虫封印之前，你或许根本不知道你就是暗夜之人，对吗？” 这个问题太后倒是没有隐瞒。 “没错，这是暗夜的布局，想要骗过别人，就先骗过自己人。” “除却这一点，有些封印是我要求的。”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悲痛之色。 “那些记忆，根深蒂固，就算我已经逃了出来，每天夜里也无法入睡，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那些屈辱的画面， 我必须要将那段记忆尘封掉，我才能重新活着，所以，我要求暗夜将我的记忆封存，同时也将蛊虫封存。” 柳云舟眯起眼睛：“太后娘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蓝诣修的帮手，是在几年前出现的，你的蛊虫封印松动是几个月前的事，按照你的说法，你的记忆是被封存状态……” 不等柳云舟说完，太后笑了。 太后的笑声越来越大。 笑得近乎狰狞。 柳云舟和裴清宴一起皱起了眉头。 太后一向端庄。 就算是当初陆翩翩当面指出太后的过往，太后近乎失态也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 如今，太后却笑得体面全无。 甚至看起来有点瘆人。 “蓝诣修的帮手，不是我。”太后笑够了，才说，“他的帮手，也是暗夜残党，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如果我这么说，你们信吗？” 柳云舟自然不信。 她觉得太后好像有点大病。 蓝诣修的帮手不是她，有这么可笑吗？ “你信吗？”太后问裴清宴。 裴清宴微微点了点头：“你没有撒谎的必要。” 太后很满意。 裴清宴就是裴清宴，就算他们立场不同了，裴清宴也能辩证看待问题。 太后问裴清宴：“如果我把你们想知道的事告诉你们，我的秘密你们能帮我封住吗？” “以你的本事，封住一个秘密不算难事。” “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想封住那些屈辱过往，只要那些过往能被封禁，其他的对我来说，已是过眼云烟。” “可以。”裴清宴没有任何犹豫。 太后年轻时的腌臜事，除了太后本人，无人感兴趣。 裴清宴答应得这么痛快，太后愣了一下。 “我不信，除非你能发毒誓。”太后道。 “可以。”裴清宴道，“我若违背，不得好死。” 太后蹙眉，指着柳云舟：“你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不得好死是应该的，我信不过你的毒誓，你用她来发毒誓。” 裴清宴脸色一沉。 他直接转身：“我们走。” 柳云舟听到太后让裴清宴发毒誓时已经生气了， 她呵一声：“我这就将太后娘娘的故事编成话本送给说书先生，还要在炽云国内大肆推广，请太后娘娘做好准备。” 太后气得发抖。 片刻后，她冷静下来。 “罢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太后说，“能说的我都说。” 说完这话。 太后开始敲木鱼。 一边敲木鱼一边念经。 敲完了一段经文，睁开眼睛：“你们听见的，就是这段经文，这段经文并不是什么电码，我也不知道电码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你们说得对，这段经文是一段密文，在向外传递消息。” 裴清宴：“你怎么得到的？” 太后道：“不知。” “宫变之后，我原本万念俱灰，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就在我要自裁时，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人给了我一本经书，让我敲敲木鱼念念经，我醒来后，发现枕边真有一本经书，我觉得这是天意，就试着敲了一次， 当天夜里，来了一个自称是暗夜杀手的人，这个暗夜杀手，就是蓝诣修一直以来的帮手。” 柳云舟和裴清宴脸色俱是一变。 碎玉宫时刻处于监视状态。 在如此情况下，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经书放到太后枕边， 这也罢了。 暗夜余孽竟能穿过层层守卫来到太后跟前。 宫变之后，皇城守卫极为森严。 莫说闯入刺客，就算进入一只老鼠也会被宫中御猫抓出来。 所以。 最大的可能是，宫里还有暗夜的人。 且，此人位置不低。 柳云舟和裴清宴心里已经泛起浪涌。 他们面上却什么都不显，等着太后往下说。 “暗夜杀手告诉我，暗夜即将复活，等暗夜复活之时，需要我的权势和地位，希望我配合。”太后自嘲一笑，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权势？那人所看中的，大概是我的太后之位， 暗夜杀手将复活计划告诉我之后，让我等消息，我发现敲木鱼能让我平静，这段日子，我闲来无事便随意敲木鱼， 等到了约定好的日子，我没有等来消息，一直没能等来消息， 我这才又开始敲起那段经文，可惜，不管我怎么敲，那个人始终没来。” 柳云舟问：“你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吗？” 太后摇头：“没有，他易容了，我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柳云舟：“他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 太后：“不知。” 柳云舟皱起眉头。 她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表情淡然，没起什么波澜。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有了计较。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柳云舟道，“我希望你能郑重回答。” 太后没有回应。 柳云舟也不在意。 她问：“暗夜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暗夜的最终目的不是颠覆炽云国，如果是颠覆炽云国，他们早就做到了，早在送你和贵太妃进宫的时候已经做到了。” “别说你不知道，暗夜的最终目的和你进宫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 太后身形一顿。 她捏紧了手中的佛珠。 “你说得没错，暗夜的目的不是颠覆炽云国，暗夜的最终目的是……” 噗！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第870章 细作是谁？ 第八百七十章细作是谁？ 太后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紧接着。 噗噗噗。 太后口中吐出的鲜血一次比一次恐怖。 片刻后，太后的脸色从惨白化为乌青，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倾斜倒地，手中的佛珠不停地滚落在地，木鱼也散落了一地。 事情发生的很快。 只在眨眼间。 柳云舟和裴清宴俱是吓了一跳。 柳云舟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上前查看。 她握住太后的手腕。 察觉到太后脉象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太后中毒了。” 来不及多说些什么，柳云舟忙给太后喂下一粒药丸。 太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不等太后开口，柳云舟率先说道：“你中毒了，是剧毒，没有生还的可能，我用药丸暂时吊住了你的命。” “你只有半盏茶时间的寿命。” 柳云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她难以想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毒。 更难以想象，太后会在她和裴清宴跟前被人杀死。 太后闻言，微微一怔。 “半盏茶啊……” 柳云舟道：“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长时间，你中的毒非常霸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在场，你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说到这里，柳云舟微微停顿。 她叹了口气。 “我不想耽误时间了，你想交代什么就交代吧，我尽可能满足你。” 太后有些意外柳云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追问暗夜相关的事，是我小人之心了，谢谢。” 柳云舟：“你别误会，我不是个好人，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 你都要死了，说与不说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若是不说，我们也不能对你做什么，不如在你死之前刷一波好感，说不定你良心发现会告诉我们。” 太后笑了：“我突然发现你挺有趣的。” “如果是在之前，很早很早之前，我们能认识，或许能成为朋友。” 她望着柳云舟，又不像是在看柳云舟。 她像是在通过柳云舟在看另外一个人。 “柳云舟，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天不怕地不怕，敢言敢语，那个时候真好啊。” 濒死感一波波袭来，太后也察觉到自己寿命将近， “好奇怪。” “我明明那么在乎我曾经的屈辱经历，我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抹除那些经历，可在我要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那些经历无足轻重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可笑，我这几十年，到底做了什么啊，我好后悔，可惜啊可惜，我要死了， 上天对我真残忍，在我要死的时候才悟透这些，哈哈哈。” 太后自言自语，时而笑，时而哭。 柳云舟和裴清宴都没有搭腔。 濒死感再度袭来，太后已眼前模糊，手脚也不听使唤了， “柳云舟，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去做。” 柳云舟：“我不一定会帮你。” 太后道：“我说不说是我的事，你帮不帮是你的事。” “等我死后，我不想留着这躯体，你们将我火化掉吧，我的骨灰帮我洒到山上，随便哪座山都行，如果可以，我更想请你将我的骨灰洒到蟒山国。” “我好想好想好想回家……” 太后从头上抽了一枚簪子，“这簪子里，藏着前往蟒山国的路线，如果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算了。” 太后的眼神变得迷茫。 “我好像看到我父皇和母后来接我了。” “好多好多人，他们来接我了，翠知，明月，芸芸，凤音，阿颂，阿意，你们都来了啊……” “你们来接我回家了，我能回家了。” “真好。” “真好啊。” 太后闭上眼睛。 “暗夜的最终目的，是……南烟，书……斋。” 斋字还没落下。 太后已全身乌青，气息全无。 柳云舟再次给太后把脉。 她对着裴清宴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裴清宴眉头紧蹙。 对于太后，他没什么恨意。 甚至当年贵太妃万般磋磨他的时候，太后还出面制止过。 比起贵太妃，太后也算是个好人。 “就按照她的意愿，火化掉，骨灰不进皇陵。” “嗯。”柳云舟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太后的簪子。 她没有千里迢迢送太后骨灰回蟒山国的想法，她只是莫名其妙觉得这簪子上的纹路有点眼熟。 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索性就收起来了。 柳云舟道：“我已经给太后检查过，她中毒是因为犍稚。” “这毒非常霸道，且无药可解，我猜测，是我们到来后，有人在犍稚上下了毒，为的就是封太后的口。” “能给太后下毒，再加上之前给太后传递消息，引导暗夜杀手进来，这个人，大概率在碎玉宫。”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他的力道很大。 玉珠甚至被按到有些变形。 “是她。”裴清宴目光微深。 柳云舟扬眉，等待裴清宴给出更多信息。 裴清宴却不再言语。 他目光看向门外，声音冰冷：“出来吧。” 柳云舟顺着裴清宴的目光看去。 一抹浅蓝色衣角在门后若隐若现。 “摄政王不愧是摄政王，一猜就猜到了。” 浅蓝色衣角的主人从门后走出来。 “启兰？”柳云舟眉头紧锁。 启兰没有搭理柳云舟。 她看向裴清宴。 “王爷，其实我们相处挺愉快的，如果不是我们立场不同，我很想继续当你的属下，当你的属下的这些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我们立场不同，效忠的主子不同，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启兰叹了口气：“尤其是，你们已经知道了暗夜的最终目的，对不起，我需要将你们除掉。” 裴清宴神色冰冷。 这些年，启兰蛰伏在太后身边，也为他做了不少事。 每一件事都可圈可点。 启兰的忠诚度，也排得上号。 启兰是细作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做到的？”裴清宴问。 启兰以为裴清宴是在问她怎么将他们除掉，下意识地回答，“如果您在别的地方，属下自然没办法，但您在碎玉宫，碎玉宫里处处是我的埋伏，您二位……” “本王是问你，你是怎么通过忠诚度考验的？”裴清宴打断她。 第871章 高超的演技 第八百七十一章高超的演技 忠诚度考验非常严格。 像启兰这种级别，需要经过九层忠诚度考验。 只有全部通过了考验，才能委以重任。 能够通过忠诚度考验的人，很难会是细作。 这是裴清宴百思不解的地方。 启兰微微一笑：“摄政王您觉得我是怎么通过的？” 裴清宴眉头微蹙。 柳云舟在心里问：“会不会是考核机制有问题，或者启兰早就掌握了考核题目？” 裴清宴摇头。 “不会，考核是随意的，随时的，况且，忠诚度考验不是题目，更不可能提前掌握。” 柳云舟的眉头也皱起来。 她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种是，眼前的启兰是假的，她杀了真正的启兰，取而代之。 另一种是，启兰是真的，她跟太后一样，记忆被封存，在记忆解封之前，启兰对裴清宴忠心耿耿。 柳云舟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看戏的小龙说道：“小笼包，你和大魔王是不是钻到牛角尖里了？” “我觉得忠诚度考验就是个摆设，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种职业叫演员，最顶级的演员表演能够出神入化， 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就是将人物给演活了，怎么叫演活了呢？就是她完全代入到所表演的角色里， 启兰代入的角色就是大魔王的忠诚属下， 在我看来，启兰就是个顶级演员，她演绎着大魔王属下的身份，将这份身份完美地代入进去，毫无破绽，让你们觉得，她就是启兰，启兰就是她。” 柳云舟愣了一下。 还能这样？ 能这样！ 如果真如小龙所说的那般，启兰是个演戏高手，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裴清宴显然也很有触动。 他对忠诚度考验一向有信心。 这一次的翻车，让他深深认识到不足。 “你很有演戏天赋。”裴清宴道，“在你暴露之前，本王未曾发觉你是演的。” 启兰脸色微变。 片刻。 她就恢复了正常。 “摄政王果然聪明。”启兰笑道，“是，我是演的，我很擅长演戏 ，能得到王爷的认可，我很开心。” 启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她颇为遗憾： “跟王爷共事的这几年，我很充实，很开心，可惜，这好日子要在今天结束了，对不起了王爷，姑娘，为了我们的大计，你们必须死在这里。 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个痛快，等你们死后，碎玉宫也将成为废墟……” “打住。”柳云舟道，“在死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暗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如此为一个被颠覆的杀手组织卖命？” 启兰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有一瞬间的怔忡。 瞬间过后。 这短暂的怔忡化为自嘲。 “我也不想。” “我很喜欢之前的生活，作为摄政王的属下，我在宫里一向横着走，怎么舒服怎么来，如果我请求恩典，摄政王也会放我出宫，可以说，只要我想，我就能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可惜啊。 可惜我是暗夜首领的女儿，那个老不死被杀之后，复活暗夜就成了我的责任，我不想担责，但暗夜余孽时不时找上我，让我卷土重来。 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女儿多好，我根本不想当劳什子暗夜首领，那玩意儿对我来说只是累赘，我只想好好享受生活，可我身不由己，那些事只能去做。” 柳云舟和裴清宴都没想过启兰会是暗夜首领的女儿。 他们震惊了片刻。 裴清宴语调没有波澜：“暗夜的目的，是南烟书斋？” 启兰：“太后已经因为这四个字被灭口了，你们觉得呢？” “你们要南烟书斋做什么？”裴清宴问。 启兰摊手：“不知道。” “老不死临死之前曾留下一个卷轴，那卷轴上写了暗夜要夺取南烟书斋，至于原因，我想应该是那个传说。” 提起“传说”，柳云舟和裴清宴都严肃起来。 传说，南烟书斋藏着炽云国最大的秘密。 只有掌握了那个秘密，才能成为炽云国之主。 暗夜如果窃取了南烟书斋，等于掌控了炽云国。 这倒是符合暗夜的风格。 “该回答的已经回答了。”启兰道，“王爷，姑娘，永别了。”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让你们毫无痛苦……” 启兰的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竹筒。 将竹筒绳子拉出来之后。 “嗖”一声，竹筒里的烟花腾空而起。 烟花在半空炸开。 启兰脸色大变。 不等她开口，碎玉宫外已有铿锵的脚步声传来。 从脚步声可以判断，人数少则几百，多则上千。 启兰的脸色在变化了几个颜色之后，眼睛里充满了阴郁。 “是我小瞧你们了，也是，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抓到蓝诣修的时候就应该猜测到宫里有内应，定然会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没用的。” “就算来再多人也没用。” “你们逃不掉，你们都得死在……” “你是想要点燃你埋在碎玉宫中的黑火药吗？”柳云舟打断启兰的话。 启兰瞪大眼睛：“你知道？” 柳云舟点了点头：“皇后曾经在山里藏了许多黑火药，陆翩翩发动宫变的时候，利用了这批黑火药。 后来陆翩翩投降，主动交代了黑火药的埋藏地点， 我们将黑火药统计后，发现少了一些， 黑火药不可能凭空失踪，我们一直在调查是谁偷走了那些黑火药， 当然，你的演技非常厉害，我们并没有怀疑到你身上， 我们只是觉得，就算贼人就算偷走黑火药也无法运出去，贼人的目标应该就在宫里， 我们着重在景瑜的麒麟宫，紫颐殿等地点搜寻，搜寻无果后，我们一度放弃，后来我的宠物黑狼凭着敏锐的嗅觉，搜到了太后的临时居所碎玉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的确灯下黑了，不过结果是好的，那些黑火药已经被处理掉完毕。” 柳云舟越说，启兰的脸色越难看。 “我一直驻守碎玉宫，为什么我不知晓？”启兰问。 柳云舟正对着启兰。 她声音幽幽：“我们信任你，才会避开你。” 启兰没听懂。 第872章 看你那猥琐的样子 第八百七十二章看你那猥琐的样子 柳云舟道：“黑火药在碎玉宫发现，如果提前通知你或者别人，如果黑火药被转移，知情者都将成为嫌疑犯。 我们不想猜忌任何人，所以我们瞒着任何人，只悄悄将黑火药处理掉。” 启兰并不相信柳云舟的话。 那些黑火药不多，但也不少。 想要瞒着她悄悄运走，几乎不可能。 启兰觉得柳云舟大概率是在诈她。 “姑娘，我知道你足智多谋，正因为我了解你，你的手段对我是没用的，废话说得够多了，您们二位，上路吧。” 启兰说完，用力踹了一脚石板。 石板下方的机关被打开，露出一个洞口。 她拿了火折子，用力吹了一口。 火折子上方出现火花后，启兰扔到洞里。 石板下方，就是埋藏黑火药的地方。 只要有星星之火，黑火药就会燃爆。 黑火药燃爆，整个碎玉宫都将成为废墟。 “永别了。” 启兰跳到屋顶上，默默地数“一，二，三……” 她数到三的时候，黑火药没有爆炸。 数到五，还是没爆炸。 数到十…… 依旧没有爆炸。 她已经没有机会继续往下数了。 大批紫焰军将碎玉宫团团围住。 启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你这个人，真的挺喜欢自作聪明的。”柳云舟说，“我已经明确告诉你黑火药已经被处理掉，你却非认为我是在虚张声势。” 启兰脸色灰白。 黑火药，是她的杀手锏。 只要点燃了那批黑火药，不仅能将柳云舟和裴清宴炸死，紫焰军也会大乱。 她有把握趁乱逃走。 黑火药没被点燃，也意味着，她已无路可逃。 “我输了。”启兰说。 “我真傻。” 启兰自嘲着，“我跟摄政王共事这么多年，深谙摄政王的手段，我竟然还妄图瞒天过海，我真是太蠢了。” “对不起。”启兰对裴清宴说完，咬碎了藏在嘴里的药丸。 毒药瞬间弥漫扩散开来。 她的身体从屋顶上跌落而下。 柳云舟眉头微蹙。 她探了探启兰的颈动脉和桡动脉， “ 跟太后中的毒一样，已经没救了。” 裴清宴的脸上不悲不喜。 只是习惯性点着玉珠的手停了下来。 “葬了吧。”裴清宴冷冷淡淡的。 太后已死，启兰也已死。 他们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走了。”他道。 柳云舟没有言语。 一直走到皇城外。 柳云舟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启兰虽已死，太后口中的那个暗夜杀手，也就是蓝诣修的帮手，我们还没捉拿归案。” “我已经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她看着裴清宴。 “清宴，交给我行吗？” 裴清宴不同意。 暗夜里，多是些亡命之徒。 不等裴清宴反对，柳云舟继续说，“我跟那个人好歹相识一场，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我想，由我出面更合适。” “清宴，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我这个人最惜命，不会以命相搏。我将地点定在镜湖月，在我舅舅的地盘，我可以横着走，就算是那个人想出手也没有机会， 何况，我身边还有四个影卫保护我。” 经不住柳云舟软磨硬泡，裴清宴勉为其难答应了。 …… 镜湖月中。 阮青琅做了个美梦。 梦到他去买皇宫，小皇帝不卖给他，他一怒之下在皇宫附近买了一块宅子。 那宅子就皇宫边上。 四舍五入，他也跟柳烟妩同居一室了。 美梦太美，他舍不得醒。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睡？”柳云舟来到镜湖月，发现阮青琅还在睡大觉，脸都是黑的。 阮青琅的睡姿，实在算不上优雅。 他紧紧地抱着被子，不知做什么美梦，那张好看的脸上全是猥琐。 “舅舅？” “阮青琅？” 柳云舟喊不醒他，一脚将他踹下床。 阮青琅的美梦被打断，怒气冲天。 “谁？谁踹我？谁打扰了我的美梦……”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的柳云舟。 “小溶溶？”阮青琅不大乐意，“你干嘛踹我？你还知道不知道我是你舅舅？我是你长辈，你怎么能直接下脚？” 柳云舟斜睨了他一眼：“说说吧，做了什么猥琐梦？” 阮青琅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什么猥琐？我的长相与猥琐沾边吗？” 柳云舟懒得跟他废话。 “穿好衣裳到楼下来找我，我有事。” 阮青琅：…… 这是什么态度？ 他可是舅舅，是长辈！ 阮青琅心里腹诽，面上不敢显露出来。 穿戴整齐后。 他来到柳云舟的包厢。 “小溶溶，你最好有足够令舅舅我感兴趣的事，不然我可要以长辈的身份……” “摄政王府要卖，你买吗？”柳云舟直接打断了阮青琅的话。 阮青琅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什，什么？” “摄，摄政王府要卖？” “就是那个距离皇宫很近的摄政王府？” 柳云舟点头：“对，就是那个摄政王府，价格好说，别人买不起，舅舅你肯定能买得起。” 阮青琅整个人都亮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刚刚还做梦在皇宫旁边盖了宅子，这就美梦成真了！ 阮青琅头脑发热。 但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立马冷静下来。 “据我所知，摄政王府不能买卖，你怎么卖？再说，摄政王同意吗？” 柳云舟：“就是裴清宴委托我的。” “没有明文规定摄政王府不能买卖，只是没有人买得起，大家都默认了不能卖而已。只要钱到位，没有买不下来的东西。” 阮青琅：…… 他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就算摄政王府可以买卖，他买了也不能住啊。 住在那种地方，是嫌命长？ 柳云舟徐徐说道：“摄政王府旁边有一个小宅子，那小宅子的风格跟你之前住的地方挺像，那里距离皇宫更近一点。” 阮青琅心动了。 他想买那个宅子，不想买摄政王府。 “我可不可以……” 不等阮青琅说完，柳云舟又道：“买摄政王府，送小宅子，小宅子只送不卖。” 阮青琅：…… 你是懂捆绑销售的。 阮青琅非常纠结。 他买得起摄政王府，别说摄政王府，皇宫如果折合折合价格他也能买得起。 关键是，买回来就能砸到手里。 他钱是多，但他不傻。 明显亏本的买卖他才不做。 第873章 舅舅不愧是舅舅 第八百七十三章舅舅不愧是舅舅 阮青琅很纠结。 他特别想住到柳烟妩隔壁，特别想与柳烟妩贴贴。 就算不能贴贴，四舍五入也等于同床共枕了。 可，花大价钱买个摄政王府，不能住又卖不掉，实在不划算。 不是他吹。 整个云京城百姓的存款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小金库多，这世上大概只有他买得起…… 想到整个云京城百姓的存款，阮青琅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小溶溶。”阮青琅笑得像个大尾巴狼。 “让我买下摄政王府，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有些事我需要跟摄政王详谈。” “我做不了主吗？”柳云舟问。 阮青琅：“倒也不是，就是有点不走寻常路， 我虽然是你舅舅，但我好歹是个商人，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需要明确的文书，明确的授权，保证万无一失，才能完成交易。” 柳云舟很好奇。 她知道舅舅脑回路不一样。 但她不知道舅舅的脑回路有多不一样。 想了想， 她道：“要不你悄悄透露给我一点，我去给你探探口风？” 阮青琅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可说，不可说， 我要是告诉你我想把摄政王府买下来做成游览圣地，除了七十岁以上和八岁以下孩童不收费，其他人每人二百文随便逛，再在里面开开茶馆，开开酒楼和书楼啥的， 这么赚钱的营生，万一你们眼馋不想卖了怎么办？” 柳云舟：…… 行叭。 舅舅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 将摄政王府打造成游览圣地，必定会引得无数人前来。 每人二百文，每天一千人游览，就有二百两银子。 一年就有七万三千两。 这些只是门票钱。 摄政王府那么多空房间，再捯饬捯饬，化身茶馆，饭馆，酒馆之类的，又是一大笔钱进账。 大概用不了几年就能回本。 柳云舟默默地竖起大拇指：“舅舅不愧是舅舅。” 阮青琅拍着嘴：“呀呀呀，说漏嘴了，瞧我这破嘴，比棉花做的裤腰带还松。” 柳云舟嗤之以鼻： “差不多就得了，再演我怕你演过头。” “你放心吧，清宴是皇族，不会跟你抢生意，只不过，你想把摄政王府做成游览之地还要在里面做生意，这你得跟清宴谈，我不确定能不能谈下来。” 阮青琅嘿嘿一笑，露出八颗大牙。 “只要能谈，就有谈下来的可能，这个我擅长。” “话说小溶溶，你最近进宫了吗？见到阿妩了吗？阿妩最近还好吗？她瘦了没？想我了没？” 柳云舟：“我才从宫里回来，你的阿妩仙女因为睡不好，瘦了。” 阮青琅：……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疯疯癫癫的要进宫去找人。 一边疯癫一边嘟囔：“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把皇宫也买下来吧。” 柳云舟看到阮青琅这没出息的样一脸黑线。 “舅舅，你这样追女孩是不行的。” “你这样的关怀太让人窒息了，柳烟妩明明心里有你，她为什么看见你就逃？我想大概率是因为你太热情，把她吓到了。” 阮青琅愣了一下。 “你说阿妩心里有我？” 柳云舟：…… 你可真会挑重点。 “你好好想想吧，主要想想为何到了云京城柳烟妩就不跑了这件事。” “哦对了，你这段时间去过桂花坊吗？” 阮青琅正在思索“柳烟妩心里有他”这件事，听到桂花坊，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去过。”他没啥兴趣， “那个娘们总是对我冷言冷语，我是想从她那里偷学点手艺好做给阿妩吃，但我觉得那娘们不对劲。” 柳云舟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她有些哀怜地看着阮青琅：“她怎么不对劲了？” 阮青琅说起这个来就生气：“我总觉得那娘们总似有若无地学阿妩。” “她的动作，她的神情，甚至她说话语调，她拿糕点的模样等等，都在学阿妩。” “阿妩多美啊，阿妩是天上的月亮，那娘们顶多算是快熄灭的蜡烛芯子，还想学阿妩，我圈圈个叉叉的，呸呸呸，看得我心烦，我都不怎么去了。” 柳云舟越发哀怜地看着阮青琅。 说舅舅傻吧，偏偏他做生意的时候比猴还精。 说舅舅不傻吧，他又总做一些蠢事。 比如桂花坊的女掌柜。 那女掌柜明明是柳烟妩易容的，破绽无数， 舅舅三天两头往那边跑，她还以为舅舅早就知道了。 谁知，舅舅真的只是去偷学做点心！ 还用“娘们”这种明显不太友好的称呼来称呼人家。 “你从什么时候不去的？”柳云舟问。 阮青琅想了想：“也就最近几天吧？” “我总从那娘们的身上看到阿妩的影子，我觉得那娘们可能看上我了，我对阿妩情比金坚，专心专一，对别的娘们没兴趣，我就索性不再去了。” 柳云舟心中一动。 进宫见到柳烟妩的时候，柳烟妩状态明显不好。 看那模样，大概最近几天都没睡好。 这跟舅舅不去桂花坊的日期重叠了。 也就是说，柳烟妩借用桂花坊来见舅舅。 柳烟妩见不到舅舅，这才失魂落魄，茶饭不思。 柳云舟深深地叹气。 这两个人可真是，一个傻，一个拧。 柳云舟问：“你当着人家女掌柜的面这么称呼人家？” 阮青琅：“那不能，我是个有素养的人，顶多称呼她一声母老虎，说来也奇怪，我称呼她母老虎的时候，她非但没生气，还冲我笑了一下。” 他打了个冷颤，嘶了一声：“不笑还好，一笑更丑了。” 柳云舟：…… 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一手为舅舅点赞，一手为舅舅点蜡。 阮青琅觉得不对劲。 他总觉得，柳云舟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小溶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云舟：“没有。”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好吧，瞒不过我英明神武的舅舅。”柳云舟道，“其实，柳烟妩跟我提过她想吃桂花坊的新品流心酥，只不过……” 柳云舟话还没说完，阮青琅已经窜出去了。 他窜得太过着急，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第874章 我是有钱，不是有病 第八百七十四章我是有钱，不是有病 来人比较倒霉，鼻子撞到了阮青琅的胳膊肘。 鼻血哗啦啦往下流。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长眼睛吗？”她用手绢捂住不断往下流淌的鼻血，“你撞死我了。” “对不起。”阮青琅直接掏出一叠银票来， “撞了你是我不对，我道歉，我赔礼，给你一百两。” 他从那一叠银票中抽了一张面值最小的。 来人：…… “你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不应该用这一叠银票砸我？” 阮青琅很无语：“我是有钱，不是有病。” “我有急事，你要不要这一百两？你要是不要，你可以再撞回来。” “有钱不要是傻子。”来人将银票接过来，叠好了放在袖子里。 她又拿了一些药粉洒在鼻子上。 等鼻血止住了，才走进包厢。 “抱歉，我要进门的时候碰见一个二愣子，二愣子撞破了我的鼻子，耽搁了一点时间。” 柳云舟将椅子拖过来坐下。 “你口中的二愣子是我舅舅，也是镜湖月的主人。” 来人先是一愣，随即非常懊悔：“可恶，失算了，我该多要点。” 柳云舟眉眼弯弯：“唐姑娘，请坐。” “不知道你的口味，我随意点了一些，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可以再点。” 来人正是大医司唐幽幽。 唐幽幽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瞬间将刚才的不快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挑食。”唐幽幽非常开心地坐下来。 “托姑娘的福，换做平常，我可吃不起。” “这些真的是我可以吃的吗？我不用付钱吗？” “不用付钱。”柳云舟道，“想吃多少吃多少，你若有想吃的，随时再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二，来一份仙鹤望月。”唐幽幽扯着嗓子喊。 柳云舟：…… “这里不是这么点菜的。”她拿了一个花笺， “在这上面写上你要点的菜名。” 唐幽幽咋舌：“这花笺，好精美，只用来写菜名未免暴殄天物了。” 她爱不释手地摩挲了片刻，还是提起了笔。 仙鹤望月。凤凰展翅。 秋水芙蓉…… 写完菜名，唐幽幽才依依不舍地将花笺递给柳云舟。 柳云舟将花笺放到一个小窗口上。 很快，就有人取走了。 唐幽幽感慨：“在这么高端豪华的地方，衬托的我像个土鳖。” 柳云舟：“这些新鲜花样就是圈钱的，就比如这花笺，明明可以让店小二通传，非要弄得花里花哨，然后价格翻上几倍。” 唐幽幽：“谁说不是呢，有钱人就喜欢这一套。” 菜肴陆续上齐。 她盯着一桌子菜，像是在做梦：“这真的是我能吃的吗？” “在吃之前，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再问一遍，真的不需要我花钱？” 柳云舟：“如果你执意要付钱也不是不行，我先给你提个醒，我舅舅赔你的那一百两不够。” 唐幽幽：…… “请务必当我刚才是在噗噗。” 唐幽幽也不客气，说完后大快朵颐。 她吃得很开心。 吃饱喝足，才打着饱嗝瘫坐在椅子上。 “能吃这么一顿，我死而无憾了。” 柳云舟正在喝茶。 听到这话，眉头微微挑起。 “你满意就好，相识一场，算是我给你的饯行礼。” 唐幽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 她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你……” 柳云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太后死了，启兰死了。” “蓝诣修也已服毒自尽。” 唐幽幽的脸色在霎时变得惨白。 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脸色已然恢复正常。 “哦。”她漫不经心，“除了太后之外，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反正不是我干的。” 柳云舟将茶杯放在桌上。 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 “太后被关押到碎玉宫之后，暗夜的人联系到了她，那个人就是启兰。 启兰为了隐藏自己，借用太后之手传递消息，传递消息的途径是敲木鱼，通过敲木鱼的频率来确定传递的信息。 太后传递出的消息，再通过接收人传递到蓝诣修手中，蓝诣修开始执行命令。 换句话说，启兰利用太后传递消息给中间人，中间人再指挥蓝诣修去做事。 启兰，太后，蓝诣修都死了，只剩下那个中间人。” 唐幽幽一脸迷蒙。 “柳姑娘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就是那个中间人？别开玩笑了，我……” 不等唐幽幽说完， 柳云舟又道：“唐姑娘，事到如今，你否认也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邀请你赴这场鸿门宴。” “碎玉宫位置特殊，且有重重守卫，谁在什么日子去过碎玉宫，只要稍稍调查就能知晓。 你身为大医司的女医，太后召见你的次数最多， 当然，这也不能成为你是嫌疑人的原因，我真正怀疑到你，是启兰和太后证词中的重叠时间。 从那个重叠时间来推算，那个时间点来过碎玉宫的，只有你。” 柳云舟继续说：“最开始，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们认为蓝诣修的帮手是太后，见到太后之后，我们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太后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说是一枚种子，一枚由暗夜种下的种子， 身为一颗种子，她无法协助蓝诣修做成那些事。 蓝诣修真正的帮手，是你，你不仅精通医术，还精通蛊虫， 你隐藏得非常好，在太后的粉泪蛊爆发时你都没暴露，但，正因为你没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 我那时过于专注太后的粉泪蛊和断肠蛊，没注意到你的反应，现在再回头想想，你那时的反应其实已经出卖了你。” 唐幽幽彻底不说话了。 她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柳云舟也没有再继续说。 她捏起了一块糕点，轻咬，一口接着一口。 整个包厢里。 只有柳云舟吃糕点时发出的微不足道的声音。 时间仿佛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 唐幽幽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从与你相识后，我无数次在想，我的身份什么时候暴露？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你又会怎么拆穿我等等。” “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你在揭穿我之前，先请我大吃一顿。” 第875章 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第八百七十五章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这顿饭我吃得非常开心，也非常满足。”唐幽幽大咧咧躺在椅子上。 “实不相瞒，我最近的梦想就是进镜湖月大吃一顿，随便吃的那种，我实现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是最近的梦想？” 不等柳云舟开口。 唐幽幽自顾自回答：“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我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所以我只给自己定最近的梦想。” 柳云舟望着唐幽幽，久久没有说话。 唐幽幽没有丝毫的尴尬。 她拿起一块点心。 “刚才吃的太多了，这块点心有点吃不下，吃不下去我又不甘心，所以准备强撑着吃下去。” 她摇了摇口中的点心，笑道，“姑娘是不是觉得我在说废话？” “对别人来说，这是废话，对我来说，这是心里话。”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非常喜欢美食的人，我特别特别喜欢吃，想吃遍全天下的美味，我生怕自己明天吃不到了，所以能吃的时候尽量多吃，直到吃不下为止。” 话锋一转。 唐幽幽的声调变了。 “真遗憾，我已经吃不下了。”她将点心放回盘子里，目光不复之前的狡黠，而是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悲情。 柳云舟盯着唐幽幽看了半晌。 “没事，你可以出去跑两圈消消食，等消化得差不多了再回来吃。” 唐幽幽怔了一下。 随即笑了起来。 一开始是低笑，到后来变成大笑。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柳云舟眉头皱紧：“你们暗夜的人是不是多少都有点大病？” “太后也这么莫名其妙大笑，你又莫名其妙大笑，怎么，在你们暗夜，大笑犯法吗？” 唐幽幽已经停止了笑声。 她用力擤了一把，再用手绢擦掉。 “不犯法，但我们一般不笑，笑不出来。”唐幽幽说， “行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说，但我可以乱说，你也可以乱听。” 听到这话，柳云舟心里有底了。 唐幽幽是愿意说的。 “你是蓝诣修的帮手？” 唐幽幽：“对，那个蠢货有很多异想天开的想法，那些想法过于异想天开，根本实现不了，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柳云舟：“目的呢？” 唐幽幽：“你见过蓝诣修的成果吗？” 柳云舟点头：“拼接人。” 唐幽幽道：“对，拼接人，又叫嫁接人，我们最初的构想是，通过不同物种之间的嫁接，完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比如，老虎凶猛，但老虎智商有限，很难为人所用，我们想将老虎的四肢嫁接到人身上，这样，嫁接人拥有了老虎的烈爪和老虎的速度。 且，通过蛊虫改造，嫁接人的身体素质明显好过普通人，如虎添翼。” 柳云舟问：“你们是想获取更强战力？” 唐幽幽：“确切地说，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强战力。 当年，暗夜被摄政王剿灭，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那几个也不堪重用， 你应该知道，想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忠心的，武功高强的杀手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金钱， 那时的暗夜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钱，也没有力量再去培养一批优秀杀手，所以，我们的目标就转变了， 嫁接人，就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之一。” 柳云舟不解：“据我所知天骨七杀也是暗夜的手笔，如果按照培养天骨七杀的模式来培养杀手……” 不等柳云舟说完，唐幽幽先笑了起来。 “不可能。” “第一，我们并没有找到培育天骨七杀的办法。 第二，天骨七杀需要找齐七个穷凶极恶之人，这些人必须是天生坏种， 天生坏种不会听从指挥，他们只能成为暴徒，不能成为杀手。” 柳云舟了然。 培养天骨七杀的方法被白惜叶捏在手里，等同于变相切断了传播。 天骨七杀的人选，注定只能成为犯罪分子，没有忠诚度可言。 柳云舟继续问：“除了太后，启兰，你，暗夜还有哪些人？” 