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早死的炮灰原配,我怒嫁反派》 第1章落水被救 第1章 吕颂梨死了,死于车祸,死在她铲除所有对手,被事务所创始人邀请成为合伙人的第二天,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意识弥散之际,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难道她还不够坏吗?人送称号大魔王难道是假的? 待吕颂梨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冰冷和窒息,长时间的缺氧让她头脑发昏,心脏区域闷疼,但也慢慢地意识到她此刻在水中,而且还不断地下沉。求生的本能让她奋起,她是会游泳的,但奈何这具身体腿脚抽筋,只剩下双手朝水面用力地扑腾着。 远处的岸边,人声沸腾。 “快快,我们二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救人啊!” 几个婢女一边喊一边尝试着下水,但她们不会水,只能又退回去,急得直哭。 “快来个人救救我们二小姐吧。”她们二小姐有心疾啊。 万幸的是,她们的呼喊声引来了不少人。 “是赵家大小姐和吕家二小姐落水了!” 有人拿着长竹竿伸过去,但两人离湖岸太远了,够不着,“有没有会水的婢女?快下去都救人啊!” 记住网址 “左边的应该是赵家大小姐,她今晚穿的就是纯白色披风!” “那右边的就是吕家二小姐咯?” 夜晚的光线实在不好,即便湖边点了好多灯笼,但灯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明明暗暗的看不清,他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分辨两人。白色的披风在水中若隐若现,还是挺显眼的。 “让让,谢大公子和秦小爷来了。” 这两人分别是吕家二小姐和赵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估计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众人纷纷给他们让了让。 救人如救火,两人来到湖边后,二话不说,只听见扑通的两声,两道人影跃入水中,朝湖中两位挣扎的女子游去。 匆匆赶过来的恭王府主事松了口气,府中一时间找不到会水的婢女,会水的男仆倒是有,可敢不敢轻易下令他们下水救人。两位小姐的未婚夫能下水去救她们,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家二小姐怎么会落水的?” “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离昙花开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家二小姐和赵大小姐在湖心亭赏月谈心,我们在远处侍候,意外发生得很突然,两位小姐突然就落水了。” 吕颂梨脚抽筋没法自救,一察觉有人来救,便死命地抱住前来搭救的救命稻草,她是很惜命的,不管目前是梦是真,总得脱离了险境再说。 等秦晟低头看到她的脸,顿时脸色大变,惊道,“怎么是你?” 察觉到救命稻草要抽身,吕颂梨死命地抱住他。 “放手!” 我不,就不!吕颂梨心说。 “吕颂梨,放开点,我是秦晟,不是谢湛!听到没!”秦晟看到湖边那些人,眉头拧了起来。他只是想放她放开一点,别扒得那么紧,并没有不救她的意思。 吕颂梨闻方动作一顿,脑子里火花带闪电,一段段记忆倒灌而入,她抓着秦晟的力道松了些许。 秦晟认命地拖着她往湖边游去。 那边,赵郁檀在谢大公子游近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死死地扒着来人,等快到岸边时,她像是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无法,谢湛只能任由她抱着,往岸边游去。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 “等等,谢大公子救的人是赵大小姐?” “那秦晟救的是我们家二小姐?”婢女的声音难掩惊恐。 “这这——吕家二小姐怎么穿了赵大小姐的披风?” 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刚才在湖心亭赏月的时候,赵郁檀赵大小姐发现湖中的风有点大,不顾吕颂梨的拒绝,主动将披风解下来系在吕颂梨身上。 “搞错了搞错了。” “完了完了,救——救错人了。” 这这这,救人的时候又搂又抱的,可咋整? 湖边顿时鸦雀无声。 吕颂梨是被秦晟拖着上岸的。不等他有动作,吕颂梨率先甩开了他的手。 她一上岸,侍女就赶紧用干爽的披风将她团团裹住。 “二小姐,你没事吧?” 吕颂梨摇了摇头,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冷,但这会她顾不上这个。 余光看着周遭人的穿着,吕颂梨再琢磨谢湛、赵郁檀、秦晟这几个人的名字,总觉得耳熟。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身形一顿,她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穿书了,而且是穿到了同名同姓却不同时空的原主身上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主要还是过年那会,她小表妹来家里做客,骂骂咧咧了一个星期。期间逮着她就和她吐槽她追的一本小说《权臣的娇美继室》。她也因此听了一耳朵,她这人记忆力超好,这会略一想就想起了小表妹的话。 这本书的男主是谢湛,女主是赵郁檀,原主吕颂梨是炮灰原配。 原文中,吕颂梨和闺蜜赵郁檀同一日出嫁。赵郁檀嫁给一门忠烈的将门秦家的嫡幼子秦晟,吕颂梨嫁给了清贵的书香门第谢家长房嫡长子谢湛。 婚后,两人的境遇截然不同。 赵郁檀嫁进去之后不久夫家就获罪流放。流放路上,秦家死了不少人,她在流放路上吃足了苦头。吕颂梨所在的夫家谢家,却不管时局如何,门楣一直屹立不倒。 后来秦家在流放地起兵夺取天下,夫家大伯哥秦珩荣登至尊之位,赵郁檀也一起回到京中,彼时她丈夫秦晟已死,她是遗霜,身份因夫家水涨船高。 赵郁檀回长安后,接触到了而立之年儒雅非凡的谢湛。两人暗生情愫,暗中你追我赶,终于在一次情不自禁时,被吕颂梨撞见奸情,大受打击之下离世了。 而谢家也因为主动打开长安城城门立了大功,未因皇朝交替而遭到冲击。彼时,原主吕颂梨已经缠绵病榻三年,对于好友的归来,她是真心为她高兴。两人开始走动,走着走着,依然娇美可人的赵郁檀和而立之年儒雅非凡的谢湛接触多了,便暗生情愫。 书中很大篇幅描写了两人眉来眼去暗通曲款的过程,小表妹是一边大呼过瘾一边骂两人渣男贱女。两人来往频繁,原主吕颂梨渐渐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心算无心,终于有一次男女主被她抓奸在床,而她也因此大受打击,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因为吕颂梨本人没法生育,没有给谢家留下任何子嗣,她的痕迹很快就被谢家抹去了。 一年后,赵郁檀嫁给谢湛这位首辅为继室,并为其生了一对龙凤胎。期间,新皇秦珩病重驾崩,他的身体在流放和打仗中已经透支完了,他传位给了身体同样不太好的儿子。据说婚后,赵郁檀这个前婶婶还很关心照顾前前夫家的皇帝侄儿,时常抽空进宫探望呢。 皇帝侄儿感激她,自己身体又不好,爱屋及乌之下,渐渐地把国家重事托付给谢湛。谢湛也由此变成了新朝权柄在握的权臣。 最后,男女主恩爱相守到白头,儿孙满堂,幸福一生。 这本小说之所以让小表妹这么意难平,主要还是书里面和她这表姐同名同姓的女配结局太惨了。小表妹说她一点也不像吕家女,对其软弱包子的性格是怒其不幸恨其不争。 当时她还抱着自己的手臂说,如果书里的吕颂梨真是她表姐的话,以她姐的心狠手辣,哪容得了他们这么欺负,早把他们给弄死了! 小表妹说完这话,就被她敲了两个瓜蹦子,这是骂她呢还是骂她呢? 然后小表妹就躲到了一旁拿起手机去评论区大战渣男贱女,一边打字一边和她说,她这名字那么特别,女配都能和她重名,如果哪天她不小心穿了,让她一定要出手给她好好教训一下这对渣男贱女,她会好好出个同人文的巴拉巴拉…… 吕颂梨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小表妹一语成谶。还有,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2章手撕闺蜜 第2章 “快快,谢大公子带着赵大小姐快到湖边了,大家准备一下,搭把手啊。” 吕颂梨看了一眼,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谢湛带着赵郁檀已经快上岸了,秦晟抿着唇上前准备接过自己的未婚妻。 看着自家二小姐愣神的模样,冰墨急啊,他们二小姐就是倔强,身子弱还强撑着,赵大小姐比她家二小姐健康多了,现在晕过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人的议论了。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不会赞同,晕过去是可以逃避他人的目光和言语,但也意味着丧失了主动权。 周遭的议论声吕颂梨听到了,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而且她心里也有怀疑。她想了想,爬起身,一步步走上前。她的脸色很苍白,目光有点慑人,其他人不自觉地给她让了一条路。 此时,谢湛和赵郁檀两人都裹上了披风,而赵郁檀双目紧闭,像是昏了过去,昏暗的灯光下,有股脆弱破碎的美感。 吕颂梨看着她,手往后背一扯,将第二层那件湿漉漉的白色的披风扯了下来,扔到赵郁檀脸上。 被突袭,赵郁檀的上半身不自觉地颤了颤。 赵郁檀的婢女红豆扑上前护着她家主子,尖叫道,“你干什么?”同时将覆在她面上的湿披风扒开。 谢湛看着吕颂梨拧了拧眉。 . 秦晟则凝神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赵郁檀。 其他人也觉得吕颂梨这举动有点过分了。 这时,赵郁檀的表妹郭艳将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跑了过来,“吕颂梨,你也太欺负人了!”说话间就要伸手推她。 吕颂梨冷哼,伸出右手一个巧劲便将郭艳推到一旁摔了个屁股墎儿。 秦晟下意识地想出手制止,发现不需要自己出手后,默默将手收回。 吕颂梨动手时,眼神一直留意着赵郁檀的反应,心想,不愧是女主,一般人被突然来这么一下,都尖叫出声了吧。她只颤动了一下,在别人看来,也有可能是冷颤。 吕颂梨居高临下地对着躺在地上的赵郁檀说道,“赵郁檀,这是你硬要我穿上的披风,还你。”赵郁檀的眼皮颤了颤,因为吕颂梨一直盯着她的脸,所以注意到了。因为光线的关系,其他人完全没有察觉。果然,吕颂梨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秦晟出自武将世家,本身功夫不弱,刚才又一直盯着赵郁檀看,自然没有错过她那一下眼皮的颤动,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吕颂梨的一举一动让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怪赵郁檀?” 有人小小声地说道,“我们刚才确实是因为这件白披风才认错人的。” “难道吕颂梨觉得赵郁檀是故意的?” 红豆尖声反问,“吕家二小姐,你什么意思?我们大小姐是看你身体单薄才把披风给你的,你现在反倒怪上我们大小姐了?” 吕颂梨的贴身侍女冰墨不甘示弱地反击,“用得着你们给?当时我们这边已经有人去取披风了!” 红豆伏在赵郁檀的身上大声哭道,“大小姐,你太冤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双方这么一闹,周遭的讨论声更大了。 郭艳大声骂道,“吕颂梨,你太过分了!你怎可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一个昏迷了的人身上?” 谢湛眉头拧得更紧了。 其他不少人也不赞同地看着她。 吕颂梨直接无视了他们。她不跟瞎子计较。况且这只是甩锅自保而已,她不心虚,况且,赵郁檀可不一定无辜。 郭艳骂完了吕颂梨她又转头骂秦晟,“秦晟,你瞎啊?吕颂梨欺负你未婚妻都欺负到头上了,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晟双手环胸,像看白痴一样瞟了她一眼。她除了瞎逼逼还会什么,她清楚里面的事吗? 这些人怎么净欺负她家二小姐?墨冰不乐意了,像护崽一样将吕颂梨护在身后,嘴里开始叭叭,“两人同时落水,为何我家二小姐这破身体还能撑着,她要是不心虚,能晕着吗?” 她这话让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墨冰的话不无道理,吕颂梨素有心疾一事并不是大秘密。 吕颂梨暗暗为自家墨冰竖起大拇指,配合得真棒,不愧是原主爹娘特意安排给她的侍女。 这都不醒过来?吕颂梨不怀好意地看着躺着的人,当即捂着胸口凄然地道,“赵郁檀,我待你亲如姐妹,没想到你却这么对我?!”说完像是撑不住了,捂着胸口直直倒下,压向赵郁檀的方向。 “二小姐!” 冰墨惊骇欲绝,连忙伸手拉她,但重心不稳,反被带着倒了下去。 红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家主仆二人朝她和主子压过来,她不敢躲,她一躲,地上的主子咋办? 吕家主仆二人重重地压有赵郁檀主仆身上,几人摔成一团。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注意到吕颂梨眼皮很细微地动了动,本欲上前帮忙的秦晟脚步一顿,心中哼道,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然后扭头就走掉了。 他这行为后面被赵府诟病了好久。不过这是后话了。 如今,现场依旧乱轰轰的。 “快,来人把她们分开!” “啊,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犯了?!” “世子妃,快请大夫啊!” 恭王府世子妃适时出现了,湖心亭发生这等变故,她也是从前院匆匆赶来。 接着,吕颂梨谢湛等四人被安排至恭王府的客房里,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再喝了一碗预防风寒的汤药。王府还给赵郁檀和吕颂梨两人请了大夫。 这事惊动了恭王妃,这边在忙着的时候,其他宾客在世子妃的歉声中离府归家。 宾客们对此都能理解,只在出府前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今天这一出,这几家的婚事不会有变吧? 经过大夫的诊治,赵郁檀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吕颂梨主仆二人压下来时,当了垫背,背上手上都有淤青或擦伤,至于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大夫猜测应是呛了水。 恭王府世子妃建议让赵郁檀在客房歇息等到醒来。但红豆不同意,坚持要带她回赵府。秦晟前去护送。 赵府的人去意已决,王府这边的人也没继续挽留。只因他们更担心吕家这边。吕颂梨这边的情况有点棘手,她本就有轻微的心疾,这次事故惊吓受寒,晕厥过去,就是个麻烦。 “务必竭尽全力救治吕家二小姐,如果要用到什么珍贵的药材,你和我说。”世子妃交待大夫。 说完,她领着人去了偏院的花厅。 她一进来,恭王妃就问,“如何了?” 世子妃坐下喝了口热茶,然后摇了摇头,“人还没醒。”今儿个举办赏花夜宴,她从早上忙到现在,整个人连轴转,没得休息半刻,头都疼了。 “这事一定要处理好。”恭王妃交待,“不然会很麻烦。” 世子妃点了点头,这她当然知道。吕家虽然门第不高,但一家子人都不是善茬。 吕颂梨她父亲吕德胜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个正五品御史,却是个监察御史,在御史台所设三院中的查院办公,负责纠察百官作风。 这人在朝堂上就是个大喷子,不是喷人就是在喷人的路上。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吕德胜这人比较招恨,是百官们恨得不行又避之不急的搅棍,背地里没少被骂作佞臣。但他们也只是私底下骂骂咧咧,很少敢舞到正主跟前。 没办法,在他们看来,这吕大喷子,除了护短,家中人口简单,两袖清风的,又不受贿不徇私枉法,很少能抓到他的把柄。再者皇上护着他,他们奈何不了他。 其夫人蒋氏在夫人外交圈里是个棒槌,性子一根筋,惹到了她,她可不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什么话都敢给你秃噜出来。让人窒息。 吕颂梨乃家中幼女,颇受宠爱。这会在赏花夜宴里落水,要是没大碍还好,真要出个什么事,恐怕这对夫妻得发疯。 还有吕家的大小姐和两个公子,都不是好惹的性子。 第3章极品一家 第3章 恭王妃想到吕家这一家子就让人头疼,忍不住道,“早知道就不给吕家下帖子了。”特别是吕颂梨,这心疾一犯,简直要命。 世子妃看了自家婆母一眼,心道,不给吕家下帖子,敢吗?以前也不是没人这么做过,但结果怎么样呢? 吕家这一家子人风评不好,是京中女眷避之不及的存在,绝非她们宴饮中愿意邀请的常客。之所以不敢落下吕家女眷,一切皆因如果刻意排挤吕家女眷,会被吕大喷子穿小鞋。在朝堂上找他们家男人的麻烦。用吕德胜的话说,就是我可以不来,但你不能不邀请,我也不要你特殊对待,但要你一视同仁。 穿小鞋的事发生两次之后,京中女眷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没办法啊,吕家不讲武德,她们怠慢吕家女眷,吕德胜就在朝堂上折腾她们男人,惹不起惹不起。 世子妃刚坐下喝口茶水,前院就来人通报说吕家来人了。她连忙起身前去相迎。 吕德胜扶着老妻下了马车,就在王府仆人的带领下往内院快步走去。吕颂梨晕过去后,墨冰就让马车车夫赶紧回吕家通知大人了。吕德胜夫妻二人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恭王府。他们不仅来了,还把府上一直供养的大夫给带了过来。 吕颂梨在得知原身亲爹亲娘已经赶到了王府,在自家大夫诊脉后,就适时地醒了过来。 等自家大夫确定将人移动之后,吕家夫妇二人坚决婉拒了王府的挽留,要将人带回家。 吕颂梨也想跟着吕父吕母回去,不想留在王府。她从刚才在水中时就感觉到左边后背区域疼,难受,心脏闷闷的。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不太健康。婢女的话还有大夫的诊治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另外就是冷,她换了干爽的衣服后就躺在被窝里了,但直到现在,她都还是手脚冰冷,而且被窝里也没有一丝热气。 吕家的马车回去时,谢湛带着仆从一路默默护送。 首发网址 恭王府的人见此,对谢湛交口赞。 到了吕家,吕德胜让妻子先将女儿和大夫送回她的院子,他则留下来将谢湛打发了。是的,吕德胜以时辰已晚为借口,连门都没让人进。 吕德胜因为心里有气,言语间颇为不客气。受此怠慢,谢湛脸色一沉,但随即低头称诺,道明日再登门探望。 将人送走后,他沉着脸来到女儿的晓风小院。 院子里人头攒动。大夫在熬药,仆人们也是忙忙碌碌的。 蒋氏从屋内出来,“人送走了?” “嗯。” “老爷,你不该给未来姑爷摆脸色的。” “姑爷?以后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他们已得知了王府赏花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提起谢湛,吕德胜满腹牢骚,自己的未婚妻都认不出来,要他何用! 想到今晚的变故,蒋氏也发愁。 吕德胜朝屋里看了一眼,“不提他了,阿梨怎么样了?” “大夫刚看完诊,去抓药煎药去了。阿梨醒了,精神头看着还行,我让她在榻上歇着。” “咱们进去看看她。” 两老进来时,吕颂梨靠在床头喊人,“阿爹,阿娘。”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还好。”吕颂梨已经基本确定了原主可能有轻微的心肌炎,另外就是有严重的体寒…… “你落水是不是和赵家大丫头有关系?”吕德胜问。 “不确定,但有怀疑。” “嗯,这样的亏不能吃,今晚的事你处理的很好。”吕德胜夸她,先发制人,很好。 吕颂梨腼腆地笑笑,对两老说,“阿爹阿娘,已经很晚了,你们去歇息吧。”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子时了,对于早睡早起的他们而言,真的有点晚了。 夫妇二人回去正房前,吕德胜去了一趟前院,有些事,不得不防。 等两人回到房中,吕夫人叹气,“老爷,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这落水一事,怕会影响到与谢家的亲事。 想到女儿对谢湛的情谊,吕德胜也是头疼,“女儿没事就好,其他的等后面看看再说吧。”哼,总之他不会让女儿吃亏的。 这一晚,相关的几家人都没睡好。 其实吕颂梨并没有睡着,她承认她内心很强大,但也没强大到出意外死亡后穿越了还能无动于衷的地步。 她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有些出神地看着拔步床的床顶,脚榻那里还睡着她的贴身侍女冰墨。屋里昏黄的烛光透过帐子后并不刺眼,在这漆黑的夜里,反而让人感觉到安心。 对于穿书这事她倒没有生出太大的抵触情绪,毕竟当时那车祸她伤着了头脑,当时汩汩地流着血,万幸不死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痴傻了植物人啊什么的,想想就窒息。 现在能全须全尾地穿越,貌似她这具身体的家境还不错,身份和社会地位都不算低,就已经是万幸了,就是可惜了她刚买的联排别墅和银行里没花完的存款。 吕父吕母虽然在外的风评一言难尽,但她看着还好。 原主还有一个哥一个姐一个弟,亲的,大姐出嫁了,大哥陪着大嫂回岳家了不在,小弟在书院读书。兄弟姐妹几个,都不是好惹的性子。 唯独原主是个例外,原主性格有点包子,一点也不像吕家人。用外人的话说,就是歹竹出好笋了。 值得一说的是,原主很在乎外界的评价,常常为家人在外面的糟糕名声而伤神。 对此,吕颂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吕家人把原主保护得太好了。 总的来说,对于吕家她还是挺满意的,不好惹总比受欺负强。反正她自己在后世的风评也不算好,她这人同理心含量很低,绝非那种乐善好施与人为善的好人! 好友就常说,她这人常在道德这条准线上反复横跳,法律是保护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要是没有法律,他们会被她欺负死。这话她是不认同的,她哪有这么坏,她一直都是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好公民,只是道德感稍微淡薄了那么一丢丢而已。可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能在二十七岁成为他们事务所的合伙之一,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她穿到吕家这样的家里,是乌鸦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弃谁。 理清这些,吕颂梨就想睡了,累了。 第4章渣男登门 第4章 翌日一点,大概是七点多的时候她就醒来了。这一觉她睡了有整整睡了个小时,好久没睡一个饱觉了。她在后世是一个很努力很拼的人,睡觉的时间通常都压缩到正常需求的最低水平,不然也没法在他们那行杀出一条坦途来。 她这边刚起,冰墨就领着侍女们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这里洗漱用的是柳枝蘸青盐,吕颂梨用着有点不习惯。 冰墨在一旁伺候,瞧她今日脸色因睡好了带上了些许红润的血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吕颂梨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原先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比例均匀,面部线条柔和,算是骨相极美的淡颜系的长相,气质偏清冷温婉。 她挺喜欢自己的长相的,淡颜系的五官不露锋芒,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攻击性。她本身就是个积极进取的个性,所以不需要拥有一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比如浓颜系的长相,这对她的事业并不友好,会让同性的对手下意识地防备她。 眼前镜子里的那张脸和她原先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脸色比较苍白,没什么血色。但头发更浓密一些,可能她在后世时太操心头发掉了点吧。 早饭是肉饼和肉羹以及一碗浓稠香滑的小米粥,另外还有一盅牛乳。吕颂梨根据记忆,这样的早饭很精致了,后世的包子、饺子、豆腐羹等精致食物,那是没有的。大黎朝接近后汉,饮食水平以及生产力发展和魏晋隋初相当,算是平行空间。 早饭吕颂梨只吃了半张肉饼,半碗肉羹,牛乳只喝了两口,味道太膻喝不下,小米粥倒是全吃完了。她知道,剩下的食物会被院子里的侍女们分食了,并不会浪费。 吃完早食,她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记住网址 十月的清晨,风是凉的,太阳是暖的,晓风小院有下人在打扫泛黄飘落的树叶,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不炙人。 吕家这座四进带花园的四合院是皇上赏赐的。她爹娘住在正院,两个哥哥选了西北方位的院子,留下了东北方位景致和采光最好的晓风小院给她。 她的这座院落挺大的,光是眼前这一片栽满了各种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就足够让人流连忘返的。便是她斥巨资买下的联排别墅,也不如她这座院落,更别提他们整个吕家的宅子还是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长安了。想到这里,她就神清气爽。人生赢家啊她这是,相比之下,其他的麻烦都是小case。 吕颂梨才活动了下筋骨,主院就来人说,谢家大夫人就携礼上门探望她,谢湛也一并来了,她爹和她娘让她到前院一趟。 行叭,那就走起,在哪不得奋斗啊,生命不止,奋斗不息。 在吕家待客的花厅里,因为今日非大朝日,吕德胜不用上早朝,吕家三口一起接见了谢氏母子俩人。 双方分宾主落坐后,借着晨光,吕颂梨将谢湛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昨晚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在水里折腾久了,眼睛进了水,看什么都比较模糊,加上昨晚光线差,看什么都比较模糊。 谢湛的相貌无疑是英俊的,天庭饱满,剑眉星目,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下颌线如神刀鬼斧般流畅,棱角分明,让人见之难忘。加上他擎长的身姿,或许是出身权贵,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的原因,身上自带一股矜贵气息。执扇而立之时,端的一副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模样。 她心想,莫怪乎京中适龄少女对他趋之若鹜。若非原主与他早有婚约,恐怕谢家的大门槛都要被京的媒婆给踏破了去。便是他有了婚约,他现在仍是长安城少女最想嫁的少年郎君。 仆人们上完茶后,谢大夫人拉着吕颂梨的小手,先关怀了一遍她的身体,然后才语气怜惜地道,“听晚的事我都听说了,谁成想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阿梨昨儿个遭罪了。” 吕颂梨微低着头,像原主那样乖乖巧巧的,心中却默默地道,这是注定的注定的。 “唉!此事最受影响的还是赵家闺女和小梨。昨儿个的事不知道被哪个长舌妇传了出去,传来传去,话就特别难听。赵家闺女知道后在家哭得不能自已,赵夫人一大早来谢家请我们拿主意,我们哪有什么主意啊。” 吕颂梨心里好笑,恐怕难听话多半是冲着赵郁檀去的吧,议论她本人的应该没她那么多。 吕家三人都不接话。但他们都听出来了,谢大夫人这话话里有话啊,像是在试探什么。 吕家三人不搭腔,谢大夫人有点尴尬。 “赵家不找秦家拿主意,找你们谢家拿什么主意?”吕德胜不软不硬地问道。 吕夫人:“对啊,赵家这是什么意思?” 谢大夫人:“这——昨晚阿湛那样子救了赵家大闺女,赵家的意思,是希望阿湛娶她,以平息流言蜚语。” 吕颂梨啧了一声,赵家这也太急了吧?她就不信才一晚,这流言能有多厉害,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吕夫人直言不讳,“不是,这赵家也太不要脸了吧?谢湛救了她,她怎么还赖上来了呢?” 吕德胜问,“那你们谢家是何打算?” 谢家还要是脸的,含糊地道,“这事主要还得看你们女方这边,姑娘的名声要紧,要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将来赵家大娘子和阿梨会一直被人说嘴的。” 瞧这话说得,“那依大夫人你的意思,你们谢家是完全不介意昨晚的事咯?” 谢大夫人面露难色,“这事出有因,我也知道阿梨很无辜。” 吕德胜夫妇闻言缓了缓神色,可不是事出有因吗!救人的时候,有点肢体接触怎么了?又不是无缘无故搂搂抱抱。而且他家阿梨确实无辜! 蒋氏:“你们谢家不介意昨晚的事就行。咱们两家亲事不变,赵家想赖上来,那就做小!” 吕颂梨觉得挺荒谬的,就因为下水救人产生的肢体接触,婚事就能产生这么大的波折?但想到她以前听过的话本子和戏文,有富家小姐落水,被个乞丐救了,要么咬人认了,要么就得去庙里修行。她就忍不住吐槽。 蒋氏的话让谢大夫人一噎,接着她话峰一转,“可是考虑到这事有可能带来的长远影响,我觉得我们几家的亲事还是得慎重。” “谢大夫人你真厉害,还能做得了赵家和秦家的主。”吕德胜阴阳怪气地道。他心里憋气,要不是顾忌女儿,他早将人轰出去了。 吕颂梨闷笑,她爹老阴阳师了。 “就是,你们明明介意就直说介意,这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我可看不惯!”吕夫人也打了一记直球。 牛啊,她爹娘这战力杠杠的。 吕家夫妇直白的话让谢大夫人狼狈不已。 一直没作声的谢湛终于说话了,“伯父伯母,这事不止牵扯到我们谢吕两家,我们谢家这边的意思是,改天四家人找个机会坐下来谈谈,尽量降低影响,将这事给解决了。你们觉得呢?” 这话还算中肯,加上他目前还是吕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吕德胜夫妇顾忌女儿,难得没有怼他。 第5章上门挑衅 第5章 吕颂梨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现在明摆着,赵郁檀想让谢家负责,而谢家方面不知是不是真介意昨晚的事,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有了微词,可能还兼杂了一些其他的原因,总之谢家有了退亲的想法。而且谢赵两家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些共识。 这在原书里没有的吧?吕颂梨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湛,谢湛察觉到她的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她猜测着,昨晚恭王府夜赏昙花原主和赵郁檀双双落水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在书中应该没有发生。不然,男主女主女配之间的婚事起了那么大的波折,婚事都快要吹了,小表妹怎会提也不提呢?这不像小表妹的风格。 吕颂梨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一切皆因赵郁檀前些日子做了一个预知梦,梦中她们二女顺利出嫁,她嫁入秦家,吕颂梨嫁入谢家。她嫁进去之后不久秦家就获罪流放,流放路上,夫家死了不少人,她在流放期间吃足了苦头。而谢家的门楣,却是一直屹立不倒。即便梦中吕颂梨一直无所出,谢家仍旧让她稳坐谢大少夫人的位子。醒来后,她心乱如麻,后面决定这回换条路走,绝不走回老路! 而赵郁檀自己也不知道,她那梦只梦到了一半,后半段,她是一点也没梦到,也就不知道是她原夫家改写了皇朝历史。 吕颂梨心想,如果,这是变化,那就有意思了。蝴蝶效应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但她有股很强烈的直觉,谢湛和赵郁檀应该会提前走到一起。因为她相信渣男贱女之间,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谈话到了这里,谢大夫人是不大满意的,因为目前这进度离她想要的结果相去甚远,可她也不好逼迫太过。好歹吕家的态度已经试探出来了,和预想中的那样,对解除婚约一事很是抵触解除。 谢大夫人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她看了儿子一眼。 就在这时,他们吕府的陈管家领着两个中年男子匆匆进来。 “什么事?”吕德胜问。 . “老爷,是谢家那边的管事说有急事找谢大夫人和谢大公子。” 谢大夫人疑惑地看了自家管事旁边身穿褚衣的中年男人一眼。 谢湛的目光在触及两人时,微微一顿,思索片刻便对吕家人说道,“既是家人来寻,恐是家中有急事,那么伯父伯母阿梨,我和母亲就先行告辞了,下次再来叨扰。” “回吧。”吕德胜挥手。 尽管两家这次谈话不甚愉快,但吕父吕母见谢府管事都找来了,也能理解谢家母子二人问都没问发生了何事就想立即回家的急切心里,之所以不问,只因是家事嘛,不便在外提及,挺正常。 “等等!”吕颂梨将人叫住,眼睛盯着那褚衣中年男子。 谢湛回首,看到她的反应,脚步微移,正好挡住了她看向褚衣中年男的视线,“阿梨还有什么事吗?” “左边那位大叔,不是你们谢府的管事吧?”吕颂梨有些似笑非笑地说道。 原主和赵郁檀交好,对方也经常邀请她去家里玩,故而她对赵府的人事还是比较熟悉的。这位身穿褚衣的中年男子一出现,她就觉得眼熟。再者,若是谢家有急事派人来叫谢湛母子的话,也不会同时来两位管事吧。 这一点,在吕颂梨将人喊住的时候,吕德胜夫妇二人也反应过来了。是了,他们刚才也觉得纳闷,只是没想那么多。当然,管事带个跑腿的小厮也是可以的,但这褚衣男子的年纪看着也不像是当跑腿小厮的啊。 对上吕颂梨的眼神,谢湛只觉得头疼。同时心里也觉得纳闷,他这未婚妻何时这么敏锐了?她不是一向都挺胆小怕事安静寡言的吗?而且说话也挺咄咄逼人的,带刀子似的,让人极不适应。 这会,谢大夫人也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 “怎么回事?”吕德胜眯着眼睛看向那褚衣中年男人。 还没等谢湛作出应对,那名褚衣中年男人扑通一下就朝谢湛和谢大夫人的方向跪下了,口中哀求道,“谢大公子,求求你去看看我们大小姐吧,我们刚才自裁了,呜呜……” 闻言,吕德胜站了起来,“你是赵府的人?” “你说赵郁檀自裁?死了吗?”蒋氏直接问了出来。 吕颂梨早有预料,即便听到这话也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褚衣中年男不满地道,“吕夫人,你怎么如此恶毒?你们吕家就盼着我家大小姐出事对吧?!” 啪!吕颂梨一个箭步上前,直接给了那男子一巴掌,“放肆!谁给你胆子来我吕家撒野的?!” 场面顿时一静,大家都被她这霸气的举动给镇住了。连被打的中年男子都有一瞬间的懵逼,等他回过神,立即恶狠狠地看向吕颂梨。 吕德胜直接上前一脚将人揣倒,“来人!” 花厅里的动静那么大,早有仆人等侯在门口,如今主子一声令下,他们立即上前将人制住。 谢湛瞬间头疼了。 吕夫人蒋氏率先回过神来,定了定心,问那中年男子,“你就说她到底死没死?!” 吕颂梨心说,娘啊,肯定没死呗。只是她没想到赵家是真不要脸,竟然舞到她这个正牌未婚妻的跟前来了。 中年男子不想回答。 “赵郁檀她到底有没有事?”这人一直说不到重点,谢大夫人也不耐了。 中年男子低头回道,“幸亏发现得晚,人救回来了,请了大夫,只是人到现在还没醒,大夫说大小姐万念惧灰,一生求生,情况很危急。我们老爷夫人想请谢大公子过去看看我们大小姐,兴许……” 啪!一只杯子直接朝那中年男子砸去,被他侧头一避,只擦着他的头皮过去,然后落在地上,碎了。 吕德胜砸完杯子,指着门口冲着这些外人道,“赵家欺人太甚!滚,都给我滚!” 谢湛叹了口气,道,“那伯父伯母,我们先告辞了。娘,走吧。” 谢大夫人动了动嘴,然后叹息一声,率先迈步出去。 吕家对此视而不见,连送客都是陈管事去的。 总而言之,这场会晤很不愉快,双方不欢而散。 第6章支持亲爹 第6章 啪!吕德胜气呼呼地道,“气死人了,赵家欺人太甚,谢家可恶至极,谢湛也是个没良心的!” 蒋氏同样很生气,“当年是阿梨救了他,现在他们却因为一点小事就想退亲,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当年阿梨还那么小,为了救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大寒的天气啊,事后高热还引发了心疾,人差点就没救回来。 吕颂梨闻言,大概猜到了谢家和吕家这两户不怎么门当户对的人家会结亲的原因。原主的记忆也佐证了这一点,两人的亲事是谢老太爷拍板决定的。但如今,谢老太爷已去世两年了。 在外人看来,这桩亲事是很不对待的。谢家是大士族,谢湛有才有貌能力出众。明眼人都能看出,谢湛前程远大。 吕家呢,既不是簪缨世家,家中官职最高的吕德胜也不过才正五品,目前虽然颇得皇帝宠信,在百官中却是孤臣一般的存在,能帮到他的地方不多。 吕颂梨这脸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直以来能力平平,才华也不出众,两人极不相配。 “阿爹阿娘,别生气了。” “阿梨……”吕德胜夫妇二人担忧地看向她。他们知道,女儿打小就很期待这桩婚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先前就有所猜测,加上她也不是原主,吕颂梨反倒是三人中接受最快的一个。 “阿爹阿娘,我没事。其实一直以来,谢湛待我这个未婚妻都是淡淡的,我能感觉到他并不喜欢我。”吕颂梨平静地说道,“爹娘,这是好事,想必谢家对这桩亲事早就不满了,不然也不会揪着一个理由就想退亲。现在我们知道了谢家的想法,总比我嫁进去了受磋磨的强。” 首发网址 吕颂梨很清楚,这亲事多半要黄。像谢家这样的人家,既然露出来退亲的意思,多半就是已经有了决断了。 “不过,想退亲可以,事情不是这么办的。“说这话时,吕颂梨虽然脸上带笑,但这笑中却含着丝丝凉意。 她本来想着,不过是一桩亲事一个男人罢了,既然现在有人来抢,对方也有了旁的心思,那就算了。 当然,即便没有现在的事,她也膈应。在原著里,谢湛是男主,但能做出在妻子病重期间和妻子好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的事的,绝对不是个好玩意儿,当然赵郁檀也不是个东西。 现在她不想这么快让他们如意了。 只因谢家和赵家的做法太让人不爽了。谢家吧,明明就以昨晚她被救时与外男搂搂抱抱的理由想退亲的,却想片叶不沾身,连退亲的过错都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面子要里子也要,贪心!赵家目前就和明抢差不多了。 她凭什么那么轻易地成全他们两家啊?纵然她现在不想要这门亲事了,她也不会那么爽快地点头,再怎么样也得折腾一下他们才能出这口气。 “委屈你了。”蒋氏忍不住眼红,很多姑娘家,总愿意把事情往好的那方面去想,她却没有。女儿看得太明白了,对自己也狠,一点妄想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太让人心疼了。 吕德胜站起身,“我去书房。”刀呢?他要去找他的刀!一个个的这么欺负他闺女,他参不死他们! 吕颂梨叫住他,“阿爹,收集一下赵家贪赃枉法的证据,在朝堂上狠狠参他一本。”谢家比较难对付,先捏一捏赵家这枚软柿子吧。 吕德胜一懵:闺女??? 不是,小闺女不是一向讨厌他在朝堂上四处喷人的行径的吗? “不用顾虑我。” 提起她和赵郁檀两人的友谊,也有几年了。一开始,她爹吕德胜在京中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他带着妻子和年岁最大的三个哥姐在京中打拼,原主年幼又体弱,就放在老家养着。直到后来他在官场上经人点拔打通了任督二脉,才算站稳了脚跟,后来便将她接来了长安。 原主刚来长安时,胆子小又自卑,与长安城贵女圈格格不入,不自觉地就被排挤了。是赵郁檀这个温柔大姐姐带着她护着她帮助她。原主对赵郁檀这个大姐姐很感激很信服,几乎是全然的信任。 吕家一家子人也非常感激赵郁檀对原主的维护,因此吕德胜没少给赵家行方便,在赵家的人和事上面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还明里暗里提醒过赵郁檀她爹几次,让她家避过了几次危机。 现在两人友谊的小船翻了。她当然不会让她父亲手软了。 吕颂梨继续道,“如果嫡支没有,那就往旁枝找,旁枝再找不到就回他们族地老家找!我不相信赵家屁股真那么干净。”有机会要上,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总之,不要放过他们。 蒋氏也跟着强调了一遍,“听到没有?赵家大闺女太不要脸了,老头子,你这次定要好好给女儿出口恶气!”这两人,看把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好好好,听闺女的,不过不用那么麻烦,赵家可不干净,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正好我手上就有些他们的罪证。”吕德胜心里美滋滋的,女儿向来不喜他在朝堂上的作为,她现在是不是有点认同他这当爹的了? 思及此,吕德胜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心里暗暗发誓要把这事给办好了。以前看在赵家大娘子和他家小闺女交好的份上,他收集到的与赵家相关的资料都压箱底了,从来没对赵家出手过。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这叫什么?有备无患! “爹,那你接下来要努力了,女儿看好你,就等你大显神威了。” “放心,这事爹在行,你等着瞧好了。”吕德胜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说完这些,吕颂梨就回自己院子去了。她这破身体,才坐这么会就觉得疲惫了。 她离开后,蒋氏忍不住说道,“阿梨这性子转变太大了。” 吕德胜不以为意,“被刺激的呗。其实这样也好,以前她还是太绵软了点。”他们家的四个孩子,前面三个放出去他怎么都不担心,吃不了亏。但小女儿不行,以前外人总逮着她一个人欺负。她这样,他这当爹的总算放心多了。 “另外就是长大了,她刚才护着你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想起刚才女儿给赵府那人的那记耳光,蒋氏点了点头。经历了这样的事,女儿可能真的是长大了吧。 接着吕德胜强调,“而且阿梨是越来越像我了。”瞧瞧,她能说出刚才的话来,真不愧是他的种。 蒋氏白了他一眼,“是像你,你就得意吧。” 第7章流言反噬 第7章 回到晓风小院,吕颂梨好奇外面的流言传成什么样了,怎么就把赵郁檀逼得自裁了?然后便让墨冰派人出去打听一下。 长安城中,确实如吕颂梨所料,都在议论昨晚的事。 “听说了吗?恭王府的赏花夜宴有两位贵女掉入湖中。” “她们是谁啊?” “鸿胪寺卿赵大人的大女儿和御史吕大夫的幼女。” “那人没事吧?” “人没事,被人救了上来。” “那就好,那就好。” “但你绝对想不到,救她们的分别是对方的未婚夫。” “啊?” 记住网址 “这事我也知道,听说在水里,两位贵女把来救的男人搂得死紧呢,身体也紧紧缠着。”这人越说语气越暧昧。 “啊?那咋整?” “这也不能怪她们吧?毕竟又不会水,生死攸关之际,下意识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啊。” “对啊,我也觉得不能怪她们,她们的未婚夫下水救人时,没把人认出来,救错人的是他们啊。” “话虽如此,但你要是她们的未婚夫,每每看到对方,都想起未婚妻被对方抱过搂过身体贴贴,心里能没有疙瘩?就比如你李四,成亲前你老婆被张三搂过抱过,你成亲后,经常看到张三在你跟前晃悠,你怎么想?” “可是总不能因此就解除婚约吧?不至于不至于。” 有人咂摸着嘴,猥琐地道,“哎,我怎么没遇上这种好事?我要是在,肯定会下水救人的。” 旁的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在想屁吃。 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两桩亲事,新郎新娘怕是得换一下。” “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如果真这样决定的话,这吕家小闺女倒了大霉了。落个水,把好好的未婚夫给丢了。” “我也听说了,这里面有隐情,好像是赵大小姐动了手脚,两人才落水被人救错了的。而且被救上来时,她还装晕呢。” “啊,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吗?那赵大小姐图啥啊?” “图啥,图人未婚夫呗。” 那晚的事迅速地在长安城老百姓里流传开来,各种猜测都有,历来这种带点桃色的八卦话题最为人津津乐道,更别提故事里的主角们都是长安城的公子贵女,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这话题越传越离谱,越传越不堪入耳。什么两位贵女在水中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啊,贵女缠上去的时候,郎君们都起了反应,气息不稳啥的。双方抱住时,借着湖水的遮掩这样那样啊。 听到传回来的消息,吕颂梨就知道了,这长安城里的流言确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背后之人不用猜,肯定是赵家无疑。另外,她觉得吕大人应该也出手了。看这流言里的脏水,大半都往赵郁檀身上泼就猜到了。吕大人不愧是言官,搞舆论的一把手,对这方面就是敏感。啧啧,这赵郁檀也真是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恐怕这会,她要哭晕在厕所了。 吕颂梨猜得没错,赵郁檀这会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脖子上的一道勒痕被拿巾子围住了。闺房内一片狼藉,婢女们都被遣至屋外,屋子里只余赵郁檀和她母亲罗氏二人。 罗氏:“别哭了,仔细哭伤了身体。” 赵郁檀头依旧埋在被子里,“娘,怎会如此?”呜呜,她好气啊,她只是想利用落水救错人一事借助舆论快点嫁给湛郎而已。没想到流言将她说得如此不堪。 “唉,失算了,你父亲说,发现有另一股人马混水摸鱼,趁机生事,才让流言蜚语朝你一面倒……”女儿被污至此,罗氏也是又惊又怒,忧急如焚。 赵郁檀抬起头,眼睫挂泪,眼睛红肿,“是吕家吗?” “嗯,吕家反应太迅速了,恐怕早有防备。”提起这个,罗氏就想叹气,吕德胜不愧是这方面的老手,应对太老练了。其实不止吕家,和他们赵家不对付的老对手也出手了。 赵郁檀难过极了,从她决定拖着吕颂梨落水的那一刻起,她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很快解决,她也能顺利嫁给谢湛。 她对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把握的。 首先她做了两个预知梦,在第一个梦里,她嫁进秦家后,没多久秦家便会获罪流放。第二个预知梦里,她是真嫁给了谢郎,只不过梦里,他们的年纪都蛮大了的。 梦里,她不知道秦家和她是因何能回长安的。但她觉得,多半是皇恩浩荡,秦家被赦免了。 这两个预知梦是她决定出手的原因。明知前路艰难,她不想去吃这没必要的苦。另外,通过第二个预知梦,她很确信,自己才是谢湛谢郎的真命天女。 她之所以对自己的计划很有把握,是因为她从梦中得知,吕颂梨体质阴寒,不利子嗣。吕颂梨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吕家对外只称吕颂梨有轻微心疾,隐瞒了她极度体寒的消息,其实她的身体很难怀孕,这事谢家是心知肚明的。 她不觉得谢家会满意这样一个儿媳妇,谢家缺的只是一个明正言顺的退亲的理由而已。光是吕颂梨名声上担上污点还不够,还要使得谢家能不沾丁点脏污地解除与吕家的婚事,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她相信谢家会愿意的。 梦里,湛郎而立之年,犹自膝下空虚,能想象吗?位高权重的谢家掌舵人,膝下竟然没有半滴子嗣血脉。她心疼这个男人。 她所做的,就是为谢家创造这么个机会。 通过那晚她们双双落水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他们操纵舆论,给她和吕颂梨的名声抹上污点,她自己用些苦肉计让谢家负责,一切就能如她所愿水到渠成。 名声暂污这事也好解决,况且还有吕颂梨陪着她,她不怕。 只是万万没想到吕家早有防备,并且把本该平均泼向两人脏水大半都泼向了她。现在她的名声比吕颂梨差多了。这让谢家怎么看她? 还有,昨晚吕颂梨怎么就没晕过去呢?要是晕过去,没有后面她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这舆论就没法把她说得那么难听了。而且,昨晚她一下子就怀疑到她身上,看来根本没有把她当姐姐当闺蜜当好友!她被她骗了! “乖,别哭了,我们都会帮你的。你要相信现在一切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结果肯定是美好的。”罗氏摸摸女儿的头,安慰她。丈夫说过,最近他给女儿找过难因大师批命,难因大师说,她女儿得天独宠,是有大造化之人。有了这样的批语,她相信女儿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赵郁檀吸了吸鼻子,勉强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她当然知道家里肯定会全力帮她的。 因为前些日子她已经将自己的奇遇告诉了她父亲。她做第一次预知梦的时候,离婚期只有三四个月年了,她当时心很慌,怎么都想不到破局之法。她想解除和秦家的婚约,想嫁给谢湛,但这些都不容易做到。 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能让自己如愿,她必须获得家里的帮助!她爹赵文宽乃鸿胪寺卿,亦是目前整个赵氏的族长,话语权很大。 赵郁檀为了获得她爹的支持,她将第一个预知梦告诉了她爹。她爹一开始半信半疑,信吧,有点荒唐,不信吧,又怕万一是真的,赵家会被秦家所牵连。 为了取信她爹,她最后还分别将两件在谢家和秦家的秘密告知了她父亲,这两个秘密不管在秦家或者在谢家,都是极为重要的秘密,家族核心成员才能知道,外人不得而知。近来赵家正在查证这两个秘密。她决定实施落水计谋时,他们事先并不知情。其实这一计,也是她临时想到的,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她爹也觉得这计策甚好,就是太赶了。 赵郁檀咬唇,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娘,我要去见见阿梨。” “好,娘来安排。” “尽快。” “好。” 第8章秦家登门 第8章 吕颂梨睡了个午觉起来,带人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谢湛和原主两家订亲多年,这些年两家都是正常走动来往的。每逢年节以及原主的生辰,谢家都会送来年礼节礼生辰礼,吃的用的赏玩的都有。当然,吕家也有回礼。 蒋氏知道她闺女很看重谢湛这个未婚夫,故而谢家送来的礼里除了吃食,很多她都给了闺女。这些物品都被原主好好地保存收藏着,即便拿出来用,也是非常爱惜地用。 吕颂梨可不是原主,对这些价值不高的玩意儿可生不出什么怜惜之情。将它们扫地出门倒不至于,卖个二手也不值什么钱。只能先归笼起来,找个角落放着,等与谢家的事一了,就把它们全赏给下人好了。 吕颂梨还在屋子里发现原主给谢湛绣的荷包、制的扇子以及淘换来的质量上乘的狼毫笔……每一件都用心得很。让她下决心收拾院子的导火索是一套原主偷偷给谢湛做的里衣! 现在这院子是她在住,她不能容忍这些东西在她跟前碍眼。 吕颂梨决定了,上等的狼毫笔就送给她爹!她爹才配得上用这么好的笔,谢湛不配。这套半成品交给墨冰,让她找个手巧的婢女将它改一改,打算送给弟弟吕明志穿。没办法,这料子用的是杭绸,很贵,她舍不得扔。算了,她想了想,还是打开库房,将原主积攒的好料子拿出来,给家人一人做一身吧,等过年的时候送出去。不然,光送她弟一套里衣也太奇怪了。 吕颂梨从决定收拾住处开始,她院子里人下人就开始忙活开了。而她处理完那些碍眼之物之后,就无所事事了,便想去找本书来看。 她查看了一下原主的书架,发现书架里只有寥寥几本,甚至书面都落灰了。她翻了一下,都是《孝经》、《女戒》之类的,唯一一本《山川志异》还被放在最底下。有两本话本,都是写贤妻良母的。她看了两眼,扔到一边儿去了。搜寻了一下记忆,吕颂梨就知道了这几本书的由来了,除了《山川志异》是她弟弟送的之外,另外几本都是原主先前跟着赵郁檀玩得好的小姐妹团或送或推荐的,借口就是她以后当谢家大少奶奶要用到,原主奉若至宝。 吕颂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拿了一根钓竿和提着一只木桶到自家池塘去钓鱼,就当放松了。墨冰连忙跟上。 . 她刚钓上四五条七八两约巴掌大的鱼儿,就看到陈管家带着小厮匆匆经过。 墨冰将人喊住,“陈叔!” 陈大管家停住脚步,才注意到他家二小姐正在钓鱼,当下就笑道,“二小姐带着墨冰在钓鱼呢?”他目光往木桶里一扫,里面有好几尾鱼了,他想,二小姐这钓鱼技术可以啊。 “嗯呢,陈叔一会回头的时候拿两条呗。这鱼不大,但看着还挺肥的,关键是活蹦乱跳的,肉质一定很嫩。”吕颂梨戴着一顶帷帽,在这个没有防晒霜的年代,防晒真的很重要啊。 “行,回头我提两尾家去。我这还有事,先走了,二小姐你们慢慢玩。”说话间他脚步不停。 “陈叔,何事啊,这么急匆匆的?”墨冰追着他后背问。 “秦家给老爷下了帖子,想登门拜访,目前人就在大门外等着。”你说急不急吧? 墨冰点头,“哦,原来如此。”那确实挺急的。 吕颂梨一听,秦家?是那个和赵郁檀订亲的秦家吗?她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在这么敏感的时间里登门的,除了那个秦家不作他想。吕颂梨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想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在原书里,原主是惨,但秦家兄弟也不遑多让,一个为女主送了命,另外一个显然也是大冤种,真可谓被男女主吸干了血液。 “墨冰,你继续在这里钓鱼,我去找一下阿娘。”吕颂梨将手中的钓竿塞进墨冰手里,提着裙摆往主院施施然走去。 墨冰下意识握紧了鱼竿,看着已经走远的二小姐,赶忙让人跟上。 吕颂梨刚到正院不久,秦家人就到了,秦老夫人病重来不了,是秦晟的大哥秦珩带他来的。 两人是她爹娘接待的。 蒋氏把她安置在花厅内闱,没让她抛头露面。 秦家的来意很简单,一来是携礼上门慰问吕颂梨这个伤患,二来是表态秦家愿意为此事负责的态度。 “这事儿,贵府二小姐和阿晟都很无辜,她落水是意外,秦晟救人没错,但都因此遭受了无妄之灾,婚事都出现了波折。” “事已至此,毕竟与吕二小姐有肢体接触的人是秦晟。如果吕家需要我们秦家负责,我们表示很愿意,如果不需要,我们也不纠缠,一切依着吕家的需要来。” 秦珩的话让吕家三人听着很舒服,看看,什么叫担当,这就是! 但看到秦晟一脸不情不愿的态度,吕德胜心里又是一堵,脱口问道,“那赵家呢?” 秦珩笑笑,“赵家不是问题,我们秦家已经同意解除两家的婚约。”说着,他还伸手揉了揉胞弟的脑袋,“吕大人和吕夫人别介意,他今早刚被人退婚,还有点缓不劲来。”声音饱含歉意。 秦晟敢怒不敢言。 秦珩的话果然让吕家夫妇二人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子因秦晟态度产生的不愉。 吕德胜叹了口气,确实,他见过秦晟打马游街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样的少年郎还被人退了亲。说来说去,他和女儿最无辜了。复又想到,秦家如此不拖泥带水,不愧是出身将门,爽快。但他们家是闺女,容易吃亏,慎重迟疑在所难免。 秦珩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也不徐不疾的。 吕颂梨忍不住微微扯了扯帘子往外探了探头,想看一眼。 武将五感敏锐,她才看过去,那边的人立即就察觉了,一双充满锐意的眼睛攸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吕颂梨只觉得头皮一麻,不是,这是秦晟?昨晚光线太暗,她当时的心神也不在对方身上,所以根本没有细看过他。 她没想到秦晟竟然长了一副亦正亦邪的脸,五官瘦削有型,脸型棱角感很强,这种长相可以很正,但是也可以很坏。鼻梁细窄,加上局促的眉间距,看人时,给人一种你被锁定了的感觉,攻击感很强。妈耶,秦晟那长相,配上无边框眼镜,简直就是从都市文里走出来的斯文败类本人。她看过某位叔圈天花板年轻时候的照片,长得就类似他现在的模样。这样的长相,等年岁再长一点,浸染上权力的春药,感觉和凶狠大反派不谋而合。 是那个女人啊,认出吕颂梨,不是刺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秦晟眼神的锐意顿减。但很快他又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这样看他?像是刚认识他一样。 看着他那张脸,吕颂梨着实愣神了一会。 而秦晟见她这样就瞪她,还看还看?不知羞! 吕颂梨:…… 这张脸配这副性格,真是暴殄天物,吕颂梨嫌弃地扭过脸去。 吕颂梨稍微将视线移了移,落在他旁边的人身上,这位稍年长的男子应该就是他大哥秦珩了,脸型是长脸,中庭偏长偏瘦,自带一种成熟气质,兼顾儒雅与坚毅。 这会秦珩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看了过来。看到吕颂梨,愣了一下,像是猜到了她的身份,然后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被抓包了,还是兄弟二人。吕颂梨扯了扯嘴角尬笑,然后往旁边一躲,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花厅里没别人,秦家兄弟两人的反应吕父吕母都看在眼里,明了他们是发现躲在里面的闺女了,秦家兄弟的反应也比较友善。 秦家兄弟二人没呆多久就告辞了。吕德胜亲自去送客。显然,对比谢家,秦家得到的待遇更高。 第9章身体隐患 第9章 他们边走边聊,行至二门,秦珩顿住脚步笑道,“吕大人请留步。” 吕德胜从善如流,接下来就由陈管家送出大门,他的身份,不宜与任何人家来往过密。被人看到,于他们两家都不利。 临走前,秦珩还提醒了一句,“长安城中的流言不息,于令嫒无益,不管做何决断,吕大人吕夫人应尽快才是。” 吕德胜不便告知他们自家的一些计划,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对方的好意。 这厢,吕德胜刚起身去送客,蒋氏就喊吕颂梨,“阿梨出来吧,他们走了。” 吕颂梨出来之后,蒋氏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观察她的脸色,虽然仍旧不红润没多少血色,但比起昨晚要好很多,“手怎么还是那么凉?来,喝杯热水。听陈管家说,你刚才去池子里钓鱼了?” 吕颂梨双手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杯子暖暖的,确实舒服,“晓风小院在大清扫,闹轰轰的。我闲来无事,钓着玩儿的。” “玩儿就玩儿吧,只是在外面要记得多穿件衣裳。还有,周大夫开的药要按时吃。”蒋氏叮嘱。她已经知道晓风小院在大清扫,也知道女儿把谢家送来的物品都归整到一处,只当她借着晓风小院大清扫一事来遮掩。 “阿娘,我知道的。”吕颂梨回完话,微微垂下眼眸。 看来,她这体内的寒气不简单啊。自古以来,男属阳,女属阴,女子的体质多半都有体寒之症。她的手脚冰凉,躺在被窝里也不暖和,她一开始以为是这身体体质偏寒加上落水之故,毕竟十月份,算是晚秋了,夜晚的湖水是很冷的。 首发网址 直到现在,她已经吃了好几副药了,身上的寒意仍然很重,不见好转。 她给自己微微把了个脉,她这身体的寒气很重,寒中带火,这火是虚火,并且很顽固,比较棘手,非一般的驱寒药能治好。她又找了个机会看到了昨晚周大夫给她开的药,里面有治疗心疾的药也有驱寒的药,驱寒药的比重还不小,从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吕颂梨敏锐地意识到,吕父吕母并未将她严重体寒之事告知过原主,原主一直以为自己经常吃药只是治疗心疾的而已。 吕颂梨翻遍原主的记忆,才大概明了这具身体为何寒气那么严重了。原主小时候救谢湛时,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这寒气入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对子嗣有碍的程度。吕颂梨觉得这才是当初谢吕两家会定亲的最大原因。一切只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个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数,连她本人也不知道。 她略想一想也能明白吕父吕母的苦心,这个消息对女儿家而言太沉重了。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多子多福,原主几乎丧失了生育能力。原主本身的性格就有点软弱,如果再得知自己以后难以生育时,不得自卑死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个病不难治,没穿来这里之前,她太爷爷是个老中医。老一辈的人嘛,讲究传承,她太爷爷年老的时候,就一门心思想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好好儿地传下去。家里的人都被他扒拉过了,有天分的都被他摁头学中医了。因为计划生育的关系,到了她这一辈,就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三兄妹了。用她太爷爷的话说,她还算有天分,所以她也被她太爷爷拎着学中医了。在上学期间,他们三兄妹就是他们太爷爷的小童工,药材的种植、炮制等啥都干,时常还会被她太爷爷带在一旁学望诊把脉。 这样的生活,直到她上大学选了营销方向的专业之后才有所改变的。在确定她不会改变主意选择中医专业之后,她太爷爷就放她自由了,她不需要在寒暑假时苦逼兮兮地给她太爷爷当童工了。她两个哥哥羡慕死她了。 但她也只放飞了一个暑假,从大学的第二个暑假开始,她又回到老家老老实实地给她太爷爷帮忙去了。 一连几年,吕颂梨自己都不敢相信顽固的太爷爷会这么轻易放她过关,直到后来她从她大哥那里听来了一句她太爷爷点评她的话。她太爷爷说她心眼活,太浮躁了,静不心来学医,只能学点皮毛,难深入。但也因为心眼活,加上脑子清醒,放她出去自己混也饿不死。 传完这话,她大哥就自闭去了。 听话这点评,吕颂梨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喜欢享受,喜欢金钱名利。钻研医学是一条比较孤独的路,不适合她。 她喜欢销售,她喜欢通过销售积累财富的成就感,那是一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将知识眼光智慧变现的过程,非常有意思。 当然,学医也能实现财富自由,像她家老太爷这种有真本事的老中医,每天来请他看诊的人多了去了,甚至还有黄牛卖票咧,挣得也不老少。就是有点太慢了,她性子急,等不了。 后来她大学毕业后从事的是医药方面的行业,涉及的产品有中药和西药。她利用其中的便利拿出自己的小金库跟着倒腾了一些中药材,赚了不少。西药和医疗器械水深,她没碰。后面还带上了她两位哥哥,没办法,他们家就那哥俩最穷,不得照顾着点啊。她不否认,她事业上的成功,多少都沾了点她太爷爷以及家里的光,可家里有这方面的资源,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而她所取得的成就,也印证了当初她太爷爷点评她的话。 言归正传,她身上的病不难治,不管是体寒之症还是心疾。 这个时代对于疾病很棘手,很多时候都没有很好的办法,但是后世不一样,后世的医疗水平是几千年文明进程的结晶,处理种类疾病都已经形成了行之有效的治疗药物方法。 周大夫的医术在长安城里算是顶好的了,但在吕颂梨看来,所开的药方还是有所欠缺的。这便是降维打击啊,用她太爷爷的话说,她对中医只是略懂皮毛,竟能改他开的药方了,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有。” 蒋氏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对了,你大姐晌午那会捎话回来,说让你有空去徐家看看她。你要是感觉身体大好,就去一趟吧。她呀,估计是听到了那晚落水的事,偏她自己又在月子期间出不来,这不就想你去瞧瞧她。”正好她也挺挂念大女儿那边的,她大女儿这月子才刚过半,她已经去了两回了,也不好去得太频繁,省得徐家人多心,但小女儿去就没事。 “她坐月子呢,徐家人告诉她这事干嘛,这不平白让她着急吗?”吕颂梨不觉得自家应付不了这事,让一个产妇操心,太不该了。 “应该不是徐家故意告诉她的,你们落水那事,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也是无意中得知的吧。徐家也没那么缺心眼。” “行,明儿一早我去看看她。” “下午去吧,早上那会还太凉了。” “听您的。” 第10章考虑秦家 第10章 母女俩刚聊了会,吕德胜就回来了。 “将人送走了?”蒋氏问。 吕德胜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嗯,我送到二门就回来了。” “赵家竟然和秦家解除婚约了,这速度也够快的。”蒋氏感叹。 吕颂梨点头,可不是吗?一个早上,干了不少事,赵家真的好忙哟。 今天他们吕家一前一后接待了长安城里一文一武两大家族的人,两老颇有些感慨。 “对比之下,还是秦家显得更有担当一些。”蒋氏说道,她对秦家的印象挺好的。 吕德胜冷哼,“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蒋氏翻了个白眼,“你咋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呢?” “我不一样。”吕德胜倔强地强调。 记住网址 看着这一幕,吕颂梨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帮腔,“阿娘,阿爹确实和谢湛不一样,谢湛这个人可比不上我爹。” 吕德胜挺起胸膛,满脸自得地看向老妻,“听到没有?” 蒋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赶人,“行了行了,明天不是要上朝了吗?你还不去书房?” 蒋氏一提醒,吕德胜瞬间站了起来,“是该去书房了,晚饭不用叫我。”明天大朝,他给赵家准备了大礼,每逢这种时候的前一天,他都尽量呆在书房做各种预演,争取在朝堂上不翻船。 蒋氏冲他挥挥手。 吕颂梨站起身,笑眯眯地送她爹去书房。她爹这个习惯蛮好,要保持。 “再陪娘坐一会。” 吕颂梨看出来她娘似乎有话要说。 “娘,你想说什么直说呗,咱娘俩还有啥不能说的啊?”她本来还想跟着她爹去书房挑两本书回去看的,这下是不行了。 蒋氏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 吕颂梨心想,这么明显,她眼睛又不瞎。 蒋氏正了正神色,问她,“阿梨,你觉得秦晟这人怎么样?” 吕颂梨看着她娘,眼睛微睁,不是,她娘说的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蒋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秦家人丁兴旺,家风也正,你嫁过去的话,秦晟身为嫌幼子,有父兄庇佑,你们也能轻松点。”最重要的是,嫡幼子传宗接代的压力要小很多。 她对于与谢家那桩亲事,内心一直都充满了忧虑,她闺女那身体,嫁进谢家这样的大士族,还是嫁给谢湛这个长房嫡长子,将来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但这桩姻缘是她闺女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就这么放弃,又很不甘心。今天一大早,谢大夫人和谢湛含含糊糊的态度更是加重了她的忧虑。 “你娘说得对,那秦晟确实还行。”门外她爹的声音传来。 “阿爹,你不是去书房了吗?” 吕德胜:“落下东西了,回来拿一下,不过这不重要,我们现在说的是秦晟。” 说完这话,两老同时看向吕颂梨。 “不是,爹娘你们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吕颂梨心中骇然,妈耶,她得尽快打消两老这种危险的想法。 要知道,秦家在原书中,在赵郁檀嫁进去不久后就获罪流放了。后来虽然秦珩率兵打回长安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但秦家应该死了不少人,否则秦家第二代小皇帝也不会那么亲近赵郁檀这个已经改了嫁的前婶婶了。 谢家的实力在皇权更替中一直保存得很好,强臣幼主,难免权柄旁落,加上赵郁檀的原因,谢湛后期摄政把持朝纲是显而易见的事。到最后,新皇朝姓秦还是姓谢,还不得而知呢。 秦珩未必看不到这些问题,但他估计想除掉谢家也有心无力了,流放和打仗,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自然也就影响了寿元。加上秦家伶仃凋敝,恐怕他也只能叹息着闭上双眼。 这些都是她根据小表妹给出的原书剧情推测的。当时小表妹也没提秦家是啥罪名,虽然现在剧情出现了变动,但秦家能不能躲过那一劫,犹未可知呢。 秦家是夺得了最后的胜利,从风险和收益两方面来考虑,早下注是赔率高收获大,可风险也大,还有可能血本无归,甚至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呢。他们吕家只需在形势明朗时,找个机会上船,不也一样吗? 他们吕家何必那么早去蹚这浑水呢,这么早跳下去,她担忧她爹这小身板扛不住。 “阿梨,你相信爹看人的眼光。” “阿梨,如果和谢家的亲事不成了,你真的要慎重考虑一下秦家。不然,你将来的亲事会更坎坷。”蒋氏忍着心痛解释,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如果他们家和谢家退亲了,加上昨晚落水的事,小闺女之后的亲事选择面要窄很多很多。 什么?吕颂梨眉头微拧,她的思维还保持着后世的惯性,总是下意识觉得即便和谢家退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不是啊爹,如果真要选,那我选秦珩。”不说他活到了最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就说秦珩二十七,她在后世也二十六七岁了,相配一些。再者,他原配死于难产,留下一对双胞胎,她这破身体,无痛生娃,最适合她。 古代嘛,儒家思想盛行,讲究以孝治天下,养恩比生恩大,好好养大,不怕他们不孝顺她。大环境这么给力她还培养不出个赶忙孝顺她的孩子,那是她无能。 要是配秦晟,她那是妥妥的老牛吃嫩草,她脸皮再厚,也还是有点下不了嘴的。还有一点,秦晟就是个炮灰啊,虽然她挺吃他的颜的,但架不住他在流放途中人就没了,俗话说的活不过三集。她这身份虽然在原书里也是炮灰,但炮灰和炮灰也是不一样的,原主好歹活到了中后期才下线的。吕颂梨倔强地想。 她爹娘现在竟然提议两个炮灰凑一块,是怕他们灰飞烟灭的太晚了吗? “不行,秦珩年纪太大了!”吕德胜一听就激烈地反对。秦珩看着是成熟稳重,但他比女儿大了那么多! 吕颂梨眨了眨眼,二十七就叫年纪大吗?后世那些小姐姐三十多还是中年少女呢。而且秦珩看起来也不老啊。她不知道古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说句不好听的,秦珩这年纪,人生都走过了三分之二了! 蒋氏对她的选择也是摇头不已,两人都不相信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都以为是她赌气之下的选择呢。 吕德胜阻止老妻继续劝说的举动,“阿梨既然不愿意,那咱们就不考虑。” 蒋氏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秦家若是知道阿梨的身体底子,态度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 第11章我选秦晟 第11章 那厢,秦珩兄弟二人出了吕家,接着一前一后登上了秦家停在吕家大门口的马车。其实两人都擅长骑马,但长安城人多,不便骑马。 马车上有人,秦三郎看到自家大哥和小六上来马车,他便收起了手中的书。大哥和小弟去拜访吕家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会友,如今想蹭个车回家。 “大哥,吕家这边怎么说?”秦三郎问。 秦珩摇了摇头,“吕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赵家这么搞,吕家恐怕也是深受其害。 “也是,咱家小六和谢湛相比,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赵家能迅速地做出取舍,吕家可不行。”说完这句,秦老三拍拍秦晟的肩膀,“努力吧少年。” 秦晟心里憋着一口气,今天赵家找他们秦家谈的时候,他明明表明了不介意昨晚之事(其实还是有点介意的),甚至连家人也表示了不会介意,赵家仍执意退亲。不管他们秦家如何好言相劝,但赵家就是铁心了。后面他就回过味来了,赵家这是看不上他秦晟啊,宁愿弃了他去舔谢湛。想明白了,他当时就不让家人放低姿态劝了,赵家想退亲就退亲! 他昨晚直接从恭王府离开,将落水的赵郁檀扔在恭王府的行为回家后被他娘知道了,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娘还站赵郁檀那边,说她装晕有可能是女儿家脸皮薄…… 今早赵家一上门,估计他娘也明白过来了吧?吕颂梨是对的,昨晚两人落水并不是意外,很可能是赵家设的局。 赵家人走后,他娘看着无事人一样的他就来气。 赵郁檀在长安城贵女圈里名声很好,有才有貌,性子温柔,善解人意。但是吧,他对这门亲事对赵郁檀这个人谈不上什么感觉,用他娘的话说,就是他还没开窍呢。 . 要不是他们老秦家规定了,家里的男丁都得成了家才能去常驻战场并且允许独立带兵,他也不会对这门亲事有什么期待。现在退了,对他唯一的影响就是,他明年估计又不能正儿八经地出征了,只能去他哥哥们的麾下,打打牙祭过过瘾。 秦珩不想继续打击自家弟弟,便转移了话题,“刚才那位是吕家二小姐?” “你们见到了吕家二小姐?”秦三郎兴味地问道,按理说,如果吕家无意退亲与他们秦家结亲,是不可能让女儿见他小弟才对啊,等等,他大哥这么问,想必不是在正经场合见到的。 “是。”秦晟不甘不愿地答了声。 吕颂梨昨晚应该是没看清他,看他的眼神里有陌生也有惊讶,但他昨晚可是将人都看清了,他眼力好的得。 吕颂梨不知道他内心是这么个法,要是知道,这会肯定得怼他,你眼力好还认错未婚妻? 秦晟期期艾艾地问,“哥,你真让我娶吕颂梨啊?” “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闻言,秦晟瞬间像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人干瘪瘦巴得跟一根豆芽菜似的。”“而且你看看她刚才还敢偷看外男,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人还又凶又奸诈! 秦珩无奈,“人家那是没长开。” 秦三郎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啧,破案了,果然不是在正经场合里见到人的。 这两位嘴硬的少女和少年郎,一个是年少不知弟弟好,另一个是黄毛丫头我不要。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在马车聊着天的秦家兄弟三人还没意识到路堵了,一时半会走不了。 他们被堵在南城的一条小巷子的路口处,这边平民老百姓多,住得也比较拥挤,这会有不少的妇人端着个笸箩一边做些针线活一边闲聊。 秦晟听了两句,意识到她们聊的还是昨晚落水那事。这事还有完没完?秦晟郁闷地放下马车帘子,然后冲着前面喊话,“关叔关叔,咋回事?这马车怎么还不走?” 赶车的关叔控制着马车,抽空回道,“还走不了咧,前面有一队迎亲队伍,得他们过了咱们才能走。” 马车不动,外面那些大娘媳妇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其实她们离得还挺远的,普通人基本就听不清她们在说啥了,奈何马车里的秦家三兄弟都是武将出身,五感好得很,所以她们说什么,里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呀都觉得这件事里的两位男主人公里谢大少爷比秦小爷好。” “难道不是吗?谢大公子清俊绝伦,言行举止间彰显大家公子的风范,让人心仪得很。秦小爷虽然也俊,但是吧,那张脸没完全长开,没有那种让女人见了就怦然心动的感觉。怎么说呢,或许以后秦小爷长开了就好了,但现在他就像一颗还青涩的果子呀。”说这话的人,显然是读过些书的。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喜欢文质彬彬的俊俏郎君。我不一样,如果非要在谢大公子和秦小爷之间选择的话,我会选秦小爷。” “为什么?” “谢大公子是不错,但读书人嘛,你们知道的,年轻时不显,等年纪上来了,那方面就不大行了。但秦小爷不一样,文韬武略,特别是那马上功夫,厉害着呢,那腰身,劲瘦有力得很,想必那方面必然不弱,谁嫁了他,以后就享福咯。” 说这话的显然是一个有点阅历的妇人,她说完,场面安静了那么一小会。然后,年纪大些的妇人咯咯笑开了,年轻的媳妇子们脸红红的。 这时,有个孩子音冒了出来,“那方面是哪方面?”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嘴上毛都没一根,尽打听大人的事了!”显然,这孩子被这群妇人联手撵走了。 这样带点颜色的话题一聊开,轻易止不住,这不,刚清完场,又有人清了清嗓子续上了话题,“说起这个,今年端五的龙舟大赛还记得不?秦小爷所在的龙舟队夺得冠军之后,他们那队少年健儿忍不住在水中嬉戏起来,当时衣裳都打湿了,上岸时,我正好离他近,虽然他穿着黑色绸裤,但我眼力好啊,看到了好大一包……” 听到这样的虎狼之词,秦晟那张还显稚嫩的俊脸是又青又红,他还只有十五岁啊。本来他刚听头一句,自己胜过那谢湛时,心里头还蛮开心的,但听到后面,他的脸是越来越黑。 秦三郎闻言,将自家小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调侃道,“哟,我们小弟也长大到让人期待的年纪了啊。” 秦晟羞愤地咬牙,“三哥!” 秦三郎当即就笑开了,“哈哈哈哈……” “大哥,你也不管管他!” 秦珩踢了他一脚,示意他适可而止。 秦三哥好容易止住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吼啥,这好歹也是一个长处不是?别的男人想还没有呢。”说完这一句,他又笑开了,哈哈哈哈。 秦珩忍俊不禁,拍拍自家小弟的肩膀,“别介意,这些大娘们无心的。” 秦晟气红了脸,“秦老三,你是不是皮痒了想练练?”说着他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秦三郎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认怂,没办法,谁让秦小六在武力方面太妖孽,自己已经不是对手了呢,真是惆怅啊。 前面娶亲的队伍终于走远了,他们的马车也能动起来了。 第12章秦老太太 第12章 回到秦府大门,秦晟第一个跳下马车,“大哥,你回去吧,我去城郊骑马!”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往马厩去了。 “去吧。” 秦三郎摸摸鼻子,秦小六这是生气了,不想搭理他啊。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秦晟骑着一匹白色的俊马出来了,他在马上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呼啸而去了。 秦珩看着他这弟弟矫健的骑马身姿,心里知道他正憋着气呢,到城郊策马散一散也好。 “我去看一下母亲,一起吗?”秦珩问秦三郎。 秦三郎想了想,大哥肯定是去和娘说吕家的事,他媳妇这会肯定也在母亲那里,于是他上前勾住他大哥的肩膀,“一起吧,正好陪娘一起用个膳。” 于是兄弟一起去了秦老夫人的清风院。 兄弟二人刚坐下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就看到他们娘和怀着身孕的聂云娘由侍女扶着一前一后从卧房出来了,然后又扶着她们坐下。 他娘脸色苍白,一脸病容,声音还算洪亮,“吕家那边怎么说?” 首发网址 秦珩见他娘眼神关切,显然对这事很上心,便将他与吕德胜夫妇会面的整个过程与她细细道来。 等他说完,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吕家还算通情达理,并未将事情全怪在阿晟身上。” 一旁的聂云娘闻言撇了撇嘴,“这才是正常人家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吧?” “话不能这么说,造成如今这尴尬为难的局面,阿晟也有责任。”秦老夫人叹气。其实这事说大不大,只要未婚的男女双方不介意就行了,他们是武将之家,见惯了生死,对这些真的不在意。 一开始事情发生的时候,阿晟回家说,他们也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一大早赵家登门来说退亲的事,他们才察觉事情严重了。 尽管他们一直表示不介意,但赵家退亲之意很坚决,没办法,他们便答应退亲了。毕竟成亲是结亲不是结仇,既然另一方不情不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赵家的做法让他们寒心。说起来,吕家在长安的风评并不好,没想到却挺好打交道的。 “这就叫传言不可信。就拿赵家来说,名声风评都好得甩吕家两条街吧?但瞧瞧他们办的都是什么事?”聂云娘真的很讨厌赵家了。今儿个赵家执意退亲的举动,他们都看出来了,落水一事只是借口,赵家应该是看上谢家大公子了,想借落水一事赖上对方。 秦老夫人和秦珩母子二人都没说话,显然对她这个说法算是默认了。 聂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娘,大哥,夫君,咱们真要让阿晟娶吕二姑娘啊?” 秦老夫人:“这事阴差阳错的,阿晟也有责任,该承担的咱们家得承担起来,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吕家的风评并不好。”聂云娘犹豫一下说道。 岂止是不好啊,这吕家,从上到下,长安城这些官家夫人提起这一家子,没有不摇头的。吕德胜可没少被人在背后骂奸倿小人。 倒是吕家二小姐吕颂梨,算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勉强得到众人正面评价的人了,胆小安静,和吕家不是一个路子,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胆小安静?秦珩想起方才吕二小姐与自家小弟瞪眼的那一幕,那灵动的眼眸,觉得传言不可信。 聂云娘言语间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三位都明白的。他们秦家世代忠良,百年镇边,保卫着大黎的疆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深受百姓爱戴。秦家的清名,是多少秦家儿郎拿鲜血用生命,每每大战,又有多少儿郎战死沙场。 如果真与吕家结亲,秦家的名声或许会受其影响。 秦珩解释了一下,“吕德胜虽然在官场上风评极差,但他确实没有为祸百姓,他弹劾的都是官员,官场上的事不好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情况呢。他调查过,很奇怪的,吕德胜在老百姓中的名声却是毁誉参半的,并不是骂声一片的。他后来明白了,毕竟吕德胜扳倒的官员中总有些贪官蠹虫在的,每每这时,总会受害者在心中拍手称快,这些人对吕德胜自然恨不起来,但面对一大片谩骂吕德胜的声音,这部分人也不敢发声。 秦三郎也跟着笑道,“云娘,你别看那些大臣对吕德胜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心里指不定怎么羡慕他呢。” 听到大伯哥和自家夫君这么说,聂云娘也放下心来了,转而又问起心中另一个疑惑,“娘,我觉得很纳闷啊,谢吕两家的婚事还在呢,你说赵家怎么就敢肯定谢家会娶赵郁檀?要是吕家不答应退亲,赵郁檀岂不是要做小?” 秦老夫人淡淡地道,“那也是赵家的选择。谢吕两家的亲事不是那么容易退的,至少主动权不在谢家手上。” 聂云娘面露好奇之色。 秦老夫人轻声解释,“你娘家是洛阳的,嫁进来也晚,小时候吕家小闺娘救过谢家大郎君一命,这门亲事也是已故的谢老太爷当年定下的。” “原来如此。”聂云娘恍然大悟。 “算了,别提赵家了,以后都是不相干的人。”秦老夫人转而问秦珩,“依你之见,吕家有可能答应将他们家小闺女嫁给阿晟吗?” 秦珩沉吟片刻道,“这个……不好说。” 秦老夫人叹气,“谢家大郎我见过,阿晟确实比不上人家。珠玉在前,吕家看不上阿晟也正常。” “娘,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各有各的好。”秦珩这话也不仅仅是安慰人的话,而是他真觉得他家阿晟很不错。 秦三郎突然间就想起刚才那些老妇人们的谈话了,当下笑着附和道,“娘,大哥说得对,谢湛有优点,咱们阿晟也不差的。” 秦老夫人说道,“我呀,现在就希望吕家能答应将他们家小闺女嫁过来。回头你管管阿晟,让他学学怎么疼媳妇。” 秦珩哭笑不得,“娘,这事我来做不合适吧,不如交给老三?”而且他娘怎么那么喜欢吕家二姑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安排上了。 秦老夫人罢罢手,“这个我不管,你们兄弟二人负责把阿晟教好就行。” “娘,你这样我可要吃醋啦。六弟妹人还没进来呢,你就护上了?”聂云娘佯怒道。 “呵呵,放心,你们这些儿媳妇娘都护着。” “看来娘是真的很喜欢这吕家二姑娘了?”聂云娘有些纳闷,按理说她婆婆应该没怎么见过这吕家二小姐才对,怎么会那么喜欢呢? 秦老太太笑而不语,并不否认。她能说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从心而已吗?