唐幽幽眼睛眨巴着：“这种机密，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柳云舟：“不说也行，那你可不可以说一下，你明知道暗夜已式微，为何还要给暗夜卖命？ 是美食不香？是大医司的床不软？是日子过得太舒坦？” 唐幽幽摇头。 轻叹：“都不是。” “你知道了启兰的身份吧？”唐幽幽眼中哀伤，“启兰是暗夜首领的女儿，暗夜首领的女儿不止一个。” 柳云舟非常惊讶：“你也是？”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我……母亲爱慕暗夜首领，趁机爬上了暗夜首领的床，一夜荒唐后有了我，暗夜首领并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 我母亲……嗯，因为暗夜首领与另一个女子又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启兰，她将火气都发泄在我身上，逼着当年还年幼的我做了很多事，想让我处处压启兰一头， 后来暗夜覆灭，我本不想再替暗夜做事，可我洗不干净了啊。” 唐幽幽伸出手。 “我这双手，早就在我母亲的逼迫下染满了鲜血，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姑娘，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你拆穿我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挺奇怪的，明明你拆穿我之后就是我的死期，我却松了口气。” “算了。” “反正我要死了，我死之后，其他人爱咋咋，老娘我终于解脱了。” “姑娘，给我纸笔，我给你写名单。” 柳云舟让人拿了纸笔来。 唐幽幽刷刷在上面写了不少名字。 “按照这个名单查，一查一个准，最好将暗夜这群毒瘤全摘除。” 柳云舟：…… 她有点怀疑唐幽幽的精神状态了。 “暗夜的目的是南烟书斋？”柳云舟继续问。 唐幽幽道：“对，最终目的是南烟书斋。” “在达成最终目的之前，根植炽云国，扰乱炽云国也是他们的目的。” “我直说吧，擎海国的皇帝曾做过一个梦，梦到你们柳家覆灭，小皇帝被诛杀，裴云鹤继位称帝， 裴云鹤继位后，炽云国一贫如洗，国力衰微，柳家军又被坑杀，无人能战，擎海国皇帝伙同早已根植炽云国的暗夜，以破竹之势攻占了炽云国。” 第876章 我这也算卖主求荣了吧？ 第八百七十六章我这也算卖主求荣了吧？ 柳云舟心神一动。 擎海国皇帝的梦，像极了她重生前的延续。 “详细说说。”她道，“越详细越好。” 唐幽幽道： “太细节的东西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擎海国皇帝做了一个非常逼真的白日梦，在那个白日梦里，他势如破竹攻占了炽云国，扩张了版图， 可就在他要吞并炽云国时，出现了大状况，具体什么大状况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知道，那个大状况和南烟书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们炽云国不是也有个传说，什么得南烟书斋得天下什么的？ 横竖差不多的意思，擎海国皇帝在白日梦里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他认定南烟书斋是他吞并炽云国的阻碍，故而，他一边利用暗夜布局，一边打探南烟书斋， 南烟书斋，也就变成了暗夜的首要任务。” 柳云舟心中骇然。 唐幽幽给出的信息非常爆裂。 比他们之前所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加起来还要爆裂。 吃饱了撑的难受在消食的小龙也被唐幽幽的话给弄懵了。 “我了个乖乖。”小龙打着饱嗝，“南烟书斋这么神？” 柳云舟：“嗯。” “在炽云国的确流传着这样的传说，说南烟书斋里隐藏着炽云国的国运。” 小龙：“假的吧，南烟书斋需要三把钥匙，三把钥匙隐藏的这么深，不管谁继承皇位，都得不到南烟书斋。” 柳云舟：“这并不冲突。” “南烟书斋只是隐藏着国运，并不代表它认可每一位皇帝，比如前世，南烟书斋也没阻挡裴云鹤谋权篡位。” 小龙没话说了。 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唐幽幽见柳云舟在神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姑娘，回神了。” 柳云舟回过神来。 “抱歉。”她道，“我一时想入神了。” 唐幽幽托着下巴：“姑娘不必对我说抱歉，毕竟我现在是敌人，我纳闷的是，姑娘既然知道我是敌人，还敢神游天外，你不怕我趁机动手吗？” 柳云舟：“如果你想动手，定然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没有要杀我的想法，即便有，你也杀不了我。” 唐幽幽盯着柳云舟。 好一会儿。 她才笑道：“姑娘果然了解我，我的确没有杀你的想法。”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绝对不杀请我吃饭的人。” 柳云舟没有跟唐幽幽插科打诨。 她继续问道：“你再仔细想想，擎海国皇帝的白日梦里，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唐幽幽摇头：“我真的不知。” “除非你去问擎海国皇帝本人。”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擎海国皇帝说起这个大变故的时候，一脸惊恐，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 擎海国皇帝是马上得来的天下，他武功高强，骁勇善战， 他常年位居高位，自带威严和杀气，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们这些人跟前露出惊恐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 但能让一个皇帝害怕成这样的变故，定然非常骇人。” 柳云舟揣摩着唐幽幽话中的意思。 眼下。 唐幽幽已经没有撒谎的必要。 也就是说，南烟书斋里，极有可能隐藏着非常恐怖的东西。 “小龙，你怎么想？” 小龙：“没怎么想。” “小笼包，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奇怪诶，你自己去南烟书斋看看不就得了，非要去猜，你猜又猜不到，岂不是庸人自扰？” 柳云舟：…… 小龙说得很有道理。 猜来猜去，不如亲自去看看。 算算日子。 卢舟和江枫也快回来了。 “你要打包吗？”柳云舟问唐幽幽， “咱们俩点的菜有点多，还剩了不少，你要是打包的话，我让人拿食盒来。” 唐幽幽一怔。 她下意识地问：“打包带到阴曹地府去吃？” 柳云舟嘴角抽了一下：“那你倒不如求求我，让我多给你烧点纸。” 唐幽幽：“求求你多给我烧点纸，多给我带点供品，如果能是新出的菜品就更好了。” “哦对了，我希望我能埋在大医司后面的墓地里，墓地我早就买好了，反正不要把我扔到乱葬岗，我不想死了还要被狗吃。” 柳云舟：……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要杀你，你怎么还上赶着去寻死？” 唐幽幽瞪大眼睛：“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杀我？” 柳云舟：“……你这话问的是不是有点奇怪？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要上赶着寻死，我也懒得管，你随意。” 唐幽幽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仔细地盯着柳云舟，像是要从柳云舟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我还以为，我的身份暴露后你会杀掉我。”唐幽幽说道，“我都想好怎么死了。” 柳云舟：“你如果特别想死在我手里，我也不是不能动手。” 唐幽幽忙摆手：“不不不，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愿意赖活着。” “启兰和太后都死了，蓝诣修也死了，姑娘你唯独放过我一马，是不是因为咱俩关系比较近？” 柳云舟很无语。 她一开始认识唐幽幽的时候，唐幽幽可不是这种性格。 从彼此熟悉之后，唐幽幽就原形毕露，二了吧唧。 “第一，蓝诣修是服毒自杀。 第二，太后是被启兰杀的，启兰是想杀掉我跟清宴不成，自戕身亡的。” 唐幽幽目露惊恐：“所以，我也需要懂事点，服毒自杀？” 柳云舟：…… “关于你的去留，自有清宴做主，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询问一些信息。” “你的信息如果有价值，那最好不过。如果你的信息没有价值，或者你闭口不言，那我也没有办法。” 柳云舟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 唐幽幽不是蠢人，她立马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方才，若是她没有认真回答柳云舟的问题，若是没有供出那些名单和暗夜的目的，留给她的同样是死路一条。 她的回答，让她捡回一条命。 唐幽幽想通之后，自嘲一笑：“我这也算背叛暗夜，卖主求荣了吧。” “哈哈哈哈。” “我喜欢！” “妈的，我早就看暗夜不顺眼了，老娘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着脱身，可是我与暗夜纠缠太深，脱身太难了，今天终于卖主求荣换回小命，我开心，我自豪。” 柳云舟：…… 她再次怀疑唐幽幽的精神状态。 第877章 传言而已 第八百七十七章传言而已 “我其实一直很担心，我担心我的身份被发现，担心我再也无法在大医司、在云京城混下去。” “当然，这些不是我主要担心的， 我担心我一旦暴露就得死，我挺怕死的，每天惶惶然，尤其是跟姑娘你结识之后，我更加惶惶然。” 唐幽幽深深地叹着气， “暗夜的身份，就像悬在我头顶上的一把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下来砍掉我的狗头。 今天卖主求荣后，我第一次感觉到心里的大山被移走，那种畅快淋漓感别提多带感了，要不是我实在吃不下，我还想在多炫几碗饭。 我真开心，真的，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 我真自豪，真的，这辈子没这么自豪过。” 柳云舟：…… 她突然不想跟唐幽幽继续聊下去了。 这唐幽幽的话像车轱辘一样，来来回回就那几句。 “你愿意打包就打包，愿意去哪就去哪，我不想管，我有事先走了。” 柳云舟甩袖就走。 “这就走了？”唐幽幽站起来，“不再聊一会儿？” 柳云舟非常认真：“再聊下去，我怕你再吃一顿。” 唐幽幽星星眼。 “你先回大医司，你的事，我会跟摄政王汇报。”柳云舟说。 唐幽幽：“你们不怕我跑了？” 柳云舟：“你愿意跑就跑，不过你最好乖乖待在大医司。” 话说完，柳云舟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了镜湖月。 正遇见满面春风归来的舅舅。 阮青琅一见柳云舟，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模样：“小溶溶，你得夸夸我。” 柳云舟扬眉：“这么春风得意，难道你……” 阮青琅嘿嘿直笑：“我学会了。” “我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流心酥的做法，我是不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柳云舟：…… “你见到桂花坊的女掌柜了？” 阮青琅点着头：“见到了啊。” “哦，我去的时候女掌柜不在，只有一个小丫头在，小丫头见到我敌意挺浓的，我给了她十两银子，她就把女掌柜喊来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女掌柜住的地方距离桂花坊挺远的，我等了接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我有点无聊，就将货架重新摆了摆，换了新路子，将她的库存都卖完了。” 说到这里，阮青琅有些牙酸。 “我就说那个娘们不是好人，我三两下将她的点心卖完了，还多给她赚了不少银子，她非但不感谢我，还冲我横眉竖目的，有病。” 柳云舟实在听不下去了。 活该舅舅单身。 她用非常怜悯的眼神看了阮青琅一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舅舅开心就好。” 阮青琅莫名其妙。 他看着柳云舟离去的背影，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总觉得小溶溶有话要对我说，她欲言又止，还用这种眼神看我，为什么呢？” 想了半晌。 他才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 “一定是我称呼女掌柜的语气不对，我怎么能在溶溶如此粗俗？我是长辈，要给小辈留下高冷靠谱的印象，我得改。” 远去的柳云舟：…… 舅舅的脑子，一定跟常人不同。 柳云舟回到栖园。 栖园静悄悄的，只有听枫听雪两个丫鬟愁容满面地蹲在门前。 瞧见柳云舟回来，她们忙迎上来。 “姑娘。”听雪忧心忡忡，“您没事吧？” “我好好的呢。”柳云舟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枫快人快语。 她像是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姑娘您没听说吗？” “听说八月十六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出现了鬼门大开，许多已死但是尸身还没腐烂的尸体从土里钻出来在街上游荡， 不仅仅是尸体，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老鼠， 许多人都看到了，许多人都吓傻了，今日一早，我上街时，发现每个医馆都紧闭着门，说是请大夫的人太多了，只能暂时把门关掉。 姑娘您一夜未归，我跟听雪都吓死了，我们……” 听雪听枫齐齐掉眼泪。 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已经让大哥做好善后工作了。 没想到还是泛起了波澜。 不过。 相对鼠疫爆发来说，这点小小的波澜不算什么。 “听雪。”柳云舟想了想，吩 咐道，“你请我大哥来一趟。” 柳江蓠正在焦头烂额中。 他和兄弟们一夜未睡，只为了平复夜里出现的异象。 但。 死人出来逛街这种事过于惊世骇俗，就算他们已经尽力弥补，也有许多暗中偷窥目睹到的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 越传越离谱。 眼看着传言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柳江蓠急得饭都吃不下。 接到柳云舟的消息之后，柳江蓠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云舟，抱歉，传言还是传出去了。”柳江蓠一进门就开始道歉。 柳云舟道：“大哥不要着急，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的。”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对于不明真相的人来说过于惊悚恐怖，如果一直捂嘴百姓，反而会适得其反。 我让你们处理好那些正面撞见的百姓，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因过度惊吓危及生命，你们已经处理好了昨夜正面撞见的百姓，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柳江蓠眉头紧蹙。 他道：“可是那些传言……” 柳云舟轻笑：“传言而已，不足为惧。” “如果没有传言才奇怪，等传言达到顶峰时，再改改风向就好了。” 柳江蓠看着柳云舟胜券在握的样子，知道她已经有了计策。 “那就好，那就好。” “云舟，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摄政王已经给我下了命令，你的命令等同于他的命令，你尽管开口。” 柳江蓠离开后。 听雪听枫一脸好奇地跟进屋。 她们一人去打热水，一人去拿热毛巾。 “姑娘，您知道昨天夜里鬼门大开的真相？”听枫问。 “没什么鬼门大开。”柳云舟说， “他们都中了蛊，是蛊虫操纵着他们去往某个地方，那蛊虫相当霸道，中蛊之人就算死了，只要身体没腐烂也会被控制着行动。” “这段日子，我们就忙活这件事呢。” 看着听枫听雪担忧的眼神，柳云舟笑着说，“你们别这么担心，我们大获全胜。” “至于那些流言……” 她勾了勾手指：“听雪听枫，来，有件事我需要你们去做。” 第878章 有好消息 第八百七十八章有好消息 听枫听雪认真听柳云舟说完， 两个人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这，这样行吗？”听枫眉头皱得紧紧的， “会有人信吗？传言轰轰烈烈，还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就算我们去粉碎，也只会适得其反吧。” 比起咋咋呼呼的听枫，听雪明显要冷静许多。 “如果只凭我们两个，大概率没有人信。”听雪说道，“但，如果是云庆寺的方丈大师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反驳。” “姑娘，我们可不可以让云庆寺的方丈大师出面？” “可以。”柳云舟赞赏地点点头。 “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要注意分寸。” 听雪灿然一笑：“姑娘放心，我有数。” 听枫眼睛亮晶晶的，她将听雪拉到一边，悄悄说：“听雪姐姐，我有个好点子，来来，咱们商量一下，如果可行，我们再跟姑娘说。” 柳云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笑道：“不用跟我说了，你们自行做决定。” “至于云庆寺那边，我会让王爷提前打好招呼。” 听雪和听枫蠢蠢欲动，摩拳擦掌。 “姑娘您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办得妥妥的。” 听枫和听雪两个人嘀嘀咕咕，一边商量着一边往外走。 柳云舟连续几天没怎么睡好，疲乏得很。 沾床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 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阳光正好。 明媚的光透过窗棂，照耀到不断漂浮的床帏上。 床帏晃动，映下细细碎碎的斑点。 柳云舟睡得有些懵，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你从昨天下午睡到第二天早晨。”小龙给出答案。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原来我睡了这么久，我说头怎么晕沉沉的呢。” “你不仅仅头晕，你还饿。”小龙舔了舔嘴唇，“快点吃饭吧，要不，还去镜湖月？” 柳云舟赏给小龙六个省略号。 顿顿镜湖月，舅舅不把她拎出来才怪。 “听雪，听枫？”柳云舟喊了一声。 “她俩不在。”白春见走进来，“昨天她俩鬼鬼祟祟出去，鬼鬼祟祟回来，今天早晨又鬼鬼祟祟出门去了。” 柳云舟这才想起来。 她将粉碎传言的任务交给了听枫和听雪。 “姑娘。”白春见担忧道，“她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该不会，她们也是暗夜的余孽？” “是我让她们去的。”柳云舟起身去洗漱。 她梳洗完毕，瞧见白春见还坐在屋子里发呆。 柳云舟有点纳闷：“你今天没事儿？” “有事儿啊。”白春见说，“跟在姑娘身边，不就是头等大事？” 柳云舟认真地看了白春见一眼。 一般裴清宴不给白春见安排任务，她也不给白春见安排任务的时候，白春见更喜欢去追踪大哥。 如今她安静坐在这里，不太对劲。 “我大哥拒绝你了？”柳云舟问。 白春见立马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惊叫出声：“你，你，你怎么知道？” 柳云舟：“还真是？” 白春见深深地叹气。 她一脸颓废：“昨天，您跟王爷进宫后，摄政王府已经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去找你大哥。 我本意是想给你大哥帮帮忙什么的，谁知道一见面他就斥责我，让我别添乱什么的， 我可能是没睡好，心情不好，加上这段时间他不冷不淡的，我特别委屈，就把心里话吼了出来。” 柳云舟捕捉到了重点：“你吼了什么心里话？” 白春见：“也没什么，就是说我每天都在对他花样表白，他不给我回应也就算了，还践踏我的真心之类的。” 柳云舟：“我大哥怎么回的？” 白春见嚎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用力捶着桌子：“他……他，他，竟然问我是不是有病？” “他才有病，他全家都有病。” “哦，不对，他全家也包括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哇。”白春见突然一阵干呕。 她帮摆着手，“对，不……起，我不舒服。” 话还没说完，她蹭一声窜出去了。 片刻后。 恭房里传来了一阵阵呕吐声。 小龙乐呵呵的：“他们俩不会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柳云舟：“我大哥不会这么没分寸。” “有点古怪，我大哥虽是武夫，却是细腻温柔的性格，不会出口伤人，我很难想象，他会对白春见说出这种话来。” 小龙：“那有没有可能，白春见真的有病？” 柳云舟也倾向这个可能。 她想等白春见从恭房里出来。 等了半晌也不见人。 柳云舟敲了敲门：“春见？” 白春见有气无力：“姑娘，我吃坏肚子了，恶心得很，还得在里面待一阵，呕……” 柳云舟眉头紧蹙。 这么看来，白春见或许真的病了。 “你感觉如何？肚子疼还是怎么？” 白春见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我也不知道，就是一大早就心情焦躁，有点头晕，有点恶心，可能是吃坏东西了，呕……姑娘别担心，我吐出来就好了，我已经……呕……呕……” 哗啦。 哗啦。 白春见吐得天昏地暗。 “果然是吃坏肚子了。”柳云舟无语。 她转身回屋，给白春见找药。 就在这时。 窗边发出叩叩的声响。 柳云舟打开窗子一看，只见一只非常漂亮的飞鹰正站在窗口。 飞鹰的腿上还绑着一个圆环。 柳云舟眼睛一亮。 这只飞鹰，是她与卢舟江枫的联系途径。 她将圆环解开。 打开圆环里的纸条后，大喜。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裴清宴了。 柳云舟放了一瓶药丸在外面：“春见，我给你准备了些药，止吐清热解毒的，等你稍微好些了就出来吃掉。” “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去摄政王府找我。” 将药留下后，柳云舟匆匆去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已经恢复如初。 裴清宴正在“仿栖园”的院子里办公。 至于书房。 因书房被蔷薇闯进去过，他嫌膈应，就将一众物品搬到了这里。 柳云舟到来的时候，裴清宴正在低头书写着什么。 “清宴。”柳云舟才一进门就遥遥招手，“有好消息。” 裴清宴看到柳云舟笑靥明媚的样子，眉梢微微一挑，嘴角也噙着笑意：“哦？什么好消息。” 第879章 送进罪诏狱 第八百七十九章送进罪诏狱 “卢舟和江枫要回来了。”柳云舟将纸条递给裴清宴， “他们已经成功拿到了第三枚钥匙，大约三天后就能回到云京城。” “三天后，我们就可以进入南烟书斋。” 柳云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非常感慨：“第一次知道进南烟书斋需要三把钥匙，且这三把钥匙全都虚无缥缈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长线准备。” “没想到这才短短半年时间，我们已然集齐了三把钥匙。” “清宴，我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必说。 柳云舟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唐幽幽见过你了吗？” 裴清宴：“昨天下午，她来过。” “她提供的那份名单很准确，昨天夜里暗夜余孽已经被悉数剿灭，唐幽幽亲自带队。” 他看着柳云舟，表情有些复杂： “因她是带队人，暗夜余孽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包围住。” “唐幽幽比谁都疯狂，一边砍人一边大喊她卖主求荣她自豪，精神振奋，状态疯狂。” “我怀疑，她可能有病。” 柳云舟嘴角抽抽。 这该死的画面感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她已经能想象出唐幽幽的英勇身姿了。 “她已将功补过，可不可以留她一命？”柳云舟问。 裴清宴：“可以是可以。” “她的去处是个问题。” “就算她不是直接凶手，许多人因她而死，她与姜雪泥不太一样，处理不好，会有后患。” 柳云舟懂裴清宴的顾虑。 她想了想，道： “先将她关押到罪诏狱中，等三年期满，再让她回到大医司，从此不能出大医司门一步，你觉得如何？” 裴清宴一顿。 罪诏狱不是普通监狱，关押的也不是普通犯人。 罪诏狱关押的犯人，多半是犯了错的皇亲国戚和极其重要的朝臣，由都察院直接管辖。 除了极少数人会被用极刑之外，一般犯人只是被禁足。 环境也比较优越，每人一个套间。 套间有寝室，书房，恭房，每天都有专人清扫。 吃穿用度比较清苦。 对于皇亲国戚来说，没有自由，没有锦衣玉食，进罪诏狱也意味着犯过重大过错，会成为污点。 即便出了罪诏狱，这污点也会如影随形。 若是储君进了罪诏狱，更是意味着失去竞争能力。 故而对于皇亲国戚来说，罪诏狱意义非凡。 但。 对于唐幽幽这种从小在外面摸爬滚打的人来说，罪诏狱的生活并不难熬。 将她关押到罪诏狱，多少有点不符合规矩。 裴清宴大概能猜测到柳云舟要将唐幽幽关到罪诏狱的意图。 无非是观察唐幽幽三年，待三年期满后再重新审查。 “可以。”裴清宴衬度了一会儿，说道， “罪诏狱虽条件不如普通监狱那般艰苦，真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三年是非常难熬的，若是唐幽幽能熬过三年，就放她回大医司。” 柳云舟松了口气。 唐幽幽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唐幽幽可跟你提过暗夜对南烟书斋出手的原因？” 裴清宴摇头。 柳云舟说：“宫变时，在紫颐殿上，裴云鹤曾歇斯底里说什么他曾做过他登基称帝的美梦。 我想，擎海国皇帝也曾做过类似的梦。 在梦里，擎海国皇帝攻占了炽云国，想要吞并炽云国时出现了变故，这变故与南烟书斋有关，南烟书斋令擎海国皇帝恐惧。” 她正色说道：“清宴，我想说的是，南烟书斋里隐藏着的秘密，或许不仅仅是炽云国的国运。” 裴清宴神色凝重。 南烟书斋是陆南烟留下的东西。 从前不知陆南烟与炽云国皇室的恩怨，他只以为南烟书斋里的东西是无害的。 得知陆南烟和炽云国皇室的恩怨后，他也有些捉摸不准。 裴清宴道：“如果擎海国皇帝真的做过这种梦，梦中的他极有可能强行打开南烟书斋了。” 柳云舟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 “擎海国皇帝夺取炽云国之后，知道了南烟书斋的存在，并且想要强行打开南烟书斋，在打开南烟书斋的过程中，擎海国皇帝被吓到了？”裴清宴微微颔首。 只有这一种可能。 柳云舟道：“照这么说，强行打开南烟书斋，南烟书斋里的内容不仅会自我毁灭，还会攻击强攻者。” “这份攻击，可怕到能让擎海国皇帝都瑟瑟发抖，以至于他不惜用整个暗夜来打探南烟书斋。” 能让一个皇帝怕到这种程度，柳云舟越来越迫不及待了。 然，卢舟和江枫要三天后才能回归。 再着急也没办法。 这三天，柳云舟度日如年。 这三天，云京城也发生了一件引起全城轰动的事儿。 钦天监监正谢吟客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登云台，敲响了登云钟， 他向百姓们宣布，八月十六日夜里的异象是钦天监在组阵。 阵法需要由云京城的百姓组成，在“神仙”的指引下，百姓们才会无意识地前往同一个地方。 神仙需要生者的阳气，也需要往生者的阴气。 故而，被选中的人中，不仅有活人还有死人。 阵法的主要作用，是为了控制携带鼠疫的红眼老鼠。 红眼老鼠已被悉数控制，鼠疫也已被扼杀，阵法大成，被选中之人功不可没。 谢吟客解释完毕。 云庆寺的方丈大师率领一众佛家弟子也上了登云台。 他们齐齐坐下，在登云台上祈福念经。 祈福声通过登云台的特殊构造传遍整个云京城。 诵经声起时， 神棍谢吟客又弄出了天降异象的把戏。 百姓们被忽悠瘸了，深信不疑。 鼠疫一事，就此翻篇。 八月十六日的人心惶惶，也被无形化解。 柳云舟非常震惊。 她是将粉碎谣言的任务交给了听枫听雪。 本是想着利用新谣言击破旧谣言。 没想到她们两个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是你帮的他们？”柳云舟问。 “不全是。”裴清宴笑道，“她们两个挺敢想的。” 裴清宴继续说：“听雪听枫求到我这里来，说准备干场大的，请求我准许她们借用两个人和暂时开启登云台。” “我准了。” “她们要借的人，是谢吟客和云庆寺方丈，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第880章 拿到钥匙了 第八百八十章拿到钥匙了 柳云舟瞠目结舌。 听雪和听枫这两个姑娘，有点东西。 该赏！ 三日已过。 第三日的傍晚，卢舟和江枫终于回到了云京城。 两人风尘仆仆地来到栖园。 “姑娘，属下幸不辱命。”江枫心潮澎湃。 从他们四个人分到柳云舟身边开始，他接到的任务都奇奇怪怪的。 先是去勾搭鲍云岚，又是去勾搭鲍灵姗， 再是同时勾搭鲍云岚和鲍灵姗，再让她们反目成仇什么的， 这些任务全都难以启齿。 他特别想跟卢舟一样，执行一些正常点的任务。 这次，他成功归来，难掩心中骄傲。 “姑娘，我们拿到了。”比起江枫的澎湃，卢舟要淡定很多。 他将一个木盒递给柳云舟。 柳云舟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枚漆黑的木块， 木块的形状非常特殊，是一只猪的模样。 只不过这猪身上还带着鱼鳍，挺奇怪的。 “辛苦你们了。”柳云舟看着卢舟和江枫，由衷地感谢。 卢舟的长相是阴柔书生那一挂的。 因他常年在暗处，皮肤总是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消磨，卢舟沧桑了不少。 从阴柔的暗杀之王变成了阳光坚毅的暗杀之王。 江枫原本就是高挑壮硕的身材。 在山里风吹日晒这么多天，更添了几分粗犷和豪气。 “姑娘。”卢舟眉头紧皱，“有件事我们没在信中提及。” “金灿灿没有回来。” 江枫也道：“我们让金灿灿拿到了钥匙之后，金灿灿不知怎么又钻了回去，我们再三想将它诱出来，它理都不理会我们， 我们用了各种方法，金灿灿全都视而不见，后来被我们吵得烦了，它直接缩到乌龟壳里去了。” 柳云舟蓦然想起那个神话传说。 传说中，小乌龟通过了重重考验，终于找到了不死之乡，得到了不死泉， 得到不死泉蜕变成金龟的小乌龟回到了家乡，寻找陪伴多年的老树。 老树已枯萎，只留下几簇枝丫， 枝丫被灌入不死泉之后，老树复活，成长为不死神树。 金灿灿有没有得到不死泉她不知道， 但金灿灿确实选择留在了那个地方。 “依它去吧。”柳云舟说。 “你们两个也快快去休息，这段日子不需要来栖园当值。” 卢舟和江枫没黑没夜地往云京城赶，累坏了。 寒暄过后，他们纷纷退下。 卢舟江枫走后， 柳云舟立马去了乾坤医馆。 去乾坤医馆之前，她还在街上买了一些烧鸡。 一进乾坤医馆后院的门。 有两只闻着味来的……一人一狗。 黑狗丛丛看到柳云舟之后，不断摇着尾巴， 一边摇尾巴一边往柳云舟拎着的烧鸡上扑。 东方不羡两眼放光：“云舟啊，今天是吹的西北风吗？你怎么有时间给我送烧鸡？” 柳云舟给了丛丛一只烧鸡。 丛丛心满意足地跑到一旁啃。 她将剩下的递给东方不羡。 东方不羡在烧鸡上闻了闻：“哇，街口那家的，那家的味道最正宗，好次好次好次。” 柳云舟：“师父，我拿到钥匙了。” 东方不羡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继续啃烧鸡。 柳云舟将木盒拿出来：“我来跟您确定一下，这钥匙是不是南烟书斋的钥匙。” 东方不羡啃烧鸡的手一顿。 他凑到小盒子里看了看：“嘿，就是这只鲤鱼。” “没错没错，是它，这就是南烟书斋的钥匙，瞧瞧，多可爱的鲤鱼，好久不见它，还有点想念呢。” 柳云舟：…… 这只带鱼鳍的猪，是鱼？ 她横看竖看，除了那个鱼鳍，硬是没看出有像鱼的地方。 “你确定这不是猪？” 东方不羡板起脸：“这绝对不可能是猪，这是我亲手雕刻的胖鲤鱼。” 柳云舟竖起大拇指：“师父的手艺挺特别的。” 东方不羡：“这你就不懂了吧。鱼鱼胖成猪猪，多美好的祝愿。” 柳云舟：…… “明日一早，我要去开启南烟书斋，师父要不要去？” 东方不羡还没回答， 陆翩翩闻声而来：“去。” 柳云舟蹙眉：“我又没邀请你。” 陆翩翩：“你这人真奇怪，我进我父亲留下的书斋，你有什么资格阻拦？” 柳云舟噎住了。 她不得不承认，陆翩翩说得对。 东方不羡将一只烧鸡啃完，才有些艰难地说，“云舟丫头，你确定要打开南烟书斋？” 柳云舟点头。 她万分确定。 南烟书斋隐藏着太多太多秘密，不管是为了小龙还是为了解开那些秘密，她都要去。 东方不羡眉头紧皱成一团。 良久。 他才叹了口气：“如果你意已决，我就不劝说你了。” “云舟，我只要让你记住，一旦你打开南烟书斋，有些事可就无法挽回了，千万慎重。”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如此严肃的东方不羡。 “师父，请务必认真回答我，我打开南烟书斋，会造成生灵涂炭吗？” 东方不羡道：“那倒不会。” 柳云舟又问：“无可挽回的事是什么？” 东方不羡挥着手：“不知道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问我也白问。” “我吃饱了，要睡了，除了丛丛，你们都给我走。” 柳云舟看着桌子上留下的三只烧鸡，心情有些复杂。 一向贪吃的东方不羡，因为“南烟书斋”的事，少吃了三只鸡。 看来，南烟书斋里隐藏的东西不容小觑。 “小龙。”离开乾坤医馆后，柳云舟轻唤着始终没出动静的小龙，“你怎么想？” 小龙一直在线。 它只是没露面。 听到柳云舟的呼唤，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柳云舟：“你知道不知道我师父口中无可挽回的事是什么？” “不知。”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横竖，明天就知分晓。 “姑娘，咱们着急回家吗？”马车外，张清风的声音传来。 “好端端的，怎么有此一问？”柳云舟问。 张清风道：“如果咱们不着急回家的话，咱们可以拐个弯，我好像看到王爷的马车了。” 柳云舟立马掀开帘子。 张清风指着前面：“就在前头。” “已经拐弯了，前头的巷子是住宅区，我听说许多大官养外室就安置在这附近。” 他眼中闪着熊熊八卦烈火：“姑娘，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第881章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第八百八十一章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柳云舟瞥了张清风一眼：“你很有兴趣？” 张清风忙否认三连：“不，我不是，我没有。” “我这个人懒，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柳云舟将帘子放下。 “回家吧。” 张清风非常讶异：“姑娘，您确定不追上去看看吗？” “您不怕摄政王养外室吗？” “有些人表面高冷，实际上内心闷坏着呢，咱们上去看看吧，说不定摄政王外室都孩子一堆了。” 柳云舟：…… 对一切不感兴趣的张清风，比市井妇人还嘴碎。 “再不闭上你的嘴，你车夫的职位就保不住了。” 张清风立马说道：“姑娘您不能恩将仇报，我来给您通风报信，您不能出卖我。” 柳云舟懒得再多费口舌。 她斜倚在椅子上：“清宴来这里不是私会外室，他没有外室，他有事。” 张清风有点尴尬：“原来姑娘您知道王爷要来这里。” “可是，我想不明白，什么事什么人值得王爷亲自跑一趟。” 柳云舟也没瞒着张清风：“还记得谢青扇吗？” 张清风自然记得。 谢青扇，一个被关押在荷花池下十几年还能活着的奇葩。 “谢青扇在这里？” 柳云舟道：“谢青扇将贵太妃千刀万剐后，就被谢吟客安排在这巷子里，这巷子比较僻静，适合藏身。” 张清风身为裴清宴的身边人，自然知晓贵太妃不是裴清宴生母的事儿。 也知道柳云舟利用谢青扇之手对贵太妃千刀万剐。 他神色很严肃：“姑娘，王爷来找谢青扇，莫非是为了王爷的生母？” 柳云舟叹气。 没错。 裴清宴来找谢青扇，就是为了他生母的事。 谢青扇将裴清宴亲生母亲的骨灰放到了一处密室中，那个密室被关闭后，无人再能打开， 阴错阳差，那个密室就是东方不羡放置第三把钥匙的密室。 这次，卢舟和江枫的任务有两个。 一个是取钥匙，另一个，与裴清宴的生母相关。 至于具体的任务内容，柳云舟并不曾知晓。 “清宴的生母，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柳云舟说， “卢舟和江枫回来后，清宴秘密召见了他们，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晓，但我知道，清宴的心绪很乱， 大概，清宴他始终无法度过心里那道坎，他来找谢青扇，想必是做好了决定。” “有些事，需要他自己消化，我们就不要添乱了，回家。” 张清风也跟着叹息。 他没有再说什么，朝着半空虚挥一鞭。 鞭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儿听到鞭声，迈开四蹄，马车哒哒朝着远处走去。 因心里儿一直念着要去南烟书斋的事儿，柳云舟躺在床上半宿也没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柳云舟竖起耳朵。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窗子被人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月色中，一枚黑爪白底的猫爪先探进来。 随即，漆黑的猫身也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黑猫钻进房间之后，瞧着柳云舟正盯着她，惊讶地喵呜了一声。 它跳到床边，歪头看向柳云舟。 柳云舟摸着乌雪的下巴：“就你自己吗？” 乌雪喵呜一声。 柳云舟有些失落地躺回去。 乌雪趴在她耳边，冲着她喵呜喵呜， 那样子似乎问她为何还不睡。 柳云舟喃喃：“我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请我帮忙啊。”小龙说，“我正等着你开口呢，只要你开口，我就能让你秒睡。” 柳云舟：…… 她自然知道小龙能让她秒睡。 她其实……不想睡。 “你在等大魔王？”小龙问。 柳云舟：“问出来就没意思了。” 小龙：“你果然是在等大魔王。” 柳云舟对小龙的不识趣挺无语的。 明明在心里知道就行，非要说出来。 “我是在等他。”柳云舟说，“他的心绪很乱，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小龙眼珠转了好几圈。 给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答案：“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小笼包，干等着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直接去找他？” 柳云舟踟蹰了。 她是很想找到裴清宴。 但她更害怕会给裴清宴造成困扰。 “算了。”她用被子盖住头，“清宴做事，自有他的方式，我还是不去打扰……” 话没说完。 柳云舟突然坐起身来。 她盯着乌雪看了半晌。 乌雪被柳云舟看得发憷。 “喵。”它一爪子按在柳云舟的脸上。 “乌雪。”柳云舟抓住了乌雪的前爪，“跟我走一趟。” 半个时辰之后。 柳云舟和乌雪以及哈欠连天的张清风出现在云京城的大街上。 此时已是宵禁时间。 巡逻的士兵们一波又一波。 柳云舟不想被人撞见，由张清风带着她躲来躲去。 “姑娘。”张清风被打扰了睡眠，非常不高兴。 他是个秉承着能偷懒就绝不积极的人。 被强行加班，怨气冲天。 “咱们是去摄政王府，又不是去偷鸡摸狗，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柳云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明明上一刻她还决定不去找裴清宴。 这一刻，她已经在马车上了。 “宵禁时间不准通行，我不能带头打破规矩。”柳云舟说，“这个月工钱加十两，明天放假一天，你满意吗？” 张清风眼睛一亮。 虽然今天晚上睡不成了。 但明天可以睡一天，还能多得十两银子，划算。 “姑娘，您就是我的神，您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张清风又打了个哈欠， 一边打哈欠一边嘟囔，“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秃头小宝贝。” 小龙乐得嘎嘎直笑。 “还秃头小宝贝，我看是秃头老乌龟。” 柳云舟：…… 裴清宴并没有在摄政王府。 柳云舟扑了个空。 她又去了下午时分途径过的小巷，找到了谢青扇居住的院落。 院落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屋子里很凌乱，居住在这里面的人像是匆匆收拾完东西离开了。 柳云舟眉头紧皱。 裴清宴不在摄政王府，也不在谢青扇这里。 他能去哪里？ 怀里的乌雪原本安安静静地打着小呼噜。 不知听到了什么，它突然支棱起了耳朵，警惕地看向一个方向。 “喵！”乌雪低低地喵了一声。 第882章 玄冰监狱就在此处 第八百八十二章玄冰监狱就在此处 柳云舟清晰地感觉到乌雪的身体在僵直。 她安抚了一下乌雪。 乌雪又低低叫了两声，用力从柳云舟怀里挣脱出来。 它跳上了院墙，回头看了柳云舟一眼。 “张清风，我们走。” 张清风正迷迷糊糊着， 听到柳云舟的声音，打了个激灵：“去哪里？” “不知道。”柳云舟说，“跟着乌雪去。” 乌雪从屋顶上走，比张清风快很多。 张清风快速穿过无数巷子，才堪堪追上乌雪的脚步。 乌雪最终在一栋宅子上停了下来。 张清风与柳云舟也停下。 “这是……”柳云舟看着门匾，“穆府？” “喵。”乌雪跳回柳云舟怀里。 张清风也很惊讶。 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说起来，穆府里有一个通道，王爷时不时会来一趟。” 柳云舟听说过这个通道。 年幼的穆娇娇不小心进了那个通道，不小心看到了裴清宴审犯人的画面，从此留下了心里阴影，见到裴清宴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裴清宴大半夜来这里审犯人？ “下去看看。”她道。 张清风的表情有些复杂：“姑娘，您确定要去？” “这下面不是什么好地方，挺血腥的，尤其是大晚上，这里面更是恐怖，不如咱们……” “下去。”柳云舟直接打断了张清风的话。 张清风劝不动，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有张清风在，柳云舟轻而易举进了穆府。 又轻而易举进了地下通道。 才一进去，就碰见了几个侍卫。 侍卫们看到柳云舟，纷纷皱眉。 “张大人，您这是……” 张清风摆手：“不该问的别问。” “我问你们，王爷是不是来过？” 侍卫点头：“是。” “那就是了，前头带路吧。”张清风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走这边。” 侍卫们在前。 张清风在后。 柳云舟抱着乌雪走在中间。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两边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刑具上沾满了血迹。 血迹斑驳，甚至遮住了原来的颜色。 柳云舟看得心里不适，忙别开目光， 快到通道尽头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 “通道尽头是刑房吗？”柳云舟问。 张清风：“是刑房。” 柳云舟：“刑房位于穆府，穆家知道吗？” 张清风解释道：“穆府只是一个出入口而已，早在咱们行进到通道一半的时候，咱们就已经离开穆府了。” “刑房位于穆府后面，距离穆府大概有个百米的样子。” 柳云舟想了想。 她记得，穆府后面好像是一个湖泊。 “我们是在水下？” 张清风：“对，我们已经到了水下。” “姑娘，等会儿会越来越冷，空气也越来越稀薄，你要做好准备。” 柳云舟还没感觉到冷，怀里的乌雪已经通过小鼻子察觉到了。 它不仅察觉到了冷意，还察觉到了血腥味。 浓浓的，无法散去的血腥味。 柳云舟也闻到了。 新血和旧血融合，混合成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乌雪也嫌难闻，用力往柳云舟怀里钻。 越往前走，冷意越来越明显。 明明是在水下，明明是在密室，却有一种刺骨寒冰。 冷意增加，血腥味反而被压下去了。 柳云舟冻得手脚冰凉。 她抱紧了乌雪。 乌雪蜷缩成一团。 一人一猫，全都瑟瑟发抖。 “外面的温度不算太低，这里怎么会那么冷？”柳云舟问。 张清风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地方比较特殊。” “您知道玄冰监狱吗？” 柳云舟眉梢扬起：“难道，这里就是玄冰监狱？” 张清风点头：“对，玄冰监狱，就在此处。” “此处的构造非常奇特，地下存放了大量的冰块，冰块堆积成了房间，每个房间就是一座牢笼，这里就成了玄冰监狱。” “被关押到这里面的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穷凶极恶之徒只有在这种寒冷且与世隔绝的地方才能断绝逃跑的想法。” 说着。 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扇漆黑的大门前。 大门非常高，非常厚重。 是用玄铁做成的，刀枪不入。 因太过寒冷，玄铁上有一层白白的霜华。 “这扇大门后面，便是玄冰监狱的刑房。” 张清风说着，拿了佩剑出来，在大门上敲了几下。 “这里过于寒冷，若是用手或者其他皮肤直接碰触大门，皮肤会黏在上面。” 话音刚落， 大门里面有敲击声传来。 张清风用某种规律回了这敲击声。 暗号对全之后，大门才缓缓开启。 漆黑大门开启后。 一股摄人的冷意扑面而来。 就算柳云舟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被这股子冷意震慑得后退了两步。 “姑娘？”开门之人看到柳云舟和张清风，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柳云舟也很惊讶。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陆承风。 陆承风在这里，说明裴清宴就在附近。 “清宴在哪里？”她问。 陆承风拧眉：“在……里面。” 他欲言又止。 “是出了什么事？”柳云舟问。 陆承风：“这……王爷不让属下告诉姑娘。” 柳云舟眉头一皱。 裴清宴一向对她知无不言，也不会让陆承风瞒着她什么。 除非，是不得了的大事。 “带我去见他。” 陆承风非常为难。 张清风很无语：“带姑娘去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要是撒个谎，或者换个说法，姑娘也不会这么着急，偏偏你说王爷不让你告诉姑娘，这不明摆着有事吗？”张清风道， “你都这么说了，肯定拦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带姑娘过去。” 陆承风：…… 大意了。 陆承风带着柳云舟进了玄冰监狱刑房。 刑房中，有几个人正在受刑。 温度极低，受刑之人的鲜血很快结冰。 在他们身上还温热的血，滴落到地上已经凝结成了一坨一坨的冰渣子。 “这些都是江洋大盗。”陆承风解释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柳云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相反。 她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 “能被关押到玄冰监狱的人，身上至少背负着几条人命。”柳云舟语调淡淡，“我不会同情他们，也不会害怕，你们不必担忧。” 陆承风摸了摸鼻子。 是他多虑了。 “王爷就在前方。” 第883章 连环阵 第八百八十三章连环阵 柳云舟顺着陆承风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了披着狐狸大氅的裴清宴正跟一个魁梧壮硕，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地方还光着一条膀子的刀疤男说着什么。 刀疤男非常非常魁梧。 身高足足有两米，人又健壮，露出的那条膀子上能看出来，此人一身腱子肉。 他穿着动物皮毛做成的大衣， 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山一般。 大约是刚刚审过犯人的缘故，身上，脸上还带着刚刚凝固的血迹。 猛地一看，非常可怕。 远远的，裴清宴已经听到了柳云舟的声音。 他与刀疤交代了几句，匆匆朝着柳云舟而来。 “溶溶，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过于寒冷，我们先出去。”一边说着，他一边解开大氅，要给柳云舟披上。 “我不冷。”柳云舟按住裴清宴的手， “我有小龙，小龙不会让我冷，你不需要把大氅让给我。” 裴清宴感觉到柳云舟的手热热的，这才没有坚持。 柳云舟问道：“你深夜来玄冰监狱，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 “不要瞒着我。” 裴清宴叹了口气。 他对着刀疤招了招手。 刀疤恭恭敬敬地走过来。 “溶溶，给你介绍一下，刀疤是玄冰监狱的狱长。” 刀疤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刀疤参见王妃。” 他行礼的时候，往前拱了拱身体。 这一往前拱身，距离柳云舟更近了一点。 柳云舟骇然。 这刀疤，猛地一看很吓人，仔细一看更吓人。 刀疤也意识到他吓到柳云舟了，忙往后退了两步，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王妃恕罪，俺的长相有点吓人，吓到您了吧？” 柳云舟有些尴尬：“还好。” 裴清宴道：“我深夜来到玄冰监狱，只是吩咐刀疤做好预案，并没有其他事。” 刀疤也跟着说：“对，王爷来叮嘱俺，让俺做好玄冰监狱倒塌的准备，若是玄冰监狱出现混乱，许多穷凶极恶的罪犯会逃走，一旦他们逃出去，后果非常可怕， 这不，俺们正在想办法。” 柳云舟非常纳闷。 玄冰监狱已经存在了这么久，怎么会无缘无故坍塌？ 再者。 陆承风明确说过，有什么事裴清宴是想瞒着她。 柳云舟幽幽地盯着裴清宴。 “我见到你去找谢青扇了。”她道，“是谢青扇说了什么？” “没……” “清宴！” 裴清宴一看柳云舟的模样就知道陆承风说漏嘴了。 他无奈笑一声：“谢青扇真的没说什么，我之前答应过谢青扇送他回到埋葬我母亲的地方。 在送走他之前，我与他简单聊了聊而已。” 眼看着柳云舟要着急，裴清宴又道，“你先别急，我这就告诉你。” “谢青扇提醒我，关押他的荷花池下的阵法有古怪，阵法可能会与云澄湖相通，若是阵法启动，云澄湖的水会在短时间内倒灌进菡萏行宫，从而会将整个皇宫给淹没。” “我从谢青扇暂居的小院出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酱油汁。酱油汁对阵法研究颇深，我便邀请他去喝茶，顺便问问破局之法。” 柳云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酱油汁是秦不慕的师弟，姜有知。 裴清宴：“酱油汁告诉我荷花池下的阵法很庞大，很棘手，且，那阵法是连环阵， 这连环阵出自秦不慕之手，他破解不了。 酱油汁还告诉我，连环阵有一个主阵，只要不破坏主阵，连环阵就是死阵，不用太在意。” 柳云舟：“荷花池下的阵法跟这里有什么关系？” 裴清宴道：“酱油汁告诉我，他能根据荷花池的阵法推测出其他阵法所在方位，其中一个方位就是这边， 玄冰监狱，正在此处。 说起来，玄冰监狱的机关同样也是出自秦不慕之手， 所以，玄冰监狱也是连环阵的其中之一。 玄冰监狱所关押之人，皆是穷凶极恶之徒，若玄冰监狱受到影响，罪犯们趁乱逃跑，将会造成严重后果。” 柳云舟心中微沉。 荷花池下有机关，有阵法，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当初将谢青扇从水下救出来时，机关还曾发生变化，险些将他们困在里面。 她没想到的是，竟是连环阵。 “除了玄冰监狱，还有哪处？”柳云舟问。 裴清宴：“有一处，你应该能猜得到，在皇宫里，我们去过。” 柳云舟眼睛微微瞪大了些：“皇宫里的湖心隐庭。” 裴清宴点头。 正是那里。 “荷花池，玄冰监狱，湖心隐庭，三处连环阵……”柳云舟喃喃自语。 裴清宴道：“不是三处，酱油汁说连环阵一共有四处。” “还有一处？”柳云舟问，“在哪？” “难道是云澄湖下的水下密室？” “不是那。”裴清宴道，“酱油汁去过水下密室，那里就是一个密室而已，不是连环阵。” 柳云舟蹙眉：“那是哪？” 裴清宴没有直接回答。 他望着柳云舟，神色渺渺。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神情，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第四处阵法所在之处。 “南烟书斋，是吗？”柳云舟的声音有些紧张。 裴清宴点头：“是。” 柳云舟：“明天我要去南烟书斋，要打开南烟书斋，不可避免地要碰触到南烟书斋的阵法，南烟书斋的阵法启动，有可能会导致其他几处阵法启动， 所以，你才大半夜来到玄冰监狱，做好预案？” 裴清宴：“对。” 柳云舟得知这个答案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原来如此。 幸好如此。 “这点事儿有什么可瞒我的？”柳云舟嗔怪。 裴清宴：“酱油汁猜测南烟书斋可能是主阵，主阵牵一发动全身，怕你有心理负担。” 柳云舟：“你不告诉我，我才有心理负担。” “清宴，其实这事儿简单，不管玄冰监狱里的罪犯有多穷凶极恶，他们也要吃饭，要喝水，只要在他们的饭菜中加点药，让他们瘫个天，不管玄冰监狱出现什么变故，也不怕他们逃走。” 刀疤说：“王妃，我们想过这个方法了，一致认为不可行，您有所不知，这里面的罪犯有不少擅长毒药，也有不少老江湖，精明得很，想要骗过他们非常困难。” “哦，是吗？”柳云舟露出森森白牙。 第884章 小龙主动现身 第八百八十四章小龙主动现身 刀疤看到柳云舟的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眼前这长相清丽，身材瘦削的女子，有种让人惧怕的气场。 他常年杀戮，能让他产生惧怕感的女子，绝无仅有。 刀疤不由暗暗震惊。 柳云舟拿了一些毒药出来：“普通毒药他们能防范，温既颜的毒药，他们不能。” 她对刀疤说：“这位大哥，你去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是。”刀疤接过毒药，憨厚一笑。 他长得吓人。 一笑，更恐怖了。 “毒药不是万能的，有出现漏网之鱼的可能。”柳云舟对裴清宴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请一个人帮忙。” 裴清宴扬眉：“谁？” 柳云舟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曲黛眉。” “曲黛眉可以操控蛇群，还能操控腐血虫之类的毒虫，由她守在外围，无人能逃得出玄冰监狱。” 裴清宴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可行。 内有温既颜的毒药坐镇，外有曲黛眉坐镇，应该能做到万无一失。 柳云舟和裴清宴回到栖园的时候，刚过子时。 天朗气清，星繁月明。 地上被照耀得一片洁白。 深夜寒凉。 因他们从玄冰监狱里来，经历过极致冰寒，反而不觉得冷了。 “夜深了。”柳云舟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乌雪，说道，“明日一早还要去南烟书斋，早些睡吧。” 说完，她要进屋。 “溶溶。” 裴清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不起。” 柳云舟讶异道：“你跟我道什么歉？” 裴清宴：“我去见谢青扇时，不该避开你，让你为我担心，对不起。” 柳云舟认认真真地看着裴清宴。 月光之下。 伊人如月。 她走到裴清宴跟前，捧着裴清宴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清宴。” “我睡不着去找你，并不是因为我对你独自去见谢青扇这件事耿耿于怀，相反，我非常开心， 再亲密的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需要有一点点独立的空间和时间， 我尊重你的想法，若以后我遇见类似的事，你也要尊重我的想法， 我之所以半夜去找你……”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半夜去找你，可能是因为明天要去南烟书斋，我有些激动，也有些慌乱，想找你来安定下我心里面的兵荒马乱。” 柳云舟将手指放到裴清宴的心窝处。 “见到你之后，我好了很多。” 她轻笑着，“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柳云舟转身进屋。 裴清宴也想跟进去。 这时，小龙贱嗖嗖的声音传来。 “哟哟哟，这氛围真不错，瞧瞧，大魔王脸都红了。”小龙嘿嘿直笑，“你们俩反正都睡不着，不如就原地打扑克吧。” “打扑克是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嘿嘿。” 柳云舟：？ 裴清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小龙怕说得太明白被男女混合双打， 它继续贱嗖嗖的， “我突然想吟诗一首，让我想想。” 片刻，小龙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著皓影，上面流转著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这么好的氛围，这么好的天气，你们俩不准备造个小娃娃？” 裴清宴终于明白打扑克是什么意思了。 他一脸黑线。 准备推开门的手都停了下来。 门内的柳云舟也一脸黑线。 她一想到裴清宴也会跟进来，心砰砰直跳。 好在，裴清宴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这让她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 她又蓦然想到，小龙和她的对话裴清宴也能听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云舟悄悄往外看了看。 并没有看到裴清宴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再敢胡说，我缝了你的嘴。”柳云舟呵道。 小龙不屑一顾：“现在娇羞个什么劲？” 它打了个哈欠， “小笼包你睡不睡？你要是不睡的话我睡了，冻死了，困死了，我睡着后你别再喊我。” 柳云舟着实没睡意。 距离天亮还早。 若是一直清醒着等着，太过煎熬。 “睡。”她说，“不过……” “好嘞。”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小龙已经送上了睡眠大礼包。 柳云舟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甚至都没躺好。 裴清宴远远看着柳云舟的睡姿，一脸黑线。 他轻手轻脚进屋，将柳云舟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他准备离开。 “大魔王。”小龙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与这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个乖萌可爱的小玩意儿。 裴清宴眉梢昂起。 小龙竟然主动出现了。 “你，有事求我？”裴清宴问。 小龙迈着小短腿来到裴清宴身边。 它一走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身上泛出的奶绿色在烛光下更为清晰。 又萌又乖巧。 与它平日里那贱嗖嗖的模样不符。 “有。”小龙尝试着往裴清宴身上跳。 奈何它腿短，跳了好几下也没跳上去。 裴清宴直接将它捞上来。 “什么事？” “你是不是也找过谢吟客？”小龙问。 裴清宴的脸色不变，冷冷地看着小龙。 小龙：“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也去过，你是不是也去过那八卦阵？也进入到了什么未来的局中？看到了什么？” 裴清宴没有回应。 小龙也没想过裴清宴会回应。 它对答案并没有什么兴趣。 “你不想说就不说，我没啥兴趣，明天要去南烟书斋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裴清宴没有立即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小龙。 小龙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你瞅啥瞅？你痛快点，到底帮不帮？” “说。”裴清宴冷道。 小龙踟蹰了一会儿，悄悄凑到裴清宴耳边说了几句话。 裴清宴从最开始面无表情到微微震惊再到面无表情。 小龙不确定裴清宴的意思。 这人不像小笼包那么好懂。 还有点凶。 “你不回答，我就认为你默认了哈。” 生怕裴清宴反悔，它“嗖”得一声躲回去了。 末了，还不忘来一句：“你俩什么时候才打扑克啊？我等着看呢。” 裴清宴：…… …… 第二天。 第885章 会发光的猫爪 第八百八十五章会发光的猫爪 柳云舟睡得很好，精神饱满。 用过早膳之后。 她直接去了裴清宴的院子。 裴清宴早已经起来了，正对陆承风吩咐着什么。 看到柳云舟来，承风很快就隐去身形。 柳云舟道：“我昨天夜里思来想去，确定了去南烟书斋的人选，咱们俩定然是要去的，除了咱们俩，我还想邀请我师父，姜有知。 姜有知对阵法和机关都了解颇深，他或许能帮上忙，你觉得呢？” 裴清宴道：“陆翩翩大概也会去。” “那什么火凰在她手里。” 柳云舟对陆翩翩的性格无法招架。 她很纳闷，明明陆翩翩假扮沈离珠的时候，她们还能说上几句话。 陆翩翩恢复真实身份后，说话夹枪带棒的，讨人厌得很，她们三句话就得吵起来。 “我知道她会去，就算我不邀请她也会去。”柳云舟说。 裴清宴想了想：“东方不羡大概率不会去。” 柳云舟不置可否。 师父一向最喜欢热闹了。 “哈哈哈，你是老夫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老夫不去？”不等柳云舟开口，东方不羡的笑声透过云层传来。 “师父？”柳云舟环顾了四周，没看到东方不羡的影子。 “我离得有点远，你找不见我，云舟丫头啊，那什么南烟书斋我就不去了，没啥意思，就让翩翩去吧，有什么不懂的问翩翩就行。” 柳云舟愕然。 “为什么？” 东方不羡：“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对你们来说，南烟书斋是新鲜玩意儿，对我来说……别问了，反正我不会去的。” “帮我把翩翩照顾好了，她就是个拧巴性子，其实心肠是好的，要是她在南烟书斋一激动做点什么事儿，你一定要制止她。” 东方不羡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柳云舟还想再问什么。 东方不羡已经离开了。 东方不羡不去南烟书斋，去的人就四个，他们两个，姜有知，陆翩翩。 柳云舟懒得管陆翩翩。 她差人去请姜有知的时候，被告知姜有知一早就出门了，不知去向。 柳云舟有些遗憾。 她原本没打算邀请姜有知，是昨天夜里才知道连环阵的事儿。 昨夜回来都已是子时，来不及通知姜有知。 临时邀请，姜有知没空也正常。 南烟书斋就在大医司。 大医司分为前院和后院。 前院是普通的大医司。 后院，正是南烟书斋所在之处。 大医司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虽说是分前院和后院。 但前院和后院之间隔了一座山。 一座山完整地将大医司分开。 想要到达后院，需要穿过那座山。 山后面就是南烟书斋，平日里有金鳞卫把守，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故而。 就算是大医司的学生，也没去过南烟书斋。 柳云舟和裴清宴到达山口时，陆翩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们怎么才来？”陆翩翩一脸不高兴。 陆翩翩身边的男子正在吃包子。 看到柳云舟和裴清宴到来，露出大白牙，挥了挥手中的包子：“柳姑娘，摄政王，好久不见。” 柳云舟：“姜有知？” 她没能找到姜有知，姜有知却在这里等着了？ 姜有知嘿嘿一笑：“陆姑娘邀请我南烟书斋，正好我也想看看师兄的连环阵，我就答应了。” “不过这几个守卫不让我们过去，非要等摄政王出面才行。” 说罢。 姜有知狐假虎威：“你们看见了吗？摄政王已经来了，赶紧开门。” 金鳞卫看到裴清宴，立马跪下行礼。 “开门吧。”裴清宴淡淡吩咐。 咔嚓咔嚓。 几道锁被打开。 铁门打开的瞬间。 姜有知像个骄傲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一边走，一边冲着金鳞卫做鬼脸。 柳云舟：…… 以前只发现姜有知嘴巴毒，天然黑。 现在还发现，姜有知挺贱的。 山洞很窄。 只能容纳一个人。 若是体型稍微胖一点，几乎无法通过。 裴清宴身材瘦削，奈何他是坐着轮椅的。 轮椅在这狭窄的通道中行进得非常艰难。 裴清宴想将轮椅舍弃，自行走进去。 就在这时。 走在最前面的姜有知发出惊呼：“前面越来越窄，后面越来越宽，这通道真有意思。” “摄政王，你们不用舍弃轮椅，再往前走十几米，豁然开朗，我已经能看到光了，距离出口不远了。” 姜有知说完，蹭蹭往外跑。 “哇！” “哇哇哇哇！” 一会儿，姜有知发出震耳欲聋的感叹声。 山洞有回声。 姜有知的感叹声在山洞中此起彼伏。 紧接着，是陆翩翩的惊叹声。 同样，陆翩翩的回声也在山洞里此起彼伏。 柳云舟非常好奇山洞那边。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正如姜有知所说的那般，再行十几米，通道陡然变得宽敞起来。 前方隐隐有光亮。 大约是日光正好，从山洞里能看到远处的暖光。 柳云舟与裴清宴走出山洞。 “哇！” 看到眼前的景色时，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发出了惊叹声。 这两声惊叹同样在山洞中回荡，久久不绝。 震撼。 从未有过的震撼。 柳云舟从未想过，大医司后院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入目所及之处。 是一片碧蓝色的水。 水面清平，无风无浪，倒映着蓝天白云。 像是一面清澈的镜子。 在这如镜一般的水面上， 是一条长长的，长长的通道。 通道大约有两米宽的样子，不断向上延伸！ 没错。 通道是向上延伸的。 从水面直接往上，没有任何支撑，像是悬浮在水面之上的登云梯。 登云梯遥遥直上，令人惊奇。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奇的，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通道的尽头赫然是一道纯白色的大门。 大门的材质非常特殊，肉眼无法分辨出材质。 大门的形状也非常特殊，像极了乌雪爪子上的肉垫。 大门后面是四个圆形空间。 圆形之上，还有四块锋利如刀剑的石头直冲云霄。 远远看去，这通道像极了猫爪。 通道是猫的腿，四个圆形和中间的大白门则是猫的爪子。 日光沐浴下。 巨大的猫爪发出暖暖的柔光。 “这！”柳云舟眼睛瞪大。 这是，会发光的猫爪！ 她曾经梦到过这个地方！ 第886章 南烟书斋的大门 第八百八十六章南烟书斋的大门 柳云舟做过不少梦。 能够记忆如此清晰的梦，只有寥寥几个。 她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梦到过暖光里的猫爪了，但她记得很清楚梦境里猫爪的样子。 梦境里的猫爪与眼前的猫爪一模一样！ “太神奇了。”姜有知率先说道，“我跟着我师兄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看到这猫爪，我才知道我是那井底之蛙。 这构造，这想法，这风格，独树一帜，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陆翩翩眼中也有震撼。 这建筑若是放到她生活的时代不算什么。 但在这个时代，非常惊奇。 她内心震撼，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裴清宴心中也很震撼。 只不过他思考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如此看来，那扇门就是进入南烟书斋的大门。”他道，“可门后并没有房间，那只是一扇门而已。” 柳云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正如裴清宴所说，那扇门只是一扇门，单独的一扇门。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她率先往通道上迈了一步。 通道并不是台阶，而是平道。 从视觉上看，通道是直上直下的。 真正走上去才知道，那通道并不是往上，而是往前延伸的。 从外面看和从里面看是两种不同的结果，着实令人惊叹。 姜有知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陆翩翩问。 “在想，这通道是怎么做到看似在天上，实际在平地上的。”姜有知回道。 “想出来了吗？” “没有。”姜有知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子， 想不出来他就不想了。 “以后见到我师兄问问他就是了，我才不要费这脑筋。” 说完，姜有知愉快地登了上去。 柳云舟和裴清宴在前，姜有知和陆翩翩在后。 四人很快到达白色大门的门口。 从远处看，大门只是一扇单独的大门。 在近处看，大门依旧只有一扇大门。 门前是通道，门后是四个如猫爪的圆形。 单看那扇门，完全看不出这里会有书斋。 姜有知跑到四个圆形附近仔细看了看。 “呀，连环阵的阵法盘在这里。” “真精妙啊，这四个猫爪子肉垫之类的东西，竟然是四个阵法盘，若是我没看错，这个，是皇宫里那个湖心隐庭的。”姜有知指着最边上的那个说。 “这个，是菡萏行宫荷花池下的阵法盘，第三个是玄冰监狱的。” “第四个，应该就是南烟书斋的。” “这四个阵法盘相互呼应，各自位于各自的方位，平常相互不影响，一旦全面启动，云京城将会在瞬间被颠覆。” “奇妙，实在太奇妙了。” “不愧是我师兄，也只有他老人家才能想出如此奇妙的阵法盘，我这辈子怕是也做不出这么精妙的东西。” 柳云舟神情凝重。 她问：“这四个阵法盘如果全面启动，云京城会被颠覆？” 姜有知点了点头：“对。” “有办法解决吗？”柳云舟问。 “解决不了，除非我师兄来。”姜有知说，“不，就算我师兄来，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解决不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四个阵法盘分别在不同的方位，若是不启动，则相安无事，若是只启动一个，也相安无事，若是四个全都启动，四个阵法盘将会排山倒海， 到那时，云澄湖里的水会全部倒灌进云京城，云京城里的几座山也会轰然倒塌，云京城将会全部湮灭。” 说到这里，姜有知嘬了嘬牙花子：“我纳闷了，我师兄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弄出这么一个大阵来？” 柳云舟听得胆战心惊。 只是四个阵法，就能覆灭云京城。 这，该是什么样的威力？ 她突然想到唐幽幽曾经说过的，擎海国皇帝在梦里势如破竹攻占炽云国，却在南烟书斋上跌了个大跟头。 这个大跟头，大概率是擎海国皇帝启动了这四个阵法盘。 “我们怎么才能避免四个阵法盘全面启动？”柳云舟问。 姜有知非常纳闷：“这还不简单？只要不强行破坏这里就行了。” “这四个阵法盘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这扇门，只要这扇门不被破坏掉，这四个阵法盘也不会启动。” “啊，柳姑娘，你不会是想要强行打开这扇门吧？ 话我先说在前头，我没有能力解开这阵法盘，别说四个，就是一个我都无能为力。” 柳云舟没有理会姜有知。 她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显然，他的想法和柳云舟想法一致。 事情完全顺起来了。 只要不强行破坏大门，四个阵法盘就不会启动。 也就是说，陆南烟用覆灭云京城的代价在保护南烟书斋。 柳云舟已经迫不及待要进南烟书斋一探究竟了。 她拿出第一枚钥匙，绕着白色大门转了一圈又一圈。 硬是没能找到放钥匙的地方。 “酱油汁，你帮我看一下，这扇大门有没有机关？” “没有。”姜有知说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这大门就是一扇大门。” 柳云舟为难了。 她空有钥匙，却找不到钥匙孔？ 陆翩翩眉头紧蹙。 她冷冷开口：“把玉螭号喊出来试试。” “对，让我试试。”小龙说， “小笼包，你把手放到大门上。” 柳云舟将信将疑将手放到门上。 刺啦刺啦。 伴随着奇怪的声响，白色的大门上出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面板。 面板之上，有一些发光的字迹。 这些字迹，与水下密室那块巨石上刻着的字迹一样。 陆翩翩道：“果然需要玉螭号来激活。” 她对柳云舟说，“玉螭号激活了大门的系统，接下来只要按照步骤操作，我们就能进入南烟书斋。” “钥匙在你这里，你来吧。” 柳云舟：…… 钥匙是在她这里不假。 可尴尬的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上面的字。 何况，这些字还掺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小龙，你来给我翻译翻译？” 小龙没有回应。 “小龙？” “别喊了。”小龙有气无力，“早知道这么费电，我说什么都让火凰号来，小笼包，我马上就要休眠。” “我帮不上你，陆翩翩，这些字陆翩翩都认识，让她……” “滋滋滋……” 伴随着奇怪的噪音，柳云舟与小龙彻底失去联系。 第887章 欢迎来到南烟书斋 第八百八十七章欢迎来到南烟书斋 柳云舟心中骇然。 小龙，没有能量了？ 只是将白色大门上那个奇怪面板唤出来，就耗掉了所有能量？ 裴清宴也很震惊。 小龙在失去能量的一瞬间，龙玉也变得暗淡无光。 也是在这一瞬间， 他，听不到柳云舟的心声了！ “我不认识这上面的字。”柳云舟并不知道裴清宴已经无法听到她心声， 她只想快点打开门，让小龙复活。 “你可不可以帮我念一下，这面板上写了什么？”柳云舟声音急切。 陆翩翩后知后觉想起这个空间的字体和她生活的那个空间的字体丝毫不相干。 柳云舟不认识面板上的字也正常。 “这面板上写着：欢迎来到南烟书斋。” “这几行小字则是进入南烟书斋的注意事项，这些注意事项没什么，无非是告诉我们，进入南烟书斋需要三把特殊钥匙，如果强行破坏大门，将会启动阵法， 就如姜有知所说的那般，一旦四个阵法盘全部启动，云京城将会被湖水倒灌，会被山峦压塌。” “注意事项之下是两个选项，n是否定的意思，y是肯定的意思。” 不等柳云舟回答，陆翩翩直接按了y。 按键之后，面板发生了变化。 上面依然是一行众人不认识的字。 陆翩翩皱起眉头：“这一页，说的是打开这扇大门的具体操作。” “四个猫爪垫，除了是四个阵法盘之外，还是打开大门的重要途径，猫爪垫附近，有四个尖锐的，像是猫爪子一样的石头， 挨个将这四块石头掰下，南烟书斋就会出现。” 姜有知听得精神一震。 “妙啊。” “实在太妙了。” “我刚才就觉得那四块跟爪子一样的石头不一般，原来如此。” “我来我来！” 姜有知快速走到第一个猫爪石跟前。 他琢磨了一番。 精通各种机关术的他很快就找到了窍门。 咔嚓一声。 猫爪石就被掰下。 其他三块也如法炮制。 与此同时，面板又出现新的变化。 “是否启动南烟书斋。”陆翩翩念着，直接点了y选项。 轰隆。 轰隆。 轰隆隆。 随着陆翩翩点下去，平静的水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紧接着。 水面上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的建筑。 那建筑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浮出。 待完全浮出水面后，与姜有知掰下来的四块猫爪石合二为一。 伴随着咔嚓咔嚓几声。 那道白色大门也与白色建筑融合到一起。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前后不过数十个呼吸时间。 南烟书斋，凭空出现！ 柳云舟非常震撼。 裴清宴也很震撼。 他早先就知道南烟书斋不一般。 如今亲眼所见，更觉得叹为观止。 “愣着干什么？”陆翩翩皱着眉头，“南烟书斋已经出现了，需要用三把钥匙来开门。” 不需要陆翩翩翻译，柳云舟就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大门上出现了一个凹槽。 那个凹槽，正是第一枚钥匙蝶恋花的形状。 柳云舟将钥匙扣进去。 面板上显示了一个绿色的对号。 随后。 看起来毫无缝隙的大门缓缓移开。 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众人跟前。 那条走廊与普通走廊不一样，除了出入口，其他三面都是密封起来的。 虽是密封的，里面却并不黑暗。 相反，里面有光。 那种光，不是夜明珠，也不是太阳光，而是更加刺眼，更加明亮的光。 “这是灯。”陆翩翩解释说，“玉螭号的能量激活大门系统的同时，这些灯就亮了。” 柳云舟恍然大悟。 原来，小龙还可以当灯用。 学到了。 在通道中走了大约一刻钟，又看到了一扇门。 陆翩翩上去操作了几下，又出现一个凹槽。 柳云舟对比着形状，将钥匙放进去。 面板上显示了绿色的对号。 第二扇门打开，又一条通道出现。 这条通道比第一条通道要短很多。 众人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第三扇大门前。 柳云舟照例拿出钥匙。 陆翩翩却停着不动了。 她盯着大门上的面板，眉头紧锁。 “这上面写了什么？”柳云舟问。 “没什么。”陆翩翩冷淡说道，“这面板和之前两个面板不太一样。” 她在面板上点了几下。 这一次，没出现凹槽。 还出现了红色的叉号。 与红色叉号一同响起的，还有尖锐刺耳的报警声。 报警声滴滴滴滴，没来由听得人心慌。 陆翩翩又试了一次，依然没出现凹槽，只有不断鸣叫的滴滴声。 “奇怪。”陆翩翩触摸着面板，“怎么不行？” 她要再试一次。 “别试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裴清宴冷声道，“上面写着，三次错误就会锁定，你已经用了两次机会，只剩下一次机会，不要白白浪费掉。” 陆翩翩愕然。 她有些不可思议。 “你，能看得懂？” “这字，你认识？” 陆翩翩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字体，与她那个时代所用的字体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 她才来到这里时，跟重新学了一门外语差不多。 裴清宴从未接触过这些，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字？ 裴清宴没有理会陆翩翩。 面板位置比较高，他坐在轮椅上够不到。 只能慢慢站起来。 柳云舟忙扶住他：“小心。” “无碍。”裴清宴一直在练习走路。 虽不能和正常人那般自如，独自站立行走一刻钟问题不大。 裴清宴来到面板前。 “这上面说，最后一道大门除了需要钥匙之外，还需要指纹认定。” “只有指纹认定通过，才有资格开门。” “指纹认定只有三次机会，若是三次都认定失败，这扇门将会锁死，十年之后才会重新开放。” 陆翩翩更加愕然。 这个裴清宴，竟然真认识这些字。 没时间去追问裴清宴是如何认识这些字迹的，陆翩翩有些烦躁：“这南烟书斋是陆南烟建造的，陆南烟是我爹，我的指纹理应可以。”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没有尝试的必要，兴许是我用的手指不对，我再试……” “溶溶，你来试试。”裴清宴直接打断了陆翩翩的话。 他手指着一个地方，“将手指按在这里。” “我？哪个手指？”柳云舟对自己不抱希望。 第888章 南烟书斋里没有书 第八百八十八章南烟书斋里没有书 她觉得陆翩翩说得对， 这南烟书斋是陆南烟创建的，陆翩翩是陆南烟的女儿， 若是陆翩翩不行，她大概率更不行。 “随便哪根手指。”裴清宴说。 柳云舟踟蹰。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她失败…… “溶溶。”裴清宴声音坚定，“大不了再等十年后，没什么。” “这大门能够开启全靠小龙，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的，如果你也不行，那只能说这是天意。” 柳云舟觉得有些道理。 她心一横，将惯用手的食指放上去。 面板上没有出现大红色的叹号，也没有出现报警声。 而是出现了一行小字。 “这上面说，指纹认定成功。”裴清宴道。 说着，他轻点了一下。 大门上终于出现了凹槽。 “将钥匙放上去。” 柳云舟有太多问题要问裴清宴。 但现阶段，明显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 她将钥匙覆盖到凹槽上。 覆盖成功后，大门上终于出现了绿色的对号。 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 大门完全开启后。 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欢迎诸位来到南烟书斋。”那人微微弯腰，做出请的姿势。 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柳云舟，裴清宴，陆翩翩，三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 眼前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这个人，正是失踪已久，也死了很久的陆南烟！ “陆南烟！”陆翩翩看到陆南烟之后，眼睛都红了。 “你竟然在这里。” “我找了你那么久，你竟然在这里。” “你好狠的心，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来这里这么久了，我吃了那么多苦，你却躲在这里见都不见我一面。” 她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气，疯了一般朝着陆南烟大吼，“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既然能躲在这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陆南烟。”陆南烟对陆翩翩的大吼大叫无动于衷。 他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什么变化。 陆翩翩本就生气。 看到陆南烟如此冷漠的模样，那股子怒气更直冲脑门。 “你还敢不认我！”她一拳砸过去。 “哎哎哎，你干嘛呀？”姜有知并不认识陆南烟， 眼见着陆翩翩要砸过去，忙制止道，“它不是人，只是长得像人，这是我师兄的独门绝技，机械人。” “你可别砸，这种与真人相差无几的机械人特别脆弱，你这一砸，可能就给砸坏了。” 陆翩翩愣住了。 柳云舟和裴清宴也愣住了。 眼前这位“陆南烟”与真人没什么区别。 这，竟然也是机械人？ “你们不信啊。”姜有知说道， “我是不会看错的，我师兄制作了不少机械人，虽然这个机械人很逼真，但机械人就是机械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信我给你们撩开它衣裳。” 他走到“陆南烟”身边。 “陆南烟”往后退了两步。 它拱了拱手：“这位兄台说得不错，在下的确不是真正的陆南烟，在下只是一个模样与陆南烟相似的机器人。” 说着，“陆南烟”将衣裳拽开一点。 果然，衣裳下面不是肉身，而是机械。 陆翩翩慢慢冷静下来：“门口为什么要放个机器人？” 姜有知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机械人做得实在逼真，比佩佩之流不知精妙了多少倍， 什么时候我才能做成这等级别的机械人，我也死而无憾了。” “带我们去南烟书斋。”裴清宴不想再耽搁下去，直接对“陆南烟”下了命令。 “陆南烟”接到指令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各位跟我来。” “陆南烟”走在前面，引导着众人走到了一个房间里。 那个房间只有四个台子。 四个台子的造型比较奇特。 一个台子模样像胖胖的龙，一个像萌萌的猫，一个像展翅欲飞的凤凰，还有一个像火红的鸟。 除了几个台子之外，空无一物。 “这里就是南烟书斋。”“陆南烟”说。 柳云舟和裴清宴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奇。 “南烟书斋没有书？”柳云舟问道。 “陆南烟”笑道：“这里有许多书，只是你们看不见而已。” “别卖关子了。”陆翩翩心情很不好，她的语气里也带着厌恶，“少说废话，直接打开。” “陆南烟”不是真人，没有真人的情绪。 它对于陆翩翩的厌恶没有太大的感触。 “非也非也，南烟书斋已经被打开了，南烟书斋不同于普通书斋，这里藏书几万卷，每个人找到的书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能找到数十本，有的人一本都找不到，你们看不见是你们的事儿，与我无关，全看个人机缘。” 柳云舟听不太懂“陆南烟”的意思。 裴清宴和姜有知也是眉头紧锁。 “陆南烟”道：“在找到属于自己的藏书之前，我先问问你们，你们来南烟书斋的目的是什么？” 陆翩翩嘲弄：“怎么，你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我们说出目的，你就能帮我们实现？” “陆南烟”点了点头：“差不多。” “你们可以说说看。” 陆翩翩本是有意嘲讽，却碰了个软钉子，心情更差了。 她哼了一声：“我想让陆南烟复活，你能吗？” “陆南烟”依旧没什么情绪浮动：“抱歉，我只能做到能在南烟书斋里做的事。” 柳云舟接过话来： “小龙……玉螭号陷入到了休眠状态，我需要为它找到新的能源，我想，玉螭号的能源应该在南烟书斋中。” “陆南烟”道：“龙玉在你手里吗？” “在我手里。”裴清宴拿出那块完全失去光泽的龙玉。 “陆南烟”将龙玉接过来。 它仔细看了看：“晶核的能源的确已经耗尽，只留最后一点能源保持着休眠状态。” “诸位请稍等。” “陆南烟”将龙玉放到雕刻成胖胖龙的台子上。 它在上面点了几个按键，将龙玉放进去。 龙玉发出耀眼的光芒。 “龙玉在补充能源，大约二十四小时能够补充完毕。” 柳云舟很惊讶。 惊讶了片刻也就释然了。 陆南烟是利用玉螭号来回穿梭的，有补充能源的地方很正常。 看这样子， 这四个台子分别是玉螭号，狸奴号，火凰号，朱鹮号的补充能源装置。 第889章 陆翩翩发疯 第八百八十九章陆翩翩发疯 柳云舟心中微动。 她想到了大橘身上的晶核。 “前辈。”柳云舟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如果没有了本体，就比如说龙玉被毁掉，只剩下一枚晶核，能不能给那枚晶核补充能源？” “陆南烟”摇头：“不行。” “晶核只是一种物质，没有载体，就等于失去了补充能源这一功能。” 这个答案在柳云舟的意料之中。 之前小龙也是这么回答她的。 看样子，大橘身上的晶核只能维持现状。 柳云舟：“龙玉出现裂痕，是因为能量不足吗？” “陆南烟”在接过龙玉的时候就发现了上面的裂痕，柳云舟不问，他也不打算主动说。 现下，柳云舟问起，它也不会隐瞒。 “与能量无关。” “龙玉在崩裂，大概率是晶核出了问题。” 柳云舟呼吸一窒。 她追问小龙的时候，小龙大大咧咧顾左言他。 那货果然在骗她。 “晶核出了什么问题？”柳云舟问。 “陆南烟”：“晶核是龙玉的核心，我对此并不知晓， 不过据我所知，晶核会崩裂与强行穿梭时空有关， 姑娘不必担忧，这点小小裂缝不算什么，龙玉一时半会儿不会全面崩坏。” 柳云舟眉头紧锁。 有小龙提前给她普及过什么穿梭时空， 她还是云里雾里的。 