赵家执意退亲,她心中有遗憾,但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郁檀那姑娘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温婉娴静。按说配他们家小六子是绰绰有余的。但不知为何,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的心是越来越慌。她想,大抵还是她和小六不适合吧。后来说亲的对象换成吕家小闺女,她的心莫名的就安宁了,晌午午睡的时候她还做了一个好梦呢。 第13章弹劾赵家 第13章 这日一大早,外面天还黑得很,吕德胜就起床了,洗漱后,他将放在特制的柜子里放着的一套朝服拿了出来。 吕夫人蒋氏也跟着起来了,亲自帮他穿上朝服,“都准备好了吧?” 吕德胜郑重地点了点头。早饭他只略吃了一个肉饼垫了垫就完事,他怕吃多了一会打盹。 出发前,吕德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弹劾奏折,“没问题了,走!” 出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自我感叹一声,真是辛苦,往常这个时候他还能再睡两刻钟的,都怪赵家! 坐上他家的小破马车之后,他开始闭目养神,脑海中已经开始预演他和赵家派系厮杀的场面了。 吕德胜抵达皇宫时,御史大夫周承中已经到了。周承中看到他穿这么一身,眼皮就是一跳。 吕德胜没搭理他,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下闭目养神。 周承中多看了他两眼,他心里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吕德胜明显不想开腔,他也只能在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等着属下们的到来。 御史大夫乃御史台的长官,周承中通常都是他们御史台最早到的那个人,没办法,每次大朝他都得统一一下大家的意志,争取不被打个撒手不及。 记住网址 他们御史台里的御史里面也有几个派系,但派系之间仍然可以偶尔互通一下有无的嘛。 当大家目标人物一致时,就能群起攻之。当他们所站的派系相斗时,那就互相喷射呗。反正皇上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若是皇上敢下令杖责他们,那就更好了!若是怒而处死他们,那就是名留青史的前奏啊。 一直以来,他们御史台都维持着这种时而友好时而竞争的氛围。 直到后来,他们队伍里出现了一颗老鼠屎——吕德胜!这个人太不可控了!偏偏皇上最护着他!嫉妒! 眼波流转间,周承中就想了这么多。 没多久,另外几个御史联袂而来。看到大家的穿着,他满意了。大家身上的朝服都是很陈旧的,有些个还在‘隐秘’处打了补丁。没办法,御史嘛,负责弹劾人的啊,只有足够穷,才有立场去批判别人。 不管真穷还是假穷,都要表现出穷的气质来。这也算是他们御史台的优良作风了。从御史大夫到下面的人,都保持一致的队形。偏偏他们队伍时有个异类,这个异类就是吕德胜那厮,他穿的衣裳通常都不错,倒显得他们有点假了。算了,不提这厮了。 几个御史,穿着陈旧的朝服,自豪地朝周承中走来。 “周大人早。” “周大人,还是你来得早啊。”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吕德胜的存在,没办法,这人身上的朝服簇新簇新的,差点没闪瞎他们的狗眼。很快就有人认出来,吕德胜这套朝服,是前两年他立了大功的时候,皇上特意赏赐的。他这人一直舍不得穿,除了在某些正式的大场合他会穿出来之外,就是在他每每有大动作的时候会穿出来了。 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他们这些御史一个个神情严肃,所以,吕德胜又要出幺蛾子了?他又想喷谁? “我可能知道他要弹劾谁了。”有人小小声地说道。 “谁?” “鸿胪寺卿赵文宽。” “嘶,这个疯子!” “他不是从未动过赵家的吗?” “今晚不同往日了。这次赵家把他得罪狠了。” “怎么回事?” “这事我知道,我和你们说啊……” …… 一阵八卦之后,赵家怎么得罪了吕德胜这个疯狗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没多久,早朝钟声敲响,文武百官分左右两列进入金銮殿。 早朝议的是国家大事,不是边关将士粮草短缺,就是先前南方水灾造成灾民北上需要安置,还有各自流匪为祸乡里的奏报,没有一件是不让人头疼的。康成帝也头疼得很,国库不丰,议又议不出个好办法来。一问计,殿下的臣子只会请皇上乾纲独断。 心烦的康成帝示意一旁的大太监万全差不多可以退朝了。 万全会意,正欲喊出那句经典台词,“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吕德胜就出列了,“皇上,臣有本要奏。” 本来没什么精神的,等吕德胜一出列,康成帝就来精神了,他一看吕德胜这模样便知他这是要有大动作啊,最近有啥大事发生吗?要知道近来他这位爱卿可能年纪上来了,有些惫懒了?或者说是心态变得平和了?有点沉寂了呢。 康成帝挺直了腰,“爱卿奏来!” 吕德胜先翻开第一页,“臣要弹劾鸿胪寺卿赵文宽懈惰渎职、御下不严、治家无方,以及包庇亲人欺民霸市等罪名!” 群臣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他身上,此刻看到他那本厚厚的奏折,心中都浮现一个念头,吕德胜这是要把赵文宽整死的节奏吗? 康成帝:哦,要喷赵文宽啊,这家伙近年来确实很不老实,收拾他一顿也要得。 康成帝越想越开心,吕德胜这个名字取得好啊,屡屡得胜,寓意极好。他当初就是看中了他这个名字以及他独到的辩解能力,才力排众议,将他从六品的职位提拔到御史台听用的。他真觉得自己是独具慧眼,从吕德胜到了御史台就任以来,一直都在替他这个皇上分忧解愁,十分好用。 他还知道,吕德胜和御史台那帮御史很不对付,吕德胜常把周承中那些老东西气个半死。每每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些个老顽固身上吃过的苦头,再思及这些老东西被吕德胜气得要死的画面,他心里就舒爽极了,这些老东西活该! 赵文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十月的天,他觉得浑身燥热得很,他连忙出列,“皇上,吕德胜与臣有私怨,他这是公报私仇,他的话不可信啊。”其实他们赵家对吕德胜是有防备的,但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 吕德胜冷笑,“赵大人,本官的证据都还没拿出来呢,你着啥急呢?”他不着急,很明显皇上对他这次要喷的人是支持的。 康成帝:“赵爱卿啊,吕御史这话糙,但理不糙。再说了,吕爱卿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一听这话,赵文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这是不满自己或者不满赵家了,默许吕德胜动手呢。 接下来就是吕德胜的表演时间。 第14章成果斐然 第14章 这日的大朝会,血雨腥风的。吕德胜吕大喷子马力全开,先对着赵氏家主赵文宽赵大人一顿猛喷,主要喷他懈惰渎职、纵容包庇亲人欺民霸市。 紧接着,他又将老赵家一系的官员中两位能力比较突出的拖了出来,喷得体无完肤,从德行礼仪,到经手的差事,甚至作风思想等方方面面,无一不喷。以小见大,以点及面,反正就是给赵家扣帽子,有条件要扣,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扣! 这日的早朝,生生被吕德胜弄成了赵氏官员的批判大会。 龙椅上的康成帝都惊诧了,很少见他这位爱卿这么卖力喷人的,赵家怎么往死里得罪他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赵文宽以及那两位主事官员为了自保,弃车保帅,扔出了三个得力干将。 最后的结果是,吕德胜凭借一己之力,生生让赵文宽掉了半级官阶,留侯待用,赵家一系的两位主事官员就比较惨了,掉了两级官阶。还有三位小官,直接丢官去职下了大狱。 这战力,让旁观者都心有戚戚。狠,太狠了。 等散了早朝,官员们鱼贯而出, 吕德胜两丈之内,无人敢近。这就是个疯子! 面对众人的或惧或嫌恶的目光,吕德胜的头仰得高高的,男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仇恨的目光,甚至鄙夷的目光,最怕的就是同情的目光。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任务时,皇上让他喷谁他喷谁,没任务时,他想喷谁就喷谁。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们算老几? . 吕德胜斗志昂扬地迈着步子往大殿门走去,像一只斗赢了的公鸡,对比之下,赵家一系的官员们则是灰头土脸的。 赵文宽拦住他,红着眼道,“吕德胜,好,你好得很!” 吕德胜:“我当然好!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为人正派洁身自好,妻贤子孝女儿乖,仕途顺利,深得皇上看重。赵大人你呢?家宅不宁,活该你有此祸!” “你!”不该和他耍嘴皮子的,赵文宽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吕德胜这大言不惭的话,让从他们旁边经过的官员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呸,最无耻的人就是你了,还敢说自己为人正派。 特别是御史台那帮子人,心里更是骂骂咧咧的,吕德胜这厮简直不当人子,他的行径完全玷污了御史这两个字,简直是他们御史台的耻辱! 吕府 吕德胜去上早朝的这天早上,吕颂梨也是早早就起来了。她醒来后也不在自己的院子用饭,而是去了正院。 蒋氏送丈夫出门后就起来了,老人觉少,醒来后就算躺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就不躺了。 看到吕颂梨过来,蒋氏还挺吃惊,闺女从来没有这么早过来正院的,连忙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吕颂梨摇了摇头。 蒋氏得知她还没吃早饭,就让下人去给她做。看着闺女沉默的小脸蛋,蒋氏猜测她应该是在担心她爹,忍不住宽慰了她两句,“不用担心你爹,弹劾赵家而已,这种事你爹不是第一次干了,鲜有失手之时。” 吕颂梨抚额,她娘还挺乐观。她这几日虽然是在养身体,但她也没闲着,通过查阅一些资料,还有从侍女小厮们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对她目前所在的大黎皇朝,对自家的处境也有了清晰的认知。 先说大环境吧,大黎皇朝是如今的统治者,大黎皇朝传承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八年,现任皇帝康成帝是大黎皇朝的第八任皇帝。经历了皇朝的开辟、中兴、盛世、守成,目前的大黎皇朝显然已经进入了衰弱期。中国历史总结了,各朝代平均下来也就两百年左右的寿命。难怪原著里,秦珩能造反成功,原来是大黎命数尽了啊。 康成帝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有大毅力的皇帝,他登基那会,应该是有点雄心壮志的,对国家政事还算勤勉,自我约束力也强,也愿意听取忠臣良将的建议,看起来是有些英明君主之相的。可人到中年之后,却变得有些懈政怠政懒政起来,他不沉迷女色,却痴迷于佛道教,像是中年叛逆一样,将思想寄托于虚无。 吕颂梨也理解,治理江山非一朝一夕之功,少年天子的热血期过去,大黎的江山于他而言还是太沉重了些。 吕颂梨觉得,如果一个皇帝已经放弃了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了,那他无疑是危险的,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他了,特别是对于某些想为这个国家和老百姓做些实事的忠臣良将而言。因为这些人想要的和皇帝想要的,是相悖的有冲突的。但对于某些阴谋家而言,却是机会。 幸亏她爹虽然不是阴谋家,却也不是实干家,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着呢。 环境就是这么个政治环境,再来说她家的处境。她爹是监察御史,两位哥哥目前都只是小官吏,她祖父已去世,老家族人那边也没有几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再说她姥姥家,最出息的是她姥爷,一个老秀才,当初她爹是得了他的助力才有幸踏上仕途的。姥爷去世后,三舅十七岁时在她爹的指导下考取了秀才功名,然后就屡试不中了。 家族近亲中,最出息的竟然就是她爹,也就是说,她爹没个家中长辈能依靠能指路,岳家那边也靠不上,他自己反而还是他们所有人的依靠。 知己好友?在朝堂上守望相助的盟友?没有!都说她爹吕德胜是大黎朝堂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监察御史,实际上,她却觉得她爹是个妥妥的朝堂孤儿。当然,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这不怪她爹。 分析完这些,吕颂梨几乎能看见她爹孤独地走在如同冰面的官道上,如履薄冰啊,冰下凶险异常。所以,她并不像她爹娘那么乐观,其实她爹估计内心里也并不乐观吧?瞧他今年才四十,头发就已经慢慢地变成银白了,可以想象他内心深处的焦灼和煎熬。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爹还是很疼她阿娘的,看她娘至今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的模样就知道了,压力全自己扛了。 “阿娘,爹一般什么时候能下朝回家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咱们家又住得离皇宫比较远,午时初应该能到家。” 吕颂梨算了一下。午时初,就是十一点左右。现在冬天早朝时间是六点,需要上早朝的日子她爹五更天就得起了,真是辛苦。上早朝期间还得站着,一站好几个小时呢,也是辛苦。 “阿娘,一会我挑几个精神一点的小厮,咱们一起去大门迎一迎我爹吧?” 蒋氏失笑,“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吕颂梨很认真地点头,“那必须的呀。阿爹这几日那么辛苦,为了什么,为了替我出气啊。我不能啥都不表示。” 这是其一,另外就是她分析完她爹以及他们吕家的处境后,发现有点不妙。她可是知道她爹今天早朝给赵家准备了一份豪华大礼包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大礼包能带走赵家几个人了。但吕颂梨估计,此一役之后,他那些政敌们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胁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俗话说人生最险得意时,人最得意的时候也是防备最放松的时候。 她现在可是深刻认识到她爹的重要性的,保护己方主力,她责无旁贷。 “你就这么肯定你爹能斗得赢赵家?” “不管输赢,我都以我爹为傲!” “行,阿娘听你的,一会咱就直接去大门迎一迎你爹。” 于是吕颂梨叫来了陈管家。 第15章门口遇袭 第15章 赵文宽怒气冲冲地带着另外两位同样遭了弹劾的盟友回了赵府。他一脸沉凝,他绝对没想到招惹吕德胜会招致如此强烈的报复。 “吕德胜这老东西,绝对是蓄谋已久了。”赵秩闷声指出。 “是的,鬼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些证据!”史丹青也郁闷。有些事他们犯了,都已经抹除了证据了,甚至都不记得了,还被翻出来了。 “有些证据应该是他早早就收集了的。”赵秩说完,和看过来的史丹青对视一眼,这是显而易见的,之前赵家大小姐和吕家的二小姐交好,吕德胜纵然拿到了这些证据,都压箱底了,并没有拿出来攻讦赵家。 目前的形势,纵然赵文宽没说,但他们有眼睛,会看。表面上看,赵家和吕家因为双方女儿闹掰一事而反目了。可实际上,牵扯到赵家对姻亲的选择,对盟友势力的更换。赵家弃秦择谢,已经是很现形的做法了。就看接下来,赵家能不能成功了。 赵文宽咬着牙说道,“无论如何,先扛过这一波再说,皇上不会放任他继续乱来的。” 赵秩和史丹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这话一听就知道赵大人对吕德胜不了解了吧?外行了吧?抓大放小,进退有据,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这才是吕德胜可怕之处,也是他上位之后,一直深得圣宠的原因。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赵大人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赵家一系再次被吕德胜弹劾了。因为那些小虾米,他不感兴趣啊。 赵文宽和赵秩、史丹阳又聊了一会,将他们安抚住了,才将他们送走。将人送走之后,他想了想,转身去了后院。 赵府后院 首发网址 “娘,马车备好了吗?吕颂梨今天真会去徐家吗?”赵郁檀问。 罗氏答道,“放心,娘都安排好了,她肯定会去的。” 赵郁檀低头盘算着一会见到了吕颂梨她该怎么说怎么做。 就在这时,她爹被吕德胜弹劾官降半级留用的消息最先传回府中。赵郁檀先是一呆,怎会如此?!她爹可是正三品掌实权的鸿胪侍卿啊,吕德胜呢,御史台里的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他这样的御史,在御史台里有好些个。可偏偏事情就是发生了,吕德胜弹劾一次,她爹就掉了半个品级!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惹到一个受宠的御史有多恐怖。 赵郁檀刚回过神,又听她娘一脸沉痛地说道,“除了你爹,还有两位叔伯也被他弹劾了。” 吕颂梨一听就急了,“吕家真的太过分了,我去找她!” 来到后院的赵文宽正好听到女儿这句话,当下就道,“去,必须去!”他们赵家和吕家,注定是无法化干戈为玉帛了。且看这次吕德胜对他们赵家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是真刀实枪地给他们赵氏放血啊。 反正都这样了,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文宽恼火地道,“和谢家结亲的事一定要办成!”否则,偷鸡不成还惹了一身骚!太亏了。 父女俩的目光相对,赵郁檀沉沉地点了一下头,她豁出去了。然后她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走到这一步,动用那样的法子,让自己退无可退,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失败?同时也意味着这场交锋,他们输了。 “娘,我这就出发了。”其实去早了也没用,他们接到的消息是吕颂梨下午去看望她大姐,现在很大可能还没出发。但是赵郁檀宁愿去等着,这样心里还好受一点。 说完事,赵文宽就想回前院了,“去吧,早去早回。”临走前,赵文宽又问,“吕家可有什么把柄?” 赵郁檀摇头,吕德胜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最近休息得好吗?” 赵郁檀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爹问的是她最近有没有做预知梦。 赵宽文是带着失望走的。 赵郁檀咬唇,她爹何必那么烦恼?他们只需要想法子将吕颂梨和秦晟凑成一对,吕家就绑在了秦家身上,等三四个月后秦家犯事被收押被流放,吕家亦不能幸免。说到底就是她爹并没有很相信她的预知梦。 午时初,比起早就到家的赵文宽,吕德胜乘坐的马车才晃悠悠驶进崇文街。吕德胜回到家时,刚掀开马车门帘,就看到妻子正站在大门处迎接他,心里可高兴了。 一看到她爹红光满面的样子,吕颂梨就知道稳了。她颠颠儿地跑上前,仰着头问他,“阿爹,搞赢了?” 吕德胜闻言,也不着急下车,“当然!赵家那些人都是土鸡瓦狗,不敌我一合之力!”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阿爹厉害。” “一般一般啦。”说完这句,他示意女儿往旁边站过去一点,他要下来了。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吕颂梨眼神好,一眼就看到有什么不对,她下意识就将伸手她爹重新推回马车里,“爹,小心!” 同时,一声大喝如惊雷响起,“吕德胜,你这个残害忠良的狗官,去死!” 吕颂梨把她爹推进马车后,就看到有东西从好几个方向朝他们这边袭来,她当下一个侧身,躲在马车侧边,同时冷着声音下令,“去追!” 她话音一落,吕家门口好几个男仆就已经朝那些可疑人士追了上去。 其实在事故刚发生时,已经有好几道矫健的身影从各个方位追了上去了。 砰!吕颂梨定睛一看,原来那些不明物体只是臭鸡蛋,它们如今砸在了马车车壁和车顶等处,散发着消魂的味道。她刚才躲闪得够快了,却被砸在马车上的臭鸡蛋液给溅到了衣裙上。娘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波攻击之后,她等了一会,又看了看四周,确认再没有东西朝他们这边砸来了,她走到马车前,替她爹掀开了门帘子,“阿爹,已经没事了,下来吧。” 这时蒋氏也冲了上来,“老爷、阿梨,你们没事吧?” 吕颂梨给她娘让了让,她对一旁的车把式说道,“李叔,你今儿辛苦了,一会去账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钱。告诉账房那边,就从我的月例里出。”幸而驾马车的老李头是个老把式,那些臭鸡蛋砸过来时,由他控制着马,马儿只是受了一点点惊吓,扬了扬蹄子而已 “啊哦好。”老李头没想到自家二小姐会记得他的名字,还叫他李叔。他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刚才也是下意识地控着马儿。 她对老李头点了点头,转而对陈管家吩咐道,“人抓到后,先把手给我打折了!” 面对这突发情况,陈管家刚才明显有些左支右拙,吕颂梨能理解,这本来也不是他擅长的,就不必过于苛责了。但她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吕颂梨冷肃的声音让陈管家瞬间找回主心骨,忙应道,“是,二小姐!” 想到刚才的事,陈管家额间汗水都要下来了,早上二小姐问他要几个身手矫健跑起来速度快的男仆,他没问是要来干什么的,只是挑了四五个人给她送过去了。没想到二小姐用在了这里。 吕颂梨没多说什么,她这一早上可不是在干等她爹回来。没想到,只是预防万一,随手布下的人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第16章秦晟帮忙 第16章 吕德胜是沉着脸出来的,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无踪,但心中又充满了感动,因为闺女毫不犹豫地将他推进了马车里,自己直面危险。他啥事都没有,倒是女儿身上沾上了那些臭鸡蛋液。 他没说话,对于女儿的吩咐,他没有出声阻止,闺女说打折就打折,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危险过去了,他看着还有点乐,闺女这股子当家做主的气势,让他惊奇。至于女儿说的赏钱,哪能让她来出。不过他现在有意给女儿立威,没有给她拆台,私底下让老妻给她贴补回去就是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押着人回来了,“大人,夫人,二小姐,我们把人抓回来了!”声音难掩兴奋。 闻言,吕颂梨下意识觉得她挑的这几个人办事效率还可以啊。 吕家一家三口一同看过去,却看到一个意外出镜的人,为首的人怎么是秦晟? 他们一共押回来了八个人,一个不漏。 吕颂梨挑出来的五六个人中,为首的罗铁牛指着秦晟兴奋地说道,“二小姐,这些小瘪三们跑得可快了,多亏了秦小爷,不然我们不可能把人全都抓回来的。”声音难掩崇拜。 秦小爷太厉害了,这些小混混小瘪三们在他手里过不到一招,就全被他踩在地下了。他们好几个追过去啥也不用干,直接将人押回来就行了。 吕颂梨看向秦晟,若有所思,“你一早就等在这了吗?” 人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她爹是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她爹这个人不难明白,你得罪了他他有机会就搞你,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搞。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她爹今天的早朝肯定要喷赵家一顿的。秦晟今早就刚好出现帮了他们家一把,如果说是巧合,她有点不相信呢。 记住网址 秦晟迅速反驳,“没有!我只是路过!”不管是说话还是态度,都撇得很清。 吕颂梨无语,没有就没有吧,他这副生怕他们吕家会赖上他的样子是干嘛? 蒋氏将她挤到一旁,“阿晟,伯母可以这么叫你吧?谢谢你啊,帮了我们大忙了,跟伯母进去喝杯茶吧?” 吕颂梨翻了个白眼,她的亲娘眼神能别这么露骨吗?还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里是越来越满意,当他瞎啊? “不了,我真的只是路过,要回家了。”秦晟一脸严肃地强调。 像是掩饰什么,秦晟指着脚下的人说道,“这都是一群在南城那边偷鸡抓狗的小混混小瘪三,拿钱办事,你们怕是问不出什么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蒋氏:“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你年纪轻轻的真能干,不着急回家啊,在伯母家吃个饭再回吧?” “伯母我回了,家里我娘还在等我回去。”说着他赶紧退开。 吕颂梨想笑,她老娘的热情人家显然招架不住。 秦晟目不斜视地越过她,经过吕德胜身边时,他脚步一顿,像是沉思了一下,说道,“老头,以后在朝堂上少喷点人吧。” 吕德胜:他?老头?他满眼不可置信。 然后他是忍了又忍,只回骂了三个字,“兔崽子!” 吕颂梨又想笑了,兄die,你暴露了知道吗? 秦晟走了,蒋氏一脸的遗憾。 秦晟走后,陈管家连忙上前请示:“老爷夫人,这些人?”先前二小姐吩咐人抓到后直接将手打折,但刚才秦小公子在,不好执行。 吕德胜正想让陈管家按照刚才他闺女说的,把他们手打折! 吕颂梨赶在吕德胜开口前说道,“爹娘,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吧?” “行,就教你了。”吕德胜没意见。 蒋氏有点担心,女儿以前只管着自己院子里的事,一下子处理外头的事,能行吗? “爹,不然你先陪娘回去吧?” 吕德胜看向老妻,蒋氏摇头,于是他指了指大门里,“我们去那里坐着等你。” “好。” 根据从陈管家那得来的消息,吕颂梨走到那个头目跟前,这人此刻被罗铁牛制服在地上。 那个头目只看到一双绣花鞋停在他眼前,然后听到一个很清冷的声音说‘让他抬起头来’,接着他头顶的发髻就被人揪起,强迫他抬头。 吕颂梨蹲下身,和他对视,“你就是马六?是赵府派你们来的?” 马六被吕府的男仆踩着,发髻又被人用力抓着,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少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赵府,是鸿胪寺卿赵大人的赵府吗?结合近日的流言,马六暗暗将赵府记在心里。 “掌嘴!”吕颂梨下令,然后起身,微微后退。她最喜欢嘴硬的人了。 陈荣立即上前执行她的命令,他是她今天挑出来的六个男仆之一,也是陈管家的侄儿,挺有眼力见的一个人。 啪啪,马六被用力地甩了两巴掌。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吕颂梨问。 马六老实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只收了银子,不知道是何人指使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这不就老实了嘛。 “把他们的右手给我打折了!”吕颂梨命令,她毫不手软,这次是臭鸡蛋,鬼知道下次会是什么? 底下的人齐声求饶,他们都是些小瘪三小混混向来都没什么骨气,“饶命啊吕二小姐,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们来办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给我打!” 砰!砰!砰! “啊……” “疼死我啦。” “娘,我好疼!呜呜——” “我再也不敢啦!” 马六等人的惨叫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等他们打完,吕颂梨再次蹲下身,直视马六,“马六,这事要怪就怪给你们银子让你们来找我吕家麻烦的人,你们犯到我吕家手里,我只让人打断你们一只手已经很仁慈了。” “别不信,你们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点事吧?我要是心狠一点,把你们的手脚都打断了再把你们往官府一送,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出来吗?” 所有人不吭声了。 “所以,我只打折你们一只手,给你们留了一只,还给你们留了两条健康的腿,很善良了。” 马六他们所有人听完后,莫名地认同了她的话。马六还知道,她这是祸水东引,暗示他们别恨错了人。 “行了,把他们放了吧。”吕颂梨下令。 一得到自由,马六等人立即托着断了的手想逃离了。 吕颂梨站在那里,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记住,下次再犯到我吕家手里,就不是打折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吕颂梨声音淡淡的,也不严厉,却让马六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没有人回话,但是一个个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没有下次了!你就是个恶魔啊,咱以后看到你都想绕道走,哪还敢来惹你们吕家! 在吕府的大门发生了砸臭鸡蛋这么大的事,周遭自然有人看到了,但那些人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靠得太近。刚才马六等人被吕府的人打折了一只手的那一幕也被这些人看在眼里,特别是当时他们凄厉的鬼叫声也叫他们印象深刻。看完,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吕家惹不得。 吕颂梨处理完这事,就朝她爹娘走了过去,“阿爹,阿娘,我们进去吧。” 和他们废话那么多,目的有二,一是为了震慑这些小瘪三小混混,小鬼难缠,敢来惹他们吕家先掂量掂量:二是想给赵家找点麻烦。 “他们真的是赵家指使的吗?”蒋氏疑惑,她不知道女儿怎么判断出来的,她从头看到尾,马六那帮人也没拿出证据来啊。 “应该是。”吕颂梨知道,幕后之人有可能是赵家,也有可能不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都不好鸟。 “你确定吗?” 吕颂梨上前挽住她娘亲的胳膊,“我的好娘亲啊,我们需要确定什么?我说他们是,他们就必须是。”赵府的人会用这种手段来恶心人不奇怪,前几天谢大夫人和谢湛来吕府之时,赵府派人追到他们吕家来,用也不就是内宅妇人那套手段吗?今天这事,也纯粹是恶心人了。扣他们头上没毛病。 第17章夸夸她爹 第17章 处理了马六等人,吕家一家三口就各回各院了。吕德胜身上的朝服需要换下来,吕颂梨身上的裙摆溅上了些许臭鸡蛋液,也需要处理。不过两老让她换好衣服后直接来正院,经历了刚才的事,两老觉得一刻也不想和闺女分开。 吕颂梨能怎么办?只能照办了,这甜蜜的负担啊。而且她确实也有点正事想和她爹说。 她再次来到正院的时候,她爹已经换回了常服。 一家三口默契地没提刚才的事,些个跳梁小丑而已。 她很好奇,她爹对上赵家,究竟取得了什么样的好成绩。 当吕德胜得意地说出自己一个早上的战绩时,吕颂梨都想站起来给她爹喊六六六了。 尽管没这么做,但吕颂梨殷勤地给她爹端茶倒水拿点心,“阿爹,一早上渴了吧累了吧?来,喝水喝水。” 吕德胜欸了一声,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水,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女儿比以前会来事儿,挺好的,不是说女儿以前不好,以前她也孝顺,但现在更贴心也更亲近他们做爹娘的。 “爹,咱们不用担心赵家的反扑吗?”吕颂梨装作好奇地问。她这么问,也是想知道自家的篱笆扎得牢不牢。 吕德胜得意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 蒋氏在一旁也笑着搭了一句话,“你爹说得对,你不用担心,你爹的政敌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你爹了,但每次你爹都安然渡过了。” 吕颂梨想到她爹那朝堂孤儿的属性,心中叹息着,脸上却带着笑,问她爹,“爹的政敌是不是很多?” 吕德胜尴尬地摸摸鼻子,“好像,确实不少。” “不少是多少啊?”吕颂梨问的执着。 “约摸有大半朝吧?”吕德胜不确定地说道。 吕颂梨闻言,心里给她老爹竖起了大拇指,她老爹这颗小心脏可以啊,够强大。 说话间,吕德胜朝自家老妻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小闺女以前就不喜欢他在朝堂四处树敌的行为。这会提起,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丈夫可怜兮兮的样子,蒋氏心软,“闺女,监督百官,肃整纲纪乃你爹的职责,咱可不能因此对你爹有意见啊。再说,这也是皇权特许的。” 吕颂梨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她很快便正色说道,“爹,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在担心你。” “不用……” 吕德胜话没说完,就被吕颂梨打断了,“爹,你先听我说,他们之前对付你,是不是都是不断地在皇上面前抨击你贬低你恨不得将你踩进泥土里?” 吕德胜点头。 “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换了新招式了呢?” 蒋氏笑着说,“闺女,他们换啥招式都不好使。你娘我记得有一回,他们请了姜老太傅前去劝说皇上,让皇上罢黜你爹。你爹那会也只是被皇上勒令闭门思过。仅两个月,你爹又被皇上召回去任用了。” “爹,我知道常规的办法是扳不倒你的。可是爹娘,你们要不要听听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对付我爹的?”她仔细地分析过她爹得势的原因,并且对此做出了针对性计划哦。 吕德胜夫妇二人失笑,蒋氏道,“行行,你说说。”两老觉得反正现在离开饭还有时间,就听听她怎么说,就当哄女儿了。 吕德胜做出倾听的样子,他一向宠女儿,本身也是一个能听得进去意见建议的人。 吕颂梨并没有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而是说道,“阿爹,其实我是很佩服您的。” 这几日,她仔细分析过她爹这个人。 “先前您的一些经历咱就不提了哈,就从你被皇上提拔到御史台当御史后说起。自古以来,中国都是一个人情社会,朝堂上,很多官员他们讲究门生故旧,和谁谁谁都有点面子情。我相信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们也是这样的。阿爹你呢,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一心只想办好皇上交给你的差事,谁和你讲情面都不好使。” 吕颂梨的话勾起了吕德胜当初刚被皇上提拔重用的回忆,他当时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当然得为皇上尽忠了,其他同僚?他管他们呢。 这些人拉拢他不成,后面尽给他使绊子,他后面烦不胜烦,干脆就动嘴收拾他们了。他当时还担心皇上会生气,哪知皇上转过头还赏赐了他。当时他就悟了。 “阿爹,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剑。”对自己有精准的定位,她爹只是懵懵懂懂地就这么做了。 吕德胜点头,对于这点,他当时尽管下意识这么做了,却是到了后来他才对此有了清晰的认知的。 “阿爹,您还很努力。很多时候,您为了能扳倒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几天几夜,就在琢磨这件事,然后将弹劾对方的本子不断地修改,优化。这种意志力,这种吃苦耐劳,精益求精的精神,实在让人敬佩不已。” 蒋氏:不是,闺女,你确定你这是在夸你爹? 吕德胜: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闺女说得都对,他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 吕颂梨确实是在夸她爹,像她爹这种不是在得罪人就是在得罪人的路上的工种,也是她爹喷人的业务水平过硬,才没有翻车。 “阿爹,你还很放得下身段,豁得出去脸面。对皇上,您投其所好,他看谁不顺眼你就帮他喷谁,该拍马屁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原主的脑子里有皇上微服私访他们吕家的记忆。她爹的表现,其他御史看了肯定会觉得太谄媚了,辣眼睛。 她爹这个朝堂孤儿,不党不朋的,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的手中剑吧?他用起来难道不放心吗?而且她爹又能干又能给予超高的情绪价值,那么的独特,皇上能不护着? 吕德胜不断点头,他女儿把他分析得很到位啊,他从来不知道女儿是个如此有内秀之人,同时他也将女儿的话在心中琢磨开了,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一路走来,他都是懵懵懂懂的,没有人教导过他为官之道,好多事他都是凭着直觉走的。如今听了女儿的话,吕德胜陡然间豁然开朗。 说到这个,吕颂梨不得不佩服她这位便宜老爹,一路走来,野蛮生长,全凭直觉,可就是这样,他每一步还都能走在对的路子上,是运气吗?还是归功于他野兽一般的直觉呢?但是,要对付她爹这样的人,难吗?难,却又不难。 第18章规避风险 第18章 蒋氏好笑,“不是要说怎么对付你爹吗?怎么反倒夸起你爹来了?” 吕颂梨理直气壮的道,“做好的地方当然得夸啊。” “那你说说,如果你是我的政敌,你会怎么对付我?”吕德胜问,他刚才听了她对自己的分析,总结得很深刻,他突然期待起她会用什么办法来扳倒他呢? 前面说的只是铺垫,见她爹认真了,吕颂梨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引出她的目的,“如果是我来做爹的对手,第一步我就先培养一个像爹这样能言善辩的人,然后找个机会让皇上发现他。” “第二步,联合尽可能多的大臣,上奏皇上,给爹您歌功颂德,往死里夸您这些年立下的功绩,提议皇上给您升官。等皇上真的给您升了官,您便不是御史了。空出来的位子再提醒皇上想起之前安排的那个人。” “最后一步,您官居高位,我再安排人在您经手的差事里挖几个坑,到时将它们暴露出来。这时,皇上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类似您这样能言善辩取代了你之前御史的位子,您又犯了大错,您说皇上还会像之前那样一直护着您吗?” “不会。”吕德胜诚实又艰难地摇了摇头。 “届时,便是除掉您最好的时机了。”一套组合拳下来,她爹不废也得废。 闻言,吕德胜汗毛都竖了起来。嘶,好毒的计谋,阴险至极。这样搞的话,他指定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她娘怔怔的,显然也被她的话吓着了。 首发网址 吕颂梨本来不想说这些的,这不符合原主的性子。也不是故意这么吓唬她爹娘的,还是目前形势太严峻。 尽管老爹说不用担心,但吕颂梨估计,此一役之后,他那些政敌们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胁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而且拳打出去,收回来之际,也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蒋氏回过神来,怔怔地道,“阿梨,你真聪明。” “闺女,你近日的表现叫你阿爹刮目相看。难道你以前都在藏拙吗?”吕德胜不敢相信,小闺女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政治才华。是的,政治才华。他一直期待在长子次子身上能挖掘出来的却最终没有的东西。她有识人之明,有对局势的清晰认知…… “爹,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前娇娇怯怯的,人也安静,遇事不会多言。但自打你发现谢家有退婚的意图后,你整个人像是放开了一样,像是不在意了。” 吕颂梨:???她很好奇这对父母给自己脑补了什么? “难道不是吗?谢湛误你啊!我和你娘都是这么觉得的。之前的你是按照谢家宗妇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现在才是你真实的性子。”吕德胜和老妻讨论的时候,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们丝毫不怀疑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如果不是亲生的,哪能义无反顾地躺在他面前,哪会一直维护他们两老。 吕颂梨:还能这样解释? 想是这么想,但吕颂梨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声地解释一下,“爹,我并不是藏拙,那天落水之后,突然就会的。” 他们一家人是天然的同盟,这可不是后世那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妻儿的年代,古代实行连坐制,一人犯罪,全家受牵连。 她在后世读书,有一句犹太人的名言她印象特别深刻,对你好的人会一直对你好,你对别人好的,他们不一定会对你好。吕父吕母一直对原主很好,吕颂梨觉得自己成为他们的女儿,不管性格如何变化,他们还是会对她好的。 这也是穿过来之后也没太收着自己一味地模仿原主的原因。 吕德胜一拍大腿,“你这是突然开了窍了呀!和藏拙一样的。” 蒋氏突然双手合十,“老天保佑。” 吕颂梨:……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她这也算是和她爹娘交个底,至少接下来她爹要真的遇上什么事,她也能帮上忙,不会被排除在外。 蒋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朝大门走去,甚至还将门打开,左右看了看才将大门给重新关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能被外人听了去。” 吕颂梨失笑,“娘,此计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有应对之法。” “为娘刚才也听明白了,你那法子能奏效,就在于联手请皇上给你爹升官这一点上,那是不是说,让你爹不接受不就行了?或者让皇上不答应他们。” “不行的,如果皇上不答应,那么压力就全来到了皇上这边,相当于爹给皇上带去了麻烦,这不好。” “那就让你爹拒不接受。” “不接受?要是对方不断加码呢?升到从四品,娘你不动心,接着往上,正四品?从三品?正三品?就算娘你不动心,别人呢?比如大哥大嫂还有大姐弟弟他们。” “唉,闺女,你说你爹该怎么办?”蒋氏发愁,她莫名地有种预感,女儿的假设会成真。 “阿爹,首先,你派人留意一下,接下来市井上有没有类似你这样能言善辩的人才崭露头角的。不必广撒网,只需留意长安城里皇上微服私访时最喜欢去的一两处地方以及在文人墨客中名气最大的三大酒楼就行。”未雨绸缪吧,吕颂梨从来都不小看任何人。 “然后,阿爹你找个机会向皇上表忠心,表示你愿意一辈子不升官,为他挡住所有攻向他的不好的言论。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说,爹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像康成帝这样的人,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要她说,古人还是太含蓄了,像她爹这样都算比较大胆向皇上袒露心迹的了。 “调皮!” “最后,阿爹要不断精炼自己的业务能力,让别人无法取代自己,那就谁也撬不动你屁股底下的位子了。好啦,我说完啦。” “一会我去书房看书!”吕德胜突然有了深深的危机感,闺女说得对,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他喷人的水平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吕颂梨:倒也不必如此。 “做完这些,阿梨刚才提出的那个毒计万一有人用了,是不是就不灵了?”蒋氏问。 吕颂梨心想,她还有一计更毒辣的。不过考虑到她爹娘今天已经承受太多了,就不提了罢。而且她也有把握,如果那样的毒计真有人用来对付他们吕家她也能很快察觉。 “你这孩子,你爹刚下朝回来,你也不心疼心疼你爹。把这些话留到你爹休息好了再说嘛。” “不不,我不累,”吕德胜转头对吕颂梨说道,“阿爹很高兴你能和阿爹说这些。” 天知道这一路走来他独自摸索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小闺女今天和他说的话,像是一盏灯照亮了前路一样,他对接下来要走的路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阿爹,阿娘说得对,这两日您太操劳了,一会吃了午饭,就去歇歇。” “好。”吕德胜应了下来,闺女刚才不说他还不觉得,现在说了他就感觉到了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 他这疲惫感一上来,脸上就带出来了。 这个吕颂梨有经验,他这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后遗症,她爹从决定对付赵家,从一开始的准备阶段,到今早的交锋期,早朝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和情绪更是到达了整个阶段的顶峰,那股子兴奋劲过去了,情绪消退了,身体的感知回归了。 吕家今天的午饭摆得特别早。 吃饭的时候,吕德胜无意中提到,过几天,皇上应该会有赏赐下来。 吕颂梨闻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正好吕德胜说完后也像是意识到什么,然后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父女俩对视一眼,都在眼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个机会呀。 吃过午饭,吕德胜去午睡。蒋氏带着吕颂梨收拾礼物,一会她要出门,去一趟徐家看望她大姐,这是昨天就说好了的。 趁着天气好,蒋氏就催她出发了,想让她早去早回。 吕颂梨管这次谈话叫《给老爹的风险规避应急计划及其五年后的职业规划方向》。 吕德胜一直到年逾古稀时仍然记得,这一年,仅有十五岁的小女儿吕颂梨,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才华,精准预测了他官场生涯上的第一次重大危机,并且在之后与那些试图扳倒他的老狐狸隔空交手,给了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第19章秦家反应 第19章 早朝刚结束不久,赵家赵文宽以及赵家另外两位掌实权的官员被皇上降职和斥责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秦家时,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秦家目前留在长安城的主子主要有秦老夫人、秦珩、秦三郎夫妇还有秦晟并最小一辈的几个孩子。此时平西侯秦老将军镇守边关,秦家老二老四带着家眷一同戍边,秦家五郎前两年死在了战场上。且他们兄弟姐妹并不是同一个生母。只有长子秦珩和幼子秦晟是秦老夫人所出,秦晟是秦老将军的老来子。 秦老夫人的身体打小就不太好,她和秦老将军是青梅竹马,及笄后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亲。 因秦老夫人体弱多病的身体吃不了边境的苦,婚后,由秦老夫人做主给他纳了一房妾室,由秦老将军带去边境照顾他在那边的生活。秦家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外加另一个女儿都是对方所出。秦珩和秦晟都称对方为二娘,对她也挺尊重的。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们兄弟几个的感情都很好。许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他们兄弟之间不像别人家那样在内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秦珩和秦三郎夫妇先前也是在边境的,只不过这一年,秦老夫人病重,秦老将军便让大儿子请旨回京侍奉亲娘,他便回来了。秦三郎夫妇二人是前两个月被秦老将军打发回来的,原因是聂云娘又怀上了,让夫妇二人回长安城休整休整,顺便侍奉一下嫡母。 秦珩和秦三郎一起从前院书房出来往清风院走去。 秦家吃饭时,如果人没出门,都在宅子里的话,就一起吃,这样显得热闹。 两人边说边走,半道上,被后面的秦晟撵上了。 记住网址 秦珩看他一身胡服劲装又汗津津的模样,随口一问,“你刚打外面回来?去哪了?” 秦晟避重就轻地道,“没去哪。娘那里可以开饭了吗?有点饿了。” 一旁不作声的秦三郎挑了挑眉,小六不对劲,有情况。 兄弟三人到了清风院,聂云娘就指挥着下人开始摆饭了。 几兄弟在一起免不了谈起今儿个早朝发生的大事。他们武将之家,规矩比较稀松,没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当然,在外面会比较注意,在家就随意多了。 闻言,反应最强烈的是聂云娘,只见她听完后忍不住咋舌,“不是,这吕德胜这么恐怖的吗?”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人确实厉害。” 只一个早上而已,吕德胜就凭借一己之力拉下赵系的三位实权官员,更别提赵文宽是鸿胪侍卿,正三品官员!另外,鸿胪侍卿本就是大九卿里排名靠前的肱骨之臣,如今大黎和边境外各外族的关系很紧张,掌宾客朝会等事宜的鸿胪侍卿就尤为重要了。尽管没将他拉下马,但让他降了半级留用,已经很厉害了。要知道,御史台的长官御史大夫才从三品,而吕德胜只是御史台里的一名御史而已。 此一役,赵家不说伤筋动骨,但少说也得缓个一两年才能恢复过来。 秦三郎幽幽地说了一句,“吕德胜这是简在帝心啊。” 秦晟心情很好地给他娘挟了一块鸡腿肉,自己则挟了一块鸡脖子啃得津津有味。啧,恶人还得恶人磨,现在再听一遍,还是感觉到很爽是怎么回事? “等等,谢吕两家的婚事出现波折,赵郁檀是罪魁祸首,可阿晟也助纣为虐了啊,如果不是阿晟救错人……”聂云娘担忧地说道,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晟给打断了。 “三嫂,咱不会成语就别乱用行不,再说,又不止我一个人救错人,谢湛不也没将自己未婚妻认出来?” “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你说吕德胜会不会因此迁怒咱们秦家?”说到这里,聂云娘很紧张。 “不会。”她丈夫秦三郎很肯定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吕德胜又不是疯子,一个劲地竖敌。 聂云娘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吕御史弹劾赵家的目的是不是警告他们然后让他们不要参和进谢吕两家的婚事里来?”秦老夫人有些食不知味。 “不,恰恰相反。”秦珩也慢慢地分析道:“从今天早朝吕德胜往死里整赵家的举动来看,这里面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恐怕谢家已经做出了选择,吕家察觉到了,才会对赵家重拳出击。” “老大,听你这意思,谢家和吕家透露了退亲的想法?”秦老夫人问道。 “这个可能性很大。” “哇,那咱们阿晟岂不是有机会了?”聂云娘的声音难掩兴奋,要是吕二小姐弃谢湛择阿晟,那她能叉腰大笑三声。 秦老夫人点头,“等吧,吕御史不像是能受得了那气的。” 秦珩也道,“一切就看吕家怎么决定了。”他们之前就分析过,谢吕两家的亲事,退亲与否的主动权不在谢家手上。谢家是个大士族,里面尽出文官文人,文人都要脸,而且名声高于一切,但凡想走仕途,或者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的,轻易不会让自己沾上污名。谢家提出退亲,对谢湛来说就是污点。 秦晟:“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顿饭,秦晟神色就没有变过,从头到尾都很轻松,这些秦珩和秦三郎都看在眼里。 秦珩问他,“又去城郊跑马?” 秦晟点了点头,“有事?” 秦三郎给了自家大哥一个询问的眼神,这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啊,你说他是从头到尾没听懂,还是早已看透了期间的弯弯绕绕?他们老爹先后安排他大哥和他回长安休整,除了他们自己身上有事必须从边境撤下来之外,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将小六调教出来,这里特指在谋略方面。武力方面,秦小六基本能碾压他和大哥了。 秦珩笑道,“阿晟很聪明的。”他日成长起来,定然能超越他这个做长兄的。 秦晟白了两位兄长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啊?聂云娘疑惑地问,她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一样。 秦三郎回头看了自家媳妇一眼。得,从头到尾没听懂的人在这儿呢。 “云娘,别理他们,来,吃肉。”秦老夫人给儿媳妇挟了一块好肉,对于秦家男人在饭桌上说的话,她能听懂就听,听不懂也懒得去琢磨。 给儿媳妇挟完菜,秦老夫人想了想,给秦晟挟了一块鸡胸脯的肉,她刚才听完他们的分析,很开心,决定鼓励一下小儿子。 秦晟疑惑地看向他娘,他刚才不是已经宣布吃饱了吗?他娘怎么还给他挟菜啊?算了,他娘也是太爱他了,总觉得他没吃饱,他还是把这块肉吃了吧,反正他还能再吃点,就当溜溜缝儿了。 秦老夫人趁机对小儿子进行教育,“阿晟啊,你要是有幸娶到吕家二小姐,要对人家好点,知道吗?” 咳咳——秦晟一下子被呛住了,咳个不停,心里吐槽,亲娘啊,你能不能别冷不丁就蹦出来一句这么吓人的话?然后,碗里这块鸡肉他是吃呢还是不吃呢?总感觉吃了像是卖身了一样。 第20章谢家分析 第20章 谢家 正院的静室里,谢家父子二人在对弈,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 谢明堂和谢湛对坐,一人执白子,一人垫黑子。整个静室里,除了落子声,再无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堂将一枚白子落下后,问对面玉树临风的大儿子,“你怎么看今天早朝的事?” 谢湛执着一枚黑子看着棋盘的三个适合落子的位子,不语,他眼睛看着棋盘,像是被什么困扰着。 谢明堂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谢湛脑海中所有的画面最终定格于那天吕颂梨一巴掌甩在赵府的传话管事脸上那一幕,他也终于决定好了落子的位子了。他落子时还有有点不确定,但当棋子离棋盘越近,他落子的力道也变得越来越坚定。 子落定,谢湛道,“赵家是顺风顺水太久了,过于轻视敌人。” 谢明堂点了点头,确实,以前吕德胜这个大喷子怼天怼地怼空气,就是没动过赵家一系的人,当然,也没动过谢家的人。这是赵文宽第一次直面吕德胜的攻击,可谓惨败。 “赵家轻敌是一方面,但吕德胜这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 按理说,姻亲实力越强,他们会越高兴,而不是担忧。谢明堂这话实际却是在试探,也是在担忧有一天吕家站到了谢家的对立面时,面对如此不可控的人谢家该如何应对。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以往,面对自己父亲类似的问题,谢湛通常都是沉默不语的。因为他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吕颂梨原先的性子,吕家愿意退亲的可能性很低。既如此,吕家会是他的岳家,他不会让吕家和谢家有倒戈相向的可能。 面对大儿子的沉默,谢明堂已然习惯了。他那老父亲在离世前的后面几年常和他说,谢湛这个大孙子在他所有的子孙里是最像他的一个。拥有很多优质的品质,见微知著,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实乃谢家麒麟儿矣。如今的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入阁拜相,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谢家有谢湛在,至少三代以内无忧矣。这话不止在他跟前说过,谢家如今主事的几位族老也都听说过。因为这句话,家族对谢湛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 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有那样一门亲事,族里不少人对此是不满意的。但碍于这门亲事是他爹定下的,才没说什么。 作为家族的主事人之一,谢明堂知道的更多,对这门亲事更不满。儿子如此优秀,他希望将来儿子也能生一个优秀的嫡子。他知道当年父亲给儿子定下吕家这门亲事也有迫不得已的因素,未必真心满意吕家。 其实他们谢家有的是法子逼迫吕家主动退亲。但大儿子谢湛在察觉这一点后,一再阻拦并告诫他,让他约束族人,不要对吕家出手。说吕德胜这人灵敏得很。雁过留痕,只要动过手,难保不会被人查到。这些话他都听进去了,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 如今赵家横插一杠子进来,倒让他们谢家有了另外的选择,并且无损名声。赵家找来的时候,他都意动了,唯独儿子仍是一副无法撼动的模样。 就在谢明堂以为这次又像以往那样不可能等到儿子开口时,谢湛说话了,“父亲不必过于忧虑,吕德胜说白了也就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吕德胜这次弹劾之所以效果那么好,显然是圣上对他们赵家早有不满,不过是圣上借着吕德胜的手顺势而为罢了。” 儿子态度的松动或者说转变让谢明堂大喜,他心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忧虑,“吕德胜这把刀也太锋利了点,烈火燎人啊。” 他不得不忧虑这点啊,吕德胜就如一把烈火,而且很不可控,他担心终有一日,这把火会烧到谢家身上来。他们谢家比起赵家来,屁股估计也干净不到哪去,如果吕德胜调转枪头对准了谢家,那可真是灾难。 谢湛摇摇头,说道,“吕德胜不足为惧,吕家就是那无根的浮萍,看着声势浩大,但只是在特定的位子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作用而已。实则除去他并不难。” 谢明堂追问,“怎么说?用什么法子?” 谢湛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捧杀!” “仔细说说。”谢明堂示意他继续。刚才儿子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吕德胜就是皇上手中的刀,如今他们要废了他的刀,皇上能乐意? 看他爹这样,谢湛眉头微拧,看来吕德胜真的给他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样可不行。 “爹,你们分析过吕德胜如此得势的原因吗?针对原因入手,要除掉他并不难。” “吕德胜得势就在于他那张嘴!”谢明堂口气不屑,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吕德胜在弹劾人方面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也只是他这把刀锋利,好用。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皇上需要一把刀,只忠于自己的刀。” 谢明堂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如果皇上不需要,那就算这刀再锋利,皇上也不会用的。 “爹,朝堂上恨吕德胜的人很多吧?” “多,即便不恨他也不喜他,如果不是皇上护着他,他在朝堂上难有立锥之地。” “那些人应该没少在皇上面前贬低他打压他吧?但不管那些人怎么说,皇上一直护着他对吗?” “太对了!” 谢湛指出,“所以,他们想对付吕德胜,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人都有逆反心理,朝堂上那么多官员总想动吕德胜,对皇上来说,朕的人,你们越反对,朕就越要护着,朕就不信朕还护不住一个臣子。 如果吕颂梨在此,也会赞同他的观点,她爹和皇帝目前的情况就是,朝臣给予他们的外力越强,他们就越抱团抵抗。 “方向错了?” “现在的吕德胜他与皇上是一体的,你们对付他,就是在对付皇上。” 谢明堂听得眉心舒展,“儿子,我有点明白了。”他此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对付吕德胜的时候会感觉到头疼。 “所以,对付吕德胜的第一步是将他和皇上剥离开来,要去了他身为‘刀’的特性,第二是不能罔顾皇上的需求,不能让皇上无刀可用。等皇上适应了新‘刀’,再对付吕德胜就易如反掌。”谢湛轻轻地落下最后一子,然后结束这盘棋。 “好计谋!”谢明堂抚掌惊叹。 他没想到困扰他多时的难题,竟被大儿子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性子沉稳手段犀利的大儿子,他心里不由得生出满满的骄傲来,不愧是他寄以厚望的大儿子。 如果吕颂梨和谢湛此刻听到对方与各自父亲的谈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并相互防备的。 他们对吕御史的分析同样的入木三分,对付他的手段也是大同小异,几乎是对着他的七寸在打,吕颂梨直接简化成了具体的步骤,谢湛则是本着指点引导之意,给他爹讲得更深刻一些。 第21章吕家大姐 第21章 此时,对于他爹的夸赞,谢湛只是笑笑,然后缓缓收拾棋子。 谢明堂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儿子,爹知道怎么做了,剩下的交给爹来就行。” 然后他兴奋地在静室里走来走去,将自己初步计划和儿子分享:他们可以为皇上秘密培养一把‘刀’,也就是给皇上找一个能替代吕德胜的人。然后再给吕德胜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比如让他丁忧什么的,在这段时间里,把培养好的‘刀’就给皇上呈上。等他回来后,皇上不再依赖他了,那么他们就可以找个错处处理了他。 谢湛听得眉头微拧,不如捧杀好用,直接找几位大臣联名上奏,先让吕德胜升官再说。温水煮青蛙,总比这调虎离山什么的激起对方的防备心来得好。 谢明堂有些犹豫,儿子提的办法是捧杀,还要捧,他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同样都是将吕德胜挪走,只怕他和其他人商量的时候,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用调虎离山之计,毕竟想出手的人都是恨吕德胜恨得要死的人,他们哪里还能容忍他升官啊。 父子俩从静室出来,谢湛最后交待他,“爹,吕德胜不难对付,但却不能由我们出手。”谁知道他手上还有多少底牌呢? “另外,如果没有找到可以取代吕德胜的好刀,切忌轻举妄动。”否则会适得其反。 “行,爹都记住了。” 谢湛最后是皱着眉走的。方法是有了,该交待的也交待了,但他却并不乐观,心里莫名沉甸甸的,他那未来岳丈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庶民出身,却能走到这一步,感觉天都在佑他。只是可惜,整个吕家就他能看。 谢湛还年轻,没有意识到一点,再好的办法,执行不到位,也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效果。 首发网址 吕颂梨就没这方面的烦恼了,她给她爹制定的计划,最重要最核心的部分都是由她爹去执行的。她爹的战斗力也是杠杠的。 谢明堂默默地目送大儿子离开后,转身去了书房,书房里,已有三四个人在等待了。其中一位是谢家的族老,另一位赫然是赵家家主赵文宽! 谢明堂进来时,冲他点了点头。 “怎么样?”谢家族老率先问道。 “阿湛总算吐口了。” “太好了。” “今天吕德胜搞的这事,听得我两股战战,这个人太疯了。我们谢家不得不防啊。” “已经有法子对付他了,且让他得意两天。” 赵文宽听得心痒痒的,非常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办法能铲除吕德胜。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同时,他心里对谢湛这个未来女婿满意到了极点。 有了好消息,赵文宽这会子也有心情说笑了。他当下就提起了吕德胜被人砸臭鸡蛋的事。 “对了,你们还没听说吧,吕德胜下朝回家时在大门处被人用臭鸡蛋砸了。” 书房先是一静,接着便热闹起来了。 “行啊,谁动的手?” “活该,谁让他一天天地得罪人。” “估计是哪位同僚看不下去了使人干的。” 说话间,他们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赵文宽。 赵文宽:不是,你们这是啥意思?怀疑他呢?但真不是他干的啊,虽然他也很想这么干。 “哦,那吕德胜岂不是很狼狈?” “没有。臭鸡蛋一颗都没砸到他身上。”提起这个结果,赵文宽也很郁闷。 “那你说个锤子啊。”你这是在侧面夸他逢凶化吉你知道吗? “确实,也不知道是谁找的人,这办事能力明显不行嘛。” 吕家这边,吃过午饭,吕颂梨带上她的人,以及娘给她大姐准备的礼物,坐着马车晃悠悠地出门了。 这还是吕颂梨穿来之后第一次出门,落水那晚不算。那会从恭亲王府回吕家,都深夜了吧,路上乌漆嘛黑的,啥也没看见,加上她当时身体不适,一直在马车上老实地窝着,是真的不知道外面啥样。 长安城的街道大多都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也不宽敞,和后世的六车道八车道的公路不能比,但古色古香,非常有韵味。吕颂梨就很喜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刻暖阳正好,微风不燥,吕颂梨的心情也很好,看着街景也是津津有味的。 墨冰见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小姐,从这里到保定坊有一条近道,以往我们都走近道的,比走现在这条街道要更快到那边。” 吕颂梨正撩起马车帘子看着外面呢,闻言没回头就拒绝了,“不必抄近道,咱们慢悠悠地过去便好。”她也不赶时间。 “是。”墨冰示意车把式直走,多花两刻钟不是事儿。 吕颂梨在街边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她还特意让墨冰去买了一些,用油纸给包好。这是她给小外甥准备的。 等过了最热闹的街道,出城这段路,吕颂梨便老老实实地坐回马车里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低矮的房屋,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农田里也是光秃秃的。 无所事事的她想到一会即将见到的大姐,微微叹了口气。 她大姐吕颂芸,于六年前出嫁,如今刚生完第三胎坐月子中。三年抱俩,五年抱三,吕颂梨佩服,但也知道这在古代算是常态,女子一嫁人,怀了就生,没有什么避孕的想法,肚子不歇气的。好多女人,从能生到最后生不出来了,才算完。 她大姐才二十二岁吧,就已经生了三个娃了。吕颂梨算了算,她大姐十六岁嫁人生第一胎,也是造孽。这个岁数,很多女娃身体都没长开,所以总有人说,生孩子跟过鬼门关一样,可不就是这样吗? 吕颂梨看过一些资料,知道女人生一个孩子非常地损耗元气,她本人是非常佩服那些勇于生产的女性的。 她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关于孩子的问题她在后世时就想过,如果她哪天结婚了想要孩子了就生一个,而且只生一个。她生孩子的初衷,不为传宗接待,不为养老,只想感受有孩子的生活,另一种烟火,让生命更完整。 穿到这里,她的想法依然没变。就这还有个前提,就是得等她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她可不会拿命去拼孩子。 对于婚姻她也看得很开。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合作,双方共同出资,合作经营。相爱啊,或者有好感啊,这是合作的基础,也是双向的选择。婚姻存续期间,双方共同努力,如果最终经营不下去了,就好好析产,分配好各自的利益后好聚好散。有些傻女人把爱当成自己的资本,但爱是会消失的。 或许有人会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能和她向来比较理智有关吧。感情破裂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了,父母尚且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呢,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不也挺正常的。而且快乐是各式各样的啊,她有钱有能力,长得又不差,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能过得好,离婚后一样能过得好,又何必紧紧揪着过去不放呢? 思绪纷扰时,徐家到了。 第22章亲家太太 第22章 “二小姐,咱们到了。” 墨冰最先跳下马车,然后伸出手,扶着吕颂梨下来。 吕颂梨看着眼前的徐家,徐家是农家小院的格局,约五尺高的篱笆墙隔绝了大部分外人的视线。 吕家真没什么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想法。她大哥娶的是长安城辖下城镇一个药材商之女,徐家门第同样不高。从这也可以看出她爹娘是疼儿女的,就是辛苦她爹了。 徐家老家是长安边上邑陶镇的,徐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在一次来长安给母亲买药时,被杀猪的老岳家看上了,把家里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徐老爷子在老岳丈的帮助下,在京城安了家,然后在他的提携下,进了府衙当一名小吏,后来升为押司。现在徐老爷子年纪大了,人也从押司的职位上退了下来。 徐家大儿子继承了徐老爷子的工作,如今也是一名光荣的押司了。二儿子接了他娘那边的杀猪营生,日子过得很不错。徐家三儿子也是她姐夫,家里一直供着他读书,后来成亲后,在徐家和吕家的资助下开了一家私塾。 三个儿子都在挣钱,家里在郊区还有二十来亩田地租给别人种,每年拉回来的粮食基本能覆盖一家嚼用,故而徐家的日子在他们那一片也是数得着的。 墨冰刚想上前敲门,没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的人估计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就先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是徐家老太太,看到他们,她连忙招呼,“他小姨,你来了?快请进!” 徐老太太女生男相,轮廓有些粗犷,力气也大,她将大门打开,顺手还把门槛给卸了,方便他们的马车进入。 记住网址 吕颂梨到徐家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今儿个徐老爷子,徐老太太、徐大嫂、徐二嫂还有她姐夫都在家。两位嫂子帮着徐老太太招呼自己,徐老爷子和她姐夫都从屋里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一群男娃娃从高到矮排着队,圆头圆脑的孩子朝她齐声喊道,“小姨好~~” 妈耶,这拖得长长的撒娇线,谁受得了? 吕颂梨赶紧将她刚才在路上买的糖葫芦拿出来分给了这些小家伙。分到最后一个三头身小豆丁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当看到孩子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把手上的糖葫芦分给他,她心一软,把糖葫芦给了他,并且交待,“只能舔着吃咬着吃,不能整个塞嘴里知道吗?” “好~” “还不谢谢你们小姨?” “谢谢小姨~” “行了行了,你们玩儿去吧,别来烦你们小姨了。” 徐老太太将人迎进家里后,不断地拿出来家里的好东西来招待她。 吕颂梨让墨冰将她娘准备的礼拿出来给徐家老太太。 徐老太太:“亲家母太客气了。” 徐老爷子问过她爹娘身体安否后就自去忙了,徐二嫂和吕颂梨打过招呼后,就去了肉铺,她姐夫也要去私塾转一转。 闲杂人等走后,徐老太太高兴地拉着吕颂梨的手,亲切地和她说着话,还不断催她吃东西。‘ 吕颂梨只好拿起一块米糕慢慢地吃着,她其实不饿,但她看着老太太一副跃跃欲试想亲自上手投喂她的样子,有点害怕。 小姑娘标标志志的,又不过分惹眼,徐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这样的长相正适合他们徐家这样的家境哩,如果老三媳妇能给生一个这样的孙女,她做梦都能笑醒。 这时进来一个小豆丁,“阿奶,娘让我来给小姨领路。” 吕颂梨从记忆中认出来这小家伙正是她大姐的大儿子,也就是她的大外甥。 “是盛哥儿啊,行吧,你把你小姨给你娘领去吧。”徐老太太爽快地放人了。 徐老太太和徐大嫂徐二嫂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趁着她大姐召唤,吕颂梨逃也似地钻进了她大姐的房间里。 吕颂梨并不知道,她家的马车从出发到徐家,有一辆在隐秘处刻着赵家标志的马车在槐花街某处转角上等了好久好久。 “郁檀姐,你确定我们停在这里能等到吕颂梨吗?”郭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知第几次这么问了。实在是等了好久,她都等得不耐烦了。 赵郁檀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这里是崇文街去保定坊的必经之路,也是最近的一条路。她以前就是走这一条路的。”可是她们等了好久,一直都没有等到吕颂梨。 “表妹,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 郭艳慌乱地摆摆手,“表姐,不用特意谢我的。” 她们可能来晚了,赵郁檀心中怀疑。可是,不是说她下午才出门的吗?难道是消息传错了? “表妹,前面那个酒楼还不错,不如你先去那坐坐吃点东西,一会如果我看到人了再让人去前面喊你怎么样?”赵郁檀善解人意地建议。 郭艳意动。 将她打发到前面的酒楼之后,赵郁檀想了想,让人跑一趟保定坊。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也给她带回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此时吕颂梨确实已经到了徐家。 “大小姐,我们还等吗?”红豆问。 赵郁檀咬了咬牙,“等!” 赵郁檀并不知道,她们交谈的这一幕被斜前方的酒楼二楼的人看在了眼里。 徐家 吕颂芸正在坐月子,门口和窗户都是关上的,就怕产妇见了风。故而吕颂梨进去后感觉屋里有点暗,但她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床头包着花布头巾的自家大姐。见她脸色红润身形丰腴,吕颂梨便知她产后恢复的还可以。 吕颂芸抱着孩子在喂奶,示意她妹妹坐过来。 吕颂梨坐在靠近床头的一张凳子子上,方便俩人说话。她坐下后,轻轻吁了一口气。 “你咋了?” “亲家母太热情了。” 哈哈,吕颂芸一听就乐了,然后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你这小模样,长得太符合我婆婆梦想中的女儿了。” 她妹今儿梳的妆讨喜,垂发分肖髻,只到眉梢的齐刘海儿,首饰不多,简单却不失礼,配上她还略带一点婴儿肥的少女脸蛋,乖乖巧巧的。 她婆婆是个好颜色的,这个颜色还不分男女,只要长得好看,在她婆婆那里就有优待。听说,她公公和婆婆成亲后,除了每天都要杀猪以外,家里重活脏活累活都是她婆婆抢着干的。她们三个儿媳妇嫁进来后,婆婆也疼她们,对她们比对三个儿子还好。一切皆因她们长得比丈夫好看。 吕颂梨听得啧啧称奇,这真是古代版的我杀猪养你啊。 第23章阳盛阴衰 第23章 这个话题说完,吕颂芸不免提起她在恭王府和赵郁檀一起落水的事来,“怎么在这节骨眼上起了那么大的波折?” “没办法,赵郁檀有心算无心,当时我没防备。不过爹已经帮我出过气了。” “我听说了,爹还是厉害。”吕颂芸又问她,“谢家那边是何态度?” “哎呀我的亲姐,你还在坐月子哪,操心这么多干啥,反正我和爹娘肯定会处理好的。”说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只是徒增一个人操心而已。 “行行,我不提了。不过阿梨,有日子不见,你像是变了好多。” “真的吗?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吕颂梨双手托腮,略带苦恼地道,“哎呀,再漂亮下去,我该怎么办哟。” 吕颂芸被她促侠的表情言语惹得发笑,可是她一笑,下面就疼,她当即讨饶,“打住打住,你可别再惹我笑了。” 吕颂梨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正好她怀里的孩子打了个奶嗝,吕颂芸招呼她,“快来看看你小外甥。” 吕颂梨凑过去的时候,她姐还想让把小外甥给她抱一抱,她连忙闪开。 . 那速度,像是在躲一颗定时炸弹。她这怂样还被她姐给嘲笑了。 要笑就笑吧,不到一个月的婴儿,太软了,她可不敢上手抱,只敢凑过去看看罢了。 “大姐,小外甥的头是不是有点偏了?”她以自己五点零的视力保证,绝对没有看错。 “哈哈,这是故意睡出来的。老人说,扁头有福气。” 不不,她接受不了,她还是喜欢圆圆的后脑勺。 “大姐,我听说婴儿不要经常抱,不然会变得粘人的,睡觉也不让人脱手。” “知道,这孩子已经很少抱了。你大外甥抱得多一点,当时你姐夫稀罕,常常抱着舍不得放下。”吕颂芸一边说一边把怀里已经熟睡的孩子放在一旁。 啧,这是孩子多了不稀罕了啊。 “怀老三的时候,你姐夫和家里人都盼着这一胎是个闺女,没想到一出来又是个小子。” “儿子多还不好吗?古代不是讲究多子多福的吗?” “儿子是好,但是太多了你懂吗?”吕大姐一脸烦恼地说道。 明白了,物以稀为贵,儿子多了不值钱了。吕颂梨的视线落在熟睡的小婴儿脸上,可怜的小外甥。 “不止是我盼着闺女,我婆婆打我一进门就盼着我给她生个孙女了,她现在看到孙子就烦。” 吕颂梨想到刚才列队欢迎她的一溜小子,确实,八个孙子,比一根藤上的葫芦娃还多一个。徐家阳盛阴衰,实锤了。 徐老太太女生男相,徐老爷子长得好。都说女儿肖父,儿子肖母。徐老太太对此深信不疑,故而从成亲后,她就想生个女儿,后来生了三个像她的儿子。 三个儿子娶亲后,生的也全是儿子,他们孙子已经有了八个了,孙女影子都没见着。 从她嫁进来徐家,她公婆就盼着她能给家里生个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她进门后,上头的妯娌们都松了口气,对她非常友好,估计觉得总算又多一个人来分担炮火了。可是后来她连生了三胎,都是儿子,辜负了所有人的期盼。 “小妹你说,咱娘好歹也生了咱们两个女儿,我也不多要,只要生一个就行了。” 吕颂梨心想,这是盼女儿盼得眼睛都绿了。 “你说,我就想要个闺女,怎么就那么难呢?”她就想要一个娇娇软软的小棉袄。 吕颂梨心说,就怕小棉被漏风,后世漏风的小棉袄还少吗? 吕颂梨安慰她,“儿子也不错啊,你怎么能重女轻男呢?不管是儿子女儿,养好了都是好孩子。” 吕颂芸白了她一眼,“你喜欢啊?送你要不要?” “我倒是想要啊,前提是我抱回去,阿爹阿娘不打死我俩。”吕颂梨光棍地摊手说道。 吕颂芸闭嘴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姐妹俩谁也没注意到偷溜进来的小小人儿又偷摸着溜了出去。 见她大姐这么烦恼,吕颂梨随口给出了个主意,“不行你就给他们定下个童养媳,把儿媳当闺女来养,不就有闺女啦?而且这样养出来的闺女以后还不会外嫁,多好。” 她大姐听了她这话,陷入了沉思,好像真的是一条路哎。 茶水喝多了,吕颂梨抽空去了一趟茅房,她完全没想到自家大姐会采用自己刚才那歪门邪道的建议。 从茅房出来,就看到有个小人儿一直在转角处徘徊, “小姨,过来,过来。”四岁的小外甥徐盛朝她招招手。 吕颂梨瞧他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玩,假装左右看看,然后猫着腰朝他小跑过去。 “小姨,你喜欢弟弟吗?”盛哥儿小小声地问她。 “喜欢啊。”都是小外甥,她都一样喜欢,很一视同仁的,绝不偏心! 盛哥儿小手一挥,大方地说道,“那小姨,你把弟弟带走吧,我把他送给你了。” 此话一出,吕颂梨惊了,“盛哥儿是不喜欢弟弟吗?”臭小子,你娘知道你屁股要被揍开花的造吗? “也喜欢的,但是,如果是妹妹,会更喜欢哦。”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吕颂梨摸摸他的头,“可是盛哥儿不能把弟弟送人啊,不然等他长大知道了会伤心的。” “盛哥儿知道了。”盛哥儿乖乖地点头。 吕颂梨发现盛哥儿有点早慧在身上的,才五岁出头,说话就好伶俐了。 “小姨,娘亲生不了妹妹,我没有妹妹。”徐盛找了块石墩坐下,两只小手托着胖乎乎的脸蛋,和小姨诉说着自己的烦恼,愁得整张包子脸都皱起来了。他想要个妹妹就那么难吗?都是臭弟弟,唉。 啧,这一家子人想要个女娃想疯了。走火入魔了。 不过,小外甥怎么那么可爱?吕颂梨在他旁边坐下,和他挤一块石墩,盛哥儿还往旁边挪了挪小屁股。 吕颂梨开导他,“没有妹妹没关系,你将来可以生啊,靠别人总归不是个事,自力更生才是王道。”支棱起来! “对啊,爹妈靠不住!”盛哥儿捏紧了小拳头,“我要自己生一个,不对,是两个!”小姨说的话,其实盛哥儿有些还听不懂,比如自力更生这句,但大致的意思他连蒙带猜地懂了。 吕颂梨不知道,因为她不负责任的建议,她走后盛哥儿闹着要生女儿,长辈们告诉他男娃娃没法生之后,他又闹着要娶媳妇,让媳妇生女儿,长辈们心累,这熊孩子最后被他娘了。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哇,阿奶,阿娘,快来!” 一开始吕颂梨也没将这哭闹声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孩子们之间打架了而已,前院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徐二嫂等人都在呢,轮不到她这客人来多管闲事。 直到徐老太太快跑到后院找到了她,神情焦急地问她,“他小姨,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马车?” 吕颂梨急人所急,问也不问原因,就先大声吩咐下去,“墨冰,墨冰,赶紧让刘叔套车!”吩咐完,才问徐老太太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谢谢。是晧晧出事了,他被花生仁卡住了喉咙。需要赶紧送往医馆救命。” 第24章阿梨救人 第24章 “亲家太太,走,我和你到前院看看孩子去。”吕颂梨上前挽着她就往前院走去。 徐晧?好像这娃才两岁大吧?徐家怎么回事,怎么会给这么小的孩子吃花生仁? 后来吕颂梨才知道,是七岁的堂哥徐荣得了几粒花生,吃的时候,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原则,分给了两岁多的徐晧两粒。 徐老太太没反应过来,欸了一声,被她带着往前了。 吕颂梨到时,徐大嫂正抱着孩子,又急又怕。 徐老爷子在一旁也是无措极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上前就想抱过孩子,嘴里还喃喃地道,“把花生仁抠出来就好了。” 他这是想想用手去抠孩子的喉咙!吕颂梨一见,连忙道,“不可!”吕颂梨一眼就认出,出事的是她最后分给糖葫芦的那只三头身的小豆丁! 徐老爷子和徐大嫂都转头看向她,仿佛在问为什么。 吕颂梨一边跑过来一边解释,“不能这样去抠孩子的喉咙!” 她注意到孩子呼吸困难,脸色青紫,已经在翻白眼了。 首发网址 “他小姨,借用一下马车啊。”一见吕颂梨,徐大嫂就大声道。 “马车随便用!可孩子情况危急,怕是等不及送到医馆了。” “那怎么办?”徐大嫂急得快哭了。 “把孩子给我,让我试试。”情况紧急,顾不上什么了,吕颂梨说话间就上前将孩子抱过来,然后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双手环抱着孩子站定,然后用手在孩子胸前找准了位子,用左手拇指掌指关节顶住孩子脐上两横指,也就是脐与剑突连线的中点位置,紧接着右手按压在左手的拳头上,向上向内快速冲击。 她的动作是有规律的。 徐家人尽管着急,还是没敢打扰她。 “这是干什么啊?赶紧把孩子送医馆啊!” “对啊,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救人,简直胡闹。” 徐家的动静很大,周遭的邻居听到孩子出事了,都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当他们看到徐家人不赶紧把孩子送去医馆,反而任由一个姑娘施为,都觉得徐家在胡闹。 徐老太太拦着明显因为周围人的话而内心动摇了的丈夫和大儿媳。 前院出了那么大的事,吕颂芸也坐不住了,穿上一件厚外衣就出来了,看到妹妹似乎是在救人,心里也是急死了。 徐老太太也看到三儿媳出来了,但此刻她也顾不上她。 当吕颂梨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时,孩子哇的一声,指头大小的花生仁从他口中掉了出来。 众人:“出来了出来了!” 小豆丁将卡在喉咙的花生仁吐出来后,像是吓坏了,本能地抱着眼前人的脖子放声大哭。 吕颂梨僵着身子,任由小家伙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哭泣着。 “晧晧!”被人通知,一路小跑回来的徐二嫂原本一副天踏下来的样子,当她一踏进家门刚好就看到儿子被救回来的这一幕,当下喜极而泣。 她上前,将小家伙从吕颂梨怀里拔出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放声大哭。 “哇,真的救回来了?” “这这是什么法子?” 周围的邻居不敢置信。这么小的孩子被异物卡住喉咙,送去医馆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很多时候医馆还没送到,孩子就咽气了。 “这女娃真有本事啊。” 周围的人佩服地看着吕颂梨。 吕颂梨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海姆立克急救法、心肺复苏术等一些急救手段都是她在大学参加社团时学的,本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她学得很认真,毕竟她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增强自己实力的机会的。只不过没想到后世学了没用过一次的急救法,来到古代却用上了。 吕颂梨提醒徐家人,“孩子是救回来了,但孩子刚才有可能伤着喉咙了,你们带他去医馆看看,开点护喉咙的伤药也行。” “对对,去看看也好。” 徐老太太一阵后怕,晧晧是老二家最小的孩子,花生仁是老大家的荣哥儿给的,要是晧晧真没了,老大家和老二家横亘着一条人命,必生嫌隙。这个家就要散了。真是多亏了老三家这个妹妹了。 在原著中,徐老太太的担忧成了真。在原著中,徐晧也是今天出的事,却没有一个吕颂梨恰巧来走亲戚救了他的命。徐二嫂天天以泪洗脸,没多久徐家便分了家,兄弟间的来往走动也变少了。徐荣这个堂哥也因为害死了小堂弟,变得沉默寡言,一辈子背负着枷锁不得开心颜。 等徐家人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他们对吕颂梨是谢了又谢。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她。特别是徐大嫂,要是晧晧救不回来,她有何颜面面对妯娌。 徐二嫂甚至抱着孩子给她磕了一个头,吕颂梨是拉都拉不起来。 这么一耽搁,吕颂梨回去的时间就晚了。她这回来看她大姐就带了三个人,车把式刘叔、墨冰,还有一位健壮的婆子,赶夜路的话会不安全。 大姐吕颂芸担心回去太晚不安全,想留她住一晚。 吕颂梨拒绝了,她本来就没有留宿的打算,再说徐家人多,住的地方也很紧张,她要是留宿一晚,他们就得收拾出来两三间房,太麻烦了。主要是她觉得现在也不算很晚,回去还是可以的。 这时正好徐二哥去乡下收猪回来了,知道家里今天发生的事,特别是吕颂梨还救了他小儿子,二话不说,就打算护送她回长安城。 徐二哥是长得最像徐老太太的,牛高马大,加上是职业杀猪匠,一站在那,浑身都冒着煞气。有他护送,徐家人这才放心地让她归家了。 她走的时候,徐家在之前的回礼上又加厚了三成,这还是她不断推辞的结果。徐家给回的礼很实在,一扇猪肉,怕有近二十斤,挑的都是最好的部位。另外还送了一些比较稀罕人的干货,都是徐家人上山采的或者是徐二哥下乡时收的。 只呆了这么小半下午,吕颂梨就看出来徐家是很不错的人家,不得不说,她爹娘给女儿挑夫婿的眼光还是挺好的。 临走前,徐老太太还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叮嘱她要常来玩儿。 “多好的闺女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徐老太太感叹。 第25章被人拦路 第25章 吕家的马车紧赶慢赶地进了长安城,金乌西坠,暮色四起。这次他们抄近道走,再有两三刻钟就能到家了。 不料,他们在槐花街被人逼停了。 “你们想干什么?”徐二哥上前几步,质问拦马车的人,同时他厚实的大掌按在腰间的杀猪刀上,估算着一会真打起来的话,自己对上这些人有几分胜算。但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吕家那小姑娘的。 “我们没想干什么,敢问车驾里是不是吕二小姐?” 马车里,吕颂梨皱眉,她的行程暴露了?对于外面的询问,她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吕二小姐,我们大小姐恭候多时,请出来一见。” “二小姐,是赵家的人。”隔着马车帘子,墨冰低声说。她在马车被拦的时候就出去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里是内城,她也不惧什么。吕颂梨果断地掀开车帘。 赵郁檀往前走了几步,“阿梨——” 一见到赵郁檀,吕颂梨暗道晦气!但还是下了马车。 记住网址 徐二哥紧随其后,护卫之意明显。 吕颂梨双手环胸,“我人出来了,说说你为何命人拦我车驾吧?” “我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说。” 吕颂梨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赵郁檀看向对面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沉默。 在等她开口的时间里,吕颂梨很随意地站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对面的赵郁檀身上。 赵郁檀长的是真的美,那种浓颜系的漂亮,五官明艳大方,立体感强,攻击力十足,一出场往往能让人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赵郁檀这样的脸蛋更抗老,花期也更长,原著里不就是,她年近三十,饱经风霜,还能将而立之年的谢湛迷得神魂颠倒,以寡妇之身嫁给他为继室。 只是这会,吕颂梨看着对方,如此的长相,配上她的举止,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可能和她的气质有关?大概是未经风雨,赵郁檀的气质偏柔弱,甚至还带着些许破碎感。 可能是最近日子不太好过,人看着有点憔悴。 吕颂梨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幕,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牡丹,是他们吕家的功劳呢。 与吕颂梨的好心情不同,赵郁檀只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吕颂梨与其说是她的好友兼闺蜜,倒不如说是影子或者跟班一般的存在,她性子安静,沉默寡言,自己从来也没怎么重视过她。 此时,夕阳将吕颂梨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晚风吹起她的裙摆,以及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很精致,鼻子小巧挺俏,嘴唇不薄不厚。 再细看,她五官小巧而精致,面部线条很柔和流畅。 这样的长相,其实很容易给人一种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印象,以前的吕颂梨就是这样的。 但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了。越看越耐看,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品赏的冲动,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赵郁檀越看越心惊,她从来不知道吕颂梨长得这样好。她平时总是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目的,自己也一直忽略了对方。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可她现在看吕颂梨,竟有了一种平分秋色的感觉。 傍晚的街头,两位长相各有千秋的少女,一个艳如牡丹一个淡如兰。 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对峙着,一个大气,一个温婉:一个是人间富贵花,另一个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管你日夜星辰,我自遗世而独立。周围的人都自动虚化成了她们的背景, 郭艳在一旁看得心惊,她本来是陪在她表姐身边的,但莫名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插不进去她们两者之间。 “赵郁檀,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吕颂梨出声提醒,光盯着她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她的声音,打破了刚才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 郭艳也回过神来了,她非常不满她直呼她表姐的姓名,“吕颂梨,你这是什么态度?”再者她们从中午就在这里等她了,等了她那么久,她的火气也很大。 吕颂梨好笑,她什么态度?她们无缘无故逼停她的马车,强迫她下车,还想她有什么好态度?“我的态度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想说的话,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郭艳瞪大了眼,气死了,“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你忘了当初你刚来长安城的时候,是谁带着你融入圈子,是谁一直照顾你?你真是个白眼狼。” 吕颂梨没搭理郭艳,而是问一边的赵郁檀,“你也是这么想的?” 赵郁檀沉默。 行,沉默就是默认。要掰扯这些是吧?谁怕谁呢。 “赵郁檀,不提这么些年我爹因着那点看顾之情,对你们赵氏一脉的提点,让你们避免了多少次丢官罢职的危机。就拿这么些年来,我加入你们的圈子,但凡你赵郁檀有什么要求,我拒绝过吗?除了最初的那点看顾之情,后面你又帮过我什么呢?这些年我帮你做的事,早就把这点看顾之情还得够够的了。”原主是真把赵郁檀当亲姐妹处的,这些年确实也没少帮她的忙,不管对方提的要求多么难,她都咬牙帮了。 “原来你这么斤斤计较。”郭艳不敢置信。 吕颂梨翻了个白眼,双标狗,明明是她们先算账的!“是哟,我斤斤计较,你们好大方哦,大方到连当年那点子看顾之情都记到现在。” 郭艳一噎,她还要开口时,吕颂梨一个眼神扫过去,“我下车不是听你瞎逼逼的,再说了,这是我和赵郁檀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你是她的狗啊,那么着急替她出头。” 她的眼神很冷,郭艳莫名地不敢多言。 最后看了赵郁檀一眼,吕颂梨扭头就走,爱说不说! “阿梨,等等——”赵郁檀上前拦住她。 第26章阴谋味道 第26章 说实话,这次见面,赵郁檀发现吕颂梨让她感觉很陌生,才几日功夫而已,她性子缘何转变那么大?是了,在落水后她就变了,也是这般的强势和咄咄逼人。是因为谢湛吗?是触碰到她的逆鳞了吗?越想她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赵郁檀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的。 吕颂梨不客气地道,“人你们见到了,话我也说了,现在,让开。”这时候的食物热量低,这个点了,她都饿了,这身体底子不好,还有点低血糖,她肚子一饿,身体就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她心情就不好。 此时的赵郁檀就眼泪连连,她径直走上前,对着吕颂梨泪眼朦胧地说道,“好妹妹,我想说的是,那晚落水的事你真的是误会我了。刚才见到你,情绪激荡,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吕颂梨懒得纠正她的称呼,而是反问,“真的是误会吗?当时你不心虚,何必装晕?” 从那晚吕颂梨的举动来看,她装晕一事,两人之间都心知肚明。 赵郁檀泫然欲泣,“当时那情况,说实话,我人都懵了,然后整个人羞愤欲死。我害怕面对那些人的眼神。” 吕颂梨听着,这个理由,确实也能将她装晕一事解释得通。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只是没想到你胆子比我大,还因此误会了我。”赵郁檀示弱,说话的时候她还想去拉她的手,被吕颂梨避开了。 吕颂梨心忖,这是怪她当时没和她一样晕过去?还有,都到了这一步了,她还在解释她不是故意的有意思吗?即使不是故意他们吕家也把它当成是故意的来处理了啊。 赵郁檀并不知道吕颂梨已经看透了她,只以为是自己装晕时露了马脚。 . “那现在你想怎么样呢?”吕颂梨双手抱胸,对于她的话,也不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她很好奇赵郁檀拦下自己的目的。 “我来找你解释这些事,一来是想解开这些误会,二来是恳求你能让你爹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赵家。” 吕颂梨开始沉默,不是,赵郁檀,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她不会以为自己那么好蒙骗吧? 再说,打压他们赵家一事,她爹是主导,她也是赞同并且极力促成的。 对于原著,虽然小表妹没和她提起吕家的结局,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不会有好结局的。 单说赵郁檀吧,与人夫暗通款曲气死了原主吕颂梨,能不心虚?心虚之下,打压吕家不很正常?谢家有权有势,赵郁檀又与幼帝交好,吕家哪有活路。 另外,原主嫁进谢家,让谢湛三十了都没子嗣,谢家对原主对吕家没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啊,原主这个原本生不了,那么妾呢?以原主那包子性格应该不会使手段阻拦谢湛纳妾生子才是。 至于谢湛为何连个庶子都无,她只能猜测是谢湛故意的,不然怎么解释赵郁檀嫁给谢湛做继室一年就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 谢湛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逼迫,其心可诛。 在古代,而立之年,人生已过半,正常人到了这个年纪,儿子也有十二三岁了,谢湛膝下空唠唠的。原主不得愧疚死啊,再者,是个人都会觉得原主这个原配罪孽深重。 吕颂梨觉得,其实就算原书里原主没有撞见好友和丈夫私通,估计她也活不长了。 不管吕家有没有发现原主吕颂梨死亡的真相,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故而吕颂梨是一点也没阻止她爹对赵家下狠手,不但不阻止,还要给他火上浇油。 赵郁檀还在絮絮叨叨,“你不知道,早朝发生的事我听了是真的好伤心,我们之间只是误会而已,你何必让你爹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吕颂梨面无表情,做了就做了,能耐我何?和谢家的亲事她要不要另说,但目前谢湛还是她的未婚夫,赵家竟然敢伸手,就要有被打断手的觉悟不是吗? 赵郁檀絮絮叨叨的,吕颂梨听得不耐烦了,“赵郁檀,你别装得一脸无辜,我爹是个好父亲,你们赵家有此劫,一切都缘自于你的贪心!” 赵郁檀被她吓了一跳,吕颂梨刚才不说话,她还以为她心软了。 “阿梨,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吧?我是真的很珍惜我们十几年的姐妹情,我实在不忍我俩因一次误会而形同陌路。” 赵郁檀再次试图去拉吕颂梨的手,吕颂梨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谢湛你不要你不抢了?”吕颂梨好奇地问。 她直接一记直球,让赵郁檀不说话了,哑火了,不是,她怎么从头到尾那么肯定自己的目标是谢湛? “吕妹妹,你还是不相信我!”赵郁檀的眼泪又出来了。 吕颂梨冷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啥聊斋呢。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不会抢谢湛?不可能吧,秦晟你丢了,再不抓紧谢湛,以你目前的名声,你又能嫁个什么样的呢?” 赵郁檀只觉得吕颂梨说的话字字如刀,往她的心上割着划着。 “阿梨,你这话太伤我了。”她含着泪伤心欲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往回走。 她边走边想,阿梨,你相信我,你和谢湛不合适。 她做这些,不止是为了她自己好,也是为了吕颂梨好。吕颂梨嫁给湛郎后也是一生不快活,她现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不要紧,她赵郁檀问心无愧。 吕颂梨皱眉,她一直都在想这赵郁檀折腾这么一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刚才赵郁檀是说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但是吕颂梨不相信。可以说,赵郁檀的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半个字,她不相信她会放弃谢湛,也不相信在她老爹重创赵家后,赵郁檀仍能毫不芥蒂地和自己做姐妹。而且从头到尾,赵郁檀的姿态都放得很低,这是想示敌以弱吧?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赵郁檀已经没办法后退了。她和赵家有沉没资本拖着,不想全亏,只有放手一搏了。而放手一博的做法,不就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吗?这么一想,她大概猜到赵郁檀这次特意来找她的目的了。 第27章跳预言家 第27章 试想,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有什么比一条生命更能让人闭嘴的呢?哦不,不是一条命,她应该舍不得,半条命吧,半条命也能达到效果。 只是吕颂梨很好奇,赵郁檀真这么干了之后,她那污糟糟的名声,谢大夫人不嫌弃吗? 思绪电转之间,吕颂梨就想明白了这些关窍,然后出声喊了赵郁檀一声,但她像是被她伤了心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回走着。亲,是不是演过头了?吕颂梨无语,只能叫住后面的郭艳。 “干嘛?!” 吕颂梨好心地叮咛她,“你回去后,和赵家人说,让他们看紧了赵郁檀啊,别让她再自裁了。”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 赵郁檀的脚步一顿,心中恨极。 郭艳回头剜了她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总之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哈,万一她要是真的不小心玩过头死了,这个锅我可不背。”说完这句,吕颂梨也转身往自家马车走去。太晚了,该回去吃饭了。 两人转过身背道而驰,象征着两个人所选的不一样的路。最后一缕阳光在她们中间将此地一分为二,她们分别走向了自己选择的未来。 首发网址 赵家的马车上,郭艳想到吕颂梨最后和她说的话,心里还是很气,“表姐,你听那吕颂梨最后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她这不是诅咒你嘛!” 此时的赵郁檀心乱如麻,吕颂梨的反应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在她的预设里,看到自己低声下气地来求和,吕颂梨难道不应该小人得志沾沾自喜的吗?为什么她能如此冷静,并且这么聪明敏锐?明明她以前蠢笨得很的啊。还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按原计划的话,吕颂梨刚才的话就像一只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并嘲笑她黔驴技穷。 “她真是薄情寡义,表姐你都放低姿态来与她和解了,她还……” 赵郁檀心情郁郁,偏郭艳还在指谪吕颂梨,她的声音让赵郁檀很心烦,觉得她太聒噪的,“好了表妹,你先别说话了,我头晕。” 吕颂梨并不知道自己最后跳了一回预言家,会让赵郁檀如此为难。 这会暮色已经完全笼罩大地了,吕颂梨乘坐的马车才堪堪到家。 这么晚没到家,她爹她娘担心极了,就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吕德胜正打算派人往保定坊方向去迎一迎她,看到她回来才放下心来。 看到徐二哥,吕德胜连忙招呼,“贤侄,多亏了你护送小女回来。” 徐二哥点了点头,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想回去了。 “贤侄,这会城门估计都已经关闭了,你且留下休息一晚,明儿再回去吧。”这个时候了,长安城实行宵禁,城门已经关闭了,徐二哥不好出城了,蒋氏出言留客。 吕颂梨也跟着说道,“是啊,徐二哥,亲家太太他们知道你送我回来,即便你今晚不回去,他们也能猜到你留宿了,不会太担心的。”要不是被赵郁檀耽误了,他也不至于来不及出城。 徐二哥看了一眼天色,又估摸了一下,最后只道了一句‘叨扰了’。 “爹娘,有饭没?我饿死啦。” “有有,怎么这么晚?你爹差点就带人出去接你去了。”蒋氏一边让人摆饭,一边询问。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女儿先是因为救了亲家孙子耽误了回来的时间,又在半道上被赵郁檀拦车才会入夜才到家。 提起吕颂梨救人一事,徐二哥再次向他们郑重道谢。 “徐二哥,在徐家时,亲家太太他们已经谢过我了,咱们都是亲戚,我遇上了便救了,你也不必如此见外。再说,你刚才还一路护着我回来呢。我是不是也得一再道谢呢?”说完,吕颂梨招呼徐二哥赶紧吃饭。 吕父吕母跟着谦虚道,“是啊,她也是恰逢其会。” 女儿有本事了,还救了人,吕德胜和蒋氏作为父母,感到非常与有荣焉。但这恩情一直挂嘴上也不妥。于是他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赵郁檀她拦着你想干什么?”吕德胜可没忘闺女因为被她半道拦下才晚归的。 吕颂梨正在吃饭,她是真饿了,没空回话。但她是有嘴替的人,墨冰替她回答了她爹娘的问题。 听完墨冰的叙述,吕德胜只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看来,赵家挨得打还是太轻了。 再思及赵郁檀竟然精准地将她堵在半路上,夫妻二人双双皱起了眉头,看来很有必要排查一下府中的下人了。 不想打扰人家一家三口,徐二哥很快就吃完了晚饭,蒋氏安排他到客房住下,然后领着下人开始收拾徐家的回礼。 吕颂梨吃完饭,满足地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和一旁的老爹说,“爹,这两天赵家估计有大动作,咱们的人可以撤下来了。” 前些时候,她和赵郁檀同时落水,赵家就操纵舆论,安排了人给她们泼脏水,自黑,试图换亲。她老爹也安排了人下场混水摸鱼,把脏水都往赵郁檀身上泼。这么一搞,赵郁檀的名声臭不可闻,她的名声倒是还好。 按她预计的话,接下来他们赵家自己就能将自己送走,如果再加上他们的人,这火就烧得太旺了。要是赵家反手一个栽赃,他们吕家不就吃亏了吗?如果她是赵家主事者,她一定会这么做的,搂草打兔子,还能整一整他们吕家出口恶气。再说了,她爹养着这么些水军也不容易,估计钱没少花,现在嘛,能省一点是一点。 听到她的话,她老爹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吕颂梨便将自己的猜测分享给了她老爹。 吕德胜听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也肯定了她的分析,因为他也注意到了,最近关于赵郁檀的谣言反倒越演越烈,比之前猛烈多了。那脏水一盆盆往赵郁檀身上泼,把她说得连勾栏院的妓子都不如。吕德胜都觉得纳罕,赵家对自己女儿挺能下狠手的,如此不遗余力地污自己,世所罕见啊。 一旁的蒋氏听着父女俩的对话,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谢家今天给咱们下了一个帖子,约我们吕秦赵谢四家一起商谈如何解决落水风波之后几家的婚事变动的问题,地点安排在谢家。” 吕颂梨说道,“推了。” 还谈什么啊,赵家明显都要放大招了,谁还管谢家这小打小闹的邀请啊。再说这邀请函就是一块遮羞布,赵家和秦家早就没关系了,赵家又一副赖上谢家的样子,其实要解决的不过是他们吕家和谢家的婚约而已。 不过,这也能看出一点问题来,那就是谢家和赵家行动不一致。再一看下帖子的人是谢湛,吕颂梨玩味一笑,这就好玩了。 第28章预判成真 第28章 翌日一早,谢湛就收到吕家和秦家的回复,他们都把帖子退了回来。 两张帖子同时被退,谢湛百思不得其解。 秦家拒绝邀请,他能理解。毕竟赵家已与秦家退婚,他们赵吕谢三家如何,和秦家已无太大干系,且秦家自有武将的傲气,不接受他组织的和谈也能说得过去。 可下给吕家的帖子也被退了回来,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他的预计里,吕颂梨做为他的未婚妻,如今地位受到挑衅,加上昨儿个吕家刚把赵家按地地上摩擦,他觉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吕家都应该答应邀请,然后趾高气昂地前来商谈才对。 目前吕家做出一副拒绝商谈的样子,像是完全不在意谢家以及他这个未婚夫的想法和看法了。谢湛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谢湛还在思索和推敲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时,他院子的小厮咋咋呼呼地朝他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 “发生什么事了?” “赵大小姐昨晚半夜割腕自杀了,据说鲜血流了一地,把房间的地板都染红了。” 经过了最初的惊诧之后,谢湛冷静地问道,“还有呢?” 记住网址 他没有问赵郁檀有没有死,人是肯定还在的。赵家肯定不会让赵郁檀就这么死了的,如果她死了,那赵家就真的血本无归了。但是,这次割腕自杀,加上之前那次上吊,同样的把戏,已经两次了。如果说之前那次只是做戏,那么赵家肯定不敢再糊弄人了的。 “陪床丫环是被血腥味熏醒的,才发现出事了。太医猜测,赵大小姐是等陪床的丫环睡沉了才动的手。” “赵家请了太医?” “是的,外面请的大夫看过后都摇头,赵家只好拿着人参吊着命,然后进宫求来了太医。” “那现在赵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赵大小姐还在昏迷中,太医说,如果能醒来就能活,如果醒不来,就活不成了。” 听完小厮的话,谢湛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他猜错了吗?赵家玩脱了?赵郁檀受不了所以真的自杀了?但他的直觉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那么,这仍旧是赵家有意为之了。赵家这次下了血本,谋求的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这个‘生’也是需要契机的。谢湛再一想到,赵家如此破釜沉舟的做法,不像是赵文宽的风格,倒像是笃定有人兜底一般…… 他眼睛微微一眯,吩咐道,“再去打听赵家后续有什么消息!还有,打听一下这两天家里来过什么访客,以及老爷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没多久,他的人就传来了他要的消息。 因为赵大小姐在自杀前留下遗书,说她因落水一事名声被污至此,她早已萌生死志:后来家族又因她蒙受污蔑弹劾,她想解决又无功而返,而她的行为甚至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第二次打击,她自觉无颜苟活于世。 赵夫人罗氏只身去了衙门,请求长安令大人下令缉拿近期造谣污蔑她女儿的碎嘴子。鉴于赵郁檀至今昏迷不醒,极有可能醒不过来,长安令大人便允了。此时衙役正在四处抓人,长安城里正乱糟糟的。 谢湛一眼就看出赵家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可以栽赃吕家,然后直接击溃流言,其二可以逼迫谢家,实则是给了谢家再次提起退亲的机会。说到底,赵家所做所为,都是冲着吕家去的。 谢湛刚才让查的另一件事也有了结果。当他看到访客名单上有赵文宽的名字时,他脸色微沉。他爹这是接受了赵家的投诚了啊,难怪了,赵家行事敢如此激进。 谢湛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他爹真的是太急了。他明明说过这事不急,慢慢看看再说的,不急着下定论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当少族长的苦。 谢明堂:并非他急,实在是赵家给的太多了,他很难拒绝。 事已至此,谢湛打算好好看看赵家要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和阴云密布的赵府相比,吕家显得宁静又祥和。 徐二哥一大早就出城了,毕竟还要顾着家里杀猪的生计,吕德胜一个人起身送的客。平日里他要上早朝,起的都早。等送走了徐二哥,他又回屋歇下了。 因今日是休沐日,她爹不必去御史台点卯。吕颂梨一早就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让人去周大夫那抓药回来,然后熬了两大锅中草药洗头水。 吕颂梨拉着她娘一起洗头,用了其中一锅。另外一锅,她让下人将熬好的药汁子舀进木桶里,提到正院给她爹用了。 古代女子因为从小蓄发的原因,头发都长,她的头发也及腰了,只不过因为身体底子不好,发质也差。俗话说,发为血之余,她发质不好在意料之中。等她以后自己抓药把身体调养好,再用中药秘方养养头发,发质肯定能变好的。 在古代,洗头就是个大工程。这里没有吹风筒,这么长的头发,从洗干净到晾干,没一两个时辰下不来。 没发现,为了搞好这个大工程,朝廷都发明了休沐日吗?休沐休沐,顾名思义,这一天就是给官员们洗头洗澡用的。她爹休沐日洗头,十日一休沐,也就是说她爹十天才洗一次头。 后世女子,多少都有点洁癖的,吕颂梨也不例外。让她十日洗一次头,她不行的。没穿之前,她都是隔天洗一次头的。在这里,五日洗一次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了。更别提她的发质还不好,是那种毛躁易出油的类型,之前墨冰给她梳头时还爱往上面抹桂花头油,把头发打理得油腻光亮,不能想了,一想她就是一阵恶寒。 “别说,这药汁子洗过之后,头发的味道还蛮好闻的。”母女二人躺在榻子上晾头发的时候,她娘如是说。 “那是。”吕颂梨刚才已经说了这个方子是她之前淘换来的养发秘方,里面有侧栢叶、何首乌、干姜、当归等十多味中药材,其中何首乌的份量还不低,味道当然是好闻的。而且经常用这方子洗头,还有黑发生发的功效呢。 赵郁檀割腕自杀的消息传到吕府,吕家一家已经晾干了头发,准备吃饭呢。 吕颂梨撇了撇嘴,还是这老一套啊,都提前和她说了,不要老用这一招。果然是黔驴技穷! 她娘蒋氏听完摇了摇头,“又来?上次上吊的事才过去几天,这次又割腕放血?不会又是个幌子吧?” 吕颂梨笑,“那不能够,都请太医,惊动宫中了,赵郁檀肯定是下刀子了,血肯定也没少流。”赵郁檀吃了大苦头那是一定的。 “老爷、夫人、二小姐,那赵大小姐还留下一封遗书。”打听消息的家仆苦着脸说道。 “遗书上说什么了?” “大致的意思是说她因落水一事名声尽毁,早已萌生死志:后来家族又因她蒙受污蔑弹劾,她想道歉想解释又无功而返,一想到她的行为甚至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第二次打击,她自觉无颜苟活于世。” 吕颂梨心说,真是好大一盆脏水!瞧瞧,这话里话外,明里暗里,不就是说他们父女二人逼死她的吗? 啪!蒋氏气死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封遗书全篇引战,真的会让人浮想连篇的。 “阿娘,咱们别生气啊。”吕颂梨坐近了她,给她摸摸后背顺气。这遗书话里话外的确意有所指,但又没指名道姓,他们才不要去对号入座呢。 “闺女说得对,人家的遗书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上面又没指名道姓,和咱们有啥关系,你不要反应这么激烈嘛。”吕德胜也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哼,赵府也就这点伎俩了。 蒋氏看到父女俩人如出一辙的滚刀肉的模样,转怒为笑,“行,我不生气了。” 第29章引入裁判 第29章 “赵府还有什么动静吗?”吕颂梨随口一问。 “赵夫人一怒之下去了长安衙门,长安令派人抓了不少嚼舌根的人。” 吕颂梨闻言,惊讶了,赵家怎么还走这么一步啊?赵郁檀没将昨天自己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后续计划一事告诉赵文宽吗? 吕颂梨看向她爹,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吕德胜明白她的惊讶,这会他也有点搞不懂赵家的做法了,里面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不过,昨晚他听了闺女的建议,将他们的人都撤了,赵家这么一搞,想想都知道他们抓到的都是什么人。这下有好戏看了,哈哈。 吕颂梨不知道,赵郁檀在见了她回来后,心乱如麻,并没有和她爹说起她和自己谈话的详情。郭艳呢,没有进赵府,而是直接回了家,没有见到赵文宽这个姨夫,自然也就无从告之。 故而赵文宽只以为女儿去见吕颂梨只是走一走过场,压根不知道吕颂梨跳了一把预言家,已经预料到了他们后续的计划。 而此时,如吕德胜和吕颂梨所料,赵文宽此时确实是一脸懵。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走着,今儿个让妻子走一趟长安衙门,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想趁机收拾一下吕德胜手里养着的人。他手里那帮人,在他们赵家引导舆论的时候,也下场了,混水摸鱼,搞出来的动静没少恶心他们赵家。 他一顿操作猛如虎,还以为能抓住吕德胜手底下那几个跳得最欢的碎嘴子,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 哪知道长安衙门刚将抓到的人押入牢里,底下的人就递话给赵府,说衙门把他们的人抓了。他不得不安排人跑一趟,他的人到了衙门,定睛一看,抓回来的怎么全是他们赵府供养的嘴子!消息传回来,他简直气死了,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是叫他们近日低调点,不要冒头了吗?冒头的事让吕德胜的人去干不就好了?! 底下的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确实尽量低调了,奈何吕家那帮人直接消失了啊,这不还是把他们自己显出来了吗? 吕家这边,对赵郁檀自杀一事的讨论还在继续,猜测接下来的发展。 “赵郁檀以死相逼,赵家或者谢家,会不会直接来找我们谈退亲的事啊?”蒋氏一想到这就挺心烦的。 吕德胜冷哼,“赵家敢上门吗?他有那个脸吗?”谢家也没脸直接提这事,之前也只是敢委婉地提一下,两家都没脸。 现在急的可不是他们吕家,他们吕家稳坐钓鱼台,是不会主动推进这事的,那事情岂不是在此僵住了? 吕颂梨没说话。形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一如她爹娘讨论的。赵家用赵郁檀的名声以及她自杀一事,占据了无辜、清白位之后,整个局势就僵住了。因为赵家接下来绝不可能在明面上主动出击的。谢家也动不了,在这事上,谢家只能被动接受,暗地里可以动,但明面上也不能动。他们吕家是不想动。已经和赵家解除了婚约的秦家在这事上已经边缘化了,动不动都影响不大。 在这个僵持的局面中,赵家若还想达到目的,必然要加入一个第三方的,也就是裁判。这个裁判必然是偏向赵家的,并且能给他们赵谢吕甚至秦家做主的人。 能给他们赵谢吕秦四家做主的人,屈指可数,吕颂梨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三位之数而已,他们分别是皇上、太后还有皇后。皇上那里应该不可能,皇上偏向她爹,赵文宽在皇上那里不得脸,那么这个裁判就只能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产生了。 吕颂梨本人倾向于赵家会选择太后娘娘。一来是太后娘娘不喜她爹,二是相比之下,太后娘娘乃皇帝生母,占据孝道高位,比皇后更能与皇帝抗衡。些许小事,皇上在太后娘娘这里也更容易妥协。 另外,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想淌这趟浑水,她毕竟是有儿子的,但凡她对皇位有点想法,那么她爹这个只忠于皇上的中立派,即使无法拉拢,她也不想往死里得罪。 想明白这些,吕颂梨心里也有了计较, 目前赵郁檀现在还昏迷着,等她醒来,这事就应该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了。而且,她有预感,届时差不多能棺盖定论了。 然后吕颂梨该吃吃,该喝喝。至于她的推断,就不说出来让两老心烦了。她爹应该能猜到一点,父女俩都很有默契的不提。 “爹娘,不提这些糟心事了。不管如何,咱们吕家都是占理的一方,吃不了亏的。”紧接着,吕颂梨便提起昨儿个在徐家发生的趣事来。因为她大姐和她抱怨连生三胎都是男娃,她随口安慰了她儿子也很好,这话被小外甥听到了,以为她喜欢儿子,可爱的小外甥就想偷偷把弟弟送给她这个小姨。 蒋氏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吕德胜也是忍俊不禁。 提起了大姐,吕颂梨就问起她大哥吕致远来,“娘,我大哥陪大嫂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吧?” 蒋氏算了算日子,“嗯,有小一旬了。说是你大嫂亲娘摔着了,她爹带着她大哥去了外地看药材,家里的弟弟妹妹年纪都不大,遇上事也不懂怎么处理,你大嫂把你大哥带上,正好能派上用场。” “你的事,他也是前儿个刚听说,然后就让田安回来了一趟,我和你爹的意思是让田安回去告诉他,让他安心且在他岳母家将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你的事且由我和你爹操心着呢,用不上他。” 吕颂梨点了点头,田安是她大哥的长随,相当于左右手。 “亲家母摔得很严重吗?” “听田安说挺严重的。” “娘,不然我去平安镇看看大哥大嫂?”吕颂梨盘算着,她大嫂娘家是个药材商,她想亲自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一来是想给家里赚点钱,二来也是想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吕家家底薄,尽管她爹经常有皇上赏赐,但花销也大,又不像其他官宦世家,有族里有长辈贴补。具体怎么操作还未定,先去看看沈家药材铺的规模再说。 蒋氏想了想,道,“也可以,权当出去散散心了。不过得看看哪天天气好,你再出门。” “行,听娘的。” 第30章街上纵马 第30章 翌日,吕家就收到了赵郁檀在早晨醒过来的消息。吕颂梨听过便罢,她见天气晴朗,决定拉着她娘出门逛街。 近日来,因为赵家的搅和,她爹娘的精神都很紧绷。 她想带她娘出门散一散,本想将她爹也一并带上的,但她爹一听出门逛街,连忙罢手,说他要在家休息,顺便好好陪陪他那两只宝贝黄鹂鸟儿。 吕颂梨能理解男同志对陪女同志逛街避之不及的心理,也不勉强。 一开始蒋氏并不太想出门,近日关于他们闺女和赵郁檀两人的流言蜚语很多,吕府的人出门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她纵然不甚在意,但也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阿娘,你就放心吧,今天保证没几个人还敢对咱指指点点。”吕颂梨保证。 出来之后,蒋氏确实没有明显感觉到先前那种压抑的氛围了,她对吕颂梨点点头,“确实好多了。” “是吧。”她就知道会这样。昨儿个赵府自刀了一下,再经过昨天长安府衙役抓人一事,连老百姓们都静音了,之前关于她们落水后的流言蜚语再无人提及,今日的长安城可清净多了。 蒋氏心情一好,便有了逛街的心思。 连逛了三条街,各种老字号以及热闹的新店都逛了,两人给自己给家人都添置了不少东西。 首发网址 蒋氏最后在锦绣阁给吕颂梨订做了一条来年春天穿的百花曳地裙方尽兴了,她们从锦绣阁出来后,看到不远处的三味轩,打算过去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她们所在的这条街尽头传来一阵骚乱声,其中还伴随着几声惊叫以及马蹄嘶鸣声。 “让开!” “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 “趴下,快趴下!” “我的李子!坏了,全坏了!” “别踩,我的馒头喂!” 有人当街纵马?意识到这点,吕颂梨连忙拉着她娘靠边站着。 她们刚站定,就看到一人一骑从街尾疾驰而来。 吕颂梨紧紧盯着那一人一骑,这人够嚣张,当街纵马,造成街道这么混乱也丝毫不减马速,这是完全不拿普通老百姓当一回事啊。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那人直直朝她看来,来人看到她的脸像是认出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寒光闪烁。 “这不是赵四郎吗?”蒋氏拧眉低喃。 吕颂梨挑眉,赵四郎赵彬,赵郁檀的弟弟? 就在这时,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迈着小短腿横穿街道,冲着对面一个担着箩筐的瘦小男子冲去,“爹!” 看到这一幕,男子惊骇欲绝,“孩子,别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马儿距离孩子近在咫尺,就两个身位的距离,眨眼的功夫,这孩子怕是要葬身马蹄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三味轩二楼突然飞身下来一人,一脚直接将马上的赵四郎踢飞,然后借着反作用力一个翻滚然后稳稳地骑在马上。马匹受惊,嘶鸣着向前,却在下一瞬被他紧紧拉着缰绳,马儿吃疼,昂首间高高地扬起前蹄。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冲出来,将马蹄下吓傻了的孩子一抱一滚,孩子顺利脱离了险境。随后,他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他爹。 吕颂梨眼神好,一下子就认出控马的人是秦晟,救人的是秦珩,兄弟二人配合无间,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孩子从马蹄下抢救出来。 “是平西侯世子和秦小爷!”有人认出了秦家兄弟的身份,平西侯世子秦珩他们不熟,但是秦晟经常在长安城露面,好打抱不平,认识他的人还是挺多的。 而且秦家世代为将,守护大黎边境,深受百姓尊敬和拥戴。 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被秦晟一脚踹下马的赵彬阴沉着一张脸朝他走来,右手拿着马鞭指着他质问,“秦晟,你是何意?” 秦晟可不怕他,“你当街纵马,险些伤了人命,还好意思质问他人?” 赵彬扫视一圈,轻蔑地道,“我有紧急公务在身,且一路高声喝令闲人回避……”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高喊几声已经尽了责任了,避不避得开那是你们的命了。 周围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你马儿骑得那么快,以为喊几声就行了?大家伙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的眼神让他很不爽,他当下一甩马鞭,想震慑一下这些平头百姓。 不料他的鞭子刚甩开,就被人抓住了,赵彬扯都扯不动,他眼神不善地看向秦晟,“秦晟,你信不信,我回头治你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吕颂梨在旁边看了替他捉急,秦晟是不是有点傻啊,和他理论什么,叫破他的身份啊! 算了,这题她会,她来! “赵彬,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公务,不然,你这一路纵马,造成的损失,引发的民怨,就不知道你们赵家和你上峰兜不兜得住!”落井下石,拱火什么的,她最在行了。对待敌人嘛,有机会就要搞,往死里搞。 吕颂梨把赵彬的身份一叫破,老百姓们瞬间有了反应。 “赵彬,赵家,是不是鸿胪寺卿赵大人那个赵家?” “应该是的吧。” “听着好耳熟啊。他家大小姐是不是前几天赏花掉湖里被好姐妹的未婚夫救了然后死缠着那个赵家?” “对对对,他们是同一个赵家啊,是亲姐弟吗?” “应该是亲姐弟,一个淫荡一个嚣张,蛇鼠一窝。” “难怪了。” 这些窃窃私语,让赵彬听着大火恼火。 赵彬转身,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循声看了过去,目光精准地落在吕颂梨身上,眼神冰冷,“吕颂梨,你-很-好。” “我当然很好。”吕颂梨不怕他,迎上他的目光,还要往前面走两步。 她就赌了,赌他的公务没有他所说的紧急,赌他纯粹是拿着鸡毛录令箭,心中憋气,想把这气撒在平头老百姓头上。 “吕颂梨,这名字也耳熟。” “当然耳熟了,和赵大小姐一起落水的啊。” “她爹是不是御史,很坏的那个?” “坏御史?他干什么了?” “王海清王青天之前丢了官帽就是他参的。” “可是,大贪官邹?被捕,也是他收集证据弄倒台的。” 说着说着,老百姓自己都糊涂了,这吕御史,好官也弹劾,坏官也弹劾,那他自己到底是个好官还是坏官啊? 在古代,灌输给老百姓的认知里,都是非黑即白的,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没有灰色地带。 第31章对峙赵彬 第31章 “她爹怎么样我不懂,但这女娃挺仗义的呀,又不坏。” 一群蠢货!赵彬心中冷嗤。 吕颂梨和赵彬对峙着,整个人老神在在的,即便听到周遭的人对她爹的评论,她依旧脸色不变,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她亲爹一般。 秦晟抓着马鞭的力道又紧了两分,看向吕颂梨的目光怪异,这女人就是个胆大妄为的,也不知道她有何倚仗,这样挑衅赵彬,她难道就不怕赵彬一气之下给她一鞭子? 这时秦珩溜溜达达地过来了,打破了两人对峙的局面,“赵彬,你不是身负紧急公务吗?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吧?” 赵彬闻言,最后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然后与秦珩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此次我便不与尔等计较。” 他最后看向秦晟,“放手!” 秦晟朝吕颂梨抬了抬下巴,吕颂梨秒懂,拉着她娘迅速远离赵彬,秦晟预计距离足够远之后,才放开手中的马鞭。 拿回马鞭,赵彬冷哼一声,然后目光阴沉地在吕颂梨、秦晟、秦珩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翻身上马,离开了。 赵彬走后,人们也自动散去了。那汉子带着孩子过来再次向秦家兄弟道谢,秦晟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带着孩子离开了。 记住网址 秦珩朝蒋氏和吕颂梨母女二人走来,途中示意秦晟跟上。 秦珩笑眯眯地走过来,和蒋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夸吕颂梨,“吕伯母,吕二小姐,刚才真是多谢吕二小姐仗义执言了,不然阿晟可能就要有麻烦了。” “哪里哪里,你们兄弟二人也为是了救人,小女她帮说两句话是应该的。”蒋氏说完这句,目光就落在秦晟身上去了,“刚才我都看到了,这孩子身手真俊。” 吕颂梨无奈地看着她娘。 秦珩脸上的笑容渐深,出言邀请她们上去三味轩二楼。 眼看着她娘意动得就要答应下来了,吕颂梨连忙喊了一声,“阿娘,咱们出来挺久了,该回去了吧?爹在家都等急了。” 怕她还不清醒,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用眼神疯狂暗示,她的亲娘啊,您老又不是第一回当丈母娘了,何必见个好的就走不动路啊? 我知道你很满意秦晟,但秦家真不是一个好去处啊。整个秦家被连根拔起,收押的收押,流放的流放,这样的罪名,咱爹的小身板扛不住这么大的事。 但是秦家做为最后的大赢家,尽管赢得惨烈,他们能不能得罪就尽量不得罪吧。故而她凑近了她娘的耳畔,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阿娘,可别忘了吕谢赵三家那边都还是一团乱呢。咱们这边绝不能行差踏错被人抓了把柄。” 上次秦家兄弟来访,她就知道他们五感敏锐了,她相信这次他们也一定能听清她的话。 吕颂梨的提醒还是很有用的,蒋氏犹豫了一下,便道,“时间确实不早了,世侄啊,我们得回去啦。” 秦珩笑容不变,仿佛没看到母女二人的眉眼关司,“那也行,改天等伯母有空,我们做东,请伯父伯母来喝茶。或者等过段时日我大婚,还请伯母前来喝杯薄酒。” 蒋氏脚步微顿,一脸惊讶地问他,“你要娶继室了?” “是啊。欢迎伯母届时莅临观礼。” 吕颂梨心里咦了一声,在原著里有这么一段吗? “那恭喜啊,我们吕家就等着你的喜帖了。”蒋氏心想,到时看看能去就去,不能去也给他补上一份贺礼。 双方客套了两句就散了。 在马车上,蒋氏频频看向自家闺女,吕颂梨察觉了,疑惑地看向自家老娘,“阿娘,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刚才秦家世子说要娶继室了,你听了没啥想法吗?” 秦珩?不是,她娘这话问的,他娶继室她能有啥想法?吕颂梨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等她回过神来,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她娘不会还记得她前些日子的玩笑话吧?前几日,秦家兄弟在她落水后登门,她爹娘对秦家观感很好,想着如果和谢家退亲之后让她考虑一下秦晟,当时她随口说的比起秦晟嫁给秦珩更好。这句玩笑话她说过就没放在心上了,她娘不会一直惦记着担心着吧? 吕颂梨当即就对着她娘一通安慰,总算打住了她的胡思乱想。 赵府 赵彬一路疾驰回府。 到了门口,他下马,敲开大门。门房打开大门后,赵彬将马绳扔给了对方,然后疾步往内院而去。 近来赵家的人遭遇了太多不好的事,府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下人们也都是战战兢兢的,赵彬经过时,他们连忙低头问好。 赵彬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望自家姐姐,一身戎装来不及去换,“大姐!” “四郎!”看到英气的同胞亲弟弟回来,赵郁檀很惊喜,刚才还带着轻愁的娇美容颜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怎能不回来!”赵彬径直走到榻边,按住想要起身的姐姐,“大姐,你怎会如此想不开啊?而且把自己搞得那么憔悴?” 此时的赵郁檀脸色憔悴,诸事不顺,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加上失血过多,脸色自然不好。 此时赵郁檀拉着他的手,赵彬顺势在边上落座。 “四少爷,你不知道,最近小姐被人逼得好苦啊。”赵郁檀的贴身丫环红豆捧着药碗就替主人哭诉起委屈来了。 赵彬越听,脸色越发沉,“你是说吕颂梨吗?是之前总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丫头?” 听着丫环红豆的叙述,赵郁檀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此时听到兄弟的问题,轻轻嗯了一声。 赵彬冷哼,“确实是个牙尖嘴利的。” 他这话让赵郁檀意识到两人像是打过照面了,“你见过她了?” “嗯。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帮你解决。”说着,他就站起身。 “不是啊四郎,你打算做什么?千万别以身涉险!”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红豆,你出去。” 赵郁檀等红豆出去关好门,她拉着他耳语了几句。 赵彬听罢点头,“行,最近几天我不会动她,但她之前那么欺负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姐,我先回去洗漱了,晚点再来看你。”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尽管得了他的保证,赵郁檀心里仍旧不安。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家四郎好歹也是五军营武骑尉。吕颂梨只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两人对上,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四哥。但吕家太邪门了,从她决定设计吕颂梨开始,就没有一次是顺利的,她有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试图逆天改命引来的。 “大小姐,不用担心,这次四少爷一定能替你好好出一口恶气!”重新进来的红豆叉着腰说道。 第32章宫门相遇 第32章 吕颂梨母女二人到家后,下午家里来了两波宫中之人,这两波人带来了两道口谕,一波是太后宣吕颂梨入宫参加晚宴,一波是皇上宣吕德胜入宫觐见。 第一波宣旨太监宣完旨后,吕德胜递过去一个荷包,和他打听能不能让妻子陪着女儿一起进宫。那宣旨太监接过荷包,看了吕家母女一眼,摇了摇头。 送走两波公公之后,吕颂梨一家三口凑一块商量起来。吕颂梨觉得皇上召她爹入宫,多半是先前说要赏赐他的事。而太后召见,多半是来者不善了,俗话说宴无好宴。 吕德胜和蒋氏担忧地看向女儿,吕颂梨知道,这预示着太后真的要插手他们赵吕谢秦之间的婚事了。派人往秦家一打听,果然秦晟也被召见了。不用想了,既然秦晟都被一起传召了,另外两外,谢湛和赵郁檀等人肯定也在此列了。 “阿梨,这次怕是要委屈你了。”吕德胜略带歉意地说道。 太后娘娘单独召见吕颂梨进宫,蒋氏是没办法跟着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她一个人应对。 吕颂梨明了她爹指的是当年得罪了太后娘娘的事,这次太后娘娘怕是要为难她了。吕颂梨知道她爹也不想的,她爹又不是一个多有风骨的人,如果有选择,他会选择得罪太后娘娘吗?肯定是被逼无奈。 “爹娘,别担心我,我能应付过来的。” 猜到太后的意图之后,吕德胜夫妻二人也躺平了。太后都插手了,没辙,他们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情况,大不了就是失去和谢家的亲事呗。胳膊拧不过大腿,吕家的人都识时务。 父女二人发现宣他们觐见的时间都在申时,地点一致,决定干脆就一起出发了。 . 进宫前,吕颂梨好好沐浴打扮了一番,穿好衣服后,她准备自己亲自动手上妆。 俗话说,三观跟着五官走。吕颂梨在后世可是吃过容貌红利的人。虽然不知道太后召见他们后话题要如何展开,但她要对上的可是长安城有名的美人儿是一定的。赵郁檀的明媚大气,她不好好捯饬捯饬很容易吃亏的。吕颂梨哪能让自己吃这种亏呢? 蒋氏一见她挑了一条月白色的宫裙,迟疑道,“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阿娘,听我的。”吕颂梨一边回话,一边给自己上妆。作为职场女性,化妆是基本技能了,而且她现在这张脸和她之前的脸有七八分相似,有些地方甚至比之前更优越,她画起来更得心应手。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月白色宫裙,正正好。她本来就是淡颜系,浓妆淡抹皆相宜,真论起来,还是白色更相配。即将到来的这场戏,她是弱势的一方,何不将自己清冷绝美凄然等优势放大呢。 等她画完最后一笔起身时,蒋氏都被惊艳了,再没想着让她换另外一身衣裳了。 “快走吧,你爹已经在等着了,你们俩早去早回。” 皇宫门口,武官必须下马,文官必须下轿。 吕家的马车刚停下,就有太监上来问了,“可是吕德胜吕御史大人的车架?” 父女俩在马车内对视一眼,吕德胜率先下马车。 他人刚落地,那太监就催促了,“吕大人,您可算到了,快,请随洒家来,别让皇上久等了。” 这一幕落在最先到达皇宫大门的谢湛的眼中,他上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吕伯父,阿梨。” 吕德胜朝他点了点头,甚至来不及多叮嘱吕颂梨两句,就被请走了。 看着这一幕,谢湛心想,吕德胜可真受宠啊,都到了傍晚这个时候了,皇上还召他进宫。 剩下的两人看向彼此,都没开口。说实话,谢湛刚看到吕颂梨的时候,是有点不敢认的。 这是自落水事件后,他第二次见吕颂梨,她的变化太大了,和以往唯唯诺诺的模样大相径庭。不对,第二天登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改变了。其实细看之下,她的衣着打扮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如今身着月白色裙衫,梳着中规中举的闺阁少女发髻和妆容,不同于以往留着厚厚的刘海,她此时将额前的刘海都绾了起来,露出了整张脸蛋,却在顾盼之间,明眸皓齿,又如明珠生辉,灵动之色尽显。 就在这时,赵家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自然而然地停下。赵彬亲自赶车,他将马车停下之后,就跳下地,把手递给马车里的人。 只见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他的小手臂上,接着,马车里出来一个红衣美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郁檀。 吕颂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都有点被装到了呢。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赵氏姐弟最先朝她看了过来。 赵彬一脸不虞,只瞧她一眼就扭过头,仿佛看到什么垃圾一样。 而赵郁檀的脸色在红衣的衬托下,越显苍白,她的妆容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此时她看向自己,目光盈盈,泫然欲泣,欲语还休,让人心生怜惜。 吕颂梨心中啧了一声,好嘛,冤家路窄。 赵郁檀也是厉害,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她面对自己时都能表现得那么无辜,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自我催眠的。 赵郁檀朱唇微启,“阿梨,谢大哥。” 很快吕颂梨就意识到,赵郁檀的目光落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她身后,谢湛所站的方位正好在她后面一点。她正想扭头看看谢湛是个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骑着白马飞驰而来。 谢湛、赵郁檀、赵彬和吕颂梨等四人朝声响处看去。 认出马背上的人之后,赵彬的脸色很不好。 来人速度很快,快到他们跟前时,他单手持缰,最后一个高难度的立马动作之后,射手利落地翻身下马。 秦晟身穿云骑尉武官官服,少年儿郎英气勃发,不由自主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郁檀也不由自主地驻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秦晟目不斜视地越过她往里面而去。 赵郁檀小嘴微张,想喊住他,最终只能黯然垂下眼眸。 秦晟很好,在她的预知梦里,流放路上,他为了救自己而死,但是原谅她,她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阶下囚的日子。或许,他俩解除婚约之后,没有了她,即便秦家被流放,他也无需因救她而死了呢? 吕颂梨光明正大地地欣赏着少年的热烈张狂。她娘说得对,秦晟这马上功夫真是俊啊。 触及她的目光,秦晟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目光狐疑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遍,眉头紧皱。 他们四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四个人的沉默,皇宫入口的守卫们都替他们尴尬。 一如之前分析的那样,如今他们四人也代表了四家的态度。谢湛说什么都不对:赵郁檀好不容易抢到了清白位苦主的位子,这会自然不好开口的:秦晟是懒得开口。 这会,最适合打破平静的人是吕颂梨。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对于吕颂梨来说,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最后秦晟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朝宫里走去。一群有大病的,到了宫门却不进去,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第33章日月同辉 第33章 秦晟进去之后,便有小公公给他领路。 他进去后,三人没有多说什么,都上前确认了身份铭牌。谢湛是最先确认好的,当下就有一个小公公将他请走。他走之前,看了吕颂梨和赵郁檀一眼,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跟着走了。 紧接着是赵郁檀,“赵大小姐,太后特许你乘坐轿辇,这边请——” 红豆得意洋洋地朝她们看了一眼。 “好,臣女谢过太后娘娘体恤。”赵郁檀最后对吕颂梨说道,“阿梨,那我先走一步了。” 吕颂梨平静地看着,并不回应。 赵郁檀走后,墨冰为她打抱不平,“二小姐,你说这赵大小姐怎么这么厚脸皮,你俩都闹成啥样了,她咋还一直叫你小名呢!” “你啊,情绪太容易被人动摇了。她喊她的,我们怎么想怎么做是我们的事。”后世像赵郁檀这种我行我素,自说自话偏还脸皮很厚的人多了去了,她能计较得过来? 墨冰被主子安慰了一句,按下了心中的不快。 “这位小公公,贵姓啊?你是来给我们领路的吧?”吕颂梨问一旁候着的面容生嫩的小太监。 首发网址 “是,是的。免贵姓李,吕二小姐可以唤在小的小李子。” “小李公公,请带路吧。” “好的,吕二小姐,这边请。” “小李公公,我身体不好,一会可能会走得慢了些,劳你担待了。”吕颂梨此话一落,墨冰掏出一个荷包,悄摸地塞到了小李子手中。 小李子吓了一跳,有些忙乱地收好,才道,“好说好说。” 吕颂梨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穿过长长的宫墙,绕过抄手游廊,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宫中景致。别说,大黎皇宫修建得还挺雄伟的,五步一景十步一楼阁,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层楼叠榭,在这落日的余晖照射下,十分吸引人。 小李子只能放慢了脚步配合她,心中却是嘀咕着,开始以为她是客套,没想到她是真的走得慢啊。 其实吕颂梨走得不紧不慢,只是不像那些被召见的走得那么急切而已。太后不喜她是一定的了,她着急忙慌地赶去,她也不会因此就对她另眼相看。 小李子忍不住给她提个醒,“吕二小姐,咱们快点儿走吧,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吕二小姐莫不是忘了她被太后召见一事了吧?赵大小姐谢大公子秦六公子都在她前面,快的话恐怕这会都已经到了长乐宫了,这吕二小姐怎么一点也不急呢? “好的小李公公。”吕颂梨答应了。 小李子心想,这位贵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嘛,可是,他发现了什么?这位小姐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李子:???不是,吕二小姐你应了,你倒是快点儿走啊。 又走了一段,他看了眼天色,又忍不住劝了一回,吕二小姐也是答应得好好的。 最后小李子估摸着速度,索性也不劝了。他算是明白了,对于别人的要求,这吕二小姐都给你答应得好好的,但人家那腿就是迈不开。 等吕颂梨到时,已是华灯初上,长乐宫的宫女们将灯笼给高高挂上。 晚到的主仆二人遭到了长乐宫大宫女银月的白眼。 银月没有先理会吕颂梨主仆,而是伸出食指擢着小李子的额头,嗔骂了两句,“叫你去领个人,花了这忒长的时间!” 小李子捂着额头,嘴上求饶,“银月姐姐手下留情啊。” “行了,你先退下吧。”让小李子退下后,银月看向吕颂梨,上下扫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挑剔,最后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吕二小姐可算走到长乐宫了,可惜太后此刻正忙,还没时间召见你,你且先侯着吧。” 吕颂梨挑了挑眉,就让她站着?没茶没座的?如果有茶水有座椅,让她在一旁等候宣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刚走了这么一段路,正好歇歇脚。 现在让她罚站?不好意思,她不愿意呢。 “是。”吕颂梨颤抖着唇回道,人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身体也颤颤巍巍的,仿佛就要倒下。 一旁的墨冰连忙将人扶住,整个人着急得不行,“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犯了?” 她们主仆二人的动静引来了银月的注意,一开始她怀疑吕颂梨是装的。但吕颂梨的演技太好了,而且她的脸色确实苍白没什么血色,很有说服力,“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心疾犯了。” “你先坐下吧。”银月让小宫女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她可是知道今儿太后娘娘召吕颂梨等人进宫是有事的,现在太后娘娘的面都还没见着,如果让她晕倒了,那太后娘娘岂不是白忙活了?这肯定不行。自己也会被怪罪。 吕颂梨坐下后,银月便莲步轻移,去了前面,和一个年长的嬷嬷低语起来,目光还不时地看向吕颂梨这边。 吕颂梨隐约听到一些短字短句。 “那么巧?” “确实是巧,但奴婢看着不像假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行,一会姑姑我就进去问问。” 没多久,吕颂梨被传召。 吕颂梨理了理衣裙,款款走了进去。在踏入殿内的第一步时,她迅速地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发现赵郁檀、谢湛、秦晟都已经在了。太后娘娘端坐主位,旁边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眷,料想是几位皇子妃吧。 啧,就欺负她呗? 吕颂梨上前行了一个礼,“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千岁。” “起来吧。” 深秋的夜,宫中早就灯火通明。 从吕颂梨出现在宫殿内,进入众人视野范围里的那一刻起,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吕颂梨如金石般清脆的行礼声让众人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众人不由得将视线在她与赵郁檀之间来回移动,一时间不知道放在谁身上好。 吕颂梨的美如明月照人,明亮而不炙人:赵郁檀如骄阳似火,美得热烈美得张扬,浓墨重彩。两女相对而立,却给人一种日月同辉之感,实在难分伯仲。 谢着将众人的动作收于眼底,心中轻叹,以前他是真没发现自己这个未婚妻容貌如此之盛,竟然能直逼赵郁檀。要知道,赵郁檀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美人儿。 太后娘娘居高临下地开口说道,“近日长安城各种流言蜚语,乌烟瘴气的。你们之间的事在长安城里闹了个沸反盈天,甚至影响到了朝堂,今日哀家不得不出面,给你们做一次主,如何?” “微臣|臣女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谢湛、赵郁檀异口同声地道。 秦晟犹豫了一下,也道,“末将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唯独吕颂梨没有说话。 太后眼睛微眯,不快地道,“吕颂梨,你不满哀家给你做主?” 第34章自揭伤疤 第34章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敢问太后娘娘,您老可是要将赵郁檀配给谢湛,将臣女指给秦晟?”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此女,甚是大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后娘娘不虞地反问她。 “太后娘娘可知,臣女和谢湛是有婚约在身的。” 吕颂梨这句话,可谓是一点也不给太后留面子。 “放肆!”砰!太后将手中的杯子一摔,目光不善地看着殿下的吕颂梨。 整个长乐宫大殿,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郁檀微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目前脸上的表情。 谢湛心中摇了摇头,对吕颂梨挺无奈的。都到了这一步了,顺从就好,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呢?徒惹了太后娘娘的厌恶,对吕家也不好。 记住网址 秦晟不快地扫了谢湛和赵郁檀一眼,然后抿紧了双唇。 几位皇子妃都觉得吕颂梨这人胆子挺大的。这和传闻不符啊,不是说她之前一直是安安静静胆小怯糯的性子,唯赵郁檀马首是瞻的吗?这,一点也不像啊。但一想到目前的形势,又能理解了,她为了自己的未婚夫,真的是太拼命了。 不止几位皇子妃觉得吕颂梨一点也不胆小怯懦,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感觉,特别是太后身边的人,本来传召四人单独进宫,就是想简单地没什么阻力地给他们赐婚。毕竟蒋氏胡搅蛮缠的泼辣名声是出了名的,她要是在长乐宫闹开,那就太难看了。现在看来,失策了。 唯独在落水后,与吕颂梨有过两次接触的谢湛和赵郁檀只觉得她变化太大了。 秦晟没他们那么复杂的想法,他与吕颂梨有交集是在她落水之后,这么几次,她的胆子都挺大的,人也强势。在此之前,他对她并无关注。就连自己的未婚妻,他都甚少搭理。 众人心中纷纷扰扰的想法,吕颂梨并不知道,她跪在那里,并不后悔自己的直接。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太后显然对她有了成见,并不会因为她的恭顺而改观。当然不顺她的意,印象更差是一定的。但虱子多了不痒。 但吕颂梨一直都认为,某些时候,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在明知道太后打算为赵郁檀撑腰前提下,她怎么可能任凭太后做主呢?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吗?况且太后说出来的话,尽管不像皇上那样一言九鼎,那也是字字千钧。她怎么敢让她开口直言呢。 容秋嬷嬷是太后娘娘当年的陪嫁丫环,在太后娘娘跟前是非常得脸的。 这时容秋嬷嬷上前轻抚太后的胸口,然后对着跪着的吕颂梨缓着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太后娘娘也是好心,想帮你们解决你们之间那一团乱的姻缘问题。如果无人干涉,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孩子,你不能这么不识好歹啊。” 吕颂梨微微垂下眼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很好嘛。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不能再强硬着了,不然就谈崩了,于是她软下态度,“太后娘娘,您可知臣女和谢湛这桩亲事因何而起?” 太后娘娘不说话,还是她身边的容秋嬷嬷代回的,“听说过,当年你救过他一命,然后谢怀礼做主,给你们订了亲。” 吕颂梨点了点头,“救他时是在寒冬腊月,将他救起后,我在冰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我的身体因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病痛。” “这个我们都有所耳闻,可是你的心疾不是不要紧了吗?” 吕颂梨看着上首,露出一个苦笑,“太后娘娘,你宣个太医来给我看看便知。” 闻言,赵郁檀忍不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谢湛也因此紧抿双唇。 秦晟拧眉,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 尽管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容秋老嬷嬷以眼神问询过太后娘娘之后,还是让宫女去请了一个太医过来。在此期间,容秋老嬷嬷让她起身了。 太医很快就到了,是个极擅长女科的。 太医给她把脉把了很久,虽然从太医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吕颂梨的身体问题应该不小。 “陈太医,吕颂梨的心疾如何?不碍事吧?” “吕小姐的心疾按时吃药应该会有所好转。但是……”陈太医看了一眼周遭,满脸的为难。 “陈太医,你直接将诊脉结果说出来吧。”吕颂梨平静地道。幸亏她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即抓药给自己调理身子。她本来想以此为筹码和谢家谈条件的。但现在用在此处,甚好。 闻言,赵郁檀不可思议,吕颂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身体的底子那样,要是暴露出来,她难道不怕被世人嫌弃?这秘密一暴露,恐怕长安城里她能构得上的好人家都会对她避之不及吧?思及此,她心中又是一紧,难道吕颂梨真的赖定谢家了吗?所以才不管不顾? 谢湛也很意外,他仔细地端详吕颂梨的神色,心中有了某种猜测,她知道了?可是当初结亲时,两家做过约定,她身体的真实情况除了双方父母以及他爷爷和他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吕德胜夫妇也不会告诉她。那她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的? 两人的神情吕颂梨都看在眼里,她扬了扬眉,她早就知道了她身体的根本问题,怎么,一个个的都以为她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吗? 太后娘娘等人此时也意识到她的身子恐怕有不妥之处。 “吕二小姐身体阴寒,应是小时候曾在极寒之地呆过,伤了底子,平日畏寒喜暖,葵水不定,期间疼痛难忍,日后成亲,也难有子嗣。” 轰!大家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吕颂梨。 秦晟抬头,意外地看了吕颂梨一眼,这么惨的吗?然后抿了抿唇。 几个皇子妃的眼神疯狂地交流着。 这是真的吗? 太医诊断出来的,还能有假啊。 这也太惨了。 有人怕是没办法如愿了。 容秋嬷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向吕颂梨确认,“也就是说,你当年救了谢湛,不仅患上了心疾,还因为寒气入体,伤了根本,无法生育子嗣?” 吕颂梨点头,“是的。” 这才是他们谢吕两家结亲的更隐秘的原因,当年吕颂梨救人之后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对子嗣有碍的程度。这才是当初谢吕两家会定亲的最大原因。一切只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个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数,连原主本人也不知道。她也是过来后,察觉身体有异,推断出来的。 所以,太后娘娘,你怎么忍心夺走她拿命换来的姻缘啊。 随着她的点头,在场的人不由得生出感慨,她真是给太后娘娘出了一道难题啊。 太后娘娘狠狠地捏住了手中的佛珠!她的脸色也很不好,这么大的事,谢家小子怎么也不和她知会一二?这不是纯粹让她没脸吗? 太后阴沉沉地看了吕颂梨一眼,本来她欲借今晚将人召集了,然后下旨给谢湛和赵郁檀赐婚的。现在,在得知了这么一个隐情之后,她要是再给两人赐婚,肯定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容秋嬷嬷看了主子一眼,心中叹息,吕小姐不足为惧,但她父亲吕德胜却不是个好惹的,不能让人以此攻讦太后娘娘啊。打老鼠打翻了玉瓶,不值当。吕德胜的厉害,便是后宫也有所耳闻。要是太后娘娘真因此被其弹劾,那真就颜面扫地了。即便吕德胜顾忌着太后娘娘,那承恩公家呢? 第35章被骂晕厥 第35章 谢湛站了出来,“阿梨,这事是我拖累了你也对不住你,你要怪就怪我吧。” 因为他爹的急切,谢家已被赵家拖着入局了。太后已经下场,他不能表现出非吕颂梨不娶的态度,那会直接得罪太后。同时,太后的面子也需要他们来维护。 吕颂梨问谢湛,“怪你什么?怪你在这事上的摇摆和不作为吗?” 谢湛苦笑,无奈地道,“那我能怎么办呢?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阿梨,背负一条人命的心理压力是很重的。” 两人的对话,众人都听进了耳里,心中不由得点头赞同他的话,谢湛作为被争抢的那个,确实很无辜。 秦晟心中嗤笑了一声,故意弄出了点声响。 众人寻声看了过来,才反应过来,哦,还有一个倒霉蛋在这呢。然后稍微将几人的关系一理,就有点清醒过来了,谢湛是被两女争抢的香饽饽,秦晟是弄丢了唯一的未婚妻,要说最无辜的还数吕颂梨啊。拿半条命换来的未婚夫遭人觊觎,并且还差点被人争抢成功。 就在这时,泪流满面的赵郁檀捂着嘴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一根柱子冲过去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图。 “快,拦住她!” . 所有人都忍不住站起了身,唯独吕颂梨一动不动。 秦晟本来都动了,但眼睛的余光看到吕颂梨的样子,也禁止了脚步。 赵郁檀先前割腕自杀时大失血过,身体本就变弱了,尽管她是冲着柱子去的,但速度不快,很快就被人拦住了。 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湛。 见到这一幕,吕颂梨还笑了一下。 赵郁檀被带回原来的座位上。 “你怎么那么傻!”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问她。 “太后娘娘,臣女臣女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阿梨伤心难过。”赵郁檀低泣,“臣女名声已毁,家中父兄又受我所牵连,实在不想苟活于世了。” 太后严肃地问吕颂梨,“她之前也是你的好友,你能眼睁睁地看她因流言而死吗?你忍心吗?” 吕颂梨心说,她当然忍心!原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姻缘,赵郁檀凭啥说抢就抢?凭她脸皮厚,凭她不要脸吗? 吕颂梨认真地说,“太后娘娘,你阻止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 不如她的意就要死,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还真以为天下皆你妈啊。 众人闻言惊呆,不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自裁,拦都不拦一下吗? 吕颂梨小脸一脸严肃,“还有,赵郁檀,谢湛你喜欢,可以来抢,毕竟女子嫁人,关乎一生际遇,使点手段也不算什么。但请你不要打着我吕颂梨好友好姐妹的头衔,打着为为我好的名义来抢,我会觉得恶心!” 赵郁檀闻言,脸色惨白如纸,几近晕厥。 几位皇子妃闻言心中啧啧,吕颂梨这话可真狠啊,相当于将赵郁檀的面皮都扯下来,还踩上几脚。 其实她们也看不上赵郁檀,明明自己和谢湛身上都有婚约,还要死要活地粘上去,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太后出面替她做主。吕颂梨这些话就差没直言太后助纣为虐了。 啪!太后娘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对于她的答非所问,太后娘娘心中那股子火气又被勾了起来。她把赵郁檀骂得没脸没皮的,那一直维护她的自己,成什么人了?她这话不就是说赵郁檀是假意自裁,不就是说她这个太后不辨是非吗? “太后娘娘,放肆的不是臣女,而是赵郁檀。”吕颂梨一脸严肃地问,“赵郁檀在您跟前自裁,这是对太后娘娘您不满啊,如此蔑视皇家,太后娘娘难道不该治她的罪吗?” 众人先是一呆,等回过神后,全部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她,你是认真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疯狂交流中。 她说的也挺有道理啊。 赵郁檀要被她坑死了。 赵郁檀缀泣声停了,抬眼惊慌地看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女没有,臣女对您没有任何不满。” 吕颂梨凉凉地道,“没有不满?那你对太后娘娘以死相逼,难道不是不满太后娘娘没给你做主吗?” 赵郁檀哭泣着摇头,“不是不是,你不要污蔑我。” 太后厌恶地看了一眼吕颂梨,“够了!吕颂梨,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臣女没有。”吕颂梨当然不能承认了。 太后娘娘没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殿下的吕颂梨,太糟糕了,吕颂梨步步进逼的样子,让她想起当初为妃为嫔时,事不由她掌控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她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太后冰冷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吕颂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戾气这么重吗?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她不怪隐瞒了真相的谢湛,也不怪让她陷入两难之境的赵郁檀,反倒怪起她这个受害者来了,有意思。 赵郁檀从座位上起身,跪下,“一切但凭太后娘娘做主,臣女毫无怨言。”说完人就晕了。 吕颂梨看了她一眼,晕得还真是时候了。 正好陈太医还在,太后便让他给赵郁檀把脉。把完脉,陈太医回禀说赵郁檀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加上受了刺激才晕倒的,好好休养,便能无碍。于是,赵郁檀便被移至旁边的榻上。 几位皇子妃兴奋得脸都红了,但她们不好表现出现,手中的帕子被她们拧来拧去,象征着她们不平静的内心。 精彩! 绝杀啊。 吕颂梨这战力也太强了,必输之局,被她扭转至此! 赵郁檀可以说是动辄得咎,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吕颂梨此女真是深得她爹真传,连太后娘娘都被她堵得开不了口。 高,这胡搅蛮缠的功力一流的。 吕颂梨要是知道她们的想法,指定会摊开手说她也没办法。我和你讲规矩的时候,你和我讲人情,我和你讲人情,你倒和我讲起规矩来了。 看到赵郁檀被吕颂梨吓得晕厥过去,秦晟眼中划过的一抹笑意,脚趾动了动,他此刻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来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打个拳。 谢湛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 此时场面寂静,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太后娘娘的下一步。 第36章戛然而止 第36章 自打吕颂梨揭露身体底子后,拆散谢吕两家的亲事,然后给谢赵两人赐婚一事就成了个烫手山芋。要是一般人到了这里,都会找个借口,把烫手山芋给丢出去。 容秋嬷嬷了解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个倔的,偏不会这么做的,越是难办的事,她就越要办成! 巧了,吕颂梨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太后娘娘的刚愎自用她是切实地领教到了。 容秋嬷嬷毕竟是太后娘娘的陪嫁丫环,两人相伴几十年,默契十足。 在太后娘娘静默的时候,容秋嬷嬷开口了,“吕二姑娘,姑娘家的性子还是要软和些好。太后娘娘召见你们几个的目的是想好好解决你们之间的纠葛,本意是好的。” “现在你看,你已无法生育,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赵大小姐这里是一条人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吕二小姐何不稍微退让一二?” 有句p不知当不当说,吕颂梨没想,原主当初为救谢湛做出的牺牲,反倒成了她不配的理由!知道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但吕颂梨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 吕颂梨磨了磨牙,面上却甚是平和,“依太后娘娘的意思,我该如何退让呢?” “其实解决你们之间流言蜚语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后娘娘分别给赵郁檀谢湛、你以及秦晟赐婚。