柳云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又问：“玉螭号曾经被格式化，我需要找回它以前的记忆，前辈可以帮我实现吗？” “陆南烟”沉思了片刻：“是主动格式化还是被动格式化？” 柳云舟不太懂：“有区别吗？” “陆南烟”解释道：“区别很大。” “如果是主动格式化，说明玉螭号的持有者想毁掉数据，自然不会备份，如果是被动格式化，玉螭号的备份数据可能会留着。 换句话说，被动格式化有可能恢复，主动格式化恢复的希望渺茫。” 柳云舟大概能揣摩出“备份”是什么意思来。 她仔细想了想。 按照小龙的说法，陆南烟紧急脱离才导致小龙被格式化。 也就是说，小龙是被动格式化。 “应该是被动的。”柳云舟说。 “陆南烟”点了点头：“那就好，等玉螭号补充完能源我试一试。” 来南烟书斋的目的完成了一大半，柳云舟松了口气。 裴清宴也随之松了口气。 这段日子以来，他每天能听到柳云舟心底叽叽喳喳的声音，早已经成了习惯。 乍一断开，他非常不习惯。 小龙暂时无碍， 等能源充满后，他又能听到柳云舟的心声了。 姜有知举起手：“我我我，该我了。” “前辈，我想知道怎么才能做出像你这么逼真的机械人。” 这个问题显然把“陆南烟”给难到了。 姜有知：“我师兄曾说过该学的技术我已经学会了，我差的是材料和时空，差材料我可以理解，差时空是什么意思？可否请前辈解惑。” “陆南烟”道：“的确是时空局限，像我这种机器人，不是普通的机械人，我不仅仅是简单的机关，我这里——” 它指着自己的脑袋，“是模仿人类大脑构造建成的，中间有无数芯片，无数电路，非常复杂，这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工作，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工作， 何况，这只是一个开端，模仿出人类大脑之后，还要构建模仿人类身体，这同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你若是想建造机器人，得先去了解芯片，电路……哦，你可以在南烟书斋寻找类似的书籍，等将基础知识学会了再说其他。” 姜有知：…… 原来做成一个逼真的机械人还得从头学起。 这一刻，他深深认识到了他与师兄之间的差距。 这差距，隔着大海，隔着天地。 他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 姜有知被打击到了，蔫蔫地蹲在一旁画圈圈。 姜有知消停下来后， 有一瞬间的安静。 南烟书斋本就无声息。 一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和姜有知画圈圈的声音。 裴清宴手指在轮椅上轻点了几下， “是谁把你放到这里的？” “陆南烟”没想到裴清宴会问这个问题。 他是机械人，就算再逼真，脸上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浮。 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主人。” “你的主人是谁？”裴清宴又问。 “陆南烟。” 这个答案，无人意外。 陆翩翩嗤笑：“那个老东西是怎么想的，放一个跟自己长相酷似的机器人在这里，脑子有病。” “陆南烟”看着陆翩翩：“我虽不是你要找的陆南烟，但我继承了陆南烟几乎全部记忆，我，在代替陆南烟守护南烟书斋。” 陆翩翩眉眼倏然一紧。 “你继承了陆南烟全部记忆？” “正是。” “那你记得我吗？” “记得，陆翩翩，陆南烟和柳如茵的女儿。” “你既然记得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你既然拥有陆南烟的记忆，为什么不去找我……” “抱歉，我只是拥有陆南烟的记忆，不拥有陆南烟的感情。” “哈哈哈，好一个不拥有陆南烟的感情，对对对，你是机器人，你没有感情，陆南烟，你觉得只凭这一句就能打发我吗？ 这些年来，你用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打发我，你死了，还要用这种蹩脚借口来糊弄我，真可笑啊。” 陆翩翩大笑着，眼泪却涌了出来。 越笑，眼泪越汹涌。 柳云舟看着陆翩翩疯狂的模样，有些理解来南烟书斋之前东方不羡叮嘱的那些话了。 陆翩翩这个人是真疯。 “你既然知道它只是机器，又何必动用真感情？”柳云舟淡淡地说。 陆翩翩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懂什么？” 柳云舟：“我的确不懂。 但我知道你没必要对着一个机械人发疯，它拥有陆南烟的记忆，不代表它是陆南烟， 难道我拥有小龙，小龙曾经是陆南烟所有，我就要将你当成女儿看待？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陆翩翩被噎住了。 她不得不承认，柳云舟说得对。 她没必要对着一个机器人发疯。 陆翩翩擦了擦眼泪，冷眼站在一边，不疯了。 裴清宴继续问：“南烟书斋，是连接时空之间的枢纽，对吗？” 第890章 世界与时空 第八百九十章世界与时空 “陆南烟”对裴清宴刮目相看。 进来的这几个人里。 一个傻小子，啥也不懂只知道受挫之后画圈圈。 一个疯子，一言不合就又哭又笑大吼大叫。 一个看起来正常，但问题只跟龙玉相关。 只有坐在轮椅上的这个瘫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既然你能问出这种话，证明你已经知晓了其中之原理。” “没错，这个地方就是连接两个时空的枢纽，你们进门的时候，应该见到了那四个大阵，四个大阵是连环阵，分别位于不同的方位， 连环阵除了保护南烟书斋之外，更重要的作用是固定， 简单来说，四方连环阵就是南烟书斋的四只脚，这四只脚支撑着南烟书斋在开启穿梭功能时不会引起时空裂痕。” 姜有知本来在地上画圈圈。 听到这话，耳朵都竖竖起来了。 “啥啥啥，啥意思？” “什么穿梭时空？什么时空裂痕？你们在说啥？” 柳云舟也微微敛起眉。 她深深看了裴清宴一眼。 来到南烟书斋才知道，裴清宴有太多出人意料的事。 她总觉得，裴清宴暗地里做了许多她不曾知晓的事儿。 裴清宴懒得理会姜有知。 他继续问“陆南烟”：“如果小龙……玉螭号充满能量，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台子穿梭到特定的时空中去。” “陆南烟”道：“当然可以。” “不过有个前提……” “打住，打住。”姜有知举起手， 他被裴清宴和“陆南烟”的话勾得心痒痒， “在你们说这些话之前，可否跟我们普及一下什么叫穿梭时空？穿梭时空是什么意思？是穿梭到别的空间去吗？” 裴清宴的问题被迫中断，心情不虞。 他认为，没必要跟姜有知解释这些浪费时间。 但， “陆南烟”显然不这么想。 “陆南烟”似乎对他们几个人的问题有问必答。 “我讲起来太过繁琐，不如你们直接看画面吧。” “陆南烟”一挥手，空白的那面墙上出现了许多画面。 那些画面一块一块的，有无数块。 画面中所显示的，是各种各样的风景。 有的画面，是一片瞭望无边的海洋，海洋澎湃，火山喷发，没有任何人类或者生物的踪迹。 有的画面，则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大型生物， 那些大型生物对猎物你争我夺，强者生存。 有的画面出现了人类——勉强算是人类，这些人穿着兽皮，脸上画着奇怪的图腾，围着篝火起舞，看起来像是尚未开化的蛮荒之人。 有的画面则是冷兵器战争，尘土飞扬，马革裹尸，血流成河。 有的画面则跟炽云国的风土民情相差无几，就连服饰也差不多。 还有一些画面是高楼大厦林立，人头攒动，各种颜色的小盒子在一条条非常平整的大道上穿来穿去，巨大的像飞鸟一样的机器在天上飞行，有巨大的游船在海面上航行…… 甚至，还有一些画面甚至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星球，有类似飞船的东西在星球之间飞行，不同的星球之上居住不同的人类，甚至，有的星球上居住了类似怪物的东西。 无数画面，各种各样，眼花缭乱。 “你们所看到的这些画面，是同时发生的。”“陆南烟”说， “每一个画面，代表着一个时空，这不是虚拟，这是真实画面。”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大千世界的概念， 佛教有种观点，日月照耀下的时空，一千个世界组成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组成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组成大千世界。” 好学宝宝姜有知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楞严经》里说：世为迁流，界为方位。过去、未来、现在为世。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界，这便组成了世界。” “啊，我懂了！” “你给我们看的这些画面，每个画面都代表着不同的世界，无数小世界组成大世界。” “陆南烟”点了点头：“差不多，但又不太一样。” 它挥了挥手。 那些画面陡然消失，出现了一些线条。 “这些线条相互平行，互不相干，每一个线条代表着一个世界，或者说是一个时空， 刚才看到的画面中，有的世界还处于原始海洋阶段，也就是你们常说的混沌状态。 有的世界处于远古时期，恐龙是世界的主宰， 有的世界处于远古人类时期，他们饮毛茹血，尚未产生人类文明， 有的世界与你们所处的世界相差无几，有了人类文明，但比较落后。 而，有的世界则发展迅猛，已经拥有了现代文明。 更有甚至，有的世界已经将居住之地转移到了太空。 不管哪个时空，都有自己的发展轨迹， 这些时空之间，相互平行，永远没有交汇的一天， 但，某个文明高度集中的世界里的人们发现了一种暗物质，他们发现，通过那种暗物质可以连接两个时空。” “陆南烟”又挥了挥手。 两条平行线之间出现了一条垂直线。 “这暗物质非常特殊，将无数暗物质聚集起来，会形成黑洞， 黑洞，就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隧道。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上的，想要成功穿过黑洞到达另一个时空，无数人研究了许多许多年才成功。 龙玉里的晶核，就是暗物质聚集体， 这个台子，就是玉螭号的专属穿梭机，通过这台穿梭机，利用龙玉里的晶核能量，就能达到另一个时空。 我方才说过，玉螭号穿梭时空是有前提的，这前提就是对面也需要有一个跟南烟书斋差不多的基站，两个基站才能形成时空隧道。” 柳云舟心潮澎湃。 “陆南烟”所说的这些，与之前小龙所说的那些相差无几。 只不过小龙是口述，不如画面来得直观。 陆翩翩冷嗤：“就算把玉螭号放上去也不会穿梭到另一个时空，因为所有的基站都毁掉了，只有这一个基站，无法形成隧道，什么都做不成。” “陆南烟”难得震惊了片刻。 “基站，都毁掉了？” 陆翩翩：“陆南烟干的。” “我来到这里也不是基站来的，我是通过时空夹缝，九死一生来到这里的。” 说起这个，陆翩翩怨气重了几分。 第891章 无法恢复 第八百九十一章无法恢复 她明明可以通过基站万无一失地来到这里。 就因为陆南烟毁掉基站，导致她差点迷失在时空夹缝里。 这也罢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 她，再也回不去了！ “陆南烟”停顿了许久，才幽幽地感叹： “难怪这些年我发出去的信号都无人接收，原来基站已悉数被毁掉。” “难怪玉螭号的晶核会出现裂痕，原来是基站被毁……” 柳云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 “前辈。”她忙问道，“龙玉出现裂痕，与基站被毁掉有关？” “陆南烟”道：“我之前说过，龙玉出现裂痕，是晶核出现了裂痕，晶核出现裂痕的情况非常罕见， 但，若是基站被毁掉，玉螭号强行穿梭，对面又没有接收点，里面的晶核会承受来自隧道的挤压。” 顿了顿。 它换了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 “比如说，玉螭号是通过这个洞穿梭的，但这个洞的另一端被堵死了，玉螭号无法穿梭到另外一端，只能被迫返回， 我方才也说过，晶核是一种暗物质，蕴含着巨大能量， 被迫返回等同于聚集了大量的能量无法释放，这股巨大的能量会反噬到玉螭号身上，晶核承受不住能量的挤压，出现裂痕。” 柳云舟脸色发白。 她蓦然想起她的重生。 难道那次，小龙应该将她带到另外的时空，因为基站被毁小龙被迫返回，导致她回到了五年前。 柳云舟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陆南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它感叹道：“通道被堵，玉螭号只能返回，巨大的能量无法释放，会导致时空错乱，也会出现时空裂痕。” 陆翩翩冷哼：“也幸好这时空裂痕，不然我永远无法来到这边。” 柳云舟的心揪起：“小龙的晶核还能恢复吗？” “陆南烟”摇头：“损伤是不可逆的，无法恢复，只能维持现状，不，随着时间推移，晶核的裂痕会越来越严重。” “为什么？”柳云舟急问，“它什么都没干，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陆南烟”道：“那巨大的能量虽然被反弹出去很多，反噬在玉螭号晶核上的并不少，晶核有自我保护机制，不会一下子碎掉， 这并不代表着晶核可以永远不碎，随着时间推移，晶核迟早会分崩离析。 你也不必太担心，晶核的寿命跟人类寿命不一样，按玉螭号的裂痕来看，最起码这几十年没问题。 人类寿命有限，说不定等你死了，晶核还没碎完。” 柳云舟：…… 小龙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以为那是劝慰她的。 “陆南烟”继续说：“话虽如此，但切记不要再用玉螭号进行时空穿梭，一旦能量再次聚集，它会快速碎裂。” 柳云舟叹了口气。 小龙虽然贱兮兮的，又懒又馋， 但一想到它会消失，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若是小龙能陪她百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 陆翩翩哼了一声：“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应该知道，火凰号在我母亲手上，我母亲死的时候，火凰号应该保留了一丝心脉，我已经找到了保存我母亲的冰块，我该怎么让她复活？” “陆南烟”：“没有办法。” 陆翩翩急了：“你说什么？” “陆南烟”：“如果有办法，陆南烟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你既然找到了你母亲的尸体，那就将她和陆南烟葬到一起吧，这也是陆南烟的遗愿。” “为什么？”陆翩翩接受不了，“火凰号脱离的前提是护住我母亲的心脉，火凰号还在，她为什么还会死？” “陆南烟”：“因为她身上的病。” “她所患的病与你身上的病症是一样的，这种病症家族遗传，她也好，你也好，你以后的女儿也好，都会遭受病痛折磨，痛不欲生， 柳如茵与陆南烟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寻求解决之道， 你母亲自知时日无多，为了彻底解决你们家族的遗传病，你母亲以自己的身躯做实验， 她本就因病痛虚弱的身体，长年累月试药，早已奄奄一息， 火凰号紧急脱离时，是能护住主人一命，但这是在主人有强烈求生 欲的情况下，若是主人主动脱离……” 陆翩翩直接打断了“陆南烟”的话：“你说，我娘主动脱离？” “陆南烟”点头：“详细经过我并不知晓，在陆南烟的记忆里，柳如茵是主动脱离。 确切地说，柳如茵已经没几天可活了，只不过他们都未曾料到，柳如茵会被人盯上。” 陆翩翩的思维完全被打乱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我娘是主动脱离，为什么陆南烟会那般失态？” 柳云舟比当局的陆翩翩清醒一些。 她道：“实际上，你娘主动脱离，你爹才会失态。 若是你爹知道你娘还有救，应该第一时间去救人，而不是失魂落魄抱着人往外走。 正因为你爹知道你娘已经没救了，这才冒着血雨腥风离开皇宫。” 陆翩翩更加崩溃：“既然他知道我娘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来回折腾？” 柳云舟没有再回答。 她能猜到陆南烟来回折腾的原因。 心爱之人死在跟前，换成谁，都无法接受，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身边人还在。 像陆南烟这种掌握着时空穿梭能力的人，更不会死心。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来挽回已死之人。 爱之深，痛之切。 “那也不对啊。”陆翩翩道，“火凰号明明……” 她突然闭了嘴。 片刻后。 她突然仰天大笑。 笑声不断在南烟书斋回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们骗得我好苦。” “哈哈哈哈，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骗来骗去，陆南烟，你个人渣，你不是人，噗……” 陆翩翩笑着笑着，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姜有知脑袋懵懵的。 在没进南烟书斋之前，他认为他是最聪明的人，不接受反驳。 进南烟书斋之后，看不懂文字，听不懂别人说话， 他觉得他就是个傻子。 “那个，我弱弱地问一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火凰号，什么玉螭号？好像只有我一个局外人，我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 他缩了缩脖子。 听了这么多， 他，不会被灭口吧？ 第892章 南烟书斋自毁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南烟书斋自毁了 无人回答姜有知的问题。 就连有问必答的“陆南烟”也没有开口。 气氛有一丝尴尬。 姜有知不是个怕尴尬的人。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其实对你们说的这些没什么兴趣，只要我不被灭口，你们随意。” 说罢。 他又蹲在地上画圈圈。 柳云舟悄悄问裴清宴：“陆翩翩又在疯什么？” 裴清宴低声道：“你觉得陆翩翩性格怎么样？” 柳云舟：“拧巴，不太讲理，喜欢反着来……你的意思是，陆翩翩甘愿来这里，是陆南烟做的一个局？” 裴清宴点头：“差不多。” “陆翩翩是陆南烟的女儿，陆南烟自是知晓她的性格， 陆南烟已经找到了解开陆翩翩病症的方法，若是好言好语，陆翩翩可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若是反着来，拧巴又叛逆的陆翩翩就上钩了。” 柳云舟了然。 对付陆翩翩这种人，的确需要反其道而行之。 难怪陆翩翩反应如此之大。 以陆翩翩的拧巴性子，被陆南烟算计成这样，怕是气炸了。 “你们还有问题吗？”“陆南烟”问。 陆翩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裴清宴面沉如水，却没有言语。 柳云舟微微摇头。 事到如今。 她心中的谜团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既然已经没有问题，那就来选书吧。”“陆南烟”说，“南烟书斋之所以叫南烟书斋，是因为这里有许多藏书。” “这些藏书涵盖了各种各样的领域，汇集了各项顶尖技术，还有各种文学传记，是书籍集大成者。” “你们持有钥匙进入，有资格选取，南烟书斋开放时间只剩下二十三个小时，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这话一出。 几个人都震惊了。 包括陆翩翩。 就连陆翩翩也没想到南烟书斋里真的有书。 “陆南烟”道：“我说过的，南烟书斋里的书会自动选择主人，倒不是说这里的书有灵，是从你们进入到南烟书斋开始，书斋里的设备就在读取你们的脑电波， 它们会根据你们的脑电波分析出你们喜欢看的书的种类，从而精准推送给你们。” 陆翩翩情绪调整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冷嗤：“还真是无处不在的大数据。” “陆南烟”挥了挥手：“好了，我不耽误时间了，请你们闭上眼睛。” “我数三声。” “三，二，一，睁开眼睛。” 柳云舟睁开眼睛之后， 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 “陆南烟”已经消失，裴清宴和姜有知等人也不见了踪影。 眼前，是一本本浮在半空中的书籍。 距离她最近的，是一本名为《外科学》的医书。 医书非常厚重。 她掀开那本书， 看到书上的图片，呼吸近乎停止。 她拥有一本《陆南烟行医手札》，行医手札上记载了不少有关外科的知识。 她也曾大着胆子缝合过伤口， 自以为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跟书中所介绍的知识相比，她所做的那些就是小儿科。 若能学会《外科学》中的内容，再将内容普及出去，炽云国的医术将会整体提高。 柳云舟将这本书选中。 接下来的一本，是《瘟疫学》。 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瘟疫， 瘟疫由来，名称，传染方式，解决方法等等， 柳云舟翻阅了几页，看到上面记载的鼠疫，霍乱，吸血虫病等等， 上面不仅有案例，还有不同气候下的不同对症，非常珍贵。 柳云舟郑重地将这本书选中。 还有《婴幼儿护理手册》，《疑难杂症论》，《中药学》，《炮制药学》等等， 柳云舟越看越兴奋。 她恨不得将所有书都收入囊中。 “时间到。” 不知过了多久，“陆南烟”的声音传来。 眼前的景色倏然一变。 书籍消失，景色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你们选中的书籍就在你们脚下，等下可以带走。”“陆南烟”说，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希望你们能够爱惜，也希望这些书籍的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陆南烟”将龙玉取下，还给裴清宴。 “距离南烟书斋关闭还有不足一分钟，各位，珍重。” “陆南烟”说完，南烟书斋里出现了滋滋的声音。 上方，凭空出现了一块屏幕。 屏幕上正在倒计时。 “陆南烟”的身影也开始变虚。 “我们不需要走出去吗？”姜有知问。 “陆南烟”：“不需要，当南烟书斋关闭后，你们自然就会出去。” 陆翩翩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越来越少，咬了咬嘴唇。 “可以把陆南烟的记忆给我吗？” “陆南烟”听到这话，释然一笑。 它不是人类，面部微表情做起来有点怪异。 但，明显能看出它松了口气。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陆南烟”说，“那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陆南烟的记忆里，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包括他的尸身所在之处，他的遗愿是能和他的夫人葬在一起……” 滋滋滋。 又一阵刺耳声传来。 “陆南烟”的身影已不可见。 偌大的南烟书斋也凭空消失在众人跟前。 景色恍然而过。 众人看去时，眼前是一片澄澈无波的湖面。 湖水静谧，如一面镜子一般，映着蓝天白云。 他们则站在那扇白色大门前。 如果不是他们脚下的书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这就是南烟书斋。”柳云舟感叹，“每一处都匪夷所思。” 姜有知附和：“平生罕见，令人震撼。” 陆翩翩握住手里的小小芯片，手微微颤抖。 她转眼望着那扇白色的大门：“它启动了自毁模式。” “南烟书斋，已经没了。” “这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时空。” “每个时空有每个时空的发展历程，自毁了也好。” 说罢，陆翩翩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等等我。”姜有知抱着书追上去，“我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你给我讲讲呗。” 陆翩翩没有拒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姜有知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很快就进了山洞里。 台子上，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 湖面无风。 水天一色。 柳云舟望着湖光，声音幽幽：“清宴，你瞒了我不少事吧？” 第893章 南烟书斋与炽云国的国运 第八百九十三章南烟书斋与炽云国的国运 裴清宴正在整理从南烟书斋带出来的书籍。 听到柳云舟这话，微微抬起眉。 “你是说我能读懂那些文字的事？” “在水下密室的巨石上看到那些文字之后，我就拓印了下来， 我从小龙口中得知那是陆南烟那个世界所使用的文字，想着南烟书斋里的书或许也是那种文字， 若我们打开南烟书斋，却读不懂那些书，那就太过遗憾了， 故而，我让小龙给了我一些资料，简单学习了一番，有了初步了解， 后来东方不羡给了我一本书，让我跟着学习， 再后来，陆翩翩出现，我又与陆翩翩学习了一番， 那些文字，我已学了七七八八，勉强能看懂面板上的字迹。” 柳云舟赧然。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日理万机的裴清宴还在偷偷学习。 “至于我问陆南烟的问题，是受小龙启发。”裴清宴继续说， “小龙现身时所说的那些话，与陆南烟所解释的相差无几。” 他轻笑， “溶溶，我没瞒着你什么，是我觉得，这点小事儿没必要跟你提及。”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的确。 裴清宴的行为也没太出格。 只是她心里总觉得闷闷的，总觉得裴清宴还瞒了她什么。 偏偏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小龙情况如何了。”裴清宴转移了话题，“它应该已经充满了能量，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叮。” 裴清宴话音刚落，柳云舟脑海中出现“叮”的一声。 又出现一行字。 “南烟书斋的机器人给了我备份，我正在读取备份内容，需要一阵子才能读完，我很好，勿挂念。” 小龙发出这行文字后，又失去踪影。 裴清宴摩挲着恢复光华的龙玉， 在龙玉恢复光彩的那一瞬，他又能听到柳云舟心里的声音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开心。 柳云舟知道小龙无事，也放下心来。 关于陆南烟的前世今生，他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对她来说，小龙恢复不恢复记忆都无所谓。但。 那份记忆是小龙的宝物。 “回吧。”柳云舟去整理书籍。 轮椅下方有不小的空间。 将裴清宴的书籍放上去之后，柳云舟那些厚重书籍堪堪放开。 不厚重的，由她抱着。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磕碰到。 裴清宴已经看到了书籍的名称，他嘴角微微弯起，看样子，她要忙活一阵了。 出了山洞。 早已经不见陆翩翩和姜有知的身影。 张清风休假， 今日赶车的人是陆承风。 陆承风将一堆书籍搬到马车上。 驱车离开时，大医司的陆汗青追上来。 “王爷。”陆汗青简单行了礼，迫不及待地问，“听说，您们进了南烟书斋？” 柳云舟：“我们已经出来了。” 陆汗青重重地一拍手：“哎！我来晚了。” “有事？”裴清宴问。 陆汗青道：“倒也没什么事，下官就是想进去长长见识，我们常年都在大医司，却从未能一睹芳彩，实在遗憾。” 裴清宴面色冷淡。 南烟书斋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这些秘密过于超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声音淡淡：“南烟书斋一次只能进四个人，我与云舟有要事，陆翩翩是陆南烟之女，姜有知擅长机关，四个名额已占满。” 陆汗青讪讪的：“那，下次，下次去南烟书斋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下官？” 裴清宴：“南烟书斋已自毁。” “什么？”陆汗青脸色大变，“怎么会？” “南烟书斋怎么会自毁？那里面有无数藏书，大医司第一任司殿陆南烟所建，怎么说毁就毁？你们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南烟书斋毁掉？暴殄天物，你们是在暴殄天物！” 陆汗青有些着急，语气有点冲。 裴清宴：“陆大人是在怪罪本王？”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认为南烟书斋极有价值，不该被如此毁掉。”陆汗青拱手。 柳云舟道：“陆大人，王爷比任何人都知道南烟书斋的价值，南烟书斋是自毁，陆大人知道自毁是什么意思吗？ 我们也是被南烟书斋遣送出来的，王爷也好，陆大人也好，我也好， 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阻止南烟书斋的自毁。” 陆汗青是听到南烟书斋被毁才怒气上头，语气重了一些。 被柳云舟一敲打，清醒了些许。 “王爷，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想南烟书斋大名鼎鼎，定会藏着无数珍贵医书，就这么毁掉太过可惜，微臣不是在责怪埋怨王爷，微臣只是震惊……”陆汗青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 柳云舟：“陆大人不必担心，该拿的书我已经拿了出来。” “我现在也是大医司的学生，有理由将我拿到的所有书籍分享出来，这样，所有的书籍我让人誊抄一些送到大医司来。” 裴清宴懒得解释这么多。 他拽起帘子上的挂钩：“走。” 陆汗青战战兢兢将裴清宴和柳云舟送走。 风一吹来。 他才发觉后背已湿透了。 马车上。 柳云舟往外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子。 “陆汗青的话虽莽撞，但，南烟书斋的藏书就这么跟着毁掉，实在可惜。” 裴清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南烟书斋里的书籍过于超前，若是流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好事。陆翩翩说得对，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发展进程，如此就好。” “这倒也是。”柳云舟说。 若是南烟书斋被有心人窃取， 炽云国怕是要乱了， “说起来，之前有个传言，说南烟书斋中藏着炽云国的国运。”她道，“南烟书斋就这么自毁了，炽云国的国运会不会被影响？” 裴清宴从一堆书籍里找出一本递给柳云舟：“你瞧瞧这个。” 柳云舟接过来， 看到书中的内容之后，恍然大悟。 这本书，记载了各个朝代。 这些朝代的兴衰荣辱，记录得非常详细。 国家因何而败， 国家又因何而兴， 书上有无数沾血的例子， 若是帝王能够根据这本书上的内容警惕自身，反省自身，何愁炽云国不强大？ “我懂了。”柳云舟说，“国运兴衰与否，与上位者有莫大关系， 若上位者能够以史为镜，便可以知兴替，这书一定要让小皇帝都看几遍。” 第894章 萧洵的答案 第八百九十四章萧洵的答案 从南烟书斋回来后， 柳云舟找了不少人，加班加点将所有书籍誊抄。 誊抄工作非常复杂，尤其是医书类， 若是一句话誊抄出错，会影响整句话的意思， 整句话的意思不对，就会南辕北辙，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誊抄医书类马虎不得，不能出一点差错， 故而。 柳云舟要先看几遍，等完全理解了书中的意思再让人誊抄。 誊抄结束后，她还要再校对几遍。 确认无误了才算完成。 这份工作非常繁杂，也非常耗时间。 等她将所有书籍都誊抄结束，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 誊抄结束后。 柳云舟命人将一份送到乾坤医馆，一份送到太医院，剩下的送到大医司。 院子里的树木叶子已凋零得差不多了。 怕冷的绿植早已被转移到室内。 无法转移的那些，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万物萧索。 “这天太冷了。”听枫打了帘子进来。 帘子掀开时，一股冷风随之而入。 听枫忙将缝隙掩住。 她跺了跺脚：“今年冷得真早，才刚刚到十一月，水里都结冰了。” “天气也阴沉沉的，说不定会下雪。” 柳云舟习惯性往窗外看了看。 为了防风，窗户上被盖了厚厚一层，遮住了视线。 屋子里点了火龙，暖意翕然， 一向怕冷的她近一个月来废寝忘食，没注意到冬天已来， 像是一下子从初秋到了深冬一般，有强烈的割裂感。 “原来都冬天了。” “是啊，马上就是大雪节气，再等一个多月就多年了呢。” 柳云舟难得放松下来：“听枫，等会儿王爷回来了，将他请过来吃铜锅涮肉。” 听枫眼睛一亮。 这么冷的天，最适合吃通过涮肉了。 姑娘吃涮肉的时候，总喜欢让人多准备肉和菜。 她们这些丫鬟们也能跟着沾光。 “奴婢这就去墙根下等着。” 柳云舟无奈：“大冷天的，等他回来你得冻坏了，去隔壁告诉姜耐，等王爷回来了，让姜耐提一句就行。” 听枫吐了吐舌头：“是。” 这时， 听雪打了帘子进来。 她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鼻尖冻得通红。 从寒冷的地方来到暖和的地方，她依旧不断搓着手。 “姑娘，萧洵来了，就站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说是要见您，您看要不要让他进来？若是不让她进来，奴婢就去告诉他一声，这天太冷了，长时间站在外面会被冻坏的。” 柳云舟微微挑眉。 萧洵！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萧洵了。 算起来，早已经过了一个月的约定期限。 萧洵这是来给她答案了。 “请他进来。” 柳云舟让人泡了上好的茶叶。 “天冷，先喝点热茶暖暖身体。” 萧洵将茶杯接过来，也不怕烫，一饮而尽。 喝完后。 他没有放下茶杯，而是用手紧紧地捏紧了杯身。 “前阵子你一直在忙，我觉得过来打扰不合适。” “听雪姑娘说你已经忙完了，我这才过来一趟，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柳云舟微微挑眉。 印象里， 萧洵一直是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性子。 萧洵一向不与她客气，见了她总是嬉皮笑脸喊她“老大”， 总之没个正形。 萧洵一下子这么客气，柳云舟有些不太适应。 “你做好决定了？”她问。 萧洵垂下眸子。 握着茶杯的手越发紧了几分。 “做好了。” 萧洵自嘲一笑。 “其实，在我们定下一个月的期限之后，我非常自信，只要温既颜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能够带给温既颜幸福， 可，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我发现我错的离谱。” “我太离谱了。” “我家大嫂，是出了名的云京城贵女典范，她的一行一动，甚至每一句话都挑不出错来， 在我看来，我大嫂是完美无缺的， 但，就是我这完美无缺的大嫂，在这短短一个月时间里，被我娘训斥了不下十次，训诫了至少五次，还罚跪了三次。 我特意盯着我大嫂，我大嫂根本没有一点错处，我娘却硬是鸡蛋里挑骨头，硬生生给我大嫂胡乱按罪名， 我大嫂受尽了委屈，在我大哥面前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明明，我都看见了，我看见我大嫂经常偷偷哭泣，可她什么都不说。” “后来我实在忍不了了，我主动找到我大嫂，问她为什么不反抗？ 你猜我大嫂怎么说？ 我大嫂说，她与我大哥是夫妻，他们恩恩爱爱，还有两个孩子， 纵使我娘再不对，也是我们的娘亲，她若是反抗，只会让夫君难做，所以，她宁可选择默默忍受。 其实我知道，我大哥很疼爱我大嫂，一旦我大哥知道了我大嫂受得委屈，定会找我娘算账，我娘是个掐尖不讲理的性格，这事儿只会越闹越大。 闹到最后，结局只有一个——我大哥大嫂带着孩子离开萧家。” “我突然就想到了阿颜。” 萧洵望着手中的茶杯， “我在想，如果阿颜进了我们家会是什么样？ 我大嫂那种典范贵女都不能让我娘满意，阿颜这种江湖女子又怎么能入得了我娘的眼？ 若是阿颜嫁给我，是不是也会受到我娘的磋磨， 阿颜若是喜欢我，是不是也会跟我大嫂一样忍受着我娘的刁难， 阿颜若是不喜欢我，我又何苦将她拉到这苦海中来？”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萧洵的讲述。 等到萧洵停下来。 她才淡淡然开口：“你的意思是，你放弃温既颜了？” 萧洵怔忡。 放弃…… 他是准备放弃了。 如果他给不了温既颜幸福，那就放她自由。 可。 听到“放弃”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啊……” “是啊。” “我放弃了。” “我不会再去追求温既颜，我……” 萧洵的声音越来越低， 隐隐，还有哽咽声。 萧洵哭了。 肩膀一动一动的，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柳云舟没有再说话。 她端起茶杯，安静地等着。 萧洵调整了情绪，再次抬头时，已恢复正常，“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脱离萧家吗？” “我啊，太了解我娘了。” “如果我带着阿颜离开萧家，哪怕我要与萧家断绝关系，我娘也不会放过阿颜，我娘会用各种手段毁掉阿颜。” “这，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 第895章 我一身反骨，专治各种不服 第八百九十五章我一身反骨，专治各种不服 “当然，我并没有跟我娘说阿颜的事。”萧洵说， “我只是看不下我娘刁难我大嫂，出面警告我娘不要太过分，若是她的手段被我大哥知晓了，定然会激怒了我大哥，我大哥会跟萧家断绝关系什么的， 我娘听了我的话，嗤之以鼻， 她说，她早已经拿捏住了我大嫂，如果我大哥胆敢为了我大嫂脱离萧家，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大嫂付出代价， 我至今还记得她的语调和她眼里的阴狠， 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个慈眉祥目的母亲，竟会有那样一副嘴脸， 明明，她对我和大哥那么好，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儿媳妇那般苛待，我大嫂那么善良美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入她的眼呢？” 萧洵叹着气。 “还有，我娘屡次在我大哥跟前说我大嫂坏话，我大哥虽相信我大嫂，但，因为我娘告状次数太多，我大哥明显对我大嫂冷淡了些许， 其实，在你没让我观察萧家后宅时，我娘也经常在我跟前抱怨我大嫂，我诡异地信了我娘的话，觉得我大嫂面目可憎， 我在想，如果阿颜进了我家的门，我娘成日里颠倒黑白，我是不是也会怀疑阿颜，质疑阿颜，与阿颜疏远？ 我只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如果我为了阿颜脱离萧家，这或许是一条路，但我能预见到，我娘会疯掉，我不知道疯掉的她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当然，我可以带着阿颜一走了之，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给阿颜她想要的东西，我想给阿颜自由，我更想给阿颜名正言顺的婚姻，我不想让她陪着我躲来躲去。” 萧洵用力揉着头发。 原本就凌乱的头发被他这么乱抓，像极了鸡窝。 “我放弃了。” 萧洵故作轻松地抖了抖肩膀，“我放弃追求阿颜了。” “谢谢你。” 萧洵站起来，对柳云舟深深鞠躬。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可能会犯大错。” 说罢。 萧洵不等柳云舟回应，踉踉跄跄往外走。 柳云舟看着萧洵出了栖园。 丫鬟们将栖园的大门全部关闭后，端起茶杯。 她轻轻吹了吹茶水里的浮沫，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下来， “他都走远了，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内屋帘子轻动。 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衫的女子走出来。 她未施粉黛，只用素簪将长发随意挽起，清冷如竹。 来人正是温既颜。 温既颜也是帮柳云舟誊抄校对医书的人员之一。 萧洵来的时候，她尚未离开，还在内屋里做最后的调整。 “你都听见了？”柳云舟问。 “听见了。”温既颜道。 “你有什么想法？” “萧洵家里有个成天作妖的娘亲。”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柳云舟叹道，“既颜，萧洵啰里啰嗦说了那么多，他想表达的意思，我想你应该听明白了。 我想，从今之后，萧洵不会再缠着你。” 温既颜低下头。 头发散落而下，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柳云舟：“萧家是簪缨世家，萧洵母亲的母亲更是贵为公主，那种老太太从小到大养了一身臭毛病，那种家门，不进也挺好的。” 她一直不看好温既颜和萧洵。 温既颜不仅是江湖中人。 更是曾经被关押，身体遭遇过非人的折磨。 若萧洵是普通人还好。 偏偏萧洵的家族非常庞大，那种家族不可能容忍温既颜身上有一丁点的污点。 温既颜进了萧家，大概率会被磋磨。 温既颜笑了。 她原本就清冷。 笑起来没有丝毫温度。 “姑娘，你说，” “如果萧洵执意要娶我，那个老妖婆会同意吗？” 柳云舟：“你，想嫁给萧洵？” 温既颜：“在之前，我不想嫁。” “我跟萧洵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我们的身份悬殊，成长背景悬殊，若是与他在一起，白月光迟早会变成令人厌弃的饭黏子。” “但，听了萧洵的话，我改了主意，我这个人一身反骨，专治各种不服， 我想会会那个传说中的恶婆婆，看看到底是恶媳妇厉害，还是恶婆婆厉害。” 柳云舟暗暗咋舌。 温既颜果然不走寻常路。 “你，不再考虑考虑？” 温既颜点头：“我会再考虑一下。” “我先跟萧洵谈谈。” “姑娘，书籍我已经全部整理好，我先走了。” 温既颜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栖园。 柳云舟被勾起了八卦心。 她也跟着出门去。 门外， 寒风呼啸。 柳云舟在温暖的房间里待着，穿得比较薄，乍被风一吹，打了个冷颤。 听雪忙追出来，手里拿着大氅，一边给柳云舟披衣裳一边絮叨， “姑娘快穿衣裳，外面冷得很，您穿这么单薄出门会感风寒的。” 柳云舟将大氅系好。 瞧着天色暗沉，空气湿冷，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又让听雪拿了一把伞。 她不远不近地跟着温既颜。 裴清宴才忙完公务， 回裴府的路上，看到柳云舟鬼鬼祟祟躲来躲去。 “溶溶。”裴清宴掀开帘子，“你，在干什么？” “嘘。”柳云舟忙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她一闪身进了裴清宴的马车上。 “我在跟踪温既颜。” 裴清宴扬眉。 柳云舟：“我跟萧洵约定过一个月之期，今天萧洵来找我，决定放弃追求温既颜，温既颜恰好在我那里，原原本本地将萧洵的话听了去， 原本温既颜笃定主意不嫁给萧洵， 谁料，自从听了萧洵的母亲是个恶婆婆之后，温既颜改主意了，说要嫁给萧洵当恶媳妇，这不，她要去跟萧洵表白。” “走走走，我们过去看看。”柳云舟拉着裴清宴。 裴清宴：…… 萧洵胡闹，温既颜也跟着胡闹。 不过。 萧洵的母亲的确是个不是善茬。 温既颜若是进了萧家的门，萧家一定很热闹。 裴清宴的八卦之心也被勾了起来。 萧洵心情很差，走得极慢。