但是,如果你不同意,可以让赵郁檀当平妻。” 旁边的榻上,一滴泪从赵郁檀眼角滑落,沁入被褥中,消失不见。 首发网址 啧,敢情当平妻还委屈了赵郁檀是吧? “正好你不能生育,谢湛为谢家大房长子长孙,你总不能让他没有嫡子吧?” 吕颂梨心想,如果当年不是原主舍命相救,他别说嫡子了,命都没了。不对,是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两个选择,就看你了。” 还给了两个选择,真够大方的啊。 吕颂梨又笑了一下,原来太后可以这么不讲理的吗?这么肆意妄为的吗? 看到她那一闪而逝的笑,秦晟不忍地撇开眼。 她脸上那一笑很短暂,太后娘娘看得真真的,觉得非常碍眼,以及不悦。 吕颂梨正想表态:她两个都不想选,到了这一步,她愿意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和谢家退婚,但是这事,得他们两家坐下来商量。 吕颂梨觉得,她的决定一定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都以为她会紧紧抓住谢湛这个未婚夫不放的吧?但是他们都想错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赵郁檀二度自杀博取了很多同情的前提下,扭转乾坤,重新占据道德至高点,同时破坏赵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为此,她甚至不惜自曝其短。 赵郁檀要嫁给谢湛,可以,她成全他们,但是别想清清白白地嫁过去,担着一辈子抢人未婚夫的污名吧。 还有谢家,为了退婚,同时也为了让太后娘娘满意,那就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吧。毕竟诚意够了,他们吕家才会点头不是吗?太后也在等着结果呢。 想来,等她说出愿意退婚,但是要双方父母坐下来商谈退婚事宜,太后娘娘也无语可说了吧。 这时,门口来了一个神色焦急的小太监。 太后娘娘看过去时,他都快哭了,太后娘娘心中一突,容秋嬷嬷快速地走出去。 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出来从容秋嬷嬷离开后太后娘娘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大家都不再说话,场面一度很安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有些无措。 容秋嬷嬷几乎是刚出去就回来了,她走回来的脚步极快,就差小跑进来了,她一回到,就挨着太后耳际耳语了一两句话吧。 然后太后娘娘听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猜测,到底发生什么了。 太后娘娘:“起驾御乾宫!” 谢湛、秦晟、赵郁檀和吕颂梨以及皇子妃们都愣住了,那他们呢? 太后娘娘临走之前,经过吕颂梨的时候,她还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眼底寒光逼人。 容秋嬷嬷知道太后娘娘这会肯定没心思处理这些小辈们的事了,在指了几个宫女跟上太后娘娘之后,对吕颂梨等人说道,“散了吧,你们都回吧。” 如此虎头蛇尾?吕颂梨有些哭笑不得。 最无法接受的人是昏着的赵郁檀。 吕颂梨心中遗憾,铺垫了那么久,以为终于能大肆收获了呢。哪里料到突然间就戛然而止了呢?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祸福之间,永远说不准。比起损失惨重的赵家,她这不算啥,有对比才有幸福嘛。 诸位皇子妃心里也挺难受的,这是一出虎头蛇尾的戏!没个结果,特别难受。 吕颂梨心中一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爹还在不在皇上那儿,想到这个,她又有点担心了,以太后对他们父女俩的厌恶,如果在御乾宫遇上她爹,她爹怕是不太妙啊。 几位皇子妃很的心神很快又落在太后身上去了,太后反应那么大,而且还是立即起驾御乾宫,只怕是皇帝出问题了。几位皇子妃思及此,心中一跳。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她们想多了。太后的神色只见着急怒气,却没有担忧,很显然不是皇帝的龙体出问题,而是因为别的事。 秦晟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他们四家的婚事纠葛有一段时间了,本以为今天会有个结果出来,一思及今天还是没个结果,他就烦了。 谢湛也说不好自己目前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是遗憾没结果呢?还是庆幸?今天吕颂梨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他觉得,他们谢吕两家的亲事,不退也行。 她身上具备着一种勇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对上太后娘娘的,还有她这股勇气不是无脑的勇,是有智慧的。 身份上的差距,她却与她们斡旋了那么久,尽管最终的结果因为意外没有继续下去,但他总觉得吕颂梨不管最后怎么选择,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第37章就是忽悠 第37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吕德胜和闺女分开后,在相熟的小太监的带领下,走着熟悉的通往御乾宫的道路。 到了御乾宫,他先和皇上告罪,“抱歉皇上,为了等闺女一块儿出门,微臣来晚了。” 康成帝闻言,奇道,“你和你闺女一块出门?”吕爱卿很少提起妻女的,儿子也是偶尔在自己提起太子皇子的时候,他才跟着说一嘴。今儿竟然主动提起闺女? 吕德胜笑着道,“是的,太后娘娘召见她,我们父女俩是在宫门分开的。” “太后娘娘召见她?何事啊?” “微臣不知。” 康成帝也不在意,随口安慰了他两句,就拉着他一起下棋了。 连下两三局,吕德胜都输了。第一局坚持得最久,后面两局,一局比一局输得快。 康成帝是个臭棋篓子,连赢三局,心情舒爽,当下有点志得意满地点评吕德胜,“爱卿啊,你这棋艺有待提高啊。” 记住网址 吕德胜不服气地道,“皇上,您这话微臣不服。微臣棋艺不差。微臣下棋下了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棋谱,水平摆在那呢,能差得了?”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往和皇上下棋,我们都是有来有往的啊,皇上您忘了?” 皇上喝着茶,笑了,指了指还没收拾的残局,“喏,连输三把,还嘴硬?” “那是我分心了!” 吕德胜嘴上说着,心中却偷偷翻着白眼,皇上的臭棋篓子也就欺负欺负他这种老实人了。他可是知道的,皇上下很多大臣都下不赢,都是别人偷偷让他的。偏偏他又能看出来一点臣子放水了,可不就不高兴了嘛。皇上就喜欢逮着他这种菜鸡虐。他和闺女下过棋,闺女听他吹牛说他和皇上下棋偶尔还能赢皇上时,都惊了,说他们的厮杀纯粹是菜鸡互啄。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许是康成帝心情好,也纵着吕德胜这个老臣耍赖,“那行,说说你为什么分心了?” 吕德胜闻言,情绪眼见着低落了,“今儿是小女第一次独自一人入宫,微臣担心她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后娘娘。” 康成帝吩咐,“魏自立,你派个人去长乐宫看看,一会回来禀报。”他这位爱卿接连提起他的女儿,看来是真的担心她。 “是。”魏自立一边走出去一边想这吕御史真是深得皇上看重啊,接着他就吩咐他最看重的小徒弟亲自走一趟长乐宫。 康成帝笑问他,“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微臣谢过皇上体恤。” “还要再来一局吗?朕给你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吕德胜摇了摇头,觉得还不够,又罢罢手,“改天改天,微臣回去练两天再来找皇上下棋,届时一定一雪前耻!” “哈哈哈。”康成帝大笑,“行,那朕就等着了。” 吕德胜哀怨地看着他,皇上你这样子笑,是不是觉得臣回去后不管怎么练都赢不了你? 康成帝止住了笑,指着边上桌子上垒着放着的盒子说道,“行了,那些东西是给你的赏赐,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吕德胜看了一眼,然后艰难地移开了视线,“皇上,臣有话说。” 吕德胜这与以往不同的反应让康成帝挑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吕德胜当即跪下,表忠心的话说了一串。 对皇上来说,吕德胜这个自己亲自提拔重用的臣子前来表忠心,还是很受用的。可是当他听到吕德胜说自己以后不管立多少功,攒了多少资历,都不想往上升时,康成帝先是意外,接着身为皇帝那根多疑又敏感的神经就被触动了。 皇上阴谋论了,总有刁民想害朕! 康成帝眼睛微微眯起,“爱卿缘何有此念头?” 难道是?“听说你前儿个回家,在门口被人袭击了?”怕了?胆子这么小的吗? 吕德胜不甚在意地道,“嗐,就是看臣不顺眼的一些小瘪三小混混给臣砸臭鸡蛋呢,这算啥袭击啊。也不知道这些小混蛋哪来那么多臭鸡蛋,鸡蛋多好吃啊,他们不吃还留着发臭砸人,败家!”后面那句则是嘟囔。 “至于皇上您问微臣缘何有那样的念头,老实说,有这念头也是最近一年的事。” “微臣如今是正五品御史,微臣觉得已经爬得很高了,很知足了。在微臣老家,这就是大官了,用老家的话来说,这已经是老家祖坟冒青烟了。”说到这个,吕德胜忍不住挺了挺胸。 康成帝失笑,正五品御史算什么大官,搁长安街上,一块青砖砸过去,怕都得砸中好几个官员。 “微臣始终记得,微臣地处微末时,是皇上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将臣提拔至御史台听用。如果没有皇上,臣可能早已被人算计回老家了,不知道哪块地头做田舍郎呢?”说着,吕德胜觑了康成帝一眼,康成帝示意他往下说。 吕德胜小声地道,“这两年看着朝堂的事,微臣有点怕了。” “怕什么?” “微臣怕再往上升,越升越高,地位的转变,会让微臣不知道哪天就失了本心,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来。最重要的是,微臣喜欢如今御史这个官职,因为别的臣也干不好。” “你啊你……”康成帝伸出手虚空地点了点头,这个吕爱卿,说话就是实诚,他刚才那句,换个人来说,都会把‘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字放在前面那一句去,以示对他这皇帝的赤城忠心。 这时,君臣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康成帝微眯着眼,打量着他这个臣子。 吕德胜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康成帝打量,心里却没有多少紧张。这种局面,他和闺女分析过,不管是康成帝何种考量,他都不会有危险。 他这位爱卿毛病不少,耿直、小心眼、受不得气,优点也有,极擅长弹劾构陷他人罪名,懂得感恩,最重要的是不管替他这个皇帝背负了多少骂名,都毫无怨言。现在又加了一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第38章天降馅饼 第38章 “真不想往上升了?”康成帝再次确认。 吕德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想不想。臣也不想当什么大官,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等臣老得提不动笔了,帮不上皇上的忙了,或者皇上哪天有了比臣更好用的臣子,请皇上允我几亩薄田,我就回乡养老去。” 他这话是坚信他俩可以君臣相得,善始善终的。这纯粹的信任,让康成帝很受用,无形的高帽最致命了。 这份忠心,听着就让人感动。至少康成帝就很是触动,活到他这岁数,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有事能让他感动的了。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踏上官途的官员们,哪个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上爬的,哪个不想加官进爵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从来没有听到过臣子主动要求不升官的。像吕爱卿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自知之明的官员很少很少。拒绝往上升的,一心为他这个皇帝着想的大臣太少太少了。 最后,康成帝笑着摇头,“这样不行,别人会骂朕刻薄寡恩的,朕是皇帝,得赏罚分明,做得好得赏,做得不好得罚。” “皇上,臣喜欢金银珠宝。”吕德胜往前挪动了两步,小声地道,“以后臣立了功,你要赏就赏臣这些。或者,臣立功了,你就用个小本本记着,哪天臣犯浑了,做错事了,就用这功劳抵了,行不行?咱说好,就坐在正五品的御史位子上不挪了啊?” 康成帝还没回答,这时魏自立回来了,表情却不太对。 吕德胜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康成帝也不得不停下刚才的谈话。 然后康成帝随口问道,“如何,吕爱卿的女儿在太后处可还好?” . 皇上问了,再看吕大人希冀地看着自己,魏自立头疼了。 久等不到他回话的康成帝朝他看了过来,“怎么?” “实话说,吕二小姐的处境不太好。” 魏自立这话一出,吕德胜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康成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因为前些日子赵文宽赵大人长女和吕大人次女落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近日长安城流言蜚语甚多,赵大人长女赵郁檀因此自裁了两回。太后娘娘心中不忍,传召了吕大人爱女吕颂梨、谢湛、赵郁檀、秦晟四人,欲给他们重新婚配。” 康成帝想说胡闹乱来。但思及太后,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呢,太后给他们重新婚配了吗?” “没有。吕二小姐自曝了当年为救未婚夫谢湛伤了身体根基一事。” 听到这话,吕德胜老泪纵横。 他这模样把康成帝吓了一跳,“吕爱卿,你这是怎么啦?” 吕德胜眼睛发红地看着康成帝,“皇上,这事她怎么会知道的?臣和她娘一直瞒着她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康成帝拍拍他的肩,问魏自立,“然后呢?” “吕二小姐患有心疾且无法生育。奴婢的徒弟一听,就赶紧跑回来回禀了。” 也就是说,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目前还不知道。 康成帝不停地踱步,太后怎么插手这样的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了解太后,但凡她要做的事,很少有退让的。便是吕爱卿的女儿已经这么惨了,也不会顾忌,只怕这会已经木已成舟。 麻烦,这不是伤吕爱卿的心吗?要是以往,他就懒得管了,但人家今天刚大大地表了忠心,他老娘转头就给人家这么一刀,人家不得心塞? “皇上,微臣心里难受。”以后不知道多少人因着这点对她指指点点。 康成帝也跟着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的事都曝了,可见是被逼到了极点。 吕德胜闻言,身体一晃。 康成帝看他一副天踏下来的模样,嘴里还一直自责,“都怪微臣没用!” 康成帝背着手,在殿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踱步到龙桌,从抽屉里取出一物,回来,递给吕德胜,“这个你拿着,你刚才说的事,朕准了。” 待吕德胜看清康成帝递过来的是何物,当即吓了一大跳,人都结巴了,“皇-皇上,这-这也太贵重了,臣不能要!” 其实康成帝冲动之下将东西送出去,是有所犹豫的,但吕德胜的推辞,又让他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拿着吧。”吕家人口简单,这东西在他手里影响应该不大。 君臣二人都没注意到,一位小太监看到了这一幕,眼睛惊讶得凸起,然后迅速且小心地退下了。 吕德胜将东西宝贝地放进怀里后,小声地和康成帝说,“皇上,臣想回去了。” “嗯?” 吕德胜腼腆地笑着,诚实地道,“臣得了这么一个大宝贝,想赶紧回家把它藏起来才放心。” 康成帝失笑,“不担心你闺女了?” 吕德胜摇了摇头,义正词严地道,“微臣相信皇上相信太后娘娘。”闺女那边自揭伤疤一事既已发生,再心疼都无用,若说还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丢了和谢家的婚事呗。有了手上的宝贝,他看得很开。 “行吧,你回吧。”正好康成帝也感觉到有点疲惫了,挥了挥手,就放他回了。 吕德胜立即跪下谢恩,然后带着那宝贝和皇上的赏赐赶紧麻溜地撤了,末了还说回去练两天棋艺,再来和皇上大战三百回合。 第39章你喜欢我 第39章 出来皇宫宫门,谢湛看到吕颂梨,正想朝她走过来,就被赵郁檀的丫环红豆叫住了,“谢大公子,我们大小姐昏迷了,能麻烦你送我们大小姐回府吗?” “等一下。” 吕颂梨发现谢湛往她这边走来的时候,头一扭,转身快速地上了马车,“快走。”看谢湛的模样,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但不管他想说什么,她都不想听。 如果一开始谢家就态度坚决,不要纵容暧昧,赵家无机可乘之下,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谢湛如今的动摇,不过是在衡量利弊之后觉得维持原来的婚约也不错。这样的人她不会选,把后背交给这样的人,指不定哪天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吕颂梨登车后,吕家的马车逃也似的疾驰而去,仿佛被什么追赶一般。 谢湛无言,秦晟看着这一幕,扫了谢湛一眼,然后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嘚嘚——嘚嘚—— 马儿奔驰在街道上的声音,因为是夜间,特别清晰。 “二小姐,是秦小爷。” 墨冰探头,就着月色星光和火把的光亮,将后面骑马的人看清楚了。秦小爷从出皇宫门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了。 首发网址 吕颂梨懒懒地躺着,“不用管他。” 等回到吕家大门,门房将门打开,正在卸门槛,吕颂梨在马车上,也没有下来的意思。这深秋了,夜里风大得很,没事出去吹什么风。 秦晟策马上前,“等等——” 墨冰率先撩开车帘子出来,秦晟看也没看她,目光径直落在那马车帘子上,像是透过这厚厚的帘子,看到了里面的人一样。 “吕颂梨,能否借一步说话?” 吕颂梨:??? 吕颂梨想了想,看在原著中,秦家夺得了最终胜利不能得罪的份上,勉强出来了。 刚一出来马车,她就觉得这寒风实在太不友好了,她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秦晟,有事吗?”吕颂梨注意到秦晟从长乐宫就一直跟着她们了,磨磨蹭蹭的,像是有话要说。 秦晟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两步,吕颂梨感觉到来自北面的风轻了点。 “你有话就赶紧说吧。” 秦晟咬了咬牙,快速地道,“那个,你和谢家退亲后,可以嫁到秦家来。” 吕颂梨挑眉,他倒是了解她?刚才在长乐宫,她并没有流露出要和谢家退亲的意思吧?相反,她还是一副和赵郁檀一争到底,死不松手的架势。他从哪里看出来了她和谢家解除婚约的打算的?她能说不愧是在原著中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少年将军吗,果然很机敏。 秦晟说完那句话,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满脸通红,在夜色中,不怎么看得清。不过秦晟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 吕颂梨突然生出了逗一逗他的恶趣味,“嫁到秦家,嫁给谁?你大哥啊?” 他瞬间瞪大了眼,“你看上了我大哥?”然后他瞬间傲娇了,“你倒是有眼光,但是放弃吧,我大哥不可能娶你的。”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大哥对于继大嫂的人选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你就死心吧。” 秦晟心中既骄傲又憋气,他打小非常地敬重他大哥,他爹常年驻守边关,他比他大哥小十岁,可以说他是他大哥带大的。在他心里,他大哥秦珩是非常优秀的一个男人。纵然二婚,也配得上任何一个女人。 憋气自然是因为吕颂梨了,丫的,我家人大哥押着我娶你,你却想当我大嫂,你合适吗? 吕颂梨噗嗤一笑,“逗你的。”秦珩都快娶继室了,她和他又没感情,她也不是非他不可,很不必去插一杠子。 她一笑,整张脸好看得不得了。 “你喜欢我啊?”这会吕颂梨的心情很好,白色的月光洒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恍若给他披上了一层朦胧又神秘的白纱。 “你——你——” 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胆大又可恶!刚才在长乐宫时怎么会觉得她可怜的?哪里可怜了! 他想扭头就走的,但扫到她眼中的揶揄之色,他站住了,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她,甚至微微地低下了头,眼睛直视她,不甘示弱地道,“是啊,我喜欢你,怎么样呢?” 少年的倔强和专注的目光,让吕颂梨惊奇。 吕颂梨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笑骂,“行了,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毛都没长齐,谈什么喜欢?” 说完,她没管秦晟,转身,大步走进自家大门,步履轻快,披风在她转身时,旋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秦晟站在寒风中,看着吕家的大门,在吕颂梨等人完全进入之后,缓缓关上,蓦然笑了。他转身上马,身下的马儿似是感受到他轻快的情绪,便撒丫子狂奔起来。 随着大门的关闭,吕颂梨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收起。 几次打交道,吕颂梨知道他是一个傲娇的少年。他出身将门之家,却在父兄的庇佑下长大,还不是原著里那位能征善战,打得外族满地求饶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 傲骄的人,都是属鸭子的,都嘴硬,即便喜欢一个人,也不会主动说的。 他能在送自己回来后,拦下自己说出刚才那番话,是在他看到她处境堪忧之后的决定,这个决定源于他的责任感以及内心的善良。另外,吕颂梨觉得,他对她是有好感的,至少是不反感的。 对此,她一点也不意外,她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聪慧,他怎么会不喜欢呢?吕颂梨在前世就习惯了男人对她的欣赏和喜欢。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不对,承认自己的优秀,同时也了解自己的缺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骄狂,亦不妄自菲薄,是一件好事。 目前来看,秦晟是个很不错的人,但这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不代表她就得嫁是吧?而且别忘了,在原著中,秦家可是会因罪而被流放的,这事就在半年后。君子不立危墙,她才不会干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呢。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之前为了保住她爹,她费了多少脑细胞,秦家的劫估计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她还是别去蹚这趟浑水了,没必要不是。 此时的吕颂梨压根不会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第40章伤敌一千 第40章 吕颂梨前脚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和她娘问起她爹,她爹后脚就到家了。 “爹,你没有遇上太后娘娘吗?”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吕颂梨随即将在长乐宫后面发生的事告诉了她爹。 吕德胜听完,目露庆幸,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嘴上道,“幸好你爹我跑得快。” 吕颂梨怀疑地看向她爹,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首先是太后娘娘摆驾御乾宫,一副气势汹汹前去抓奸的样子,然后她爹这表现好像那偷偷溜掉的奸夫…… 没等他们继续往下说,蒋氏就冲他们大声喊道,“你们父女俩,晚饭没吃吧,不饿吗?” “饿!”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在宫中和大老板斗智斗勇,消耗非常大,早就饥肠辘辘了。 “阿娘,你在家很担心我们吧,来,一起吃点。”吕颂梨亲自给她娘也盛了大半碗肉糜粥,这份量对他们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刚好,多了夜里就要积食了。 “行,那我就陪你们吃点。”父女俩平安归来,蒋氏的心是狠狠地放下来了。 记住网址 吕德胜吃了个半饱之后,想起刚才在御乾宫魏自立从长乐宫处带回来的消息,就有点食不知味了,不由得问起自家的小闺女来,“阿梨,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体真实的情况的?” 他和妻子明明就没告诉过她的,难道是谢家那边说的?思及这个猜测,他忍不住眸光一冷。 吕德胜的话让蒋氏惊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先看看丈夫,看到他严肃凝重的神情后,又看向小闺女。 看到父母的郑重其事,吕颂梨摸摸肚子,无奈地放下碗,“你们说的是我当年因救谢湛在寒水中泡了太久导致体寒宫寒无法生育一事吧?” 蒋氏一听,连忙问吕颂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知道的。” 吕德胜和蒋氏只以为是他们谈起这事的时候被她无意中听见了。 吕德胜叹了口气,整个人愁得不行,“你这孩子,知道了就知道了,怎么还把它拿出来当武器,是想让我们当爹娘的心疼死去吗?” 蒋氏闻言,心中有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她连忙问,“孩子他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老实交待?” 察觉到自家便宜老爹的心情不甚美好,吕颂梨只得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她在长乐宫发生的事。 末了,吕颂梨奇道,“爹,太后娘娘宫里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还那么及时,她回来还没提起呢。 吕德胜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你爹在御乾宫的时候担心你,皇上就派人去了长乐宫探听消息去了。” “原来如此。” 这时回过神来的蒋氏手起刀落,一巴掌拍在吕颂梨肩膀上,恨恨地道,“你这倒霉孩子,怎么就把事关自己那么重要的事给秃噜出去了呢。” 吕颂梨龇牙咧嘴地求饶,“母上大人啊,轻点喂,你闺女身娇肉贵的,可承受不住你的铁砂掌。” “出发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大不了丢了和谢家那门亲事,反正咱也不太想要了。”蒋氏是真的愁,女儿的身体受损不能生育一事一出,要是再和谢家解除婚约,还能嫁给谁?不然还是扒着谢家好了?想到这里,蒋氏看向女儿。 吕颂梨像是无所觉,嘀咕着,“那时候,我要是不说出来,太后娘娘就要给谢湛和赵郁檀风光赐婚了。” 蒋氏一噎。 “那我可太憋屈了。这也是谢家一直沉默任由赵家施为的原因,不就算准了我们吕家不敢摊牌,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我也觉得值得。爹娘,我这底细谢家也是知情的。”这是她推测出来的,不然在原著中,原主一直无子嗣,都未被夫家以此攻讦。想来应该是谢家在这方面也不占理。 吕颂梨一句话,让吕德胜和蒋氏哑口无言。是啊,这事谢湛与其父都是知道的,谢大夫人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吕颂梨觉得,既然这事最终无法保秘,那就要利用它达到利益最大化。 她这身体受损不能生育一事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这事继续藏着掖着,是她和吕家就得吃下这个暗亏,太不划算了。说出来,就成为掣肘谢家和赵家的利器。可以直接击溃赵郁檀自杀两次拉走的同情分,只要赵郁檀最后还是嫁给了谢湛,就得想背负着污名。除非她真的死了,但赵郁檀舍得吗? 而且吕颂梨敢这么杠,一切皆因自己敢给自己托底。她如今也是身怀家传医术的,咳咳,虽然她的医术比不上后世正经行医的家人,但是治这具身体的极度体寒宫寒还是有把握的。等时机适合了,她会着手给自己配置合适的药剂调理自己的身体。 在吕颂梨的宽解下,蒋氏也想通了,但一思及她以后的姻缘注定坎坷,就觉得愁人。 吕颂梨能明白她娘的担忧,不好明说这病不算什么,只是因为她的医术还没过明路。 闺女轻描淡写、并不将那事当一回事的态度,吕德胜也跟着宽了宽心,算了,事已至此,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太后娘娘也是老糊涂了。”蒋氏咕哝道。她插手这事干啥啊,明知谢吕两家都定亲近十年了。 吕德胜忙道,“孩子他娘,慎言慎言。” 蒋氏白了他一眼,下人她早就清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不然这种话她哪敢说。 “你们说最后太后娘娘匆匆离去,也不知道因何事?”提起这个结果,蒋氏心里啥滋味都有,但更多的是煎熬,这刀要落不落的,难受。 吕德胜摸了摸鼻子,“可能和我有那么点关系。” 蒋氏和吕颂梨同时看向他。 吕德胜踌躇着,没有说话。 吕倾梨本身就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人,这时她体贴地站起来说道,“爹娘,我吃饱了,先回晓风小院了,你们慢慢吃。” “行,今天你也累了,回去洗漱一下就赶紧休息吧。” 今天体力脑力的消耗很大,吕颂梨回到自己的院子,洗了个澡就赶紧躺下了。 第41章三府反应 第41章 赵府 谢湛将人送到赵府之后,就走了,婉拒了赵文宽的邀请。 赵郁檀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可把早就等着好消息的赵府众人吓了一跳。赵郁檀这情况一看就不对,赵文宽、罗氏、赵彬等人都在她的院子等她醒来,而她也不负众望,在回到赵府后,没多久就醒来了。 赵郁檀泪眼朦胧地将在长乐宫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谢吕两家的亲事竟然还有这等隐情。 赵家一众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对于这门亲事的变动,吕德胜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赵文宽没想到吕颂梨一个小小的女子这么豁得出去。一招,就挡住了他们的所有招术。他们赵家不了解,怎么谢家也不提醒防备一二?他站在谢家那边想了想,也明白这事最好不要提起,估计谢家也没料到吕颂梨会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自揭伤疤。 一开始,罗氏还不信,“檀儿,你没弄错吧?吕颂梨我们都见过,不像这么胆大包天的啊。” 赵郁檀闻言,眼泪都要下来了,“娘,女儿所言,千真万确。她说话太犀利了,女儿受不住,恨不得当场自缢。”接着她将吕颂梨说过的话一一道来。 听到这些,罗氏的脸色难看极了,“吕颂梨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这嘴像极了她爹,毒!” . 赵文宽毕竟久经官场,想得深些。他从头到尾听下来,只觉得此女奸诈得很。 吕颂梨对太后娘娘有不满吗?肯定有,从她最开始的两句话就能分析出来。但是也就是开头那两句话后,后面你看她有哪一句是冲着太后娘娘去的?全程没说太后娘娘一句不是,但是呢,却追着撵着他们赵家的姑娘喊打喊杀,这招含沙射影着实厉害。 “早知道她是个白眼狼,当初你就不该带她玩儿。” 赵二嫂翻了个白眼,你们都动手抢人家夫婿了,还好意思说人家嘴毒? 赵二嫂钱氏算是赵家里最反对赵郁檀换未婚夫婿的人了,她觉得秦家和秦晟不差了,当然谢家和谢湛也很好,只是一文一武而已,不相伯仲的两家儿郎,换个什么劲啊。 “够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赵文宽心烦得很。 为了这桩婚事,计划了那么多,那么周密,他们赵家前前后后投入了不少了,以为今晚能等来好消息,没想到最后意外频出。难道真的是天不予他们赵家?赵文宽内心有股说不出的失望。不就是一桩姻缘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改明儿,让人私底下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风,这不上不下的,太难受了。”赵彬道。 “嗯。”赵文宽是满心的郁闷,太后娘娘啊,你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那个时候离开?不能等给了他女儿和谢湛赐婚后再去办吗? “女儿,你且别哭,她这招自揭伤疤现在看确实是厉害,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又和谢家解除了婚约,看还有哪家愿意娶她!”罗氏从不怀疑自家闺女能嫁给谢湛这一点,女儿是大师批过命的,过程曲折一点,但结果肯定是好结果。 头发长见识短!赵文宽和赵彬父子俩闻言,对视一眼,如果他们赵家和谢家真能结亲,更应该给吕颂梨找一个面上很过得去的夫家,内里如何另说,最好是外地的,等人一嫁,她掀起的波澜自然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谢府 赵文宽猜得没错,谢家也没料到吕颂梨这么勇,敢在太后跟前自曝其短。 此时的谢明堂在听完儿子对长乐宫发生的事的完整叙述后,很意外,“吕颂梨竟有如此胆谋?” 他之前嫌弃吕颂梨,吕家助力小是其一,她无法生育是其二,那么她胆小怯懦的性子便是其三了,谢家的当家主母之位,她配不上。可惜最后太后走了,不然他还真想看看那吕颂梨接下去还有什么样的表现。 突然间,谢明堂心里就有了点淡淡的后悔,先前的决断还是太着急了,应该再观望一二的。 他随后安慰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亮眼的表现了。其实赵郁檀也不错,对时机的把握很好,敢于付出,敢于争取…… 吕颂梨的表现说是亮眼,其实也属于自揭伤疤而已,只能说得孤勇。 对于吕家会揭开这个秘密,谢湛并不意外。只不过在他的预估里,这事会在太后给他和赵郁檀赐婚后,由吕德胜夫妇二人在极度愤怒之下,来找他们谢家理论,然后不满他们谢家的补偿的前提下才会曝出去。 吕颂梨当年救了他导致体寒无法生育一事,吕家想保守这个秘密,谢家也是一样的。 之前吕家是被自己束缚住了,如今挣脱束缚之后,该担心的,就变成了其他人。瞧,现在他们谢家不就很被动了吗? “吕颂梨这一手将军,若咱们谢吕两家的婚事不成,咱们谢家要做好出一次大血的准备。”谢明堂微叹了口气,事情由暗转明,今晚过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们谢家,看他们是如何处理这事的。 谢明堂突然觉得,如果谢吕两家婚事不变,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了。 谢湛没理会他爹的后悔,他的心神仍旧遗落在太后娘娘匆匆前往御乾宫的那一幕。不用想,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太后娘娘来说十分重要的大事。而今夜,在御乾宫伴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德胜。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要是吕颂梨在此,也不得不感叹谢湛的敏锐。 平西侯府 身体不好的秦老夫人强撑着没休息,等着小儿子从宫中归来。秦珩和秦三郎都陪着她。 秦晟一回到家,自家老娘、大哥、三哥三双眼睛就盯着他了,“怎么样?” 对于太后娘娘的召见,尽管没有明说,他们心里都是有明悟的。 下人给他倒了一碗冷热适中的水,秦晟端起来吨吨几口就喝完了。这渴是解了,但这带了热度的水,不如冷水好,凉丝丝的,喝进肚子里舒服。 秦老夫人不让他喝冷水,她知道他年轻,火力壮,喜欢喝冰凉的,但终归对身体不好。秦老夫人久病成医,会一点点养生之道。不在她跟前她管不着,但在她面前,就得喝温热的。 “啥事也没发生。” “怎么会?你仔细说说在长乐宫都发生了什么。”这个结果太出乎他们意料啊,太后娘娘召见,明明是冲着吕谢两家的婚约去的。 秦晟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全程用时不到三分钟:太后欲给谢湛赵郁檀赐婚,吕颂梨察觉,自曝当年为救谢湛伤了身体根本导致无法生育子嗣,太后来不及强下决定,被御乾宫发生的某些事牵制住了心神,顾不上原先的计划了。 秦三郎给他六弟翻了个白眼,一听就知道整个场面精彩得很,偏他只用了几句话概括,干巴巴的,枉费他等了半宿! 秦晟他觉得自己的叙述没问题,该说的都说了。 “没想到谢吕两家的婚约里,竟然还有这等隐情。”秦老夫人叹息着。 秦晟没说话,一时间,秦老夫人和秦珩秦三郎等人也不好说什么。秦老夫人不好再将儿子和吕家二姑娘凑在一起了。她倒不是介意她不能生育这点,只是子嗣一事,事关后代,应由秦晟自己做主,他们不好越俎代庖的。 这会他们也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想法。 夜深了,大家略坐一会,就都散了。 御乾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去的时候,秦三郎感兴趣地想。 第42章好大一饼 第42章 第二天吕颂梨一醒来,就被她爹娘请到正院用早膳。用完早膳,她被她爹请到了书房。然后吕颂梨就见她爹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爹,你怎么搞到这个的?”吕颂梨小心地将他爹手中的免死金牌接了过来,双眼放光地上下打量着。 免死金牌啊!只在电视剧看到过的东西。她没想到康成帝如此大方,竟然愿意给她爹一枚!像秦家,世代守护着大黎的僵土,为之抛头颅撒热血,都未必能得到一枚免死金牌。 藏起来,必须藏起来! 吕颂梨将她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她爹可以啊,皇上和她爹不会有那啥交易吧? “闺女,你怎么了?别这样看着爹,爹心里毛毛的。”吕德胜觉得自家闺女的眼神怪怪的。 吕颂梨打量了两眼就收回目光了。算了,皇上应该不好她爹这口。纯粹是她爹抱大腿功力太强了,看来皇上很吃她爹那一套啊。 吕德胜清了清嗓子,就和吕颂梨说起昨晚在御乾宫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 本来吕德胜近期就有向皇帝表忠心的计划,就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吕德胜和闺女说这事,也算是给一个反馈。 吕颂梨本来就预计到她爹表忠心后,康成帝对她爹的观感会往上提升一大截,但吕颂梨万万没想到,她在太后娘娘宫里的遭遇,和她爹表忠心一事撞到了一起,两者相结合,竟然能打出这样的成就——让康成帝给出一块免死金牌。 首发网址 然后她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手里这块免死金牌上面,吕颂梨这下知道了,为什么太后昨晚那么着急忙慌地赶去御乾宫,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原来不是火烧屁股,而是那会被她爹偷塔了。 吕颂梨算了算时间,敌方即将到达战场的时候溜了。她爹的离开和太后的到达,应该就是前后脚的事儿。 “爹,幸亏你跑得快。”不然这块免死金牌还姓不姓吕可不好说。 “那是。”吕德胜得意地道,得了这个大宝贝他还不赶紧走啊。 她想想,有点不对,昨晚她爹比她早走,那应该比她先到家才对。 对于她的疑惑,吕德胜道,“我走的是另一条路。”没走近道,绕了弯路了,就怕有人追出来。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奸诈啊。” 吕德胜瞪了她一眼,“怎么能用奸诈来形容你爹呢?” “爹,我那是夸你呢。” “爹,这个是保命的东西,你要收好。”吕颂梨把看过之后的免死金牌递回去给她爹,就是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专章专用。如果不是,那用处可就大了。 吕德胜仔细接过,叮嘱她,“这事就我和你还有你娘知道就行,你也别说漏嘴了。” “那不能。”听到她爹的叮咛,吕颂梨有点吃惊,“大哥和小弟也不告诉吗?” 吕德胜忙说,“先别告诉他们。”不是不信任,怎么说呢,大儿子已经有媳妇了,他可是很知道枕头风的厉害的,“你大哥没啥心眼,至于你弟,我怕他说梦话把这事给蹦出去了。” 一口锅从天上来,吕明志弟弟:他啥时候有了说梦话的习惯了? 吕颂梨:不愧是她爹,如此双标。自己宠妻还嫌大嫂的枕头风厉害。 吕德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对。最近家里发生多少事啊,两儿子都不在家。虽说不在家的理由都情有可原,但是吧,他就是觉得不得劲。 小闺女是不一样的,都能给他帮上忙了。再说了,能从皇上那里搞来这块免死金牌,女儿得占一半的功劳。 “我娘没意见啊?” “她没意见。”免死金牌的存在,作为底牌,只是不告诉他们而已。如果他们兄弟二人真遇上事了,该用还是得用啊。 两人都没提她姐吕颂芸,在吕德胜的观念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对吕颂梨来说吧,这块免死金牌是她爹凭本事挣来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爹,这秘密应该守不住。”最初的激动过后,理智回归,吕颂梨就想到了太后娘娘昨晚匆忙起驾御乾宫的那一幕。目前知道的她爹得了免死金牌的人确实不多,但太后知道了,岂能让他们吕家默默地握着这么一张大杀器? 自古以来都是,抢宝贝难,守住宝贝更难。 吕德胜一听闺女的解释,也想到了这一点,确实啊。 “做好应对吧。” “闺女,皇上还赐了我一颗灵丹。”吕德胜拿出一颗小拇指大小通体通红的丸子,“这颗丸子凑近了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冷的腥香味,很特别的味道。” 吕颂梨被吓了一跳,“阿爹,这玩意儿你可不能碰啊。”这玩意儿全是毒啊,汞中毒、重金属中毒还有矿物中毒…… “爹,这丹药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益寿延年的材料。” 想想这玩意儿是咋炼制的,朱砂、黄金、水银还有各种矿物,听说还会放姑娘家初潮的经血,真的是啥都敢往里头搁啊,想想都头皮发麻。 看到闺女明显被吓着了,吕德胜连忙安抚她,“放心,我收着,不碰。” 吕颂梨得了她爹的保证,还是不放心,直接将那颗丹药夺了过来,“这丹药我帮你处理了,皇上要是问起,你就说你吃了。” “行吧行吧。”刚才听女儿说起这炼丹的某些材料,他也是恶心得很。 看到这枚丹药,吕颂梨心里突突的,皇上啊皇上,你怎么想不开去吃这种慢性毒药啊! 本来以为康成帝会是一条金大腿,她爹成功扒上去后,他们吕家接下来还有一长段的平安日子。至少在康成帝驾崩前,他们吕家都不用担心。 康成帝今年四十有八,吕颂梨也不贪心,只要他努力点,活到六十就行。那他们家还有十二年安稳日子,期间也是秦家被流放,然后反攻长安的阶段。如果秦家还如原著所说的有那般造化,他们吕家再偷偷找个机会,交好秦家,登上秦家的大船。他们吕家也不求像原著里谢家那样,一直屹立不倒。只求等皇朝交替之际,他们吕家也能平安过渡就行。 可是,很显然,现在的康成帝努力过头了。吕颂梨敢说,康成帝怕是活不到六十了。现在不知道康成帝服用丹药的频率高不高,高的话,恐怕连十二年的零头都不会有。 现在怎么办?很明显,康成帝这条金大腿也不保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挂。他们是不是该准备后路了?容她扒拉一下,有哪位皇子适合他们吕家偷偷下注的。头疼,麻烦,不行不行,她爹刚表了忠心,转头就去投资别的皇子,是嫌脖子上扛着的脑袋太安逸了是不是? 吕颂梨欲哭无泪。妈个鸡,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康成帝痴迷于佛道教,号称太清真人,能不碰仙道家的丹药?再一想,这古往今来上下五千年,多少英明神武的皇帝到了晚年都倒在了这道士炼出来的仙丹上面!耳熟能详的就有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雍正等文治武功一流的皇帝,对比以上的明君,康成帝迷信这个,她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关键是,接下来他们家该怎么办?退路退路,该准备什么样的退路?最好是做好两手计划,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43章懿旨赐婚 第43章 吕德胜不能理解他家闺女在抢过那颗丹药后,怎么就露出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呸呸,他这不是在自己咒自己吗? 还没等他问呢,书房外头就来人了。 门房气喘吁吁地来到书房,敲开门后,他急切地说道,“老爷,二小姐,宫中来了懿旨,夫人喊你们尽快到前院去。” 父女俩对视一眼,没有耽搁地起身,一同赶往前院。 吕颂梨一边走一边想,不用猜,她就知道这道懿旨必是出自长乐宫太后娘娘之手,这一大早,太后娘娘不会是彻夜未眠吧? 吕颂梨不知道,她随意一猜,就猜中了真相。 这一晚,长乐宫的太后娘娘辗转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熬夜后很不好的脸色下了两道懿旨。 容秋嬷嬷一听,惊了,“这,会不会太委屈吕颂梨了?”她知道太后娘娘正在气头上,这是故意折腾吕家呢。这太后这是多生气啊,昨儿个还顾忌着没敢下的懿旨,今儿个就不管不顾了。 太后冷着脸,漠然地道,“人活在这世上,谁不委屈?哀家年轻的时候受的委屈还少吗?”昨晚紧赶慢赶,她还是去迟了一步,让那吕德胜将免死金牌带出宫去了,气煞她也。 记住网址 “太后娘娘,奴婢是担心您,那吕德胜吕御史就是个乱来的,奴婢担心他因此事弹劾于您,公报私仇。” 太后冷笑,“笑话,哀家会怕他?当皇帝是死的吗?”她堂堂一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还需要害怕区区一臣子? “他不敢明晃晃地对上您,但他敢对付承恩公家啊。” “不必说了!哀家意已决。” 懿旨已发出,容秋嬷嬷索性闭嘴。 吕家的前院,跪了一地的人,吕家一家三口跪在最前方接旨。 来宣旨的太监海公公看到人都来齐了,便开始大声诵读懿旨。 “皇后娘娘懿旨:平西侯征西大将军秦钺之子,时任云骑尉秦晟,节操素厉,年少有为,武略过人,行孝有嘉,尚未婚配。吕氏次女颂梨,能臣之后,行端仪雅,品性贤良,容貌出众,及芳年待字金闺。二人良缘天作,今懿旨赐婚!望汝二人择良日完婚,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哀家之意,钦此!” 吕颂梨:“臣女领旨,谢太后恩典!” 吕德胜领着众人跪拜,“叩谢太后恩典!” 吕颂梨接旨后站在一旁。说实话,这道赐婚懿旨真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以为昨晚自曝,会让太后娘娘有所顾忌,进而打消原先的念头呢。 哪里知道她第二天一大早就不管不顾地下懿旨赐婚了,真的是任性妄为啊,全然不顾舆论如何非议了。看来她爹得赐免死金牌,真的是切中了太后娘娘的软肋。 宣旨太监将懿旨给出去后,看着吕家三口,居高临下地道,“吕大人,太后娘娘的懿旨,都领会了吧?” 不就是赐婚吗?还有什么?吕德胜忍着怒气道,“请海公公明示。”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令嫒和秦家六公子尽早完婚。”海公公在尽早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尽早?吕德胜心中一突,这是什么意思? “尽早是多早?”吕颂梨淡淡地问。 海公公怜悯地看着她,“太后娘娘要求,吕二小姐你和秦家六公子必须在两个月内完婚。” 吕颂梨又问,“敢问海公公,太后娘娘是不是也给谢湛和赵郁檀赐婚了?” 在吕德胜他们以为海公公会高傲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回了,“是的。” 海公公心想,出宫前,太后娘娘和他说了,如果吕家有人问起这事,就让他直接回答。看来吕家把太后娘娘得罪得不轻啊。 “他们没有尽早完婚的要求吧?”吕颂梨很肯定地道。 “对的,吕二小姐真聪明。”海公公拉长了调子。 这是明晃晃的针对。随着他们这一问一答,吕德胜和蒋氏都感受到了这一点。 “谢海公公解惑。时辰不早了,海公公还是尽早回去复命吧。”吕颂梨开始送客。 且不提吕家一家三口此时是个什么心情,蒋氏按捺着心绪,给了宣旨太监红封,吕德胜将人给送走之后,蒋氏也让下人都退散了。 吕家清了场,整个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气氛沉闷。 “报复,这是明晃晃的报复。”吕德胜确实气疯了,“欺人太甚!” 蒋氏也无法理解,“太后娘娘怎能如此啊。” 吕德胜和蒋氏担忧地看着这会闷不吭声的女儿。 吕颂梨不声不响的,慢慢地品着刚才那道懿旨:强自拆散她和谢湛的婚约,又强行将她和秦晟配在一起,最后还要强制他们在两个月内完婚。 这真的是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朝代啊,穿来这么久,她如今才算是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吕颂梨轻叹,真是时也命也。 这下他们吕家和秦家真的绑死了。她和秦晟还是太后赐婚,这样的婚约,通常很难解除,除非一方死亡。但是吧,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太后娘娘,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后娘娘您乃大黎的最高表率之一,如果您都不讲理了,那天下之大还有讲理之处吗?所以,太后娘娘,不要怪我。 她想,有些事情该准备起来了。 “闺女,你还好吗?” 吕颂梨笑了一下,“阿娘,我没事。” 此时的吕颂梨,整个人冷静得不得了,她觉得自己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极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哪。 “我去书房!”看闺女这样,吕德胜也难受得很。 “爹,咱们先冷静一下啊。”吕颂梨拉住她爹,不用想,她爹去书房是又想拔刀了。但这次他们不能动,必须得忍。 “他爹,能不能找皇上帮忙?让太后收回懿旨?”蒋氏问。 吕德胜没说话,似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吕颂梨替她爹回答,“不行的,爹,你别去求皇上。”如果在懿旨下达之前,爹去求皇上倒还有可能,但懿旨以下,皇上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违逆太后。而且她不想她爹这百来斤的小身板去硬杠太后。她觉得太后娘娘应该巴不得她爹去闹去求情,如果能借机收回昨晚给了她爹的免死金牌就更好了。 “爹娘,撇开太后娘娘不顾我们的意愿强行赐婚这一点,和秦家结亲,还是不错的吧?阿娘,你不是挺喜欢秦晟的吗?” 吕德胜和蒋氏点了点头,确实,闺女说得都对,赐婚秦晟没什么,但这事他们吕家被迫按头接受,就很憋屈。 蒋氏勉强笑了下,“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为娘这心里……” 吕颂梨明白,她娘就是心里不舒坦呗。说白了就是她娘把皇家想象得太好,对皇家有滤镜和期待吧,进而让他们主宰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以为她在得知她为救谢湛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之后,会心生怜悯,放弃原先的计划,重新站在公平公正的那一方,然后太后娘娘并没有这样,于是她娘这滤镜就碎了,然后就难受了。 不对,不止她娘这么想,连她本人都高估了皇家的德行。吕颂梨心想,原来她穿来后,不是不受影响啊。 第44章秦家母子 第44章 “爹娘,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不管过程,只看结果。这桩赐婚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咱们要更多的看到实惠的一面,说不定将来,太后娘娘和赵郁檀谢湛等人都会后悔这回赐婚呢。”吕颂梨玩笑似地说道。 她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可惜现在除了她,没人能听得出来。 蒋氏顺着她的话,想到那个画面,便喜笑颜开,“对,你和秦晟完婚后,好好儿过,让那些不看好你们的人都闭嘴。” 她娘之前她就挺喜欢秦晟的,这阴差阳错之下,她娘欢喜极了,这会她就盘算开了,拉着她爹说道,“晚点,我们去谢家拿回来庚帖还有定亲信物。” 吕德胜点头,“好,必须拿回来。” 蒋氏把陈管家叫来,吩咐,“去,给谢家送个帖子,就说下午我们会过去一趟。” 陈管家得令,便去忙了。 就在这时,门房跑着来禀报,“老爷,夫人,二小姐,秦家老夫人携秦大公子秦六公子来访。” 吕德胜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秦家来人了?这么快?不会是他们刚接完旨,就往他们吕家赶了吧?等等,他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秦家会不会介意她因体寒而无法孕育子嗣一事? “快有请。” . 不管如何,先见了人再说。 吕家大门打开,陈总管亲自迎接客人。 秦晟和秦珩一左一右扶着秦夫人,第二次踏进吕家的大门。 秦夫人看着幼子出门前特意换的衣服,心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赐婚后,这孩子可算有点要成亲的模样了,以前他哪在乎去赵家穿什么啊。 小儿子长得好,平日鲜衣怒马的也好看,可这不是要定亲成亲了吗?这副偏成熟稳重的打扮,想必女方这边见了也会觉得顺眼和放心。 吕德胜夫妇二人携吕颂梨等在花厅门口,并没有特意去大门相迎。作为女方嘛,矜持一点是应当的。 等陈总管将秦夫人母子二人领到花厅时,蒋氏一见到人,就笑着迎了上去,“秦夫人,秦六公子,你们来了?快里面请。真是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啊。” 秦夫人笑着道,“哪里哪里,是我们突然上门,叨扰了。” 双方寒暄着一起进了花厅,然后分宾主落座,下人上茶。 秦夫人和蒋氏两人一见面,一个有意相交,一个也有心好好处,刚聊没多久就姐姐长妹妹短的叫上了。 两位夫人是整个场面的发言人,两人也聊得火热。 吕颂梨在下面安安静静地喝着茶水。 她注意到秦夫人出门前应该是特意收拾过了,整个人看着很精神,没有什么病气,笑起来,温婉慈爱。可以看出来,秦夫人年轻时,必是一位美人儿。 也是,秦珩和秦晟她都见过,一个个长相不俗。特别是秦晟,那张脸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尽管她没有见过他爹平西侯,也能猜到他应该是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的遗传式成长。他长成那样,他父母的长相必然不会差。 思维自由发散的吕颂梨,没一会就被提到了。 秦夫人朝吕颂梨看去,目光温和,“这是阿梨吧?长得可真标志。” “秦夫人好。”吕颂梨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礼。 秦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阿梨叫我伯母吧。” “秦伯母好。”吕颂梨从善如流。 “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小儿子秦晟,你们应该都见过了。” 秦晟在秦夫人的示意下站起来和吕德胜蒋氏行了一个晚辈礼。 “这是我的大儿子秦珩,孩子他爹秦钺不在京城,俗话说,长子如父,阿晟的婚事,他会帮着操持。” 嗯,秦珩是对标她爹的。 秦珩也表示,“伯父伯母,关于阿晟和令嫒的婚事,吕家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我会安排妥当的。” 吕德胜和蒋氏看着成熟稳重的秦珩,点了点头。 “恭王府赏花夜宴上,我家小子阴差阳错之下将令嫒救起之时,回来和我一说,我当时就觉得两人有缘。如今太后娘娘亲自下懿旨给他们两孩子赐婚,可见他们两人确实缘分不浅,实乃天作之合。” “何止呢,不瞒姐姐说,我一见阿晟这孩子也是特别喜欢。” 花花轿子众人抬,双方谈着谈着,即将进入谈婚论嫁的主题。 在此之前,蒋氏按住话题,对吕颂梨道,“阿梨,你带阿晟到花园走走呗。” 吕颂梨:这是要支开他们? “是极,年轻人就该多走走,多处处。”秦夫人极为赞同。 双方母上大人都如是说了,他们肯定是不能继续呆在花厅里了。 吕颂梨站起身,看向秦晟,“走起?” 秦晟也跟着站了起来,“行,你走前面吧。” 秦夫人不忘叮嘱儿子,“在外头风大,注意多照顾阿梨。”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秦夫人和蒋氏看着,觉得两人郎才女貌,很是登对,俱都暗暗点头。 紧接着,秦珩笑道,“伯父,听说你珍藏了野马操田的残局棋谱,侄儿甚是好奇,不知可否借阅一二?” 吕德胜大气地道,“这有啥不能借阅的,走,咱们去书房。” 说话间,吕德胜和秦珩转战书房。 有些话,剩下双方女性长辈比较好沟通。 客厅里,只剩下秦夫人和蒋氏了。 秦夫人自然看出蒋氏有话要说,“蒋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阿梨和阿晟都是好孩子。我也很满意阿晟。但是吧,昨晚太后娘娘召见,想必顾姐姐也知道我们阿梨因为当年救谢湛……”蒋氏提起这事是特别难受的,但又不得不提。 不等她说完,秦夫人就打断她了,“这个我知道。我也问过阿晟了,我们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天下神医那么多,咱们可以给阿梨延医问药,总能治好的。退一步来说,即便阿梨真的不能生育,如果两个孩子愿意,可以从其他兄弟那过继一个,应该问题不大。” 听了这话,蒋氏完全放心了。她先前还发狠地想,如果秦家不情不愿,大不了,最后就死扒着谢家。她闺女因为救谢湛而无法生育,哪容得了谢家想退亲就退亲的呢?太后赐婚又如何,太后就能不讲道理了? 好,这个问题过了,她们可以高高兴兴地商量婚事了。 秦家不摆架子,两家的婚事双方一起商量着来办。 因为太后娘娘限定他们两家必须在两个月内完婚,这时间实在是赶。蒋氏决定了,等从谢家那里拿回庚帖和定亲信物,就立将八字庚帖送到秦家,让秦家去合八字合日子。 第45章少年养成 第45章 这厢,吕颂梨带着秦晟在自家的湖边走了走,今儿个是晴天,有太阳照着,倒也不是很冷。 两人结伴走着,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下人。 吕颂梨略带调侃的口吻和秦晟说话,“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我觉得你还是穿绯色好看。这身藏青色直裰不怎么适合你,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秦晟:…… 女人心,海底针! 是谁昨晚提起他大哥的? 秦晟哼哼两声,“要你管,我娘觉得我穿这身好看!”心中暗暗发誓,他要是再仿着他大哥穿衣,他就是狗! 莫名的,他又有一丝开心,再思及他刚才注意到的,她是一眼都没往他大哥那边看哦。好心情就像是心底裂开了一道口子,甜水不断咕咚咕咚地往上冒。 “怎么样,没想到吧,太后会给我俩赐婚,昨晚我让你嫁到秦家来,你还不愿意。” 吕颂梨看向他带了些许得意的笑:……个倒霉孩子。 首发网址 她很想告诉他,她今早在她爹拿出免死金牌时就觉得太后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了。比起他稀里糊涂地不知道太后因何赐婚,她可比他知道的多了。 算了,她还是不欺负他了。 这会吕颂梨心中唏嘘,他们才十六岁啊,就要成亲了,更丧心病狂的是,这岁数还是虚的!也就说是他们俩都没满十六周岁! 吕颂梨从没想过自己会英年早婚,她在后世时,二十六了,都还是单身贵族呐。 既然他提到了两人的婚事,有些事她就不得不提了,“对于我无法生育这件事你怎么看?” “咳咳——咳咳——”吕颂梨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个问题,没防备的秦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吕颂梨没说话,静静地等在一旁。 秦晟咳了几下,终于止了咳,迎向她认真的神色,抿了抿唇,道,“这有什么?天下神医何其多,咱们从现在就开始找,就不信找不到能治好你的大夫。” “另外,秦家六兄弟,我有五个哥哥,如今已经有了六个侄子,这传宗接代的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要是真不能生也无所谓,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一条腿迈进鬼门关,我怕你真有了孩子,生产的时候两条腿就踏进去了。”说着,还嫌弃地看了她的小身板一眼。最后他也没觉得孩子有什么好的,烦人得很。 吕颂梨:这人啥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听听,这人还敢嫌弃她的身材?吕颂梨朝他翻了个白眼,她虽然有点清瘦,但也是有曲线的好不好?等着吧,等她腾出手来给自己弄点药膳,调养一阵子,保管到时闪瞎他的狗眼。 等等,不对呀!吕颂梨突然想起一件事,原著里,和秦晟成婚多年的女主赵郁檀是没有孩子的,而赵郁檀在嫁给谢湛为继室后,火速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以此推断,有问题的不会是赵郁檀,那么,问题就出在秦晟身上咯? 吕颂梨并不知道,在原著里,一秦晟和赵郁檀成亲时,秦夫人病重,很快就去逝了,两人因为丧礼就没有圆房。后来秦家很快就获罪流放,更没有机会。到了边境,秦家还有秦晟对她是有愧疚的,想着不圆房,方便她以后有更好的出路,比如改嫁什么的。后来秦家起兵了,秦晟一直是外出征战的主力军,加上某些原因,直到他死,两人一直都没成为真实的夫妻。 吕颂梨的视线隐晦地在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甚至在他的腰腹处停顿了一下,不会是这家伙不行吧? 秦晟五感敏锐,察觉她的视线后,顿时炸毛,“你这是什么眼神?” 吕颂梨收回视线,不想多说,“没什么,咱们往这边走吧。” 秦晟气闷。 吕颂梨寻思着,有些计划需要变动一下,比如她原先都想着手抓药调理自己的身体了。如今,保险起见,她打算将这个计划往后推延。 不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秦家的祸事近在眼前,如今她和秦晟已经因太后赐婚一事而绑死了,她可不想刚成亲就怀孕。 她当然会努力阻止祸事的发生,但是万一无法阻止呢?他们两个月内成亲,三四个月后秦家如果逃不过那一劫,就会被流放。如果那会,她恰巧怀孕,那就真是要命了。 没怀孕,她爹还能用免死金牌也能捞自己一下,她可不想因为怀了崽给自己拖了后腿。要是捞不了,她也不想大着肚子上路。 话说,原著中,秦家究竟犯的什么滔天大罪啊? 吕颂梨头疼的想,她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嫌弃小表妹聒噪的。要是她耐心一点,或者好奇心多一点,多嘴问一问,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毫无头绪了? 不知道成亲后,她能不能直接去问她公爹大人,有没有做过某些大逆不道之事? 想完事情,吕颂梨回过神,侧头看向旁边的秦晟,发现他不知何时从她的右手边走到了她的左手边,帮她挡住了由湖面吹来的寒风。 这会,他正闷头闷脑地走着。 吕颂梨拉住他的手臂,他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吕颂梨朝他一笑,湖风吹动着她的发丝,“秦小爷,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以后请多关照啊。” 秦晟眼中染上笑意,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得意之色,“好说好说。” 木已成舟,吕颂梨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为了双方有一个良好的合作基础,积极良好的态度是很有必要的。 冲着他从年轻就帅到老,甚至二十年后,他能长成叔圈天花板的模样,她也不是不能凑合的。他现在现在看着还稚嫩,那就养起来吧。吕颂梨没想到,自己穿书一回,还能过一把养成的瘾。 他们两人从湖边回到花厅,花厅里,两位母上大人还在商议婚事的各种筹备问题。 他们回来,还被两人嫌弃了,然后又被撵了出来,让他们别捣乱,他们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去。 站在门外的两人,看着关上的花厅大门,如同两朵小白花,在寒风中萧瑟。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吕颂梨眼中明晃晃的写着‘你娘不疼你’几个字。 秦晟不甘示弱地回望她,‘你娘也不疼你’。 吕颂梨摸摸鼻子,得,都是地里的小白菜,就别互相伤害了。都怪他,害自己都变幼稚了。 “走,我带你去我爹书房。” 第46章秦晟疑惑 第46章 吕德胜的书房分内外两层,外书房供他们家人阅览,内书房是他处理公务的地方,类似专属办公室。 吕颂梨觉得,他们在那里消磨时间,应该能待到两位母上大人商议完事情。 两人到书房的时候,发现吕德胜和秦珩两人正在对弈。 这间外书房足有四十平,一东一西两边都各设了适合读书的临窗矮榻,在这两处看书的人,只要不高声说话,几乎是互不打扰的。 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书房的另一头,吕颂梨随意拿了一本书坐下来看。 秦晟发现吕家竟然有大黎的舆图,此时这张舆图正撑开,置于木架子上,而这个架子正好放在吕颂梨旁边。再看吕颂梨那自如的样子,显然没少来她爹的书房。 秦晟走近了端详,越看越惊讶。他对舆图是无比熟悉的。 吕家这张舆图,不比他们秦家收录的差,甚至可以说已经很接近他们秦家勘测的了。这么清晰详尽的舆图,目前除了皇上那里有之外,别处应该都还没有。想来吕家这一张应该是皇帝赏赐的。 秦晟这时才对他这未来岳父的圣宠有了一点清晰的认识。 吕颂梨虽然在看书,但也留意到了他的举动,心想不愧是原著里南征北战的少年将军,来到外书房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撑开的舆图。 记住网址 没错,这舆图是她从她爹那里拿的,这些日子她忙碌之余都在思索着和谢家索要什么样的赔偿。这赔偿的分寸得拿捏好,给少了她不乐意,给多了,谢家不愿意。这张舆图就是供她思考时用的。毕竟谢家能给的补偿除了金银土地奇珍异宝之外,就没别的了。当然,他们还有官场上的人脉关系等无形的财富。可这他们吕家又用不到,她爹都和皇上表了忠心,不用再往上升了。即便没有她爹这茬,谢家的人脉关系他们也不敢用。 吕颂梨也没打算不要赔偿,而让谢家欠着这个人情,留待将来。首先,谢家肯定是不愿意的。再者,这人情其实就和权力一样,过期后有可能作废的呀。 原主的救命之恩始终在那,可是谢家的人情会一直值钱吗?不一定吧。 尽早变现,最大化地变现,就是她这段时间忙活的目的。 吕颂梨想到这,就有一丢丢的郁闷。 太后娘娘的赐婚懿旨,枉费她了一番心血,可惜她谋划那么久,任由事态发展和发酵,而赵家也如她所料地将更大的裁判——太后娘娘给牵扯了进来。她以为能借力打力,趁机狠宰谢家一顿,如今全无了。她爹娘稍后去谢家,谢家固然愿意拿出一些补偿,但绝对会比她计划顺利所得要少很多很多。 算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谢家补偿她再多,肯定也比不上一枚免死金牌。再说了,对于和谢家索要什么样的补偿,她心里也有了腹稿。吕颂梨这么一想,就释怀了。 回过神来的吕颂梨发现秦晟坐在舆图前发呆,她也没管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翻开另一页书。 “你家的舆图就这么放着吗?”秦晟轻声问道。 “不然呢?”吕颂梨随意地回了句,她没想过在后世随处可见的地图,在这里竟然可以算得上是一项军事机密。 秦晟和她提了两句舆图的重要性。 吕颂梨笑着问他,“你以为这里是外人能随便进来的吗?”她虽然没有将舆图收好,但书房重地,一般人可进不来。 尽管吕颂梨描补了,但他还是听出了她对这张舆图的不在乎。秦晟抿嘴,有些不开心。要知道,当初为了勘测完善这张舆图,特别是靠近边境的部分,他们秦家军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 “而且这张舆图太辣眼睛了,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地图。”吕颂梨嘟囔着,说到后面,几不可闻。 这张舆图上面画着的是大黎的疆土版图,习惯了国家版图是雄鸡的她,第一眼看到这张舆图时,非常地不适应。大黎的疆土比起那只雄鸡,缩水了三份之一,像一只长了两只长耳朵的狮头。 辣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她刚才双手应该没碰花椒和大蒜吧?怎么会辣到眼睛去的?还有,她说啥,说舆图丑?听到这,秦晟的表情一言难尽。 “舆图是按照大黎目前的实际版图勘测绘制的,总不能为了好看脱离实际吧?”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把羌胡、鲜卑、高句丽、三韩等地方都给画上,那不就好看多了?”吕颂梨理直气壮地道。 秦晟哑口无言,不是,那是别人的领土,你再为了美观也不能往自己怀里扒拉啊。不过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舆图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来一副图,按照她说的,将这些外族部落的领地往舆图的边上一一镶嵌,貌似,真的会变好看很多啊。 “等等,你还知道在我国疆土之外是羌胡、鲜卑、高句丽、三韩?”秦晟突然意识到这点,并且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好像还知道他们的领地方位及大小。 吕颂梨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她可是连七大陆五大洋全球版图如何分布都一清二楚的人。虽说她是穿书,大黎也没在正史出现过,但她根据国家版图大小以及风土民情推测大黎应该是相当于正史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加上又有相关资料佐证,知道大黎之外有羌胡、鲜卑、高句丽、三韩等部以及他们大致领土大小有问题吗? 这么一想,秦晟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这时候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他大概是知道的。有些姑娘家,从出生到死亡,都没出过出生地所在的府城,大部分女子就在父母和夫家之间的方圆十里内生活,除非遇到天灾,需要出去逃荒。对于大黎之外的异族外族都是一知半解的。 京城女子比她们强些,但也顶多偶尔通过打仗知道一两个外族名字,分不清这些外族在大黎之外的哪个方位。不像她似的,一个个都点了出来,如数家珍。 吕颂梨自巍然不动,随便他,不就是打量嘛。 吕颂梨对于自己的知识、才华、眼界等,都没打算隐藏。一则是秦家快大祸临头了,她需要话语权。二则,她自己的生活,可不愿意全由别人做主,自己连旁听参与权都没有。 最终,秦晟站在舆图前,挠了挠头,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要娶的妻子有点了不得。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很不能理解谢湛,他原先好好的一门亲事,怎么会允许赵家往里横插一杠子呢?同是男人,他真的很不能理解,难道赵郁檀比吕颂梨要好? 可就目前来看,不见得如此啊,很明显,吕颂梨要比赵郁檀优秀。在这里,特指她的脑子啊。容貌方面,两人春兰秋菊的,各有特色,没法一较长短的。秦晟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理解谢湛的想法了。 第47章引蛇出洞 第47章 两位夫人这一商量,就商量到了下午,甚至连午饭都是在吕家用的。没办法,太后娘娘要求他们两个月内完婚,时间很紧。婚礼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以前准备的,有些还用不了。另外,秦夫人身体还不好,他们必须把大的框架给商议好,重要的事情抓紧来,剩余的,后面交给别人都还行。 秦家母子临走前,吕颂梨找了个机会和秦晟说话。 “你明天有空吗?”吕颂梨问。 秦晟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明天再过来一趟。” “有事?”秦晟心想,她还真是不讲客气,这就把他使唤上了。 吕颂梨略带深意地道,“带你去见见你未来大舅哥……” 秦晟:这样啊。等等,他那大舅哥不是在他岳父家吗?“你这是要去平安镇?” 吕颂梨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秦晟:…… . 他就没见过为见大舅子追到人岳家去的。 一大早,长乐宫太后娘娘发出的两道懿旨,让落水后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因为秦家登门,吕家这边的氛围是其乐融融的。另外两家人,赵家和谢家,心情都不差。 对于这两道懿旨,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家。这峰回路转的,前一晚还感觉到深深的绝望,第二天一早,就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赵家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谢家就相对平静了。 赵文宽就立即想动身去谢家商量两家的婚事,他让管家先给谢府递了帖子,谢家回绝了,说下午有访客,让他们明天来。 赵文宽琢磨着,这谢家下午的访客,不会是吕家吧?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毕竟谢湛身上背负着吕颂梨的救命之恩,如今两家的婚约不作数了,这事肯定得解决,得给吕家一个说法。 这边,谢家推掉了赵家的帖子,特意空出下午的时间,一心一意地等吕家上门,哪里知道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最后正想派人去吕家问问,就等到了吕家来人说商议时间推到明儿个早上的通知。 谢家能怎么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让人去吕家一打听,才知道吕家正在招待秦家来人,两家坐在一起商议婚事,如火如荼的。 就,有点不是滋味。 翌日,吕德胜和蒋氏出发前去谢府之前,吕颂梨和他们私下谈了一下如果谢家提出给予他们补偿,他们吕家的应对。 “这事,交给我和你爹就行了。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想去田家看看吗?也别挑日子,就今天去吧,正好去散散心了。”蒋氏说完,就雷厉风行地吩咐下去,让人准备马车,将她先前准备给田家带的礼一并带上。 孩子被退亲了,不管对那谢湛还有没有念想,不开心是肯定的。 吕颂梨:…… 其实她想和她娘说的是,她也正有此意。 蒋氏一副‘你就是难过了,要去散散心,谁说什么都不好使’的样子,吕颂梨哭笑不得,有一种难过,叫娘觉得你难过。行叭,她娘难得如此强势, “行行,我这就启程去田家。不过,等我回去拿个东西。” 赵府 赵彬本来陪着他爹娘一起,打算一起去谢家商议婚事的。可一大早的时候,谢家派人来给他们传了个口信,说是昨儿个吕家改时间了,他们也被迫将商谈的时间改到了今儿个早上。故而,他们谢赵两家商量婚事的时间也要改。 赵文宽不语。 罗氏气闷,谢家要改时间,就不能早点吗?昨天通知他们会怎样?感受到了谢家的怠慢,但是她不好埋怨谢家,只好怪吕家不守约,出尔反尔。 这时的罗氏,不免想起秦家的好来。但她很快就打住了这个念头。 赵彬也不满谢家对这桩婚事的怠慢,但他也知道他大姐对这桩婚事无比的满意,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他也就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院子里的小厮来找他,还给他打了一个暗号。 赵彬眼睛一闪,“爹娘,我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们去谢家了。”说完,他迅速地往大门走去。 罗氏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大声问他,“诶,你干嘛去?” “有事。” “男人在外头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赵文宽道。 罗氏无奈地应了一声。此时的她绝不会想到她好好的儿子,竖着出门,横着回来。 赵彬离开父母的视线后,低声问小厮,“她去了平安镇?” “是的。” 赵彬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吕颂梨今儿出门,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东北角, 等她上了马车之后,罗铁牛紧跟着坐到了赶车的位子上,低声道,“二小姐,东北角那里确实有异动。” 前两日,罗铁牛来禀报她,府外似乎有人在监视他们吕家。 罗铁牛、陈荣等人是当初她挑出来的六个家丁,当时刚挑出来当天就立了功得了赏。后来她娘觉得这几个家丁受她调配挺好,就划给她了。后来又另外采买了几人,补了他们的缺。 吕颂梨接手了几人,也不忤,拿了银子,让陈管家去长安城最有名的镖局请了个最有经验的老镖师回来教他们一些武功招式还有跟踪反跟踪的技巧等等。 老镖师本想拒绝的,奈何吕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不要求他把吃饭的绝活给教人,只要他教点得用的就行。吕家太好说话了,以致于这银子赚起来,他良心还是有点痛的。另外就是在吕家教学的期间,吕家也是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于是老镖师在教罗铁牛等人时也是用了心的。 罗铁牛等人才学了没多久,这两日就觉得到府外的异常,并且将这事告诉了吕颂梨。 吕颂梨很满意老镖师的教学成果,觉得这银子没白花。于是她便决定引蛇出洞,想看看背后之人是谁,且意欲何为。其实这会,她心里也有了相应的猜测。 秦晟一大早赶到吕家时,却被告知吕颂梨已经出发去了平安镇了。 闻言,秦晟神情呆滞:骗子,还说带他去见大舅哥,最后却等都不等他! 这时,吕颂梨留下的人递给他一张纸条。 秦晟打开看了,眉头一拧,然后他转身上马,驱使着马儿出城,然后往平安镇的方向跑。期间,他还沿路叫上两个玩得好的兄弟。 第48章谢家赔偿 第48章 谢府 一大早,谢明堂、谢大夫人还有谢湛在用过早饭之后,就移步议事厅,一边喝茶消食,一边恭候吕家人的到来。 隔壁偏厅还坐着两个人,他们分别是恭亲王和吕德胜的顶头上司御史台御史大夫周承中。这两人是谢家特意请来的,作为中人,等两家商议完毕之后,做个见证。 好在这次吕家没有像昨天那样放谢家的鸽子,辰时正,吕德胜夫妇二人就到了谢家。 谢家的管事将两人迎进议事厅。 谢湛发现吕家来的只有吕德胜两老,吕颂梨没来,他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怅然若失?像是别人已经转身离开了,他还在原地停留。 吕德胜蒋氏在客座坐下后,谢家的下人们又上了茶之后,吕德胜左右看看,发现只有他们两家人在,问了一句,“就我们两家人吗?不需要请个中人?” 谢明堂笑着接话,“吕老弟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中人我们已经请好了,他们目前就在隔壁喝茶。” 吕德胜翻了个白眼,都这种时候还和他称兄道弟,没脸没皮的! “请的是谁啊?”他随口一问。 首发网址 “恭亲王和御史大夫周承中。” 好叭,这两人都是老熟人了。吕德胜点了点头,其实他无所谓这中人谢家请的谁,反正今天谈完后,他们就两清了,以后也不会再来瓜葛。 两人寒暄了这么两句后,谢明堂看了自家夫人一眼,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谢大夫人的神情有些僵硬,也就是在这两天,谢大夫人才知道家翁以及丈夫儿子瞒了她那么大一件事!吕颂梨竟然因为当年救她儿子时伤了身体无法孕育子嗣?难怪当初公爹一意孤行,非得给儿子定下吕家这门亲事,要知道她当时并不同意因此赔上儿子一辈子。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她生了好大的气。她好歹是谢家的当家主母,是她儿子的生母,他们竟然隐瞒了她这么重要的事!谢明堂给出的理由是,怕她知道后,在面对吕家时,面上会带出来。面对这样的解释,尽管心里不满,但谢大夫人知道自己的,要是早知道吕颂梨无法生育,见到她时肯定会不自觉地挑剔起来的。 想到这些年,她在吕颂梨这个未来儿媳妇跟前表现出来的优越感,她就脸色发僵。 谢大夫人琢磨着怎么开口,但吕德胜和蒋氏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闲话少叙,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们也清楚,如今你们谢家只需退回定亲信物和庚帖就行,自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 谢明堂斟酌着说道,“对于吕二小姐和阿湛的这桩婚事,我们谢家一直以来都是满怀期许的,我们谢家也一直盼望着吕二小姐嫁过来。奈何天不遂人愿,两人有缘无份。如今太后娘娘分别给了两人赐婚,皇命不可违,我们两家也只得交还庚帖与定亲信物,然后各自婚嫁。” 谢家的姿态放得很低。 蒋氏冷哼,谢家将自己说得跟白莲花一般无辜。若非谢家态度暧昧,有意纵容,何至于让赵家飞蛾扑火一般地折腾?如果蒋氏去过后世,就会知道谢家这种做法就是渣男的做法,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恶心归恶心,偏偏你抓不到他任何把柄。 谢家话锋一转,“但是对于当年吕家二小姐救了阿湛一事,我们谢家感激不尽,恳求吕家给予机会,容我们谢家补偿一二。” 说话间,谢明堂将桌子上的盒子推了过来,那盒子微微打开,可以看出里面放着一叠子的银票。面额都是一千两,厚厚的一叠,看起来约摸有两三万之数,相当于一个豪门嫡女出嫁时的半副嫁妆。谢家果然出手大方! “这里是三万两银票,是我们谢家的心意,还请你们两老代为收下。” 谢家在这方面从来不会留下让人诟病的地方。这笔钱也算是谢湛的救命钱,谢家怎么可能给少了呢?给少了就是在讽刺谢湛不值钱。 “我希望虽然我们两家无缘成为姻亲,但是可以好聚好散。” 吕德胜将木盒子推了回去。 他这举动,让谢大夫人脸色微变,以为他们看不上这点钱,要得寸进尺。 谢明堂惊讶,吕家这是拒绝了吗?这么一大笔钱呢。 谢湛也抬眼看了过来。 “银票我们不要!如果谢家真有诚意,就折算成粮食给我们吧。”吕德胜直接说出要求。 三万两银子的粮食?!谢明堂和谢湛父子俩对视一眼,然后谢明堂问吕德胜,“你们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吕德胜眼睛精光一闪,谢家没说自己没有,只问他们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倒是谢湛眼睛一闪,忙在一旁补充道,“粮食我们没有那么多。”目前的粮食,一石的价格大概在四到六钱银子之间浮动。三万两银子的粮食,得六七万石吧? 吕德胜才不信呢,他闺女近来一直在他书房拿书看,有意地在收集谢家的资料,她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有依据的。 吕德胜作势要起身,“无所谓,这粮食你们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算。”谈补偿可以,他们只接受这么一种方式的补偿,其他的,免谈。就比如这银票,他们是不收的。 谢湛一出声,谢明堂也反应过来了。 谢家父子对视一眼,吕家的这个要求,要么笃定他们谢家有那么多粮食,要么就是笃定他们有筹粮的渠道,不管是哪一个,都让谢湛心中突突的,吕家什么时候对谢家这么了解了? 不能给!父子二人眼底相互传达着这个念头。 “不知吕伯父要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搭棚子施粥,救济灾民,难民,给我闺女积德行善,希望将来哪天得遇明医将她的身体治好,让她成亲后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吕德胜很光棍地道。 这话有点戳人心窝子,而且这理由也选得好,让人无法反驳,在康成帝都极信佛道教因果的前提下,他们谢家总不能说行善无用吧。 谢家的意思是,“你们拿了银子自己去买不行吗?” 谢湛则想得更多,太后娘娘刚给他们秦吕两家赐了婚,很难不让人联想吕家这个要求是为秦家筹集粮草。一想到这,就让人酸了。才赐婚,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亲家着想吗? 蒋氏站起身,“算了算了,你们谢家既然没有诚意,再谈下去有什么意思?老爷,回吧。” 谢湛连忙说,“吕伯母,我们谢家是非常有诚意补偿吕二小姐的,但你提这要求太为难人了。我们谢家当真办不到。不然你们换一个简单一点的?” 吕德胜不悦极了,真被女儿说中了,几万石粮食,谢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的。而他先前是万万没想到谢家竟然贮藏了这么多粮食! 蒋氏很爽快地换了个要求,“行啊,我们就换个简单的,我们要你们谢家在上阳郡位于长石村的一百顷地。” 第49章一百顷地 第49章 对于这个要求,谢家很是意外。 那一百顷地是去年别人走他们谢家的关系时,送的。因为那片地处于极北之地,还和外族领地距离不远,故而那里的地不值钱,加上那一百顷地,也不全是平原,故而这么一大片地,也就勉强值个两万两。 谢湛的脑子迅速地转着,上阳郡位于大黎极北之地,右上毗邻鲜卑,左边紧挨着上谷郡,那里不管是安全性,还是别的什么,没什么出众的啊。 这一片地吕家之所以知道,也是很偶然的。有一回聚会,他带着吕颂梨出席了。曲水流觞,宴饮之余好像提到了上阳郡,这一百顷地就是别人在当时送的。可惜他当时喝醉了,现在使劲地回想也没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里有什么特殊的,让吕家惦记的东西? 他怀疑吕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场谈话,表面上,吕家想要六七万石粮食,被他们拒绝后,上阳郡那一百顷土地像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实际上他们想要的一直是上阳郡那一百顷土地。 “那片地虽然有一百顷,但也不值三万两。”谢湛有些旁敲侧击地试探。 “觉得我们要少了?我们倒是想多要,你们给吗?你们这种人,疑心病就是重。”蒋氏阴阳怪气地道。 吕德胜生气了,“回去了!” 蒋氏也是生气,“走!这补偿明明是他们自己主动说要给的,现在反倒弄得像是被我们强迫一样!” 记住网址 “给他!”谢明堂拍板! 谢明堂看得很清楚,不管这一百顷地里有什么价值,吕家就要这个,要是他们不给,吕家就直接掀桌,这场商谈就直接谈崩了。 他想得也很清楚,他们不给的话,不正好让吕家师出有名吗?以吕德胜的能力,拉谢家一系的几个人下马,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想必皇帝是乐见其成的。 谢湛没说话,把这片地给出去后,他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最后,在恭亲王和御史大夫周承中的见证下,谢家给了地契,谢湛还从木盒子里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这地契算是谢家给吕颂梨的补偿,这一万两算是给她添妆了。 蒋氏不客气地收下。反正这次之后,他们家和谢家就两不相欠了! 吕德胜夫妇二人走后,谢明堂带着谢湛一起,亲自送恭亲王和王承中离开。 等他们重新回到议事厅的时候,谢大夫人也自去忙碌了,整个厅里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吕德胜这把刀,留不得了。”谢明堂言语间意有所指。 谢湛默默不语。 现在谢吕两家已不是姻亲关系,且吕德胜对谢家还抱有恶感,他们已不是一路人。再者,吕家对他们谢家可是一点都没有客气过,手软过。 等吕德胜和蒋氏回到吕家,连忙喊陈管家来,让他亲自将庚帖送到秦家府上。 这事完了之后,两人总算狠狠地松了口气,终于和谢家两清了,他们也换了新的亲家,目前看来,新亲家还是很不错的,小闺女的将来总算有了着落。 “咱家以后和秦家就是亲家了,我听说朝堂上很多文官非常针对武将,你以后要多帮帮亲家才是。” 吕德胜赞同,“放心,肯定不能让亲家被人欺负了去。” 夫妻俩闲聊了两句,不免聊到了谢家给的补偿上面,一万两银票没啥可说的。 “老爷,你说咱闺女要这么远的一片地干啥?”蒋氏拿着从谢家那里要来的地契,看来看去,很是不解。长安城距离上阳郡实在是太远了,这片地怕是很难管理。想到这,她就发愁。 吕德胜也琢磨不透,闺女只和他说,那片地有宝贝,到底会有什么宝贝呢?金子银子?他只想了一下就丢开了,不管那片地有什么,都是女儿应得的。 而且闺女说过,短期内她不会动那片地的。她这打算是对的,短时间里,谢家肯定会让人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他自己多想,也不想妻子太操心,“你啊,别想那么多了,等闺女从田家回来,咱们把这地契给她,她自己会安排好的,你就别去操这个心了。” 闺女和他们两老提了一嘴那片地有宝贝,具体没说是什么,她也没问。主要是她不想知道那么多,知道得越多,操心得越多。反正她知道闺女要那片地,肯定是有其特殊之处,没吃亏就行。 蒋氏不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经过这么些日子,闺女已经让她很放心了,她基本能独挡一面,甚至还能帮上她爹的忙了。 闺女让她放心了,这会听他提起田家,蒋氏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也不知道骁骁和丹丹在田家吃的住的习不习惯。” 吕德胜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老妻和他这一阵子都在操心闺女的事,现在闺女的事忙完,她心神一松,可不就惦记起他们那一对可爱的孙子孙女来了。 “你就放心吧,等老大和老大媳妇回来,保证还你一对白白胖胖的孙子孙女。” 吕德胜丝毫不担心,两个小家伙跟在自己爹娘身边有啥好担心的?说白了,老大和他媳妇就算亏待自己也不忍心亏待一双儿女。 “你啊,心就是宽!”蒋氏白了他一眼,俗话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大孙子又是爷奶的心头宝,人不在跟前,她不得忧心啊。 吕德胜被老妻翻了白眼依旧乐呵呵的,但他看得很开,谁养的谁管。就像这阵子,闺女的亲事那么多波折,大儿子和大儿媳仍留在田家帮忙,他不会过多地苛责儿子一样,他都是尽量自己来扛起这责任。对于孙子孙女,他是有点想的,但也不会过多地去操心他们。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这想法,也会很认同的,她爹这也算是另类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长乐宫,太后娘娘病倒了。 之前接连两日,太后娘娘都立于未央宫最高的台阶之上。 在她身后,无数的奴婢宫女魏然而立。 太后娘娘在等,等什么呢,等吕德胜进宫闹腾!她下懿旨,弄没了他女儿和谢湛的婚事,又将之许给了秦家幼子秦晟。她这么做,出一口恶气是真,但她仍有另一个目的。 吕德胜不是号称爱女吗?且此人易怒且冲动,她准备好了,只要吕德胜一出现在宫中,她自有办法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然后趁势逼其用了那枚免死金牌。 她当时辗转一晚未眠,一大早就下了那两道懿旨,并非完全的意气用事。 那晚在长乐宫,吕颂梨看都未看秦晟一眼,显然是看不上他。那她偏要将她和秦晟凑在一起。 仅一面,太后娘娘就看出此女有反骨,心气甚高,别人看不出来,她看得出来!尽管那日在长乐宫,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句问询之话,之后没再对自己出言不逊,但她对赵郁檀的穷追猛打,在太后娘娘看来,就和打她的脸是一样的,深深地冒犯了她。她就不信吕颂梨能愿意嫁给秦晟。 太后就希望这父女俩能仗着皇帝的偏宠,恃宠而骄。 可是在听到派出去的人回报,吕家已欣然接旨,并与登门的秦家好好的协商婚事,次日还去了谢家拿回定亲信物和庚帖,听说还收了谢家给的补偿,有见证人见证。 听到这里,太后娘娘就知道自己的盘算落空了。 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劝住了他。 然后,太后就病了,憋在心口的那股气泄不出去。 第50章吕家大哥 第50章 吕颂梨乘着马车晃悠悠地来到她大嫂的娘家田家,他们出发得早,到的时候也才巳时正,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 吕颂梨远远就注意到,田家大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好些人正从屋里提着东西往上面塞。她大哥正对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说着什么。 “够了够了,阿秀阿雯,别搬了。” “姐夫,这事不能听你的,也不能听我姐的,我们得听阿娘的。” “对啊,姐夫你这段时间帮了我们好多忙,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马车靠近了,吕颂梨从马车探出头来,“大哥大嫂?” 听到声音,吕致远一转身,看到吕颂梨非常地意外,“小妹,你怎么来了?” 吕致远咋一见到自家亲妹妹,还以为爹娘出事了,直到吕颂梨开口否认了他的猜测,他才放下心来。 “你们这是?”吕颂梨看着马车后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心中有了猜测。 吕致远说道,“太后懿旨赐婚的事我和你大嫂刚听说了,正打算今天回去。”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身为长子,理应在家帮父母分担一二的,消息一传来,他一直在后悔没能早点回去。 . 吕颂梨心想,这消息传得不慢嘛。 “都别站在外头了,咱们先进屋吧。”吕大嫂田氏注意到邻居们都开始探头探脑了,她还应付了想凑过来的两人。 吕大嫂引她去休息,吕颂梨却道,“不忙,我先去看看亲家太太。” 然后吕大嫂领着她去看了亲家太太,田太太摔伤了左手和左腿,目前还是躺在床上休养的状态。 吕颂梨看到她大嫂将田太太扶了起来,看到对方很不便,吕颂梨代表父母问候几句,而田太太则是非常地客气,也很感激她哥近段时间的帮忙以及她父母的宽和。 吕颂梨只待了一会,说完话就出来了,没再打扰伤患休息。 接着,吕颂梨就跟着吕大嫂到了堂屋,她大哥已经坐在那了。 “小妹。”见到她,吕致远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大哥,你这阵子好累哦?”吕颂梨看他的样子脸色腊黄,眼睛里有红血丝,眼底清淤,一脸的疲惫之态,想来他这阵子应该没少操劳。 吕致远苦笑一下,本来他们一家子来给丈母娘贺寿,只打算小住两三日就回去的。当时岳父和大舅子刚出门去外地看药材,他们也刚收拾好行李想打道回府,哪知道就在那当口,丈母娘就给摔了,摔得还不轻,把一只手和一条腿都给摔断了。 田家有一间药材铺子,岳父和大舅子在的时候,都是他们去铺子里忙和的,他们不在家的话就是岳母去巡视。这下岳母摔伤了不能动弹了,剩下的小舅子和小姨子年岁都小,才八岁,也不顶事,田家又没个主事的人,他们要是一走,整个田家怕是要乱套了。没办法,他只能带着妻儿留下来帮忙。 吕致远暂时不想提他这边的情况,而且也没啥好提的,他更关心小妹还有家里,“小妹,太后赐婚是怎么回事啊?” 于是,吕颂梨便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最近家里发生的事。 吕致远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家短短半个月,家里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嫡亲妹妹换未婚夫婿的事这么曲折。谢湛,这个当了他家近十年的未婚妹婿变成了赵郁檀的了,而赵郁檀的未婚夫婿秦晟则变成了他的妹婿。 “这不是胡闹吗!谢湛是干什么吃的?”吕致远气得拍桌,然后不由得背着手,在堂屋里走来走去。他没想到,一件小小的落水事件,竟然引发了如此巨大的后果。 吕颂梨没多说什么,任由他发泄,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了。 “我该早点回去的。”吕致远直后悔。 吕颂梨吃着刚出炉的新鲜点心,不甚在意地道,“无妨,你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在现代的时候喜欢吃咸味的传统点心,非常不喜欢甜味的点心,蛋糕之类的她很少吃的。可能是这个时代缺糖,她这身体渴糖,她现在吃着这田家自己做的糖角,竟然也觉得非常不错。 吕致远:老妹,这话就扎心了。 “小妹,都怪我,拉着你哥一直呆在娘家处理事情。”大嫂田氏也是自责得不行。她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前田安回去,公婆带话给他们,说家里的事他们都能应付和料理,让他们夫妻俩安心在田家帮忙。 她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吕家那边有公婆主事,她娘家这边,他们要是走了,真就没个能做主的人了。 “大嫂,不必自责,我刚才说的也是真话,即便大哥回去了,情况也不不会比现在更好。他留在这里,家里还省了半个月的粮食呢。” 吕致远:这话更扎心,合着他在家里就是个饭桶呗? 吕致远哼哼两声,说道,“你哥我虽然没有在家帮上忙,但在这半个月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吕颂梨好奇,“什么收获啊?” 吕致远朝妻子点了点头,田氏朝她一笑,就进了屋子。 他转过头来对她说,“小妹等下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就见她大嫂拿着一只材质挺好的木盒子出来了,在吕致远的示意下,直接将木盒子递给吕颂梨。 吕致远抬了抬下巴,“瞧瞧。” 吕颂梨接过,没犹豫地将木盒子打开,她一眼就认出了,“哟,这是野生人参?”也对,古代都是野生的人参,还没人工培育的概念和技术。 她将盒子举起来,仔细观察着人参的芦、体、须。这株人参根粗短,黄褐色的皮,两条腿向着两旁伸展,人参形状似铁线匝扎,细密且深,上面竟然长出了环纹。 吕颂梨凑近了闻了一闻若有似无的参味,道,“这人参有五十年年份了吧?”关键还品相完好。 吕致远惊讶地看着自家妹子,她还懂人参?她说的这人参的年份是对的,整五十年,只多不少。问题是先前他打算买下这根人参的时候,是请老师傅掌的眼,这位老师傅在辨别人参方面很有一手,为了请到这位老师傅掌眼,他还花了二十两银子。 第51章五十年参 第51章 吕颂梨在药材方面还真的懂,且不说她家学渊源,让她打小就接触到不少的中药材,就说她后来大学毕业后从事的也是医药行业,这个医药包括了中药和西药。长期浸染下,眼力不比她哥口中的老师傅差。 “这参不错,大哥你买得好。”吕颂梨夸了一句,传说中的百年人参,可遇而不可求。这五十年份的老山参,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关键是她大哥还很果断,看到就拿下了。不然,错过了,下次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吕致远得意地道,“那是,大哥我遇到它就是缘分啊。”确定是真人参,还是五十年份的之后,他就手起刀落,收入囊中。 就是有点贵啊,为了拿下这人参,不止花光了他这些年偷偷攒的私房钱,甚至还和老丈母娘借了一点,心疼死他了。 看着她大哥肉疼的模样,吕颂梨失笑,大手一挥,说道,“大哥,欠亲家太太的钱,回头我和爹娘说,让他们给你补上。” 说着,吕颂梨把木盒子盖上,递回给她大嫂,这人参是好东西,她帮忙掌眼确认过了,自然就物归原主了。 田氏笑了笑,没接。 吕致远道,“小妹,这人参给你了,你拿着吧。” “这是给我买的?”吕颂梨惊讶。 吕致远点了点头,“是啊,本来就是特意买来给你补身体的,当然,如果你用完还有剩,就给咱爹娘也补补。”在他的记忆中,小妹的身体因为心疾的原因,一直都不是很好。这也是当初他看到这株人参就想拿下的原因。小妹身体打小不好,爹娘年纪也大了,家里备着一根人参,关键时候能救命,可惜好东西可遇不可求。 首发网址 吕颂梨沉吟,她这次来田家,也是想着能不能买点好药材备着,没想到刚到田家,大哥就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这株人参说实话,她确实想要,但这是她大哥大嫂买到的,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咳,算了,她也不是君子,她说实话,这株人参要不是在她大哥手上,她肯定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到自己手里来的。 但现在为了大哥小家的和睦,她不得不忍痛放弃。吕颂梨目光不经意地扫了她大嫂一眼,心中叹气,算了,后面她再去寻摸寻摸,未必不能找到第二株好参呢。 “大哥,这人参我不能要,大嫂这些年连生了两个侄子侄女,她身体多少有些亏损的。这参给她用,把亏损补回来才是。” 田氏听后,心中一暖。觉得丈夫没白疼这个妹妹,“小妹,这株人参你就拿着吧。” 随后吕致远解释,其实当初来卖参的猎户一共拿了两支人参,这支五十年份的是最大的,还有一支三十年份的,他都一并拿下了。那支三十年份的人参是专门为他们小家准备的,用的是他们小家的钱,他媳妇也知道。 吕颂梨:明白了,这也是她大哥拿出一支五十年份的人参,她大嫂没有意见的原因。看来她哥也不傻嘛,是她白操心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奶音,“小舅舅,你说我小姑姑来了?” 另一个孩音回道,“对啊,她正和你爹娘在堂屋。” “是骁儿,骁儿醒了?”田氏连忙走到堂屋门口。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睡眼惺忪的三头身娃娃,朝着吕致远和田氏喊了一声爹娘之后,就努力地迈开小短腿跨过门槛,想进来堂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大哥大嫂的长子——五岁的吕骁。 田氏可见不得他这样,连忙将他抱了进来。 “谢谢阿娘。”道完谢,他便挣扎着要下来,眼睛还直往吕颂梨的方向看。 田氏哭笑不得,手掌往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 吕骁双脚着地之后,便朝吕颂梨直直走了过来,在她跟前站定,“小姑姑,抱——” 吕颂梨将手上装着人参的木盒子放好,从善如流地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原主挺疼家里唯二的两个小侄子小侄女的,所以这两个小家伙也挺亲近她。 “小姑姑,我想你了,这么久,你想我了吗?”小屁孩问得认真。 “想了想了。” 吕骁闻言,满意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吕颂梨从桌子上给他拿了块点心,小家伙和她道了谢后,双手接过,窝在她怀里很斯文地吃了起来,小短腿还不断地晃动着,显然心情不错。 “丹丹呢?”抱着小侄子,吕颂梨不免就问起三岁的小侄女来。 “还在睡吧。”田氏回道,刚才这两小家伙吃饱后就犯困,她想着他们睡着了,在回程的路上他们也能省点心。 吕骁吃完点心,突然问道,“爷爷奶奶呢?怎么没和小姑姑一起来看骁骁?” 吕颂梨只能道,“爷爷奶奶也想骁骁了,但是他们忙,没空来看骁骁,只能等骁骁回去看他们了。” 小家伙说道,“小姑姑,我们今天就回去哦,到时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了。” 吕致远跟着道,“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对了,你今天来田家干嘛?” 吕颂梨说道,“没什么。”本来她来田家是想亲自收一点好药材的,现在计划发生了变化,就不必说出来了。 “不就是家里近来发生的事有点多,爹娘怕你们听了担心,然后又让我出来散散心,顺便来田家和你们说一声。” “那行,咱们正好一块儿回去了。” 吕颂梨拒绝了,“不,大哥,你们先别急着回去。亲家太太这边还需要你帮忙,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吕致远:??? “大哥,你和大嫂安心住下,等将田家这边的事理顺了再回去也行。”吕颂梨来到田家,发现这里真是伤的伤小的小,连个顶事的人都没有,她大哥大嫂一走,田家只怕会更艰难。 吕颂梨挺能理解田家父子的辛苦的,药材这行风险很大,想要做得好,极需要眼光和前瞻性,因为药材的价格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有些药材每一年甚至每个季节都在变动。田家的药材铺规模不大,投入的本钱应该不大,那么想要赚钱的话,就需要老板非常地勤劳了,特别需要他们经常往药材产地跑,亲自去跑去看,才能拿到质量好价格又有优势的药材。 吕颂梨的话让田氏很惊喜,说实话,从丈夫决定回去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娘家这边,但婆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很不好,丈夫担心,然后着急回去也是正常的。但现在,小妹让他们留下来,他们就还能继续留一段时间。她想着等过些日子她爹和大哥回来了,他们就能安心回去了。 吕致远听了吕颂梨的话,又看了一眼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同意了。 第52章乖别气了 第52章 “不过大哥,你们带来的马车得借我用一用。” 吕致远:“今儿个你不是乘坐了一辆来吗?你一个人还能坐两辆马车不成?田家没多少东西给你带回去啊——” 田氏扯了丈夫一下,阻止他的长篇大论,小妹要用马车就让她用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要紧之物。 她越过吕致远对吕颂梨说,“小妹,马车你要用就用,一会我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先卸下来。” “谢谢大嫂,大哥,那你们的马车我就征用啦。” 这时,墨冰又进来给吕颂梨添茶水。 吕致远看了一眼他妹子的杯子里几乎没怎么喝的茶水,皱眉道,“墨冰你怎么回事?一直给你们二小姐添茶水,是想让她喝水饱啊?” 吕颂梨自然知道她这般是为何,无非是提醒她,某人已经到了并且等了很久了。 吕颂梨笑了笑,说道,“大哥大嫂,我给你们介绍个人,你们见见呗。” 吕致远和田氏都有些不明所以,她本身都是来田家做客的,带来的人都是吕家的下人家丁,能介绍个什么人给他们? 记住网址 “那个人一直想见见你们。” 如果秦晟在此,一定会大声辩解的:胡说,明明是她说要带他见大舅哥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自己非常想见大舅哥了,这是两个意思! 吕致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见见吧。” “那你们等我一下。”吕颂梨站了起来,把怀里的吕骁交给田氏,“对了,大嫂,田家的后门在哪里?” 田氏接过儿子,“我带你去吧。” 吕颂梨摇头,笑道,“不用了,让田宇带我就行。”田宇是她大嫂的亲弟弟。他跟着吕骁进来的,这会也在堂屋。 “好呀,梨姑姑,我带你去。”田宇随吕骁的称呼。 “走吧。” 吕骁闹着要跟去,被拒绝了。 吕颂梨出来堂屋,墨冰立即上前两步,低声禀报了几句话。 吕颂梨听完后点了点头,对于她禀报的内容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意外。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后门,吕颂梨让田宇将后门打开之后就让他回去了,没再让他跟着自己。 田家原主是来过的,所以吕颂梨有一点关于田家周围环境的记忆,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了过去。 吕颂梨和吕骁出去之后,吕致远和自家妻子感慨,“才小半个月不见,小妹的性子变了好多。”人开朗了很多。 “虽然只是小半个月,但她经历了很多事。这段时间还不知道怎么煎熬过来的呢,性子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这经历大起大落的,以小妹以前的性子,没被逼疯就是好的。 “小妹这样挺好的。”田氏是真觉得这变化不错。 关键是小妹现在变得会说话了。像刚才丈夫把那株五十年份的人参送给她,要是以前的她就默默地接受了,不会多说什么。偏她刚才提到让她哥把人参用到她这做妻子的身上,她听着心里很高兴。 吕致远也觉得小妹这样的变化不错。他以为回去会见到一个形容憔悴,以泪洗面的妹妹。他妹妹对与谢湛的这门亲事有多看重,他是知道的。现在这结果就很好。 平安镇,距离田家大院的有几分钟距离的某个隐秘的水草丰茂之处,三匹马错开栓在几棵柳树根下,马儿不得闲地找了些干野草啃着,三个年轻男子各挑了个地方席地而坐,但他们离得不远。 这三个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晟和他带来的两个兄弟陈金水和刘二喜,他和他们相识于市井,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人,不过那两人不顺路,时间又紧,他便没有特意去找。 陈金水和刘二喜他们或靠着树干或坐着,百无聊赖的聊着天。 刘二喜忍不住问了一句,“六哥,咱们还得在这呆多久?”六哥把他们叫出来,来了这平安镇,也不知道要干嘛,这天气在野外虽然没了蚊虫叮咬的烦恼,但是这河边的风还是蛮凉的。 秦晟没说话,反手扯下垂到眼前的一截柳枝,骗子!还说带他来见大舅哥,不等他就出发,让他干活就算了。行,他到了平安镇多久,她就进去田家多久,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喝西北风,也不说派个人来接应一下他,估计她是压根没想起他这个人! 陈金手扯了扯刘二喜,让他别问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话里的内容却很熟稔,“来了?刚才太忙,让你们久等了。” 秦晟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她,迎着河面吹来的风看向远处。 生气了?啧,还真就是个少年啊。吕颂梨看着那直挺挺的背影,心中好笑,这人身后就差没写着‘快来哄我’几个字了。 这就是太后娘娘赐婚给六哥的未婚妻?陈金水和刘二喜看着眼前的两人,你碰碰我手臂,我撞撞你胳膊,两人还挤眉弄眼的。 刘二喜见他们六哥没反应,想着再不回话的话,场面会很尴尬的,而且吕二小姐刚才的话说的是‘你们’二字,也就是说她的话也包括了他们,所以刘二喜大着胆子回话,“没有,没有久等,我们也是刚到不久,对吧?”说着,他还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陈金水。 陈金水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吕颂梨暂时没搭理秦晟,而是看向刘二喜陈金水二人,朝他们微笑颔首,“你们好,你们是阿晟找来帮忙的吧?真是麻烦你们了,谢谢啊。” “不麻烦不麻烦。” “你们从长安城一路到平安镇,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没有,有六哥带着我们,一路很顺利就到了。” 吕颂梨不着急和秦晟说话,反倒和刘二喜陈金水两人多聊了几句。 刘二喜和陈金水一边回着吕颂梨的话,一边相互打着暗号。 六哥是怎么回事? 这样下去不行啊。 “哎呀,这草怎么吃没了?”刘二喜表情浮夸,“吕二小姐,你和六哥聊哈,我和阿水把几匹马牵到别处去吃草。”说完,刘二喜拉着陈金水,手脚很麻溜地将三匹马的缰绳解了,然后拉着走了。 墨冰想了想,极有眼色地跟了上去,把空间留给自家二小姐和未来姑爷。 吕颂梨上前,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和他并排站在一起,“还生气哪?乖,别气了,咱们说说话呗。等咱们说完话,我就带你去见大哥大嫂。” 其实这会秦晟已经不气了,只是有点下不来台,然后就是气自己小题大作,但等吕颂梨这个‘乖’字出来,他斜睨着她,这是把他当孩子哄了? 他上上下下地将她五短的身材给打量了个遍,然后撇了撇嘴,她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啊,她这个头才到他胸口吧?以后还能不能继续长还不知道呢,装大人倒是装得挺像的。 秦晟不说话,吕颂梨也不生气,青春期的男孩子嘛,性子有点别扭,能理解。论迹不论心,就冲着他愿意为她忙碌奔波这一点,她就愿意照顾他这一丢丢的小情绪。 他不说话,她就当他答应了。 第53章我也记仇 第53章 “这里河面风光不错,咱们坐下呗。”吕颂梨拉拉他的衣袖。 吕颂梨一坐下,秦晟也顺着她的力道挨着她坐了下来。 秦晟迟疑地道,“你怎么对阿水和二喜欢那么客气?”以前赵郁檀还是他的未婚妻时,对于他和他们的来往,就挺不认同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你挑一个理由来相信?”吕颂梨玩笑似地说道。 秦晟:这人又说话不正经了。 “他们是来给你帮忙的。”即便她这话抬举了他们吧,这两人能跟着他,也是受他驱使,“我对他们和颜悦色不对吗?”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越是底层的人,越在意自己得没得到尊重。她何必去展示自己的优越感,挑动他们那根敏感的神经呢?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没必要给自己树敌。 “你和赵郁檀真不一样。”秦晟咕哝了一句。 很小声,但两人挨得很近,吕颂梨还是听到了,她挑了挑眉,然后她大概就懂了。大概在面对秦晟这些小弟时,赵郁檀的表现和自己很不一样吧,唔,也有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可是,挑剔他们,鄙视他们,能让自己得到什么好处吗?并不能。如果自己情绪价值上的满足,需要通过贬低底层的人来得到满足,那么自己的境界和层次也就那样了。 . 那些无时无刻都想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优越感的人,实则就是个傻叉。她的自信源自于她自身的优秀,不需要通过贬低别人来获得。 面对在对待这些人上面,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呀,正常对待就行,多简单的事啊。 “我们当然是不一样的啦,这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秦晟想了想,觉得这话很对。 吕颂梨和秦晟谈起这事,另一边,陈金水和刘二喜也在咬耳朵。 陈金水小声地说道,“六哥这个未来的新嫂子比原来的好。” 刘二喜赞同地点点头,性子也是那等不拘小节的,瞧她竟然愿意和六哥并排坐在草地上。 原来的那位,是个清高人,别说席地而坐了。以往远远见了他们,就眉头紧锁,他们这些人也识相,通常都会自觉避开。要是遇到实在避不开的场景,那位对他们向来是视而不见的。这种无视或者说是漠视,仿佛他们是什么垃圾,不是人一样。 吕颂梨和秦晟又坐了一会,她看了看天色,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草屑,“起来吧,我带你去见见我大哥大嫂,然后咱们就要开始干活了。” 秦晟站了起来,却迟疑地站着。 吕颂梨走出去几步了,发现他没跟上,转过身看他,“走啊。” 秦晟还是没动,吕颂梨走回去,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田家走。 秦晟的手突然被她牵起,他瞳孔睁大,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感觉整只手都僵硬了,怎,怎么,一言不合就牵手呢? 他这个反应,吕颂梨想笑。 快到后门时,他反应过来了,反手一拉,“你先前的计划我不同意,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 “还有吗?”吕颂梨示意他说下去。 “赵彬那个人你不知道,特别地记仇。”得罪了他,后患无穷。提起这个人,秦晟的脸色也很不好。 “好巧,我也一样。”记仇。 “说正经的,别闹。”秦晟板着一张俊脸。 吕颂梨反倒安慰起他来,“有什么危险呢,有你在,你还保护不了我吗?” “那不能。”不是他自夸,赵彬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去的话,你打算怎么办?逮着他,揍他一顿?” “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要了他的命吧,没到那个程度,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揍得狠一点。”秦晟说,语气有些无奈。话赶话到了这,他猛地想到什么,突然看向吕颂梨,眼神都变了。 “胡思乱想什么?”吕颂梨无奈了,有个擅于脑补的小未婚夫有时还挺头疼的,“放心吧,我肯定不能要了他的命的。”至于怎么惩罚他,就取决于他的打算了。 “好了,赶紧进去吧,别让我大哥大嫂久等。” 进去田家后,吕颂梨就松开了秦晟的手。虽然她觉得以他们未婚夫妻的关系牵个手不算什么,但考虑到古人都挺保守的,而且秦晟这未婚夫刚上任不到三天,她还是不要刺激她大哥好了。 田家堂屋里,吕颂梨说要带个人给他们见见,吕致远和田氏就等着了。但两人也不是干等着啥也不干,手上都拿了一些活计在忙活。以往这个时间点,他通常都会去田家的铺子看一看的,既然决定再呆些日子,等一下他还是要过去一趟的。 只见吕颂梨去了一会,就领了个高瘦俊秀的少年郎进来。 吕颂梨分别给双方做了一个介绍。 “阿晟,这是我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这是秦晟。” 秦晟地任由她拉着,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喊人啊。” “大哥大嫂。” “你好。”吕致远冲秦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自家小妹,“你的新未婚夫?” “是啊,也是你们的新妹婿。” 吕致远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他回去不就能见着了吗?怎么她来田家,把他也带来了? “渴了吧?饿不饿?”秦晟坐下后,吕颂梨亲自给他端了一杯茶,又给他拿了些点心。 吕致远看着妹妹围着未来妹夫那个殷勤的样子,觉得没眼看。 田大嫂也在心中惊叹,小姑子的变化真大。先前谢湛来家里做客,小妹也没有这么周到对他,大概要更含蓄一点。 这会的秦晟也感觉到很窝心很受用,但这么多人盯着他吃喝,他不好意思,就只喝了一杯茶。 吕颂梨照顾秦晟吃喝之余,对吕致远说,“大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她大哥离开了,接下来的事她才好操作。 “那你呢?在田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他确实要出去忙点事了。 “不了,我再呆一会就走了。出门前也没和爹娘说在外留宿,突然不回去,他们会担心。” 吕颂梨注意到秦晟只喝茶没碰点心,心想,他还挺好面子,再一想,有秦晟这个客人在,她大哥也不好离开去忙自己的事。 于是她让墨冰给秦晟收拾了两盘点心,然后就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起身,“好了,你们人也见过了。大哥大嫂,他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啊。” 吕致远:所以,他小妹这是干嘛?让他们打个照面就走? 田氏也很意外,“这么急吗?吃了午饭再走吧,已经快烧好了。”小姑子的未来夫婿,头次登门,他们要是连饭都不招待,太失礼了。 吕颂梨替他拒绝了,“大嫂,饭就不吃了,他有急事,以后吃饭的机会很多。”说完就拉着他出去了。 “小妹怎么风风火火的。” 吕致远至今都有点搞不明白他小妹这趟来田家的目的,难道就为了看一看他们? 第54章吕颂梨呢 第54章 两人很快又来到后门,吕颂梨把手上的点心递给他,“今天委屈你了,等回头我请你去酒楼吃顿好的,到时你带上刘二喜和陈金水他们。”这点心是糯米做的,她拿的不少,应该足够他们三人应付一顿午饭的了。 秦晟睨她,他要是想去酒楼,还用得着她带? 吕颂梨将人送走,回去没多久就在田家吃了个便饭。吃过午饭之后,她大哥就去了田家的药材铺。 吕颂梨也差不多提出告辞了。 得知她要走,吕骁这个小家伙可舍不得她了,双手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放开,“小姑姑,我舍不得你,你别走好不好?” 田氏一听,喊他,“骁骁,你听话!” 吕骁扭过头,撅着小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田氏严肃地看着他。 吕骁瞬间眼睛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对吕颂梨说,“小姑姑,你把我带回去吧,我想爷爷奶奶了。” 吕颂梨苦笑,她要是直接回去,带上这小家伙也无妨,但她不是啊,带上他就不方便了,万一小家伙见到什么血腥场面,被吓着怎么办? 首发网址 吕颂梨摸摸小家伙的头顶,然后蹲下身,和他商量,“你再陪你爹娘姥姥他们几天,过几天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她拒绝,伤心地掉起了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吕颂梨无奈地搂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她抬头问田氏,“大嫂,亲家大爷大概啥时候回来啊?” 田氏回道,“快了,我爹和大哥这次去的地方不远。我娘估计,最多五六天就应该到家了。” 吕颂梨点了点头,对小家伙说道,“好了,别哭了,你也听到了,再过五六天,等你姥爷和大舅舅回来,小姑姑就来接你。” 田家父子回来,多少都会带回来一批优质的药材,到时她再来挑一挑就挺好,而且她刚才也和她大哥说好了,让他帮忙收集一些好药材,药材单子和银票她都给他了。 哭了一阵,情绪过去之后,小家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听到她的话,仰起小脸,和她要保证,“那,小姑姑,你一定要来接骁骁哦。” 吕颂梨和他保证,“一定。” 小家伙这才愿意放人了。 田氏走过来,将小家伙抱起来,不好意思地道,“小妹,你带他进屋换个衣裳。” “大嫂你自去忙吧。” 趁着这会功夫,吕颂梨进去了刚才田家安排给她歇脚的那间客房,去换了一身衣服。她原来那身衣服由墨冰穿上,妆发也仿着她的样式,最后戴上面纱,让桃杏扶着她,上了她原先的那辆马车。 田氏给儿子换好衣服,发现他吃过饭哭过一场后,又犯困了,哄着他睡着以后,她出来发现小姑子还在客房,也没太在意,就去了厨房给她娘煎药去了。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的时候,她走出来看了一眼,这时墨冰的前脚已踏进田家大门了。 她看到吕颂梨,正想问两句。就被吕颂梨先问住了,“骁骁呢?” “他睡过去了。孩子吃过东西就容易犯困,刚才抱着你哭了一场,把他给累坏了。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都在打瞌睡。” 闻言,吕颂梨失笑。 田氏被她这么一问,完全不记得刚才想问的话了。 墨冰的马车出发了大概有半刻多钟,吕颂梨才戴着帷帽,从田家出来。 在大门处,她侧头看向某处,见到某个人后,她脚步微顿,然后才上了她大哥的马车。 墨冰穿着吕颂梨的衣服,覆着面纱,由侍女扶着登上原先的马车时,被埋伏在远处的人远远瞧见了。 对方快速吩咐下去,“快去告诉四少爷,目标已出现。” 这日,从平安镇到长安城最近的一条道上,发生了一件怪事。中段的三叉路口处守着两个年轻人,一旦有人想走中间那条最近的道路,就会被他们告知前言道路因为塌陷的原因,导致经过的木材商翻车,那些长短不一的木材把路给堵住了,不能走了。 老百姓们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都选择了走旁边的路,虽然绕了一点,但好在顺利。也有不信邪的年轻人硬是要走去看看的,他们也不拦着,这些年轻人最后无一不是骂骂咧咧地折回头的。 但是很奇怪的,带有吕家标记的马车要驶进这段路时,竟然没有被拦下以及劝退。 “马车怎么停了?”马车里的墨冰感觉到马车无缘无故地停了下来,心中一跳,但还算镇定地问道。 车把式满是为难的声音响起,“二小姐,前面的路不知道被哪个缺了大德的挖了个大坑,大坑周围还散落了不少木材。这会马车过不去了。”要过去的话,必须把那木材搬开,再把坑给填上才行。 车把式的脑子里都是眼前的路况,完全没意识到马车里开始只进去了‘二小姐’和桃杏,然后里面刚才传出的却是墨冰的声音。 就在他们还没决定好是回头还是解决完眼前的麻烦再走时,赵彬带着一群人出现了。 陈荣最先反应过来,“赵四公子,是你,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只是有事想请你家二小姐配合一下。”赵彬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带近他们的马车。 陈荣等人立即下了马车,拦在他跟前,“我们二小姐没什么可配合赵四公子的,赵四公子还请三思而后行,莫要惊着了我们二小姐,否则我家老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彬一听这话就怒了,“滚开!” 陈荣等人被他带来的人给逼到了一旁,有几个还被制住了。 很显然,赵彬是有备而来的。 赵彬冲着马车喊话,“吕二小姐,请出来吧。不要让我的人上去请你,这样就不体面了。” 马车依旧毫无动静。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彬冷嗤,“吕二小姐,那就不要怪我的人动作粗鲁了。” 赵彬一个眼神,他身边的人就登上马车,撩开帘子进去拿人。 “四公子,里面的人不是吕二小姐。” 看到出来的是墨冰,赵彬脸色一黑,“怎么是你?吕颂梨呢?”他此时意识到不对劲了。 “赵彬,听说你在找我?”一道带着点调侃意味的女声在他们背后响起。 第55章连吃巴掌 第55章 赵彬一转身,发现说话的人不是吕颂梨又是谁?只见她带着几人出现在他身后。 赵彬眼睛微眯,看着眼前的吕颂梨以及她身后带着的人,心里迅速地评估着什么。 “赵四公子,你这是何意啊?埋伏我?” 赵彬笑了,吕颂梨这样的出现方式,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危险还不跑,他能说她太托大了吗?她不会以为就凭她身后的几个家丁就能对付他吧? “我是何意,待会你就知道了。”说完这句,他便欺身而上。 他一动,他身后的人也动了。 吕颂梨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后退,就在赵彬锁喉的动作要拿到她时,侧边出来出来一只手,将他的招式接了过去。 两人风驰电掣地过了几招,赵彬一掌击退来人,同时也将自己先发制人的优势给丢了。 “秦晟?!你怎么会在此?”看着突然现身护着吕颂梨的人,赵彬惊愕。 秦晟不发一语。 记住网址 秦赵彬脸色很难看,这会他也明白过来了,看来他这是被人将计就计了啊。而他放在吕府门外监视的人,恐怕早就被发现了,那群废物! 谋划被人看破了算盘自然就落空了,不过又如何呢?他走就是了。这回不行,那就下回再找机会!赵彬抬脚欲走。 秦晟上前一拦,“想走?没那么容易。” 赵彬好笑,“你们不会以为你们能留得住我吧?” “留不留得住,试试就知道了。” “四少爷,接剑!”赵彬的手下,给他抛来一把剑。 秦晟看他拿起兵器,才将腰上的马鞭给取了下来。 吕颂梨无语,都这种时候了,还讲什么客气?趁他病要他命啊。就在她分神的功夫,两人又再次交上手。 只见赵彬一脚踢剑,手直取剑,剑筒直射秦晟,秦晟侧身避过。 这时赵彬已经举剑冲了过来。秦晟迎了上去,一个纵身,脚尖点在他的剑尖之上,翻身来到了他身后,同时抽出鞭子朝他后背甩出一鞭。 赵彬转身回击。 秦晟最擅长用的是长木仓,马鞭只能算是他第二擅长的兵器。 一开始,是赵彬在进攻,秦晟在防守。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秦晟一扫腿,一旋身,半身绕步,招式凌厉。 吕颂梨看得目不转睛。 很快,秦晟反守为攻。秦晟刚才领教了他那柄短剑的一寸短一寸险。现在轮到他领略秦晟鞭子的一寸长一寸强了。秦晟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风,偏又角度刁钻,密不透风的鞭影直逼赵彬,让人防不胜防。 赵彬仅靠一柄剑防守,不时有鞭子落在他身上,身上的衣裳也变得破破烂烂。 越打,赵彬的脸色越难看。这场较量,他已然落了下风。他这才想起,秦晟的功夫好是出了名的,但两人之前没交过手,他也只以为是世人夸大了而已。上次在大街上纵马那回不算,这会,他再自大,也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比不上秦晟。 此刻的赵彬真的打心底里萌生了退意。 他虚晃一招,逼退秦晟两步之后,就想逃之夭夭,却被秦晟用鞭子缠住腰身。 赵彬一看,果断一手离剑式,直取秦晟门面。 秦晟下意识抽鞭回防,但因剑速太快,用鞭子来化解飞剑已然来不及,只见他一个旋身,另一只手一伸,徒手将剑给接了下来。 徒手接剑! 纵然吕颂梨不懂武功,也觉得秦晟是真的厉害。她心想,幸亏她把秦晟给叫上了,不然她手底下的人根本不是赵彬的对手。 秦晟乘胜追击,失了武器的赵彬夺马欲逃,很快就被秦晟擒住了。 秦晟一手按在其肩膀上,赵彬用力,却挣脱不开。 赵彬带来的人也一一被制住。 “秦晟,放我走,之前的事两清了如何?”赵彬觉得秦晟不敢将他如何。 吕颂梨溜溜达达地走过来了,“要抓你的人是我,你求他,不如求我?” 赵彬忍着心头的气,有点嬉皮笑脸地道,“吕二小姐,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求你大人大量,放我一回如何?” 吕颂梨挑眉,“没想到你的骨头挺软的。”打过两次照面,她还以为他是一根硬骨头呢。 听到这话,秦晟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而赵彬则恨得牙痒痒,但他知道,现在他落在两人手里,还是识时务一点好。今日先低个头,日后再找回场子就是了。 “可惜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耍我?!” “是啊,很明显就是耍你!” 赵彬闻言,陡然用力挣扎,秦晟擒他是下了死力的,且一直没有松懈,所以他的挣扎是徒劳的。 看他这么不老实,秦晟脚尖往他的腿弯处一踢,在他吃力跪倒后,再往他的后背踢了一脚,然后他整个人被迫趴在地上了,最后被秦晟一只脚将他狠狠地踩在地下。 “秦晟,你放开我!”被如此屈辱的对待,赵彬心中愤恨,叫骂不已,“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等着,回头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秦晟脚下更用力了,抬头问吕颂梨,“要不要堵住他的嘴?他的嘴太臭了。” 赵彬还在大放厥词。 吕颂梨摇了摇头,慢慢地朝他走近,赵彬现在都还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不会以为他们怕了赵家,然后被教训两下就会被放走吧? 吕颂梨在他跟前站定,然后慢慢蹲下身,一把扯过他头上的头髻,逼迫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吕颂梨见他不逊地看着自己,眼神还充满恶意,直接甩了他两巴掌。 “你敢打我?!”赵彬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就打你了,咋地,还得挑日子打不成?”吕颂梨说着,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啪! 而且吕颂梨打的力道还不小,赵彬虽然习武,但好歹出身高门,脸上的皮肤还是挺嫩的。吕颂梨这三个巴掌下来,把他的嘴角都打出血丝来了。 秦晟的目光不太对,他发现他这未婚妻是真凶残,之前对付给她爹砸鸡蛋的马六等人,还只是动口,让下人动手,她这次是直接动手啊。 别说赵彬意外了,就是她带来的人如陈荣罗铁牛等人,还有刘二喜陈金水等人都很意外,特别是后面两位,在她出手时眼珠子瞪得老大。这两人只觉得他们六哥这新未婚妻真的是人狠话不多。 吕颂梨脸上不显,手放在背后,相比赵彬的脸,其实她的手更嫩,这么用力地给他甩了三巴掌,她的手也好疼的。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秦晟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第56章自食恶果 第56章 连吃了三巴掌,赵彬这会识相了。 吕颂梨也满意了,她就说嘛,没有巴掌治不服的嘴贱,如果不服,那就是打的还不够狠,给的巴掌不够多。 “我说秦晟,这回的事我认栽,但你们打也打了,训也训了,可以放我走了吗?”这回赵彬不骂了,而是玩笑似的说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哪。” 秦晟不为所动,踩在他身上的大脚纹丝不动。 吕颂梨觉得惊奇,赵彬这么笃定他们不敢动他,只以为他们略加惩罚就会放他走,这是哪来的认知?而且他只提秦晟,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啊。也是,他今天之所以栽了,就栽在太小瞧女人了,他从没想过防备她。 拳打出去,收回来之际,也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懂呢?赵彬想趁着这个时候算计她,怕是不行。 这时,墨冰从马车里给她搬来一张凳子。 蹲着确实有点累,吕颂梨理了理裙摆,坐了上去。 这时的赵彬被按在地上,懒得抬头了。罗铁牛见状,上前一步,一把提起他的发髻,强迫他抬头面对二小姐。 赵彬以屈辱的姿态面对吕颂梨这个女子,心里对她以及提着他发髻的家伙恨得不行,等回头,看他不把这人的手给他砍了! . 太会来事了! 吕颂梨给了罗铁牛一个赞赏的眼神,有眼色,会来事,有前途。 秦晟瞅了一眼眼前的大个子,她的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其他人羡慕地看着他,学到了学到了。 罗铁牛咧开嘴,恨不得抬头挺胸。他刚才这举动是下意识的,他觉得这个赵彬都被抓了,二小姐和他说话,他怎么能不认真聆听呢? 吕颂梨看向赵彬,“说说,你这次埋伏我,是打算对我做什么?” 赵彬眼珠子一转,本来想说是个误会。但对上她清凌凌的,像是能看透人心般的眼睛,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这个理由应该骗不过她,反而会惹怒她,那三个巴掌自己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呢。 所以赵彬不吭声。 看他这副消极抵抗的模样,吕颂梨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搜一下他的身。”吕颂梨吩咐完,然后站起来,“再去问问那些人有没有知道的,这会是他们将功折罪的时候了,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吐口的话,下场会很惨。” 秦晟问她,“这事我去?”审讯他还是有一手的,其他人可能根本不会。 吕颂梨摇头,“不用你去,咱们看好他就是胜利。”她指了指他脚底下的赵彬,其他人都是小虾米。 至于他担心的其他人不会审讯,怕问不出来什么,她倒是不担心。不管什么人,很多事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故而一些不要紧的事,他们交给下属去办。做为上司,要给机会他们练手,即便效果不尽如人意也不要紧,要给机会属下去表现,试错,下属们才能得到进步和成长。 这些话是两人站着说的,两人说话又轻,加上赵彬他是趴在地上,以及刚才的三个耳光带来的后遗症还在,耳鸣,感觉耳朵嗡嗡的,他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啥。 吕颂梨让人搜身,陈荣接了这个任务,很快就奉上从赵彬身上搜出的东西。其他的金银玉佩这些就不说了,没啥特别之处,倒是有一只瓷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二小姐,这是从他怀里搜出来的。” 一个瓷瓶子。 吕颂梨问赵彬,“这里面是什么?” 赵彬还是不吭声。 “二小姐,这里面是药丸子。”陈荣将药丸子倒了出来,红色指头大小的模样。 “这药,你是打算用在我身上啊?这就是你说的凡事留一线?”吕颂梨看着药,又看着死猪一样的赵彬,目光不善。 这时,负责问讯的罗铁牛刘二喜两人过来了,没问出什么,除了知道赵彬想设伏教训她一回之外,具体的计划除了赵彬本人,其余人一概不知。 还挺保密。 “那我还真挺好奇,人吃了这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吕颂梨冷笑,别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了,“来人,给他喂两粒。” “不,你不能这么做!”赵彬脸色大变。 吕颂梨看着他冷笑一声,然后给了陈荣一个眼色,懒得跟他废话。 陈荣立马上前。 “秦晟!你就任由她胡来?!” 任凭赵彬怎么说,秦晟无动于衷。 秦晟其实挺无语的,这家伙看着聪明,其实挺笨的,到这个时候了,还看不清他和吕颂梨之间是谁做主吗?和他说有什么用? 见此,赵彬转而威胁吕颂梨,“你敢乱来,我赵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唔唔——” 赵彬话没说完,就被捏开嘴巴,强硬地塞了两颗药丸进去。他还想用巧劲吐出来,被陈荣手一顺,药丸子就被直接进了他的肚子里。 没多久,他的脸就变得潮红,气息也紊乱起来,被按住的身体如泥鳅一样不自觉地扭动着,像是非常难耐,“放开我!” 秦晟脸色变了,要知道赵彬还是习武之人呢,他都受不住这药劲,反应这么强烈,试想这药如果用在吕颂梨身上,会怎么样。不,这不能想! 看到药丸子的时候,吕颂梨就已经料到他使的是什么下三烂的手段了。这手段低级恶心人,但毁人的效果也是一等一的。这古代哪个女子失了清白,无异于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赵彬哪里是想教训她一顿,这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啊。赵彬毁了她的清白,这和毁了她的人生有什么区别? 还有,周遭都没有别的人了吗?谁来扮演玷污者的角色?吕颂梨环顾四周,最后眼神落在看着已经撕扯着自己衣服的赵彬以及周围其余人的身上,小脸也绷得紧紧的。 “这瓷瓶里还有多少药?”算了,不用管这个,吕颂梨继续吩咐,“分给他带来的人,一人一颗,还有多的话,再分。直到把这瓶药用完为止。最后把他们都弄到那间破屋里去。” 赵彬这个地点选得可真好,既然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就留给他自己好好享受吧。 “不,你不能这么做!秦晟,吕颂梨,你们确定还要往死里得罪我赵家?”赵彬强自镇定。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局,自己却是尝试者。 这会,越彬很希望有路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他的人早就从三叉路口撤回来了,没人拦着路人了,应该会有人挑这条路走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吕颂梨沿用了他的老办法,直接在路口放了两个人引开路人。 只能说他这是自食恶果了。 第57章废他一腿 两人都没理会赵彬的话。都已经得罪了,就像绿帽子,还需要分深绿和浅绿吗? 秦晟对吕颂梨说道,“后面的,我帮你盯着,你先回去吧。” 吕颂梨很遗憾自己没能留下来观看最精彩的一幕。 但她看了看秦晟的脸色,觉得自己这会还是乖一点吧。她觉得自己如果坚持要留下来,估计他要疯。这回能顺利逮到赵彬,还多亏了他。 “我一会就走。” 吕颂梨的听话,让秦晟觉得她还挺乖。 吃下两颗烈性春药的赵彬得不到纾解,理智渐渐消失,只剩下本能以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会他早已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对着吕颂梨破口大骂起来。 “吕颂梨,你个贱货。你算个什么玩意,之前不过是我大姐跟前的一条狗,敢那样对我大姐!信不信,回头我弄死你……” 赵彬一直骂,一直骂。 吕颂梨笑了,她刚和秦晟说一会就走,就是想再给赵彬一点教训,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便宜他了。她正想怎么和秦晟说呢,赵彬这不是自己把脖子洗干净递上来吗? “阿晟,我要他一条腿。”吕颂梨用眼神点了罗铁牛出列。 首发网址 陈荣一惊,尽职地劝道,“二小姐,三思啊。”二小姐让罗铁牛动手,他就知道二小姐说的要是真的要,直接将他腿废掉的意思,而不是仅仅打折那么简单。 “不必劝我,他来招惹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三思?” 一旁的刘二喜闻言嘀咕,“怎么没有三思,或许是三思后还是决定这么做的呢?” 吕颂梨听到了,认真地回了一句,“那就更该死了。” “吕颂梨,你敢?!你敢这么对我?赵家不会放过你的!”意识略有些清醒的赵彬色厉内荏地喊道。 “那是之后的事,你都敢来埋伏狙击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身上啥也没带,就带了这么些歪门邪道的药丸,用膝盖想都知道他要用在谁身上。 “还有,你威胁的话能不能换点别的,老是那两句,我听着都听腻了。” 吕颂梨对秦晟说道,“阿晟,他那条腿我要定了,你不能劝我,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你要是怕连累秦家,可以先走,后面的事我自己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秦晟生气,俗话说夫妻一体,虽然他们还没正式成婚。但太后赐婚后,两人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赵彬算计吕颂梨,何尝不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吕颂梨得了他这句话,点头说了个好字,然后一个眼神,罗铁牛上前,先卸了赵彬的两条胳膊,然后拦腰将他抱起,最后抡起他的左腿,狠狠往旁边的树干上砸过去。 啊! 近一点的人,甚至听到了骨头开裂的声音。 罗铁牛出手很快,抬着他的腿连续往树干砸了三次,才停了下来。 赵彬凄厉的叫声,惊起旁边树林的百鸟。看着走近的吕颂梨,赵彬眼睛里的恨,像是凝固成了实质的毒药一般,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眼前的毒妇给弄死了,立刻,马上! 吕颂梨掀起他的裤脚,发现他的小腿已经扭曲了,腿骨刺破了肌肉,血汩汩地流着,因为疼痛,压制了刚才那两颗烈性春药。 吕颂梨面无表情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单手将盖子挑开之后,瓶口朝下,随着她的手的抖动,褐色的药粉粉末落在他的伤口之处。 赵彬疼得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心里恨吕颂梨,但当她蹲在自己旁边的时候,内心又下意识地想远离她,但是他做不到。这会见她往自己的伤口撒粉末,忍不住惊叫,“你要对我干什么?”声音里有他都察觉不到的惊恐。 很快,伤口处凝成薄薄的一层,吕颂梨一直留意着他的反应,确定了他不疼了之后或者说他的疼痛已经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了后,她就将药给收了起来。 这是她之前配制好的麻药,很珍贵的。要不是她担心一会赵彬因为疼痛盖过了春药的药性,无法表演,才舍不得给他用呢。 赵彬的嘶喊声明显低了,秦晟注意到了这一幕,再看赵彬的伤口迅速地止住了血,嚎叫声渐渐地没了,觉得这药有点神奇啊,有点像传说中的麻佛散。 她这麻药用是的后世她爷爷的秘方,效果要比麻佛散好点。 “后面的交给你了。”吕颂梨对秦晟说道。 刘二喜陈荣等人闻言浑身一抖,这姓赵的都被整治得这么惨了,二小姐还没忘记之前的打算,是个狠人。 赵彬带来的人则是欲哭无泪,四少爷招惹的是什么人哪,这么记仇,他们接下来还能好吗? 吕颂梨对秦晟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站在了一旁。 秦晟一看就知道这是要他开始的意思。他叹气,先命人将堵住的道路给清理出来,干活的主力是赵彬带来的人。这些人被当成犯人一样,摁着头干活。 等清理完道路,这些人身上的药性正是发作得最激烈的时候。接着秦晟让人将赵彬以及他带来的人弄进那间破屋,然后将门反锁好。不用多想,这锁也是赵彬的人准备的。在此之前,为了防止他的属下破屋而逃,他还让人将这些人的一只手和一只脚给打断了,反正都是一些助纣为虐的家伙。 很快,里面就热闹起来了。 吕颂梨冷漠地看着,对赵彬,她没有手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可惜不能未罪先罚,将人弄死,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在他算计不成功的前提下,将人弄死,就太过了。她爹可能兜不住。 最后,吕颂梨带着人先走了,还顺便带走了一个证人。 秦晟留下来,将善后的工作做好,扫好尾巴才走的,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守在路口的两个人。这条从平安镇前往长安城最近的道路通畅了,至于什么时候有人经过,进而发现赵彬等人,就看天意了。 “秦六公子,咱们往这边走。”守路口的人是吕颂梨的人,对方指着左边的那条路说要走。 秦晟无所谓了,就听了他的,一马当选冲进了左边的道路。 才行驶不久,就发现吕家的马车正停在前方,原来她还在等自己。 秦晟骑着马儿小跑上前。这时,去给吕致远送马车的人也回来了。最后由他护送着她归家。 第58章儿子废了 平安镇田家,时间倒回半个时辰之前,吕颂梨让人将借用她大哥的马车给还回去。 田氏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为何那么快就把马车还回来了。正好吕致远回来取东西看到了,自然就得问问了。 来送马车的人是陈荣,他当下三下五除二地将事情给说了,详细的没说,只说了个大概,让大少爷心里有个数就行。 光是这个,吕致远听了都跳脚,“这个死丫头,发现有人埋伏也不说一声,竟然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了,胆大包天了她!” 吕致远是又惊又怒。 田氏没说什么,她刚才也听得胆战心惊的,小姑子的胆子这也太大了,那么大的一件事,竟然全程不露声色,关键是她还办成了!这就离谱。 陈荣连忙说,“大少爷,二小姐不是一个人,未来二姑爷也在的。” 秦晟那身手,很容易折服人的,陈荣就在被他折服的人中之一。 “大少爷,少夫人,二小姐说,让你们这段时间小心点,要留心突然间出现在周遭的陌生人,看顾好小少爷和小小姐。”陈荣说完,就连忙溜了。 吕致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田氏被他转得头晕,“行了行了,她做都做了,你能拿她怎么办?” 记住网址 吕致远悻悻然,“等我回去一定要和爹娘说说她!” 可惜等他回去和爹娘一告状,吕德胜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心想,一定是大儿子太不中用,女儿才不和他说自己的计划的。一定是这样,吕德胜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同样被瞒着的事实,女儿瞒着自己,一定是怕他担心,才不是觉得他没用呢。 不过当时吕德胜也劝吕颂梨,说:闺女啊,你大哥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你大哥虽然废物了一点,但也是可以用用的,至少吩咐下去的事,都能不打折扣地完成。你下次有事,尽管使唤他。 这是吕致远万万没料到的。 不过这是后话了。 最后,赵彬是被路过的好心人用牛车拉着回赵府的。赵彬被糟蹋后,对于听到呼救声大着胆子前来察看的农家老汉许以重金,这才让来人咬着牙将他送回。 将将入夜,农家老汉才在赵彬的指路下将人送到赵府。 赵彬衣不蔽体地躺在牛车上,身上盖着稀稀落落的稻草,一条腿以某种难言的角度垂在一旁。不提罗氏看到这一幕是如何的失声痛哭。 “老四,老四,告诉娘,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这时的赵彬发着高烧,呼吸短促,更因为左腿的疼痛,发出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痛苦的呻吟。 罗氏的呼喊让他睁开眼,艰难地道,“娘,我爹呢?” “你爹在书房,我已经让人去请你爹了,他很快就会到了。儿子,你和娘说,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娘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报仇。” “是吕颂梨——”这几个字,赵彬可谓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是她,竟然是她?毒妇!”罗氏不敢相信自家儿子竟然是被她害成这样的。 接下来,罗氏哭得昏天暗地的,狠狠地诅咒着罪魁祸首,“老天爷,你睁开眼吧,降下一道神雷把那贱人给霹死吧!” 这时,赵郁檀接到消息,跌跌撞撞地跑来。 赵彬整个人了无生气地躺在榻上,他觉得自己好脏好脏。 赵郁檀不敢相信,自己英气勃发的弟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瞬间她哭得不能自已,恨不能以身相替,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的亲人遭遇这样的事!苍天啊。 然后她听到她娘的咒骂声,知道这一切都是吕颂梨所为之后,她好后悔,要是她当初在得知他要找吕颂梨的麻烦的时候,自己多劝一劝他就好了,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这时,赵文宽也赶来了。 罗氏一见他就和他告起状来了,“老爷啊,你瞧瞧四郎,都是吕颂梨这个毒妇!太狠心了,瞧把四郎的腿打成啥样了?” 赵彬一见到他,眼睛一亮,提出了一直盘桓心中的要求,“爹,我要将吕颂梨碎尸万段!还有秦晟!” “好好,爹答应你!”儿子这遭遇,让一向心硬的赵文宽眼睛都红了。 “什么?这里面竟然还有秦晟的事?”罗氏尖声喊道。 赵文宽没理会罗氏,环顾四周,没见到大夫的影子,不由得问道,“大夫请了吗?” 这问题是赵郁檀回的,“我让人去请程太医了。” 赵文宽点了点头,程太医和赵家交好,赵家每年都会给他一笔供奉,让他负责赵家主要的主子们的健康。而且程太医嘴巴紧。 “爹,丁文等人要处理掉!”即便现在赵彬难受得很,仍旧惦记着将那些下人给处理了。 “放心,爹知道怎么做。”赵文宽眼中冷光闪烁,对于这些辱了他儿子的下人,他可不会手软。 “还有送我回来的农家老汉。” “嗯,爹答应你。” 程太医很快就到了赵府,给赵彬诊治过后,就背着药箱出了门来,还示意赵文宽跟上。 “令公子的腿受到了三次重创,下手的人极狠,令郎小腿骨下半截粉碎,即便骨头和伤口长好了,恐怕也会不良于行。”其实是再也不能站起来走路了。 程太医说完,心中也是叹息,这赵彬,算是完了。 赵文宽听完,心情很沉重,但他还是说道,“程太医,你想想办法,你看我儿如今如此年轻,我们做父母的实在不忍心,他将来可怎么办呢?” 程太医推辞,“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啊,赵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最后赵文宽只能无奈地道,“程太医,你给他开点止痛药吧,先治着,他这样,我们做爹娘的看着难受。” 最后太医给赵彬开了伤药和止痛药,还另外开了几副退热的药,亲自给他处理了腿伤,另一处的伤口,他不便处理。 可他刚处理好腿伤,赵彬就开始大发脾气,“滚啊!滚,都给我滚!” 一看到那伤药,赵彬就想到他在破屋子里被那些仆从按着,那一副副屈辱不已的画面,还有就是程太医给他的止痛药一点也不好用!用了还是感觉到很痛很痛! 虽然他无比痛恨吕颂梨,但她当时给他用的伤药,止疼和止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对比之下,太医给的止痛药就逊色不少,不怪他不满意。 程太医黑着脸出去的,赵文宽只能好言相劝让他体谅一下伤患的心情,然后安抚着将人送走。 赵文宽一回来就被罗氏抓着问,“老爷啊,吕家父女二人如此嚣张,我们就没有治他的法子了吗?!咱们儿子这罪不能白受啊!”她如今心心念念就是想替儿子报仇。前面吕德胜胡乱弹劾人,害得他们赵家一系的好几个官员被贬谪了。如今吕颂梨又害了她儿子,可谓新仇旧恨。 赵文宽沉默不语。 罗氏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儿啊,难道就任由她逍遥法外?明明咱们可以找裴青天,再不济咱们可以找皇上做主。” 赵彬一听,激烈反对,“爹,不能这样,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儿子,儿子不想活了。” “放心,爹知道,这事一定不会让人知道的。”赵文宽连忙安抚,转而脸色铁青地对罗氏喝道,“够了,你这样闹,是想让老四去死吗?” 真将此事公布于众,儿子恐怕要羞愤欲死了。他完全可以想象,不管是在公堂之上还是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会有多少人前来围观以及议论。缺胳膊断腿的没什么,他们见多了,但是一个大男人被那么多人轮了,他们还没见识过。他这妻子果然不怎么聪明! 突然被骂,罗氏的眼泪戛然而止。 在女儿赵郁檀的低声解释下,罗氏才明白其中原由,她嗫嚅道,“我们不能只提儿子腿伤一事吗?” 赵文宽冷笑,“我们不提,难道吕家不会提?”都已经被他们告了,吕家会不提及此事吗? “难道,咱们要吃了这个闷亏?”罗氏闷闷地道。 当然不,吕颂梨废了他一个儿子,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赵文宽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去了谢家府上。他出门时,已是戌时正,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59章这个蠢货 第59章 赵文宽到谢府时,已经接近亥时,二更天了,谢明堂已准备就寝。深夜接到赵文宽来访,他很是讶异,但还是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赵文宽一见到谢明堂,就哭着跪下了,“明堂兄,这回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哇。” 谢明堂一惊,连忙伸手,想将他扶起来,“文宽啊,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如此。” 谢明堂扶他不起,就知道事情不小,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你放心,如今我们谢赵两家是亲家,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赵文宽这才顺势被他扶了起来。 双方分别坐下之后,谢明堂关心地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明堂兄啊,那吕家太过分啦……” 半个多时辰之后,谢明堂送走了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的赵文宽。 他想了想,吩咐下人去将长子谢湛叫来。 谢明堂的长随来到谢湛的院子时,已是子时正了,酷喜挑灯夜读的他,也准备洗漱一番,然后就寝了。 . 他爹传唤,谢湛没有耽搁,将外袍穿上系好,就前往他父亲的书房。 谢明堂一见到他就说,“阿湛,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谢湛表情严肃,父亲深夜喊他过来,想必事情不小。他的脑子迅速地转动着,他们谢家近来哪个人负责的哪件事哪个环节最容易出问题?然后如何应对? 谢明堂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不是谢家出事,而是赵家出事了。” “赵家出什么事了?” 谢明堂的表情有点不同寻常,“赵彬被人打折了一条腿,人是长安城外的老农送回来的。下手的人太狠了,他那条腿被打得粉碎,看过太医了,太医说,他那条腿算是废了,即便救治过来,也很难走得了路了。” 赵彬?出事的是他。赵彬这个人,将来是他的妻弟,基本情况他是大概了解过的,目前任职于城外三千营,是从六品的武骑尉,人他还挺看好的,对他将来的升迁方向也有了一定的规划。没想到,他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以后也是废了。有些布局,得作出相应的改变。 “知道是谁下的手吗?”他总得知道是谁坏了他的计划。 谢明堂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谢湛先是一愣,突然间就心领神会了,“动手的是吕家?吕颂梨?” “还有秦晟。” 谢湛心神一震,竟然真的是她! 吕颂梨真是好胆。这下赵家和吕家这下要不死不休了。 “赵家打算告到皇上跟前?”谢湛沉思片刻后问道。 谢明堂摇头。 谢湛意外了,赵家吃了这么大的亏,竟肯咽下?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毕竟这么好一个收拾吕德胜的理由,赵家竟然愿意放过? 他回想了一下父子两人的谈话,突然问道,“赵彬是什么时候在哪遇到吕颂梨的?”两人到底为什么发生了这样大的冲突,吕颂梨不像是那等无脑之辈。经过太后宫宴之后,谢湛就意识到自己对吕颂梨这个前未婚妻绝非他以前认为的那样安静木讷。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挑起这么大的矛盾。 他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事是赵彬先挑起的,吕颂梨今天一早出城去了平安镇,赵彬在她回来的路上设伏,被她事先察觉了,然后她联合秦晟一起,反手就将赵彬给废了。” 是他起的头,谢湛猜到了,但是这个理由不够,“还有吗?” 谢明堂迟疑了下,说道,“赵彬被他们下了下三烂的药,除了他之外,他带去的人也一并被下了同样的药,然后……那药是赵彬带去的。”因为赵彬被打断了腿没有行动力,跑不掉的他被好几个家丁轮了,据说后面都开裂了。 杀人诛心啊。这手段另人发指!他这么大年纪了,听到这事,都觉得不忍。太惨了。 后面的不用说下去了,他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谢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中有冷意掠过,“这个蠢货,被人反算计了。” 这一大早,谢吕赵三家的主事者都在忙着因为太后赐婚而衍生的杂事,原来吕颂梨没有亲自来谢家,恐怕早就为赵彬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偏赵彬自以为得计。 谢明堂点头,“是的,听赵彬说,他遭受这一切的主使竟然不是秦晟,而是吕颂梨。你说,她一个女子,怎么手段这么狠毒?心也狠。”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谢湛心说,猜到了。 “赵彬恨毒了他们。” 谢湛心想,赵彬恨又如何?他的遭遇,赵家目前遮掩还来不及呢,包括他自己,估计也是一样的意思。要是闹到皇上跟前,他也不用做人了,这一辈子就毁了。虽然说,因为腿废了,这辈子估计也……但好歹目前还有点希望不是,万一哪天遇上神医呢? 赵彬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去招惹吕颂梨干嘛?这里面的是非曲折,外人不清楚,自己人心里还不门清吗?谢湛既觉得他可怜,又觉得他活该。 如果此时吕颂梨知道谢湛的想法,一定会无比赞同的,所以这人啊,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没要他的命,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顺便收了点利息,已经很仁慈了。 谢湛这会对赵彬也很厌烦,他自己被废了不要紧,还乱了他的布局。 在大黎朝,文臣武将之间,是有天堑在的。赵家文官世家,赵彬能年纪轻轻地就进入城外三千营任职从六品的武骑尉,其中不乏秦家的帮扶。 赵彬在他的布局里,占据着一个挺关键的位子,可是如今呢?赵彬就成了一枚废棋。若是能用赵彬能废掉吕家,倒也划算,可吕家未必没有后手,这情况让人进退两难。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面对赵文宽的求助,应该如何帮他扳回一城。”其实刚才从赵文宽那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时,谢明堂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受,有震惊,也有淡淡的悔意。经历了退婚换夫的事件后,他们能感受到吕颂梨这个人明显地蜕变。她的每一次的进和步蜕变,都是因为他们主动或者被动地推着她。这么一想,感觉是因为他们,才成就了她一样,然后就怎么都不得劲了。 但这股情绪很快就被他压下来了,为政者,面临选择时,三思而后行,可一旦选择了,最忌三心二意,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往前看。 第60章闺女厉害 第60章 谢明堂看着谢湛,郑重其事地道,“儿子,咱们谢家这回真的要出手了。”这事既然已经不能放在明面上较量,只能私底下出招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彬出事的消息一定会传开。赵文宽是你的亲岳父,现在他求上门来,赵彬是你的小舅子,如今他落了个这么惨的下场,且不论其中是非对错,于情于理,咱们不能不管。不然不止令赵文宽寒心,我们的盟友以及依附我们谢家的其他人会怎么想?”太后娘娘懿旨赐婚,婚事已不可更改,他们和赵家的姻亲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既然已经成了姻亲,该有的态度就得拿出来。 谢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最后谢湛取来一本小册子,郑重地交给了谢明堂。 谢明堂先是疑惑,接过一翻阅,神色是越来越认真,这本小册子记录了吕德胜的生平,及个人大事件,主要还是记载了他在御史台任职期间,他在扳倒政敌时所用奏本的言行分析,相当于高度解读了吕德胜这个人物。 “好好好,有了这本册子,我们培养的人就能尽快地出现在皇上跟前,进而将吕德胜取而代之。”谢明堂是真没想到啊,儿子竟然做了这样一手准备。 谢湛父子此时没有料到,这本册子最终辗转几年,会落到吕颂梨手里。谢湛作为未来的文道魁首,文章造诣登峰造极,鲜有人能与之相比,这时,已经十七的他,在这方面已经小有所成。当时吕颂梨还挺喜欢这本小册子的,后面她让手下代为整理,弄成了她爹的个人传记,在她爹大寿时,送给了他。可把当时的吕德胜高兴坏了,后来这本个人传记还被有识的商人还找到吕德胜本人,出资将这本传记给印刷了。 这本传记被当时很多人私下收藏了,并传到了后世。随之而出名的,除了吕德胜这个传记的主人公之外,就是谢湛这个作者了。以如此独特的形式扬名,谢湛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这厢,吕颂梨也在用过晚饭后和父母提起了赵彬的事。 这可把吕德胜和蒋氏吓了一跳。两老都没想到赵彬那货这么阴险,会选在这当口对闺女出手,听到闺女差点出事,夫妻俩人刚才心跳都差点停罢。 首发网址 如今看到全须全尾的闺女,方觉得虚惊一场。 吕德胜嘴角抽抽,闺女是傍晚回到家的,现在吃了晚饭都酉时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闺女才把事情告诉他们,而且她那态度,就像是随口一提,知会他们一声而已,心可真大啊。要是别的小姑娘,出门遇到这事,估计一回来就找父母倾诉了吧。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不知道像谁。”蒋氏道。 “像谁,这必须像我爹啊。” 吕德胜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然后妻子一个白眼过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蒋氏没好气地道,“确实,你们就是一对胆大包天的父女!” 吕德胜哀怨地看了闺女一眼,如果他这会还不知道闺女是拉他一起顶缸,他这朝堂就白混了。 吕颂梨偷偷作揖,一副拜托拜托的模样。 吕德胜能怎么样,只能不和她计较啦。 吕颂梨趁她娘不注意,上前一步,狗腿地给她老爹捏起肩来。 吕德胜心里慰帖,对她这一招极为受用。 蒋氏见了,酸酸地道,“就给你爹捏肩啊?” 吕颂梨连忙道,“哪能啊,亲爱的母上大人,我只给我爹捏一刻钟,剩下的时间都是您的,捏到你舒坦为止。”端水大师上身。 “调皮!”蒋氏嗔笑。 “闺女,你这手玩得有点大啊。”提起这事,吕德胜是又爽又自豪,他闺女就是厉害!不是他吹牛,一般女子遇到那种情况,恐怕都遭了毒手了,哪还能反杀回去啊? 如果不是女儿厉害,真被赵彬给算计了,让人糟蹋了,他们这当爹娘的,得多心疼多后悔啊。现在这情况就很好,别人痛苦总比自己痛苦好吧,不就是兜底嘛,当爹娘的哪个不是给儿女遮风挡雨或者收拾烂摊子的,不然怎么会有打了小的来老的这句话呢。 而蒋氏则是有点担心赵家那边,毕竟女儿这做法,相当于废了赵文宽一个儿子,还是个成年的,已经可以看得见前途相对光明的儿子,这损失对赵家来说太大了。推己及人,要是她两个儿子中被人废了一个,她要疯了。 “没事,赵家不敢告到皇上跟前的。” 至于私底下找麻烦?她会怕吗?而且怕也没用,赵彬明显的三观不正,欺负人没数。除非他们吕家乖乖地被他们算计,不反抗,束手就擒,才有可能让赵彬满意。不,如果他们吕家真的如此软弱,被他们欺负至斯,得到的只会是赵家更变本加利地打压,甚至铲除。 所以这题一开始就无解,不服就打,敢伸手就打,打到他服,打不服就只能弄死了。她几乎都可以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所以她趁机废了赵家一个机动力,没毛病。 吕颂梨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即便赵家豁出去告到皇上跟前,我也不怕。”她手上还有证人哪,赵彬先撩者贱,她无论怎么报复回去不是应该的吗?理论到最后,顶多就是她的报复有点过火了而已,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防卫过当,她以及他们吕家,顶多挨一顿训斥,反正他们家都是脸皮厚的,对他们来说还不是不痛不痒啊。 况且,他赵彬算计人不成,反被人还击得丢了清白,废了一条腿,他不丢脸吗?以他的心高气傲,必不愿将自己的惨状展现于世人,这就跟后世的社死是一样的,他要是敢,这么豁得出去,她敬他是条汉子。 吕德胜附和闺女的观点,作为男人,他设身处地的代入了一下……不行,一想到那个画面,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不能代入,坚决不能代入。总而言之,如果他是赵彬,是坚决不想将自己的遭遇公诸于众的,特别是与他家闺女对恃不是百分之百能赢的情况下。 但是吕德胜和吕颂梨这对父女对视一眼,赵家会报复,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父女俩也很有自知之明,两人一老一小,把赵家得罪得死死的,赵家势必会以雷霆之势报复他们,做好防备吧。 “接下来,我要忙起来了。”吕德胜和夫人说,“为免吵到你,我睡一段时间书房?” 他们年纪也上来了,本来就觉轻觉少,现在又是冬天,他起得早,他一起,老妻估计也不用睡了。 但他必须这么做,他们不知道谢家和赵家会出什么招儿,但是吕家的顶梁柱是他,而他最大的靠山兼大腿是康成帝,只要康成帝一直都站在他这边,他就倒不了,他倒不了,吕家就能绿树常青。 对于她爹的决定,吕颂梨是赞同的。 “你别去书房了,老实在屋里睡。”蒋氏不同意,夫妻多年,除了她坐月子的时候,两人很少分房。至于他说的吵到她,她无所谓,白天犯困的时候,她还能补觉。 吕颂梨见他们两老就着这个问题讨论起来了,便麻利地溜走了。 第61章她不简单 第61章 晓风小院 “二小姐,耳房那边的洗澡水已经备好了,这里三身亵衣亵裤,二小姐穿哪身?”墨冰轻声询问。 吕颂梨抬了抬眼,道,“中间那套吧。” “好的。”墨冰立即干净利落地将另外两套收了起来。 同屋伺候的侍女们很惊讶,墨冰做为二小姐的贴身丫环,以往这样的小事,她自己就做主了。 墨冰没理会这些小丫环们的心思,径自做着手头上的事,心中思忖着,二小姐身上的气势是越来越明显了。经过今天的事,墨冰能明显感觉到,陈荣等人对二小姐更加恭敬了,就连她自己,也自我反思了起来,从而变得稳重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像个护犊子的母鸡,咋咋呼呼的。二小姐以前性子说是文静,其实是有些弱的,自己护着管着,有时难免就管上头了。幸亏二小姐以前不与自己计较。 “二小姐,水已经备好,您要现在过去吗?” 吕颂梨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拿着爹娘塞给她的地契还有银票,这些都是谢家的补偿,将它们交给墨冰,让她保管。 她能感觉到周围侍候的人的变化,也不在意。这也是她今天一意要废了赵彬一条腿的目的之一。 之前的吕颂梨就是太过绵软了,随之而来了很多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她原先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软柿子,惹不起她家其他人的,都能来拿捏一下她。 记住网址 她今天的所做所为,是示威,也是相当于划下个道来给那些人看。 一直以来,这个世道,它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这话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有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和层次高的人相处舒服呢,不止因为他们彬彬有礼,还有就是他们对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有着清晰的认知,大家都是懂规矩的,轻易不会去越界。彼此的较量已经不需要张牙舞爪的了,平时,彼此之间的利齿和爪牙都是藏得好好的,非不要不出手,出手则要一击必中。 对于中低层次,你永远不要吝于亮出你的爪牙和利齿,以此震慑他人,会省去很多麻烦。低层次的人因为所接受教育的缺失,认知有限,对边界感模糊不清,常常得罪人而不自知。