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萧家，让他窒息。 乾坤医馆，他害怕遇见温既颜。 酒楼…… 就酒楼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 大醉一场，说不定明天醒来烦恼就随着酒意消散了。 萧洵失魂落魄朝着酒楼走去。 “萧洵。” 远处，有人在喊他。 听到这个声音，萧洵身体一僵。 第896章 女孩帮助女孩 第八百九十六章女孩帮助女孩 萧洵僵硬地转过身来。 阴暗的天气里。 一身淡青色衣衫的温既颜立在远处。 她身形瘦削，清淡若竹， 未施粉黛，只穿素衣，却让人移不开眼。 “阿颜……”萧洵喃喃。 “你跟姑娘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温既颜说。 萧洵瞳孔震动。 他张了张嘴唇，千言万语，终究只汇成了一句话：“对不起。” “这段时间叨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 “对不起……” 温既颜走到萧洵身边。 她望着萧洵的眼睛：“你心疼你母亲吗？” 萧洵不明所以。 温既颜又问：“你大嫂和你母亲起冲突，你心疼你母亲吗？” 萧洵苦笑：“阿颜，你既然已经听见了谈话，就应该知道，我大嫂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被我母亲欺负得郁郁寡欢，我心疼的不是我母亲，我心疼我大嫂。” 温既颜：“如果你大嫂反击，你母亲生气，气到伤身体，甚至病倒在床的那种，你还会站在你大嫂这边吗？” 萧洵不懂温既颜的意思。 他眉头微蹙，不知该怎么回答。 温既颜：“萧洵，回答我。”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萧洵道：“我可能是个不孝子吧，看了我大嫂的遭遇，我从心里想让我大嫂反击，最好让我娘知难而退好好过日子。 就算我娘被气病，也是她咎由自取。 我娘这种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欠。 若是我大嫂厉害一些，泼辣一些，不讲理一些，我娘可能就不敢这么磋磨她了。” 温既颜笑了。 她一向清冷淡漠， 这次的笑容却抵达眼底， 整个人如春风一般，笑靥如花。 萧洵不由得看呆了。 “我嫁给你。”温既颜说。 萧洵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我嫁给你。”温既颜又说了一遍，“不为别的，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当个恶儿媳是什么感受。” “我泼辣，冷漠，不讲理，挺适合对付你娘这种恶婆婆的。” “哦，有个前提，我们需要立个字据，如果你承受不了你娘被我气倒，气出病，气出什么好歹来，那我们就和离，好聚好散。” 萧洵脑袋懵懵的：“你说，你要嫁给我？” “对。” “可是我……” “你放弃追求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嫁到你家之后会被你母亲磋磨，但我并不怕，相反，我非常期待。”温既颜说， “之前我拒绝你，是不想耽误你，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娶了我，你无法向你的家族交代， 但，你母亲的行为方式让我很感兴趣。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萧洵还在懵逼状态。 他算是听明白了。 温既颜改主意，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娘。 温既颜是想去整治整治他娘。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心酸。 温既颜：“你有的是时间考虑，我不急，你考虑清楚了，去乾坤医馆送个信儿给我。” 萧洵：…… “哦对了，我的身份可能根本进不了你家门。”温既颜想了想，“你外祖母还活着吗？” 萧洵：“当然。” “你去找你外祖母。”温既颜说，“就说我是温黛的孙女，你想娶我，让她老人家做主说服你娘。” 萧洵：“啊？” “你外祖母如果有怀疑，你就告诉她，温黛又名温丹。”温既颜说罢，挥了挥手，“我等你消息。” 萧洵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直到温既颜身影消失，他才堪堪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萧洵像是在做梦。 “她为什么突然想嫁给我了？她想去整顿萧家？” “她拒绝了我那么多次，我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法让她嫁给我，就因为我娘奇葩，她就改主意了？” “我是在做梦吧。” “我一定在做梦。”萧洵用力捏了自己一下。 他疼得嗷了一声。 能感觉到疼，说明他是醒着的。 他不是在做梦，阿颜真的要嫁给他。 萧洵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上一刻还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啊啊啊。”萧洵像个傻子一样仰天嚎叫了几声。 过后。 他逐渐冷静下来。 以温既颜的身份，想要嫁进萧家，非常非常困难。 温既颜给他指了一条路，让他去找外祖母？ “温黛，这个人跟外祖母有什么关系？”萧洵喃喃自语，“算了，先去问问外祖母认识不认识。” 柳暗花明又一村。 大起大落之后，萧洵的心情转好，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去外祖母家。 远处。 裴清宴非常不解：“温既颜一直躲着萧洵，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柳云舟：“有没有可能温既颜在开玩笑？” 裴清宴：“温既颜性格清冷，说一不二，她不是轻易下决定的人，既然她下了决心，说明她是真的想嫁给萧洵。” 柳云舟深以为然。 她隐隐有个猜测。 温既颜嫁给萧洵，大概率是想整顿萧家的恶婆婆，替萧洵大嫂出一口气。 就是所谓的，女孩帮助女孩。 “温既颜不想跟萧洵有牵扯，是怕萧洵因为她的身份跟家里人闹不愉快，让萧洵难做，萧洵母亲性格掐尖奇葩，反而打消了温既颜的顾虑，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裴清宴扬眉。 柳云舟道：“我是猜的，做不得准。” “萧洵要娶亲，必须要他娘点头，温既颜想进萧家的门没那么容易，就算萧洵去找他外祖母也无济于事，咱们帮一把？” 裴清宴：“大概不需要我们出手。” “溶溶，你可曾考虑过，去南烟书斋的三把钥匙，为何有一把在温黛手中？” 柳云舟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南烟书斋的三把钥匙，另外两把的持有者是东方不羡和秦不慕。 这两个都赫赫有名。 唯独温黛…… 温岭蝶谷也算是大名鼎鼎，但跟东方不羡和秦不慕比起来，差太远了。 “你知道？”她问。 裴清宴点头：“温黛曾经伴随在陆南烟左右，她擅长毒药，擅长驻颜和冻龄，你从东方不羡那里继承的龟息脉，就是温黛所创。” 柳云舟非常惊讶。 “我怎么从来没听我师父说起过？” 裴清宴：“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温黛与皇室曾有过密切关系。” 第897章 萧洵的求助 第八百九十七章萧洵的求助 柳云舟很怀疑。 东方不羡好似提过龟息脉的来源。 她没放在心上，也没记住， 但，她可以确定，东方不羡从来没提过龟息脉与温黛有关。 “先看看萧洵能不能搞定，若是他搞不定，我们再出手帮一把也不迟。”裴清宴说。 他抬手，替柳云舟拢了拢额间的碎发。 “不过，我觉得萧洵大概率能搞定，我们等着看就是了。” 柳云舟点头。 这事儿毕竟是萧洵的家事儿，他们着实不好插手太多。 天气严寒。 马车里点了暖炉也盖不住寒意入侵。 “这天真冷。”柳云舟紧了紧大氅，“感觉像是一下子就入冬了。” 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 柳云舟手指冰凉。 他将手炉递给她，“可能要下雪了。” “王爷，姑娘，已经下了。”陆承风说。 “下雪了？”柳云舟很开心，“刚才还没下呢。” 她掀开帘子。 果然。 细细密密的雪花如盐粉一般从天而下。 雪花落到地上，很快就化为水珠浸透到石板路上， 雪落无痕，却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水渍与冰渣。 没多久。 雪花慢慢变大。 风也大了不少。 不多时，已是狂风呼啸。 冬日寒风狂卷着雪花，如撕破的旧棉被一般，如棉絮般的雪花随风狂卷。 雪大之后，地上很快积累了一层雪衣。 望去， 天地之间，只有簌簌而下的雪帘，将整个云京城笼罩在雪色茫茫里。 “雪下大了。”柳云舟哆哆嗦嗦，“说什么下雪不冷化雪冷，骗人的，我快冻死了。” 裴清宴失笑：“这么怕冷，将帘子放下来便是，何苦要挨冻？” 柳云舟：“我想看雪。” 裴清宴将帘子放下，将空隙堵住：“回家再看。” 柳云舟实在冷得很，哆嗦地跑去暖炉边上烤手：“我突然想起一首小诗，叫什么，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裴清宴轻笑：“今晚吃铜锅涮肉？” 柳云舟竖起大拇指，眼睛弯弯成月牙状，“我们俩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 风声呼啸，雪越下越大。 不过须臾，地上已覆盖了厚厚一层。 萧洵踩在雪上。 雪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风大，雪深。 他一步一个脚印来到外祖母家。 萧洵的外祖母，封号是洛书公主。 洛书公主年岁已大，不再管小辈们的事，与一众随从搬到了洛书别苑，成日里吃斋念佛。 萧洵叩开洛书别苑的大门时。 守门的嬷嬷看到已经变成雪人的萧洵吓了一跳。 她忙将人迎进来。 萧洵在雪地里走了许久。 身上沾满了雪。 乍进到暖和的屋子里，那些雪很快就融化了。 头发被打湿，一绺一绺贴在头上， 衣裳也半湿，脚上还沾染了不少泥巴，看起来有点狼狈。 洛书公主得了消息之后匆匆赶来， “我的小祖宗诶。”洛书公主看到萧洵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你什么时候来看外祖母不行？怎么偏偏选这么个日子？你怎么浑身都湿了？你的随从呢？赶车的小厮呢？他们都干什么吃的？” 萧洵咧嘴一笑：“外祖母，我走过来的。” 洛书公主瞪大眼睛：“走，走过来的？” “你从萧府走到了这里？” 萧洵摇头：“我从柳府走到这里来的，还行，也就走了一个时辰。” “外祖母，您别担心我，我身体好心情好，这点风雪奈何不了我。” 洛书公主又急又气， 一边招呼着人熬姜汤，一边将萧洵拽到暖炉旁。 “外祖母，我真的没事。”萧洵道，“我一个大小伙子，淋这么一点风雪不会有事的， 以前我们行军的时候，我们要在雪地里走好几个时辰，脚下都被雪水浸泡透了，眼睛眉毛都被冻住，我不照样好好的？” “这哪能一样呢，人最忌讳忽冷忽热。”洛书公主逼着萧洵将姜汤喝下去。 又让嬷嬷将萧洵的衣服烤干。 她亲自端了点心来。 “洵儿，快尝尝，这是外祖母亲手做的。” 萧洵囫囵吞枣将点心吃完， 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好吃好吃，不愧是外祖母。” 洛书公主看着萧洵将点心吃完，才幽幽说道，“洵儿，你冒着风雪来外祖母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萧洵嘿嘿一笑：“不愧是外祖母，一下子就猜到了。” “洵儿的确有事求您。” 洛书公主哼了一声：“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萧洵：“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这次来，是想求您给我当个媒人。” 洛书公主震惊无比：“媒人？给你？” “对。” “你，你，你找到媳妇了？” “对，找到了，非她不娶。” “说，是谁家的姑娘，外祖母今天就去将事情定下来。” “怎么说呢，我看上的姑娘身世有点特殊。”萧洵没有隐瞒洛书公主，除了温既颜曾经被关押受尽侮辱的事之外，将温既颜的事一一告知。 洛书公主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说，那个姑娘曾经受过伤导致不能生育？” 萧洵：“对，但也不绝对，说不定能好好调养调养就好了。” 洛书公主眉头紧锁。 “外祖母？” “不行。”洛书公主道，“那姑娘只是一个江湖中人，地位与你天差地别，若仅仅是身份差距也就算了，偏偏她还不能生育， 你娘，你们萧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洵儿，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萧洵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纠结，要不要将温既颜不能生育的事儿告诉外祖母。 如果不告诉外祖母，或许外祖母能给他保媒， 但，时间一长，肯定会暴露。 到那时，以外祖母的性格，会将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外祖母年纪大了，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是大罪人。 “其实我可以瞒着您。”萧洵说，“等年，阿颜依旧无所出，我也可以说是我的问题， 但我知道，您们肯定着急给我们找御医， 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迟早会有露馅的时候，洵儿不想辜负您的信任，所以，直接将阿颜的情况告诉您。 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就因为阿颜不能生育，洵儿才找您来保媒，只要您肯出面，我娘和萧家都不敢说什么。” 第898章 萧洵破防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萧洵破防了 洛书公主叹了口气。 她是很想给萧洵保媒，可是，一想到女方不能生育…… “洵儿，你听外祖母说，你回去再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不能儿戏……” 萧洵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就算外祖母疼他，也不可能同意他找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当妻子。 “外祖母。”萧洵握住洛书公主的手，“在您拒绝我之前，我先问您一个问题。” “您，认识温黛吗？” 洛书公主身体一震。 她眼中闪过震惊，不可思议，以及狂喜。 “温黛？” “对。”萧洵一看有戏，忙道，“我要娶的人，就是温黛的孙女。” 洛书公主脸色僵住了。 “她，孙女？” “对。” “你确定是她孙女？” 萧洵回忆了一下，温既颜告诉他的就是孙女。 “没错，是孙女。”萧洵说。 洛书公主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怎么可能呢？她孙女怎么能跟我的外孙子在一起？难怪你说她不能生育，她那个年纪，想生也生不了。” “不对，温黛的孙女不会这么没分寸，更不会看上一个可以当她孙子的人。” 洛书公主觉得这是巧合。 天底下叫温黛的人那么多，不一定是那位大人。 何况，那位大人早已经隐居起来， 她的子孙后代也不会流落到江湖中。 萧洵：？ 阿颜年纪不大，比他还小一岁。 要不是曾经落到那帮人渣手里，她想生多少孩子就生多少孩子。 再者，他可是听说了，柳云舟从南烟书斋拿了好些医书来，说不定能够治好阿颜。 “外祖母，您在说什么呢，阿颜比我还小一岁呢……” “她比你小一岁？” “对啊。” 洛书公主登时黑了脸：“洵儿，你回家去吧，你这媒，我保不了。” 温黛，对她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若是重名也就算了， 毕竟天底下重名的人那么多，她也管不着。 但。 那个女孩特意告诉洵儿“温黛”这个名字，摆明了是知道她与温黛的关系， 可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温黛离开云京城时已经有了孩子，充其量是那女孩的太，祖母，绝不可能是祖母。 那女孩是想要通过这层关系上位， 如此心机，实在令人不喜。 “别啊外祖母。”萧洵道，“只有您能帮助洵儿了。” 洛书公主直接撵人：“我累了，来人，将洵哥儿送回萧府。” 萧洵见洛书公主动真格的，有些急。 如果外祖母不帮忙，他想明媒正娶温既颜无疑天方夜谭。 正着急时。 萧洵灵光一闪：“外祖母，阿颜说，温黛又叫温丹。” 听到“温丹”这两个字， 洛书公主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眼睛瞪大，紧紧地抓住萧洵的手腕。 “那个姑娘说温黛又叫温丹？” 萧洵不明所以：“对，阿颜告诉我的。” “竟然是真的。”洛书公主有些恍惚。 她神色有些复杂。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洛书公主看向萧洵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温黛最擅长冻龄术，五十岁的人还驻颜有术，看起来和十八岁的少女相差无几。 洵儿口中的阿颜，怕也是用冻龄术骗了洵儿。 萧洵不知道洛书公主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挠了挠头：“外祖母，您，可以为我保媒吗？” 洛书公主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你将那位姑娘请来，我跟她谈一谈。” 萧洵踟蹰。 “如果你请不来，那就算了。”洛书公主挥手，“天黑了，你回去吧。” “外祖母，明日一早，我带阿颜来拜访您。”萧洵对洛书公主磕了三个响头，生怕她反悔一般，磕完就跑。 洛书公主：……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温黛的后代与她的后代，怕是一场孽缘。 萧洵从洛书别苑直接去了乾坤医馆。 夜色已深。 他来到乾坤医馆时，一众人正在吃涮肉。 外面大雪纷飞，屋子里热气沸腾。 涮肉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铜锅里的高汤是沸腾的。 咕嘟咕嘟，肉和丸子浮上来，看得人垂涎欲滴。 饿了一天，冻了一天的萧洵顿时破防了。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萧洵哭唧唧，“合着你们都在吃涮肉，就我一个人跑来跑去。” 温既颜给他盛了一碗肉：“从你外祖母家来？” 萧洵一口气吃完，含含糊糊的，“是啊。” “你外祖母什么反应？” “挺奇怪的。”萧洵一一告诉温既颜。 温既颜嘴角勾起。 与她预料的相差无几。 “明天一早，我与你一起去。”温既颜说。 萧洵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温既颜这么痛快答应了，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吃涮肉了！ 有肉不可能没有酒。 萧洵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等到酒足饭饱时，已经是子时。 雪下得更大了。 只是半个晚上功夫，雪已没过脚踝。 靠双脚走回萧家，显然不现实。 萧洵去问林鹤归借马车。 “乾坤医馆的马车都被派出去了。”林鹤归看着萧洵的脸色，“你若是走回去，天寒地冻的，怕是要冻坏了，不如就去对面的客栈将就一晚上？” 萧洵喝得晕乎乎的， 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怎么，他有点头疼，腿脚也有些酸软， 这种情况，他的确没法走回去。 他告别了林鹤归，踉踉跄跄去了对面的客栈。 客栈里，只有一个店小二在打瞌睡。 萧洵要了一间上房。 进了房间，他连梳洗都顾不上，倒头就睡。 睡梦中。 有人推门进来。 他想睁开眼睛， 奈何眼皮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 耳边，隐隐约约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大夫说你发烧了我还不信，你果然发烧了。” “你是不是傻？” “我跟你说了你有的是时间考虑，为什么非要在大雪天跑来跑去？” “你跑来跑去也就算了，你堂堂一个公子哥，不知道找个马车？” “张开嘴，喝药。” 萧洵也想张开嘴。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嘴巴根本无法张开。 “你可真麻烦。” 那声音叹了口气，将药喝到嘴里，又轻轻俯身。 萧洵只感觉到有温温的，软软的，湿湿的东西靠近。 那东西轻轻撬开他的唇，将药喂给他。 第899章 他是阿颜唯一的狗！ 第八百九十九章他是阿颜唯一的狗！ 萧洵迷迷糊糊的， 只感觉到好甜，好软，好暖和。 还有熟悉的药草香气充斥， 这香气，是他梦寐以求的。 “阿颜。” “阿颜。” “阿颜。” 萧洵呼唤着温既颜的名字，食髓知味，想要索求更多。 对方怔了怔，随即要推开他。 萧洵急了，他用力将附近软软的身躯抱住，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温既颜脸色漆黑。 林鹤归告诉她，萧洵脸色不太对，应该是在发烧， 她原本是不信的。 萧洵常年在军营，行军作战经常冒着风霜雨雪，他体格比一般人强壮多了。 但， 她还是有点担心，带着药过来看看。 萧洵果然发烧了，还是高烧， 这货不知烧了多久，又喝了酒，烧得更厉害，迷迷糊糊的嘴巴都张不开。 没办法，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嘴对嘴喂他。 然后，就被萧洵缠上了。 温既颜看着紧紧抱住她的萧洵，默默叹了口气。 让她多事！ 活该。 萧洵见身边人终于不挣扎了，非常满意地亲了个够，最后将头贴在温既颜的肩窝里，呼呼大睡。 温既颜想一脚将萧洵踹下去。 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出脚。 她看着萧洵的睡颜，心情复杂。 萧洵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睡着了却像个孩子。 温既颜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触摸到他的嘴唇后，蓦然想起方才的事。 她早已不知羞涩是什么滋味， 从前的折磨也让她对男女之间那些事失去兴趣。 她的心也如古井一般。 但，方才那一瞬间， 她感觉到了一丁点的心动。 虽然只有一丁点，但她捕捉到了。 温既颜将手放在萧洵的心脏处，感受到强有力的跳动，她也跟着安定下来。 第二天。 萧洵疯了！ 萧洵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疯掉了。 他，他，他…… 昨天晚上，他竟然抱着温既颜睡的。 “阿颜，对不起，对不起。”萧洵非常懊恼， “我昨天 可能喝多了，有点不舒服，进屋就睡，我也不知道我走错了房间，我更不知道你会在房间里。”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昨天真的喝多了，脑袋里全是浆糊，头还疼得要命，我实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 “这是你的房间。”温既颜淡淡打断萧洵的话， “昨天你发烧了，我来给你送药。” 萧洵好像记起来一点。 他记得，他头疼得厉害，口渴得厉害， 迷迷糊糊中有药香味传来， 后来，他好像喝到了甘甜的甜水， 那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再后来…… “对不起。”萧洵不傻，稍微一联想就猜到了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你来给我送药，我却恩将仇报，我该死。” “阿颜，你想打我就打，想骂我就骂，只要你能解气，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温既颜静静地看着萧洵。 萧洵说了一大顿，见温既颜不言不语，心里没底。 他小心翼翼地：“阿颜？” “你……” 温既颜伸出手，朝着他的额间而来。 萧洵呼吸一窒。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被爆头。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有温既颜略带冰凉的手指放在他额间。 “烧已经完全退了。”温既颜说，“你身体底子不错，今天不需要再喝药了。” 萧洵懵懵的。 阿颜不打他，只是给他试试温度？ “饿了吗？”温既颜问，“吃点东西，去你外祖母家。” 萧洵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太饿。 昨天喝了好多酒，吃了好多肉，还没消化完呢。 温既颜整理了衣裳，出门吩咐店小二。 店小二很快就端了两碗粥，几个白馒头和一碟小咸菜来。 “你昨夜喝酒太多，今天不适合吃难消化的，简单吃点。”温既颜说着，坐在一旁。 对面的椅子，显然是给他留的。 萧洵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还以为，昨夜发生了那种事，以温既颜的性格，多少得给他扒层皮。 温既颜这么温柔，他觉得不太真实。 “我……”萧洵坐立不安。 温既颜喝了一口粥，“不自在？” 萧洵：“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昨天……” 温既颜：“昨天晚上你抱着我不撒手，我想把你踹下去，想着今天得去见你外祖母，还是少生事端为好。” “你不必介怀，我只当抱着一条狗睡了。” 萧洵：…… 他本来不怎么介怀，就是怕温既颜想不开。 听到温既颜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当抱着一条狗。 一条狗。 狗。 在阿颜眼里，他是狗！ 温既颜看着萧洵蔫蔫的样子，嘴角勾起，“我只抱过一条狗。” 萧洵：！ 萧洵顿时支棱起来。 阿颜只抱过他这一条狗。 他是阿颜唯一的狗！ 这么一想，就还挺好。 萧洵非常开心，将一大碗粥和几个白馒头全吃光，浑身充满力气。 温既颜用一根素簪子将头发挽起来。 她依旧只穿了素棉衣。 简单却清丽，有种非常特别的气质。 萧洵看得脸颊泛红。 “阿颜，我们走吧。” “我外祖母人挺好的，你见了她不要害怕，反正有什么事我来顶着。” 温既颜披了一层厚衣裳：“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 推开门时，外面已是银装素裹。 云京城都被笼罩在白雪皑皑里。 雪已停， 风还是挺大， 天气却比昨天还要寒冷。 风一吹来时，如刺骨一般。 有温既颜在，萧洵不再憨憨地步行。 他找来一辆马车，忐忑无比地来到洛书别苑。 才下马车。 就有嬷嬷上前迎接。 房间里暖炉燃烧得旺盛，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外祖母，阿颜来了。”萧洵不安地朝着洛书公主打了个招呼。 温既颜行了个礼。 洛书公主看到温既颜的瞬间，蹭地一声站起来。 她眼睛瞪大。 身体微微颤抖。 “你……” “你，你是……” “晚辈温既颜。”温既颜行了礼，“温黛是我太，祖母。” “太，太，祖母？” “对。” “可是，昨儿洵儿说，温黛是你的祖母，我还想着，还想着……” 温既颜轻笑：“我骗他的。” 第900章 你们俩这媒，我保了 第九百章你们俩这媒，我保了 洛书公主不理解。 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不快。 想当年，温黛是多么至高无上的存在。 温黛光明磊落，如人间清风，人间朝露，更如天上仙子，可望不可即。 温黛的后代，却如此世俗没有体统。 温既颜装作没看见洛书公主眼底的不虞， 她声音淡淡然：“温家人不出世，这是太、祖母定下的规矩，我想，洛书公主应该知晓这个规矩。” “温家人自然也不会与外界通婚，尤其是温家女子，更不会嫁到外面来，洛书公主应该也知晓这个。” “如果我贸贸然说温黛是我太、祖母，我们这一辈比较年轻，洛书公主想来是没见过的，您怕是会将我当成骗子，实际上，您已经把我当成骗子了不是吗？” 洛书公主一噎。 如果昨天洵儿直接告诉她，温黛是温既颜的太、祖母，她或许直接拒绝。 无他。 只是她确信，温家不出世，不外嫁。 打着温黛旗号的人，多半是骗子。 她决意见温既颜，无非是想看看什么人敢冒充温家人。 同时，也想戳破温既颜的“真实年龄”，从而让萧洵知难而退。 温既颜道：“温家的确不出世，我是个例外。” “我曾奉命追查天骨七杀，却不小心着了天骨七杀的道，被他们关押起来，生不如死，后来被柳家大小姐柳云舟所救， 为了报答柳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决意留在云京城报恩。 至于萧洵，我跟他只是个例外。” 只是个例外的萧洵：…… 萧洵有一瞬间的伤心， 但也仅仅一瞬间而已。 他是阿颜唯一的狗，更是阿颜唯一的例外。 他是唯一他骄傲。 洛书公主并不怀疑温既颜的话。 看到温既颜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温既颜是温家人。 这女孩跟温黛太像了。 那种疏离感，清冷感，高贵感，只有温家人才有。 “我目前是江湖中人，萧家高门庭院，萧母看不上我。”温既颜没有任何隐瞒，“所以我想请您帮忙牵个线，保个媒。” 若温既颜是个正常姑娘，洛书公主二话不说就能应下。 毕竟是温家人，更是温黛的后人。 能够娶到温黛的后人，是萧家高攀。 可，温既颜不能生育…… 这就麻烦了。 “这事儿不急。”洛书公主让人上点心，“你们两个还没用膳吧？我这里有上好的点心，都是洵儿爱吃的，你们先吃些点心，我让人去准备饭菜。” 萧洵再傻也看明白了洛书公主想糊弄过去。 他握住温既颜的手，郑重其事对洛书公主说：“外祖母， 洵儿活这么大，除了阿颜之外，从未将任何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 这辈子除了阿颜，洵儿不会再娶别人， 如果您有难处，洵儿不敢为难您，洵儿已经知道您的意思了，我们已经用过早膳，点心我们就不吃了，您，就当我们两个从未来过吧。” 萧洵对着洛书公主深深鞠躬。 随后，拉着温既颜离开。 温既颜不明所以。 她低声道：“你外祖母还没答应了，这就走？” 萧洵贱兮兮的：“我外祖母这个人豆腐嘴豆腐心，虽说她嘴软心软，但喜欢磨叽，经常犹豫不决， 就连平常戴哪只簪子，她都要犹豫好半天，除非火烧眉毛了，她才不得已选一个。 我们若是留下来磨，她始终拿不定主意， 我们这一走，她反而急了，来来来，我们一起数， 十，九，八…… 三，二，一……” “洵儿回来。” 萧洵话音刚落，洛书公主的呼唤声随之而来。 “哎。”洛书公主叹道，“这样吧，我先去找你母亲谈谈。” 萧洵恢复了正儿八经。 他乖乖巧巧的：“外祖母，您若是感到为难，真的不用强行出面，大不了我不娶，阿颜不嫁，我们这样也挺好的。” “外面雪深，风大天寒，您赶紧回去吧，若是染了风寒可就是洵儿的罪过了。” 温既颜也冷冷淡淡地说道：“您老人家受了风寒不要紧，我懂医术，可以免费给你治病。” 洛书公主心情复杂。 她看着立在雪中的萧洵和温既颜，真真是一对儿璧人。 温既颜除了不能生育之外，其他的地方也没毛病。 尤其是，她还是温黛的后人。 不能生孩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萧家旁支巨多，到时候挑选个好苗子过继过来就是， 这么想着，洛书公主诡异地想通了。 “你们俩这媒，我保了。”洛书公主说，“但我也不能确定一定成功，只能尽力而为。” 萧洵忙行礼：“外祖母大恩，洵儿没齿难忘。” 温既颜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瓷瓶，“多谢，这是改善睡眠的药。” “不需要服用，只需睡前往鼻尖上点上一点，就能一觉睡到天亮，送你。” 洛书公主一愣一愣的：“改善睡眠？” 温既颜：“你不是睡不好？” “是，只不过……” “没有毒。”温既颜说，“你不想用也可以扔掉。”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洛书公主词不达意，她郑重地接过瓷瓶，“那，我先谢谢了。” 温既颜点头，表示知道了。 萧洵有些尴尬：“外祖母，阿颜她就是这种不冷不淡的性子，在摄政王跟前她也这样，您不要计较……” 洛书公主摆手：“我不计较。” “我就是感叹，这阿颜姑娘的性格，与她太、祖母温黛几乎一样，看着她，我也仿佛回到了年轻时。” “你们两个的婚事我会尽快促成。” 洛书公主招呼着嬷嬷将两人送出去。 萧洵站到洛书别苑的大门前，才肯相信外祖母真的肯为他们保媒了。 “阿颜……”萧洵支支吾吾。 “有话就说。” “我其实从昨天就想问了，温黛是什么人？跟我外祖母是什么关系？”萧洵道，“我外祖母好像很尊敬她老人家。” 温既颜看着远处的雪景，语调幽冷幽冷：“你猜。” …… 栖园。 柳云舟从八卦组组长白春见那里听说了温既颜和萧洵已经成功获得洛书公主的保媒后，问了裴清宴同样的问题。 “我只知道温岭蝶谷在江湖上地位超然，却不曾知晓温黛与皇室之人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温黛与洛书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901章 丹蝶夫人 第九百零一章丹蝶夫人 屋子里暖炉烧得正旺。 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却暖意翕然。 炉子上煮着茶。 茶旁还放着不少鲜果。 围炉烹茶，香气缭绕。 裴清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黛是陆南烟的大弟子。” “温黛之前名为温丹，她擅长御蝶术，人又长得极美，故而，她又有一个别称叫丹蝶夫人。” 柳云舟轻轻“呀”了一声。 她没怎么听过温丹温黛这两个名字，但知道丹蝶夫人。 有关丹蝶夫人的事迹，至今还有传闻。 “真令人惊讶，大名鼎鼎的丹蝶夫人，竟然是温黛。” 裴清宴道：“对，丹蝶夫人的名号太响亮，知道她真名的人反而不多。” 柳云舟：“传说丹蝶夫人是蝴蝶转世，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化蝶飞走了，至今说书人还津津乐道，描绘着当年丹蝶夫人化蝶成仙的盛况。” “说什么寒冬时节，无数毒蝴蝶从天而降，如降下天罚一般，云京城内不少人被毒粉毒死，尸体遍野，人间变成炼狱， 云京城危急存亡之秋，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貌美女子乘着蝴蝶扶摇直上半空， 貌美女子化身为无数彩色蝴蝶， 彩色蝴蝶遮天蔽日，在云京城半空盘旋，洒下无数药粉， 彩蝶洒下的药粉中和了毒蝶的毒性，云京城百姓才逃过一劫， 等劫难过去后，丹蝶夫人不知所踪， 传闻，是丹蝶夫人化身为彩蝶拯救百姓，她消耗了自身，成全了无数性命，天地感动。 以至于此后连续三年，云京城内没出现一只蝴蝶。 百姓们还特意建造了丹蝶园来纪念丹蝶夫人，丹蝶园也是云京城蝴蝶最多的地方。” 柳云舟感叹：“我小时候就爱听丹蝶夫人化蝶成仙的故事，没想到，丹蝶夫人根本没成仙，儿孙满堂不说，她的儿孙就在我身边。” 裴清宴道：“传说毕竟是传说，与现实大相径庭。” 柳云舟深以为然。 丹蝶夫人化蝶成仙是在冬天。 时间距离太远，无法具体到哪一年哪一月， 但，联想到陆南烟也死在冬天，不难猜出这其中有所关联。 外界能找到的资料中没有， 看来是被皇室隐藏了。 一般来说，皇室隐藏掉的资料不会直接销毁，而是归为皇室秘辛。 “我可不可以查看一下当年的秘辛？”柳云舟问。 “不必查了。”裴清宴道，“我来告诉你。” “丹蝶夫人得知陆南烟的死讯后，悲恸万分，只身闯入皇宫之中与当时的皇帝对峙， 皇帝意图对她赶尽杀绝，丹蝶夫人悲愤交加，召唤了云京城内所有的毒蝶，将毒药洒满了整个云京城， 丹蝶夫人冷静下来之后，云京城已是满目疮痍， 被毒死的人横七竖八，伤亡巨大， 丹蝶夫人意识到她的一己之私波及到了太多无辜之人， 最终，她又利用彩色蝴蝶洒下了解药， 做完这些后，带领所有温家人回到温岭蝶谷，开启隐居生涯。 云京城的蝴蝶被催化，又被毒粉侵蚀，虫卵无法孵化，三年过后，云京城才重新有了蝴蝶。” 裴清宴：“时隔多年，当年的事慢慢被忘却，丹蝶夫人的传说也逐渐演变成了传奇小说，至于温丹这个名字，除了几个老人，没人记得了。” 柳云舟唏嘘：“果然如此。” 难怪南烟书斋的钥匙会在温家人手中。 以温黛和陆南烟的关系，温黛保管南烟书斋的钥匙最正常不过。 “我又有了一个新疑问。”柳云舟说，“温黛应该知道钥匙的重要性，温家怎么会随随便便把钥匙给我？” 裴清宴：“温黛并不知道那是南烟书斋的钥匙。” “嗯？” “温黛只知道那枚蝶恋花关系重大，所以又有蝶恋花一旦出世，会引起江湖血雨腥风的传闻，蝶恋花出世的确会引起血雨腥风，但这血雨腥风与温黛想的不一样。” “原来如此。”柳云舟明白了。 “所以，温黛跟洛书公主是什么关系？” 裴清宴：“温黛当年风华绝代，又因为陆南烟的关系，在云京城炙手可热，温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洛书公主小时候体弱，又因为母妃出身卑微且早亡，经常受人欺凌， 温黛无意间救了洛书公主一命，洛书公主便黏上了温黛，吵着嚷着让温黛当她娘亲，温黛那时已有五十岁，可以当奶奶的年纪，洛书公主却只有五六岁， 温黛也着实喜欢洛书公主，就认了她当干孙女， 后来温黛离开，洛书公主大病一场。 洛书公主当时病得厉害，药石无医，本来已做准备好后事，她却一夜之间好起来，对外宣称是丹蝶夫人赐福。 想来，是丹蝶夫人悄悄去看望洛书公主，并告知洛书公主她的去向，洛书公主这才好起来。” 柳云舟道：“难怪温既颜会求洛书公主保媒，有这层关系在，洛书公主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裴清宴轻轻撇去茶水里的浮沫。 他轻抿一口：“温既颜是打定主意嫁进萧家了。” 柳云舟：“是啊，洛书公主是萧洵的外祖母，就算萧洵的母亲再阻拦，也不敢忤逆母亲。”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她能预感到萧家今后会很热闹。 温既颜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萧母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你说，温既颜真的进了萧家的门，萧母被气出什么好歹来，咱们是不是也有点责任？” “恶人自有恶人磨。”裴清宴道。 柳云舟讶异。 裴清宴可不像是会关心别人家事儿的人。 他如此评价萧母， 看样子萧母平时真的挺过分的。 “你说得对。”柳云舟笑道，“我还挺喜欢看恶儿媳收拾恶婆婆的戏码。” “我本来觉得温既颜和萧洵无法走到一块，温既颜也做好了一辈子不再见萧洵的准备，谁料，他们竟以这种方式走到了一起，缘分真奇妙。” 裴清宴只喝茶，不言语。 柳云舟也喝茶吃点心。 乌雪趴在她脚边的软塌上，时不时翻个身，打个小呼噜，惬意得很。 忽地。 它耳朵竖起来。 窗边有异响。 伴随着几声吱呀吱呀的声音。 有一个橘色的小爪子钻进来。 伴随着一阵冷风，一个胖胖的身躯从窗户缝里挤来。 “喵。”胖猫冲着乌雪喵呜一声。 第902章 接近油尽灯枯 第九百零二章接近油尽灯枯 乌雪眼睛都懒得抬。 它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暖融融的毯子上踩奶。 胖橘见乌雪不理它，气呼呼地跳过来，一爪子拍在乌雪头上。 乌雪不甘示弱，一爪子将胖橘压下。 胖橘挣脱不开，嗷呜一声，四脚并用，对着乌雪乱抓乱挠。 乌雪没想到胖橘如此不讲武德。 它找准机会，一下子咬在胖橘的脖子上。 胖橘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直接摆烂躺下， 它鸡贼地往柳云舟脚边蹭了蹭，喵喵叫得可怜。 “天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柳云舟给了胖橘一个小鱼干， 胖橘乐滋滋地接过来。 乌雪表示它也要。 柳云舟让听雪端了两碟小鱼干来。 她还在小鱼干里掺了一些猫粮。 两只猫架也不打了，跳到饭盆旁，哐叽哐叽干饭。 “胖橘这时候过来，是不是谢吟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柳云舟问。 裴清宴：“也可能只是想吃小鱼干。” 柳云舟失笑。 十只橘猫九个胖，胖橘饭量如此强悍，想瘦都难。 “王爷。”正闲聊着，陆承风的声音传来，“谢吟客身边的秦清澈求见。” 柳云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秦清澈是谁。 秦清澈与秦不慕关系匪浅， 后来因一些事，秦清澈被秦不慕逐出山门， 秦清澈就一直留在谢吟客身边。 这个人深居简出，与世无争的样子， 他主动上门，有点意外。 “请他进来。”裴清宴道。 秦清澈人如其名，干干净净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极为清澈。 透过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沉静的秋水， 柳云舟见过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澈见底的人。 “秦清澈参见摄政王。”秦清澈冲着裴清宴行了礼， 又冲着柳云舟行礼，“参见常乐至尊公主。” 柳云舟：…… 她这常乐至尊公主的称号，完全是为了对抗太后皇后一众人。 太后皇后等人都已伏诛， 这“至尊公主”的称号只剩下尴尬。 旁人一般不会这么喊，只有一本正经的秦清澈老老实实喊全了。“你喊我柳姑娘就好。”柳云舟说。 秦清澈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他当即拱手：“参见柳姑娘。” “请柳姑娘移步乾坤医馆，绾绾姑娘有请。” “绾绾要见我？”柳云舟讶异。 绾绾的病非常特殊， 按照小龙的说法，绾绾的免疫系统非常脆弱， 她必须要待在一个非常洁净的地方，少见人，最好不见人，好生休养才行。 进了冬天，天气寒冷，绾绾的身体更不能见风，不能见人。 “是阿客让我邀请的。”秦清澈说，“绾绾姑娘身体不太好，阿客让我来请柳姑娘去一趟。” 柳云舟眉头微蹙。 她下意识地看了胖橘一眼。 胖橘感觉到她的视线，干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它心虚地喵呜了一声。 那小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柳云舟收拾了药箱，与秦清澈和裴清宴一道上了马车。 待他们离开后。 胖橘瞄了一眼马车，犹豫要不要追上去。 乌雪一爪子将它的头按在饭盆里。 胖橘又吃了两口， 它还是不太放心，从窗户里钻出去，纵身一跃跳到墙上。 乌雪也没了胃口。 它不情不愿，也跟了上去。 柳云舟等人到达乾坤医馆时， 乌雪胖橘两只蠢猫已经在猫薄荷丛里打滚了。 冬日时节，猫薄荷早已经干枯， 下雪之后又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 这也阻挡不了它们的热情，两只猫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柳云舟穿过假山，来到绾绾居住的小院子。 谢吟客听到声音，忙出来迎接。 “绾绾情况怎么样？”柳云舟率先问。 “不太好。”谢吟客忧心忡忡， “从入冬后，绾绾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从前她每天能清醒三个时辰左右，入冬后只能清醒两个时辰，现在……” 他深深地叹气。 “冬天寒冷，风邪最是容易侵入身体的时刻，绾绾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就算有那些药物撑着，她的状态也一日差过一日。” 谢吟客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能感觉到绾绾已油尽灯枯。 吃再多药，治疗再多次，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他，可能等不到那一丝生机的到来了。 “我去看看。”柳云舟戴上小龙曾给她的口罩和手套，轻手轻脚进屋。 绾绾处于昏睡状态。 正如谢吟客所说的那般， 绾绾的生命迹象非常非常弱，弱到几乎不可见。 柳云舟用羲和之眼探查了绾绾的内景， 绾绾的内景中一片荒芜，只剩下一根游丝在飘荡。 这根游丝，支撑着绾绾最后的生命。 一旦这根游丝断裂…… “太棘手了。”柳云舟叹道。 从南烟书斋拿出来的书中，有详细介绍白血病的内容。 她特意多看了几次，越看越绝望。 