你需要亮出你锋利的爪牙,告诉他们,你的边界在哪里,他们才会知道你的分寸和界限在哪,知道怎么做。排除这部分,同阶层的人都不傻,任何的冒犯,未必不是一场试探,同阶层的人渴求的东西重叠度很高,利益抢夺、斗争都非常的厉害,更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如果你已经处于中层,对底层,完全可以向下兼容,底层某些人的无知无畏,大可以一笑置之,这是一种怜悯和不计较。只要你不在意,那些人伤害不了你。 而且一旦你变强了,自然有人想要依附你追随你,那些不懂规矩的人,他们就会替你给处理了。 至于陈荣墨冰等人对她更恭敬这点,意料之中罢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没完,等她以及吕家能化解接下来来自赵家甚至是谢赵两家合围对他们的报复或者还击,她这威才算是立对了。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他们要是被赵家报复成功,她这威就得被打得散掉一大半。 吕颂梨起身宽衣,然后汲着木屐往耳房而去,墨冰紧随其上。 “以后衣食住行等方面,交给你,我也相信你,你看着办就行。” 墨冰的转变她看在眼里,也愿意给她时间,之前原主无为而治,她不是,若墨冰像之前那样管着她身边的大小事是不行的。她抓大放小,也愿意放权,但墨冰必须意识到什么能管什么不能管。不然她什么都管,相当于她是凭自己的见识在替她拿主意,这是不行的。 墨冰不笨,她听出来了,二小姐对内的事她可以做主,外面的事不行。 秦晟在回到秦家后,狠狠地喝了三碗水,然后去找两位哥哥了。 赵家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的,他觉得这事,很要必要和哥哥们说一声。 等秦晟在宽敞的书房里见到两位兄长,简单地将事情说完之后,便立于一旁。 秦三郎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小六,你可以啊。啧啧,没看出来你和未来六弟妹下手还挺狠。” 秦晟不搭理他,他三哥就是没个正形,说他们下手狠,他咋不看看赵彬对吕颂梨也没手软啊。 “这事我和你三哥知道了。你们没做错。”秦珩肯定了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妹的做法。 都被人算计到头上了,总不能被动挨打。说起来,面对别人的算计,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妹能将计就计,并且反杀,他还挺自豪的。总好过两人被人欺负了,回来找他哭,然后他去给他们找场子强。不就是兜底嘛,长兄如父,哪个当人大哥当兄长的,兜底不是应该的吗? 秦珩对秦晟道,“累了吧?去休息吧。”要知道赵彬的武力值可不低,他家阿晟为了生擒他,怕是出了大力了。 秦晟点了点头,累倒是不如何累,就是饿了。 “大哥,你也太宠小六了。”秦三郎佯装一副我醋了的样子。 秦珩无奈地看着没个正形的三弟,他说自己宠小六,可他自己呢?从小到大,他也没少护着这个弟弟,和人打架,替他出头。 在他大哥看捣蛋鬼一样的目光下,秦三郎摸摸自己的鼻子。 一转眼,秦三郎依旧笑眯眯的,略带深意地道,“大哥,这未来六弟妹不简单啊。” 吕二小姐在嫁进来之前,来这么一出,有赵彬咄咄逼人的原因,同时未尝没有想争取在秦家的话语权的意思。 秦珩翻阅着公文,不甚在意地道,“这样不挺好的吗?有能力总比无能又偏爱折腾的人强。” 这些事情发生了,也正好大概能看出她是个什么性子,她嫁进秦家后,他们也能找到与之相处之道。 秦珩倒是看得很开,从军之人,在战场上,从来都是能者居之,能够在厮杀场上留下命来胜出的,都是有能力的人,无能之辈是留不到最后的。而且这未来弟妹人聪明,他很为小弟高兴的。 秦三郎想了想他大哥这话,点了点头,确实就是这么回事。未来弟妹聪明不挺好吗?至少不会被人轻易算计了去。 “小六和吕家二姑娘合八字的结果是不是出来了?”秦珩问。 秦三郎回道,“是的,听云娘说,结果很不错。娘看了也很开心。” 秦珩点了点头,“晚点我修书一封,和八字结果一起给吕家送过去吧。”亲自登门会显得他们秦家更重视这事,但心意更重要,没必要把所有的关系和实力都显现出来。 第62章你大哥傻 第62章 翌日一早,吕颂梨派了人跑了一趟保定坊的徐家,告诉她姐以及亲家亲家太太,让他们近来小心一点出现在他们周遭的陌生人,看顾好孩子。 尽管吕颂梨觉得赵家在谢家的约束下,不至于如此没下限,但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其实大黎颇有魏晋之风,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两家势力斗归斗,但尽量不涉及老小,毕竟谁家没有老谁家又没有小?斗争失败了,一家老小受牵连,那谁也无话可说。但你斗争刚开始,专盯老小祸害,就不对。而且你能出手,别人就不能了? 徐家老太太因为吕颂梨救了自家孙子一事,对她很是信任,听到她让人来传话,表示自己和家人一定会小心防范的。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 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了赵彬的事,毕竟他是由庄户老农用牛车送回赵家的,不够隐秘。回到赵家之后,送进住处以及延医问药,中间的环节都没办法做到严格的保密。 大家都不是石头蹦出来的,都有父母兄弟亲戚,一个人知道了,他的家族姻亲基本也知道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变成长安城高门大户里皆知的秘密。 一时间,知道这事的长辈们一个个神色凝重,都勒令底下的小辈们最近要夹着尾巴做人,最好不要惹到吕家,特别是吕颂梨。 赵彬的惨状让众多平时在长安城就挺嚣张挺能惹事的纨绔们心有戚戚焉,一个个安静如鸡。其中郭艳等与吕颂梨交恶过的,更是被长辈们耳提面命。 加上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着赵家出手,一时间,长安城都平静了几分。 但他们这些少年少女,聚在一起时,不免偷偷地讨论起这事来。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和吕颂梨有过接触,在他们的印象里,吕颂梨是一个跟在赵郁檀身边安静温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和吕家其他人不同,性子也软和。 . 她是经过退婚和赐婚的打击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于是,一个个被长辈们约束的少年少女们不忿了。都怪谢家,放出了一个女魔头啊,害得他们不敢像以前那样随便浪。不对,都怪赵家才对,要不是赵郁檀硬要抢人家未婚夫,吕颂梨也不至于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顿时一个个捶胸顿足的,恨得不行。 还有,赵彬这个讨厌鬼也是活该!这事不用想,一定是赵彬去找吕颂梨麻烦了,才被她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这很显然嘛,前有赵郁檀和吕颂梨这对好友闹翻,后有赵郁檀自戕,在赵彬眼里,可不就是他姐被欺负得很了吗?以赵彬那护短的性子,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他肯定要去找吕颂梨麻烦的。 他现在看着确实惨,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彬这个人总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他大姐,美其名曰护短。通常赵郁檀一难受,他就找别人麻烦。赵郁檀知道后,就会找那人道歉或者补偿点什么。姐弟俩经常这样干,搞得别人这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总之就是难受。 看看他如今的下场,不少受过他气的人都暗爽,让你横行霸道,现在好了,踏到铁板了吧? 这日,吕家的大门一大早就被人敲响。 “谁啊?”门房张大爷睡眼惺忪地走出小房子,挨着大门朝门外问道。 “是我,你家二少爷!”门外的人回道。 二少爷?!张大爷一听,连忙将门打开,果然看到看到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站在初冬的寒风中。 “二少爷?”张大爷眯着眼睛看向那人,有点不敢认,这——这—— “是我。”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张大爷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胡子拉渣的是他们家那个爱干净的二少爷?但声音确实是二少爷的声音。 “张叔,把你的嘴巴合上吧,我先进去了。”说完,吕明志旋风一般地往里面走去。 张门房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坏了,一下子太激动,忘了去内院通报了!希望二少爷靠谱一点,别把老爷夫人和二小姐吓着了才好。 自打前两日,吕颂梨把赵彬废了以后,吕德胜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这日,早早出门的吕德胜和吕明志在主院通往前门的半道上相遇了,而且还是在转角处相遇的,双方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哟呵!吕德胜吓得连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怎么有野人进家来了? 天色还暗,吕德胜年纪上来了,加上看书多,视力远不如年轻时候清晰了。在这样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今日大风,吕明志头发被风吹得披散,加上杂乱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关键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就跟个野人差不多。 倒是吕明志认出他爹来了,连忙用两只手把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往旁边一拔,露出他的半张脸,“爹,是我啊!” 吕德胜认出自家儿子的声音来了,“老二?明志?” “是我。” 吕德胜上前,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然后嫌弃地道,“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吕明志翻了个白眼,让他一个月没有刮胡子,没有换洗试试? 接着他闷声道,“我和夫子在荆州,接到家里的消息和夫子辞别后,就拼命往回赶了,连赶小半个月的路。”在此之前,他们游经某处偏远山村时出了意外,行李丢失不少,当时已经有半个月没怎么换洗了。 吕德胜知道儿子和其他同窗一起跟随夫子在游学,估摸着他们的脚程通过驿站给他寄了一封信,把家里的事告诉了他,也没指望他能收到。没想到他恰好就收到了,然后人还赶了回来。 小儿子辛苦了,吕德胜先给他拍拍肩,也不出门了,带着儿子回去院子用早饭。 “爹,你怎么这个时候出门?”吕明志看了看天色,今儿个又不是大朝,他爹往常这个时候都还在睡的。印象中,最近几年,他爹都没那么辛苦过了。一定是近来发生的事让他太操心了。 小儿子眼中的关切让吕德胜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算了,小儿子在关心他,只道,“最近有些事,要忙一阵子。” 吕德胜一回到正院,让下人给小儿子端上热水洗漱,他进了一趟卧室。没多久,蒋氏就和他一起出来了。蒋氏看到风尘仆仆的小儿子,很是激动。母子俩说了一会话,吕明志肚子咕咕作响,蒋氏让小儿子去客厅陪他爹,她则亲自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小儿子那样,一看这段时间肯定吃了苦头了,得给他好好补补。 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桌,吕明志问过父母后,就不客气地开动了,说实话他这一个月吃的都不蛮好。 吕明志一边用早饭,一边一心二用听他爹讲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以及家人的应对。 他是越听越惊奇,他二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他还以为自己是兄弟姐妹四人中,最像他老爹的那个呢。现在听着,反倒是他二姐行事作风更像他爹。 “你二姐这是开窍了。” 用他爹的话说,他二姐就是一个被前未婚夫耽误了的聪明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件好事。要知道,他在路上还非常地担心她想不开。 “你还算有良心,你大哥就是个傻的。你二姐让他继续待岳家他就继续待着,他就继续搁那呆着了。”吕德胜不骂他别的,只骂他傻。 第63章科学家呀 第63章 吕明志吞下嘴里的食物,抽空回他爹,“大哥就是一根筋,他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比如他,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而且大哥习惯了爹娘无所不能的样子,总以为二姐的事有爹娘在,肯定没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事不能这么做的。” 吕明志没说什么。人心都是偏的,他大哥诞下了自己的血脉至亲,重心肯定会转移到小家里。罢了,终归是亲人,不要太苛求,就当亲戚处呗,你怎么待我,我也怎么待你,公平。 算了,老大就是个憨的,脑子不太行,又容易信枕头风。吕德胜现在就希望以后老大夫妻两人不会后悔才好。因为他很确信他家小闺女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的,老大不懂趁着这时候他家小闺女还没起来,和她搞好关系。 不过算了,他知道小闺女是个聪明人,而且心中自有一杆秤,怎么着都不会亏待老大一家,这就够了。儿女间的事,做父母的干涉太多也不好。 “你这样就很不错。”吕德胜拍拍小儿子的肩膀。 吕明志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爹。 吕德胜没说别的,只道,“你二姐现在就挺好的,不惹事,真遇上事了也不怕事,做事很有章法。” 吕明志心说,那可不,赵彬啊,比他年长两岁,在长安城他们这些圈子里,也算得上是一个乖张阴鸷之辈,同一个圈子的人都挺怕惹到他的,另外还不能惹到他姐,不然他就像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他二姐竟然将他收拾了一顿,不对,应该说是直接把他给废了,一点也没手软。偏偏还将赵家逼得有气出不了,只能选择在桌底下较量,不是厉害是什么? 首发网址 “你们在说什么哪?” 吕颂梨在得知吕明志到家了后,就过来正院了。这会披着厚薄适中的披风从外面闲适地走了进来。 “二姐?你来了,快坐。” 他爹没说错,他二姐这次真的是大变活人。她以前给人的感觉是安静文雅,现在则是明媚灵动,加上她原先清冷的容貌,如同冬日里在暖阳下幽幽绽放的梅花,给人一种冷暖交织的和谐感。 吕颂梨看着眼前这个小野人,眼中带笑,顺势就在他拉好的椅子落座。 吕明志是吕家最小的孩子,比她还小两岁,等再过两个月翻过了年,就是十四岁了。他出生时,她爹吕德胜已经混出了点名堂,吕家的光景已经大好了,人也没有那么忙,她爹经常带他,爷俩很是亲近。 “二姐,还没吃吧?来碗饺子吧?爹,这个是叫饺子吗?”得到肯定之后,吕明志向吕颂梨极力推荐,“这个好吃。” 吕颂梨失笑,确实,好吃不过饺子,再没有比在寒冷的冬天里吃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更美的事了,“行,那娘,麻烦给我来一碗饺子。” 其实古代早就有饺子了,是东汉时期张仲景发明的,最初名为娇耳,当时饺子馅里包着一些驱寒的药材,可以救治冬天耳朵冻伤的老百姓。 大黎的风土人情接近魏晋,饺子有,但并不普及。 上次去徐家看望她姐,回来的时候,亲家太太给送了好些猪肉,而且还都是猪身上最好的肉。回来后,他们一下子也吃不完那么多。她娘就想将之风干,做成风干肉,也好储存。 后世之时,饺子可是在她在日常食谱上的,在这里吃不到怎么行呢?在她的口述和厨娘的努力下,厨娘用她带回来的猪肉包了一回饺子。 第一次做的时候,馅是她看着调的,白凇猪肉馅。猪肉选的是肥瘦两间的五花,剁成馅后用酒和野姜去腥后再搅拌待用。这里的白凇其实就是白菜,后世的白菜经过千年的驯化,清甜美味,这时的白凇,多少都带着点野菜的涩味,配以五花肉,特别美味。 吕明志吃了一大碗水饺,肚子里暖洋洋的,对这水饺也是赞不绝口。 荤素搭配的饺子,配以细白面,比肉饼等物更适合她爹娘两老食用。 她爹娘今年都四十了,也到了该好好保养的年纪。相对后世平均七八十岁的寿命而言,四十岁还正值壮年,但是古代的四十岁已经是日薄西山了。要知道古人的寿命是很短的,据统计夏商时期是十八岁,周秦大概是二十岁,汉代二十二,康代二十七,宋代是三十,到了民国是三十五。 人的寿命和饮食医疗环境等等都有关系,古代医疗技术的落后,战争的影响以及粮食供应的短缺,都影响着人口寿命。 这也是为什么原著里,秦晟二十四去逝,秦珩会悲痛,却并没有太多怀疑的原因。一是大家的寿命都短,二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秦晟作为秦家军的主帅,要操心的事很多,打仗时更要身先士卒,寿命就更不长了。 她爹娘活了四十年,倒是看得很开,觉得以他们目前的身体,再活几年是没问题的,即便几年后死了,这个寿命在如今已经算不错了。 但是吕颂梨来自后世,后世的人平均寿命七十八,她当然不愿意吕德胜和蒋氏早逝。医疗这一块,她能弥补一点,另外的,以后她尽量让他们吃饱吃好穿暖、避免战祸,安享晚年。想来,应该能让他们更长寿。 她思绪百转,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想法。 吕颂梨的饺子端上来时,吕明志已经吃饱了,而吕德胜之前就用过早饭了,她是和她娘一起吃的。 吕明志坐在旁边和他们聊了一些游学上的见闻,说他们从豫州出发,经淮南郡到江州再到広州,広州做为折返点,途经长沙郡、武陵、荆州、巴东郡然后回到长安。 “南方的树木,在秋冬也不落叶的。” “听夫子说,広州所在的交州一带,我们这边最寒冷的时候,那边有时只需穿两件衣服就够了。” 吕颂梨暗忖,広州应该就是后世的广州吧。 蒋氏听得津津有味,很是新奇,“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吕颂梨一边吃一边听,吕明志说的是从北到南各地所处气候地带的不一样所造成的景观差异。 气候带是根据纬向分布特征而划分的带状气候区域,影响气候的因素有温度、气压、风雨等等。他们中国大概分布有赤道带、热带、亚热带、暖温带、温带、寒带等六个气候带,这些知识初高中地理有涉及。 吕明志和夫子的游学,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走了两圈,也领略了不同的风光。 “我夫子还说,冬天,敦煌郡通常是戌时正(晚上八点)才会天黑,乐浪郡则是申时正(下午四五点)左右就天黑了。” “天黑的时间竟然相差了将近两个时辰?” 吕颂梨心想,敦煌在甘肃,紧挨着新疆,乐浪在辽东,一个在最西边,一个在最东边,经度不一样,日出日落的时间自然就不一样。 吕颂梨发现,吕明志读的书很杂,比起经史子集,他对山川地貌日月星辰风雨时节这些大自然的变化更感兴趣。 记忆中,今年夏天,她娘生辰之时,他送给她生辰礼物很特别。还记得当时他将他们一家人都带到了假山处,然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假山有了潺潺流水,接着,就在那里送了一道彩虹给她。当时他们一家子就像土包子一样,都惊呆了。 吕颂梨发现,她这弟弟是科学家的苗子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越看,吕明志越像她后世那两个堂哥,一看就是那种专门钻研技术的人才。她堂哥们研究的是中医国粹,他研究的是自然科学。不过研究哪个方向不重要,人才重要。 “我吃好了,小弟,你要不要先回去歇一歇?等你休息好了,咱们一家子再好好说说话。”吕颂梨注意到他眼角微红,沁出了生理泪水了,想必人已经很困倦了。这种宝贝,当然得好好爱护了。 “对对,先去休息。”蒋氏也附和着道,刚才只顾着听小儿子说那些趣事了,竟没注意到小儿子的疲惫。 吕明志不好意思了,热食下肚之后,他确实困意上涌,只是一直强忍着打哈欠的举动。因为不止他们想他,他出去游学,一走就是几个月,也想他们了。所以一回来,就想借着说话的功夫,大家亲近亲近。这会家人让他先去休息,他就听话吧。 第64章兑现承诺 第64章 吕颂梨那日说要请秦晟到酒楼去吃好吃的,自然要兑现承诺了。她询问过他之后,打听了近来哪家酒楼最热闹,最后在鸿升酒楼定了一桌席,还让他把刘二喜和陈金水等人叫上。 出门前,吕明志找了过来。 “二姐,你这是要出门?” “是啊,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吕明志笑了,“没什么事,就是我也要出门一趟,就想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我要去一趟鸿升酒楼见几个朋友,你出去做什么?”吕颂梨随口一问。近日来,鸿升酒楼热闹得不同寻常,她想去看看,才把席面订在那里的。 这下轮到吕明志惊讶了,他连忙说,“二姐要去鸿升酒楼吗?我也是。” 嗯?吕颂梨挑眉,“有人约了你去鸿升酒楼?” “是啊,是书院的一个师兄。他是我们白鹿书院的一个很优秀的学生,两年多前就通过了射策,正准备授官之时,可惜不巧,他娘意外去世,回去丁忧了。现在人在长安城,昨儿个意外巧遇,就约了我。” “你这位师兄听起来很不错啊,他叫什么名字?” 记住网址 “他确实很优秀对吧?他姓范,单名一个泉字。” 吕颂梨脑子思绪百转,这么巧的吗?她弟才从巴郡回来,本身又是个技术宅男,回来后就出去过一次,这范泉消息挺灵通的。 再思及那范泉的履历,吕颂梨玩味地笑笑,父母逝,丁忧三年,这个时间点,正是准备复出求官之时哪。 “二姐,既然同去鸿升酒楼,要一起走吗?” 吕颂梨摇头,“咱们分开走吧,毕竟不一定能同时回来,分开走方便一点。”而且她心里有某种怀疑,她要是跟着去了,不就打乱了对方的计划了吗?而且她人也在鸿升酒楼,真有什么事,也能及时支援。如果没有意外,至于对方想干什么,等回头问问她弟弟就行。 于是没多久,姐弟二人一前一后地出发了。 吕颂梨下了马车后,带着人上了事先定好的包厢。 包厢在二楼,她刚到没多久,秦晟也到了。这是两人从平安镇田家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这算起来,已经有两三天没见面了。 他们从平安镇回来后,当天晚上就得了秦家送过来的合八字的结果,结果说他们二人一人八字官命相生,一人八字财官双美,两人八字相生相合,乃天作之合,日后必能相互扶持,安富尊荣。 吕颂梨来自后世,不怎么信这个,但两人的八字合出这么个好结果,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随着八字结果而来的还有一封秦珩的手书,信里表示秦家已知晓赵彬之事,今秦家人虽未亲至,但秦家愿与吕家共进退,如需帮助,不吝告知。 她爹拿着秦珩的手书,和她感叹,秦家如此表态,才是姻亲之间守望相助的样子。 她爹对于秦家没人亲自登门一点也不介意,他们都是很务实的人,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秦家隐于暗处,更方便更灵活更有利。 吕颂梨有些哭笑不得,她爹特意和她说这个,显然对之前的谢家怨念不浅。 “瞧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吕颂梨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示意他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菜单。 秦晟无语地看着她,她不会以为自己赴约就是真的想吃这一顿吧? “我喜欢吃鱼,其实猪肉、鸡肉、鸭肉和羊肉,只要做得好吃,我都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鱼,唔,还有猪排骨,百吃不腻。”吕颂梨主动说起自己的喜好。 秦晟默默地听着,眼中若有所思,鱼吗?她这句话就强调了两遍鱼呢,看来是真喜欢吃。 吕颂梨问他,“欸,我突然觉得我挺好养的。你呢?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我刚才说的你也喜欢?”吕颂梨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很好养嘛。” 秦晟突然觉得这包间有点闷热,然后端起茶水就连喝两大口,喝完就站起身道,“我下去看看刘二喜他们怎么还没来。”说完也不等吕颂梨说话,就大步出去了。 吕颂梨眼中含笑,右手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鸿升酒楼是一个长安城里很受诗书人欢迎的的酒楼,进出的人多以穿着长裰摇着扇子的诗书人为主,给人一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感觉。 刘二喜和陈金水带着两个兄弟来到酒楼门前,看着黑金色的雕花大门,低调中难掩奢华贵气,顶上的牌匾,巍峨醒目,进出往来的都是书生模样的客人,两人心中犯忤,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幸亏未来六嫂体贴,派人在门口接他们。他们就拉着身边的兄弟,赶紧跟上。 杨路和高振波跟在刘二喜和陈金水身后,他们来蹭饭的。自打那日刘二喜和陈金水两人跟着六哥出城,回来后,他们对吕颂梨这个未来六嫂就一直溢美之词不断,说她为人亲和,没有架子,说六哥和她很般配等等,他们耳朵都长茧子了。 两人这般对吕二小姐如此高度的赞美,杨路和高振波非常好奇他们干嘛去了,可他们一提这个,两人嘴还挺紧,啥也问不出来,问急了,就说是给六哥帮忙去了。后来他们也就不问了。 他们上楼的时候遇到正准备下去接他们的秦晟,就又簇拥着他回到了包厢里。 “六哥,吕二小姐。” “不用客气,大家都坐下吧。”然后吕颂梨再次感谢那天刘二喜和陈金水的帮忙。 “吕二小姐太客气了,我们那天也没帮上什么,出力最多的还是六哥。”他们顶多就在旁边掠掠阵。 “这个我知道。”吕颂梨没多说,转而对秦晟说道,“阿晟,这些都是你的兄弟,你得帮我招呼好他们。” 秦晟看了她一眼,对上她一直含笑的眼神,扭头对刘二喜等人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今儿个都别客气,吃好喝好就是。” “对啊,现在你们点菜吧。” 吕颂梨和秦晟两人都这么说了,刘二喜陈金水几个就放开了。他们分别点了一些菜。 高振波:“上酒上酒!” “对对对,这个不能少!” 他们都听说过,鸿升酒楼的白玉泉酒是出了名的好,这次既然来了,就得尝尝。听到有人喊着上酒,他们也跟着附和。 刘二喜压着高振波,先不让上,然后偷瞄吕颂梨,他听说,也见过,好多人娶妻之后,妻子对丈夫喝酒一事都挺反感的,也不知道未来六嫂让喝酒吗? 吕颂梨保持着微笑不变,吩咐一旁侯着的店小二,“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拿上来。” 想喝酒,那就喝嘛。小样,姐喝酒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再说,这里的酒和后世精酿的酒有很大的区别,首先是度数,另外就是颜色和口感。 后世的白酒属于蒸馏酒,都是四五十度的多,再不济也得有三十八度。而这时的酒属于酿造酒,且未经过蒸馏,度数低,也就四五六度这样,酒体比较浑浊,吕颂梨喝过,这度数就和果啤差不多吧。 古人一饮三百杯,和后世他们几杯下肚毫无醉意,并称好酒量。吕颂梨在后世时,需要应酬,酒量可不低。但现在身体不一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喝。 店小二恭敬地道,“客人,我们店里最好的酒是白玉泉酒,请问你们要几坛?” 吕颂梨问他们,“三坛够了吗?”这里的酒,一坛有四斤,三坛就是十二斤,五个少年喝,平均每人能分到两斤半左右。点太多,不怕他们醉,就怕他们喝了个水饱。 “够了够了。” “那行,给我们上三坛你们白玉泉酒。” 第65章阿晟大方 第65章 店小二下去后,高振波难免提起这白玉泉酒来。 “白玉泉酒是这两三个月新出来的酒,特别好卖,也不知道是谁家酿造的,专供鸿升酒楼,别的地方都没有。今天小弟我真是沾了大家的光有幸喝到两口,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吕颂梨将这事记了下来,等回头让人查一查这白玉泉酒的来历。主要是这鸿升酒楼在之前就引起了她的注意,而这白玉泉酒又专供鸿升酒楼,像是专门为他提升知名度一样。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 刘二喜率先拿起一坛酒,分别给秦晟和吕颂梨倒上之后,再给其他人倒了一杯。 吕颂梨注意到杯中的酒,酒体清亮,酒液带着淡黄色,轻饮一口,口感清爽,洒精度数也上来了,大概能有个十二度左右吧,难怪会受时人追捧。 接下来,吕颂梨坐在秦晟旁边的位子上,悠闲地吃着饭菜,由秦晟招待着刘二喜等人。 酒足饭饱之后,四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秦晟有些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刘二喜几人不时地向他敬酒,他喝了不少,但可以看出他这会的状态是很放松的。 吕颂梨来到他旁边,微弯着腰问他,“阿晟,你没醉吧?还清醒着吗?” . 秦晟抬眼看向吕颂梨,慢吞吞地说道,“我没醉。” “那我和你说件事?” 他缓缓点头,“可。” 吕颂梨从怀里取出那份上阳郡一百顷的地契,她把这份地契拿给秦晟。 秦晟接过之后,看了好一会,才疑惑地道,“这是地契,哪来的?”吕家人口简单,除了偶尔会回一下老家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长安城,吕家也不可能跑到上阳郡那么远去买地。 吕颂梨也不瞒他,直接将地契是谢家的赔偿一事说了。 说实话,她对谢家给的赔偿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她才不感谢谢家,她感谢她自己,多亏了自己那么努力,才让谢家不得不大出血一回。 如果她为了自身名誉,对救谢湛造成的后果一直遮遮掩掩,没有将之在太后娘娘和几位皇妃跟前暴露出来,按她估计,谢家最多就愿意给个一万两。 毕竟朝中五品嫡女的一副嫁妆也就在五千到八千两之间,更别提她只是嫡次女,这还是家境殷实的官家才能给出的嫁妆,要是落魄一点的五品官,这嫁妆还得往下走。在不知道她为救谢湛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前提之下,谢家愿意补偿一万两,足够他们家备两副嫁妆的了。任谁听了,都会都觉得谢家做到位了。他们吕家就得吃下这个闷亏。 还有,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其实他们吕家就有了退亲的想法,谢家亦然。但他们吕家一直按兵不动,她硬生生地按捺住将谢湛立即甩出去的想法。因为如果是他们吕家上门要求退亲,不止正中谢家下怀,谢家一定不会愿意给太多赔偿。顶多所给的赔偿能让两家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可以说,这笔赔偿,有大半是他们吕家自己努力搞到手的。 秦晟只听到谢家给吕颂梨的赔偿是一百顷上阳郡的地,以及一万两银子。这会的他脑子短路,根本没有想到这地和银子是吕颂梨点名要的东西。如果他清醒一点就会想到,吕颂梨不是那种愿意吃闷亏的人,如果对赔偿不满意,谢家绝对无法轻易摆脱这桩亲事。 “真小气。”秦晟咕哝。 吕颂梨挑眉,她估摸着秦晟是有点醉了的,他不管是说话或者思考都慢了半拍,只是面上不显,让人看不出来。所以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但她也不解释,任由他误会,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附和他,“确实挺小气的。他不如我们阿晟大方。” 吕颂梨跟着他一起诋毁谢湛这个前未婚夫,良心一点也不会痛。 秦晟点了点头,心说,他大方。 吕颂梨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来,轻声交待他,“这地契你拿去,找人换几次手,交到信任的人手里,明面上最好不要和秦家有什么牵扯的。” 这片地需要化明为暗。这算是她留下的一个后手,如果秦家能避开流放的结局,这个后手启不启用无所谓。 秦晟看着手里的地契,满头问号,这是给他的?这就给他打理了? 情况好像有什么不对,不是说夫妻之间通常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然后,他在外头打拼,搞回来的战利品上交公中一部分,剩下的交给妻子打理,两人共同打理好小家的吗? 喝完酒的他,有点呆,反应没那么迅速,头顶的呆毛都竖起来了。 吕颂梨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竟然有部分天然卷,通常天然卷都不老实! 吕颂梨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她死死压住,真是要逼死强迫症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情况怎么反过来了? 看他醉眼朦胧,却还努力让自己清醒的模样,吕颂梨说,“别想了,别为难自己了。” 听了她的话,秦晟果然停止了挣扎。 “这个收好。” “哦,好。”他呆呆将地契收到自己腰封里,潜意识里还是信任她, “来,喝点汤。”吕颂梨刚才交待守在外面的墨冰和酒楼再要了一道甜汤。 喝了半碗汤的秦晟似乎清醒一些了,他当时就说,“我,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 吕颂梨停止了给他舀汤的动作,“你说。” 秦晟一本正经地道,“赵家在派人到各大药铺打听伤药和止痛药,并且买了不少。” 吕颂梨一听就知道赵家是在打听她那天给赵彬撒的麻药粉,“放心吧,他们啥也打听不着。” 秦晟一听,果然就放心了。 吕颂梨发现了,他对她挺信任的。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酒后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了。 秦晟喝醉了,喝了半碗甜汤之后,竟然微微打起盹来。 吕颂梨发现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欢带跟班或者小厮长随之类的。 吕颂梨不放心就这么让他回去。赵彬恨她,估计对他的恨也少不到哪去。没有机会伤害到他就罢了,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的。 而且她没打算这时候走,干脆就在鸿升酒楼里陪着他,等他醒了酒再说。 因为秦晟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吕颂梨让人取来她备用的披风,给他搭在身上。然后吕颂梨安排了一个人守着他,自己则踏出了包厢,来到二楼的廊道上,从这里,可以将楼下大堂的热闹尽收眼底。 第66章辩论擂台 第66章 最近的鸿升酒楼是真的热闹,大儒张雍和联合了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的书院山长,借鸿升酒楼这个场地举办了一场辩论擂台赛,参赛之人可以是各大书院的学生,或者有名望的读书人。 这场辩论擂台赛甚至喊出了‘辨是辨非,辩天下公理’的口号,口号喊得很响亮。 吕颂梨出来得巧,今天的辩论擂台赛刚开始。 “这个范泉可真厉害,这是他守擂的第五场了吧?” 吕颂梨听到范泉两字,她凝神往楼下站在台上穿着深灰色直裰的书生样男子看去,只见他整个人站得笔直,从容地看着对面的对手。 另外,她还看到了她弟弟吕明志,只见他站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范泉。 “已经辩过‘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有人开始历数这几日辩过的辩题。 “成家立业,孰先孰后。” “忠孝能否两全。” 首发网址 “知难行易,知易行难。” “这一场要辩的是,‘以成败论英雄,可否?’” “是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守得住。” 吕颂梨听着,这短短两三日,已有了四五个辩题,而且每个辩题都还挺有深度和关注度的。 “是的,每日两场,可不容易。关键是每场他都胜了,真是厉害。” “确实厉害,要知道,他面对的都是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 “鸿升酒楼这个辩论擂台举办得好,我觉得这比说书的好听。” “辩论的角度清奇,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感。” “对啊,你们是不知道,刚听第一场时,我真是惊为天人啊。后来的三场我也一场没落下,听完后,我真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很多以前疑惑之处,都有了答案。” “对对,每听一场,都令我等茅塞顿开啊。” 听着这些议论,吕颂梨就知道,甭管这称赞声里面有没有托儿,这场辩论擂台至少明面上是很热闹很成功的。 吕颂梨靠在栏杆上听了一会,觉得这范泉还算言之有物,他对面的对手不如他,学识不他扎实,言辞不如他犀利,她还想再听一会,墨冰就过来告诉她秦晟醒了。 于是吕颂梨没再往下听了,转身去了包厢,走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睡了半个时辰这样,秦晟就醒了,但他仍继续躺着没睁眼。 这段时间秦晟挺忙的,他毕竟也是城外三千营的云骑尉,日常的训练得保持。还有,他们的婚期很紧,他娘带着人忙得团团转,甚至连大哥续弦一事都推后了,他自然得抽时间给他娘帮忙。 另外就是留意谢家和赵家的动静,他能感觉到赵彬对吕颂梨的恨意非常深刻,他知道,赵彬和赵家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甚至不用想,吕颂梨都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这会,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喝醉后的记忆都还记得,腰封里的地契也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他那未婚妻一出手就是一百顷的地契,态度看着稀松平常,像是给了一篮子价值普通的鸡蛋。但因为他去过边境,对那边的地价是知道的。上阳郡的土地,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架不住地大啊。一百顷,少说也能值个两三万两。 这么大一牌地,她说给就给了,就这么信任他啊? 一时间,秦晟心情很好,同时心中暗暗道,这事他定会办好的。 吕颂梨进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喝着茶水。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人多,秦晟护着她下楼回家。 两人男俊女俏,下楼时,碰到的人难免回头多看两眼。 穿过大堂,往大门走去。 这一幕恰好被二楼包厢的谢湛看到了,他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尽显意外。接着,他招来掌柜的,才知道秦晟和吕颂梨两人今儿个在鸿升酒楼请客,请的人还是四个长安城的游侠儿。谢湛垂眸思索,这是巧合吗?如果是特意将席宴安排在鸿升酒楼的话,那他们未免太敏锐了。 “阿湛……” 谢湛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赵郁檀,“怎么出来了?” “你出来那么久,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出来看看。” “没什么,外面人多混杂,我们进去吧。” 秦晟将吕颂梨安全送回到吕家,才打马离开的。 吕颂梨回去后,给陈荣拿了银子,交待他出去收集这几日鸿升酒楼辩论擂台上上去过的书生们的过往以及他们所辩论的内容,那个范泉的资料,是重中之重。 “我爹回来了吗?”吕颂梨一边卸掉头上的珠钗发饰,一边问道。 “老爷是回来了,回来有半个时辰了。” “行,一会我去正院。”她爹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有时是去市集淘换东西,有时是去宫中伴驾,真是辛苦。 在吕颂梨眼中很辛苦的吕老爹正趴在榻上,享受自家夫人的按捏。 吕德胜趴在榻上,在蒋氏的揉捏下,小睡了片刻。等他醒来时,感觉身体松快了不少。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的,要说辛苦,也还行。即便没有赵彬的事,他也是要进宫伴驾的,毕竟皇上和他的感情要维护好啊。最近只不过是勤快点,用心点罢了。 吕颂梨在自己的院子换了身常服之后,脚步轻快地往正院走去。 她想她大概知道谢赵两家他们想出什么招了,他们真的想替康成帝换把刀啊,推测到这点的时候,她甚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的预判那么准的吗?她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不过,对方也很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说句自大的话,如果她没来,她爹不一定能扛得过他们这一波攻击。但她要是不来,可能吕家也不会有这一劫。所以,这是一个悖论。 他们的计划是通的,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比喻好像有点不太对?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直接弄倒了她爹,剩下的人,还不任由他们捏扁搓圆。 如今‘新刀’已经准备好了,戏台也已经搭好,接下来对方一定会将康成帝请出宫的。 第67章范泉其人 等吕颂梨到了正院,将自己的猜测和她爹一说。 “范泉?”吕德胜一拍大腿,怕就是这个了! “皇上知道这个范泉。”当时他还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还是大意了啊。 吕颂梨挑眉,范泉此人,这么快就上达天听了? 蒋氏听了一会,见他们父女二人要在大厅里商议正事,没有移步书房,便拿着笸箩坐在大门外,做做针线,顺便给他们守着门口,防止偷听。 这时已是冬天,长安城的冬天已经很冷了,吕家几处住人的院子的走廊都挂上了草帘子挡风。加上她脚边还搁着一只火笼,所以坐在门口也并不感觉到很冷。 就在这时,陈荣将收集好的资料给送进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吕颂梨吩咐的事又不难。再加上这本来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举办的辩论擂台,范泉做为连胜四台的擂主,他的一言一行受到的关注也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他的辩言精彩,角度新奇,自然有人会将他的言行记录下来。就是整理成册需要一点时间,但吕颂梨父女二人并不介意看原始手稿。 吕德胜越看,眉头越紧皱。 吕颂梨看得比她爹快,很快就看完第一遍,再看第二遍,等看完时,她也就基本能看出来这里面的问题了。 “爹,你瞧,这范泉的辩词是不是有你早年的风格啊?” 记住网址 她爹属于诡辩那一挂的,弹劾别人时,不管是切入的角度和方向,都很奇诡,角度出奇不意,以正合,以奇胜。范泉像是吕德胜初级版。 “对,就是这个,他说呢,怎么看着这辩词不太对劲。”他一看的时候也觉得不对,闺女提醒后,才发现,原来是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不是他自己确实没收过弟子。范泉这和他如出一辙的怼人风格,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弟子呢。其实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来投,但是吕德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不想收,他当初以为自己怕的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后来女儿和他分析过扳倒他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他就回过味来了,为什么自己当初很抗拒收弟子,因为他要是收弟子,并将弟子教出来,那是自寻死路啊。 “爹,这个范泉确实很不对劲。我们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吕德胜也这么觉得。 这范泉在鸿升酒楼的辩论擂台上能有这样的表现,不管是模仿还是偷师,至少说明了这范泉对她爹的了解很深啊。而且要学她爹,总得有个模板吧。要知道她爹的资料可不好收集,时间跨度大。这范泉祖籍龙泉,龙泉乃长安城外的小城镇,他甚至都不是长安人士,范家也就是普通的乡绅世家。应该没这本事才对。 这些资料,真的越发印证了她的猜测。范泉这个项庄舞剑,意在她爹这个沛公啊。 吕德胜和吕颂梨正想继续商议,吕明志就进来了。 “爹娘,二姐,我回来了。” 吕颂梨招呼他坐下,然后问他,“明志,你了解你那个叫范泉的师兄吗?” 吕明志脱口而出,“他聪敏博学,思辨能力很强,口才很好,学识渊博。” “还有吗?” “他祖籍在龙泉镇,他家在当地还算有点名望。” 陈荣收集到的资料也提到了这一点。 “对了爹,二姐,范师兄说想来拜访爹。”当吕明志发现他爹和二姐听到这话都朝他看过来时,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过我拒绝了。” 你个大喘气! 父女俩对视一眼,果然,这离他们的猜测又更进了一步。 “明志,你不是挺欣赏你那位范师兄的吗?怎么人家要登门拜访,你还拒绝了呢?” 吕颂梨能明显感觉到,吕明志在去赴约之前,明明很欣赏范泉这个师兄的。按理说,他这要求并不过分,她弟弟应该会答应下来才对。但是他并没有,所以她就有点好奇了。 他二姐这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师兄弟之间来往,前往对方家中拜访或者做客,都是很寻常的事,可吕明志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内心很抗拒。偏偏对方一直纠缠,连续旁敲侧击问了几次,旁的人又跟着起哄,他就急了,反问了一句‘凭什么’,然后双方不欢而散。不过后面的,就不用说出来了,丢脸。 其实他性子算不上好,在某些问题上很较真的,在家人跟前收敛一点,在外面很少委屈自己。 、 听完她弟弟内心的想法,吕颂梨感叹,她这弟弟继承了她爹那野兽一般的直觉啊。她是抽丝剥茧,依靠冷静的大脑,分析出来范泉和那鸿升酒楼的不妥。而她弟,则靠直觉避开危险,这遗传有点厉害了啊。 吕颂梨不知道的是,在原著后面,原主死后,吕德胜发现情况不对,正收集好资料打算为她报仇时,这个范泉也出现了。她弟弟吕明志非常地欣赏这个范泉,而范泉也说他非常仰慕吕御史,想登门拜访,她弟弟就将他引荐给自家老爹。 原著里,吕明志就没有那么敏锐。这只能说是蝴蝶效应了。 父女俩接着讨论,吕明志没走,就坐边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让他参与进来,就算只是听听也不错。 父女俩这时,就着之前她模拟她爹的政敌,给出的除掉他的办法,推测谢赵两家接下来的行动。 这两家将火烧得那么旺,吕颂梨预估,这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离他们出招很近了。 根据之前她给她爹提醒过的,她爹私下里已经和康成帝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不会升他的官,会让他一直在五品御史的位子上待着。 其实,康成帝真有心要给她爹升官的话,也不是不行,御史台御史大夫这个位子就很不错,依旧是御史,只不过品级上来了一级。 周承中要是知道,肯定会大呼,他这招谁惹谁了?屁股下的位子就要不稳了。 想是这么想,但吕颂梨觉得康成帝不会这么做的。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头头,她爹啥德行康成帝是知道的,朝廷有一个这样的御史就够了,再多几个,恐怕皇帝都要头疼了。 那么,对方想将她爹从御史的位子上移走这一步走不通了。现在他们要解决的,就是将谢赵两家预备好的‘刀’——范泉给解决掉。这一关就算是他们过了。 第68章以理服人 吕颂梨发现陈荣送回来的资料里,还有接下来一期的辩题,对此,她也并不意外,毕竟给选手们准备的时间越充足,这擂台赛之间的你来我往就更精彩,造成的反响就越大。而且看到这个辩题,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就是它了,太合适将矛头对准她爹了。 范泉既然是谢家和赵家为康成帝准备的新刀,那必然要让他亲自过目过的。如此,他们定会找个理由请他出宫。毕竟这台戏就是唱给康成帝看的,少了他,戏不成戏。 吕德胜也看到了,当下霸气地道,“你们放心,论和人吵架,不对,是论与人辩论,爹从来没输过。”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他就是这么自信! 吕颂梨摆摆手,给她爹拍了个马屁,“爹,我自然是信你的,在和人讲道理这一块上,没人能比得上你。以理服人,是你的长项啊。” 这话中听!吕德胜摸摸自己下巴稀疏的小胡子,暗暗点头,小闺女说话就是这么好听。没错,就是这样的。他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遇上不服气的,他都是以理服人的。 “是的,谢家和赵家休想用范泉这人将我取而代之,他还嫩着呢!” 噗嗤!一旁的吕明志差点笑出声,他爹和二姐,说话怎么这么好笑,他爹对上敌人时,明明是个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人啊。他二姐把他们爹美化成那样,认真的吗? 蒋氏在一旁也翻了个白眼,他们父女俩人真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吕德胜和吕颂梨两人一起看向吕明志,两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咋滴,你有意见?逼得他不得不收起脸上的笑。 等吕明志投降后,吕颂梨才说道,“只是爹啊,咱们不能落入别人的节奏里,被人牵着鼻子走。”让她爹去和范泉对喷,会让她爹掉身价的。以她爹大黎皇朝大喷子的身份,喷赢了也胜之不武,而且喷赢是应该的,喷输了就丢脸咯。 闺女这话有道理啊,凭什么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 “那闺女你说,怎么办?”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说实话,吕德胜有点好奇了。 吕德胜很容易就接受了他闺女的说法,然后顺着她的话往下。 如果后世的人在此,定要惊呼,吕御史,你女儿给你用了三明治话术! 范泉这是想越级碰瓷,欲踏着她爹的尸骨在皇上跟前表现,真是好大的野心,好大的胃口!搭理他才是给他脸呢,他们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憋不死他! 想走她爹的路,让她爹无路可走?小样,再修炼个五百年吧。 “咱们这样……”吕颂梨往吕德胜方向挪了两步,然后低声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其实这一计,就和娱乐圈那样,某个人很有特色,刚出道就有火的迹象,公司想签你,你不肯。他们就会找一个和你相似的人,和你抢资源,尝试着将你替代掉。要是正主下场和他撕,那就太掉份了。 蒋氏只见自己丈夫和闺女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小闺女一直说,丈夫不时地点头。她摇头失笑,很少见到父女间有感情这么好的。 这一日,又是大朝日。 吕德胜来得不是很早,他到的时候,御史大夫周承中已经在偏殿统一御史台各御史的意志了。 他进来的时候,周承中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眼睛落在他那身旧官服上好一会。 吕德胜没理会他,依旧如往常那样,坐在他们最边上。 周承中动员底下官员的时候,朝他看了两次,眼中有着怜悯,像是在可怜温水中的青蛙,锅底是熊熊大火,而锅里的青蛙在温水里一无所觉。 吕德胜撩起眼皮,回瞪了一眼!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他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周承中和底下的官员们统一了意见之后,朝吕德胜走了过来,“吕大人,最近怎么没见你穿那身皇上专门赐给你的朝服啊?” 吕德胜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我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他会告诉他,皇上赐给他的新朝服他穿了!就穿在里面?他会告诉他,他今天穿了两套朝服,一里一外?! 这是他的幸运朝服,他怎可能不穿!若非闺女一直叮嘱他要低调,要扮猪吃虎,不要打草惊蛇,他早就大喇喇地将新朝服给亮出来了,哼! 吕德胜,你是火山吗?随时都保持着喷射的状态?被他龇了一口,恰逢此时上朝的钟声响起,周承中只好悻悻然地拿着指点轻点他,摇头,“你——吕德胜,你啊你!” 上朝的钟声响了,不管这些官员刚才都在做什么,此时都偃旗息鼓,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仪容,等着进入大殿上朝了。 他们刚站好,就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高喊,“皇上驾到,百官跪迎!” 康成帝是阴沉着一张脸走到龙椅上坐下的。他昨晚因为沉迷修炼,没休息好,本想今日旷朝一日的,被人劝着起来了,心情很不好。 众臣跪下,高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康成帝的声音硬绑绑的,没有起伏,明确地告诉底下的臣子,朕今天心情很糟糕,接下来的事,你们看着办! 魏自立第二句话喊道,“诸位臣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 能有资格上大朝的大臣,都是人精子,不是人精也没有傻的。所以众臣当然发现皇帝心情不好,但近年来,他上朝时,心情都很难有很好的时候,他们都习惯了。但今天就过分了,龙屁刚坐下,就已经想退朝了,这,这怎么可以? 其中,以谢赵两系为首的大臣面面相觑,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他们今天要一起举荐吕德胜升官的,现在还按计划行事吗?算了,先看谢家那边是怎么做的。 如果谢家带头了就证明按计划行事,他们就硬着头皮上奏了。而且他们这是联合举荐,让皇帝给他的宠臣升官,他应该会很乐意才对,至少不会冲他们撒气吧。 “臣有本要奏。”最先出列的谢家一系的官员纪永清。 康成帝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待看到纪永清这张带着川字纹的老脸最先出列,心情更差了。 “爱卿何事啊?” 大家的头低下来,都知道康成帝要是喊大臣是带着姓喊的爱卿,就证明心情尚可,要是不带姓,就说明他此刻对这个人很是不悦。 纪永清像是没意识到这一点,微弯着腰,然后恭敬地说道,“皇上,臣年老体迈,近些年来,常感精力不济,身体不适。前儿个老臣在家中昏倒,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之后,曾言老臣因操劳公务,身体亏空得厉害,并断言,若臣再不好好将养,恐会影响寿元。故而,老臣恳请乞骸骨,辞去大理寺卿之位,回家休养,望皇上允许。” 纪永清请辞像是一滴水溅入油锅!让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懵了。 第69章不能不赏 “纪爱卿,你乃朝廷肱骨,朕如何能缺得了你?”康成帝说着挽留的话,拒绝他的请辞。 皇上,如果您继续对着纪永清纪大人喊‘爱卿’两个字,而非‘纪爱卿’,那您这话还可信一点。 “皇上,臣这身体,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啊。”纪永清再辞。 康成帝再拒,“纪爱卿勿用担心,等下朝后,朕让太医前往纪府,给你诊治一二。你且安心做事。” 君臣二人玩起了三辞三拒的戏码。 “皇上,请允了老臣吧,老臣这把身子骨是真的不行了。”纪永清最后一磕头。 康成帝这次回答得飞快,“纪爱卿执意如此,那朕便允了爱卿之所求。” 如此一来,大理寺卿之位就空出来了,一时间,大臣们心思浮动。 这时,谢明堂出列,“皇上,臣推荐吕德胜吕御史升任大理寺卿。” 康成帝一愣,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发展?他刚还在琢磨着,谢家将牢牢把持着的大理寺卿之位让出来是想干什么?还想了,他们既然让了出来,那接下来,该让何人坐上去? “爱卿何出此言?”上首的康成帝,微眯着一双老眼,盯着殿下的谢明堂看,谢家这是想干什么? 首发网址 这几日,吕爱卿进宫伴驾,已经将他女儿教训了赵彬一顿的事告诉了他。说了赵彬的埋伏和算计,也说了她小女儿的反击和报复。 就是反击力度大了点,这是吕爱卿当时的原话。 他见吕德胜脸色不太对,态度也扭扭捏捏的,就问了一句,这才知道了他小女儿的具体反击。 当时他听完后,忍不住嘴角抽抽。 吕爱卿当时连忙替他女儿告罪,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啦。康成帝很喜欢吕德胜这样有事不瞒他的感觉,这样的吕德胜让他觉得真诚又亲近。 可是,现在谢明堂在干什么?吕二打了赵四,赵家和谢家是亲家,谢家不帮赵家找回场子,竟然反手还要送吕德胜升官? 谢明堂两手握着笏板,微微躬身,恭敬地道,“吕大人有识人之能,且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朝堂上有问题的大臣,在臣等没发现时,他就已经发现了,且将他们弹劾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能力?故而,臣以为吕大人适合掌管大理寺之职务。” 众大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看你也挺有能力的,颠倒黑白的能力! 这时,吕德胜也震惊了。 大理寺卿,正三品,掌司法刑狱。 为了搞他,谢家和赵家竟然肯丢出那么大一块饼出来?他们也太看得起他了!从正五品一跃到正三品,以为他听了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往上扑吗? 不过他们未免太小瞧他了,以为扔个大理寺卿的位子出来,他就会头脑发热了?大理寺卿?谁要谁拿去,奶奶个腿的,这是想累死他呀! 谢明堂的谢意一落,左右两边的官员纷纷附和。 “皇上,臣附议。” “微臣附议。” …… 吕德胜朝他们怒目而视,好哇,你们这些家伙,联手整我是不是?有一个算一个,我记住你们了!都给我等着!一个个都别想跑!吕德胜的视线一一落在刚才举荐过他的人的脸上。 被他瞪视的臣子有部分莫名其妙,有问他心中惴惴,主要还是吕德胜这战斗力太强了。他们单个和他对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啊。希望这次谢家努力点,把他给解决了吧。不然这感觉太不好了。 恭亲王就站在他边上,忍不住低声劝他,“吕御史,你别这样,他们也是好心。” 吕德胜翻了个白眼,“真以为我是傻的,好赖不分?” 恭亲王一愣,举荐他升官,还不好? “你啊,啥也不知道。”吕德胜好心地劝他一句,“赶紧找个地方站好,少说话,这一场你把握不住。” 听人劝,吃饱饭。恭亲王是个老好人,胆子也不大,听吕德胜这么一说,也觉得朝堂上情况不太对,立即找了个别人注意不到他的地方站好。 其余不相干的大臣则有大部分觉得谢家好大方啊,他们脑补了一个理由,谢明堂这么做的理由。这个大理寺卿之位就是谢家给予吕家的补偿,两家的婚约不能继续,但吕颂梨曾救了谢湛是事实,谢家补偿给吕家一个大理寺卿,这就说得通了。 他们会这么想,一切皆因谢吕两家退回庚帖,换回定亲信物,谢家并给予了吕家一大笔补偿,这事两家没有遮掩,但也没有大肆宣扬。吕德胜夫妇是不想提,而谢家有点自恃身份,没有主动去宣扬,但别人问起,也会说。另外两位见证人,都不是多嘴之人。以致于知道谢家给了补偿的人并不算太多。 这是信息差造成的误会。 这些有些消息不够灵通,或者不明所以的大臣忍不住感叹谢家的大手笔,然后又拿眼睛去看赵文宽,你的准亲家对前亲家那么好,你是怎么想的? 赵文宽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但他这样,很容易让人脑补他不高兴了。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换了他们是赵文宽,他们也不高兴。 这些大臣城府还是不够深,些个别城府深的,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康成帝看到出列的那么多跟在谢明堂身后附议的大臣,问吕德胜,“吕爱卿,你怎么说?” 吕德胜连忙表忠心,“皇上,微臣拒绝!微臣不敢妄想,也做不好。臣自知才疏学浅,品行浅薄,任五品御史已是侥天之大幸,以及皇上隆恩。臣其实一无所能,实在无法且无能胜任大理寺卿一职。” 马屁精! 谢明堂立即道,“吕御史不必谦虚。皇上,吕御史在五品御史的位子上也待了太久了,这些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可不能不赏啊。” 说这话时,其实谢明堂心累,他没想到给他升官而已,又不是拖着他去砍头,至于这么推拒吗?要不是他们的计划只有寥寥几个知道,且他敢保证他们决不会泄秘,他都怀疑吕德胜提前得知了他们的计划! “是啊,皇上,不能让功臣寒心啊。” “吕大人这些年可是为皇上做了不少事啊。” …… 第70章朕赏过了 第70章 贱人,一个个都想害他!但吕德胜现在没空和这些人计较,他更关心皇帝的反应。他现在就怕皇上为了他好,真的就让他升官了。 康成帝沉吟不语,似有动摇。 吕德胜见此,像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皇上,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一直待在御史的位子上的!” 康成帝闻言,朝他看去,见他都急了,便抬了抬手,让众臣安静,“众卿不必再多言,吕爱卿这些年确实为朕分忧解难了,这些朕都记得。但他的功劳,朕已经赏过了。” 赏过了?什么时候? 联合的大臣们以为只是寻常的赏赐,还欲一起合力送吕德胜上去。但康成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目瞪口呆。 “朕赏了一枚免死金牌。” 皇上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响彻大殿。 朝廷上,众臣只觉得耳晕目眩。 “皇上,你说什么了?再说一遍。臣好像出现了幻听……”有大臣颤颤巍巍地提要求。 记住网址 “众卿没有听错,朕确实赏了吕爱卿一块免死金牌。” 皇上此言一出,几乎全朝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转移到吕德胜身上。 免死金牌啊,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东西!皇上就给了吕德胜这玩意儿了?!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配赐免死金牌?! 顿时,不少老臣对吕德胜怒目而视,这奸臣佞妄,也不知用了何法迷惑了皇上,让皇上赏了他一块免死金牌! 此时的吕德胜,整个人暴露在众人的刀光剑影之中:果然被闺女说中了,皇上坑人啊。不过一想到已经入手的免死金牌,他觉得自己又行了,然后硬生生地又挺直了背脊。这些人都是嫉妒!嫉妒让他们面目全非!一个个都好丑! 文武百官,心里酸得冒泡,皇上这心眼偏得没边了,他吕德胜何德何能? 特别是一些老臣,憋气,心肝肺肾都憋得疼!皇上,你是眼瘸吗?看不到微臣等人?就看到了一个吕德胜? 偏偏皇上已经赐下去了,又不可能收回。要是还没赐下次,他们还能反对一二,拦着皇上。如今只能道一句,皇上,您糊涂呀。不少老臣捶胸顿足,心中狂吼。 得知这一惊天噩耗,带头联合举荐吕德胜升官的谢明堂惊愕不已。 其余附和之人歇气了。 这会,谢明堂心里乱得很,没有做出下一步指示,那些附和的官员这会像是无头苍蝇,也不敢出声。 文武百官:谢明堂安静就对了。他要是再敢带头逼逼,他们就要撅他了,吕德胜想得了免死金牌又升官发财,美不死他! 但这些人安静了,吕德胜觉得自己不能安静啊。皇上那里这会估计也闹心,他得说点什么,替皇上解围! 刚才说到哪里来着?谢明堂把他们谢系一派牢牢掌控的大理寺卿之位给让出来,然后带头举荐他上位。 这个饼他不能接,也不能给秦家,吕德胜的眼神落在斜前方的姚松闻身上,姚家向来和谢家不对付,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另外,姚松闻此人乃姚系的新生代,资历有,能力佳,就是因为姚系前些年不敌谢系,丢了不少朝堂上的位子,导致他目前不上不下的,都找不到合适的位子安放他,也是心酸。 这朝堂的位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重要的位子就更是如此了。姚系就是想抢,也得等机会,等对手有漏洞。嗯,就他了! 选定了人选之后,吕德胜估摸着此事应该有八成把握能成。他早就知道皇上对谢系一派死死掌控着大理寺早有不满,特别是这一任的大理侍卿纪永清,已经在上面太多年了,他早就想撤掉纪永清的大理寺卿之职了。但一动他,大理寺总是出事,激起民怨民愤,不管谁去处理都搞不定,非得用谢家举荐的人,才能让大理寺安稳。 由此可见,大理寺卿这个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坐上去并且坐稳的,至少,他是不行了。他要是真应了谢明堂的话,别提他们还有‘范泉’这个后招了,就是没有,他也无法胜任大理寺卿这个职位。 废话,你一坐上去,下头一堆给你使绊子的人,谁能坐得住? 这位子给了姚松闻就不一样了,姚家肯定会花大力气帮他坐稳的。谢家也休想轻易就将他赶下来。 思及此,吕德胜冷笑。谢家这是想拿着大理寺卿这个位子钓鱼,溜一圈,等对付完他,再让大理寺卿这个官位又回到他们手里? 那他得教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肉包子打狗!或者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随便叫哪个吧,这不重要。反正意思就是,这个饼他们既然扔出来了,就别想捡回去了! 于是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上,吕德胜出列,“皇上已经赏过微臣了,微臣谢主隆恩!微臣不贪心,且自知才疏学浅,不足以胜任大理寺卿之职,但臣觉得中书侍郎姚松闻姚大人很不错,以他之能,足以胜任大理寺卿之职。” 天降馅饼! 吕德胜的话一出,姚松闻都懵了。 谢明堂也懵了,但他反应很快,“皇上——”他这会已经意识到情况危急了,他心里很着急。 但姚系一派的官员反应也不慢,立即有人出列,打断他未尽之言,附和吕德胜之言。 “皇上,微臣附议吕御史之建议。” “皇上,臣附议!” …… 姚系一派的人迅速舔饼!娘的,一块无主大馅饼,现在谁家舔到就是谁的!冲啊。 姚松闻也迅速地反应过来,既然饼都喂到眼前了,那他就却之不恭了。 他连忙站出来表忠心,“皇上,臣虽不才,但愿勉力一试。” 就这么简短一句,没有长篇大论,没有过分谦虚,杜绝了任何被人拿住话头产生的意外。 吕德胜心中点了点头,姚松闻不傻。 没见谢明堂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吗?但凡他话里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人打蛇随棍上。 “行,朕允了,即刻起,你姚松闻便是新任的大理寺卿了。”康成帝也知夜长梦多。这大理寺卿的官位空着,搞不好谢家转头就弄了回去。现在先把姚松闻放上去再说,看看他能不能坐稳。这朝廷啊,讲究的还是平衡。 “谢皇上隆恩,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皇恩!”姚松闻将头一磕,这事就成了定局。 谢明堂眼前一黑,他们亏大了!人没算计到,反而丢了大理寺卿这样重要的职位。但是皇上没走,他完全不敢晕。 处理完这些,康成帝感觉到了疲惫,他往魏自立的方向看了一眼,魏自立立即懂了,上前高喊退朝。 康成帝一走,谢明堂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被他旁边的官员给扶住了,“谢大人,你没事吧?” 赵文宽的脸色很难看,但他不便上前。 谢明堂摇了摇头,努力站稳,他最后看了吕德胜一眼,“我们走。” 顺利辞官后,仗着身体不好,在偏殿歇脚的纪永清得知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是姚松闻而非吕德胜时,整个人一个踉跄,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玩脱了!他的大理寺卿之位还能拿回来吗? 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姚松闻了。他所在的派系也沸腾了,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在吕德胜最佳助攻下,姚家或成最大赢家,俗称今日最强捡漏王! 这一日早朝,康成帝了结了一桩多年心病,很满意。 姚松闻舔到一只大馅饼,姚系官员也很满意。 吕德胜有力地回击了敌人,削弱了敌人的实力,他也很满意。 第71章入朝之事 第71章 康成帝一走,吕德胜就想偷偷溜走,身藏功与名。 奈何他刚想走,就被姚松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松闻谢谢吕兄刚才的仗义直言。” 吕德胜连忙把自己的手抽走,“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姚系一派的官员好些个见机围了过来。 “松闻兄,恭喜恭喜。” “姚大人,大喜啊。” …… 这么一围,就将吕德胜围在了中间。 以至于大臣们往外走的时候,都会经过吕德胜旁边。 这些大臣一个个经过吕德胜的时候,都忍不住往他那张老脸上瞅两眼,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的,能把康成帝哄得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 特别周承中,忍不住在心里怀疑,同为御史台的御史,自己和他比,差在哪里? 他们这是什么眼神?他脸上又没长出花来。吕德胜恶寒。 这时,围过来的人和姚松闻道喜之后,顺势向吕德胜提出邀约。 “吕大人,朱雀大街街尾有一家烤肉很不错,一起去试试吗?” “吕大人,犬子一直很仰慕你的才华,咱们晚上一起去喝两杯如何?” “行了行了,别围着我了,你们该围的人是他!”吕德胜不耐烦了,他指着姚松闻,“都让让,我要回家吃饭了!” 这一个个的,别以为他看不出他们什么心思,不就是想让他多给姚系一派多弄点好处吗?休想他会答应! 还是姚松闻看到他是半点也不想搭理他们,才道,“行了行了,咱们大家给吕大人让让。” 接着,吕德胜头也不回地走了,毫不留恋。 他那步子,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 姚松闻等人微笑着目送他离去,心中却想,这吕大喷子,真是不好接近啊。 这一幕,还是被宫人回禀到康成帝那里。康成帝听完后,点了点头,嗯,他这吕爱卿还是很懂事的。 他们看吕德胜的眼神友善极了,这吕大喷子,虽然常常一言不合就喷人,但有时候又真能处。 谢明堂管不了身后的热闹了,他此刻只想赶紧回家。然后,他在出宫门口回谢府的路上的一处拐角处被人拦下了。 看到拦他的人,谢明堂也是头疼,他连忙说,“纪兄,我已经让人去喊阿湛了,你放心,这事我们谢家一定会处理好,然后给你一个交待的。” 闻言,一直紧绷着纪永清才放松了些许,对,还有大公子!“那谢大人快回吧,我就不耽误你了。”说着,他让开了位置。 中书省官署 如今的谢湛在中书省任职,只是个中书舍人,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他一下值,人还没出官署,就有同僚来通知他,“谢大人,你还没走啊?你家仆人正在官署外等你,像是有急事,你赶紧出去吧。” 闻言,谢湛点了点头,谢过同僚之后,向上官道别,“王大人,下官家中可能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他的上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走出官署前,谢湛的心情都还很平静,但看到仆人脸上的急切之色时,他的心没由来的一沉。 仆人见了他,要开口说话,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等他上了马车,才将之召了进来问话。 听到仆人的禀报,谢湛差点站了起来,“失败了?不可能!” 这条针对吕德胜的计谋他思索了将近一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在实施之前,任何人看了,都不觉得会失败!联合官员举荐吕德胜升官,又不是贬谪,这还不容易吗?这都会失败?他爹干什么吃的? 详细的,仆人也不知道,谢湛也没再问他,只是催促马车快点儿走。 回到谢府,他直奔正院他爹的书房。这时,他爹果然在书房等他。 谢明堂一见到谢湛,就道,“阿湛,我们联合举荐吕德胜的事失败了,皇上不知何时赐给了吕家一块免死金牌!皇上和吕德胜一起拒绝了升官一事。” “爹,把早朝的事详细说一说。”谢湛整个人还算冷静。 见他这样,谢明堂也定了定心神,开始讲述早朝的情况。 谢湛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他那前岳父竟然是一个如此清醒之人么?他竟然还有那等觉悟?他并不觉得。排除这一点,谢湛很快就察觉到,吕德胜身边有高人,他不仅指出了吕德胜自身的弱点。而且还先他们一步堵住这个弱点或者说杜绝了这个弱点被人利用的可能性。 这相当于先预料到了他的计划,并且做出了针对性的防范!好厉害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会是秦家吗?秦珩?不对,时间上对不上。这个人应该在吕德胜得到免死金牌之前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而那时,秦家和吕家关系应该还不是太亲密。再说了,秦家比吕家更需要一块免死金牌,如果他们有本事弄到,干嘛不自己弄,要帮吕家弄呢? 很快,谢湛就将秦家给排除了。 谢湛没有往吕颂梨身上想,之前吕颂梨在赵彬一事上已经表现得足够让人惊艳了,他不以为她能做到那个高人所做的事。 谢明堂有点颓废,本来摩拳擦掌想大干一场,不料出师不利。 对他打击最大的,还是吕德胜竟然得赐免死金牌!真是好哇,这么大的消息,竟然被他吕家捂得死死的! 若说之前,吕颂梨的果断与狠辣,让他对吕家有了改观,甚至生出了些许的悔意。那这次,他是真真后悔了,心痛啊。吕德胜,你有免死金牌你早说啊!他们两家根本就不必走到退婚然后又各自婚嫁的地步!然后让秦家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爹,不必悔恨。”谢湛分析道,“吕德胜得到免死金牌的时间未必在以前,应该是近期得到的。” 嗯?听大儿子这么一说,谢明堂心中的悔意方减少些许,但还是后悔的。如果当初他们谢家没有退亲之意,那么他们和吕家现在都仍是亲家关系,用点手段,完全能共享这枚免死金牌的。 谢湛刚才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那晚在未央宫,太后匆匆离去,怕就是那时吕德胜刚得手了免死金牌,莫怪太后娘娘如此失态。他将自己的猜测向他爹说明。 一听到这个,谢明堂更不好了,如此一来,这不就是他们谢家和赵家成全了他吕德胜吗? 比起免死金牌,谢湛更重视站在吕家背后的那个高人,对方这走一步看三步的能力,让他很是忌惮。毕竟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吕家有了那高人,想要什么,都不是难事。 要说谢湛不后悔吗?后悔的,但他爹已经这样了,他再表现出后悔的情绪,不过是给他爹雪上加霜而已。 “后面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吗?”谢明堂问,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谢湛点了点头,冷淡地道,“继续吧。” “好,阿湛,我们还有机会对吗?”捧杀捧杀,捧只是手段,后面的杀才是重点,吕德胜避开了捧又如何,只要他避不开杀招,一样会被他们剪除。 谢湛不语,机会是有,但是胜算微弱。他爹忘了吗,吕德胜得赐免死金牌,可见康成帝对他是如何的信重。 他之所以要继续计划,只不过是因为台子都搭好了,这戏也唱到了一半,怎能戛然而止?而且范泉只不过是一枚小棋子而已,扔出去,也能验证一下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万一顺利,也正好把范泉此人安排到皇帝身边去。 “阿湛——” 听到呼唤,思考问题的谢湛抬头看向他爹,但看到他爹有些闪烁的模样时,他的心一沉,“爹,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阿湛,我们家丢的是大理寺卿,而非大理寺少卿之位。”谢明堂略带心虚地道。 谢湛额头突然突突地疼,他爹啊!早在之前他就说,用大理寺少卿之位诱之便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之位,恰到好处。如果计划进行不顺利,那一个大理寺少卿,他们谢家还是损失得起的。 他偏自主做张,自大狂妄到拿三品的大理寺卿来做诱饵!这下好了,一直掌控在谢家手中的大理寺卿的官位,丢了! 姚家可不好对付!谢湛第一次感觉到心累。这时的谢湛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一个家族不能有两个声音! 而且他刚才有一点没说,他爹临场反应能力也太差了,竟然被吕德胜和姚家抓住了机会。他爹这事做得太糙了!纵观全局,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应该要及时止损的。他爹当时就应该及时向皇上举荐他们谢系的官员顶上大理寺卿之位! 谢湛开始考虑他尽快入朝之事了,他本来还想在中书省花上几年时间,好好筹谋经营,为谢系另开辟一条路出来的。现在,怕是不行了。 第72章稀缺人才 第72章 早朝一散,吕家拥有一块免死金牌的事就传遍了官府之家。 秦家得到这个消息,都颇觉意外,只觉得吕家真是深藏不露啊。 但秦家听听就算了,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们秦家世代忠良,战战兢兢地守卫着边境,即便以后在打仗中犯了错,他们的军功也足够相抵,又没有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用不上这个。 “你那岳丈,厉害啊。”秦三郎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 秦晟点头,确实蛮厉害的。 秦珩在军中协助父亲统军多年,管理过大大小小的职务,深知适合自己能力的职务,才是最好的。自己擅长什么,才能在相应的位子上做得风生水起,比如他们这样亲家公。 秦珩虽然不在朝堂,但他看得很清楚,现在谢赵两家对他是捧,接下来就该是杀招了。面对他们的利诱,他自己不上当不说,还反手将他们的诱饵扔给了第三方,把谢家和赵家的计划搅和得一团乱。 秦珩将自己的解读和两位弟弟细说。 秦三郎想想这对父女近来打出的成绩,嘶了一声,这吕家父女怎么回事?一个个厉害得不行。 同时秦三郎也很疑惑,这么厉害的儿媳妇和亲家公,谢家到底为什么不要?赵家比吕家强在哪里?就因为赵家乃传承多年的官宦世家,资产、人脉,人丁比吕家多吗? 首发网址 可是谢家本身也是世家,根本不缺这些,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反倒是吕家父女这等人才,在大黎也难找出几个来,属于稀缺人才,和谢家简直匹配死了。 当然,吕家和他们秦家也很配就是了。 “你以后可得让着你妻子一点。”秦三郎拍了拍小弟的肩膀,他已经能预见,小六被他妻子吃得死死的一幕了,自求多福吧。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他家小六这是捅了狐狸窝吗? 秦晟白了自家三哥一眼,天知道他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旁的秦珩虽然没说话,但他很期待小弟和未来六弟妹将来生的孩子。 吕家 吕德胜一回到家,再次受到妻子儿女的热烈欢迎。 小闺女小儿子请他上座,然后给他端茶递水,揉肩捏背,就绕着他一个人转。 喝着热茶的吕德胜心里美滋滋。 一旁的蒋氏看到丈夫那得意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爹,干得漂亮!”吕颂梨带着弟弟吕明志伺候她爹吃好喝好之后,就开始夸了。 她这声夸奖是真心实意的,不信,请看她真诚的小眼神。而且她爹是真的厉害,谢家想用重饵引她爹上勾是吧?饵直接让人给你叼走吃掉!她爹这一出手,直接让谢家没了一个大理寺卿之位! 她爹这见缝插针见机行事打蛇随棍上的应变能力太强了。相比之下,谢明堂这个谢氏家主的应变能力比起她爹来就逊色多了。 闺女的惊叹,让吕德胜心中得意,他摸着自己下巴稀疏的胡子,翘起嘴角,“你废了赵文宽的一个儿子,为父自然不能太差。” 说完这个,他有些迟疑地说道,“就是我们家的免死金牌被人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吕颂梨不在意,太后知道他们家得了免死金牌,坚决不会允许它一直隐秘存于吕家,进而成为他们的保命符的,广而知之,这是迟早的事。况且,借此机会说出来也好,正好彰显康成帝的大方仁厚,不然这皇帝要不得劲了。 吕明志听到这个话题,先是一懵,他们家啥时候有免死金牌了?等听到最后,发现自家还真的有免死金牌,然后就是惊叹,他爹牛逼啊,竟然在这半年时间里搞到了这玩意儿。 蒋氏看了丈夫和闺女一眼,将他拉过来,低声地和他说起了这免死金牌的来龙去脉。 吕明志:他爹说他二姐啥来着,开窍了?依他看,他二姐这窍开得有点大啊! 吕明志这下知道了,如今他们家厉害的人不止他爹,还有他二姐!然后崇拜的小眼神再也不掩饰了。然后稍晚吕颂梨回晓风小院的时候,他还一路跟着。 他们一家人正说着话,陈总管就进来了,说姚家给他们送了东西——一个不大的红木匣子。 吕德胜单手接过,打开一看,发现姚家这次给他送来了一匣子珠宝首饰,数一数,有六件,匣子隔层还放了三千两银票。加起来,价值在五千两左右。他就帮忙说了一句话,给姚松闻争取大理寺卿之位开了个口子,姚家这算是大方的。 姚家给了钱,就不欠吕家人情了。姚家从她爹下朝后拒绝和他们一起喝酒便知晓了他的态度,那么他们家肯定得有所表示的。 吕颂梨觉得,如今货银两讫,挺好的。 吕德胜却感觉很稀奇。他以前是管杀不管埋的,所以也没什么人在事后给他送银子。 至于事前给他送好处,让他帮忙扳倒人的,他也一律拒绝了。他就是那浪荡不羁的风,除了皇上之外,谁的令都不想听。朝堂上,皇上让他喷谁他就喷谁,皇上没吩咐的时候,他想喷谁就喷谁,就是这么任性。 如此一来,同僚们都对他避之不及,自然没有什么人给他送好处的。 而吕家的银钱来源,除了朝廷发放的俸禄之外,蒋氏这些年利用手中攒下的银钱,拿去盘铺子经营的盈利,另外就是还有皇上不时的赏赐了。比起御史台其他那些拿钱办事的御史,吕德胜的进账不算多。 翌日,吕德胜就将这些带进了宫,全交给康成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对方,一脸希望皇帝能赏他点儿的样子。 康成帝看了,点了点头,这姚家还算懂事,转头见了吕德胜那副模样,忍不住笑骂,“银票你就收着吧,朕还能缺了钱花?” 吕德胜立即美滋滋地将匣子收入怀中,真是怎么样带进来的,就原样地带了回去,赚了! 第73章挑拨离间 赵府 今天四少爷赵彬的院子难得一片宁静。 赵彬是知道谢家和赵家对付吕德胜的捧杀计划的,并且计划已经在铺垫和推进了,今天的大早朝就会发动第一波攻势,成功之后,再发动第二波攻势,再次达成目标之后,第三次出手,便是将吕德胜彻底地除掉了。 一想到不久之后,吕家就会灰飞烟灭,他就高兴。等吕德胜倒下,吕颂梨就没了庇护,他要让她生不如死!思及此,他露出一脸兴奋又狰狞的笑容。 今天第一波攻势很简单,赵彬知道计划都觉得没道理不成功的。因此赵彬今儿个心情颇佳,让侍女给他仔细敷上药之后,感觉到腿是一点也不疼了,然后怀着这样的心情,他陷入了沉睡,他甚至还做起了美梦。这也是自打他的腿废了以来睡得最好安稳的一次。 管事吩咐两位婢女仔细收好她们手中的药,才去忙别的去了。 赵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这会意识有些朦朦胧胧的,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听起来像是伺候他的两个婢女。 “桃子姐姐,我们歇一会吧,这机会太难得了。” “好的,燕子妹妹,我这就来。” “你的脸没事吧?”桃子关心地问了一句,早上两人伺候四少爷起床,燕子拧的帕子烫了点,直接被四少爷甩了一耳光。 燕子摇了摇头,“四少爷现在太难伺候了,以前还好,现在真的是太暴躁也太阴沉不定了。” 记住网址 桃子叹气道,“那可不,自打四少爷腿废了之后,整个人其实都废了。”上次她因为给四少爷包扎时,四少爷疼痛起来,直接用手中的茶碗砸向她,幸亏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只划出一道口子,不然头都要被砸破了。 这会赵彬已经依稀清醒过来,听到两婢女说他闲话,心里恨得直咬牙。他一定会惩罚他们的,但现在,先听听她们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再给她们量刑! 两人沉默了一瞬,桃子又说道,“其实要我说,四少爷要不是为了替大小姐出气,也不会有这次的祸事。” “不是,大小姐受了什么气吗?一切不都如愿以偿了吗?”燕子不懂。 先前外头都传是大小姐先看上吕二小姐的未婚夫的,现在太后赐婚,可不就是如愿以偿了吗?而且偷偷地说句心里话,毕竟是抢人家未婚夫,中间受点委屈不也应该吗? “是啊,我们是觉得大小姐没受什么委屈。但是四少爷不这么想啊。”桃子如是说。 燕子:“确实,四少爷见不得大小姐受一丁委屈,大小姐生个气或者落个泪,不管是谁对谁错,都是惹她生气惹她落泪的人的错。” “哎,四少爷人是好的,心也是好的,这次就是被坑了。” “桃子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啊?” “你想啊,自打大小姐和吕二小姐落水之后,大小姐就没在吕二小姐那里占到过便宜。大小姐不就是故意让四少爷去替她教训一下吕二小姐的,大小姐以前没少这么干,只不过这回四少爷踏到了铁板。这个结果,连大小姐自己也没想到吧?” 这话,让赵彬陷入了沉思,以前他在长安城时,确实是经常替他大姐教训那些不长眼惹了她的人。他年纪小,下手没轻没重的,别人也不好和他计较。加上他大姐知道后,也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是啊桃子姐姐,大小姐自己面对吕二小姐都接连吃亏,她怎么敢让四少爷去找吕二小姐的麻烦?不怕四少爷吃亏吗?我觉得不一定是大小姐的意思吧?四少爷毕竟是她兄弟,她肯定不愿意四少爷出事的。” “我刚才说了,大小姐自己也没料到这个结果。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大小姐必须得承担主要的过失。”桃子语气带着讽刺,道,“直接说,大小姐肯定说不出口,但她有一个贴心大丫环啊。你想啊,以前哪次大小姐心情不好,吃了亏,受了委屈,不是红豆替她抱不平的?不用想,这次也一定是大小姐身边的红豆挑唆的,以前不也这样吗?大小姐啥也不用说,四少爷知道后,自然就会替她出头了。” 砰!赵彬听不下去了,直接将床上的枕头给扔在了地上,然后大声喊人,“来人,来人,将门外那两贱婢拖下去给我打死!” 随着他的呼喊,院子里的小厮婆子都冲了进来,有人直接将桃子和燕子压到他跟前,人给死死地按住了。 赵彬大喘着气,怒视跪在他跟前的两婢女,眼中喷火,这两贱婢,休想挑拔他和他姐的关系!疼痛扭曲的左腿,让他脸色阴沉又扭曲。 “四少爷饶命啊!” “四少爷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桃子和燕子哭喊着求饶。 罗氏匆匆赶来,让人将她们先押下去,她想安慰一下儿子,但赵彬不让她进屋,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罗氏只好先去处理那两个婢女的事,不过在此之前,她派人去将大女儿请过来。 “夫人,真的要打死她们?”管事指着被堵了嘴,流着泪的两个婢女。 对于说儿子闲话的贱婢,罗氏也恨,这两贱婢,有何资格议论她儿子?亏她之前将她们挑出来,想着如果她们伺候得好,抬她们给儿子做妾也不是不可以。但没想到这两贱人竟都是碎嘴子! 但罗氏也发愁啊,打杀了两贱婢事小,可儿子如今废了一条腿,若还想成亲,就不能让他这么干,不然这名声传出去,谁还敢嫁给他? 但不打死,不代表就放过她们了!“将人拉下去,杖责三十,然后发卖!” 屋子里,赵彬还是怒意难平。 尽管他一个劲地自我安慰,让自己尽量别去相信那两个贱婢说的话,但当下人回报,说他姐来看他时,他却找了个累了的借口没有见她。 令赵郁檀失望而归。 罗氏听到儿子连大女儿都不见,惊觉事大了,他不会信了那两贱婢的话了吧?她回去看儿子,他倒是没有拒绝见她。 “娘,人处理了吗?” “放心,人我已经处理掉了。” 赵彬以为他娘已经按他说的,将那两个婢女给打死了,脸上难得得露出了一点笑。 现在赵彬的脾气阴晴不定的,而且还狂躁易怒,罗氏不敢和他说真话,只能含糊其辞。 听到这话,赵彬相信了,也放心了。他并不知道,那两个婢女被送到人牙子手上之后,很快就被人买走了。 第74章天价麻药 后来这事还是被新来伺候他的婢女‘不小心’说漏了嘴,赵彬很是发了一场疯。 罗氏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说漏嘴的婢女,让管家拖下去处理,再去安慰儿子。 等她和赵彬解释,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吧啦吧啦的。 一听到娶妻生子这几个敏感字,赵彬更疯狂了,他这样还能娶到什么好的?! 不过这是后面的事了。 这会,罗氏还在发愁怎么开解儿子,“彬儿,你大姐……” “娘,我知道的,我不会受她们挑拨的,你放心。”赵彬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罗氏瞬间忘了要劝说的话,“你怎么了?可是腿又疼了?药呢?” 一旁伺候的嬷嬷连忙将药取了过来。 罗氏让出位子,“快给他上一些。” 等上了药,赵彬因为不疼了,整个人都放松了。 . 上药的老嬷嬷犹豫了一下,对罗氏说道,“夫人,药快用完了……” 罗氏正想说,用完了就买,但一想到这药的价格,就忍不住皱眉,“怎么用得这么快?” 老嬷嬷低头,卖药的说这药一天用一到两次就罢了,但四少爷经不住疼痛,一疼就用,一天用个三四次也是有的。不经用不是正常的吗? “还能用几次?” “一次?”迎着主母不虞的眼神,老嬷嬷迅速改口,“两次也勉强可以。” “拿银子再去买一瓶。” “夫人,二房那里……”老嬷嬷为难,短时间内为四少爷花费了这么多银子买药,公中已经很有意见了,罗氏是当家主母没错,但也不能不考虑家中其他人的意见。她有预感,她今天要是再去账房支钱,二房知道了,肯定要闹起来了。 想到二房,罗氏也头痛,“算了,这笔钱走我的私账。”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罗氏想和儿子说,药贵,让他省着点用,但看到儿子难得平静下来的样子,也不忍心了。 赵彬从发呆中醒来,问道,“娘,爹还没回来吗?” 罗氏看了一眼天色,心中估摸着,早朝早就散了吧?这会老爷应该到家了才对啊。 她的心莫名地一跳,让她想起先前赵家被吕德胜弹劾的那一次,老爷也是下朝后久久未归。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不对,但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喊,一个中年男子急步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赵文宽的长随,他出现在哪,就证明越文宽人在哪。 罗氏看到来人,立即起身,“马铁军,可是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但也快把书房给砸坏完了!“是的,夫人你快去看看吧。” “行,我这就去。” 马铁军刚想跟上,就被赵彬叫住了,“马叔,我爹回来了?” 对上四少爷希冀的眼神,马铁军委婉地道,“是的,回来,但人可能不太痛快。”但他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退朝出宫的大人们聊天,知道了些许。 不痛快?为什么?赵彬没往计划失败方面想。稍晚,他就知道了。他们的捧杀计划失败了!吕德胜没上当,吕家还藏有一块免死金牌!谢家损失了一个大理寺卿之位!赵家损失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损失肯定不小。谢赵两家是姻亲不假,但他们赵家肯定拿了资源换谢家出手的。 这么惊艳的三步计划,竟然一开始就失败了,怎会如此?难道真的是老天爷都站在吕家那边?满心地期盼,换来这样一个让他无比失望的结果,他不能接受! 砰,赵彬一个拳头狠狠地捶在床榻上,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不长眼!” 然后,怒极攻心的赵彬,自己将自己气晕厥了!赵家的后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吕颂梨刚回到晓风小院,就看到陈荣已经等在那里了,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吕颂梨看了吕明志一眼,吕明志知机地道,“二姐,我去书房看书可以吗?”他今天就想当个粘人的小尾巴。 “去吧。” 吕颂梨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人下人上前给吕明志领路,然后上茶点。 吕颂梨领着陈荣去了客厅。 陈荣一进来,就高兴地说道,“二小姐,咱们今天的药又卖出去了一瓶!这是银票。” “那挺好的。” 冰墨上前接过银票。 陈荣:“就是今天赵家来买药的人抱怨药太贵了,问能不能便宜一点。” 吕颂梨拒绝,“不能,就三千两一瓶,爱买不买。”一旦她松口降价,不管降多少,对方都会觉得贵。 先前从秦晟嘴里得知赵家要四处打听止痛药的时候,吕颂梨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在找麻药。 有钱不挣王八蛋,她当时就想用麻药从赵家那里弄点钱。于是,她弄了一瓷瓶,交给陈荣,让他找人乔装好后,高价卖给赵家的人。 她这瓶药是特意加工过的,里面除了必要的成分之外,还添加了一些中性药材,不影响药性,就是混淆视听的存在。这些药材全部都磨成粉。即便赵家拿去分析,也很难分析出来。 其实这个方子,如果有时间的话,她更改几味药,制成膏状的话,以治疗腿疾方面会更好。 而且她说的高价是真高价,一瓶卖他个三千两,一口价,不要就拉倒!反正她就是要趁火打劫,咋滴吧! 陈荣还记得当初二小姐把他叫来,让他去卖药的时候,说一瓶药要卖三千两那场景。 三千两?本来很随意地握着瓶子的陈荣,立即换成了双手捧心的样子,这一小瓶值两千两呢,万一不小心摔坏了,把药粉散了,卖了他都不够赔的。 他当时再三确认,真要卖三千两一瓶吗? 二小姐当时还安慰他,说这药价格是有点高,但应该能卖得出去。 他当时心里还吐槽:这小一瓶药卖三千两,那不是高价,那是天价! 因为说是一瓶,其实就是巴掌大的瓶子,里面有多少药粉可想而知,能用几次,也可想而知。 他拿着药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二小姐心挺黑的,这么一小瓶药粉,就卖赵家三千两,还坚决不降价,一两都不降。难道就不怕赵家嫌贵不买吗? 第75章这是双赢 陈荣真心觉得这药应该卖不出去的,这么一小瓶药粉,赵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花三千两来买?!但是二小姐的吩咐他又不能不去做。 后面他找人,换了几次手,赵家面对如此高昂的药粉,在试过效果之后,还是咬咬牙买下了。 拿到钱之后,陈荣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真卖出去了?这么天价的药! 当他将银子拿回去交给墨冰时,吕颂梨一点也不意外。 赵彬那伤她是知道的,三次重创,决不可能好得很快,在痊愈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要承受着疼痛的折磨。 她不怕赵家不掏钱,即便赵家人心疼钱,赵彬也不会心疼的,他只会想着如何缓解自己的痛苦,赵家不掏钱,难道他一个嫡子,还没有点私房吗? 今天是陈荣卖出去的第四瓶药,前前后后才多久,就拿回来了一万两千两银子! “二小姐,你这招放长线钓大鱼太厉害了。咱们一小瓶一小瓶地卖药,竟然卖了这么多银子!”是的,陈荣这会觉得这几千上万两真的只是高价,而不是天价了。 面对陈荣如此盛赞,吕颂梨倒显得平常。这是她一开始就制定的销售方案。为了卖这个药,他们自己不出面,找人出面,每交易一次,就换一次人,打一枪就换个地方。 她想,这么一轮下来,怎么着都能从赵彬手里榨出来个一二万两吧?即便赵家最后猜到麻药是她的又怎么样?她把话放在这里了,只要赵彬用过一次,次次都得用它! 至于陈荣的脑补,说她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她能说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是想做那一锤子买卖的吗?一锤子买卖多好啊,简单轻松风险低。可是在经过她的评估分析之后,情况不允许。她觉得赵家人估计不乐意一下子让她赚那么多钱。 首发网址 毕竟这麻药,赵家找了好久都没找着,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他们肯定会怀疑到她身上的。要是一下子给出去一万多两,就为从她手中买药,肯定肉疼,也舍不得。关键这钱还给她给挣了,这就让赵家人不爽了,这不是资敌吗? 比起花一万多两买一瓶止痛麻药,还不如三千两一瓶,买个三四五回的,一样能挣一万多两,但赵家肯定愿意接受后者的销售方案。 他们做销售的,要多照顾一下客户的情绪。客户满意了,他们也挣到了钱,这叫双赢。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麻烦也是真麻烦,但是没办法,为了挣钱,苦点累点麻烦点,没啥。谁让她穷呢? “二小姐,不愧是你,高瞻远瞩!当初你执意要打断赵彬的腿,不会就已经想卖药给他吧?从他这里弄钱了吧?”陈荣牌高帽子一顶一顶地往吕颂梨头上戴。 吕颂梨:她能说她没有吗?陈荣的脑补也太离谱了。 “这药再卖一次,然后就收手吧,你要做好扫尾工作。” 啊?陈荣吃惊,他根本没想到会听到二小姐说出这样的话,“二小姐,你是说?” “是的,你没听错,我的意思是这瓶药确实是最后一瓶了,卖掉就收手。” 吕颂梨估摸着这买卖做不了多久了,等赵家决定放弃赵彬之时,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毕竟麻药确实很烧钱。那会,他们的人也会变得危险。 以赵彬的用量,这买卖其实还能再做两三次,但是,越到后面肯定就越是危险。 在后世时,她有个好友是学投资的,她很厉害,大学毕业后就被邀请进入了一个知名的投资团队,他们的投资包括股票、基金、期货等等,其中涉及的领域更广泛。她赚钱后,将一部分钱交给好友打理,每年都有十二个点的收益,很稳定。好友就曾说过,永远不要妄想把股票卖在最高点。 这句话,可以应用于很多决策之时。 “可是……”这形势正一片大好,就收手了吗?陈荣觉得挺可惜的。 “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去做。” “好的,二小姐。” “下去吧。” “是。” 陈荣走后,吕颂梨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她拿陈荣当一个助理来用的,但他在这方面并不是那种很出色的,但也不是没有优点,忠心,能力也有,还算听话,她下达的命令都能执行,先用着吧。 吕颂梨沉思片刻,没多久,墨冰打破了这片宁静。 “二小姐,有你的信,刚才门房送来的。” 吕颂梨接过之后,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事情已办好。 吕颂看看完后,露出一个笑容,她朝墨冰看了一眼,墨冰很快拿来一个火盆,她将信往里一扔,那封信很快就在火舌的跳跃中化为灰烬。 处理完信件之后,她吩咐墨冰,“晚些时候,再给南华巷送点银子过去。” 墨冰领命。 吕颂梨又处理了一些事,然后去了书房,发现她弟弟看书看得津津有味,也就没打扰。看了看天色,决定留她弟弟一起吃午饭。 等吃完饭,吕颂梨从冰墨手中接过一张银票,递给吕明志。 吕明志有些不明所以,二姐这是干嘛? “给你的,拿去花用吧。” “给我的?”吕明志一看,竟然是一千两银票,吃了一惊。 “我不要。”这钱应该是谢家赔给他二姐的钱,那一万两。 “拿着吧,听东子说,你最近出门看上一些东西,都舍不得买。”偏还总惦记着去看,听着都心酸。 东子是他的书童。 “东子这个大嘴巴!” “放心,这不是谢家那笔赔偿,最近你二姐我另外挣了点钱,” 他们姐弟俩算是全家最穷的人了。如果吕颂梨不是得了谢家赔偿里的一万两,她自己也是穷兮兮的。没办法,谁让家里就他们姐弟还没成亲呢?父母手上握着的银钱家底,有他们的一份,等他们成亲才会给到他们手里。平时就给点零花。 如今挣钱了,她给弟弟一千两零花钱,给未婚夫也准备了一笔。之前的一万两,她没给,主要是这钱是谢家的赔偿,除了自用,谁也不会要她的。但现在这钱不一样,这钱是她从赵彬那里挣来的,而且秦晟还给她提供了消息,这个是很重要的,应该获得酬劳。 吕明志一听,连忙改口,“谢谢二姐,二姐大气!”他最近正好想做一个物件来测试一下风速。 吕明志不乱花钱,但他喜欢研究,常常买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吕德胜和蒋氏也看不懂。但他们还算开明,并不干涉他,毕竟他花的是自己攒的钱。他们做父母的,钱给出去了,孩子想买什么就买好了,千金难买心头好。但也因为他们不懂,吕明志想从父母这里拿到更多的钱就不可能了。 在吕颂梨看来,就是研究科学的实验投入了,“好好钻研,二姐支持你。” “爹娘有吗?”吕明志问,要是爹娘没有,他就把这一千两分出两份来给他们。 吕颂梨回道,“我另外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她打算给她爹换一辆新马车,原来的马车,马儿年纪大了,车厢又太过老旧,风一大,外面吹大风,里面吹小风。这么冷的天人坐在里面,真的感受不到温暖。她也是偶然坐了一回她爹的马车才知道的。 新马车添置了碳炉,铺上了厚厚的褥子,不会漏风,会更暖和。 她给她娘准备了一些保暖的衣物,保暖的内衣,护膝什么的,主要还是在提高两老的生活质量方面着手。 不止爹娘,大哥那里她也准备了,重点是给吕骁买了礼物。吕骁这孩子真的可以好好培养。 吕明志一听,爹娘大哥他们都有,就安心收下了。 第76章御驾亲临 鸿升酒楼,最近因为大儒张雍主持举办的辩论擂台赛而名声大噪,每日都客似云来,高朋满座。 鸿升酒楼因为每天都坐无虚席,最后不得不推出预约制以及附加了一个最低消费额来限制筛选客人。 谢湛此时正在鸿升酒楼翻看一本小册子,东家以及酒楼掌柜,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鸿升酒楼,接下来将在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日里,各准备了一场辩论擂台赛,辩题也是精心准备的。 这三天算是决赛吧,很重要,故而需要设置门槛,然后过滤一批人,加上他们另有安排,安全措施各方面,更要做好,对这三天里的宾客进行人工筛选。 谢湛手中的册子记录的都是想预定鸿升酒楼这三日的位子的人,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商贾名流、饱学之士。 谢湛一一过目,好做到心中有数。他甚至有权力从中将不合适的人划掉。 很快,他的目光在册子上的某行字定住了,“吕家要订二十八日二楼兰字号包厢?” 少东家回道,“是的,谢大公子,要把兰字号订给他们吗?” 谢湛沉吟片刻道,“给他们吧。” 二十八号,这一场辩论擂台赛,他们会将康成帝请出宫,这将是一场盛宴。故而他们才会如此抓紧酒楼的安全防卫,毕竟圣驾要是在鸿升酒楼里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记住网址 二十七到二十九日,三日擂台赛,偏偏吕家只订了二十八号这天的位置,这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谢湛此时已经有几分肯定,吕家身后有高人了,也好,让他见识一下吕家是怎么破局的。 其实吕颂梨是想三日都订下兰字号的,奈何鸿升酒楼的掌柜和她的人说,因为鸿升酒楼近日客人太多,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一饱耳福,故而他们在这三日里,只有一次订下兰字号的机会。吕颂梨思索片刻之后,就让她的人订下了二十八号这日的包厢。 十一月二十八这日,吕德胜一早就被传召进宫伴驾去了。 因为对客人的限制和筛选,鸿升酒楼不再人满为患,能够进来的都是有身份之人,即便是书生,也是有才名之辈,反而将擂台赛的格调给提上去了。 吕颂梨一早就带着她娘和弟弟来到鸿升酒楼,稍晚,秦晟也会来。她本来想邀请秦夫人和秦三少夫人也一起来的。但三少夫人快临盆了,就婉拒了她的邀请。秦夫人则因最近操劳,身体又不好了,在家将养。但两人都很感谢她的邀请。 吕颂梨听到秦夫人的情况,盘算着,她手上现在也宽裕了,等回头她去挑一些地道的药材,制一些固本培元的养身丸子。这样的养身丸子她爹娘也可以用,只是给秦夫人用的,某些药材的分量要重一些,效果可能会更好,至于如何加减,得仔细地瞧过她的身体情况之后才能决定。 秦晟比他们晚到了一刻钟这样。 他一进来,就独得岳母大人的恩宠,被她召到身旁亲切地问话,连平日里最受蒋氏待见的吕明志都被挤到了一旁。 这是吕明志第一次见秦晟这个未来二姐夫,心想,这个二姐夫好年轻,和前二姐夫谢湛不是一个类型的,后者更成熟一些,也是,毕竟谢湛都十七了,比他大两岁呢。 “二姐夫,我是吕明志。”吕明志和秦晟打招呼。 秦晟正襟危坐,态度很认真也很郑重地回道,“明志你好,我叫秦晟。” 实际上,秦晟被这声二姐夫闹了个脸热,但他极力忍着,然后耳根处红了。 他不擅交际的一面,让吕明志偷笑,嘿嘿,他们家总算有个脸皮薄的人了,“我知道的,二姐夫。” 秦晟耳根处的红晕更明显了。 吕颂梨瞅了自家弟弟一眼,你这样欺负老实人,良心不会痛的吗? 吕明志嘿嘿傻笑,心里却想,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是太后赐婚,又不可能退婚了。 一个技术宅,一个运动达人,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竟然成了郎舅,缘分真是奇妙。 蒋氏喝着茶,好笑地看着几个孩子间的眉眼官司。 吕颂梨只得转移话题,不然她怕再继续的话,秦晟就要烧起来了。 “阿晟,刘二喜他们近来还好吗?”问话时,她还顺手给他递了一杯茶水过去。这杯茶已经凉了,应该可以给他降点温吧。 秦晟端起来一饮而尽,“你最近给他们找了事干,还给他们银子,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再好也没有了。” “那就好。”喊人干活给酬劳那是应该的。而且有些事,他们出身市井的出面去办,可比府中管事去办还要方便一点。 秦晟又说,“我大哥和三哥都来了,就在隔壁。” 吕颂梨喝茶的动作一顿,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秦晟话音刚落,秦珩和秦三郎就到了门外。 蒋氏毕竟是长辈,秦珩等做为晚辈,既然都来了鸿升酒楼,来拜见一下也是应该的。 蒋氏连忙将人请进来。 双方寒暄了一会,秦珩就带着秦三郎回到隔壁包厢去了,将秦晟留了下来。 擂台赛快要开始的时候,鸿升酒楼一下子变得森严起来。 气氛立即不一样了。 皇上来了?吕颂梨暗暗猜测。 吕颂梨猜得没错,康成帝带着一众臣子微服到了鸿升酒楼,入驻了鸿升酒楼在二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 谢湛借着父亲之便,得以面圣,并被留下了。 吕德胜连忙说道,“皇上,微臣的儿女也在鸿升酒楼。”谢明堂,你要带上你儿子,我也要带上我儿子女儿!哼,凭啥让你专美于前! 说完,吕德胜眼巴巴地看着康成帝。 众臣在心中大骂吕德胜无耻,也有人对开了这个头的谢明堂怒目而视。 心细的大臣则侧目,这吕德胜胆子够大啊,他的小女儿小儿子也才十四五的年纪吧?难道他就不怕他们御前失仪?好心的恭亲王忍不住小声提醒他。 吕德胜镇定得很,闺女聪明,他不担心她在御前应付不来。而且他闺女比谢湛优秀不知多少,谢湛能来,他闺女为何不能?这些人这么担心,那他就更应该争取,但凡有能让闺女有成长的机会,吕德胜都不想错过。 因为赵彬之事,康成帝对吕颂梨这个吕家的二女儿还挺好奇的,很少见有下手这么狠的少女,况且他刚才允了谢家长子谢湛面圣,现在吕爱卿提起了儿子女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吕颂梨和吕明志被康成帝传召了。 吕颂梨动身去往御驾所在时,秦晟拉住她,小声地和她说,“御驾前,你仔细应对,别乱说话。” 吕颂梨好笑地看着他严肃的俊脸,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别浪。这少年,为她也是操碎了心。 “放心吧。”她拍拍他的手臂,然后越过他,往外走去。 吕明志紧随其上。 儿女们一走,蒋氏看到包厢里就自己一个了,唔,还有她那体贴的女婿,干脆就带着他去了旁边的包厢,和秦珩等人汇合在一处。 到了圣驾前,吕颂梨姐弟二人规规矩矩地行礼面圣,康成帝让他们免礼平身之后,还没问两句话,楼下就传来擂台赛开始的信号。 吕颂梨拉着弟弟麻利地站到了她爹身后,这个位子正好和谢湛遥遥相对,两人视线一触即离。待会儿手底下见真章,这会没必要掀起战端。 等一双儿女站好后,吕德胜斜睨了谢明堂一眼,你谢家诞有麒麟儿,吾府亦出巾帼女。现在的吕德胜就是一个骄傲地展示自家宝贝的老父亲。 其余大臣酸了,怎么回事?谢明堂和吕德胜,今天你们咋都拖家带口的到了鸿升酒楼?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他们都是在府衙办差的时候被皇上传召的,一开始还不知道原因,等皇上带他们出宫后,才知道要来鸿升酒楼看擂台赛。 家里的孩子没来鸿升酒楼凑热闹,真是可惜。不然也能得个面圣的机会,表现不表现的无所谓,好歹能在皇帝跟前露个脸,指不定将来会用到呢? 第77章看她爹的 康成帝刚到没多久,擂台赛便开始了,毕竟皇帝的时间是宝贵的,不好让他久等的。 擂台上,大儒张雍很快宣布,“今日的辩题是:唐虞之治,难乎?” 不出意外,范泉拿到了反方立场。 吕德胜撇嘴,口气可真大!竟敢以一介书生之身论政治清明之难易。 其余大臣大多数也是和吕德胜一般的心理,觉得这书生狂妄。 吕颂梨看到这个辩题并不意外,先前第六轮擂台赛时,就给出了几个备选的辩题,唐虞之治便是其中之一。唐虞之治指的是上古政治清明人民康乐的理想时代,相当于问在本朝实现政通人和的盛世难不难? 吕颂梨将擂台赛的辩题重新捋了一遍,先前已经辩过人性本善人性本恶、成家立业孰先孰后、忠孝能否两全、知难行易还是知易行难,最后是‘可否以成败论英雄’。仔细地思索,便能发现,这里辩题是有一定的逻辑在的,它们是循序渐进的。 这一组辩题将人才的一个成长的过程给高度地概括了,这些人生磨炼都经历了,其中还能在成长中做到知行合一,那么,这个人才就能做官了。更别提,那句学而优则仕。范泉在丁忧前已经具备出仕的资格了,只是时运不济。今天的辩题,他议盛世实现之难易,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一场都没听过的人,今天乍一听,会觉得割裂,并且觉得此人太狂了。 而康成帝很平静,显然已经有人给康成帝普及过以往几场擂台赛的内容了,康成帝才能一下子就顺畅地进入听众的角色。 吕颂梨如今细观康成帝和在场诸位大臣的反应,能得出以上结论。往更深一层想,制定这些辩题的人,对康成帝是有一定了解的。 . 以上这些辩题,范泉都胜出了。范泉并不都是站在正方的角度的,有时会站在反方的角度,但同样的巧舌如簧,辩倒对手。加上这些辩题,也符合他的成长规律。由此可以断定他是一个成熟的人才了,而不仅仅是读书厉害而已。如果她是康成帝,肯定也愿意来见见这个人的。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范泉几乎已经成为那种拿起来就能用的人才了。 想到这一点,她眼神不自觉地扫过谢湛,心中不禁感叹,谢赵两家还是很厉害的,他们两家联手打造包装范泉此人的过程,很有一套。一般人扛不住他们这连环计啊。 心思电转间,范泉已经和正方立场的辩手站在台上,开启了唇枪舌剑的辩论。从他们这个包厢,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擂台上各人的表现。 范泉在擂台上慷慨陈词,吕颂梨凝视去听,最后抓了一些重点,“唐虞之治,若何之治?圣人用心,将士用命,政者正其身……人力有时穷,继任者不穷……惟幸吾道不孤也……” 提炼出来,便知范泉要表达的大概意思是,在本朝实现盛世愿景不难,皇上用心勤政:将士们服从命令,守卫国土国人:为政的官员们端正言行,一身正气,以身作则,做好表率:整个大黎上下一心,大黎便离盛世不远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代人的努力是有限的,盛世愿景可能需要更多的继任者或者后人前扑后继。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听完之后,吕颂梨便放了心,范泉这是给皇帝画饼啊。这家伙前世怕不是个画家? 瞧,这饼它画得又大又圆,看起来还香喷喷的。这话要是对二十年前年富力强雄心壮志的康成帝说,指定好使,奈何,康成帝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怕是没啥吸引力。 但这饼,康成帝只要还是皇帝,就不能裸地表现出来他不想吃,毕竟不想做出盛世的皇帝不是好皇帝。而且吕颂梨知道,画饼不是重点,重点是引出后面的继任者。身为帝王,只要脑袋没发晕,求贤若渴的标签就得一直带着。 范泉因为这一场辩论擂台赛,能看出来是一个治国之才,雄辩之才,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如今就看她爹给不给力,能不能将范泉拒之门外了。 吕颂梨只见,正主还没到达战场,同为御史的严华就忍不住撩拨起她爹来了。 “吕大人,这范泉吾观之有几分吕大人当年的风范啊,你觉得他怎么样?”严华声音揶揄。 在场谁不知道当年吕德胜就是在一场和人争辩中被皇上一眼相中,带回宫中提拔重用的。现在范泉走的,不正是他当初的老路吗? 在场的,纵然不如个别人知道内情,这会多少也看出点什么了。当官的,就没有傻的,更何况还能被皇上传召伴驾的,更是人精子。蠢人是近不了皇帝身边的。 周承中心想,他们御史台会不会进一位新同僚,就看吕德胜了。 吕德胜撇嘴,他们倒是有眼光,这小子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风范,但他如今已今非昔比,他进阶了,非当日吴下阿蒙,范泉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回答,于是吕德胜硬邦邦地道,“不如何,比起我,他可差远了,完全没有可比性。”他这评价一点也不客气,笑话,对待敌人,就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谁还讲客气啊。 “你可真不谦虚。”严华讽刺他。 吕德胜:“我实话实说而已!” 其他人心想:还而已,真不明白他是如何能厚颜无耻都说出这么一句话的。 其他人也劝说,“吕大人,范泉这年轻人,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咱们得宽容点。” 吕德胜睨了这些人一眼,一个个都是拉偏架的。 严华得意洋洋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再怎么说他不好,也不能否认人家范泉的优秀。这次张大儒举办的辩论擂台赛,他可是连胜了六场,人称范六胜。” 吕德胜瞬间瞪大了眼,皇上私底下不止一次夸过他的名字取得好,吕德胜,屡屡得胜。 这个糟老头子想干啥?连他的名字都要玷污?不要脸! “范泉范泉,什么罪什么忌讳都犯全了,垃圾名字!”还敢碰瓷他!碰瓷这个词还是闺女教他的,他觉得用在这里甚是合适。 “你——”严华气得磨了磨牙,“反正人家就是优秀,你不承认是你不能容人!” 在场伴驾的大多数臣子除了下场了的,剩下的大多都板着一张冷漠脸,作壁上观。 大家不待见吕德胜,原因无他,一切皆因那枚免死金牌。吕德胜啊吕德胜,皇上现在宠你没错,但谁还和皇上没有过一段蜜月期了?凭啥你就比咱多了一条命? 第78章喷死人了 吕明志担忧地看着他爹,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站在他老爹那边的,他爹双拳难敌四手,能斗得赢他们吗?他现在亲眼所见,才意识到他爹在朝堂上的不易。 吕颂梨倒是不担心她爹,她爹一定经历过比这还要险象环生的局面,如今的局面,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她相信她爹完全能应付得过来。 吕颂梨给了自家弟弟一个安抚的眼神,要相信他们老爹的业务能力。 这严华,听她爹提起过,在御史台算是一个比较活跃的御史。俗话说,同行相轻,先前两人偶尔会互别一下苗头,但是她爹总能略胜一筹。 不出意外,如今的严华已经被谢家所招揽。吕颂梨朝谢湛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静静地与她对视,整个人波澜不惊。 吕颂梨猜得没错,严华如今确实是谢系一派的人了。自打谢吕两家婚约出现波折后,他就意识到,吕德胜会因两家姻亲关系的破裂而脱离谢系一派,他不允许谢家出现这样的短板,严华就是前些时候招揽进来的。 果然,就听到她爹冷笑着怼了回去。 吕德胜冷笑,“你承认他优秀,那是因为你作为御史,水平不行。在我这里,他啥也不是!萤虫之光,也敢在日月跟前争辉!”端得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 嚣张,狂妄! 众大臣忍不住看向康成帝,只见康成帝无动于衷地喝着茶,对眼前发生的事恍若未闻。 魏自立站在一旁,心中暗暗吐槽,你们都对吕大人群起而攻之,被吕大人撅回去了,还想皇上偏向你们啊?脸呢? 首发网址 严华被他这话气得吐血,他觉得自己虽然故意挑衅吕德胜,但自认为对范泉的评价还算公允。 “吕德胜,你以大欺小,拿范泉和现在的你比,胜之不武!”他控诉指责。 “随你怎么说,反正尔等都是垃圾!”吕德胜抬起下巴,我管你武不武的,我就不讲武德,咋滴?反正谁想抢他屁股下的位子,他就和谁拼命!他扶了扶自己的玉簪,好像刚才有点太激动了。 谢湛嘴角抽搐,这吕德胜是真不讲究啊。范泉和他比,如同小鸡崽和大象,可这头大象一发现威胁,尽管这威胁还仅是一点苗头,他就立马扑上去,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对手按在地上一顿乱踩,让苗头消失于无形。 被人骂作垃圾,严华气疯了,“吕德胜,你心胸太狭隘了,你说这些话一点也不公允,完全就是嫉妒贤能,打压新人,排除异己!” 吕德胜鄙视,“说得好像你没干过这样的事一样!天曦十八年,你那好弟子张献哪去了?被你弄到大黎最边边的地界当官去了。” “你要是看不上他,让他拜入别人门下啊。你喜欢他的才华,勾着他拜入你门下,却又不肯给人出头的机会。就因为人家没从了你女儿,不答应成为你的女婿,你就作贱人家。你说你毒不毒吧?坏人前程,和杀人父母有什么区别?自己不愿意给也就罢了,也不许别人给机会!你就说你这是不是嫉妒贤能吧?” 吕德胜一连串的质问,揭了他的脸皮,面子是一点也没给他留。 吕德胜端起旁边的茶碗一饮而尽,看着胀红了脸的严华,冷冷一笑,来呀,互相伤害啊。来攻击我?先看看自己屁股干不干净吧! “你——你——”严华瞪着吕德胜说不出话来,他气啊,吕德胜这张嘴太贱了! 他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晕过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晕,他又不如吕德胜得宠,这一晕,肯定就被人抬到一边去了,丧失主动权,这事不能干! 众大臣:打起来打起来!快! 砰!康成帝的手往桌子上叩了一下,“好了,别吵了。” 众大臣一脸遗憾,表情里满满的都是意犹未尽,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撕得真过瘾,只是皇上不允,可惜了。 “皇上!您看吕御史——”严华吵不过,干脆转而朝康成帝告状,皇上两个字能喊多委屈就喊多委屈。 吕德胜往前一步,挤开严华,“皇上,你觉得老臣不中用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 “怎会?爱卿还能再给朕当十年御史呢。”对于自己的专属利刃,康成帝是很宽容的,新刀可不可用,好不好用还未可知。 “皇上,微臣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吕德胜半句没提范泉,却又什么都说了。 范泉啊范泉,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你就休想出头! “皇上——”严华喊。 康成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严华满腔的肺腑之言被堵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皇上,喝茶。这鸿升酒楼,就这茶还可以入皇上的口了。”吕德胜说着就要动手给皇帝泡茶,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康成帝,忙前忙后,殷勤得很,像是完全将严华此人遗忘了一般。 “行了,你也别忙了,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不渴吗?” 听话这话,严华捂着心脏,他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一箭,整个人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偏心!这是明晃晃的偏心!他自认在范泉这事上,是为皇上招揽人才,很是大公无私,为什么皇上就看不到呢? 康成帝的话一落,一旁的魏自立赶忙说,“哎哟,吕大人,您把茶叶放下,让咱家来,您可不能抢咱家吃饭的活计。” “那行,麻烦魏公公了。”吕德胜也不和他抢,他泡茶的技术肯定没有魏自立好,其实他不一定非要给皇帝泡茶,但非常愿意为他鞍前马后的姿态一定要摆出来。 然后当然就没然后了,继续下去,为难自己,还得罪了魏自立,皇上也没喝上一口顺口的茶,何必呢。闺女说得对,专业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皇上,魏公公的茶泡得比臣好多了,皇上也能喝上口顺口的,有更好的在,臣就不献丑了。” 吕德胜这话一出,康成帝听着舒服,是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好臣子。 顺带被夸了一下,魏自立听着也顺耳。 狗腿子!众大臣暗骂。 第79章被宠上天 其中好些大臣才恍然惊觉,原来吕德胜把皇上伺候得那么妥帖,难怪得宠。 但有一小部分看吕德胜的眼神不太对,比如周承中等人,知道他狗腿,但不知道他这么狗腿,不对,是越来越狗腿了,嘶,他这是去哪偷师的?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啊。 哪偷师的?如果吕德胜知道,一定会说,家学渊源,大概是骨子里自带的吧。 其实他是从闺女的言行中受到的启发,闺女开窍之后,几个孩子里,就属她最得他和夫人的心。女儿捧得他美的啊,有点好的都想扒拉给她,另外几个孩子就没想起来过。当然,他相信,即便她哥姐和弟弟都回来,在他和夫人这里,她依旧能拔得头筹。 他是一个非常擅于学习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可不就精髓在握了吗? 他现在是比以前更放得开一点了。他从闺女言行中进修了这一套,然后用在了康成帝身上,效果很好。 众臣:呸,你确定你那只是放得开一点点吗? 吕德胜这人脸皮太厚了,用刀都划不破,众臣干脆就不看他了,省得自己闹心。他们转而看向吕德胜身后的一双儿女,就差没直接问,你们老爹如此卑躬屈膝如此媚上,你们知道吗? 些个别大臣也想起了以往家中女眷提起过的吕家二姑娘的性子,对她的反应颇为期待。 不是说,吕家这个二女儿是吕家唯一的好笋吗?不是说她很烦她爹在朝堂上四处喷人的行径吗?不是说她常常为家人在外糟糕的名声而伤神吗?瞧瞧,你爹又在败坏你们吕家的名声了,赶紧鄙视他! 吕德胜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小女儿就站在他身后,心里有一丢丢的不自在,也跟着偷偷了看了过去。 记住网址 吕颂梨偷偷给她爹竖起了大拇指,她自然注意到了那些人的目光,但是谁在意他们呢?这些大臣鄙视她爹,心里指不定羡慕嫉妒恨却又拉不下脸来。有些人啊,既想要好处,又想要尊严,俗称软饭硬吃,也不怕被撑死。她都要佩服死她爹了好吗?怎么可能会鄙视他?只有佩服和心疼。 一如后世那句话,挣钱嘛,不磕碜,弄权,同样如此。为了目的拼尽全力的样子,再狼狈也是美的。 吕明志冲他爹笑了一下。 吕家两姐弟的反应自然被众大臣看在了眼里,突然惊觉这吕家姐弟也不是普通人,本以为他们见到自家父亲这么谄媚的一面,定然是羞惭不已的,再不济,也会感到不自在。 可是吕颂梨和吕明志的表现,让众大臣觉得这一家子人都不正常,没有寻常人该人的礼义廉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心里莫名酸溜溜的。 康成帝被吕德胜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像是才发现跪着的严华,讶异地问道,“爱卿这是怎么了?” 严华:…… 敢情他白跪了? “皇上,是这样的——” 周承中恨不得把他叉下去,他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将他的嘴捂住,“皇上,他没事,就是膝盖痒了,想着跪一跪才舒服。微臣这就将他带下去。” 康成帝对此不置可否。 好心救他,严华还在挣扎,周承中最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这死脑筋的,没发现皇上对他的称呼都没带上姓氏了吗?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对他已经不耐烦了。 周承中和谢家有点交情,谢家的捧杀计划,看透的人不多,但谢家和赵家一起联手对付吕德胜这一点,还是很明显的。 他并不看好谢赵两家的计划,吕德胜不好对付。他不找你们麻烦你们就要烧高香了,你们还敢去找他麻烦?让严华在他跟前舞,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还有那范泉,怕也不够吕德胜一个回合的。 其实是周承中误会了,他们也没自大到,以为有点基础的范泉能凭着那本小册子就能与之比肩了。这不是联合举荐失败了嘛,他们就想让皇帝先将范泉收下再说,先登堂入室嘛,后面再徐徐图之。 这吕德胜也精明,这些日子没放过任何一个伴驾的机会,偏康成帝又很乐意带他,他们实在找不到偷偷引荐的机会啊。而范泉此人,他们也准备了一段时间,不让他试试终归是不甘心的。万一成功了呢? 而且范泉长得也好,年轻俊秀,一副少年英才的模样。康成帝看着也赏心悦目,总比对着吕德胜那张带了褶子的老脸好吧?他们这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要是吕德胜知道他们这想法,肯定得撅他们:谁当年还不是貌比徐公了?咳咳,即便没有徐公长得好,那也是相貌堂堂的。即便他现在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其实能当官的,大多都长得周正,至少就没有很丑的。 哼哼,以为找个年轻的,皇上就喜欢啦?皇上才不会喜欢!想想,皇上每天都吃丹药才能龙精虎锐,能乐意看到这么个年轻力壮的小官员在他面前晃荡?哼哼,他们打错算盘了! 康成帝看到范泉这么个新人,确实有点萧索的。但是吕德胜的一通操作,被人争抢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心情还可以的康成帝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第一次出马就以失败告终的严华如丧考妣。 吕德胜的出现,让很多人颠覆了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这一认知。 谢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露沉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吕德胜是如何与皇帝相处的,真真是放得下身段啊。吕德胜的能力或许不是最顶尖的,论对康成帝的了解,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他爹他们选的人,文章学识口才都很不错,甚至有些地方还要略胜吕德胜一筹。可是他们不如吕德胜。 文人嘛,都讲究风骨,腰弯不大下去,不够谄媚,便是拍龙屁,都是点到为止,太含蓄了。就好比隔靴搔痒,不够痛快。且看吕德胜,他就不一样了,大开大合,能彻底地触碰到康成帝的能瘙痒点。 同时,谢湛心里又明白,并不是来个人对着康成帝卑躬屈膝,就能让他另眼相的。结论就是,吕德胜不是那么好取代的。 如果吕颂梨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附和他的,她爹真的是占据了太多太多的优势了。 首先,她爹吕德胜的能力康成帝是认可的,而且还很会来事儿。那些想要取代他的人,比他年轻的,会刺痛康成帝那颗不服老怕死的心,比他年长的,达不到他的能力,会被康成帝嫌弃。一把年纪了,才只有他吕爱卿的四五成功力,差劲! 最重要的是,她爹会来事,他给予康成帝的,是满满的情绪价值,她爹把皇帝的情绪价值照顾到位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康成帝都被她爹宠上天了,被她爹照顾得无法自拔了。 康成帝一路用他用得很开心,她爹造福过四方吗?没有。有什么实干的能力吗?同样没有。康成帝有很多人才可用,可供他选择,这个不行了还可以换另一个,永远都有替代品,但她爹这样的却无可替代。 、 第80章对上大儒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以为不会再有什么转机了。这个范泉,也是可怜,才刚刚冒头,就被吕德胜给强势地按了下去,看康成帝的意思,是一点也没有起用这个人的心思了。 谢湛早就预料到会输,这会算是输得明明白白,也算有所收获,心情还算平静。 这里已经闹完一场了,张雍才和两位书院山长一起领着范泉来拜见圣人。 严华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倒豆子一样将刚才的事和张雍说了。 康成帝不悦地扫了严华一眼。 张雍听完严华的诉说,厌恶地往吕德胜这边看了一眼。 这大儒张雍对她爹很没好感啊。吕颂梨心想,这张雍恨错人了吧?她爹就是个替皇帝背锅的,没这个觉悟,可做不了皇上的心腹。 “皇上,这范泉才思敏捷,学识渊博,原就是白鹿书院的优秀学生,两年前就通过了射策,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臣觉得,应将其征辟入朝,让其施展才华抱负,共襄盛世之举。” 谢湛闻言挺意外的,范泉此人竟然让张雍起了爱才之心? 吕颂梨不时地留意谢湛的神色,注意到他听到张雍的话时,脸上带出了些许的意外之色,她心想,竟然不是他说动了大儒给范泉做的引荐? “这——”康成帝沉吟,他其实不是很想收这个范泉。 . 是,他身为皇帝,富有四海,底下实干的官员可不少,但吕爱卿只有一个啊。他为大黎兢兢业业二十多年,现在晚年了,想过得舒心一点怎么了? “皇上,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张雍再劝。 “张山长,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枝:狐白之裘,非一狐之腑!张山长,专心在书院教化学生,选拔人才之事,交给朝廷来做就好,朝中大臣,更懂得如何为皇上分忧,也更清楚朝廷需要什么样的人才。” 吕德胜忍不住了,那范泉想登堂入室,他好不容易将门给堵上,甚至连窗户都封死,没给他留一点机会!现在张雍一来,就要破坏他的劳动成果,凭什么? 众臣心中倒抽一口冷气,这吕德胜果然是大喷子,竟然连张雍张大儒都敢喷。 要知道张雍是当朝大儒,曾是皇上的帝师,太傅之位致仕之后,出任万松书院的山长,如此这般,康成帝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这会,他将矛头对准了吕德胜,康成帝也不好护得太过,否则接下来的日子他的耳根子要不得清净了。 张雍如鹰一般的眼神射向吕德胜,“吕德胜,身为臣子,报国之忠,莫如荐士:负国之罪,莫如蔽贤!” 吕德胜对上他的眼神,丝毫不惧,笑话,耍嘴皮子,他还没怕过谁! 他几乎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张山长,天下不才之人为政,为害胜于脏吏。”这句话是指范泉无才。 他接着又道,“人有厚德,无问其小节,而有大誉,无疵其小故。我吕德胜小节有亏,但一片冰心,天地可鉴。”这句话指的当然是他自己了。 他敢说,众臣都听不下去了。啊呸!你还有厚德,还有大誉?你是有厚脸皮!别以为你名字里有个德字,你就有厚德了?你说这些话,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吕德胜,你这是误国。”张雍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之才者在教化!”这是你的锅,休想甩给老子! 吕颂梨:她爹厉害啊,看来这阵子闭门看书还是有成效的。 吕明志瞪大了眼:他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和张雍这个大儒对喷,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康成帝此时暗暗点头,果然还是他的吕爱卿更厉害点。 嘶,众臣发现了,这吕大喷子的功力又精进了,惹不起惹不起。 张雍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吕德胜,你今年也四十有一了吧?你就只管你自己,朝廷不用培养新人的吗?” 吕德胜撇嘴,他才不管,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死后,哪管朝廷有没有人才可用!那是现在的皇帝以及继任者应该操心的事。他很清楚,康成帝在,他就能活得滋润,康成帝不在了,就,再说吧。 “张大人,严大人,你们不觉得你们自相矛盾了吗?你们说他像我,有我几分年轻时候的样子,又骂我形似奸佞,不顾朝廷。怎么,你们那么努力地举荐他,莫非奸佞也要传承给下一代?”就问你们是何居心?! 精辟! 绝杀! 我是奸佞,这个皇朝有我这个祸害就够了,我不是奸佞,那我也容不得一个肖似我的存在。就是这么霸气!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这吕德胜厉害啊,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吕颂梨:谢赵两家对范泉一开始的定位就有问题,他们没想过吗?当李鬼遇上李逵,当李逵容不下李鬼…… 康成帝深以为然,他这位吕爱卿,不是传统好人,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没有那等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想法。这范泉,长着一副狼鹰虎视之相,太子能驾驭得了他吗? 范泉的太高了,白鹿书院的优秀学生,通过了射策,辩论擂台赛连赢七场的擂主,大儒张雍亲自为他引荐…… 这样的,如果他点头,那必然是六品以及六品以上的官位才可以与之匹配。加上某些政治因素上的考量,最好是给个从五品官。 如果仅给一个小官,那是打张雍的脸,还不如由着吕爱卿折腾,阻止此事,反正吕爱卿自己也做好了背锅的准备了。 严华脸色惨白。 张雍握着拐杖的手一顿,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的范泉站在边上的阴影里,有心为自己辩驳,却又发现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而且他只要为自己辩驳,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为圣心不在他这里。他只能静默着,等待上面的大人对他的评判和决断。 “此事到此为止吧。”康成帝开口,一语定生死。 众臣交换着眼神,皇上果然没收这范泉,而且皇上对这人还挺忌讳的。 结果出来了,自然有人将范泉请了下去。这里毕竟是帝王驻跸之地,周遭都是达官贵人,他待在这里不合适。 “回宫吧。”闹了这么一场,康成帝都有些疲惫了。 “圣驾回銮!” 这时,禁卫军暗中护卫着皇上回宫,同时还带走了好几位得他青眼的臣子。 其余人,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81章真的是她 张雍拄着拐杖,怅然一叹。 “张山长——”吕明志喊住张大儒。 “陈山长——” 陈定淮乃白鹿书院山长,说起来,吕明志算是他的学生。 “姜山长——” 姜九清则是嵩山书院的山长。 张雍不想搭理他。 唯陈定淮微微颔首。 姜九清性子嫉恶如仇,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适才我爹多有得罪,但山长们忧国忧民之心我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张雍睨他,你说你爹理解,你爹那个个打压贤能排除异己之辈能理解什么? 首发网址 “我爹曾说过,大黎的昌盛需要人才,朝廷也需要新的栋梁之才,一切有赖于各位山长教化之功。”吕明志说话时,双手将纸笺奉上,“这是我爹偶得的读书心得,他觉得非常有道理,适合启发国人向上之心,欲与诸位山长共勉。” 张雍看着递到他眼前的纸笺沉吟不语。 陈定淮也没动。 倒是姜九清,是个急性子,对吕德胜也最为看不上,他伸手取过那纸笺,一边拆,一边语带轻蔑地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 只一眼,姜九清便惊住了。 姜九清的反应不对,两位山长疑惑地朝他看去。 “张兄、陈兄,你们请过目……”姜九清拿着纸笺的手有点抖,连声音都是抖的,他的眼神怎么说呢,有惊叹也有惊慌,还有一股不知所措。 他将手中的纸笺珍而重之的递到张雍和陈定淮眼前。 “这是……”两人看过纸笺之后,都不由得瞪大了眼。 对视之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之色。 “吕明志,这真是你爹——”陈定淮喊他学生,可是朝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看,哪里还有人在? 吕明志早已经走了,他二姐之前交待过,只要他们三人中有人接过了纸笺,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后面的不用他管了。 吕颂梨双手扶着栏杆。 旁边,墨冰守着她,避免有人冲撞了她。 吕颂梨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景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他们乍来拜见时,康成帝的脸色红润,精神头也挺饱满。 到了后面,康成帝起驾回宫时,他面露疲倦之色,脸色红光褪去,暗沉之色显露,很像后世那些肝病肾病比如尿毒症等病的后期那样,脸色逐渐地发黑发沉。 只一眼,吕颂梨越看越心惊,这是毒入五脏之状啊。他那毒丹一定没少嗑。 吕颂梨没打算和她爹说,让他劝一劝皇上不要服用丹药的话,一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二是她爹又没打算做那名留青史的名臣,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康成帝目前就相当于饮鸩止渴,但是一旦停止嗑丹药,所有的问题都会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来。 因为以目前的医术,既不可能给他将血液中的毒素给清洗掉,也不可能完全拔除五脏六腑之毒。况且她敢断定,康成帝的问题一定比她现在所见的要复杂很多。 她的医术相对而言是不错,但她也没法解决康成帝的问题。 再说了,她可不以为宫中的太医没发现问题。这是他们的职责,连他们都闭麦了,可见问题之严峻。 这就是一个雷,谁去触碰,谁去爆破,极有可能会误伤自身。她爹能做的有限,目前只需要继续和皇上保持着君臣相得的关系就行。其余的,她会尽量去安排。 如果吕德胜知道,一定会说,女儿你想多咧,现在丹药就是皇上的心尖宠,谁动谁死,咱就别拿咱单薄的小身板去和它硬碰硬了。 “小姐,谢大公子来了!”墨冰大喊。 吕颂梨抬眼看去,只见墨冰想拦住谢湛,却被他的人给限制了。 “谢大公子有何贵干?” “阿梨——” 吕颂梨抬手制止了他,“谢大公子可以称呼我吕二小姐或吕二姑娘,再不济,直喊我名字也行。但是,喊阿梨不行哦。”她脸上带笑,眼神却很冷,言语中带着一丝丝警告。这男人和赵郁檀真是绝配,两人脸皮都厚得可以,而且一个个都听不懂人话。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听得懂的,吕颂梨发狠地想。 谢湛来到距离两人两臂之遥之处停下了脚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吕颂梨。 吕颂梨挑眉,情况有点不太对? 谢湛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要找的,吕德胜背后的高人,竟然是眼前的吕颂梨——他的前未婚妻。 这些日子,吕德胜的行踪,都被他的人查得一清二楚。 吕府这一段时间也没有出现任何的生人,吕家转变最大的人是吕颂梨,她的性子真的转变太大了,特别是对赵彬出手时的果决和狠辣,其实是完全符合他对吕德胜背后之人的判断的。但因为她是女子,被他下意识地排除了。 但是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唯一的一个可能,即便再怎么不可思议,那也是唯一的答案了。 尽管这个答案很不可思议。 另外就是,吕德胜态度的转变,也指向了他的猜测。 吕德胜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媚上、护短、小气、睚眦必报! 他先前对吕颂梨这个小女儿也挺好,但那种好,是那种将弱小的后代护在羽翼下的好,决不会像现在这样,骄傲地展示出来。特别是刚才,他竟然给一对儿女争取到了面见圣上的机会,这放在之前,绝无可能,顶多就是让吕明志来见驾。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吕德胜身后的高人,极有可能就是他女儿吕颂梨! “这局我们输了。”谢湛说道。 这一局,至少现阶段来说是他们输了。这点他先前就有所预料,不交手,不知道吕家的深浅,谢湛无奈地笑笑,以后不会了。 这话特意来到她跟前对她说?还如此郑重其事?那吕颂梨大概知道他哪里不对劲了。谢湛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通常情况下,谢家和吕家的交手,不管是输是赢,是真的认输,还是示敌以弱,他是决计不可能对她一个弱女子说的,倒是有可能对她老爹说。 他如此的态度,是将自己放在了他对手的位子上了啊。他这是猜到了自己是背后给她爹出主意的人了? 吕颂梨对于谢湛能猜到这一层并不意外。也不觉得自己否认,还能继续扮猪吃老虎。像谢湛和她这种人,一旦将自己的怀疑显露出来,那一定是经过了大胆猜测,小心验证这个阶段的,他们有自己的判断,轻易不会被人的言语所左右。 “是吗?”吕颂梨平静地回视,玩味地反问了他一句,“谢大公子真的认为这一局是我们吕家赢了吗?” 两人都知道不是的。 听到这句话,谢湛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真的是她!是了,也只有是她,面对如此大胜,还能如此平静。 不,应该说,他和她都能看到这场大胜下的酝酿着的惊涛骇浪。 第82章我们休战 范泉一事,看似吕德胜大获全胜,实则酝酿了危机,严华骂得也没错,吕德胜确实是在打压新人排除异己霸道横行。 加上范泉出自白鹿书院,目前还挂着一层学生的身份。吕德胜阻人前程,无异于杀人父母,而且他的行径势必会引起很多出自书院读书人的反感。 将来吕德胜要是出事,天下清议,此行径又将成为吕德胜的一条罪状。 这是他在‘捧’这一步计划失利之后,仍旧推进第二步计划的原因。不管范泉那边是个什么结果,对他们谢家来说,都能利用。 可以说,吕德胜目前正一步步地走向深渊。不知吕颂梨如何破此局面? 谢湛想得没错,她当然也看到了她爹脚下的危机四伏。 有句话叫做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鸿升酒楼搭的这个台子,张雍办的这场辩论擂台赛,是一个很好地供读书人扬名然后顺势入仕的途径。 她爹阻断了范泉的入仕之路,导致这场由大儒举办的皇帝都亲临了的赛事,竟然没有一个读书人出头并顺利入仕。这就带来了一个很坏的影响,得罪的是天下的读书人。 虽说她爹是无意的,但她爹断了读书人的上升通道也是事实。跨越阶层的通道被阻,这就触碰到了天下读书人的逆鳞了。幸亏这场辩论擂台赛虽然举办的时间短,目前的影响也只在长安城及周边城郡。不然等此事传颂开来,她爹怕是要被天下读书人抨击诟病的。 其实这个也好解决,只要从参与擂台赛的书生之中,挑上两三个优秀的,授予官职就行。这就能表明她爹只是针对范泉一人,并非想阻断读书人的上升通道。 但是,皇上不一定会听她爹的,他纵容她爹的一些小心思,但这纵容是有限度的,他决不会允许她爹的手伸得那么长。 记住网址 还有在场的众位大臣,别看他们拿她爹没办法,那是她爹都是攻击的一方,防守也还行,再加上有皇上护着, 如果让她爹带人,就不行了。比如举荐一二书生为官,他们准能将事情给搅黄了去。 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以消除此事给她爹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事她已经着手解决了,不出意外,过些日子就能看到结果了。她是一定不会让她爹出事的。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让谢湛知道了。 谢湛探究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吕颂梨身上,遗憾的是,他看不出吕颂梨的虚实,但直觉,她应该不会束手无策。 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吕颂梨,咱们休战吧?” 哟,终于在他嘴里听到了自己正经的名字,而非阿梨,真是难得。这是尊重吗?看来,她用实力让他终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发现谢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执着地等着她的答案。 吕颂梨如是说,“我们吕家和秦家不会主动惹事。” 但如果麻烦找上来,也绝不怕事。这一句,吕颂梨没说出来。但是谢湛是聪明人,自然听出来了她这句未尽之言。 谢湛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直视她,秦家?她这话放得,将秦家也给安放在她的羽翼之下了? 从转角处走来的秦晟脚步一顿。 “行,我知道了,我会约束好他们的。我们正式休战?”谢湛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吕颂梨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啊,从此刻起休战。”反正该挖的坑她都挖好了,接下来就等着其他人帮她填土好了,无需自己动手,那她就不算违背约定哦。咳,其实这约定只能约束君子,也约束不了她。她相信对于谢湛,亦是如此。但他怎么说,她就怎么信呗,反正台上言笑晏晏的他们,一点也不耽搁台下交手。 说完,吕颂梨不再看他,而是侧了侧身看向他身后,眉眼间的冰霜散尽。 谢湛也跟着侧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秦晟朝他们走来,少年身姿削弱却挺拔,一双大长腿迈着大步从逆光处走向他们,阴影处,他的脸像是经了鬼斧神刀的雕琢一般,更显轮廓分明。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到吕颂梨眼中毫不掩饰的对美色的欣赏,目露疑惑,她以前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吗?回想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印象很模糊。 谢湛最后和吕颂梨道别,“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先走了?” 吕颂梨没有理会他。 谢湛转身离开,他背对着吕颂梨,然后正好和秦晟面对面,两人的目光交汇,似有星火飞溅。 错身而过时,秦晟和谢湛两人互不相让,然后两人的肩膀手臂撞到了一起,谢湛被他的力道带着后退了两步,才止住了后退的势头。 秦晟身形未曾有一丝晃动,他睨了对方一眼,眼中一抹得色划过,哼,下盘不稳,弱鸡! 吕颂梨看着他这么幼稚的一面,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怎么没回去包厢?”秦晟的站位很有心机,他所站之处,处于谢湛和吕颂梨二者的两点一线之间,他那比她高一个头的身形正好将吕颂梨完完全全地遮挡住,让谢湛看不到她半根头发丝儿。 “在等明志。” “我和你一起等。” “好啊。” 谢湛眼中一寒,他弹了弹袖子,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才走了。 很高兴重新认识你,吕颂梨。 他爹先前犯了急躁的毛病,想一举铲除吕德胜。归根结底,就是太轻视吕家了,打心底里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但是他不会,其实吕家和他们谢家赵家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他们谢家实力雄厚。吕家根基浅薄,帮他他们每次出手,都是以小博大,吕家比谢家要更输不起。他们谢家只要稳扎稳打,他们谢家成为最后赢的可能性比吕家要大。 谢湛刚走,吕明志就回来了,“二姐——” 吕颂梨看到他空空如也的手,点了点头,“东西送出去了吧?” “当然,这又不难。” 三人一同回到秦家的包厢,秦珩和秦三郎一直在陪着蒋氏。 此时见吕颂梨他们仨回来了,他们又坐了一会,期间吕颂梨让吕明志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一遍,好教秦家三兄弟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一表现让秦珩暗暗点头。 秦三朗都暗忖,真是上道,不愧是小狐狸。 秦晟坐在吕颂梨旁边,竖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特别擅长捕捉某些名字以及片段。 吕明志花了一刻钟将事情讲完,他讲完后,大家就准备散了。毕竟他们出来也挺久了,就打算回去了。 “伯母,有空可以带六弟妹和明志来家中做客,秦家随时欢迎你们。”秦珩临走前这样说。 蒋氏颔首,“有空一定。” “阿晟,送送伯母他们。”秦珩叮嘱自家弟弟。 他大哥对小六是真的好,见缝插针地给他制造和未来六弟妹想处的机会。秦三郎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83章给你零花 吕家母子母女三人坐在马车里,秦晟骑着马儿护送他们。 外面天气严寒,幸而今日寒风风力不大,不然在外面的人可要遭罪了。 吕明志撩开马车窗帘子,将头凑过去问秦晟,“二姐夫,外面好冷,你要不要上来马车?”他们家的马车是新的,二姐夫虽然手长脚长的,真要上来,他不是不可以委屈一下的。 “不冷。”秦晟骑着马儿紧挨着马车走,他顿了一下道,“我就不上去了。” 蒋氏感叹,“少年郎君,就是火力壮啊。” 吕明志嘴快地回了他娘的话,“娘,可不一定吧?”他也是少年郎君啊,但他怕冷得很,感觉火力不壮啊。 蒋氏瞥了他一眼,“你虚,所以火力不壮。” 啊?吕明志被他娘一句话打击到面壁画圈圈去了。 吕颂梨闷笑。 回到吕家,蒋氏体贴地将小儿子给带走了,给女儿和未来女婿留点时间相处。 “外面冷,说完话就赶紧进屋。”蒋氏临走前叮嘱。 . 外面确实蛮冷的,吕颂梨没打算多待,她见他站的地方正好是风口,吹向她的风完全被他宽大的黑狐披风给挡住了。 吕颂梨拉着他的手来到大门口的避风处。 手突然被握,秦晟反手一个擒拿,动作进行到一半才想起握他手的人是她,最后他只能狠狠心,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吕颂梨惊讶地仰头看向他,秦晟耳根泛红,眼睛看向正上方,就是不看她,但手还是没放开。 吕颂梨噗嗤一笑,这人出息了啊。 她干脆用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阿晟,给你。” 秦晟的眼神终于从正上方拔下来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微微屏住呼吸,耳根更红,眼睛里带着一丝害羞,难道荷包里装的是帕子还是玉佩?听刘二喜陈金水他们说,喜欢他们的姑娘家会偷偷送他们帕子或者玉佩啥的做为定情信物。她也是这样吗? “接着啊。”吕颂梨催促,手露在外面好冷的说。 秦晟连忙伸出了双手。 看到他伸出双手来接,吕颂梨疑惑,她这荷包看起来有那么重吗?尽管满脸问号,不过她还是把荷包放进他手里了。 等轻飘飘的荷包落入手中,轮到他满脸都是问号,这荷包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轻?感觉没东西啊。 “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他捏了捏,感觉是一张纸啊,不会又是地契吧?话说她上次给的地契他才找好人安排妥当,她这次又来? “你可以打开看看。” 秦晟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就依言打开了,当他看到里面竟然是一张一两千的银票时,不明所以地看向吕颂梨。 “给你的零花钱。” 秦晟瞪圆了眼,不行不行,普通老百姓不都是丈夫给妻子拿钱的吗?怎么轮到他,就是——就是——她给钱了?上次的地契就算了,这次她直接给银票了,不行不行。 而且,他有钱!他有好多珍宝! “别忙着拒绝,上次你告诉我赵家在找止痛药,我弄了一些卖给他们。” 秦晟一听,急了,那么好的药怎么可以卖给赵家?万一赵家拿去拆解,破解了药方怎么办? 吕颂梨示意他稍安勿躁,“放心,我还往里面搁了不少没啥用的草药,他们分辨不出来。” “那药,我前前后后卖给他们好几次,从赵家弄了一万五千两。”后面几个字,吕颂梨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说的。 秦晟眼睛微微睁大,挣了这么多吗?才多久呀。 虽然挣了一大笔钱,秦晟还是觉得不划算,那么好的药,用在赵彬身上,太浪费了。而且没有用药的话,正好叫他多吃点苦头。 秦晟想了想,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吕颂梨闻言闷笑,压低声音将自己已经实施了的计划分享给了他。所以,“你放心,他的苦少吃了,但心灵的苦可没少吃。” 听完后,秦晟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是他肤浅了,还担心她对别人手下留情?如果被赵彬知道,她收买婢女的银子,正是他掏出去买麻药的银子,怕不得吐血三升。 要是吕颂梨知晓他内心的想法,一定会认真地告诉他,她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她在赵彬身上赚了那么多银子,花回去一点在他身上,没毛病! “咳,你不觉得我这样,有点狠?”吕颂梨佯装害羞地问,快给我个否定的答案!不然,这三观要是不合,就比较难搞了。 秦晟正色道,“不会。”敌我之间,他分得很清楚。而且,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吕颂梨就笑,“这都多亏了你提供的消息,而且这些都是从赵彬身上薅的羊毛,算是咱俩一起挣的钱,当然得一起花啊,所以这银子你说该不该拿吧。” 秦晟犹豫了,他一开始觉得不该拿的,能利用这消息赚钱是她的本事。但是她说了,这银子两人一起赚一起花…… 吕颂梨合上他的手,“我们没必要如此生分,乖——” 等等,他还没想好,这不是乖不乖的问题…… “嘶,我好冷,就先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吕颂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拒绝。 算了,那他就先收下吧,别把人冻坏了。就当她先放在他这里好了,回头他们成了亲,他…… 回去的路上,秦晟骑着马儿慢悠悠地走着,正好听到两位大嫂一边提着篮子一边说话。 耳聪目明的他一下子就捕捉到她们的话。 “老妹,你可别傻。那个男人明显不想给你花钱,才拿话哄你的。话说得再好听又怎么样呢?你啥好处都没落着啊。你相信姐,姐是过来人,听姐一句劝,愿意给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不愿意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咱就看实际的,别信他说什么鬼话!” 双方很快就擦肩而过了,秦晟坐在马儿上面,咀嚼着那位大姐的话,‘给你花钱的不一定爱你,不给你花钱一定不爱你’,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嗯,那个大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秦晟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她是愿意给他花钱的,而且一出手就给了他一千两呢。关键是她的钱也不多。 单纯的少年郎君吨吨吨地喝了这一大碗毒鸡汤,然后一挟马腹,马儿感受到他的情绪,撒丫子飞奔起来。 第84章抄作业了 谢湛辞了吕颂梨后,回到了他在鸿升酒楼的专属包厢。 赵郁檀坐在靠窗的位子,柔胰托腮,失神地看着外面的街景,艳丽的容貌上再次染上轻愁。 谢湛进来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后,才看向赵郁檀,“你怎么了?”语气散漫,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谈话上。 赵郁檀转过身来轻声说,“今天又没让吕家受到教训。”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自己以及家里真的是诸事不顺。除了太后赐婚以外,就没有一件好事发生。 谢湛挑了挑眉,“这个不是在意料之中吗?” 赵郁檀咬咬唇,“我知道,但是湛郎,现在四郎的情况很不好。他每天都很难受,如困兽一般吼叫嘶喊,你不知道他院子里近来赶出去了多少下人,甚至连我这个亲大姐都拒之门外。湛郎,我看他这样,我难受。”最近四郎一直不怎么愿意见她,她去他院子十次,顶多能见到他人三四次。这在以前根本没有的,姐弟俩如此生分,实在叫她心痛。 谢湛越听越不对,决定回去后让人查一查这不对劲之处。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让四郎高兴高兴。我觉得,只有吕家受到教训,他知道吕家罪有应得了,他才有可能好转吧。” 谢湛淡淡地道,“抱歉,如果赵彬非要这样才好受的话,我只能说我能力有限,做不到他的要求。” 赵郁檀急道,“湛郎,你不知道,现在四郎整个人状态真的很差。如果放任他继续下去的话,他整个人就废了。”她觉得只要打倒吕家一次,只要吕家遭到报应,她弟弟听了后肯定能振作起来的。 “我能力有限,真的做不到。” 首发网址 赵郁檀咬着唇,说不出自己目前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失望于他对自己的事敷衍不尽心?还是失望于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厉害?或许兼而有之吧。 “走吧,我送你回去。”谢湛还给她拿了披风。 谢湛回家后,让人查一查赵家后院,重点是赵彬的院子。 这一查,就发现了问题。这赵家后院怕不是个筛子吧?什么人都能往里伸手。他很无奈,他那岳母这是连后院都没管好? 还有,赵彬的院子出了那么明显的问题,他们都没察觉到的吗? 问题最先出现在那两个叫桃子燕子的婢女身上,那两位在被卖前一唱一和地将赵彬贬损一通,再在赵彬和赵郁檀姐弟之间挑拨了一番,用膝盖想也知道哪来这么胆大包天的丫环?还一出现就出现了俩。偏他那岳母因为些个原因妇仁之仁,没有打杀她们而是将她们打了一顿后发卖。 她们一出现在牙行,立即就被人高价买走了。两人先是大摇大摆地走街过市,然后被安置在牙行边上,过了好几日,两人才被秘密转移了,安置去了别处。 这一手,无一不说明了那两个婢女是被人收买了的。 他的人略查一下就查到了吕颂梨头上,人家压根就没想过怎么遮掩。 对于这个结果,谢湛竟然毫不意外,却又忍不住感叹,这女人真是睚眦必报,赵彬都那么惨了,她还不放过他,还要挑拨他和赵郁檀的姐弟关系。就和比干被挖了心之后遇上了卖菜老妇一样,杀人诛心啊。 如果吕颂梨知道,一定会反问他,不然呢?现在的赵彬就是个疯子,与其让他发疯将苗头对准了自己,还不如让他恨他大姐赵郁檀去! 姐控妹控,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短这些,不就是赵家自己培养纵容出来的吗?赵家不教自己孩子正确的是非观,那就让她来教。 这赵彬就像一把护着赵郁檀的利刃,吕颂梨很想问问他们,如今利刃反噬、噬主,是什么感觉呢? 谢湛继续往下看,吕颂梨把那两个丫环买了回去,而且行事如此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必有目的! 果然,后面的事印证了他的猜测。 吕颂梨真的带了一个很坏的头,她的行为,无声地呐喊着叫嚣着:这个人有弱点了,大家上啊,群起攻之!她玩儿了这么一手后,长安城中,之前受过赵氏姐弟气的少年少女,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大家纷纷出手,一起朝赵家的后院使劲。 赵彬身边经常出现说话口无遮拦的下人,这些下人常常说错话,刺激得他不时地发疯。 这些下人通常都是被打了一顿,要么被调离,要么就被赵家卖掉,被卖掉的人私下又被某些人偷摸地买走。这一阵子,赵家的后院真的是被人搅和得人仰马翻。 他的人查了,后面吕颂梨确实没有再出手,出手的人另有其人,姚子宁、盛淮安、王善存……一连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名字,他面无表情地想,赵彬这家伙到底有多遭人恨哪。 看完调查资料后,谢湛不由得感叹,吕颂梨这女人是真能折腾啊,这阴损小手段一出接一出的,把赵家折腾得够呛。 要是吕颂梨在此,肯定得回答他,那当然了,生命就是折腾,她不折腾别人,别人就得来折腾她了。两相对比,那还是她折腾别人吧。伺敌环绕,她也不敢躺平啊,她怕一躺平就变成了躺尸,还是曝尸荒野的那种。 这时的吕颂梨刚练完一套八段锦,梳洗后正躺在贵妃椅上拿着签子扎碗里的果子吃。冬天了,能吃到水果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幸亏她爹得宠,偶尔还能得些这类的赏赐。 “二姐,你是真能折腾啊。”吕明志感叹,他手里同样端着一只装满果子的碗。 吕颂梨憋了他一眼,“娘今儿个还说你虚呢,你以后也跟着一起练吧。”除了八段锦,她还会太极拳和广播操,前两者都是前世她爷爷每日必练的项目,她和她堂哥们打小被提溜着一起练习。练了那么多年,她真的是闭着眼睛都能打得出来全套。 “不了不了。”吕明志连忙拒绝,他喜静不喜动。 小样,反抗也没用,回头她把八段锦和太极教给她爹,让她爹带着他练。相信她爹肯定乐意。看着他才回来几天,就已经吃圆乎了的脸,吕颂梨暗暗决定着。 人体的脂肪细胞,在十八岁之前才会增多,十八岁之后就只会增大了!如果不在少年时期控制好体重,后面不仅很难减肥还很容易发胖。如果少年时期控制得好,就算以后胖了,也很容易瘦下来。 所以,臭弟弟,至少十八之前给她瘦瘦瘦! “二姐,突然有点冷,你有没有觉得?是不是窗户门缝哪里漏风了?” “没有,来,多吃点。”吕颂梨将装着水果的碗推到他跟前。 听说十男九痔,他还不爱运动,一天天地坐着不动,以后长痔疮咋办?吕颂梨突然觉得,为了他,她这当人姐姐的也是操碎了心。 “二姐,最近赵家后院可热闹了。” “意料之中。”她都做了这么好的一个示范了,能不能跟上队形,就看那些人的理解能力和领悟力了。她答案都放上去了,这些人就抄作业,照着葫芦画瓢就行。要是这都不会,就活该他们憋气。 她知道自家最近关注度高,不过她也就示范一回,她相信肯定会有人跟上的,玩死玩残,生死由命,都是赵彬赵郁檀的福报。 “二姐,听说那赵彬都快疯了。” “快疯而已,这不是还没疯吗?”吕颂梨挑眉。 适当的苦难会磨炼一个人,启发一个人的智慧,但是极端的苦难呢,就有可能会扭曲一个人的灵魂。 赵彬被她废了一条腿,目前不管身体还是心灵,都正处于创伤重建的过程,如果这时候,他得到了一些正向的反馈,不管是身体方面的好消息还是心灵的慰藉,都有利于他的重建。 她所做的,不过是给他受创的心灵伤口上撒几把盐。 她既然不能让他人道毁灭,那她就摧毁他的心灵,让他变成一个彻底爬不起来的废物! 看着他二姐用最轻描淡写的态度,说出最狠毒的话,吕明志缩了缩脖子,自此明确了一个中心,那就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二姐。 第85章你要赌吗 赵府 赵文宽自打被吕德胜弹劾得降了半级官阶留用之后,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不受康成帝待见。故而康成帝带着他看重的大臣微服私访鸿升酒楼一事,自然没有他的份。反倒是谢家,因为丢了一个大理寺卿,康成帝看他们莫名顺眼了很多,然后就将谢明堂带上了。 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去,但想想还是算了吧,仔细落个窥伺帝踪的罪名。 无法亲临现场,让他心中充满遗憾。于是他便在家中静静地等待。 范泉被吕德胜贬得一文不值然后被皇上厌弃不予录用,连张雍亲自举荐都没能让皇上回心转意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赵府,赵文宽当即就换掉身上的衣服,打算去谢府一趟。 这时,罗氏身边的嬷嬷来请他去四儿子赵彬的院子,说是赵彬接到了鸿升酒楼的消息之后,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让他过去看看。 赵文宽不耐,这些日子,他那儿子几乎每天都要闹上一回,他从一开始的紧张关心,到现在的不耐烦。 我要出门一趟,等回来我再去看他,让夫人多劝劝他。 赵文宽到了谢家,发现是女婿谢湛接见他的。 两人移步议事厅进行谈话。 待下人上了茶退下之后,赵文宽默默地看着他对面的女婿。 记住网址 赵文宽能感觉到,近期谢家正在潜移默化地进行着权力的更迭。 因为上次联手举荐吕德胜失败,让谢家丢失了大理寺卿之位后,他这未来女婿就变强势了,现在逐渐地接手谢家的权柄,而谢明堂默默地退居幕后。其实这样也好,谢湛毕竟是他的女婿,翁婿二人关系也比较亲近。 赵文宽在谢湛示意他说明来意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道,“阿湛,鸿升酒楼的结果我都知道了,但我们真的拿吕家没办法了吗?”他们两家联手,却接二连三被个五品官打脸,赵文宽真的有点接受不了。更别提为了让谢家出手,赵家置换了多少资源。这个结果,太让他失望了。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事,赵伯父是知道的。” “你脑子好使,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阿彬是你小舅子,他被吕颂梨秦晟打废了一条腿,还被他们用那种方式侮辱,我们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知道这是我这当爹的无能,但,这打的也是你的脸不是吗?” 谢湛揉了揉额头,“首先,我们已经就赵彬的事,和吕家秦家较量过了,然后输了。”至少现阶段来说是他们输了。谢家为此还赔了一个大理寺卿。至于后续,他暂时不想轻启战端。 赵文宽立即接话,“输了一次,我们更要赢回一场大的!”就什么都回来了! 谢湛冷酷地拒绝他的建议,“我已决定,与吕家休战,不会再主动地与秦家吕家为敌。吕家那边也答应了。” 他足够的成熟和理智,一如他祖父称赞他那样,他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 为政之人,格局要大,不能只盯着一城一地之失,需众观全局,一处战局既已失利,便不能纠结于此,尤其要避免继续源源不断地将资源投入进去。否则,它会变成一处泥沼,一处将自家完全拖入的深渊。 做为家主,及时止损,弃车保帅,做出取舍,更是每一个合格的家主应具备的决断能力。 “什么?”赵文宽不敢相信,谢湛这么快就与吕家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另外,我们需要正视敌人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弱。” 谢湛的话很冷酷,同时也很现实,如同一盆冷水泼在赵文宽头上,将他发热的头脑给浇醒了。 “我们继续与之斗下去,很危险,别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前车之鉴还在,他们赵谢两家除了吕家之外,可是还有别的政敌的。 赵文宽没有说话,理智上,他能接受谢湛的决定,但情感上,非常难以接受。 “赵伯父,别忘了,你还有别的儿子。你真要为了已经没用的赵彬,把赵家的资源消耗殆尽?” 赵文宽沉默。 这次输了,下次有机会再较量就是了。 可是,为了面子,这样去消耗资源,太不理智,太疯狂了。家族发展到如今,可不容易。 对于他们这种大家族来说,面子重要,也不重要,在实力和面子之间选择的话,最核心的永远是实力。 如果为了所谓的面子,一味地去消耗自己的实力,这是不智的。面子可以凭实力赢回来,如果没了实力,那就永远别想找回面子。 “和吕家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也是我们两家最危险之时,你确定要赌吗?”分析完利弊之后,谢湛把选择权交给赵文宽。 赵文宽在议事厅里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再坚持一定要找吕家麻烦了。 在他临走前,谢湛将自己对赵府后院的调查交给了他。 赵文宽接过之后,低头看了起来,看到后面他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谢湛最后说道,“赵家要是早点将赵彬送到庄子或者外地疗养,或许他的状态会比现在要好一些。”现在的赵彬,整个人基本上是废了。赵家只能养着,指望他能为家族做点什么,那是不能了,除了生孩子。 但是他的话也不一定能成真,以吕颂梨的心狠手辣,便是赵彬被送到远方,她都能让人去搞赵彬,直到将他搞崩溃。 惹上这么一个人,对他们两家真的是大大的不利。 闻言,赵文宽离去的脚步一顿,然后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湛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马后炮,并且给赵家泼冷水的意思,但赵家在这事上的处理实在是让他很不满意。 赵文宽怒气冲冲地回到赵家,丝毫没理会下人的问安,直奔正院,找到罗氏,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砰,他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怒道,“这后院你是怎么管的?你看看,你瞧瞧,是个人都能朝咱们后宅伸手,你是猪吗?就一点也没有察觉?” 当未来女婿将调查结果递到他跟前时,看到筛子一样的赵家后院,被亲女婿指出真的是谁都能往他家后院里插一手,赵文宽只觉得脸都丢尽了,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给钻进去! 第86章被放弃了 第86章 罗氏木着一张脸,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但她能怎么办?就因为下人嚼两句舌根,就打杀了他们?赵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罗氏也是浑身的疲惫,近来赵家发生了太多事了,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忙,加上老四院子里天天鸡飞狗跳的,她真的是精疲力尽。 但她没有想到这些有问题的下人中,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是被外面的人收买的。 裸的事实告诉她,这世上没有挖不动的墙角。 