白血病，又被称之为血癌。 即便是在陆翩翩生活的那个时代，血癌也是绝症。 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 甚至，一些特殊用药，也只有通过小龙才能拿到。 而小龙从南烟书斋出来后就陷入到了沉睡中，至今不曾醒来，她也暂时拿不到那些药。 “抱歉，我现在也没有好什么办法。” “希望你能撑过去这段时间，只要熬过去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 柳云舟话还没说完。 绾绾的内景中陡然发生变化。 那根游荡在内景中的游丝，不知怎么，突然疯狂摇曳。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性命更加危险。 柳云舟当机立断，立马拿出银针，在绾绾的几道大穴上刺进去。 几道大穴被封，那根游丝终于恢复了正常。 “绾绾，你在求死吗？”柳云舟低声道， “你应该知道，你的性命支撑不住如此动摇，这一次我恰好在，能够给你施针稳住你的心神，若是下次我不在……” “哎……” “谢吟客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你为何要放弃？” “你应该相信谢吟客，他既然能找到一线生机，你定然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你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自暴自弃？你可曾想过，若是你死了，谢吟客会如何？” 昏迷中的绾绾流出一滴眼泪。 柳云舟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傻子，别轻易放弃。” 第903章 绾绾在求死 第九百零三章绾绾在求死 绾绾的眼泪越来越多。 她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 “我太痛苦了。”绾绾已经醒了过来，“我好痛苦，好痛苦。” 她枯瘦的手握住柳云舟的手，哽咽不停，“云舟姑娘，我真的，真的，一刻钟都熬不下去了。” “我总在想，我为什么非要活着？明明我可以一死了之，只要死了，我就可以解脱了，为何非要如此痛苦地活着？” “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也不过我这般模样罢了。” 柳云舟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我知道这个病很辛苦，我也知道你与病魔战斗的很辛苦，若是放弃，可能会解脱，但，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绾绾，黎明到来之前，我们都会经历一段黑暗，我们只需熬过那一点点时间，就能等到黎明重现。 我想，谢吟客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他是术士，他说你有一线生机，你一定会有生机，你要相信他。” 绾绾笑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苦涩和死气。 “我知道阿吟为了我的病耗尽了心血，也知道他一直在奔走，在寻找那所谓的一线生机不择手段， 我也不想放弃，我也想把病治好， 可是，真的能好吗？ 我自己能感觉到的，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能清晰地知道我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我，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 绾绾不能一口气说很多话。 她说着说着就停顿下来，用力喘几口大气之后才继续往下说， “这口气一天比一天弱，我……” “我很恐惧，又想解脱，又不甘心。” “云舟姑娘，我不想再拖累他了，我死之后，阿吟迟早能走出来，迟早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就是个累赘，我……咳咳咳。” 绾绾说着，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她越咳越猛，一口浓血堵在喉咙里，登时喘不过气来了。 绾绾的身体本就差， 喘不过气来之后，那张脸顿时变成青紫色。 柳云舟吓了一跳。 “别憋着，吐出来。”她忙将绾绾拽起来，跳到绾绾身后， 一只手做空心拳状放在绾绾的心口处，另一只手用手掌根部用力撞着绾绾的后背。 一下， 两下， 三下。 “噗！” 绾绾终于将那口浓血吐了出来。 喉咙通了，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疲惫不堪。 柳云舟拿了水来，洗干净手，替绾绾擦拭掉嘴角的血后，又擦干净地上的黑血。 “你的病，切忌过于激动。”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绾绾垂下眸子，“你还不如不管我……” “先别说话。”柳云舟将绾绾身体放平。 她握住绾绾的手腕。 经过这么一折腾，绾绾的脉象比刚才更弱了。 柳云舟叹了一口气。 绾绾的身体状态极差，全靠一口气撑着。 一旦泄气，将以极快的速度土崩瓦解。 绾绾大概多次求死，才会衰败得如此厉害。 “谢吟客知道你在求死吗？”柳云舟问。 绾绾苦笑：“我怎敢让他知道？” “他每天每夜都在研究我那所谓的一线生机，为了找到那一线生机，他年纪轻轻头发白了近乎三成， 看到他如此辛苦，我怎么敢提出我要去死？” 柳云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 痛不在她身，她无法感同身受。 她只能尽可能让绾绾舒服一些。 “我给你留一些药，这些药如何服用我会告诉谢吟客， 绾绾，死是最容易的事，我们既然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就应该有面对病痛的勇气， 只有你活着，谢吟客才能找到那一线生机，他为了那一线生机奔走，你也不能轻易放弃。” 绾绾怔怔的，却没有回答。 柳云舟也知道，给一个将死之人打鸡血并不是多明智的事。 她点到为止。 绾绾的身体状态差，精神状态也差。 折腾了一顿，又昏昏欲睡。 柳云舟等绾绾睡着后才出门。 门外。 谢吟客脸色惨白。 显然，他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声响。 柳云舟不知道谢吟客到底听去了多少。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跟谢吟客谈一谈。 “柳姑娘……” 柳云舟做了个息声的手势：“谢监正，绾绾睡着了，我们到外面谈吧。” 天寒。 小院子里的树上也挂满了雪。 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同样是厚厚一层雪。 无法坐人。 几个人只能站着。 柳云舟开门见山：“我也不隐瞒你了，绾绾在寻死。” 谢吟客的表情并没有多少震惊。 柳云舟也没什么意外。 谢吟客和绾绾一直待在一起，绾绾就算隐藏得再好，也瞒不过谢吟客。 “我劝阻了绾绾一番，不知道效果如何，绾绾的求生欲很低，很危险，希望你能劝导劝导她。” 谢吟客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绾绾的身体状况……” “很差。”柳云舟说，“气若游丝。” “我也不瞒你，我探查了绾绾的内景，身为术士，应该不用我解释内景是什么， 绾绾的内景之中一片荒芜，只剩下那根游丝，若是这根游丝断了，绾绾的生机也就断了。” “不仅如此，因绾绾在寻死，那根游丝也岌岌可危，谢监正你……” 柳云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药我已经放好，具体的服用方法我会详细写下来。” “至于绾绾的求生欲，只能靠谢监正了，没有求生欲，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我先回去了，有事去喊我。” 谢吟客恭恭敬敬地送柳云舟离开。 裴清宴等在假山口，见柳云舟到来，率先进了假山里。 柳云舟与裴清宴离开后。 谢吟客站在门外，踟蹰良久才进屋。 屋内已经被柳云舟简单清理过。 即便如此，还是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谢吟客早已司空见惯。 他轻车熟路将屋子收拾干净，坐在绾绾跟前。 他细长的手握住绾绾干枯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 “绾绾，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强忍着，我更知道，你想解脱。” “可是，我真的找到了那一线生机。” 谢吟客喃喃， “不会有错的，那一线生机的确存在，但我目前仍旧不知道如何利用那一线生机，所以，我暂时没办法让你好起来。” “但，我发誓……” 第904章 谢吟客的一线生机 第九百零四章谢吟客的一线生机 “我发誓，我一定会在春天到来之前找到办法。” “等春天来了，我们去游历大江南北，我们去巴南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去北岭看飞流直下的瀑布，去塞外看一望无际的草原，去南方看广袤无垠的大海……” “绾绾，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所以，你可不可以再等等？” 谢吟客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绾绾的脸上。 昏睡中的绾绾感觉到了谢吟客的泪滴，也有泪水淌下。 …… 柳云舟的心情很沉重。 她与绾绾相识时间并不长。 满打满算，她们统共见了不多十次面。 按理说，绾绾于她，与陌生人无疑。 但…… 一想到绾绾会死，她心里闷闷的。 裴清宴见柳云舟情绪不高，幽幽道，“我们错怪大橘了。” “我问了谢吟客，大橘并不知晓绾绾的病情，绾绾病情加重后，谢吟客怕大橘到处乱窜带着的脏东西会影响绾绾病情，已经勒令大橘不准进入假山内， 大橘和秦清澈同时去栖园，只是个巧合。” 柳云舟回过神来。 她勉强笑了笑：“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呀？我只是……” “绾绾已经快不行了，是吗？”裴清宴问道。 柳云舟沉默了。 裴清宴指着不远处的亭子。 “你曾说我喜欢凉亭，我们去凉亭那边看看？” 柳云舟：“那会儿是春天，风和日丽，你喜欢待在凉亭里，我误以为你喜欢那里。 可这会儿是冬天，还刚下了雪，凉亭那边无人扫雪，堆积了厚厚一层，风又这么大，我可不想过去挨冻。” “有什么话咱们去房间里说。”顿了顿，柳云舟说，“算了，这边人多嘴杂，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正好我饿了，咱们去附近那个酒楼，叫什么来着？挺大的那个，他们家的红烧肉特别好吃，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裴清宴：…… 小龙不在的这段时间，柳云舟总有意无意地吃一些小龙喜欢吃的东西。 换成以往。 吃到红烧肉，狮子头之类的食物，早就蹦跶出来撒欢了。 这段日子，却一直毫无音信。 若不是龙玉依旧泛着光泽，若不是他能听到柳云舟心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会以为小龙已经离开。 距离乾坤医馆最近的酒楼名为吉祥楼。 包厢里。 柳云舟点了好些小龙爱吃的荤菜。 她每样都尝了一点才放下筷子。 “你想说什么？”她问。 裴清宴也优雅地放下筷子：“谢吟客总说绾绾有一线生机，你怎么看？” 柳云舟道：“谢吟客所寻到的那一线生机，有可能只是个概率。 比如，在所有的未来中，绾绾死亡的概率是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而生存的概率是万分之一，这万分之一，就是所谓的一线生机。” 裴清宴眯起眼睛。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 “在你看来，绾绾的病，有救吗？”他问。 柳云舟叹气。 绾绾的病，药石无医。 莫说这个时代的医术有局限性，就算是陆南烟在世，也束手无策。 除非…… “其实，在谢吟客邀请我入局的时候，我就猜测到，谢吟客所谓的一线生机大概率是谢吟客带着绾绾前往陆南烟和陆翩翩所生活的世界， 在南烟书斋里，你也看见了，他们的时代非常先进，比我们不知先进了多少倍，医术也更先进，在那个地方，绾绾的病或许治好， 但，这段日子，我详细研究了从南烟书斋里带出来的医书，其中有专门讲白血病的部分， 我看完才发现，绾绾的病即便在那个时代也不一定能治好， 就算绾绾能去往那个时代，也需要等骨髓配型，需要手术， 绾绾的生命力非常弱，她或许根本禁不住折腾。 何况，南烟书斋已自毁，去往那个世界也变成了不可能。” 所以， 谢吟客心心念念寻找的那一线生机，或许只是虚妄。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 一开始。 他的想法和柳云舟一样， 认为谢吟客所捕捉到的一线生机是带绾绾去往那个世界。 从蓝诣修出现之后， 他的想法变了。 谢吟客比谁都清楚绾绾的身体状况，绾绾可能支撑不住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 或许，他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让绾绾去那个时代。 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晶核。 胖橘死而复生是因为晶核。 这枚晶核若是用到人身上，人同样能死而复生。 然， 胖橘的晶核不能易主，谢吟客似也没有将胖橘晶核易主的打算。 谢吟客想要救绾绾，必须要找到新的晶核。 也就是火凰号和小龙。 谢吟客大概是想找几个机会，获取火凰号或者小龙的晶核。 裴清宴将他的想法告诉柳云舟。 柳云舟先是震惊， 然后是恍然大悟。 “原来，谢吟客的目标是火凰号或者小龙。”她道，“难怪他明知道南烟书斋会开启，也懒得去走一遭。”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 “谢吟客为何不想办法让陆翩翩将火凰号给绾绾，旁人或许做不到，谢吟客应该有办法。” 柳云舟的话提醒了裴清宴。 裴清宴放下一锭银子：“靠我们猜没什么意义，去找陆翩翩。” 柳云舟一想到陆翩翩就头大。 陆翩翩这个人的性格，实在不讨喜。 想要撬开陆翩翩的嘴，需要耍点小手段。 “小二，按照我们的菜色，重新打包一份，另外再来十只烧鸡，两只烧鹅，送到隔壁的乾坤医馆。”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喜滋滋地应着。 柳云舟看着店小二将菜送到乾坤医馆， 亲眼看着陆翩翩吃下去之后， 她与裴清宴才出现。 “陆姑娘，不知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柳云舟似笑非笑。 陆翩翩正在纳闷是哪个人傻钱多的送美味佳肴来，瞧见柳云舟和裴清宴出现，额角跳了两下。 “这菜，是给你师父的？” 柳云舟：“烧鸡和烧鹅是给我师父的，这些菜是你单独给你点的。” 陆翩翩顿时警惕起来：“平白无故请我吃饭，有事求我？” 柳云舟也没有卖关子：“有。” “我可以选择不说。”陆翩翩打了个饱嗝，“反正饭菜我已经吃了，你能奈我何？” 第905章 隐情 第九百零五章隐情 柳云舟轻笑：“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不过……”她露出森森的白牙。 “这些饭菜一百两银子，陆姑娘是现在交银子还是交银票？” 陆翩翩眼睛瞪大，“一百两？你抢钱？” 柳云舟：“对。” 陆翩翩冷嗤：“你觉得你狮子大开口我就会妥协？你涉嫌敲诈勒索，我可以去告你。” 柳云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陆翩翩：“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你将我订的饭菜吃了，我问你要赔偿，你说我敲诈勒索？ 不问自取是盗窃，你觉得敲诈勒索的罪名大，还是盗窃的罪名大？ 哦，我也可以告诉我师父，这些饭菜我是特意给他老人家定的，花费了足足一百两，用的食材都是顶尖的，特有的，全云京城独一份，价值百两银子， 这些全都被你吃掉了，你一口都没给他留， 你说，我师父会有什么反应？” 陆翩翩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柳云舟！你不讲武德。” “对，我就是不讲武德。”柳云舟摆出一个璀璨的笑容，“交钱。” 那森森的白牙，气得陆翩翩咬牙切齿。 陆翩翩指着柳云舟，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柳云舟问。 陆翩翩气结。 她哼哼唧唧了两声：“除非你把烧鸡给我一只。” 柳云舟给了陆翩翩一只烧鸡。 陆翩翩闻了闻，是对面那家的，味道极好。 她啃了一口，先做个记号。 “你们想问什么？” 柳云舟示意裴清宴来问。 裴清宴问道：“火凰号脱离曲朝烟之后，可不可以重新认定主人？” 陆翩翩顿时警惕起来。 她打量着裴清宴：“你想要火凰号？” “你虽然长得美，但你是个瘸子，火凰号不是随随便便认定主人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裴清宴：…… “我不想要火凰号。”他黑着脸解释。 陆翩翩：哦，那没事了。 “你继续问。” 裴清宴继续问：“如果火凰号认定了新主人，新主人病入膏肓，火凰号可否能将新主人治愈？” 陆翩翩乐了。 她毫不留情地嘲讽：“你当火凰号是傻子？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火凰号为什么要认一个病入膏肓的病秧子为主？” 裴清宴：“你只回答是或者不是。” 陆翩翩翻白眼。 柳云舟：“一百两。” 陆翩翩：…… “不是。” 她道：“不管是火凰号还是玉螭号，它们认主不是随便认的，它们有自己独特的电波， 通过这独特电波，能检测到匹配度。 比如我，火凰号和我的匹配度只有百分之三十，匹配度如此低，是不可能匹配成功的。 比如柳云舟你，玉螭号与你的匹配度达到百分之八十，成功匹配的概率并不高，如果只是绑定你，成功概率只有七成左右， 玉螭号能够匹配成功，跟浸润了你们二人的鲜血有关。” 陆翩翩指着裴清宴：“你的匹配度和柳云舟的匹配度合起来能够达到百分百，匹配度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相加，但你们两个就很奇怪， 单看柳云舟，匹配度百分之八十，单看你，匹配度只有百分之六十，你们两个融合到一起，匹配度达到了百分百，就很离谱， 我之前也没见过这样的案例，你们两人可能是天生相合才会如此， 这样做的缺点是，玉螭号只能选择一个宿主，柳云舟的匹配度更高，玉螭号倾向于选择她， 而你，虽然没被玉螭号认定，也能与玉螭号相通，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感觉到。” 柳云舟和裴清宴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讶异。 原来，还有这种隐情。 大概，这也是裴清宴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原因。 说白了。 他们二人因小龙这个桥梁，心心相通了。 “火凰号也可以让两个人一起匹配？”裴清宴问。 陆翩翩：“大概率不能。” “你们两个与玉螭号的匹配非常非常非常巧合，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成功的，独一无二，可遇不可求。” “我劝你们不要打火凰号的主意，你们的假设完全不对，如果火凰号能宿主恢复健康，我父母就不必费这么多劲了， 再者，火凰号已苏醒，它脾气倔的很，目前没有认主的打算，你们死心吧。” 柳云舟：“如果只是晶核呢？” 陆翩翩：“什么意思？” 柳云舟：“如果火凰号只剩下晶核，将晶核放入病人身体中，病人有痊愈的可能吗？” 陆翩翩眼睛瞪大。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柳云舟：“你脑子没缺口吧？怎么想出这么缺心眼的假设？” “你也是去过南烟书斋的人，理应知道晶核是什么， 晶核是暗物质集合体，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纯正的晶核是没有保护层的，没有保护层的晶核等同于纯放射物质，放射物质会导致基因突变， 别说放在人身体里，就是放在大街上，整条街的人要不变成怪物，要不全部死亡。” 柳云舟：…… 是他们天真了。 柳云舟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摇头。 该问的差不多问完了。 柳云舟冲着陆翩翩眉眼弯弯：“我的问题问完了。” 陆翩翩鼻孔朝天：“哦，那赶紧走。” 柳云舟：“其实，这一桌菜我只花了一两银子。” 陆翩翩：…… 吃都吃完了，问也问完了，有必要告诉她真相？ 有病。 回栖园的路上。 裴清宴安静坐在一旁，双眼眯起，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柳云舟歪在一旁，也闭目养神。 彼此沉默了许久。 柳云舟幽幽说道：“之前，谢吟客主动接近曲朝烟，应该就是为了火凰号。” “火凰号从曲朝烟手里到陆翩翩手里，谢吟客没有抢夺的想法，想来，是谢吟客早就知道火凰号无法匹配绾绾。 如此，我们前两个假设都不对。 抛却前两个假设，谢吟客想要救绾绾，只能利用晶核， 虽说晶核不易利用，但胖橘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谢吟客与大橘相处这么久，或许已经知道了利用晶核的方法……” 柳云舟说到这里，脑海有灵光闪过。 第906章 猜来猜去没意思 第九百零六章猜来猜去没意思 狸奴号被销毁，晶核保留了一部分，这部分晶核落到了大橘身上，从而使大橘生命得以延续。 谢吟客想要得到能延续生命的晶核，必须要销毁小龙或者火凰号， 销毁之后，还要经过特殊处理，让晶核保持在维持人的性命又对人无害的状态。 按照陆翩翩的说法，晶核非常危险，一旦做不好会适得其反， 谢吟客谋划了这么久，不会允许任何失误， 故而， 谢吟客必须通过某种媒介才能做到这些。 柳云舟想起了谢吟客的八卦盘。 “清宴。”柳云舟声音发紧，“我有个猜测……” 不需要柳云舟继续往下说，裴清宴已然知晓她的想法。 谢吟客的八卦盘，有可能就是他处理晶核的手段。 至于怎么处理，他们尚且无法猜透。 但。 可以肯定的是，谢吟客在等。 在等一个时间节点。 这个时间节点，呼之欲出！ 三个月之期！ 上次柳云舟入八卦局，想再次进入时，谢吟客说需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再次进入。 这就是他们的三月之期。 三月之期，应该不是谢吟客随口说的。 这应该是一个重要节点。 裴清宴神色沉沉。 他们能想到的问题，谢吟客定然已经猜测到他们已想到。 明知道他们已知晓的情况下，谢吟客却执意要做这件事，说明谢吟客的确窥到了天机。 裴清宴习惯性轻点着轮椅扶手的手微微一顿。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想法涌上来时，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你想到了什么？”柳云舟问。 “没。”裴清宴的脸色恢复正常。 “我们猜来猜去没什么意思，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柳云舟也是这个意思。 等三个月之期到来时，她再次入局，或许也能窥探到几分。 一想到入局八卦盘中所看到的未来，柳云舟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她所看到的结局都是悲剧。 不是她死，就是裴清宴死。 亦或者，他们分崩离析，相互猜忌，相互伤害。 反正没一个好结局。 这段日子，她下意识地遗忘这些，尽量像个无事人一样。 可。 那些悲惨未来，始终如一把剑悬在她头顶，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想还好。 一想，心脏就像是被捏住了一般，难受得很。 裴清宴握住柳云舟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 暖意驱散了柳云舟手上的寒意。 “局中所看到的未来，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未来，溶溶，不要为未知的未来去烦恼，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到来。” “信我，好吗？” 裴清宴的声音给了柳云舟力量。 “嗯。” 未来有千千万万。 每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影响未来的走向。 她拼尽全力只查看到了四种所谓的未来， 与千千万万个未来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既然是忽略不计的未来， 她何必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不想了。”柳云舟说，“与其烦恼这些，不如烦恼烦恼小龙为何还不出现。” “这段日子，龙玉可有异常？” 裴清宴将龙玉拿出来。 龙玉之上，泛着莹莹光芒。 为了防风，马车四下封闭，光线暗淡。 只有暖炉的光芒和一盏灯照耀。 在昏暗的光下，龙玉上的光芒泛着青绿色。 这青绿色，与小龙身上的颜色非常相近。 “龙玉的光泽度越来越亮。”裴清宴说，“以我的经验来看，小龙暂时没多大问题。” 柳云舟纳闷：“它为什么迟迟不醒来呢？这都一个多月了。” 裴清宴也不知原因。 不过， 联想到小龙在进南烟书斋之前委托他的事，他倒是有点头绪。 “别急。”裴清宴说，“兴许，小龙恢复记忆的同时，也在修复它的一些功能。” 柳云舟：“但愿如此吧。” 风寒天冷。 马车封闭得严实。 暖和是暖和。 就是待时间长了头晕恶心。 柳云舟掀开帘子透气。 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闹市。 一打开帘子，就有各种各样的食物味道传来。 车外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柳云舟看到了卖糖葫芦的。 糖葫芦上沾了白芝麻， 在雪地里，那红色白色越发分明，好看得紧。“我们去买一些糖葫芦吧？”柳云舟道，“多买一些，给丫鬟们也分一分。” 裴清宴让陆承风去把草把子上的糖葫芦全都买下来。 陆承风很快就扛着草把子回来了。 他摘了两串，递到车里来。 “姑娘，我好像看见了柳家的柠月小姐。” 柳云舟扬眉：“柠月出来逛街？” 陆承风：“不像，她穿了一身男装，是个书生模样的打扮，还带着一个包袱进了一家书阁，鬼鬼祟祟的。” 柳云舟：…… 她实在不放心。 “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 书阁附近出现了吵闹声。 “好啊，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掌柜说这段时间有个我的书童代替我来送书卷，好家伙，你哪里是送书，你简直是续写， 你续写也就罢了，你还给我的男主角胡乱安排女人， 我等了你好久，终于被我逮到你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冒充我……啊，你这怎么这么软？”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那个声音充满了惊恐：“你，你怎么是个女的？” “你别跑。” “给我站住。” “站住！” 伴随着一阵喧嚣。 柳云舟看到女扮男装的柳柠月慌里慌张跑过来。 柳柠月显然也看到了柳云舟。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柳柠月拼命招手。 “云舟姐，快，让我躲躲。” 柳柠月像只灵活的小猫，钻到车厢里。 看到车厢里面的裴清宴，她吓了打了个哆嗦。 “参，参见摄政王。”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在您这里躲一躲。”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 他语调清冷矜贵：“来了。” 柳柠月一愣。 随即，听到了车外的声音。 “陆大人。”车外的追兵对陆承风道，“在下正在追一个人，她进了您的车厢里。” 陆承风冷冷的：“章砚南，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车？” 章砚南自然知道这是摄政王的车。 就因为这是摄政王的车，他才不得不站出来。 那女子贸贸然躲到摄政王的车里，冲撞了摄政王，怕是，凶多吉少。 第907章 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第九百零七章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章砚南是想抓到那个冒充他续写他的书的小贼。 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要将那小贼置于死地。 何况那小贼还是个女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章砚南也不敢直接跪下，只能压低声音请罪， “下官章砚南见过摄政王，方才躲过来的书生是下官的妹子，她不知礼数，也不知这是摄政王的马车，小妹无状，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高抬贵手。” 柳云舟就说这个声音很熟。 原来是章砚南。 秋闱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顾家伏诛后，秋闱的考官几乎大换血。 今年的秋闱比往年更加严格，也更加公平公正。 章砚南有真才实学，不负众望，三元及第，为皇帝钦点的状元郎。 他留在了翰林院，任职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柳云舟掀开帘子。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章砚南：“章大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子？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章砚南看到柳云舟先是一愣。 随后，松了一口气。 有柳云舟在，摄政王一般比较好说话。 那小贼的命算是保住了。 这口气松完，章砚南又提心吊胆起来。 他，该怎么解释啊！ 要想解释，必须暴露自己的马甲。 暴露自己的马甲，就代表着摄政王和柳姑娘知道云京城流行的话本子出自他之手。 据他所知，柳姑娘也看过他的话本子。 被熟人知道了马甲，他还做不做人了？ 柳云舟看着章砚南支支吾吾的样子，转头看向裴清宴。 小声问：“他不知道自己掉马了？” 裴清宴面色清淡：“应该不知。” 柳云舟啧了两声。 章砚南聪明绝顶，文采斐然， 这样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的马甲早就掉了一地，还欲盖弥彰的， 挺有意思。 柳云舟指着不远处的青云楼。 “我们去青云楼聊聊？” “我会带上你的妹子。” 柳云舟特意咬重了“妹子”两个字。 章砚南不知道柳云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不知道那个小贼怎么样了。 他也不敢问，只能先去青云楼，还咬着牙根订了青云楼最好的包厢。 柳云舟和裴清宴随后到达了包厢。 他们身后，跟着一言不发垂眉顺目的柳柠月。 “都坐。”柳云舟说。 无人动弹。 柳柠月是心虚。 章砚南是不敢。 “坐。”裴清宴冷声道。 章砚南和柳柠月不敢不听裴清宴的话。 他们战战兢兢坐下。 “说说吧。”柳云舟对柳柠月说，“你什么时候认了章砚南当哥哥？” 柳柠月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她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云舟姐，我没……” “嗯？” “对不起。”柳柠月听到柳云舟这语调就知道大事不好。 她忙站起来，对章砚南鞠躬， “是我唐突了，我不该续写你的书，更不该把续写的内容拿到书阁里来卖。那些钱我没要，我都让书阁掌柜记在你的名下。” 章砚南看到柳云舟对柳柠月的态度，一下子明白了。 这小贼与柳姑娘的关系不一般。 一向冷面的摄政王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明摄政王对小贼的冲撞并不在意。 小丑只有他自己。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章砚南说， “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前阵子忙着秋闱，忙着殿试，殿试结束之后又进翰林院，着实抽不出时间来写话本子。” “王爷，柳姑娘，刚才我是怕这小……姑娘，贸贸然闯进摄政王的马车冲撞到贵人，情急之下才说是我妹子，其实我与这姑娘素不相识，” “哦？”柳云舟意味深长。 从柠月恢复正常后，她就逐渐放松了对柠月的关注。 她也知道柠月迷上了章砚南的话本小说。 只是没想到，这妮子能痴迷到替人续写的状态。 “是真的。”柳柠月声音嗡嗡的，“我跟他不认识。” “云舟姐，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就是看他一直不出新卷，天天盼，日日盼，始终盼不来， 盼不来新的，我就翻阅旧的，翻了不下百遍， 那话本子不是叫七曜怪谈么？现在只写到第三曜，我就在想，接下来的故事会是怎么样的，想着想着，我就突发奇想，我为什么不能接着写？ 我想，定然有很多人跟我一样等得抓心挠肺，索性，我就将我自己写的冒充他写的带到书阁里来。” “我从书阁掌柜那里知道那个名为离藻的作者非常神秘，就连掌柜也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来领钱也是对暗号， 我又想着，我假扮离藻的朋友或者书童来送书，只要不领钱就不会出破绽……” 柳柠月声音越来越小。 她理由再充足，也不是她随意续写的理由。 “对不起。”柳柠月再次向章砚南道歉， “钱都在你名下，只有你能取出来，我分文未取。我可以向你公开向你道歉，并且发出公告说明最近的一卷是我写的，让购买者退钱，钱我来出。” 章砚南：…… 公开道歉就算了吧。 他害怕别人知道他就是离藻，每次去书阁都要乔装打扮。 正因为如此，他知道别人冒充了他也不敢声张，只能守株待兔自己抓贼。 这次掉马掉的猝不及防， 好在知情人不多，他还想挽回一下，不想闹的尽人皆知。 章砚南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你写得还挺不错的，我的文风和风格，你捉摸得很透彻，我甚至以为是我自己写的，有的地方比我写的还好……” “哦，除了你给见南道士安排女人的那一段。 我就不明白了，见南道士是斩妖除魔，是除魔卫道，他怎么能沉溺在儿女情长里？” 道歉归道歉，柳柠月可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这话就不对了。见南道士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要经历人间冷暖，也要经历人间情爱， 前面三卷都是在讲见南道士斩妖除魔，他也从少年长成了青年， 他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花花世界，他若是心如止水才有问题， 我认为，给见南道士增加一段感情，让他经历过情爱，经历过世俗，人物才能更加饱满，更加有血肉。 云舟姐，那新卷你也看了，你觉得呢？” 被点到名的柳云舟：…… 第908章 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第九百零八章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说实话，柳云舟真的没看出新卷是柳柠月续写的。 她甚至还觉得， 给见南道士增加点男女之情，故事情节更有张力了。 柳云舟道：“我觉得柠月说的有道理。” 柳柠月顿时支棱起来， 她嘴角带着小得意：“看吧，云舟姐都这么说了。” 章砚南在听完柳柠月的分析后，诡异地觉得很有道理。 但他还是不喜欢他的男主角跟女人腻歪那么多篇幅。 “出现女人也不是不行，但我不太同意你的写法，见南道士性格都变了，你这样写如何……” 章砚南说出自己的想法。 柳柠月眼睛晶亮：“我觉得可以。” “那女子的身世再复杂一点，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她离开，留下个大悬念，这个大悬念和见南道士父母身世有关， 这第四卷故事已经到了中期，应该有个大高，潮，这个大高，潮就用见南道士的经历过感情为切入点， 佛教有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见南道士经历过其中的苦，才能顿悟，从而脱胎换骨，功力大进， 功力大进的他才有可能与大妖一战，如此过渡，情节也更饱满圆润了。” 章砚南也觉得这样设定不错。 他又说了自己的看法。 柳柠月非常惊喜，也顾不得柳云舟和裴清宴在身边，直接拿了纸笔，一一记录下来。 章砚南和柳柠月谈论得热火朝天。 被晾到一边的柳云舟和裴清宴：…… “我们好像有点多余。”柳云舟说。 裴清宴：“把好像去掉。” 柳云舟看着与章砚南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姑娘浑身发着光。 丝毫看不出她曾深陷抑郁，寻死觅活。 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柠月找到了自己的热爱，想来，以后也不会再陷入到泥潭中了。 “我们走吧。” 柳云舟和裴清宴离开，柳柠月和章砚南竟毫无察觉。 门口。 柳云舟瞧着他们认真的模样，嘴角勾起。 “先前，郑擎偷窃章砚南的画作和文章，将柠月迷得团团转，柠月也因此屡屡受伤， 按照上一世的走势，柠月是个早就该死掉的人， 这一世，她活了下来，却也深陷漩涡中，抑郁痛苦甚至有了自杀倾向，是章砚南的话本小说拯救了她， 章砚南前世也命途多舛，如此命途坎坷的两个人以这种方式相遇，救赎。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缘分？” 她问裴清宴：“你看，他们是不是挺般配的？” 裴清宴难得认真地点点头。 “如果你看好他们两个，我可以让景瑜给他们赐婚。” “那多没意思。”柳云舟眉眼弯弯，“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走了。” 出了青云楼。 天气又下起了雪。 雪花细小如盐粉，飘飘洒洒。 柳云舟望向远处。 鳞次栉比，屋檐上一片晶莹的白。 被雪覆盖的云京城美不胜收。 “又下雪了。”柳云舟抬手，想要接住些许雪花。 雪花太细小，落到手掌上就融化成水珠。 “继续吃铜锅涮肉吗？”她问。 “好。” “我来准备。” “嗯。” “今晚什么时辰能忙完？” “不知，横竖不会太晚，晚了也无碍，我就在你隔壁，吃完再处理即可。” “雪下的不大，车子里实在太闷了，有时间走走吗？”柳云舟询问裴清宴的意见。 “好。” 柳云舟帮裴清宴推轮椅。 闹市里人多，雪早已经被清扫得差不多了。 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受阻。 穿过闹市，人逐渐稀少。 无人清扫的大雪覆盖了厚厚一层， 轮椅和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柳云舟喜欢踩雪的声音。 她特意选了无人践踏过的新雪，咯吱咯吱踩得不亦乐乎。 裴清宴见她兴致如此高昂，捏了一把雪，捏成了雪人的模样。 “送你。”他道。 柳云舟看着栩栩如生的雪人，非常惊讶，“你怎么捏得？怎么如此逼真？” 裴清宴：“有手就行。” 柳云舟也捧一些雪来。 她认认真真地将雪做成雪人的形状。 片刻。 一个丑到无法直视的雪人出炉。 若是小龙清醒着，一定会吐槽，这丑雪人比那个丑娃娃还要丑。 在她捏雪人的这段时间，裴清宴又用雪捏了飞鸟，猫咪，兔子等等。 一个个都栩栩如生，可爱得很。 唯独她，费劲巴拉只捏出来一个丑雪人。 柳云舟深受打击，她不想让裴清宴看到，暗暗将丑雪人扔出去。 丑雪人恰好砸到一只出来觅食的狗。 狗被天降丑雪人砸到，懵了片刻。 低头看到砸中它的是一个丑陋无比的雪人，非常嫌弃，一爪子将丑雪人碾碎，又冲着柳云舟叫了几声，才大摇大摆离开。 柳云舟：…… 好家伙，她做的雪人狗都嫌。 “捏雪人有什么好玩的。”柳云舟又捏了一把雪，团成雪球，“还不如打雪仗。” “清宴，接着。” 柳云舟将手中的雪投到裴清宴身上。 裴清宴猝不及防，被柳云舟投了个正着。 柳云舟笑嘻嘻：“命中。” “来，我们打雪仗。” 又一个雪团子飞来。 裴清宴一下子将雪团子抓住：“你确定要跟我打雪仗？” “怕了？”柳云舟扬眉，“我可以让让你。” 裴清宴嘴角勾起：“你跟陆承风两个人一伙。” 柳云舟：“陆承风武功高强，我们俩打你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岂不是欺负人？” 陆承风在看到柳云舟突发奇想要打雪仗时就预感到不妙。 听到裴清宴让他和柳云舟一伙，心顿时落到了低谷。 “姑娘。”陆承风忙说，“要不，我们直接认输吧。再说，时间也不早了，王爷还有不少公务，咱们要不先回去？” 柳云舟：“还没打就认输，这是什么道理？” “在外面玩个一刻钟，不耽误多少。” 陆承风非常为难：“就凭咱们两个，只有被碾压的份，跟王爷打雪仗，会做噩梦的。” 柳云舟：“你跟清宴打过？” 陆承风：“这倒没有，但我跟王爷练过飞镖。” 说到这里，陆承风蓦然想起曾经被裴清宴的飞镖支配的恐怖。 那滋味，谁经历谁知道。 他猛地摇头：“不行，不行。” “我坚决不跟王爷打雪仗，就算是王爷的命令也不行。” 第909章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第九百零九章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柳云舟只是兴致上来了，随口一提打雪仗。 她本身对打雪仗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 陆承风的奇怪态度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柳云舟盯裴清宴：“你打雪仗很厉害？” 裴清宴：“从未打过。” “那陆承风为什么害怕成这样？” 裴清宴也一脸茫然：“不知。” 柳云舟更加好奇了。 这雪仗，不打也得打。 陆承风如此抵触，她也不好意思强迫陆承风与她组队。 只能与裴清宴一对一。 有陆承风的铺垫，柳云舟不敢轻敌。 她暗搓搓多团了几个雪球放到袖子里，准备悄默默做个弊。 “清宴，准备好，我要出招了……” “小溶溶，我可算找到你们了。”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我在栖园等了许久，听说你们去了乾坤医馆，我忙赶到乾坤医馆去，到了乾坤医馆，又听说你们早就离开了， 我还以为今天遇不见你们，可巧，竟在这里看到你们了。” “你们这是，在玩雪？看不出来嘛，摄政王冷面冷心的，竟还有这般童趣。” 柳云舟也非常惊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冤种舅舅。 “舅舅，你来得正好，我们准备打雪仗。”柳云舟招手，“快来快来，我们两个一组。” 阮青琅年纪不小，却是个小孩心性。 听到要打雪仗，眼睛都亮了。 “我们一组，他们俩一组？” “不不不，我不参加。”陆承风忙将自己撇清，“我给您们当裁判。” 柳云舟对阮青琅说：“咱们两个一组，清宴一人一组。” 阮青琅：“这不好吧，摄政王虽然玉树临风，但他腿脚不便，咱们俩欺负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里的光却更亮了。 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还是欺的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这，多刺激！ 要是赢了，这事儿他能吹三年！ 裴清宴面不改色，语调也冷冷淡淡的，“无碍，再多几个人也可以。” 阮青琅摩拳擦掌：“既然摄政王吩咐，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提前跟您说一声，我从前可是有雪仗之侠的雅称， 无他，就是我打雪仗太厉害了，狐朋狗友们抬举，给了我这个称号。” 陆承风差点笑出声来。 他保持着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强行将笑声憋回去。 “我先说一下规则。”陆承风轻轻咳了一声，“规则很简单，双方谁砸中对方多谁赢。” “我有疑问。”阮青琅举手，“只要雪球碰到对方，不管碰到什么位置都算吗？” “对。” “如果是接到雪球呢？” “也算。” “了解！”阮青琅信心满满。 “小溶溶，摄政王行动不方便，他没办法好好团雪球，咱们赢的概率很大， 这样，我先丢五个，我丢雪球的功夫，你就团雪球，等我丢完了，你继续丢，我们这样轮流分工，保证砸得他找不到北。” “好。”柳云舟正有此意。 “开始。” 陆承风喊了开始之后。 阮青琅立马扔出几个提前准备好的雪球。 裴清宴手里只有一团雪。 那团雪被他分成了无数份。 阮青琅的雪球飞过来时， 裴清宴轻轻一弹，指甲盖大小的雪块将雪球击中。 雪球被击散，落了一地雪。 阮青琅一愣。 轻敌了！ 大意了！ 再来！ 他不间断地将手中的雪球都抛出去。 无一例外。 所有的雪球都被裴清宴击中，阵亡。 “小溶溶，你来，他手里那点雪用不了多久，我们用车轮战。” 柳云舟知道裴清宴厉害。 却不知道裴清宴这么厉害。 但，打雪仗的规则是击中对方的身体。 裴清宴击中雪球顶多算是自保。 他们的机会多的是。 阮青琅去团雪球，柳云舟接替他开始攻击。 裴清宴看到柳云舟之后，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这一次，他没去撞击雪球，而是将柳云舟的雪球抓住了。 柳云舟一喜。 就算裴清宴抓住了雪球，也算是被击中。 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 只见裴清宴将接住的雪球一分为五， 五个小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柳云舟。 速度极快，快到柳云舟都没反应过来。 等柳云舟反应过来时，五个小雪球都落到了她身上。 “继续。”裴清宴的笑意更大了。 柳云舟：…… 她将手里的雪球都投出去。 不管她的速度多快，裴清宴都能以更快的速度反击回来。 不一会儿，柳云舟身上沾满了雪。 “小溶溶，我来。” 阮青琅又团好了雪球，再次朝着裴清宴袭来。 裴清宴再次用小雪块击散阮青琅的雪球。 换柳云舟之后， 裴清宴同样先接住雪球再五倍奉还。 阮青琅麻了。 柳云舟也麻了。 他们终于明白陆承风为何如此坚定不移地拒绝参加。 他们被完全碾压，丝毫无还手之力。 跟裴清宴打雪仗真的会做噩梦。 “我们输了。”柳云舟主动认输，“不打了不打了。” 阮青琅蔫蔫的。 行吧。 他雪仗之侠的称号得让给裴清宴了。 裴清宴：大可不必。 “我竟不知道你打雪仗这么厉害。”柳云舟感叹道。 裴清宴：“我也不知。” 阮青琅：“虚伪！” 裴清宴：“双腿残疾后，我只能练习飞针，飞针讲究快准狠，可能，打雪仗跟投飞针差不多。” 阮青琅：…… 差远了！ 无法想象，如果换成飞针，他能被戳几个窟窿。 陆承风看着柳云舟和阮青琅吃瘪的样子，没来由心情愉悦。 让你们比， 知道被王爷支配的恐怖了吧？ 柳云舟察觉到陆承风的视线，瞥了他一眼。 陆承风立马恢复一本正经的“死正经”模样。 他非常有眼力劲地拿了两个手炉来。 一个给柳云舟，一个给裴清宴。 被忽略的阮青琅：…… “舅舅。”柳云舟玩闹够了，问起了正事，“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哦哦哦，差点忘了。”阮青琅说，“是有关摄政王府的事……嘶，好冷，冻死了，咱们进马车说？” 阮青琅看到裴清宴的马车，一脸嫌弃。 “太小，太窄，封闭这么严实，里面还放着暖炉，肯定闷得慌，你们俩到我车上来。” 阮青琅拍了拍手。 一辆豪华到能够闪瞎人眼的马车从巷子另一边行驶而来。 第910章 卖掉摄政王府 第九百一十章卖掉摄政王府 普通马车只有一个逼仄小空间。 这辆马车不同，马车非常大，还分成一大一小两个空间。 小空间放着一个大暖炉。 暖炉后是空的，做成了暖墙的样子。 暖炉的热气散到暖墙上， 暖墙是用不怕火，不怕水，不怕刀剑砍，也不怕弓箭的海松木做成。 大空间放着一张床，几张椅子，一张桌子。 旁边还有书架，摆件等。 再旁边，还有一些柜子，柜子里放一些衣物之类的。 同样，也是用海松木做成的。 海松木价格极高，一平米左右的木头就价值千金， 这种木头极为罕见，向来，有价无市。 舅舅倒好，直接整了一马车。 柳云舟知道舅舅奢侈， 却不知道舅舅这般奢侈。 她不好评价，只是默默地对阮青琅竖起大拇指。 裴清宴同样震惊。 他知道阮青琅富有，但富有到将昂贵无比的海松木当槐木用，不知该说他土，还是该说他豪。 阮青琅对此毫无自觉。 他大咧咧的：“之前说过的，摄政王府要卖的事，你们还卖吗？” 裴清宴：“自然。” 阮青琅：“那我买了。” “你们开个价，不要太离谱就行，还有，我还要一些条件，这些条件我们得写到契约里，你若是同意，我们就签订契约，如果不同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裴清宴：“可以。” 阮青琅：“你问都不问直接答应？你不怕我把摄政王府买下来开花楼？” 裴清宴：“你会吗？” 阮青琅：“不会。” 裴清宴：“那我还问什么？” 阮青琅：…… 有道理，但感觉太顺利了，不太正常。 想了想，阮青琅补充道： “我付钱之后，摄政王府就归我了，我不可能耗费巨资买个摆设回来，买下来之后，我需要借用前摄政王府的名义招揽客人，里面我也会重新修葺， 里面的房间我可能会改造一下，做成单个的小院子什么的， 当然，里面一些书房啊，卧房之类的我会保持原样，这些地方我不会让人随便闯进去，至于具体如何操作，权利在我，除了我之外，就算是摄政王您也无权过问。” 裴清宴道：“你大可不必说这么详细。” “你买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你如何处置随你意。” 阮青琅叹道：“我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不是第一次买皇室的宅子么？” “我虽然钱多，但我不傻，我必须要说清楚了，还要写进契约里，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裴清宴应着。 阮青琅又与裴清宴商议了一些细节。 商议完毕。 阮青琅拟定了一份契约出来。 契约一式三份。 一份留底，一份给裴清宴，一份拿到云京府尹备案。 “从现在开始，摄政王府是我的了。”阮青琅非常开心，“明天摄政王府正式营业，欢迎你们来玩。” 柳云舟好奇：“这就营业了？不是要修葺？” 阮青琅吹着契约上的笔墨，漫不经心：“修葺当然要修葺，但不是现在，现在有天然优势。” “要说云京城的雪景最美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皇宫。 没有多少人有机会进皇宫，百姓们对皇宫的雪景也只能望洋兴叹， 另一处这是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的布局非常巧妙，比皇宫差一些，但也别具风格， 关键是百姓们可以花点钱就可以进去看，随便看， 雪景维持不了几天，我得趁着这几天的好时节赶紧挣一波。” 柳云舟：…… 她微微感慨。 活该舅舅挣钱。 就他这行动力，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这契约书我们今天就送到衙门吧。”阮青琅说，“我想尽快将这件事敲定，钱我会在三日内送到您手上。” “可以。”裴清宴没意见。 将那被污染过的摄政王府卖出高价， 得来的银子不仅能填充国库，还能多置办些彩礼。 不管怎么想，都是好事。 谈完了生意。 阮青琅忸忸怩怩的，对裴清宴说：“我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希望你能答应。” “当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想进宫一趟，不对，我也不是想进宫，我是想见一见阿妩，哦，阿妩就是柳烟妩。” 柳云舟以手扶额，默默叹息。 看来舅舅还没发现桂花坊的女掌柜就是柳烟妩的事。 明明这两个人每天都能相见，却弄得跟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就，离谱。 “看在我一掷千金买下摄政王府的份上，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阮青琅小心翼翼。 裴清宴：“不过分。” “但，柳烟妩姑娘的性格比较独特，若她不想见你，我也无法强迫她见你。” 阮青琅摆手：“她会见我的。” “她一定会见我的。” “毕竟……”阮青琅垂下眸子。 “这可能，是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了，如果她不肯见我，那也只能说明我们两个之间只能这样，没什么。” 裴清宴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也很无奈。 阮青琅在别的方面挺聪明的， 独独在柳烟妩的事儿上，像个白痴。 “就算进了皇宫，没有人引导你也见不到柳烟妩，我可以给你当传话筒。”柳云舟说，“不过清宴说得对，烟妩姑娘特立独行，她见不见你，谁也无法保证。” “足够了。”阮青琅说，“什么时候去？现在可以吗？” 裴清宴：…… “三日后，我可以带你去。” 阮青琅微微失望。 他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见到柳烟妩。 “行，我再等三天。” …… 云京城的雪下了三日。 雪停之后，也到了阮青琅约定进宫的日子。 皇宫禁制颇多。 阮青琅所能行动的地方有限，需要靠柳云舟来传话。 “小溶溶。”阮青琅很是局促，“见到阿妩后，你先别说我来了，你先试试她的态度，如果她特别抵触，我可以下次再来。” 柳云舟：“你当皇宫是菜市场？想来就来？” 阮青琅：“只要我想，总归是有办法的。” “你别插科打诨，先听我说。” “如果阿妩不怎么抵触，你再尝试着开口，反正，一旦阿妩有不喜欢或者厌恶的神情，你就不要让她来见我了。” 阮青琅絮絮叨叨，各种叮嘱， 柳云舟一一答应着。 反正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第911章 这恶人她来当 第九百一十一章这恶人她来当 柳云舟见到柳烟妩，直接开门见山。 “烟妩姑娘，我舅舅已经在偏殿等着了。” 柳烟妩听到这话，眉头微微蹙起。 她下意识地要拒绝。 不等她开口，柳云舟继续道：“烟妩姑娘，按理说，我这个当外甥女的，不应该置喙舅舅的感情。 但，我舅舅毕竟是我舅舅，他不开心了，我母亲就不开心，我母亲不开心了，我就不开心， 故而，我舅舅不开心了就等于我也不开心了。”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跟烟妩姑娘说，如果你不想跟我舅舅在一起，趁早让我舅舅死了这条心。 他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想要娶亲，早就儿孙满堂，说不定连孙子都有了。 他一直不娶亲，很明显是心里有人，他心里的人就是你，你一日不答应他，他一日不会考虑成家立业， 我舅舅不是个死脑筋，相反，他脑筋活泛得很， 之所以为你守身如玉，无非是觉得你心里有他，你没给他明确的答复，他不想做那三心二意的负心汉。 若烟妩姑娘心里没有他，不妨直接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他娶别人也好，终身不娶也好，出家当和尚也好，总之，事情要有个了结。” 柳烟妩心思微沉。 她的声音也变冷了些。 “这是阮青琅让你对我说的？” 柳云舟轻笑：“你觉得我舅舅敢让我这般跟你传话？” “我舅舅的原话是，让我见到你之后不要说他来了，先试试你的态度，若你不反感，不厌烦，再告诉你他来了的事儿， 他事无巨细告诉我你讨厌听什么，喜欢听什么，生怕你有一丝不快。 但，我不是我舅舅，我做不到他那么细致入微，我更喜欢开门见山。” 柳烟妩冷嗤一声。 她深深地望着柳云舟。 片刻后，转过头去。 “那你去告诉阮青琅，我没空。” “好的。”柳云舟转身就走，“希望烟妩姑娘不要后悔。” 柳烟妩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语气变得冷漠又尖锐，“我后悔什么？”“他愿意做什么是他自愿的，我没逼着他做……” 柳云舟也冷下来。 “柳烟妩，你这话真令人恶心。” “我舅舅愿意做什么的确是他愿意，他犯贱他活该，他舔狗他活该被人瞧不起， 但，他如此犯贱，全都是因为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所以对你的一切都包容。 你是桂花坊的掌柜，你故意露出那么多破绽，想让我舅舅认出你，我舅舅却始终没有认出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舅舅对别的女人全部心不在焉，哪怕是你易容的也不行。 我舅舅还曾对我抱怨过，桂花坊的女掌柜经常模仿你的动作，让他厌烦讨厌，故而，他连续七天没有去桂花坊， 是我告诉他，你喜欢吃桂花坊的新品，他才又硬着头皮去桂花坊偷师。” 柳云舟嘲笑：“你可有想过，你任性的依仗是什么？” “你依仗的，不过是我舅舅的偏爱，宠到骨子里的偏爱而已。” “你拒绝了他也好，我舅舅是人不是神，他总有舔够的那一天，这一天早一天到来和晚一天到来没什么区别。” 说完，柳云舟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烟妩浑身冰冷。 她看着柳云舟的身影，想着柳云舟控诉的话，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般。 是啊。 她一直都知道，阮青琅宠她，将她宠到无法无天， 正因为他的宠，才让她如此任性。 这些年来，她逃，他追， 她逃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绝无例外， 她以前总觉得，不管自己逃多远，阮青琅总有办法追上来。 可这次不一样， 她有预感， 若是这次不去见阮青琅，她，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柳烟妩的心仿佛被人捏碎了。 剧烈的疼痛感从心脏处蔓延。 一想到失去阮青琅，她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生机。 “你站住。” “柳云舟，你站住……” 柳云舟才懒得理她。 明明爱舅舅爱的要死，却偏偏矫揉造作，拧巴有病。 不给柳烟妩下点狠药，柳烟妩还能继续作下去。 舅舅舔到这种程度，把柳烟妩当眼珠子疼，是决意不可能下狠药的。 这个恶人，只有她来当。 “你站住！”柳烟妩看着柳云舟越走越远，终于慌了。 她追上去。 柳云舟走得不慢， 柳烟妩跑得气喘吁吁才追上她。 “你是来传话的，还是来拆散我们的？”柳烟妩抓住柳云舟的袖子，牙根紧咬。 柳云舟反问：“你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何谈拆散不拆散？” 柳烟妩被噎住了。 柳云舟道：“我说过了，我不是舅舅，做不到他那么细致入微，也不会为了顾忌你的心情而瞻前顾后小心谨慎。 你若是不愿意听就不听，我也没强迫你听。 好了，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先走了。” “你等等。”柳烟妩咬了咬嘴唇。 “我……” “我……” 我了半天，柳烟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柳云舟觉得，火候还差一点点。 她需要再下一剂猛药。 柳云舟道：“烟妩姑娘，人是会累的，我舅舅也不例外。” “什么意思？” “我舅舅跟我说过，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柳云舟说， “我舅舅追求了你很多年，一直你在逃，他在追，你逃到哪里，他追到哪里。 这么多年，他累了…… 哦，他的原话是，若你对他无感情，那么他的追求对你来说是种负担，除了令你厌烦之外，没有其他意义。 所以，他想跟你谈一谈，若是你心里没有他，他会彻底消失在你的视野，不会再来烦你。若你心里有他……” 柳云舟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你心里怎么会有他呢？” “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仗着他的喜欢任性妄为？又怎么可能一直吊着他？冷着他？ 爱情是相互的，若只有一方付出，另一方无动于衷，再美的爱情也会只剩下一地鸡毛。” “烟妩姑娘，该说的我说完了，你，可以放手了吗？” 她指着自己的袖子，“你快把我袖子戳破了，我这衣服挺贵的。” 第912章 对，我就是故意的 第九百一十二章对，我就是故意的 柳烟妩这才意识她戳的不是自己的袖子， 她有些尴尬地退回手。 “抱歉，我……” “还有事吗？”柳云舟道，“没事我先走了。” “我……”柳烟妩垂下眸子。 她捏紧了袖口，手指微微颤抖。 柳云舟懒得管她。 这两剂猛药下去，柳烟妩若是还拧巴有病，那就说明舅舅的付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借这个机会让舅舅断了念想也好。 “我去。”柳烟妩快走没影的时候，柳烟妩终于鼓起了勇气。 “我去见他。” “我……” “我会跟他说清楚我的心意。” 柳云舟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 柳烟妩知道柳云舟是在为舅舅抱不平。 她快步追上柳云舟。 “我没有一直吊着他，我只是不敢面对……” “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柳云舟：“我也没说你骗我。” 柳烟妩道：“我……我的身世有些特殊，你或许也知道的，我是蟒山国后裔，我活着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找到景瑜， 我原本发过誓的，这辈子我不嫁人，我也不会爱上谁。” “遇见阮青琅之后，他很特别，对我也很特别，一开始我们相互厌弃，后来他不知抽什么风，突然送我东西，送我很多很多贵重无比的东西， 我问他为何要送我东西时，他忸忸怩怩表白了， 他表白后，我是懵的，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逃。 阮青琅这个人，他真的很执着， 我一直以为，他或许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感，新鲜感过了，他自然不会在意我的去留， 但后来，我逃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甚至，为了怕我不舒服，他也不去找我，就在当地做生意。” 柳烟妩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笑意和甜蜜，“他真的是个做生意的天才，不管多么穷乡僻壤的地方，他都能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 “我那时尚未完成任务，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我不敢见他，只能不断逃，直到后来，我来到了云京城……” 柳烟妩低下头。 来到云京城之后，她如愿接触到了裴景瑜， 虽然没能将裴景瑜带走， 但， 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务。 完成任务后，她突然变得无所事事。 那种空虚感，焦躁感，慢慢充斥着她的内心。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特别特别特别想见到阮青琅。 为了见到阮青琅，她不惜买下桂花坊，用甜品做诱饵，吸引阮青琅前来。 只要能看到阮青琅，她一整天都开心不已。 若是看不到阮青琅，她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柳烟妩咬着嘴唇：“我爱他。” “特别特别特别爱他，我爱他的程度，一点都不比他爱我的少。” “可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的心意，他实在太好了，他那么好，我害怕我配不上他，我很纠结，也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烟妩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出这些来之后，她整个人像是松懈下来一般。 “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不想见他，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我可能就是有病。” 柳烟妩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柳云舟安静地听柳烟妩说完。 待柳烟妩安静下来。 柳云舟拍了拍手。 “舅舅，你听到了吗？烟妩姑娘说她爱你，她爱你不比你爱她少。” 躲在不远处的阮青琅：…… 被震惊到的柳烟妩：…… “阮青琅，你在？”柳烟妩惊叫出声。 阮青琅：…… 不不不，我不在。 “出来！” 阮青琅磨磨唧唧走出来。 他特别紧张。 紧张到走路都同手同脚。 “阿妩，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本来就在这里等着，看见你跟小溶溶来了之后，我本来是要出来打招呼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出来，就听到你们俩在谈话。” 说罢。 阮青琅一脸苦相地看着柳云舟：“小溶溶，你害死舅舅了。” “舅舅我要是死了，你要是不替我烧纸，我半夜回来吓你。” 柳烟妩怒看柳云舟：“你故意的？” 柳云舟一脸淡淡然：“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你们两个年纪不小了，却还别别扭扭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我要是不推你们一把，怕是再等十年你们都往前迈不了一步。” “你们俩不急，我都快急死了。” 阮青琅：“我其实也挺急的。” 柳烟妩瞪了阮青琅一眼。 阮青琅登时不敢说话了。 柳云舟道：“瞧瞧你们两个。” “一个拧巴有病……” 阮青琅接过话来：“对，我拧巴有病。” 柳云舟：“没说你，我说柳烟妩。” 被点名的柳烟妩：…… 柳云舟：“你喜欢我舅舅，喜欢到一日不见他就睡不着吃不下的地步，却死撑着不肯让他知道你的心思，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阮青琅：“也没有吧，阿妩毕竟是女孩子。”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柳云舟打断他， “你喜欢柳烟妩，喜欢到没原则，宠妻明明是优点，硬是被你弄成了累赘，你们俩，一个拧巴，一个望而却步， 若没有我这个当外甥女的推一把，这道坎，你们怕是永远都迈不过去。” 阮青琅很想反驳。 他又没法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柳云舟说得对。 若不是柳云舟引导着阿妩说出这番话，他怕是永远都不知道阿妩的心意。 柳烟妩也没法反驳。 她的确是个拧巴性格。 拧巴着拧巴着，快把自己折磨死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柳云舟心累，“这么大冷天的，我陪着你们挨了这么久的冻，你们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能抱上小表妹。” 阮青琅：“为什么是小表妹不是小表弟？” 柳烟妩不干了：“阮青琅，我真想不到你重男轻女。” 阮青琅一脸懵逼。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柳云舟知道他们两个的孩子是女孩而已，跟重男轻女有什么关系？ 柳烟妩：“我看错你了。” 阮青琅：？ “不是，阿妩你听我解释。” 柳烟妩：“我不听，你跟别人生孩子去吧。” 阮青琅：“不，我只想跟你生孩子，我们就生女孩，女孩多好啊，跟你一样漂亮，以后我保护你们娘俩。” 柳云舟：好家伙！ 第913章 废话文学 第九百一十三章废话文学 柳云舟直呼好家伙。 这俩货才相互表明心意，就已经在商量生男生女了。 她有点麻了：“你们先商量着，我走了。” 阮青琅巴不得柳云舟离开。 他摆了摆手：“谢礼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柳云舟露出白牙：“谢谢舅舅。” 柳烟妩也道：“我让人将桂花坊的新点心给你送去。” 柳云舟：“谢谢舅妈。” 柳烟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娇羞低着头，一副小儿女的样子。 柳云舟不想吃他们俩的狗粮，脚步轻快地去找裴清宴。 “那个，云舟。”柳烟妩眼见着柳云舟要离远，忙道，“要不，要不，要不你在这里吧？” “你要是不在这里，只剩下我跟阮青琅……” 只留下她跟阮青琅，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青琅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阿妩你别担心，就算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柳烟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云舟，你留下好不好？” “不好。”柳云舟坚决反对。 她才不要留下。 她才不要隔在他们中间当最亮最闪的那枚傻蜡烛。 “再见。” 柳云舟飞快离开。 阮青琅和柳烟妩面面相觑。 他们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在蔓延。 尴尬在扩散。 阮青琅觉得，他是个男人，不能让女人找话题聊。 可是，聊什么呢？ “皇宫的雪景真美。”他道。 “嗯。” “据说炽云国皇宫的雪景可称得上天下第一。” “是吗？” “是啊。” “是挺美的。” “真美啊。” “是好美。” 两个人干巴巴地进行着废话文学。 阮青琅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跟阿妩的见面如此珍贵，不能用废话文学来浪费掉。 想了想。 他道：“我买下了距离皇宫不远的摄政王府，我想将王府旁边的那栋小房子好好装饰一下……” “你，买下了摄政王府？”一向淡定的柳烟妩忍不住惊叫出声。 阮青琅愣愣的：“是，是啊。” “有什么问题吗？” 柳烟妩：“你觉得呢？” 阮青琅：“没什么问题，我跟摄政王签了契约，一式三份，各种流程都挺正常的，再说，摄政王地位超然，他没有骗我的必要吧？” 柳烟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阮青琅。 摄政王的确没有骗阮青琅的必要。 但，谁家正常人买个摄政王府回来玩？ “你知道不知道摄政王府不能买卖？” 阮青琅：“没有明文规定吧？只是没人买得起。” 他大拇指竖起，指着自己：“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没人能买得起。” 柳烟妩：“你既然知道没人能买得起，那就应该知道，你买下那里就没有出手的机会，等于你耗费天价买回来一个华而不实的宅子。” 阮青琅笑了。 他挠着头：“原来阿妩是害怕我砸手里。” “放心吧，我已经想好摄政王府如何经营。” 谈起生意，他头头是道。 他将自己的规划一一告诉柳烟妩。 “就是这样，可能一两年回不了本，十年八年肯定能赚钱，再说，就算不回本也无所谓，你看你是要在云京城长待的，我住在摄政王那边距离你也近便。” “你也不必担心有差错，都是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 柳烟妩不想说话。 是她天真了。 她向来知道阮青琅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就是没想到，这人敢拿皇室府邸做生意。 普天之下，只有他买得起，也只有他敢这么干。 知道阮青琅没有亏本，柳烟妩开心了。 “我有特殊令牌，可以随时出宫，我们出去逛逛？” 阮青琅忙点头。 在皇宫里规矩多，禁制多，他所能行动的范围有限。 若是柳烟妩能出宫，那就可以自由自在行动了。 “小皇帝对你还挺好的。”出了宫门， 阮青琅看着柳烟妩的碧绿玉牌，酸唧唧的，“我听说，不管是女官还是宫女太监，出宫都极为严格，他竟然让你随时出入， 阿妩，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别胡说。”柳烟妩呵斥，“他还不到十岁。” “这恩典是我求来的，皇上他也喜欢桂花坊的点心，每次回来要给他带点心做交换。” 顿了一下。 她道：“出宫后，我们先去一趟桂花坊。” 阮青琅整张脸都是苦的。 他一想到桂花坊那个女掌柜就头大。 “可以不去桂花坊吗？” “你不喜欢？” “倒也不是不喜欢，我是喜欢桂花坊的点心，不太喜欢桂花坊的女掌柜。” 柳烟妩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的声音也变冷了许多：“哦，为什么不喜欢？” 阮青琅丝毫没察觉到柳烟妩的变化。 他一脸的愤愤然： “一开始，我从小溶溶那里听说爱吃桂花坊的点心，我就想去学一学，我想亲自做给你吃， 结果，那个掌柜连个眼神都不给我，凶得很。 后来她态度莫名其妙好了一些， 我本没觉得有什么，但后来，那掌柜总莫名其妙模仿你的姿势，你的语气，甚至你的声音， 偶尔还含情脉脉盯着我，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不是小溶溶说你喜欢那里的新品，我才不会再去偷师，我一想到那里就头皮发麻。” 柳烟妩：……！！ 她，一直以为阮青琅早就发现桂花坊女掌柜是她易容的。 谁知。 阮青琅这货，竟然真的不知道！ 柳烟妩已经没脾气了。 她想起柳云舟说过的，阮青琅不知道女掌柜的真实身份是她是因为阮青琅从来没有正眼看过。 除了她之外，就算是她易容的人，阮青琅都懒得正眼看。 柳烟妩莫名觉得，有点无语，又有点甜。 “让你去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柳烟妩虎着脸，用了女掌柜的声线呵道。 阮青琅打了个激灵。 这语气，这动作…… 分明是…… 阮青琅猛然看向柳烟妩。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结结巴巴：“不，不会吧？” “桂花坊女掌柜莫非是你的姐妹？完了完了，我对她态度那么差，她是不是来告状了？” 柳烟妩：…… 她以手扶额。 阮青琅这人，除了做生意好点，钱多了一点，人长得好看了一点，脾气好了一点，对感情忠贞了一点之外， 其他地方真的一无是处！ 第914章 你主动点能死吗？ 第九百一十四章你主动点能死吗？ 柳烟妩很想看看阮青琅什么时候能发现桂花坊的女掌柜是她。 她决意先不去桂花坊。 阮青琅邀请柳烟妩去镜湖月。 柳烟妩早已听过镜湖月的大名，神往已久。 阮青琅一邀请，她就答应了。 两人没有坐马车。 就那么并排在雪地里慢慢向前走。 阮青琅闻着柳烟妩身上的香味，看着柳烟妩的侧脸，心都要化了。 他想这一幕想了很久很久。 他爱的人也爱他，这天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儿吗？ 阮青琅大着胆子，慢慢靠近柳烟妩。 再慢慢伸出手。 他的手轻轻碰触了柳烟妩的手，又快速抽回。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每一次碰触到她的皮肤就心肝直跳。 柳烟妩一直等着阮青琅来牵手。 她都将手递出去好几次了，阮青琅每次碰到就缩回。 柳烟妩气得不轻。 索性，她直接抓住阮青琅的手。 阮青琅身体一僵，说话都不利索了：“阿，阿妩，你……” “非要我主动？”柳烟妩蹙眉，“你主动点能死？” “死，死不了。”阮青琅结结巴巴的，“我是怕，怕你讨厌我。” 柳烟妩：“我讨厌你的话，你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阿妩，你的手真软。” 柳烟妩：“我的腰更软。” 阮青琅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呼吸一窒，低头看着柳烟妩的脸已经变成了绯色。 绯色与雪色相映。 两者之间，柳烟妩是第三种绝色。 阮青琅呼吸开始发紧。 忍了这么多年。 他，突然有些忍不住了。 他，想吻她。 立刻，马上，就现在！ “阿妩。” 阮青琅热血上头，勇气爆发，直接将柳烟妩横抱起来， 一跃，上了马车里。 他的马车非常宽敞。 还有一张海松木打造的小床。 阮青琅将柳烟妩放在上面，唇覆上去…… 柳烟妩看着阮青琅的脸不断逼近，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刻。 阮青琅的唇已经覆到了她的额间。 柳烟妩闭上眼睛，环抱住他。 这个动作给了阮青琅勇气。 许久后。 阮青琅才放开柳烟妩。 这时，他已经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 “阿妩，我，我刚才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我……” “你要是不开心了就打我吧。” 柳烟妩整理了一下头发。 吻得时间太长，她有些昏昏沉沉的。 听到阮青琅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还没发生什么呢，这货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若他们真有点什么…… 这个念头涌上来后，柳烟妩呼吸慢了一拍。 在感情这方面，她跟阮青琅都是怂包。 今天是柳云舟逼着她说出了不敢说的话，她借着那一股子气，胆子大了一些。 若不做点什么，等这股子气弱下去，她怕是也没有勇气做点什么了。 所以。 趁着这股气还在， 她应该一举拿下阮青琅。 “你，现在住哪？”柳烟妩问。 阮青琅老老实实回答：“一般在镜湖月，整个四楼都是我的房间。” “哦。”柳烟妩已经看到了镜湖月的招牌。 她幽幽道：“听说镜湖月的姑娘都很美。” 阮青琅：“还行吧，我没仔细看，都是阮应找的，阮应你知道的吧？他是我的得力助手，这种事他负责，出不了差错。” 柳烟妩：“她们，去过四楼吗？” 阮青琅摇头：“没，任何女子都不能踏入四楼一步，哦，小溶溶去过。” 柳烟妩很满意。 阮青琅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 柳烟妩看着外面，声音幽幽：“天要黑了。” 阮青琅不明所以：“嗯，快黑了，要吃晚饭了，我让人准备镜湖月的招牌菜，保证你喜欢。” 柳烟妩：…… 她是这个意思吗？ 一般人听到女生说天黑了，不是该想点别的？ 算了。 柳云舟说得对，他们两个都矜持着，都端着，永远没法走到一起。 想要阮青琅主动是不可能了。 只能她主动些…… 镜湖月中。 阮青琅让厨子做了柳烟妩最喜欢的菜。 柳烟妩满脑子想着事儿，吃得心不在焉。 阮青琅以为不合口味，当即要让厨子重新做。“不必麻烦了。”柳烟妩起身来，“我……” 她张了张嘴。 话还没说完，脸先红了。 “带我出去走走吧。”半晌，她道。 “天黑了，挺冷的，雪也大，商贩和行人早早回家去了，外面没什么好逛的。”阮青琅道，“你是不是要回宫，我送你回去？” 柳烟妩：…… 这就送她回去！ “我跟小皇帝说了，今晚不回去。” 阮青琅：“哦，那你要去桂花坊找你姐姐？我送你过去。” 柳烟妩无语。 她盯着阮青琅。 阮青琅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兮兮，“怎，怎么了？” “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 “带我去你的房间看看。”柳烟妩打断他。 阮青琅的脸顿时红了。 “不，不好吧，这不好吧……” “你有事瞒着我？” “没，没，真没……” “吞吞吐吐，果然是有事瞒着我，你在金屋藏娇？”柳烟妩直接转身上了四楼。 阮青琅的房间很好找。 柳烟妩踹开门。 门一开，无数张她的画像飘落到地上。 阮青琅捂着脸：“阿妩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变态，我就是太想你了才画了你的画像。” 柳烟妩将画像一张张捡起来。 每一张画像上的她都笑语盈盈，眉目传神。 足见，阮青琅是用了心思画的。 柳烟妩看着躲在角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的阮青琅，心蓦然变得软暖。 也是这一刻。 她下了决心。 “哎哟。”柳烟妩装作崴了一脚，“我脚好像崴到了。” 阮青琅顿时紧张不已：“是不是刚才踹门的时候崴到的？怪我怪我，我早点开门就好了……” “少废话，快过来抱我。” 阮青琅将柳烟妩抱起来。 “去床上，给我揉揉。” 阮青琅又将她抱到床上。 柳烟妩眉间闪过狡黠。 她勾住阮青琅的脖子，吹了一口气，“我脚突然好了。” 阮青琅吓了一跳，“阿，阿妩？” “怕什么？”柳烟妩嗔怪。 她将床上的帷帐放下。 阮青琅再不懂风情也知道柳烟妩的意思。 他脸红的能滴血，结结巴巴：“可，可以吗？” 第915章 婚期定在三月初十 第九百一十五章婚期定在三月初十 柳烟妩没有回应。 她只是将屋子里那盏灯给灭了。 陷入黑暗中之后，阮青琅明显胆子大了一些。 夜深。 人不静。 …… 距离镜湖月不远的地方。 柳云舟望着四楼的灯被灭，嘴角上的笑意忍不住往上。 她转头对裴清宴感叹，“夜黑风高夜，洞房花烛时。” 裴清宴正在看书。 听到这话，手中的书抖了一下。 这话是这么用的？ “溶溶，我很想知道，是哪个夫子教的你？”裴清宴颇有些咬牙的意味。 “夫子也没说不让乱用。”柳云舟毫不在意。 她乐滋滋的：“看样子，他们两个终于迈出了新的一步。我那三十多岁的舅舅，终于抱得美人归。” “清宴你说，他们俩是谁主动的？我舅舅还是柳烟妩？” 裴清宴想都没想：“柳烟妩。” 柳云舟挑眉：“何以见得？” 裴清宴：“阮青琅不敢。” “但凡阮青琅胆子大一些，也不至于三十多岁还是老光棍一条。” 柳云舟觉得非常有道理。 舅舅对柳烟妩…… 怎么说呢，就是太过小心翼翼。 柳烟妩是个明明想要却不说，非要等着舅舅去猜，舅舅猜不到还怕惹恼她故而一直离得远远，舅舅离远她又生气之类的拧巴人。 这两个怨侣始终保持着距离。 舅舅连见面都瞻前顾后的人，很难主动去做那种事。 所以，只能是柳烟妩主动。 柳云舟：“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可算有进展了，不枉我当这一回恶人。” “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裴清宴将书本放下。 烛光莹莹里，他眼底的光芒也如星光璀璨。 “我们呢？” “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柳云舟已经朝着他的腰拧了过去。 她哼哼唧唧的，“这么好看的人，脑瓜里却不想些正经事儿。” 裴清宴：“你怎知我不是在提正经事儿？” “阮青琅和柳烟妩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怕是很快就会成亲。我想问的是，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亲。” “溶溶，你……想到哪里去了？” 裴清宴声音沉沉，在幽幽的烛光里，恍惚渺渺。 柳云舟看着烛光袅袅下裴清宴的面容。 那张脸照映得不太真切。 恍惚中，越发如天上的神，让人不敢靠近，偏又移不开眼。 柳云舟知道自己想错了，脸颊有些绯红。 她哼哼了两声，转移了话题。 “让我想想。” “在我看到的未来里，我们好像是明年春天成亲的，好像是三月初十。” “那一个月，我们过得没羞没臊，进了四月，我就开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又撑又饿，整个人病恹恹的。” 裴清宴眉梢一扬。 的确。 在他所看见的未来里，他们的婚期同样是在三月初十。 “要不，就定三月初十吧。”柳云舟说。 “确定要三月初十？”裴清宴道，“那个日子……” “是绝无仅有的好日子。”柳云舟说。 “清宴，其实，看到我舅舅和柳烟妩，我突然想开了。” “他们两个之所以一直走不到一起，之所以要承受这么多苦难，多半是自身原因，也就是说，这些困难都是他们自找的。” “我就在想，我们之间的苦难，是不是也是自找的？” “从前，我没有进入到谢吟客的八卦局中，自然也不知道我们以后的事，我们只需要完成眼前事，该出手时就出手，该善良时就善良，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进入到谢吟客的八卦局后，见识到了那些所谓的悲惨未来，我们处处受制，处处踟蹰， 在某种程度上，是那些悲惨未来困住了我们， 我们时时刻刻忧心忡忡，时时刻刻担忧着未来， 我们这样小心翼翼，怕这怕那，自寻烦恼，和我舅舅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云舟说到这里的时候，低声轻笑了一声。 “尤其是，我知道谢吟客的目的不单纯之后，更加觉得，那些未来或许只是谢吟客放给我们的障眼法，我们未免过于小心了。” “未来有无数种，选择哪种未来，全看我们自己。” “你也好，我也好，谢吟客和绾绾也好，我们没必要禁锢在某种思维中，能够预知未来是好事，但，为了预知到的未来战战兢兢，反而本末倒置了。” “呀，我说了这么多，好像说了很多废话，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裴清宴握紧了柳云舟的手。 半晌。 他只说了一句：“好，就三月初十。” 过了一会儿。 他又说，“近期我会安排人上门提亲。” 成亲是个非常繁琐的过程。 聘书，礼书，迎书。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三书六礼，缺一不可。 而皇室的三书六礼尤为繁琐。 就算距离三月初十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真布置起来时间也很紧张。 柳云舟的脸难得红了。 她不自在地看向远处，“天色不早了，冷得很，回吧。” “嗯。” 回到栖园时， 已是三更时分。 与裴清宴分别回到各自的住处。 柳云舟简单洗漱，躺在床上。 一会儿想着舅舅和柳烟妩的婚礼，一会儿想着温既颜嫁到萧家后会如何，一会儿又想着大哥和白春见，又想起最近没了音讯的二哥和曲朝烟……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她与裴清宴的婚礼。 想到了在八卦局中所看到的未来里，他们在婚礼上发生的事…… 种种件件，乱七八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柳云舟却越来越清醒。 “你睡不着吗？”一个声音问。 “睡不着。”柳云舟下意识地回答，“挺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脑子很清醒，我或许不该在睡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想太多，脑子活跃起来，想睡着太难……” 说到这里，柳云舟顿住了。 屋子里没人，谁在说话？ 难道…… “小龙？你，醒了？”柳云舟惊喜。 小龙无回应。 “是你吗？”柳云舟又问，“小龙？” 小龙依旧在装死。 柳云舟一脸黑线。 跟她玩这招是吧？ “你失联的这几天，我留了很多红烧肉，酱肘子，烧鹅，狮子头……” 没等她数完， 就听到了狂吸口水的声音。 第916章 小龙醒了 第九百一十六章小龙醒了 柳云舟冷冷的：“肯出来了？” 小龙：“我一直在，是你自己看不见我。” 柳云舟：“我为什么看不见你你心里没数？你藏在我看不见的空间里，让我怎么看见你？” 小龙：…… 它承认柳云舟说的有道理，但它不承认自己有错。 小龙哼哼唧唧的：“小笼包你可真虎，大半夜，你屋子里没人，别人问你一声，你竟然会答应，你不怕撞鬼？” 柳云舟：“我不信鬼神。” 小龙：“切，拜神的时候，你比谁都虔诚。” 柳云舟：“我虽然不信鬼神，但我尊敬神佛，毕竟他们受了那么多香火和人类的信仰，承载了无数梦想，我们当凡人的，虔诚一点总没错。 哦，差点让你带偏了。 你别转移注意力，什么时候醒的？记忆恢复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适？你这次怎么沉睡了这么长时间？ 你一直没有音讯，若不是龙玉还在散发着光泽，我甚至还以为你跑了。” 小龙：…… “龙玉被大魔王捏住，我往哪里跑？” 柳云舟：“既然跑不了，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吧。” “我问的那些问题，你挨个回答。” 小龙：“小笼包你是人吗？ 我才刚刚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看到你辗转反侧睡不着， 我好心问候你一下，你倒好，跟审犯人一样，哼，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柳云舟：…… 她的语气好像是冲了一些。 “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我的小可爱，请原谅我吧。” 小龙打了个冷颤。 幸好它没有皮肤， 若是有皮肤，定然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好说话，说人话。”小龙道。 柳云舟：“对不起。” 小龙：“给我吃肘子我就原谅你。” 柳云舟：“今天太晚了，明天。” “明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龙非常愉快地妥协了。 一想到阔别已久的酱肘子，红烧肉，狮子头，它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虽然它不是人。 柳云舟：“现在可以说了？” 小龙：“你问的那些问题都是废话，没什么可回答的，如果实在要回答的话，我可以总结成三个字：非常好。” 柳云舟：…… 那些问题的确没什么价值。 她换了个问法：“你的状况如何？还好吗？” 小龙刺刺的：“我要是不好好的，我能出现在你面前？” “放心吧，我状态好着呢。” 柳云舟看着小龙贱兮兮的模样，就知道这货问题不大。 “既然你没大碍，那我正好有问题要问你。” 小龙捂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柳云舟：…… “再说一遍？” 小龙：“不理不理，王八是你。” 柳云舟阴森森的：“小龙，我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揍你了？” 小龙：“不看不看，你是坏蛋。” 柳云舟被气笑。 恢复记忆的小龙，好像比之前更贱了。 “行了，说正经事儿。” “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你的晶核剥离出来，再消磨成大橘身上那枚晶核的样子？” 小龙本来心不在焉地嬉戏。 听到柳云舟这话，顿时精神了：“什么意思？” “小笼包你什么意思？” “你想剥离我的晶核，还想把我的晶核放到猫身上？” 柳云舟：“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我只是在问你这件事的可行性。” 小龙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龙玉是你们随意命名的，那根本不是玉，是特殊材质， 凭你们这个世界的力量是破坏不掉的， 你已经去过南烟书斋了，有些事也该理解了，我上一次被强行遣返，那庞大的力量只是让我裂开了一点而已， 你知道时空屏障所需要的能量有多大吗？那可是比原子弹爆炸还要大无数倍的力量， 原子弹爆炸的力量你知道多大吗？一枚小小的原子弹，会让整个云京城化为虚无，并且往后几十年都寸草不生。 那种力量都毁灭不了我，这个世界的工具怎么可能毁掉我？更别说把晶核剥离出来了。 小笼包，是不是我闭关的这一个多月里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谗言？ 你个笨蛋，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柳云舟眉头紧蹙。 她打断了小龙的喋喋不休：“你确定无法破坏龙玉？” “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 小龙：“确定。” 柳云舟：“那你为何惧怕清宴磕碰龙玉？” 小龙：“……我只是说龙玉无法破坏，没说我摔不疼。” 柳云舟：“你还能感觉到疼？” 小龙怒：“小笼包你会聊天么？” “你爱信不信，不信你去问陆翩翩或者东方不羡，他们肯定知道。” “任何人都不行？” “不行。”小龙奇怪道，“你到底听了什么风，怎么一直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柳云舟：“倒不是听了什么风，而是我们推测到了一些事。” “你还记得谢吟客？” 小龙：“哦，那个神棍。” 柳云舟：“我入八卦局的时候，你能感受到八卦局中的力量吗？” 小龙：“能啊。” “哦，说起来，八卦局运转起来的时候，那力量有点熟悉， 就是你捕捉光点的时候，意识会陷入到一片光芒中， 陷入到光芒的这个过程，有点像穿梭时空隧道的过程， 只不过这光芒实在太弱了，顶多是千万分之一的力量，那力量别说剥离晶核了，就连给我挠痒痒都不够。 除非我变得跟狸奴号一样只剩下一枚能量几乎耗尽的晶核，不然，谁也奈何不了本大爷。” 柳云舟心中一动。 一个念头涌上心来。 这念头稍纵即逝，她还没抓住。 “小龙，你再重新说一遍。” 小龙：“谁也奈何不了本大爷？”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给我挠痒痒都不够。” “不，这句后面。” 小龙：“除非我跟狸奴号一样，只剩下一枚能量即将耗尽的晶核……” “就是这句！”柳云舟一下子坐起来。 “就是这句。” “狸奴号，即将耗尽能量的晶核……我知道了，我知道谢吟客在做什么了。” “原来如此！” “原来谢吟客是打的这主意。”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完全没想到，果然一叶障目。” 小龙歪脖：“你在说啥？” 第917章 小龙的委托 第九百一十七章小龙的委托 柳云舟的困意彻底消失了。 她披了一件衣裳起床，走到书桌旁快速写了什么。 之后，又匆匆忙忙出门。 “你要去哪里？” “去找裴清宴，告诉他我的发现。” “那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小龙无语，“你不睡，大魔王肯定睡了。” “没睡。”裴清宴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小龙：…… 大魔王你是懂如何拆台的。 旋即。 它又想到一个大问题。 大魔王能够这么快回应他们，显然一直在听他们的墙根。 天这么冷，夜这么深，大魔王不睡觉跑来听墙根，这得多变态？ 小龙看裴清宴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还没睡？”柳云舟也很惊讶。 “龙玉不知何故突然发光发烫，我正想过来找你。”裴清宴说。 “哦，可能是小龙苏醒的缘故。”柳云舟跳到墙上。 “清宴，我想，我猜到谢吟客的作案方式了。” “我们猜测的大方向没错，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柳云舟说着，从墙上跳下。 “小心。”裴清宴稳稳当当地接住她，将她环到怀里来。 “天气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我没事，我……阿嚏。” “阿嚏。” 柳云舟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夜深极冷。 她披的那件衣裳根本抵不住寒风侵袭。 短短不足盏茶功夫，已冻得瑟瑟发抖。 裴清宴忙带柳云舟进屋。 柳云舟哆哆嗦嗦靠在暖炉边， 喝了两杯姜茶才暖了过来。 “咱们都忽略了一件事。”缓过来后，柳云舟忙不迭地说，“狸奴号的晶核已经没法用了，火凰号和小龙谢吟客用不了， 咱们之前的思路是，谢吟客在想办法将晶核从火凰号或者小龙身上剥离出来，再利用某种办法削弱它们的晶核， 小龙醒了之后，我仔细问了问这个问题， 小龙明确告诉我，它的晶核根本不可能剥离出来，就算是谢吟客那个八卦局也不行。 所以，谢吟客的目标，根本不是火凰号或者小龙。 谢吟客的目标，是削弱朱鹮号的晶核。” 裴清宴眉梢微动。 他等着柳云舟继续往下说。 柳云舟觉得有点乱。 她想了想，说道： “这样，我们从头开始顺一顺。” “狸奴号和朱鹮号是一同被毁灭的，狸奴号的晶核能够通过夹缝而来，朱鹮号为何不能？ 小龙告诉我，毁灭狸奴号和朱鹮号需要特殊设备， 这也说明，狸奴号的残核和朱鹮号的残核极有可能是在一起的， 狸奴号出现在大橘身上，大橘又恰好差点死亡， 在大橘死亡，且被狸奴号晶核占据的瞬间，恰好被谢吟客捡到， 这一连串的巧合，实在太巧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或许，是谢吟客推断出了什么，才会在特定的时间捡到大橘， 我猜测，他还捡到了朱鹮号的晶核。 只不过朱鹮号的晶核无法直接使用，被谢吟客藏了起来， 一直以来，谢吟客所寻求的，是朱鹮号晶核的使用之法。” “谢吟客之所以接触曲朝烟，接近陆翩翩，接近你我，目的同样是寻找朱鹮号晶核的使用之法。” 裴清宴觉得有点道理。 他想了想：“朱鹮号的晶核若是在谢吟客身上，小龙应该能察觉到。” 柳云舟：“不在他身上。” “小龙告诉我，谢吟客的八卦局启动时，那种能量与它的能量非常相似，只不过那能量非常弱，不足千万分之一， 故而，我有个猜测……”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裴清宴。 裴清宴当即明白了柳云舟的想法。 “八卦阵。” 他们异口同声。 说完后。 他们相视一笑。 “朱鹮号的晶核，应该就在那八卦阵中。”柳云舟说， “至于谢吟客想如何利用朱鹮号的晶核，以及如何将晶核放到绾绾身体里，我暂时还没想到， 详细情况还是得等三个月之期到了才能了解。” 裴清宴眯起眼睛。 这样一来，谢吟客所有的行为都解释得通了。 疏通了谢吟客的所作所为和目的之后，两人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此时已是子时三刻。 柳云舟没了心事，困意上头。 她实在困乏得厉害，与裴清宴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柳云舟睡着后。 小龙狗狗祟祟地跳出来。 它迈着小短腿跳到裴清宴的院子里。 裴清宴的门紧闭着。 小龙想学乌雪从窗户里进去。 奈何。 它用小爪子挠了半天，愣是没挠动一点。 它只能轻轻叩窗。 无人开门。 “大魔王你干嘛呢？开门，啊，开窗啊。” 裴清宴依旧不理它。 小龙气得不行，奶声奶气地叉腰： “大魔王，开窗啊，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在屋里不出声……” 裴清宴打开窗。 看到一个通体碧绿，泛着淡淡绿光的可爱小玩意儿正用夸张叉腰的姿势在叫骂。 小龙被抓了个正着，有一瞬间的尴尬。 “啊……原来你在啊。” “你在你怎么不出声？” 裴清宴面无表情地扫了它一眼，“有事？” 小龙：“当然。” 只要它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大魔王。 它大摇大摆迈着小步子走进来。 找个舒服的地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我拜托你的事儿，完成了吗？”小龙表面装的很淡定，心里却急得要命，“就是进南烟书斋的时候我委托给你的事儿。” 裴清宴冷瞥了它一眼。 小龙顿时警铃大作：“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该不会没完成吧？” “我委托你的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 “拿到了。”裴清宴打断它。 “哦？”小龙一喜，“真拿到了？在哪里？” 裴清宴在一堆书籍里翻找。 书籍很多，摆放得没有规律。 很容易就被混杂其中，被随手扔出去。 小龙看着裴清宴的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它没有心。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乱丢？”小龙很急。 “大魔王，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上邋里邋遢……” 裴清宴抽了一本书出来。 将那本书甩到小龙跟前。 又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里面， 赫然装着小龙委托他拿的东西。 第918章 大魔王懂我 第九百一十八章大魔王懂我 小龙：…… “你早说在暗格里藏着，害得我还以为你随手乱丢。” 它吭哧吭哧迈着小短腿，要去拿小盒。 “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裴清宴将小盒子拿到手里。 小龙一跳一跳的，想要蹦到裴清宴身上抢夺小盒子。 “解释了你也不懂，白浪费口舌，快给我。” “哦？”裴清宴将小盒子把玩着，“我的确不懂。” “这东西，应该怕火。” “不知扔到暖炉里会不会烧坏。” 裴清宴说着，就要往暖炉里扔。 小龙大惊。 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一点都糊弄不了。 它妥协了。 “算了算了，告诉你也没啥。” “我委托你拿出来的这东西，是南烟书斋的芯片，芯片也可以说是晶核，心脏，差不多的意思。 在还没进南烟书斋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南烟书斋可能会开启自毁模式，我这才委托你将南烟书斋的核心保存下来， 南烟书斋果然自毁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是南烟书斋的核心？”裴清宴看着指甲盖大小的小金属片，眉头拧起。 “是啊。”小龙说， “南烟书斋里，藏着陆南烟毕生所收集的书籍，这些书籍被毁掉实在太暴殄天物了，幸好你完成了委托，不然……” 小龙叹了口气。 可惜。 它的能量不足，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除了紧急委托裴清宴拿到芯片，其他的做不了。 “这个芯片，是南烟书斋的种子，只要有机会，南烟书斋可以重启。” 说罢。 小龙郑重其事地将芯片收起来。 又郑重其事地对裴清宴道谢。 裴清宴见惯了贱嗖嗖的小龙， 乍见到正儿八经的小龙不太习惯。 他哼了一声，算是应着小龙的谢谢了。 “你可以重启南烟书斋？” 小龙：“不知道。” “我得试试能不能读取里面的信息，读取之后还要再分析，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或许几个月，也或许需要几年。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把种子留下，南烟书斋就有重现的希望。” “哦。”裴清宴应着。 小龙等着裴清宴继续问。 裴清宴却开始撵人了，“还不走？” 小龙：…… “你不问了？” “没意义。” “行吧。”小龙晃着小短腿，“那我走了。” “我真的走了哦。” 它一步一回头。 裴清宴已准备就寝。 瞧着小龙磨磨唧唧的，抬了抬眼，“有事直说。” 小龙立马转过身来：“我还真有点事。” 它凑到裴清宴身边，贱兮兮的，“我闭关的这一个多月，你跟小笼包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竟然没有趁着我不偷窥你们的时候打扑克，你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啊？” “你要是有病你跟我说，我这里还有不少神药，他达拉非、西地那非，伐地那非，管够！” 裴清宴：…… 他阴气森森地盯着小龙。 “活腻了？” 小龙感觉到了裴清宴的杀气，往后退了两步，“开个玩笑，至于吗？” 过了一会儿。 它又八卦兮兮的，“你们俩真没打扑克啊？” 裴清宴忍无可忍：“滚！” 小龙原地滚了一圈。 “我滚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裴清宴：…… 他阴着脸来到小龙跟前，森森地盯着小龙看了片刻。 小龙正犹豫着要不要先闪离。 裴清宴突然将它拽起。 开窗。 扔。 关窗。 丝滑流畅。 被扔到雪里的小龙一脸懵逼。 它，竟然被大魔王给扔出来了！ 扔出来了！ 小龙非常生气，一骨碌爬起来，叉腰站在雪里，开骂。 它不敢骂太大声，只敢叽里咕噜将裴清宴从头到脚喷了一遍。 喷完后，它舒坦了。 然后它悲催地发现还有正事没说。 小龙又一次跳上了窗户。 叩叩叩…… “大魔王，快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在屋里不出声，你有本事扔了我，你有本事开门呐，开门呐……” 裴清宴黑着脸将窗打开。 小龙还一脸陶醉地学着不知什么人的表情在叫门。 裴清宴将它提起来。 他盯着小龙，咬了咬牙根，一字一顿，“本王没毛病，不需要你的神药，满意了？” 小龙僵了一下。 随即狐疑地“咦”了一声，“真的？” 裴清宴忍无可忍。 他捏着龙玉在小龙面前晃了一下：“不知龙玉会不会被火烧坏。” 小龙打了个哆嗦。 烧不坏，但它有感知系统。 会疼。 “我错了。”小龙丝滑跪地求饶，“大魔王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其实我对你们两个的八卦也没什么兴趣， 哦，对了，我还有正事要说。 你是不是也去过谢吟客的八卦阵？” 裴清宴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 小龙：“你瞧瞧今天晚上，夜黑风高夜，八卦阵那种地方肯定没人在，要不，咱们……嘿嘿嘿？” 裴清宴：“你想去探查一下朱鹮号的晶核？” 小龙：“大魔王懂我。” 裴清宴眉头微蹙。 小龙是个懒货。 若没有特殊情况，它绝不会出现在人前。 哪怕云舟面前它都不会轻易出现。 这货不断在他眼前蹦跶，还一反常态黏黏糊糊。 有问题。 “你在怀疑什么？”裴清宴问。 小龙：“也不是怀疑什么，就是想去确认一下。” “按理说，朱鹮号的晶核如果在八卦阵里，上次小笼包去的时候我就会有感应，我上次啥也没感觉到，感觉有点问题。” 裴清宴：“什么问题？” 小龙抓狂：“我要是知道什么问题的话，就不用大半夜来找你了。” “你给句痛快话，去不去？” 裴清宴沉吟了片刻。 最终还是陪着小龙去了一趟。 八卦阵前。 小龙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 快将自己绕晕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八卦阵的阵眼。 “奇怪。” “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的推测是不是有错误？我丝毫没感觉到朱鹮号的晶核气息。” 裴清宴：“我们也只是推测。” 小龙：“上次跟小笼包来的时候，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哪里有问题呢？” 小龙想不明白。 它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到底忽略了什么？ 它想不通，继续绕着八卦阵转圈圈。 转到某个方位时，小龙突然打了个激灵。 第919章 确定位置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确定位置了 小龙指着前头：“大魔王，那，那是什么地方？” 裴清宴顺着看过去。 深夜有星光，有月光。 大雪覆盖，微弱的星月光芒反射出一片光亮。 小龙所指的地方，是一座山。 那座山形状特殊，如丫鬟的两个发髻对起。 故，又名云髻山。 曾经，皇后等人在云髻山里藏了不少黑火药。 “那边有问题？” “有。”小龙说，“我在那里感应到了非常非常微弱的晶核气息，晶核或许就在那里。” “哦？”裴清宴讶异。 他未曾想过，朱鹮号的晶核竟会在相隔云京城甚远的云髻山。 “你确定？” 小龙：“距离太远了，不太确定，我们过去看看？” 裴清宴看了看天色。 天快要亮了。 一夜未睡，他疲乏得很。 “天亮之后再说，回吧。” 小龙也察觉到裴清宴的确疲惫不堪。 它不犯贱了， 乖乖巧巧地跳到裴清宴怀里。 “其实不必去那座山里，只要靠近就行，现在离着有点远，要是再近一点，说不定我就可以感应得更清晰些。” “要不，绕着那边走一圈？” 裴清宴答应了。 马车靠近云髻山之后。 小龙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可以了可以了。” “我的感觉错不了，朱鹮号的晶核应该是在云髻山中。”小龙说，“就在那上头。” 它指着山头，“错不了错不了。” “奇怪，谢吟客将晶核放在云髻山干嘛？就算藏得再好，也有可能被附近的村民或者山上的猎户捡走， 这么重要的东西，谢吟客不怕丢了吗？” 裴清宴心思发沉。 以他对谢吟客的了解，但凡涉及到绾绾的事，都会小心谨慎。 谢吟客绝不会将救命的东西放到山里不管。 除非，无人能拿到。 “朱鹮号的晶核有没有可能在云髻山的山体里？”裴清宴道。 “呀。”小龙一拍小胖爪。 太有可能了。 晶核下坠的速度极快，又坚硬，嵌入到山体里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晶核嵌入到山体里，谢吟客也好，村民或者猎户也好，都拿不出来。 反向来说，挺安全的。 裴清宴目光幽深。 按照柳云舟的记忆，这座山应该被黑火药炸毁。 成吨的黑火药被点燃，云髻山夷为平地。 山上和山下的人，以及附近的村民，无一幸免。 或许。 云髻山的摧毁，也有谢吟客的手笔。 如今，黑火药早已被清理干净。 所有的黑火药都已入库。 谢吟客也没办法再去找如此一大笔黑火药。 如果朱鹮号的晶核真的嵌入到了山体之中，没有炸药很难拿出来。 云髻山就在那里，跑不了。 如此以来，他们倒是不必着急了。 “回去。”裴清宴道。 小龙其实还想去云髻山看看。 它不敢说。 乖乖巧巧地跟着裴清宴回去。 “还继续调查吗？”小龙问。 裴清宴半闭着眼睛：“不必。” 没什么可调查的了。 等三个月之期到了之后，直接问谢吟客更快捷。 …… 柳云舟并不知道裴清宴和小龙暗地里做了这么多。 她醒来时。 天大晴。 雪后初晴。 日光不复往日的炙热，只有一片软红。 软红映照下，近处的屋脊玉树森然。 远处的山脉，如红光中涌出的银山。 若不是天气酷寒，倒也可称得上绝世美景。 “连续下了这么多天的雪，冰天雪地，酷寒难耐，不知善堂那边如何了。”柳云舟念叨着。 乞丐们最怕寒冬。 天气晴朗尚且好些， 一旦下雪，会有无数人冻死饿死。 从入冬开始，善堂的人数每日增加。 单靠朝廷那点补给已经不够了。 前些日子舅舅买了不少棉被和粮食， 以舅舅的大手笔，粮食棉被棉衣怕是不缺， 缺的是药材。 柳云舟当即让人买了一些药材送过去。 善堂有专门的大夫，有他们在，能够合理分配。 “小笼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龙道，“有些人是因为身体残疾不能劳动成为乞丐，有些是破产欠债，不得已成为乞丐， 若真的乞丐倒也还好，怕就怕，有些懒汉听说善堂有吃有喝还有新衣裳新被子，会想办法混进来， 这些懒汉就是好吃懒做，混进来之后，占了真乞丐的名额，导致真乞丐被冻死。 要我看，你们提供饭菜衣裳和住处的同时，还要让他们付出，用力所能及的劳动换取食物，不然……啧啧。” 小龙说得很有道理。 柳云舟认真思考了事情的可行性之后，给舅舅写了一封信。 善堂虽在朝廷名下。 但舅舅捐钱最多，最有话语权。 除却这点，舅舅是个恋爱脑没错，但他是个做生意天才。 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柳云舟写完信，瞧着没有疏漏，让人去送信。 小龙酸唧唧的：“咱们距离镜湖月又不远，干嘛要去送信啊，你直接送过去，我们顺便去吃一顿家常便饭不就行了？” 柳云舟：“你的重点是家常便饭吧？” 小龙：“不家常的也可以。” 柳云舟：“我倒是想直接跟舅舅谈，现在不是好时机。” 舅舅昨天晚上才和柳烟妩生米煮熟饭， 这熟饭还是她促成的。 立马去见他们，双方都会尴尬。 且，那俩人还在腻歪期，不适合打扰。 小龙读懂了柳云舟的心思。 它更无语了。 “舅舅跟那个拧巴女离着八竿子远都打扑克了，你跟大魔王整天混在一起，竟然还只是牵牵小手，亲亲小嘴，你们要不别恋爱了，修无情道吧。” 柳云舟：……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天气极冷。 柳云舟不想出门。 屋子里暖洋洋的，柳云舟拿书躺在铺了一层层软垫的藤椅上。 暖炉旁边，怕冷的黑猫蜷缩成一团睡得香甜。 看了没几页书，柳云舟也有些犯困。 她将书本放到一旁，歪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半睡半醒间。 隐隐听雪听枫两个丫鬟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她听不清。 只听到了什么提亲，什么压三天，什么八字。 这几个关键词让柳云舟打了个激灵。 她想起来了。 昨天夜里，裴清宴说要来提亲来着！ 柳云舟立马清醒了。 “听雪听枫，进来。” 听雪和听枫先后进屋。 她们两个脸上难掩喜色。 柳云舟装作淡定地饮了一杯茶：“前院闹腾腾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第920章 二哥的消息 第九百二十章二哥的消息 听枫心直口快：“没闹腾啊，挺安静的。” 听雪拽了听枫这个没心眼的一把，“姑娘，安和长公主来了。” 听枫道：“安和长公主给您和摄政王做媒，她是媒人，来提亲来着。” “您与摄政王已互换庚帖，只需等上三日，若是这三日没有家人吵嘴，猫狗不安，或者没出什么事，就是大吉。 等大吉之后就是定亲，定亲完毕，距离您们成婚的日子也不远了，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您就能生个大胖娃娃呢。” 饶是柳云舟脸皮厚，也被听枫说的老脸一红。 听雪嗔了听枫一眼。 这丫头，嘴巴实在太松了。 “别不知羞说些乱七八糟的。”听雪拧着听枫的耳朵。 听枫疼得嗷嗷叫。 小龙感叹，难怪昨天晚上裴清宴着急着回来呢，原来是要提亲。 提亲，定亲，成亲。 三书六礼，挺麻烦的。 小龙觉得，它对大魔王和小笼包的婚事操碎了心。 它比小笼包的亲娘更像老母亲…… 小龙想到这里，眼珠转了转。 它，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小笼包这里父母健在，大魔王却是父母双亡的。 拜天地的时候，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大魔王没有高堂，它可以勉强充当一下大魔王的高堂。 “我记得，已恢复的功能里，有个替换形象的功能，替换的形象可以自定义，嘿嘿，要不就自定义成大魔王的父亲吧？ 不行不行，大魔王的父亲是老皇帝，老皇帝复活会引起大麻烦，看来我只能替换成大魔王的母亲了。 嘿嘿，大魔王好像没见过他的母亲，正好算是给他的结婚礼物。 让我找找大魔王母亲的模样，咦？咦！” 柳云舟听不清小龙在嘀咕什么。 隐隐感觉到，这货正准备暗搓搓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小龙？” “我有点事。”小龙急切地说，“暂时先闭关几天，不要找我哈，我都挺好的，等我完成了我会自动出来。 哦，对了，烧鸡烤鸭红烧肉卤猪蹄之类的先给我留着，别偷吃。” 咔哒。 小龙说完这话，已经消失不见了。 柳云舟：…… 才醒来，又要闭关。 这货果然在闷个大的。 柳云舟思前想后，也没能想出来小龙要做什么。 毕竟，她脑洞再大，也想不到小龙正打算在她与裴清宴的婚礼上冒充裴清宴的母亲……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相安无事。 是为大吉。 安和长公主又亲自来合了八字，提了定亲的日子。 柳云舟身为当事人，是无法参与的。 参与这些的，是自家母亲。 她的日子过得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母亲明令禁止她与裴清宴婚前见面，说什么不吉利。 柳云舟不信这个。 她照例翻墙到隔壁——直到某次被母亲当场抓住。 母亲耳提命面，恨不得住在栖园监督她。 加上听雪听枫也加入了监督队伍， 柳云舟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裴清宴提了一个方法，写信。 于是，俩人开启了每天写十封信的日子。 写信和面对面沟通不一样， 写信可以将一些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写出来，可以随意斟酌，不需要对方立马回应，偏又能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柳云舟逐渐喜欢上这种沟通方式。 与裴清宴的通信，也成了每天最期待的事。 日子一晃。 与谢吟客约定的三月之期已到。 此时已近年关，家家户户在准备年货。 虽是寒冬腊月，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柳云舟饶有兴趣地看着纱窗外。 直到手指冻僵，才肯将纱窗放下来，抱着手炉直哆嗦。 “姑娘。”张清风悠闲地甩着鞭子，“您这么怕冷，怎么不重新打造一辆马车？” “就您舅舅那辆马车，多宽敞，多舒服，多舒坦，您不缺钱，也不缺材料，打造一辆多好？” 宽敞舒服与他没有关系。 主要是那辆豪华马车有车夫专用的地方，冬暖夏凉，还有各种小点心，他去试驾了一次，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要是他也能拥有一辆…… 不，他的主子能拥有一辆，那该是怎么样的人间美事？ “姑娘，整一辆吗？”张清风目光炯炯。 柳云舟面无表情：“你知道我舅舅的马车价值多少钱？” “单他的两匹马就需要五千两银子，两个车轮就要上千两，整辆马车下来，至少需要上万两银子，我有钱烧得慌？” 张清风：…… 行吧，是他不配。 张清风歇了心思。 转念，他又说道，“说起来，前些日子我见到二少爷了。” 柳云舟蹙眉：“我二哥？” “对。”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云仓街。” “我二哥在云仓街？”柳云舟有些惊愕。 云仓街是云京城有名的街道之一。 这街道非常乱。 三教九流聚集，各种各样的人充斥。 是云京城闹事最多最不安全的地方。 “错不了。”张清风说， “云仓街有一条巷子，巷子里有一个卖酒的老头，那老头的酒是云京城一绝，我去买酒的时候，看到了二少爷和一个女人进了一个小院子。” “姑娘，听说二少爷失踪好些天了，您要不要……” “不要。”柳云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二哥愿意和曲朝烟混在一起，那就成全他。 曲朝烟没了火凰号，也没了各种光环，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若是二哥还对曲朝烟痴迷， 那就请他们两个原地锁死， 祝他们白头偕老，贫贱到底。 张清风：“对，二少爷有点……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姑娘常说的，哦，叫恋爱脑，劝是劝不动的。” 柳云舟不打算劝。 劝了还会被当成棒打鸳鸯的恶人。 何必自找不快？ 不过。 就这么放过他们，她咽不下那口气。 “张清风，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你找个机会让我二哥看到曲朝烟的另一面，再偷偷摸摸把真话水喂给曲朝烟， 如果我二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祝福他们，让他们牢牢锁死。” 张清风拒绝三连：“我不行，我没空，我办不了。” 柳云舟：“事成之后，赏银百两。” 张清风：“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主要是我不忍心二少爷一直被蒙在鼓里。” “姑娘放心，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第922章 过于晦涩难懂 第九百二十二章过于晦涩难懂 谢吟客望着柳云舟和裴清宴。 “你们可知，你们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契合之法？” 他对裴清宴说： “原本，你身上的光芒非常暗淡，死气浓郁，满打满算，你顶多还剩半年寿命， 但你接触到了柳姑娘之后，你身上的死气越来越微弱，光芒越来越盛， 你与柳姑娘接触时间越长，生机越旺盛，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找到了克制蛊虫之法，找到了解药， 多方打探之后，才察觉到你并不是找到了破解之法，而是找到了柳姑娘。 你们之间，非常契合， 那种契合程度，就如钥匙和锁，可以达到百分百的契合度。 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我才了解到，你们拥有玉螭号且共用玉螭号， 玉螭号就如桥梁，连同了你们，你的死气转化为生机，也与玉螭号有关。” 谢吟客说到这里，低笑了一声。 “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最初的目的是抢夺你们的玉螭号。” “我想，只要能够将玉螭号抢夺过来，找到你们的契合之法，用在我和绾绾身上，想必也能共生。” “我，失败了。” 他语气嘲弄：“我甚至都没尝试。” “我去找了陆翩翩，询问她夺取玉螭号的方法，陆翩翩将我骂了一顿，并警告我，玉螭号有独特思维，即便我夺取也没办法使用，还会遭到反噬。” “我不死心。”谢吟客说，“故而，邀请你们入局。” “柳姑娘和摄政王所看到的一切，是在剥离玉螭号的情况下所发生的未来。” 柳云舟眉头皱了皱。 她，没怎么听懂。 而且，裴清宴也曾入局？ 她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做了个息声的动作，低声道：“听他说。” 谢吟客继续对柳云舟说：“在我的局中，我可以随意拨动局盘，你进入局中，就在我的控制之下， 你所看到的未来，也就是那些悲剧，是在你脱离玉螭号这个前提下所产生的未来。” 柳云舟勉强听懂了。 谢吟客的意思是，她进入八卦局开始，小龙就与她脱离。她所以为的真实未来，实际是虚妄的。 谢吟客：“你从局盘里出来后，受那未来影响，你的情绪低落，心事重重。 你也很快将看到的未来告诉了摄政王。 摄政王护你心切，主动找到我，主动入局寻找破解之道。 在我的局盘中，我就是你们的主宰，我可以通过局盘掌握你们之间的契合之法，探索你们的契合是如何形成的。” 谢吟客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说了太多话，口渴。 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之后。 才又幽幽说道：“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极度失望的结果。” 柳云舟本听得不耐烦。 听到这话，来了些兴致。 她抓起一旁的瓜子，一边磕瓜子，一边竖起耳朵听。 她还顺手给了裴清宴一把。 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剥瓜子。 剥完后，又细心地喂给柳云舟。 谢吟客正说到兴头上。 看到他们两个的虐狗行为，突然不想说了。 “说啊，等着听呢。”柳云舟没等到下文，“别卡在关键的点上。” 谢吟客：…… “结果就是，就算没有玉螭号，你们的契合度也非常非常高。” “我去寻找陆翩翩之后，才知道我弄错了概念，不是你们共用玉螭号才契合度高，是你们契合度高才能共用玉螭号。” “陆翩翩还告诉我，你们两个的情况非常特殊，天时地利人，机遇时间契合度与匹配度等等，都需要在百分百精妙的状态下才能完成，缺一不可，想要复制，极为困难。” “这也说明，我的路线是错的。” 柳云舟微微点头。 她算是听明白了……吧。 “三个月之期呢？”柳云舟问，“为什么定这个日子？” 谢吟客：“你的精神力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彻底，这一点我没骗你。” “绾绾的身体，顶多能撑到现在。” 柳云舟不解：“那你再次邀请我入局，又是为了什么？” 谢吟客没有回答柳云舟的问题。 他问裴清宴：“摄政王觉得是为什么？” 裴清宴：“利用小龙来确定朱鹮号晶核的位置，再用陆翩翩特制的炸弹精准爆破。” “对。”谢吟客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柳云舟麻了。 “既如此，何必要等三个月…… 你直接去找我，说明情况，我陪你去找朱鹮号的晶核不更方便快捷？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耗费了这么长时间，何必呢？” 谢吟客苦笑：“若真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柳云舟：“还有隐情？” 裴清宴接过话来：“那座山很大，朱鹮号晶核能量很低且很小，小龙只能分辨出大概位置， 若是全部爆破，或许会有伤亡，以及，晶核能量已不足，大范围爆破也有可能会毁掉。 想要得到精准定位，需要你再次进入局中， 谢吟客能控制局盘，让小龙的能量和晶核遥相呼应，获取准确的定位，再精准爆破。” 谢吟客点头：“摄政王说得不错。” “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 柳云舟彻彻底底麻了。 今日的谈话，她好像听懂了。 又好像没听懂。 如此晦涩难懂的讲述，实在难为她了。 不过仔细想想。 她也能明白几分。 “接下来需要我再次入局，你确定好朱鹮号晶核的位置，再让陆翩翩来精准爆破，完好无损拿到朱鹮号的晶核？” 谢吟客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柳云舟：“拿到晶核之后呢？” “你应该知道的，就算你拿到了，也不一定对绾绾有用。” 谢吟客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和决绝。 柳云舟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但他更知道， 这就是绾绾的一线生机。 就算明知道只有一线生机，他也绝不放弃。 柳云舟看到了谢吟客脸上的决绝。 她叹了口气。 她所能做的，就是协助谢吟客找到朱鹮号晶核。 至于其他的，她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事不宜迟，我们回钦天监吧。”柳云舟说，“我会配合你。” “哦对了，你那个八卦盘是用什么做成的？小龙跟我说过，我捕捉光点时，它能隐隐感觉到熟悉的能量……” “你说什么？”谢吟客突然大惊。 第922章 过于晦涩难懂 第九百二十二章过于晦涩难懂 谢吟客望着柳云舟和裴清宴。 “你们可知，你们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契合之法？” 他对裴清宴说： “原本，你身上的光芒非常暗淡，死气浓郁，满打满算，你顶多还剩半年寿命， 但你接触到了柳姑娘之后，你身上的死气越来越微弱，光芒越来越盛， 你与柳姑娘接触时间越长，生机越旺盛，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找到了克制蛊虫之法，找到了解药， 多方打探之后，才察觉到你并不是找到了破解之法，而是找到了柳姑娘。 你们之间，非常契合， 那种契合程度，就如钥匙和锁，可以达到百分百的契合度。 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我才了解到，你们拥有玉螭号且共用玉螭号， 玉螭号就如桥梁，连同了你们，你的死气转化为生机，也与玉螭号有关。” 谢吟客说到这里，低笑了一声。 “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最初的目的是抢夺你们的玉螭号。” “我想，只要能够将玉螭号抢夺过来，找到你们的契合之法，用在我和绾绾身上，想必也能共生。” “我，失败了。” 他语气嘲弄：“我甚至都没尝试。” “我去找了陆翩翩，询问她夺取玉螭号的方法，陆翩翩将我骂了一顿，并警告我，玉螭号有独特思维，即便我夺取也没办法使用，还会遭到反噬。” “我不死心。”谢吟客说，“故而，邀请你们入局。” “柳姑娘和摄政王所看到的一切，是在剥离玉螭号的情况下所发生的未来。” 柳云舟眉头皱了皱。 她，没怎么听懂。 而且，裴清宴也曾入局？ 她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做了个息声的动作，低声道：“听他说。” 谢吟客继续对柳云舟说：“在我的局中，我可以随意拨动局盘，你进入局中，就在我的控制之下， 你所看到的未来，也就是那些悲剧，是在你脱离玉螭号这个前提下所产生的未来。” 柳云舟勉强听懂了。 谢吟客的意思是，她进入八卦局开始，小龙就与她脱离。她所以为的真实未来，实际是虚妄的。 谢吟客：“你从局盘里出来后，受那未来影响，你的情绪低落，心事重重。 你也很快将看到的未来告诉了摄政王。 摄政王护你心切，主动找到我，主动入局寻找破解之道。 在我的局盘中，我就是你们的主宰，我可以通过局盘掌握你们之间的契合之法，探索你们的契合是如何形成的。” 谢吟客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说了太多话，口渴。 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之后。 才又幽幽说道：“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极度失望的结果。” 柳云舟本听得不耐烦。 听到这话，来了些兴致。 她抓起一旁的瓜子，一边磕瓜子，一边竖起耳朵听。 她还顺手给了裴清宴一把。 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剥瓜子。 剥完后，又细心地喂给柳云舟。 谢吟客正说到兴头上。 看到他们两个的虐狗行为，突然不想说了。 “说啊，等着听呢。”柳云舟没等到下文，“别卡在关键的点上。” 谢吟客：…… “结果就是，就算没有玉螭号，你们的契合度也非常非常高。” “我去寻找陆翩翩之后，才知道我弄错了概念，不是你们共用玉螭号才契合度高，是你们契合度高才能共用玉螭号。” “陆翩翩还告诉我，你们两个的情况非常特殊，天时地利人，机遇时间契合度与匹配度等等，都需要在百分百精妙的状态下才能完成，缺一不可，想要复制，极为困难。” “这也说明，我的路线是错的。” 柳云舟微微点头。 她算是听明白了……吧。 “三个月之期呢？”柳云舟问，“为什么定这个日子？” 谢吟客：“你的精神力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彻底，这一点我没骗你。” “绾绾的身体，顶多能撑到现在。” 柳云舟不解：“那你再次邀请我入局，又是为了什么？” 谢吟客没有回答柳云舟的问题。 他问裴清宴：“摄政王觉得是为什么？” 裴清宴：“利用小龙来确定朱鹮号晶核的位置，再用陆翩翩特制的炸弹精准爆破。” “对。”谢吟客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柳云舟麻了。 “既如此，何必要等三个月…… 你直接去找我，说明情况，我陪你去找朱鹮号的晶核不更方便快捷？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耗费了这么长时间，何必呢？” 谢吟客苦笑：“若真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柳云舟：“还有隐情？” 裴清宴接过话来：“那座山很大，朱鹮号晶核能量很低且很小，小龙只能分辨出大概位置， 若是全部爆破，或许会有伤亡，以及，晶核能量已不足，大范围爆破也有可能会毁掉。 想要得到精准定位，需要你再次进入局中， 谢吟客能控制局盘，让小龙的能量和晶核遥相呼应，获取准确的定位，再精准爆破。” 谢吟客点头：“摄政王说得不错。” “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 柳云舟彻彻底底麻了。 今日的谈话，她好像听懂了。 又好像没听懂。 如此晦涩难懂的讲述，实在难为她了。 不过仔细想想。 她也能明白几分。 “接下来需要我再次入局，你确定好朱鹮号晶核的位置，再让陆翩翩来精准爆破，完好无损拿到朱鹮号的晶核？” 谢吟客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柳云舟：“拿到晶核之后呢？” “你应该知道的，就算你拿到了，也不一定对绾绾有用。” 谢吟客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和决绝。 柳云舟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但他更知道， 这就是绾绾的一线生机。 就算明知道只有一线生机，他也绝不放弃。 柳云舟看到了谢吟客脸上的决绝。 她叹了口气。 她所能做的，就是协助谢吟客找到朱鹮号晶核。 至于其他的，她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事不宜迟，我们回钦天监吧。”柳云舟说，“我会配合你。” “哦对了，你那个八卦盘是用什么做成的？小龙跟我说过，我捕捉光点时，它能隐隐感觉到熟悉的能量……” “你说什么？”谢吟客突然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