下人嘛,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加上近来赵家的名声可不好听,下人也是有荣誉感的,出门在外,一报名头,总是被鄙视,他们也没脸啊。 最重要的是桃子和燕子给赵府非家生子的下人们树立了一个非常好的榜样。两人说了那么多那么过分的话,也只是被打一顿,然后发卖了而已。后面更是听说两人已经赎身了,现在人在别处生活得好好的。收买他们的人和他们说,只要他们不被立即打死,即便被发卖,他们也会被他们安排的人买下来安置到别处去,现成的例子就参照桃子和燕子。这样的结果,他们掂量了一下,觉得能接受。富贵险中求,机会难得,拼了! 赵文宽在罗氏跟前发泄了一通之后,最后撂下这么一句话,“总之,这后院你能管就管,不能管就退位让贤,有的是能管的人!”之后就径直走了。 赵文宽这句话把罗氏气得直哭,她只觉得自己好苦。儿子遭遇那么大的变故,除了指责她要求她,他何曾帮自己分担过一点?这些日子嫌她烦,嫌她唠叨,都是歇在年轻貌美的小妾那里的。她这段时间都忙成什么样子了?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眼中的红血丝,还有眼底的淤青,他是眼瞎吗? 赵郁檀得到消息赶过来,安慰她娘,罗氏搂着女儿一直哭。 赵郁檀也想起了这段时间的不容易,眼泪也是直掉。 . 最后母女俩抱头痛哭。 赵文宽从正院离开后,在门口被管事拦住,说四少爷一直闹着要见他。 赵文宽想了想,抬脚去了老四的院子。 一走进赵彬的屋子,赵文宽就看到整间屋子都是暗沉沉的,没有一点亮堂的感觉,甚至他还闻到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怪味。 这时才是下午,屋子里就有点看不清了。很快,管事就将屋子里的灯给点上了。 赵彬脸上的胡子好几天没刮,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正姿态不雅地摊在床榻上,整个人看起来暴戾又颓废。 赵彬看到赵文宽,也没有起身,只是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爹,你终于来看儿子了啊。” 赵文宽冷漠地看着这一幕,谢湛说得对,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废了。 “阿彬,既然待在长安城里头,你那么难受,那就离开吧。晚点让你娘给你收拾行李,你去骊山的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吧,就当散散心。”赵文宽还是决定将他送走。赵家为他付出的也足够多了,不能任由他将赵家拖入泥沼之中。他还有其他儿子,不能不为他们打算。 赵彬笑了,先是低低地笑,然后再到大笑,最后笑出眼泪来,“爹,你们拿吕家没办法,要放弃儿子了是不是?” 赵彬眼底带着深深的恨意,整个人扭曲得厉害。 他爹是从谢家回来后,才和他说这番话的,不用想,肯定是谢湛让他放弃自己的!真是他的好大姐,好姐夫啊。 “你说的是什么话!”赵文宽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尽管他让四郎去庄子上,但也是为了他好,总好过他呆在京城听着风言风语的要好吧。四郎总还是托庇于赵家,他也没有不管的意思。 “难道不是吗?”赵彬讽刺地反问。 “这是我和你大姐夫商议后的决定,也是权宜之计,你且去庄子上休养一阵子,等休养好了,再回来。” “大姐夫?谢湛?谢湛有什么了不起,你就这么对他言听计从?” “他是你大姐夫!”赵文宽强调,虽然最近和吕家交手,他们都败了,但谢湛之目光长远善谋善断,他是非常认可的。 赵彬嗤笑,“你总吹嘘他如何厉害,还不是弄不过吕家?”太多的失望,太多次期望的破碎,让赵彬性子变得敏感又乖张,此时他毫无理智,口无遮拦。 啪!赵文宽给了儿子一巴掌,心痛又失望地看着他,“赵彬,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条腿废了罢了,难道你整个人都废了吗?你没有了一条腿,但你还有脑子,你应该振作起来!” 赵彬冷漠着一张脸,任由他爹怎么说,整个人都无动于衷,谢湛都斗不过吕家,他又怎么能指望自己呢? 最后赵文宽失望地走了。 赵家后院的乱象,在谢湛给他们点出后,最后还是赵郁檀协助她娘,以雷霆万钧之势出手,直接弄死了两个下人,才将赵家的后院整顿好。 赵家的后院重新平息下来,其他人收手了,毕竟气也出过了,下人也不好收买了。 其实下人们也没办法,之前他们被发现嚼舌根,也就挨个打或者被发卖。现在被发现,那可是要命了,所以给钱再多也不能干啊。 整顿完后院,罗氏甚至气不过,在拷问出收买赵家下人的幕后之人时,直接找了上门去理论。 被她逮着的倒霉蛋是大理寺司直王元之幼子王善存,罗氏带着人,将那被收买了的下人一捆,直接找上了王家。 赵郁檀看着她娘那样,着实不放心,想跟着去吧,她这未出阁姑娘家的身份又不合适,偏她又劝不住她娘。她娘现在浑身烈火,颇有一种谁挡烧谁的气势。 可那王家夫人她见过的,总觉得她娘对上对方,估计占不到多大便宜。 罢了,可能是她想多了。她娘最近火气太大了,让她去王家闹一通,将这些日子积攒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也好。 另外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好歹相识一场,竟然在这种时候对他们赵家落井下石,太无情了。他们赵家也得将自己的态度给摆出来,不然一个个都以为他们赵家好欺负。 这时赵郁檀没想到,她的担忧,最后成了真。 第87章转投吕家 王家大门口,面对来势汹汹的罗氏,以及她扔出来的下人,罪证确凿,王夫人能怎么办?看了自家倒霉儿子一眼,只能捏着鼻子将人请进家里。 罗氏一坐下就骂王善存恶毒,她儿子赵彬都这么惨了,还要收买下人在她儿子伤口上撒盐,还要挑拨他和亲人之间的关系…… 王家人能怎么办,道歉呗。 于是,王善存这倒霉孩子被他娘摁着头道歉。 “赵夫人,是我的错,我对不住赵彬,不该让下人说他被那么多下人给糟蹋了,不该说他脏得连小倌倌都不如,不该说他有这样的下场是被他大姐害的,不该说他成为废物都是父母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教好的结果……” “够了!”听到这样的道歉,罗氏气得双眼发晕,她指着王善存,声音颤抖,“你这是道歉吗?” 见她这样,王夫人不高兴了,她儿子咋不是道歉了?她儿子道歉时一一指出自己的错处,再真诚不过了! “我们王家的道歉就是这样的,你不接受也没办法!”王夫人接着说道,“不过我们王家是很真诚道歉的,为此另外准备了两百两银子,算是给贵府四公子的致歉礼。一会赵夫人你带回去吧。”怎么样,赵夫人,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处理方法很耳熟呢? 两百两?打发叫花子哪!不说这话罗氏还没那么气,现在,罗氏气得站起来就往外走,“好,好,你们王家好得很!” 王夫人也没拦着她走,爱走走呗。 直到罗氏走出王家大门,王家也没有挽留她,然后好好道歉,王家如此敷衍的态度气得罗氏心肝肺都疼了,心里狠狠地给王家记了一笔。 首发网址 “娘——”王善存小心翼翼地唤人。 “喊啥?落井下石的人那么多,就你傻,被人逮住了。”王夫人对这儿子也没辙,跑得太慢了,瞧瞧姚子宁、盛淮安这些人多聪明,尾巴扫得又快又好。 “娘,你都知道啦?”等等,不对,什么叫落井下石的人那么多?难道……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他娘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思绪。 王夫人喝了口茶,她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才任由小儿子去折腾,正好出口气。 以前赵家姐弟就经常这样一唱一和地欺负人,但凡赵郁檀受点委屈,赵彬就要找别人麻烦,偏赵彬这人下手又狠辣,常常把别人家的孩子折腾得不轻。有时没等他们这些当父母长辈的去要说法,赵郁檀这个做姐姐的就会出来赔礼道歉唱白脸。姐弟俩经常这样干,搞得别人计较吧,显得肚量小,不计较吧,这气又咽得难受。真的就恶心人! 有气不过的找上赵家,赵家也是如此地敷衍了事。 这回几家孩子看到吕家二姑娘朝赵彬出手,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纷纷出手落井下石。偏偏这些孩子遮遮掩掩的,彼此之间也不知道。 他们几家大人浅浅地碰了个头,决定不拦着,由着他们去做,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其实他们几家人都还挺感谢吕家二姑娘的。生在他们这种官宦家族的孩子,不能太善良了,但出手的时机还有分寸也很重要,吕二姑娘相当于手把手教了这些孩子一回。 “行了,收起你那忐忑的样子,担心什么?该道歉道歉了,该赔礼也赔了,这事我们已经做到位了。”他们都摁着自家孩子的头道了歉,赔礼也准备了,足足二百两呢,还要他们王家怎么样? 其实他们这样都是跟着赵家学的。这事你们赵家以前就常干,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你们家孩子被欺负了,我们家敷衍了事,你们就受不了啦?就许你们欺负人,不许别人报复一下? “我这不是担心给家里惹麻烦了么?” 王夫人不以为意,“能惹啥麻烦?”那么多人同时出手,赵家能计较得过来?现在的大理寺卿是姚松闻姚大人,可不是之前谢系一派的纪永清,如果谢家真帮着赵家对付他们王家,逼急了,她就让老爷直接投姚家或者吕家去!她家老爷官职是不高,但是是实职! 罗氏是带着一肚子气回去的。 虽然王夫人没有责备儿子,但是王善存被禁止出门了。 他出不去,但他的小伙伴们结伴来看他了,吕明志还莫名地被邀请了。 邀请他的人是盛淮安,吕家和盛家在京中没交集,盛淮安是以同是白鹿书院学生的名义相邀的,可他们在书院里也只是点头之交啊。 “去吧。”吕颂梨鼓励他去,“回头告诉我,去的都有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有共同的敌人,还一起出过手,就有合作的基础嘛。 王家 吕明志是盛淮安亲自到吕家接的人,两人一起去的王家。 快到王家时,吕明志发现,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姚子宁、孙从义二人,两波人在王家大门不远处汇合,打过招呼之后,就一起登了王家的门。 和他们相处,吕明志也挺自在。 盛淮安是同学,也是邀请者,待吕明志非常友好。 姚子宁是姚家人,姚松闻是他亲叔公。前些日子他们姚家在吕德胜的帮忙下,夺得了大理寺卿之位,如今整个姚氏对吕家正是好感满值的时候。他对吕明志这个吕德胜的嫡次子自然是很友善的。 孙家和秦家一样,世代从军,不过孙家守的是南境,秦家守的是西北境。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孙从义对他也很友好。 四人先去拜见王家长辈,这是礼数。 王夫人看着四个少年,和蔼地与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让下人领着他们去了王善存的院子里。 被禁止出门的王善存看到他们,很是高兴,“你们怎么来了?”看到吕明志,心里直嘀咕,谁把他也请来了? 孙从义一见他就调侃,“你小子,厉害啊,竟然敢朝赵家的后院伸手?” 王善存看了吕明志一眼,自暴自弃地道,“就伸了,咋滴吧。” 孙从义搭着他的肩,“其实我也……” “你也什么?” 孙从义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王善存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好啊,原来你也下手了?” 第88章她是好人 盛淮安笑着接话,“不止他,有一说一,我也出手了。” “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如果赵彬自杀,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姚子宁笑骂。 孙从义嘘他,“得了吧你,我们才不信你没有动手。”姚松闻如今和谢家斗得如火如荼,对赵彬落井下石的人中,怎么着也少不了他那份。 至于自杀?爱杀杀呗,这是赵家的祖传技能了吧,赵郁擅都用了几次了,都没死成,若赵彬能死成,算是祖宗显灵? 王善存目瞪口呆,原来他的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出手了,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确认过眼神,都是吃过赵家这对姐弟亏的人。 看来,他们真是苦赵彬久矣。 只是他倒霉,被逮着了而已。王善存郁闷。 “没事,我们是暗戳戳地报仇,你是光明正大地报了仇,比我们爽快多了。” 王善存想到今天向赵夫人道歉一事,点头,快意恩仇,真的好爽快! 一旁的吕明志正陷入严重怀疑中,不是,他们是一点都不拿他当外人的吗?他记得他们分明不熟的啊。他们说的事也算机密了吧,就这么不顾忌他在场真的好吗? 记住网址 “明志,你二姐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盛淮安问,这还是他大哥见他沾沾自喜时,提醒他的。只是提醒的方式不是很友好,他大声嘲笑自己蠢。 吕明志不知道咋反应了,否认吧,又对不住他们如此坦诚,承认吧,好像也不太好,只能傻笑。 这些少年们面面相觑上,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被人当刀子使了一回。不管了,利用就利用吧,反正他们也出了一口恶气不是吗? “明志啊,你二姐是不是挺可怕的?”盛淮安问。 闻言,其他人一个个好奇地看向吕明志。 “你们好奇我二姐?可是你们又不是不认识她,想见她,邀请她来啊。”叫上家中的姐妹,多叫几个人。或者可以举办个赏雪宴啥的,不就行了? 王善存等人一听,连忙摇头,不敢,他们哪敢?吕家二姐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了,至少得他们家族的嫡亲兄长才配和她打交道,还得是优秀的那一小撮才行。 吕明志总算听明白了,原来他们邀请他,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宝宝心里苦,但是咱也不敢有意见。 “明志啊,你这什么表情?嫌弃我们?我也不是不能让我大哥带你玩的。”盛淮安过来搂着他,开着玩笑。 他大哥?盛天华?吕明志连忙摇头,拒绝。 “这不就得了,咱们都是小菜鸡,谁也别嫌弃谁。”旁边孙从义从桌子的盘子里抓了一把干果,分了一点给他。 吕明志下意识地接过,嗯,有道理。 说到吕颂梨,他们不免提到,“你二姐这变化太大了。” 不是没人往妖精附体,借尸还魂等方面想过,但话本子里的山野精怪附身,周遭总会发生伴随着奇奇怪怪的事发生。可一来,人家吕颂梨也只是变得聪明了,他们不能排除人家以前只是藏拙了的原因。毕竟吕德胜也很聪明,跟个人精子似的,女儿肖父,也是说得过去的,毕竟都是承自他的血脉嘛。二来,除了聪明点,人吕家也没啥不好的怪事发生啊。吕颂梨本人很正常地上街,走亲戚等等,又不避人不怕去任何地方。最重要的是,什么山野精怪这么聪明? “都是谢湛和赵郁檀害的!”吕明志狠狠地咬了一下嘴里的坚果,像是咬什么一样,嘎嘣脆。 听到他这话,盛淮安王善存等人不奇怪,虽然他们年纪小,还没吃过情情爱爱的苦,但是他们家中都有长辈哥姐啊,有些人因为经受情感波折,遭逢大变,性情大变也是有的。 “不过我爹偷偷和我说,我二姐以前可能有点藏拙了。发现谢家有退婚之意后,我二姐索性就不藏了。后来更是被刺激得开了窍了,我爹还说以前是谢湛耽误了她。” 盛淮安孙从义等人听得心有戚戚,都是谢赵两家作孽,活该他们倒霉。赵家这也算报应了。唔,谢家也算。谢家换了个未婚妻,得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实惨。他们从来不敢小看女子的报复心,孔老夫子不也说了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两家的报应还在后头。 而吕明志说完话,正好内急,就让王家的小厮带他去方便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盛淮安姚子宁等人在他走后,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嘀嘀咕咕了几句,最后莫名地达成了一个奇怪的共识,那就是千万不要玩弄吕家人的感情。 现在吕颂梨已经定了秦家,吕家就剩下吕明志还是单着了。如果家中姐妹有看上他的,就好好处,不能玩始乱终弃的把戏。虽然这吕明志看起来不咋聪明的样子,但想想吕颂梨之前,还不是乖巧怯懦的?人不可貌相啊。 因为这份共识,后面倒是让吕明志没经受什么大波折就收获了一份真挚的感情。 接下来,一群少年,吃吃喝喝,下下杂棋,玩玩握槊,比比华容道。吕明志等人在王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赵家是肃清了后院,但是已经晚了,赵彬已经无可挽救。 罗氏含泪给他收拾了行礼,送他离开。 赵彬自打知道谢家以及赵家不会为他报仇,而他的父亲也放弃了他之后,他最恨的人已经不是吕颂梨吕家或者秦晟秦家了。他最恨的人是他的亲大姐赵郁檀,其次是最先放弃他的父亲赵文宽,最后才是他的兄弟手足和母亲。 吕颂梨在收到赵家将赵彬送出长安城,去往赵家位于骊山的别院疗养时,吩咐陈荣在赵彬身边收买或者安排一个他们的人,万一哪天能用到呢。这世界上没有垃圾,只要分好类,他们就是放错位置的宝藏。瞧瞧,她对赵彬多好,在他的家人都放弃他时,她依旧保持着对他的关心,她真是个好人哪。 第89章她爹病了 这一天大清早的,吕家就喧闹得不正常。 吕颂梨还在睡梦中,就被墨冰给叫醒了。她醒来后,看着窗户外面还黑漆漆的,这是才五更天? 穿来那么久,吕颂梨也终于学会了通过天色判断一天的时辰了。 “什么事,说吧。”吕颂梨坐起身,接过她递来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她很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发生了,不然墨冰不会这个时候把她叫醒。 “老爷生病了。” “我爹病了?请了大夫了吗?”吕颂梨闻言,下榻的动作更迅速了。 “夫人已经让人拿了帖子去宫中请太医了。” 是了,她爹是可以请太医的,“把她们喊进来,我要更衣,速度要快!” “是——” 期间,吕颂梨问了一下她爹的症状,初步判断应该是内里阳气虚然后外感风寒之证,具体的还要见到人才能判断。 一刻钟左右,吕颂梨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动身前往正院了。 . 吕颂梨一边走,一边暗骂自己粗心。 这段时间,她爹应该是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了,很多事她虽然在一旁出谋划策,但输出的主力一直是她爹。面对谢赵两家对他们吕家的毁灭计划,尽管他们父女俩推演过反击计划,但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也是主要的执行者。面对着未知的结果,他心里的压力肯定很大。 另外就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她爹近来面圣伴驾的日子太多了,可以说,她爹一直紧绷着神经,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紧张的状态。 他已经四十了,人已经不年轻了。 如今谢湛亲口说出休战的话,表明他们吕家与谢赵两家的相斗相争告一段落,他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松,疲惫感一上来,身体可不就抗议了吗?加上身体防御就疏散,再外感风寒,这病自然就来势汹汹。 吕颂梨到正院的时候,正好遇到匆匆赶来的吕明志,姐弟俩没多说,直接进去了。 这时太医没到,倒是周大夫离近得,人已经到了吕家,而且已经给她爹诊治完毕,还开了药方。 她爹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潮红,嘴唇偏干,额头盖着一方湿帕子。 她上前给他把了下脉,和她之前的判断差不多。 吕颂梨给她爹盖好被子,挽着她娘出了卧室,让她爹好好休息。 “爹前两日是不是就有点不舒服了?”吕颂梨问。素体阳虚,复感风寒之症。她爹脉相沉微,神疲欲睡,可见阳气已虚。 蒋氏回道,“是的。一开始只是很轻微的小风寒,你爹喝了姜汤后也没当一回事。可是下半夜时,你爹突然病情就严重了。最重要的是,你爹声音嘶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爹这是暴哑,这是大寒直犯肺肾,上窒窍隧,下闭肾气所致,“没事的,娘,放心吧,爹看了病吃了药肯定能好的。” 蒋氏闻言,直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发现这一点时,可把她都吓得够呛。孩子他爹以为自己嗓子出问题了,以后都说不出话来了,吓得脸色灰败。 吕颂梨给她爹把了脉,又看了一下周大夫给开的方子,判断了一下,基本对症,她爹这是阳虚外感,表里俱寒之证,当助阳与解表并行。 想了想,她动手添了两味药,苍术和独活。 她爹一直哼唧着,睡着都不安稳,问了,他很费劲地告诉他们浑身酸痛。吕颂梨知道这是湿滞经络之中引起的肢体酸痛,添加苍术、独活两味药能祛湿通络止痛。 她想让她爹少遭点罪。 “闺女,这行不行的?”看她改方子,蒋氏有点害怕。 大概是闺女身体一向不好,她以前也喜欢看些医书,但都是断断续续的。这段时间闺女又开始看医书,自学医术的事,他们也知道,甚至孩子他爹还帮她弄到了几本难找的医书。虽然闺女很聪明,但是,学医应该没那么快学有所成的吧? “这添加了两味药的方子可以让周大夫看看。” “好。”蒋氏连忙应下。 周大夫听她说添这两味药的理由,也觉得可行。同时他心中惊叹,高门贵女就是聪明,比起他带的徒弟,学起医术来,快多了。 他哪里知道吕颂梨这是自带外挂呢。 在周大夫这样的医匠眼里,五品官之嫡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门贵女了。 周大夫觉得吕颂梨这个吕家二小姐是真的聪明,还很有学医的天赋。可惜这样的人,终究没法成为他的弟子。 周大夫刚走,太医才到。 太医给吕德胜把了脉,又看了那张修改过的药方,连连点头,直说这张药方开得妙,让他们就按这个方子抓药。 于是吕明志亲自送太医出府,临走前,蒋氏的心腹嬷嬷递给他一个荷包,刚才周大夫也给了,只是没有那么大。 陈总管按着药方亲自去抓的药,将药抓回来之后,厨房那边就立即把药给煎上了。 “早知道我不不拦着你爹骂你大哥了。”蒋氏很自责。 周大夫说丈夫是郁结于心,情志不畅达,然后不注意就感染了风寒导致的病症。蒋氏觉得,如果先前让丈夫把心里不痛快给发泄出来的话,丈夫可能就不会生病了。 吕颂梨默默地听着,她知道她娘这是心疼她爹了。她明白她娘的想法,丈夫都这样了,大儿子轮为出气桶也没啥了。 其实就算她大哥回来了,也就是一个心里安慰而已,万一她老爹看到大哥在处理事情时愚钝的一面,更心塞怎么办?就那句话,一家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行,凡事看开点。再说了,她大哥在岳父家帮忙,也算是为了稳定局部做出了努力了。 等药煎好,蒋氏先扶着吕德胜靠坐在床头,拿了一碗熬得浓稠的干菜肉糜粥喂他。 这碗粥是吕颂梨亲自去厨房熬的,其实她是想做青菜瘦肉粥的,但这里大冬天的桌面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绿意的,不像后世有大棚蔬菜,绿叶菜随时都能吃到,甚至还能吃到反季节蔬菜。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拿了一些秋天晒好的菜干用热水泡发,然后切碎了放进烧开翻滚的大米粥里,再放点用酒腌制过的瘦肉肉糜。不要一点肥肉,肥肉太过油腻,她爹嘴巴淡没什么胃口,应该吃不下去。 这碗粥蒋氏闻着挺香的,吕德胜果然能吃得下,不过只吃了半碗多一点这样,就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了。 蒋氏也不勉强他,把碗放下,将放凉一些的药端给他。 吕颂梨在一旁看着他爹艰难地伸出双手,接过药碗。她娘要喂,他还不让。 “折腾啥,我喂你好啦。”蒋氏闹不明白,他人都这么难受了,还要自己来端这个碗? 吕德胜坚持,心中很急切,夫人,在这事上,你大可不必如此贤惠。 吕颂梨在一旁看得明白,她爹这是想一口闷啊。 也是,这中药她娘要是一口一口喂给她爹的话,这感觉真是太酸爽了。 她爹真是个小机灵。 果然,她爹双手捧着药碗,嘴巴凑上去,然后吨吨吨一饮而尽。 蒋氏也回过味来了,有点啼笑皆非,体谅他生病又口不能言的,就不和他计较了。 第90章大哥回家 吕颂梨和吕明志一直待在正院,午饭也是在正院用的。 吕德胜喝过药又睡了一觉之后,中午醒来时,精神明显比早上要好多了,但还是不能说话。 这时,门房来人了,“夫人,二小姐,二少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他们回来了。田家老爷和田家大少爷也跟着一道来了。” 蒋氏听到大儿子大儿媳妇回来,亲家公父子也来了,再一想到大孙子和大孙女,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被吕颂梨和吕明志给按下了,“娘,你今天也累了,就在正厅等着吧。我和小弟一起去二门迎一迎亲家公和亲家舅舅还有大哥大嫂他们就行了。” 再说外面这都腊月了,还下着小雪,天气是真的冷。两老已经病了一个了,她娘可不能再倒下了。 “可是亲家公来了——”要是只是大儿子和大儿媳回来,她不去也没啥,但亲家公登门,丈夫又病了,她不去迎一迎,太怠慢了。 “亲家公他们不会介意的。”说完,吕颂梨抬脚就往外走,经过吕明志时,示意他跟上。 吕颂梨一边走,一边思索田家父子的来意。 田家父子回来了,把她大哥解放出来了。今天是小雪天气,其实并不适宜出行。但是她大哥大嫂依旧选择今天回来,想想也能理解,现在都已经进入小寒了,越往下走,这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她大哥一家子早点回来也好。 吕府的下人们一大早已经将大门通向正院主干道的雪都给扫干净了,路不难走。他们姐弟二人刚到二门,吕家和田家一共好几辆马车朝他们驶来。 首发网址 吕颂梨下意识觉得这马车数目不对,有点多了。按理说,她大哥大嫂一家子外加带去的仆人用两辆马车就够了。田家父子二人用一辆,即便还带了人。现在竟然进来了五辆马车。 许是看到他们了,当头的一辆马车直接撩开了一角马车帘子。 吕骁看见他们,朝他们大声喊道,“小姑姑!小叔叔——” “小妹,快上去!”吕致远跳下马车,把位子让给吕颂梨,不然这马车再上来一个人就太挤了,他下来正好,还能和小弟一起走一走。 吕骁也一个劲地朝她招手,“小姑姑快上来呀。” 吕颂梨也不客气,直接登车。 吕骁往他娘边上挤了挤,给吕颂梨留了足够的位置,小手在空位上拍了拍,招呼她,“小姑姑,坐这里呀,坐骁骁的旁边。” 吕颂梨一坐下,小家伙挨着她,就开始算账了。 “小姑姑,你之前说好等姥爷大舅舅回来就去接骁骁的,可是骁骁一直等,一直等,都没等到你来。”小家伙控诉她。 “对不住,是小姑姑的错,小姑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去接你。”吕颂梨直接道歉,没有看他是个孩子就敷衍他。 她想亲自去接吕骁小家伙的,但这不是赶上事情了不凑巧吗?他们今儿个就回来了。不过吕颂梨估计田家父子应该是刚到家没多久才对。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我自己回来了!”吕骁得意地道。 “谢谢骁骁的宽宏大量,骁骁真厉害。”吕颂梨很直白地夸他。 小家伙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小脸红红的,紧挨着他娘。 田氏也没听到过长辈对孩子这么直白的夸奖,他们对孩子的教育,都是教育孩子听话,谦虚,即便孩子做好一件事,取得一点成绩,都会让他们不要骄傲自满。 “小妹,听说咱爹病了,要不要紧?”田氏抱着熟睡的女儿,有些紧张地问起这事,这事他们是在门口听陈总管提起的,为此,她爹还瞥了自己一眼,眼中隐有责备之意。 “咱爹是体虚上火,外感风寒,已经看过太医吃过药了,比起早上那会,现在病情好转一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吕致远和吕明志原先在外头走着路的,被后面的田父田庆莱叫上了田家的马车。他们也提到了吕父的病情,得知并无大碍之后,田父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马车在正院停了下来,蒋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田庆莱领着大儿子田奎见过蒋氏,接着便是吕致远和田氏带着孩子上前见礼。 吕骁见了蒋氏,就粘了上去,抱着大腿,奶奶长奶奶短地喊着,小嘴极甜。 吕颂梨挑眉,她算是发现了,她这小侄子,有点像他爷爷哈。她大哥本人不是那等灵泛人,应该说他和大嫂两人都是挺一本正经的人,竟然养出吕骁这么个嘴甜灵活的孩子,可见基因遗传的强大。 吕颂梨招呼大家进屋,一个个的,老的老,小的小,就别在外头吹淋雪的了。 这会吕德胜刚用过饭吃过药,而且已经睡了一早上了,这会还不怎么困。 蒋氏领着田庆莱和田圶先去看望了吕德胜,吕致远田氏自然是先走在前面。 蒋氏最先道,“老头子,瞧瞧谁回来了?” “爹——” 吕德胜看到吕致远,下意识就想冷哼一声,但他失声了,哼不出来。 吕颂梨也抱着吕骁上前凑趣,“爹,你瞧,大哥和你是不是父子连心?你这一生病啊,大哥大嫂侄儿就到家了。” 说话间吕颂梨将吕骁放下,任由他落地,眼见着他要扑向床边,吕德胜连忙摆摆手阻止他靠近,怕过了病气给他。 最后吕颂梨找来一张椅子,让他坐着和他爷爷说话,也可以不坐着,但不能越过这张椅子。 于是小家伙只能委委屈屈地隔着楚河汉界对着他爷爷嘘寒问暖。 吕颂梨就站到一旁去了,她刚才就瞧见她大哥神色不自然了。但父子俩没有隔夜仇,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慢慢处,这事自然而然就过去了。况且还有吕骁在中间做润滑剂呢。 吕德胜面对着宝贝大孙子奶乎乎的关心,很快不敌,虽然不能说话,但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眼角的细纹更是清晰可见。 因吕德胜发不出声音,田庆莱宽慰了他几句,一行人就出来了。毕竟他还是个虚弱的病人,作为亲家,心意到了就行。 第91章道地药材 第91章 宾主双方重新回到客厅。 田庆莱一坐下,就和蒋氏道歉,说女儿不懂事,吕家发生这么多事,她没有回来帮忙,还要拉着丈夫留在娘家:接着又是道谢,感谢亲家的仁义和体谅,让女婿留在田家帮衬了那么久。 田庆莱和大儿子是昨晚从外地把药材运回到田家的,刚到家就看到女儿女婿都在,还很高兴,后来才知道女儿女婿竟然从他们离开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去过吕家。 一细问,才得知他们走后,田家和吕家同时发生了那么多事,而女儿和女婿选择留在田家帮忙,没有回吕家。 虽然他很欣慰女婿能在岳家有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但这事做得不妥,女婿女儿做为吕家长子长媳,不管如何,在吕家陷入那么大的麻烦的时候,都应该回去的。再不济,让女儿带着孩子回去尽尽心,夫妻两人交换一下。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带上儿子,带上一车上好的药材一车地方特产,亲自送女儿女婿归家,顺便和亲家道歉以及道谢。 一旁的吕致远脸色讪讪,昨晚他已经被岳父找去谈过一次话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其实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开始真的只是一件落水救错人的小事而已啊,后面小妹与谢家的婚事也只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波折。但他觉得他们吕家和谢家的这门亲事是由谢家老太爷定下的,其中还有他妹妹的救命之恩,很是牢固,所以没当一回事。后来,太后分别给他小妹和秦家以及谢赵两家赐婚,他才惊觉事情大了。那会他就想立即套车回去了,正巧小妹就来平安镇了,还劝了他家里的事已经解决了,让他留在田家继续帮忙。 后面事情越来越大,赵彬被他小妹打断腿,他爹把谢家的大理寺卿位子给弄没,再搞到免死金牌……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大事,传出长安城,传到平安镇,他人都麻了。 正不知所措时,岳父和大舅哥回来了。他承认自己耳根子软没有多大的主见。然后……他只能说,做人难,为人长子更难。特别是这次回家后,他发现儿子挺受他爹娘小妹待见的,至少比他受待见。吕致远心里默默祈祷,儿子啊,快点长大吧,以后老爹在这个家的地位就全指望你了。 记住网址 面对田庆莱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和道谢,蒋氏觉得他过于严重了。这事要怪,都应该怪到儿子身上,怪不到田家身上。不管如何,他这样的做法,确实让人很舒服。 吕颂梨发现她爹娘挑的亲家都很不错,今天这事可以看出田庆莱是一个很明理的人,徐家那边也是一样的。 吕德胜要是知道她这想法,指定要得意的,咱摒弃了门当户对的要求,就图这个了。 “亲家公,我们既是姻亲,就该守望相助,那些虚礼就不必讲了。田家当时那样一个情况,致远作为田家女婿确实应该留下帮忙。如果有一天,我们吕家也陷入田家之前那样的困境,你们田家会袖手旁观吗?” “那不能够。” “那不就是了,所以,等你们离开的时候,把那车药材拉走,土特产就留下。”蒋氏说道。刚才她的心腹和她说,田家送来的药材好些都价值不低,折合起来,花费颇高。 田庆莱摆摆手,“亲家太太刚才也说了,咱们姻亲之间就不必那么客气了。我们这次带来的药材都是他小姑需要的,就留下吧。” 田庆莱回家后听女儿女婿提起,亲家小姑子想买一批好药材,一直让女婿帮忙留意,他便做主带来这批药材,甚至将手中的好药材替换掉女婿手上略差些的。 这车药材都是精挑细选的优质药材,还专挑了品相好的送过来。可以说,这半车药材,就是他们父子俩去外地这一趟的盈利了。 听到这个,吕颂梨有点坐不住了。这里有她娘亲自招待,用不着她,她决定去看看田家送来的药材。 今儿一早,得知她爹生病时,吕颂梨还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及早地配制一些固本培元的养身丸子。这养身药丸子是根据后世吕家传承多年的养身方子配的,极适合老人或者体弱之人服用。吕颂梨觉得如果她身边有养身丸子,可能她爹就不会遭这回罪了。 自己之所以没有早点着手配制,一来是她忙,她能腾出来的时间也少。二来是她眼光高,非道地药材不用。 吕颂梨在后世时,借着事务所的便利,她给她爷爷提供的都是道地药材。这也是她们吕家的医馆生意好的原因,她爷爷和两位堂哥医术好,用的药材好,自然药到病除。 国人为什么总骂中医中药不行,按现成的方子去药房抓的药都没什么治病效果,其实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不行,而是药材不行。 道地药材和普通药材在效果上存在显著差异。偏偏道地药材数量有限,再加上很多优质药材也就是野生的道地药材都被小日本那边买去了,市面上流通的大多都是一些同名异源的代替品种。 因为种种原因,她对药材的选择比较执着。 药材的配伍讲究君臣佐使,她按方子收集的药材还差两味药,那两味药虽不是君药,但也是极为重要的臣药,她不想将就。 如今田家给他们送来了一批药材,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要去看看。 吕颂梨到了仓库,她一眼就认出,田家父子送来的药材里有甘肃当归、四川附子、山西黄芪、怀清的牛膝和熟地黄、云南三七等等,虽然目前的大黎,好些地名不叫这个,但药材确实是长在那地方的道地药材。而且她要的两味药材也在里面,她检查了一下,品质还特别好。 吕颂梨心中感叹田家父子的实在,另外他们在药材相看方面确实有一手。 第92章扶朕起来 第92章 吕颂梨想留下这批药材,但也知道这批药材不便宜,直接收下是不可能的。 她悄摸摸找到她大嫂,提起田家送来的药材,“大嫂,咱伯父和咱大哥这一趟出门买这些药材花了不少银子吧?” 田氏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地回了两个字,还行。 田氏知道她爹给夫家送这一车药材和土特产是为了她,听她娘说,她爹和大哥出门这一趟的盈利几乎都在这车药材里了。她心中惴惴,不知小姑子提起这事是何意。 吕颂梨见她神色带着不安,索性摊开来说,“大嫂,你别多想。伯父这次带来的药材很好,于我有大用处。我想将它们留下。但阿娘刚才说得也对,吕家和田家是亲家,有些事,相互包容体谅一二,无需耿耿于怀。所以这批药材我想用银子把它们买下来。” 其实她大可以估个价之后,在他们家给田家回礼时,直接把银票放进去。她这段时间对药材的品质和价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完全可以大概估出这批药材的价值。可她这不是怕田家伯父多想吗? 听到这些话,田氏眼眶有点湿润,她和丈夫在这事上确实欠妥当。她爹回来一说,她就更慌了。就怕夫家这边的人对她有了意见和隔阂。从娘家回来到此刻,可以说她的心里一直很忐忑。如今小姑子宽慰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吸了吸鼻子,道,“小妹,那些药材我阿爹既然送过来了,于你也有用,那你就收下吧。” 吕颂梨无奈,耐心地道,“大嫂,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亲戚之间有来有往才能处得长久。” 最后田氏给了吕颂梨一个价。 . 田氏给了价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最后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又不聪明,就听小姑子的吧,她爹和丈夫都说小姑子变得很聪明了。最重要的是刚才小姑子和她说的那些话,她听出来是真心实意的,没有恶意私心,而且她看得出来小姑子很喜欢儿子骁骁。所以,就按她说的做的吧。 今儿个吕颂梨之所以费了点心去解这个结,主要还是外面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家人亲人嘛,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问题不大。她可以在外头和人斗得天翻地覆,在家里,她希望能轻松点,不必太过计较,不然就太累了。 田庆莱这边,田氏找到他,把小姑子吕颂梨的想法和他说了,同时还带来了银票。 田庆莱看了一下,发现对方还在那批药材售价的基础上添了两成。他知道吕颂梨现在在吕家是能说得上话的,不像之前一样,只是个寻常的闺阁小姐。她既然和女儿说了那样的话,就说明吕家是真的不是很介意他先前担心的事,是他想多了。 他不得不感叹吕家大气,吕家真的是一门极好的亲戚。 最后,他没有收完所有的银票,而是双方各退一步,田家只收了一个成本价。 御乾宫 在吕德胜生病期间,就那么恰好,康成帝也病了,还因此旷朝一日。 魏自立见皇上养着病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琢磨了一下,便将吕德胜也病了一事说了出来。 他是今早得知了吕家请太医的消息,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吕德胜生病了的,当时皇上正病得难受,他当时也不好多问,只让小徒弟跟进后续的消息。 原本有点倦懒的康成帝听到吕德胜也病了的消息,倒是来了点精神。同时他不由得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慨。 “吕爱卿他怎么了?请太医了么?” 魏自立回道,“听说最近太操劳了,加上火气攻心,然后不小心着凉了,这病一下子就激发了出来。” 康成帝闻言,笑了,“没想到这吕德胜,气性还挺大。”把自己气病了,可还行? 康成帝想起来了,近来他这位吕爱卿确实蛮能折腾的,像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公鸡,那锋利的喙,逮谁啄谁,帮他解决了好些麻烦呢。活跃了好一阵,这会可不就蔫巴了吗? 魏自立心说,吕大人气性大不大,皇上您不是最清楚的么? “扶朕起来。” 刚才还在暗算感叹自己年老体衰的康成帝觉得自己又行了,吕德胜比他年轻小十岁呢,不也病了?可见这冬季啊,生病是常事。 魏自立见皇帝来了精神,提起吕德胜时更来劲了,“皇上,听说吕大人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一度说不出话来,据说吕大人发现这情况时,脸色被吓得雪白。” 康成帝闻言哈哈大笑。病人在病中,脸色苍白倒是真的,雪白,夸张了,但康成帝自认为很能理解吕德胜发现自己不能言语时那种恐惧。他是御史啊,没了声音,就相当于没了武器,那以后在朝堂上岂不是任人宰割? “派个人到吕府去瞧瞧他好些了没?告诉他,他这样不行啊,身体怎么比朕还差?顺便从宫中带点药材给吕家,外面的药材终归不如进贡上来的好。唔,再给他拿一颗金丹。” 这么多恩典啊,魏自立决定派自己最得力的徒弟走一趟。 本来康成帝还想赐他一本金刚经的,让他修修身养养性,气性别那么大。但一想,要是吕德胜真修身养性成功了,他用谁去?就把这个念头按下了。 “奴才遵旨。”听到这些赏赐,魏自立眼睛眨也不眨,那是吕德胜的本事。他们这些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唯一的想头就是皇上天天高兴,谁能让皇上高兴,他就多提几句,如此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那些容易惹皇上生气的大人,他们几乎不会主动提及的,因为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对了,你派人去看吕德胜的时候,让他安心躺着养病,就不必折腾他了。”康成帝随口又给了一个恩典。 意思就是,不让吕大人起身行礼呗,懂了。 等派去的人回来回复,说吕德胜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时,康成帝私下里和魏自立嘀咕,他们这对君臣是真的有缘,竟然连生病都病到一块儿去了。 魏自立心中都麻木了,吕大人这运道是真没谁了,连生个病都能和天子同步,从而被皇上惦记。 吕德胜看着皇上赐下的丹药,有些木然,皇上啥都好,就是太爱和他分享金丹了。 闺女说了,这玩意儿吃不得啊。 吕德胜声音回来了一些,嘀嘀咕咕。 “爹,你该庆幸,皇上没有要你当成天使的面,把金丹给吃了。” 吕德胜闻言,一脸惊恐,皇上这时候让他当面吃金丹,是想一举把他带走吧? “闺女,别说了,这话太吓人了。” 吕颂梨表示,“好的。” “将这颗丹药化掉吧,悄悄儿的。”吕德胜努力地和妻子表达自己的意思。 蒋氏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先前和免死金牌一起赐下的那颗丹药,也早就处理掉了。 吕德胜生病,康成帝派人前去探望的消息,没多久,长安城里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知道康成帝除了派人来吕家探望之外,还另外赐下了一些好药材,恩准他不必起身谢恩…… 那会,田庆莱父子还没走,田庆莱亲眼看到了,心里忍不住感叹,他这亲家,真的是圣眷优渥啊。 吕德胜这病连太医都请了,做不了假。 所以众臣听闻后,暗骂,吕德胜这家伙该不会是马屁精转世吧?然后又忍不住酸溜溜了一回,这家伙走的啥狗屎运啊?连生个病都能和皇上撞一块儿去了,这下还不得被皇上往死里宠啊。甚至有些人家的夫人在努力地回想,年前吕夫人蒋氏拜的是哪个寺院的佛?才有如此旺盛的运道。哦,好像是老君庙啊。唔,今年他们也要去拜拜,以后他们家就改信这个了! 第93章秦晟探病 秦家得知了吕德胜生病的消息,秦晟这个准女婿自然得上门探望一番才合礼数的。 秦夫人给他准备了一些补品让他前往吕家探病。 吕德胜的病情虽然已经好多了,身上肌肉也不酸胀疼痛了,声音也在恢复中,但仍需静养,不能出屋子,谨防见风再次受寒。 蒋氏领着秦晟进屋看望他,吕颂梨作陪。 吕家兄弟各有各的忙碌,吕明志见他爹没大碍之后,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弄自己的那些玩意儿去了。 吕致远从到家那天起,就被蒋氏摊派了不少跑腿的工作,这两天也是忙得脚不踮地,这会并不在家。 田氏挺乖觉的,每天都领着两个孩子来正院在婆婆跟前尽孝。刚才见到秦晟,打过招呼之后,便去哄刚睡醒的女儿去了。 吕德胜现在看秦晟就像是在看毛脚女婿,哪哪都不顺眼。他家小闺女啊,多优秀多孝顺的女儿啊,一想到年前就要嫁到秦家去,他好舍不得的。 吕德胜对秦晟这个女婿的挑剔,蒋氏自然看出来了,等秦晟给他问完安后,就将人放出去了,让吕颂梨这个未婚妻招待他。为了避嫌,还特意把吕骁塞给他们带回晓风小院。 吕德胜:…… 他哀怨地看着老妻,他还有话没说完呢?她护着秦晟的举动不要太明显了,心酸。 首发网址 蒋氏无视他,这老东西就会欺负秦晟那老实孩子。 吕骁被他奶奶塞给吕颂梨,趁机用小手搂住她的脖子,“小姑姑,一个晚上不见,骁骁有点想你哦,你想不想我?” 吕颂梨双手托着他的小屁股,将人抱了起来往外走,“想了。” 秦晟看她抱着孩子有些吃力,上前接过,“我来抱他吧。” 秦晟没说这话时,吕骁想和他姑姑说,他有点重,把他放下来,他可以自己走的。但听到这个未来小姑爷说话,他就不动了。 吕颂梨任由他将吕骁接了过去。 吕骁这个外侄和秦晟这个小姑父大眼瞪小眼。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住的院子。” 一行人从正院往晓风小院走去,路上,吕颂梨不时地问起秦家其他人的近况。 因地上有残雪,秦晟便一直抱着吕骁,还要回答吕颂梨的问题。 到院子门前时,吕颂梨朝秦晟看了一眼。她刚才掂了掂,吕骁这个孩子大概有四十斤了,他抱着孩子跟着她走了这么一段路,还脸不红气不喘的,秦小爷这腰这腿这臂力可以啊,要知道从正院到她的院子这段路不算远,但也不算近。 吕颂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累不累?累了就把他放下来。” 口是心非,都到她院子了,才说这话。秦小爷腹诽。 一会等进了院子,他当然要把怀里这小不点给放下来,这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都踢了他好几脚了。出脚不知轻重就罢了,关键是他那小脚也没个准头,经常往不该踢的地方踢。 吕颂梨带他参观了除了闺房以外的地方,其实她的院子和一般闺阁少女的院落没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之处,是她将西厢最靠外的那间屋子拿来做配药房了,里面放着的都是药材或者与之相关的工具。 秦晟面上目不斜视,实则在不经意间暗中观察着晓风小院的角角落落,这里便是她成长居住的地方? 秦晟没在吕家待太久,参观完晓风小院,又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临走前,吕颂梨交给他一瓶药丸子,“这是我给我爹娘配的药丸子,这药丸子的主要作用是固本培元,养气养血,对于体虚体弱的老人很适用。这瓶给你带回去给秦伯母,让她吃吃看,应该会让她的病情有所改善。”这可是她连夜搓出来的药丸子呢,说白了,这药丸子就是大号的保健品。 秦夫人她见过,她的脉案她也听她本人提起过,就是上次她带着秦珩秦晟登门时,和她娘闲聊时聊起过,刚才她又确认了一翻。 她很肯定这药丸子对方可以吃,而且还是比较对症的,先给她固本培元,补一下根基。后面等她细细给她看过,结合望诊和脉诊来论断,她再调整药方。而且退一步讲,就算没用,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秦晟一脸纠结。 吕颂梨多聪明的人哪,还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但她也没有生气,“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两个信得过的大夫验一验药性。” 有她这句话,他就放心了。刚刚把药丸子给他,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娘亲那病挺麻烦的,看过的大夫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名医,宫中的太医也看过。但是,看了好多年都没看好。 他承认她在某些方面很厉害,但不代表她什么都行啊,可是她一片好意,他也不好说啥。 秦晟后来真就悄悄地找了一直给他娘看病的曹大夫,让他帮忙看看这瓶子药丸子的药性,他娘可不可吃。 曹大夫将那药丸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又将药丸子外面一层药末刮下来试了试味,告诉他这药丸子是好东西,于他娘的病来说,应该挺对症的。 听到这话,秦晟放了心。他都打算好了,要是大夫说那药丸子不好,等她问起时,他就说他自己身体虚,药丸子被他自己用掉了就好了。 其实,他还真吃了两回。药丸子没问题,就是吧,有点太补了。他吃了两回就上火了,某处折磨得他晚上烙铁一样睡不着,然后早上的时候还流鼻血了。 大冬天的流鼻血,把他院子里的小厮吓得不行。后来他悄悄地去看了大夫,大夫给他开了两三剂下火的汤药,他喝了才好。 然后那药丸子,被他火速送到他娘那里去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吕家这边,在秦晟来拜访过之后,吕颂芸也带着丈夫和三个儿子回来娘家看望父母了。 吕颂芸因生这第三胎时伤了点身子,她婆婆便做主让她坐了双月子,她也是刚从月子出来,听说父亲病了,就带着丈夫儿子回来探望了。 吕家一家子团聚,整座宅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94章联名上书 张府,书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 小厮守在门口,对里面传来的争吵声,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已,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其实也就经过两天时间而已。 自打前两天,老爷子带回来陈定淮、姜九清两位山长之后,张府的书房里就时常传出这样的争吵。 姜九清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不行,今天必须做出决断!已经三天了,这样的启世名言耽误一天都是损失!却被我们整整耽误了三天!”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让它为世人所知! 张雍和陈定淮两人分别坐于宾主位上,一脸冷漠。 姜九清看向两人,“你们倒是说话啊!” “你先坐下,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陈定淮如是说。 张雍道,“决断倒是好决断,你们都退出!” 姜九清下意识反驳,“凭什么?” 张雍:“就凭那吕家小儿说,此乃吕德胜偶得的读书心得,欲赠于吾,让吾启发国人向上之心。” “呸,他才不是这么说的,吕明志说的是吕德胜欲与诸位山长共勉,你休想独吞!”姜九清接着又道,“要不是我,以你张雍之性,这纸笺能否还存在且有疑虑呢。”他是有功劳的,凭啥退出? 记住网址 姜九清不好打发,张雍看向陈定淮,要不,你退出? 陈定淮老神在在地道,“吾乃吕明志之山长,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若非当日吾在,吕明志这学生,会把这几句启世金句交予吾等?他这么做,是基于对吾的了解和信任。”所以,他不能退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不相让,如此模样的当代大儒,完全看不出往日里三人交情甚笃的样子。 这几天为了这几句启世名言,他们三个书院的山长,三个加起来岁数超过一百五十的老头,差点没打起来。 为了这启世金句,他们互不相让,谁也不服谁。他们谁都想要将之刻在石碑上,然后将石碑立于自己所在的书院里大门前,一定会让前来求学的学生感到震撼的,受到启发的。故而谁都想独一份啊,要知道这几句启世金句一用,他们所在的书院一定会名声大噪,为天下所知的。 张雍头疼,这样的争吵已经持续两三天了,继续吵,也依旧是僵持而已。 “休战休战,咱们再争辩下去也没个结果。所以,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我们三人,一起联名上书,请皇上……”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请皇上题词,三个书院,同时用这启世名言立碑为训辞。皇上的字,就拓印在青石碑或者碑亭上,以此警训莘莘学子。 “吕德胜那里,要不要叫上他一起?” “不必了。”他们本来在得到这启世金句之后,就想登门拜访吕德胜的,偏他又病了,他们也不好在他病中打搅,但这事,他们非常焦急。反正该他的功劳,他们不会少他的就是了。 康成帝收到张雍等人的联名求见,有点惊讶,他这位太傅,已经很久没有单独求见他了。但康成帝知道,像张雍这种人呢,要么平时没啥声响,但一有动静,就不是小事。 康成帝正头疼着是见呢还是不见呢,要知道,他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呢。要爱惜自己,不能太操劳的。这是吕爱卿特意传纸条叮嘱他的。君臣两人,近日来,一直在交换养病心得呢。 近来鲜卑、乌桓、山戌等部南下抢掠大黎边境的郡县,北境军情告急,太子已经北上劳军了,他这会正心烦着呢,担心太子做不好。吕德胜也和他抱怨长子的不靠谱。 康成帝突然发现,近来君臣两人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魏自立见状连忙说,“皇上,张大人说,这事是好事,而且事关吕大人。” 康成帝闻言,点了点头,“那就见见吧。” 张雍作为三人之首,上前一步代为说明来意。 康成帝听完,也明白了。原来是来求他给书院题词的啊,虽然要写的字多了点,足足有四句话,比他以为的四个字要多很多,但也算小事。 康成帝疑惑,可是,“这和吕爱卿有什么关系?” 吕爱卿,皇上,你就知道惦记着吕德胜!张雍等人腹诽。 “皇上,此乃吕御史偶然得到的读书心得。”张雍双手将那纸笺奉上,神色恭敬。 原来他要题的字是吕爱卿偶得的读书心得?康成帝随意一取,等眼睛触及上面的四句话时,整个人浑身一震。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 康成帝动容了,这不是他继位之初,颇具雄心壮志之时,想要为之奋斗的目标吗?只是当时没有用这样明确的语言表述出来。 这位年近五十的皇帝眼睛微润,人生已经走到了下半场的下半场了,突然间回过头来直面初心。 张雍等人很能理解康成帝这会的心情,就和他们前两日是一样一样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时,犹如天声降临,大音无声,让他们有一种被雷电击中,然后从灵魂深处产生的苏麻感和战栗感。 最终康成帝喂然长叹。 “太傅啊,吕爱卿这几句话说得可真好。” “皇上,这几句话,不是吕御史悟出来的,悟出此等惊艳启世名言之人乃张载。”张雍强调,皇上,别想你的吕爱卿了,吕德胜像是有那等心性胸襟觉悟的人? 能说出这话的张载一定是一名大贤。 你的吕爱卿就是个传话的,我们不否认他的功劳,但是绝不允许他张冠李戴,将此功劳据为己有。 “张载是何人?如今身在何处?”康成帝问。 他就不信,这两日,他们没有派人去寻摸过张载本人。但是,找不到吧?要是找到了,肯定会引荐给朕的。这么一个大贤能,可比那什么范泉重要多了。 张雍等人沉默不语。 所以说,传话的也很重要啊,没有吕德胜,你们能知道张载?你们能知道四为句? 康成帝当即就让人笔墨伺候,然后凝神一会,开始泼墨挥毫,四句话,挥笔而就,一气呵成。落款为:张载著文,接下来就是‘友吕德胜转述’,张雍、陈定淮、姜九清敬上,宋秩书。 宋秩乃康成帝名讳。 很好,这份功劳,大家都分润到了。 张雍、陈定淮、姜九清都很激动。 接下来的事就容易了,不过就是找工匠来篆刻石碑、建碑亭而已。后来他们找到大黎著名的雕刻大师王通来负责雕刻一事。于是在金钱权势的推动下,仅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万松书院、白鹿书院、嵩山书院,在冬日的清晨下,在书院的大门左边或者入门处都新矗立着一座丰碑。 第95章三绝碑 一大早,张雍将所有万松书院的学生都召集到了丰碑旁边。丰碑正用红布盖着,看不到上面篆刻了何字。 所有学生一脸的懵,咦,他们书院何时多了这么一座大石碑的? 除了万松书院,还有白鹿书院以及嵩山书院,都发生这样一模一样的情景。三大书院的学生们,不知道他们山长要干什么,这都快放春假了,山长还在折腾啥? 等张雍这个山长开始讲话,告诉所有万松书院的学生,这座大石碑上刻着的金句,从今日起,将会成为他们松山书院的校训。 众学生都好奇地看着那方非常高耸的大石碑。 等张雍亲自扯下那一方盖在丰碑上的红布,露出那方大青石碑的全貌,上面刻着四行笔走游龙的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 所有学生,集体失声。 等他们回过神来,有些变得神神叨叨的,似是被什么冲刷着他们的神智。 有人仰天长叹,道此乃吾等读书人之天命啊! 最后甚至有人狂笑,说得真好啊,吾辈读书人,当如何,当以天下为己任! . 各种神态都有。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夕之间,张载的四为句由三大书院为中心,向外辐射扩张,直至彻底地传颂开来。 其实这四为句,激励的何止是读书人而已。这时,正值大黎外忧内患之际,民生多艰。四为句对人们的激励和触动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包括文武百官,包括所有的有志之士,都自觉地以此为志,砥砺前行。 其实这些人的反应不算夸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的四为句一出,谁与争锋? 吕颂梨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读到这四为句的时候,真的是惊为天人,震撼人心,头皮发麻。连她这种在信息时代已经千锤百炼的人,初听四为句时,都深受触动,何况这个时代的人呢。 后来,万松书院、白鹿书院、嵩山书院的这三座碑,因其文、书、刻三者俱佳,史称《清刻张载四为句启世碑》,亦称大黎三绝碑。 吕德胜、张雍、陈定淮、姜九清等四人,都沾上了三绝碑的光,为世人所知,负责用狂草书写的康成帝自不用说。 消息传到吕家时,这会吕德胜的病已经大好了,一家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到庄子上泡温泉。 吕家有一处温泉庄子,算得上是吕家数得上的值钱的产业之一了。先前原主体弱,听说冬天泡温泉对身子有好处,于是早些年两老就咬牙买下了那处温泉庄子。 温泉庄子买下之后,每年冬天两老都会让原主去小住一段日子,泡泡温泉。今年因为退婚的事,吕家一直抽不出时间让她去。 这会想起来了,就想让她去泡泡。 吕颂梨这几日一直在炮制药材,准备搓一些养身丸子和其他丸子。还有,北境起了战事,太子殿下已动身前往北境劳军,有些事得准备起来,实在抽不出空去泡温泉。 不过两老倒是可以去温泉庄子上住两日,松泛松泛。于是她这么建议。 “可是你的嫁妆还没准备好。”蒋氏犹豫,家里要操持的事很多。 “不差这两天。” 吕德胜乐呵呵的,“听闺女的。”老妻腰不好,每年去泡过温泉之后,总能好一些。 “那,你们两老就去住两日?我来安排。”反正她爹这段时间也不能入宫伴驾,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吕德胜犹豫一下道,“你娘可以去,我就不去了。”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呐喊着让他留在长安城!他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人,温泉什么时候都可以泡,今年就先不去了吧。 蒋氏立即说道,“你们都不去,我也不去了。” 旁边安静坐着的吕家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他们还没发表意见呢?这就表决结束了吗? “娘——”吕致远弱弱地喊了一句。 蒋氏立即朝他们兄弟二人看了过来,“你们想去?”没等他们回答,就大手一挥,“你们想去也不是不可以,你们就自己去好了。” “不,不去了。” 不想,也不敢。 爹不去,娘不去,妹妹|姐姐也不去,他们有什么资格去? 很好,最后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今年就不去庄子上泡温泉了。 对于这个结果,蒋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为句的消息就是在这时传来的,听到自己竟然和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启世名言扯上关系,吕德胜傻眼了。 这里头说的那个帮忙转述的吕德胜说的是他吗?他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样的事啊。再说了,这样震撼人心的醒世名句,他只要见过,肯定忘不了。难道,其实他的病还没好,然后病糊涂了? “二姐,你让我交给张大儒他们的,是不是这四为句?!”吕明志迅速地反应过来了。 吕颂梨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咋回事?明志,你来说!”吕德胜觉得这里面有事啊。 吕明志赶紧将二十八日辩论擂台赛那天后续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吕德胜听完后,整个人怔怔的。闺女这是使劲在捞他咧。 “爹,咱这样下不用担心了吧?”吕颂梨笑问。 她爹太危险了,每天不是在得罪人,就是在得罪人的路上。他走的路,像是在走钢丝。哪天皇上护不住他了,他就危险了。纵然有免死金牌在手,但有心之人依旧可以利用难民乱民等人生事。 吕颂梨本想借着谢赵两家搭好的台子,给她爹贴上一道护身符,塑一层金身的。奈何当日她爹太厉害了,一人干翻了所有明面上的对手,害得她准备的这道撒手锏当时没用上,索性她就用在后头去了。如今这效果,比起让她爹吃独食要好很多。 现在这情况就像是,她爹在前方冲锋陷阵,她在后头给他打补丁。 第96章塑金身 吕德胜听明白了,闺女知道他这回生病是咋回事。其实他这次的病不仅仅是怒极攻心然后感染风寒那么简单。周大夫说他情志躁郁,其实说对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危险。 为阻止范泉入仕,他将张雍在鸿升酒楼举办的辩论舞台赛给搅和完了,导致这么大一场盛事,无一人出仕。无论是天下读书人以为他无容人之雅量,故意堵塞读书人的晋身通道:或者中正官们在选才时上行下效,导致更多的寒门学子无法出仕。这笔账,终究要算到他的头上来。 等将来皇上不在了,他面临的将会是天下清议。 说起来也丢脸,他的内心其实挺发愁的。他再三思索,找不到解决之法,心中的火气和躁郁无法排解,然后寒气一激,可不就生病了嘛。 闺女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他塑一个金身,为此,还拉上这么多人,皇上、张雍大儒,还有白鹿、嵩山两位山长。只要四为句一直光芒闪耀,他就能一直受之庇佑。 吕德胜转身抱住妻子,呜呜地,一直和妻子说,闺女真好,闺女长大了,能反过来护着他这个老父亲了。 他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吕颂梨叹息,她就说她爹很聪明的,她和谢湛能看出他底下的危机,他自己未必察觉不到。而且他还时常伴驾,康成帝的身体如何,除了魏自立等人,在臣子中,恐怕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了。 蒋氏安慰了他一会,然后接过小儿子递过来的热布巾给他擦了把脸。 吕德胜嘟囔了一句,“张雍等人说得对,那四为句真乃启世名言,就是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吕德胜浸淫官场那么多年,自然能看得出这四为句的价值。 可以说,他仅是沾上一点光,就足以消弥掉天下所有书生对他的不满,足以保他平安。 首发网址 若不是这么用了,有这四为句在手,好好运作一下,即便出不了一个圣人,也能出一个大儒或者大贤。 “爹,不浪费,您可是咱们家最最重要的人,任何资源用在你身上,都不算浪费。”吕颂梨很认真地道。人才永远是最重要最珍贵的资源。 这话把吕德胜感动得眼泪哗哗。待他不小心看到自家的两个儿子无知无觉的样子,顿了顿,眼泪唰的一下,流得更凶猛了。 吕明志在心里悄悄嘀咕,他二姐那张嘴,真是骗人的鬼。这个家里,他们四兄弟姐妹中,和他爹最像的人果然是他二姐。不对,他二姐应该是青出于蓝才对,没见他爹差点都被他二姐忽悠瘸了? 一旁的吕致远看得咋舌,他挨近了吕明志,拿胳膊碰了碰对方,小声地道,“小弟啊,你二姐啥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这么会哄咱爹咱娘?” “这样的情景,以后你会常见到的。”吕明志幽幽地回道。 吕致远窒息,不必看以后了,他现在都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生物链的挤压。 “对了,闺女啊,这张载是何许人啊?” 吕颂梨想了想,道,“张载呀,他是一个拥有大思想大格局大胸襟的大学者。”其实他是伟大的哲学家和教育家。“自称横渠先生。” 横渠先生?莫非是长安城周边西眉县横渠人? “这个就不清楚了。”其实是的,但这地方离长安城太近了,要是承认,肯定会有无数人前往此地探寻。 他们吕家对外的一致说法,就是吕德胜偶遇横渠先生张载,有幸与之秉烛夜谈。更幸运的是听闻横渠先生聊起他的生平,讲述了他在五十多岁时基于自我生命经验和心路历程提出来的人生期许。四为句,便是横渠先生张载一生价值追求的简要概括。横渠先生与之分享,也并不介意它为更多人所知,启发更多国人。 谢府,议事厅 此次会议以谢湛为首,谢氏一族的族老还有整个谢系一派的核心官员都列席会议,谢明堂算是前者,赵文宽、纪永清等算是后者,这些人都是谢系一派的话事人。 但此刻,大家都有点相顾无言的意味,整个议事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载的四为句一出,足以让所有的读书人在一夕之间失声。 那种少年热血,恢弘壮志,让人心神震动。 谢湛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议事厅里,不知是谁轻轻一叹。 “查出来张载此人在哪了吗?” “查不到相关的信息,张载此人,像是活在吕德胜的讲述中一样。” “西眉县横渠镇更是被好几波人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找到有关的线索。” “大黎那么大,他自称横渠先生,不一定是用的地名啊。” “这个人不会是杜撰的吧?”他们的人找不到就算了,皇上派去的人也找不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不可能!”不然这四为句哪来的?肯定是有这么个人存在的,只是他们没找到而已。比起这个结果,他们更拒绝相信吕德胜有如此大才。可能真就吕家所说的那样,吕德胜偶遇张载,并有幸与之秉烛夜谈了一番。 “这吕德胜到底走的什么狗屎运啊!”如此大贤,竟会被他遇上。 所有人都不得不感叹吕德胜的好运道,真的是什么好事都能落在他头上。 看着吕德胜一路高歌猛进,一路赢,他们有些麻了。他们一直在看贼吃肉,什么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贼挨打啊。 “他确实幸运,他幸运在有一个好女儿替他谋划,而不是单纯狗屎运。”谢湛的手在桌子上不自觉地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缓缓说道。 没有人能靠着运气一直赢,运气底下,肯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努力。 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外头都在传,这张载的四为句,乃吕德胜转述完后,让吕明志交给张雍等几位山长的。但谢湛细思之下,发现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吕德胜何至于因生病后引发的失声症而脸色雪白?这分明是恐惧的一种体现。当时的吕家,包括现在的吕家,明面上都没有任何危机能令他如此恐惧。 还有就是,他这次生病的内因是肝失条达、情志不畅、躁郁难安。 这些消息,都是他通过谢系一派的消息网收集的,应该不会有错。 这四为句是何价值,他相信吕德胜肯定会懂。在他吩咐了小儿子将之转交给三大山长的前提下,他不应该会有如上的反应。这不像是胜券在握或者稳操胜券时会产生的心态。 除非,吕德胜本人对于此事并不知情。这就说得通了。 另外就是吕德胜此人高调得很,如此分润利益雨露均沾的做法,不像是他的风格。 还有,当日康成帝带着众大臣离开后,吕颂梨就在二楼等候吕明志。 种种迹象表明,这四为句,不是吕德胜让吕明志转交的,而是另有其人,这人应该就是吕颂梨。 当谢湛将自己推断出来的这个结论说出来时,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吧?她哪来的四为句啊?”比起这个猜测,他们更愿意相信吕家给出的说法。 “这,有什么区别吗?”是吕德胜让给的,还是吕颂梨让给的,最终的影响都一样吧?有什么区别呢? 说话的是谢家的一名族老,而谢系一派的其余核心人员大多沉吟不语。 第97章区别大了 第97章 “当然是有区别的!”谢湛站起身,来到南边的大窗前,将窗户推得更开,外面的寒气一下子冲了进来。屋子里的暖香之气,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谢湛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先前,在他还不知道吕家的高人是何人时,还一度很想见识一下对方是如何破了鸿升酒楼的局的。后来他虽然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猜到吕家的幕后高人是吕颂梨,却也很遗憾当日没有见到她破局。 但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破局手段。 原来在鸿升酒楼,他们真的输了。 这四为句,应该就是吕颂梨应对此局的杀手锏。只是吕德胜自己太厉害了,自己一个人就将麻烦全解决了。吕颂梨没有让它派上用场。 否则,这杀手锏一出,他们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所有的布置,都将成为它的踏脚石。 毕竟这震古烁今的四为句一出现,没有人会在意范泉这个人,大家所有的心神注意力都被这四为句无限抽取。再也分不出一丝心神出来关心范泉是谁。 可以说,那一次交手,他们谢家和赵家是彻彻底底地输了。而非他先前以为的,只是现阶段输了而已。 因为从头到尾,不管出手的是吕德胜,还是吕颂梨,他们赵家谢家都被吕家按在地上擦擦,没有丝毫的胜算。 记住网址 更绝的是,吕德胜取得了那样大的胜利之后,吕颂梨依旧保持着清醒的脑子,然后冷静地落子,走一下步。 吕德胜一通乱杀之后造成的负面影响,如今被她反手就给消除了。 四为句这么一张绝世好牌啊,能捧起一个大儒的绝世好牌,这牌甚至能撬动更大的裙带利益,就这么被她用了。让人可惜之余又不禁感叹她的魄力。 往更深层次去看,吕德胜是只分润到了一点点功劳没错,但她这一手,不仅让他在读书人中有了些许清名,也将吕德胜和康成帝、张雍、陈定淮、姜九清等人绑在了一条船上,从而让吕德胜站得更稳了。 谢湛这会才算真真正正地领教了他那前任未婚妻的手段。种种布局,无一不表明,吕颂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谋略家。如果说他本人能走一步看步,那么对方的能力并不输于他。 吕颂梨:过奖了,她能说,她一开始只是想捞她爹吕德胜而已吗? 在场所有人听着谢湛的分析,才看明白这一步棋隐晦的深意。 “现在,你们还认为这没有区别吗?”谢湛问他们。 有区别,当然有区别!听完谢湛的逐一分析,他们也明白过来了。两人平均八十分,和一人九十九,另一人六十一,是很不一样的。因为能达到九十九分的人很少,不对,应该说是属于极少数的。吕颂梨应该就属于那极少数的聪明人。而且吕颂梨很年轻,她才十五,翻过年十六。如果她能活到四十五岁,那么她至少可保吕家和秦家三十年无忧。 相比那如丧考妣的谢氏族老们,纪永清等核心官员们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吕颂梨竟如此聪明?对吕德胜更嫉妒了怎么办?这吕德胜怎么那么好命啊,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 对于谢家错失吕颂梨这个少族长夫人,他们虽然也很惋惜,但不会像谢氏族人那般生出切肤之痛来。所以,这会他们的注意力停留在吕德胜被他那聪明的小女儿给维护了的上面。 有些人不免想起家中那些不争气的下一代,想想他们一把老骨头了,还得不时地为下一代收拾烂摊子,再对比吕德胜,扎心了。 他们强忍着心中的嫉妒,很想问问吕德胜是怎么生的?他们也想生一个吕颂梨这样的孩子。 等他们回去和妻子悄眯眯嘀咕了一回,这些夫人就私下琢磨开了,这蒋氏,生吕颂梨这个女儿的时候拜的是哪座庙哪座道观?生吕颂梨之前,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咳,还有选的是初一还是十五?用的是啥姿势? 然后,蒋氏曾经拜过的庙宇和道观莫名地就香火旺盛起来了。 有些人则庆幸,幸亏这吕颂梨是个女儿身啊,要是儿子,那吕德胜还不得尾巴翘上天? 然后,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纪永清等谢系一派的核心官员们在分心想着自己的心事。 谢家在场的几位族老,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对于谢家族人来说,对于错过吕颂梨这么一个既有智慧谋略,又不缺乏手腕魄力的少族长夫人,真是剜心之痛。 纪永清等谢系一派的核心官员们若有似无地扫向谢氏的几位族老,特别是谢明堂,那是重点关注。 谢系一派的核心成员以及谢氏的族老们都猜到了,现在最后悔的人就是谢明堂了。 听完儿子的分析后,谢明堂只觉心口中了一箭。以吕颂梨之资,成为谢家宗妇完全没问题,而且还会是很优秀顶尖的那类宗妇,这么优秀的女子,竟然被他们谢家给弄丢了? 想到他之前力主和吕家退亲,谢明堂就觉得脸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这是他心中浮现的唯一念头。可是后悔之余,又兼杂着一股怨气恨意,吕颂得有如此之才,为何一直藏着掖着? 坐在众人中间的赵文宽也很不自在,扪心自问,他女儿赵郁檀,除了容貌方面,确实不如吕颂梨优秀啊,不过他女儿有一个吕颂梨所不具备的优势……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唯独谢湛,始终眉目清冷,情绪不曾外露。 他们的目光从谢明堂身上移开,再看一眼冷静自持的谢湛,想想,如果没有换亲一事,吕颂梨顺利嫁给谢湛的话,他们谢氏一族,必能更上一层楼。可惜了可惜了。 “我最后要说的是,以后少招惹吕家,那些针对吕家的计划,都给我收起来吧。”谢湛想了想,补充道,“另外,把秦家也算上吧,少招惹他们两家。” 聪明的人通常都记仇,吕颂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再多的懊恼和后悔,于她而言都无用。 谢湛说这些,给他们分析那么多,并不是想让他们生出后悔的心态以及表现出后悔的姿态来的,而是让他们深刻地了解对手,进一步拟定他们谢系一派对于吕家的战略。因为他很清楚,秦吕两家,有吕颂梨在,日后必然自成一系,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有时候正视对手的实力,把对手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对待,会让某些人头脑清醒一些。 吕家现在是还弱小,但绝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随意拿捏。然后,吕颂梨要发展吕家,势必需要蚕食资源,扩张版图。掠夺他人资源,必将是他们吕家和秦家接下来的重心。他们谢系一派要做的是避基锋芒。 “是!” 纪永清等人应得特别爽快,而谢明堂和赵文宽等人声音则有些蔫蔫的。 对于谢湛的这个决定,其实谢系一派的外姓官员们,都很支持。 比如纪永清,自打丢了大理寺卿之位之后,现在谢系正在暗中运作,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能接任尚书省右仆射一职。他就不是很热衷和吕家斗法。 他们发现,谢湛还是很清醒的,对付吕家,斗倒了对方,能挽回一点面子之外,还能得到什么呢? 吕家现在弱小得很,所拥有的资源,不管是财富还是政治资源,都很单薄。就像一根只有一点点骨髓的筒子骨,难啃,肉还少。硬上,极有可能把自己的牙齿都给嘣没了,然后,成为没了牙齿的老虎被别家政敌捡漏。总的来说,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倒不如放过对方,也是放过自己。 会议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只有谢明堂磨磨蹭蹭不肯走。 其他人见状,知道他想留下来。 本来谢湛该是早离开了的,见此,干脆就没动。 “阿湛,爹不是质疑你的决定,而是,放任吕家做大,岂非养虎为患?” 谢湛能不知道吗?但是没办法,谢系一派的势力并没有武装到牙齿里,和吕家斗下去,薄弱的部分极有可能会被对方逐个击破,然后蚕食,成为壮大对方的养分…… 倒不如退一步,让吕家朝别家先动手,最终的结果不过是自成一系罢了。反正这朝堂那么大,肯定能安放得下他们两方势力的。而且他目前发现一些事,远比对付吕家更重要。 第98章三征三胜 第98章 鸿升楼,擂台赛,出仕被阻,范泉出长安城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范泉回到祖籍龙泉镇后,大病了一场。 范家在当地颇有名望,范家当家的是他祖父范勋。 范勋听到自己最为看好的大孙子出仕被阻,很是不忿,于是借着宴饮亲朋故交之际,将当日鸿升酒楼里发生的一切,公诸于众。 与范家交好的乡绅世家都震惊于吕德胜吕御史的霸道。 小城镇难得有新鲜事,没多久,读书人家也知道了,再后面,连升斗小民都知道了。 范泉的优秀,在龙泉镇也是数得着的,经常被人交口称赞,还是所有同龄同辈的榜样。他被人如此作贱,羞辱,实在让同乡之人心生愤慨。 此事传开之后,龙泉镇的读书人家,有了新的忧虑,范泉如此优秀,尚且不能出仕,更何况他们呢? 一如范家人所言,皇上身边有吕德胜这么一号人物在,吾等读书人,怕是很难出头了。读书人嘛,有了忧虑,要么找友人倾诉排解,身边没有志同道合之人?那就写信吧,写信给一二至交,倾诉忧虑。 这样的议论如同水波一样,不断地往外扩散着。 . 这样的观点,刚酝酿出一点点浪头,还没酝酿出势头来,就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四为句,打了个措手不及,覆灭于无形之中。 在张载这个正主一直不出现的情况下,正遇非议的吕德胜成为了沾光最多的一个人,尽管他只是一个转述者而已。 “这吕御史有那么坏吗?”这是怀疑的语气。 “他在朝堂上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 “吕御史在朝堂之风暂且不论,但他将四为句拿出来,他应该是和大儒张雍、陈定淮以及姜九清等大学者的品性差不多的人。” “张雍张大儒可是说了,这四为句乃张载所著,吕德胜不过是转述而已。” “就算吕御史只是转述,他也能算得上是一个有节操的人吧?” “对啊,我只看到吕御史转术的四为句,受益的是整个天下。由此可见,吕御史定然不是那等容不得人才之辈。” “那范泉一事,怎么说?” “鸿升酒楼张大儒一手主持的那么精彩的擂台赛,无一人出仕,又如何说?” “定是范泉有不妥之处,犯了吕御史的忌讳,才被他如此打压的。再说了,范泉真有如此大才吗?值得皇上玉口金开,提拔录用?” “至于其他人,应是被范泉所累。” 一时间,读书人里,对范泉的嘘声不少。 一场风波,来不及酝酿成大风暴,就被消弭于无形。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不相信能转述四为句的吕德胜吕御史是如此狭隘的一个人,容不得新人入仕。随之而掀起的,便是对菹家对范泉的质疑。 范泉觉得荒谬,吕德胜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了如此清名?世人竟将之与大儒张雍、陈定淮以及姜九清等人相提并论?就因为这四为句吗?可是这四为句并不是他所创啊,他仅仅只是转述了而已! 范勋也气死了,他们范家的名声在经过一次后,由被世人同情,到被质疑,不过短短是短短几日而已。 他们制造的舆论,就像一把回旋刀,没伤着吕德胜,倒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这吕德胜果然如传言那样,邪门得很,谁碰谁倒霉。想当初他要动手时,从长安城回来的友人劝过他,他不信,也咽不下那口气,这回是真的吃到教训了。 此时,大黎朝其他有名的书院的山长们,都在捶胸顿足,他们悔啊,不该嫌路途遥远拒绝邀请,然后不去参加那张雍主持的辩论擂台赛的。不然他们的书院也能沾上这四为句的光,从而为天下所知。 还有就是,皇上太偏心了,只给那三大书院赐碑,搞得现在三家书院独树一帜,天下尽知,他们像是亲娘养的,反衬得自己所在的书院就像是后娘养的。 不行,收拾行李吧。这事不能想了,一想起来,就是心酸。 他们决定,等书院一放春假,他们就一起动身前往长安城,求见皇上。别问他们想干什么,问就是求皇上做主。 自古以来,不患寡,患不均啊。 为了抢到优质的生源,他们拼了。 还有那精明的,决定找时间悄眯眯地拜访一下吕御史,万一吕御史还曾遇到过王载、李栽、刘载的大贤者,只是没说出来呢。然后这些大贤者,给吕御史留的醒世名言,只要吕御史高低给他们透上那么一两句,他们不就翻身了么? 安远门是长安外郭城西面偏北的一门,这道门,在冬日远不如明德门热闹。 冬日的长安城,鹅毛般的大雪簌簌地下着。从城墙头往外往远处看,白茫茫的一片,几乎杳无人迹。 这一日清晨,安远门罕见地被一队人从外面敲响了,城门卫检查了对方的入城凭证,对方出示之后,顺利进城。 在城门卫尊敬的目光下,秦四郎带着五六部曲牵着十来匹马儿进了长安城。 他们都是一人两骑,马背上,不是骑着人,就是驼着货物。 一行人回到秦家大门,秦家的门房看到秦四郎,立即将大门打开,由秦四郎打头,一行人和马鱼贯而入。 “四哥!” 听到喊声,秦四郎迅速回头,正好看到自家小弟飞奔而来,脸上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牙齿白得晃人。他将手中的僵绳交给下属,迎了上去。 “小六爷——” “小六爷——” 秦四郎带回来的人也一一和秦晟打招呼。 “四哥,娘和大哥、三哥三嫂他们知道你回来了,都在正院等着你呢。” “不着急。”秦四郎的大掌使劲地拍在小弟的肩膀上。 秦晟的下盘稳得很,纹丝不动。 “又长高了!也结实了!看来你留在长安,这身手也没落下。”秦四郎能感受到掌下的肌肉,薄却有力,也是,翻过年,阿晟就十六了。 秦晟暗中翻了个白眼,他四哥每次见他都得掂量他一回,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秦四郎爽朗地笑着,一点也不介意秦晟的白眼。 他们几兄弟五官身板都长得都像父亲,棱角分明,很阳刚,一看武力值不不低。大哥气质文雅,儒将一个。唯独小弟,集父亲和母亲的优点于一身,长得特别好。他长得不矮,就是不壮,在他看来,瘦高瘦高的,让人见了总以为他是不会武的白脸小生,谁也看不出来他的武力值竟是他们几兄弟里最厉害的。 他这六弟是天生的将才,如今在北境士卒里小有威望。这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他不过是跟着他们兄弟几人出征过三次而已。他们这些哥哥有意培养他,给了他一支小队,作为奇兵的存在,帮忙掠阵,而非主力。但他打得很有章法,可圈可点。特别是跟他出去的那一场仗,风头直接盖过了他带领的主力军,他们直接被他带飞。 他是士兵们最喜欢的那种将领,既能打胜仗,又能少伤亡。 三征三胜,连他爹私下都曾说过,他这六弟,是行军打仗的好苗子。 因此,虽然他只出征过三次,但军中已经有不少将士期待他成亲之后进入御北军正式执掌一营一卫,独立带兵那一天的到来。 他这次回来,有消息灵通的得知阿晟要成亲,竟然还一起凑了点钱,买了礼物,托他送回来。 这些人之前跟随他家阿晟出征过,如今就指望等他小弟进入御北军时,能成为他的麾下一员,真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四哥,你受伤了?”秦晟拧着眉头问。 秦四郎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肩,不在意地道,“一点点小伤,无碍。”阿晟这个狗鼻子太灵敏了,他估计伤口有点渗血而已,就被他闻到了。 秦晟没听他的,直接吩咐下去,“刘管家,让人去请个大夫来。” 秦四郎却道,“不着急,刘管家,你先带徐左都尉等将士们下去安置。” 刘管家叫来一个人,让他去请大夫,然后准备自己去安顿四少爷带回来的将士,得安排热食热水还有干净的厢房休息,马匹自有人带下去喂食草料。 “走吧,别让母亲他们久等了。” 第99章终于放心 秦四郎和秦晟都是习武之人,行走的脚步快得很,没多久就到了正院。 一见面,秦夫人不免问起丈夫和他们二娘、二郎等人在北境好不好。 秦四郎自是回答一切都好,又讲了一些他们在北境的生活。 秦夫人知道丈夫和孩子们在那边一切都好,便放下心,放他去和兄弟们说说话。 秦三郎迫不及待地最先发问,“老四,怎么是你亲自押送这些货物回长安?” 他们已接到战报,鲜卑、乌桓、山戌等部南下掠夺,北境陷入战局。他护送的这些皮毛等物虽然珍贵,但也不该在这时离开北境才对。 秦四郎叹气,老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能不回来一趟吗? 母亲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大哥续弦一事,怎么样了? 三嫂生产是否顺利? 最重要的是,太后赐婚,赐给阿晟的吕家二姑娘,竟然难以生育,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首发网址 他没说的是,他们亲爹接到太后强行给阿晟赐婚的消息,在营地外站了小半晚。 这一件件,一桩桩,不亲眼见上一见,只是几封家书,他们如何能安心? 尽管大哥去信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好好的未婚妻被换了人,吕德胜在外的名声不好,吕颂梨本身也不如赵郁檀出色。他们都觉得他受委屈了。 还有就是,阿晟是他们最小的弟弟,他成亲,他们这些做哥哥的,都为他准备了厚礼。 秦三郎一看老四这样,就知道他们都以为大哥是报喜不报忧。当下他便站起身,搂着他到一旁解释去了。 吕颂梨如今已经是他们秦家未过门的小媳妇了,在场的人,对吕颂梨都很满意。四郎不了解她,提起她时,难免有不恰当之处。虽然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吧。 提起吕颂梨,秦三郎重点讲了她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当然,说的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些暗地里的事,他们知道的不是那么全面,但凭他的本事,也能推断出个七七八八。 饶是明面上的事,可以看得出来,吕颂梨这个女子很不简单。 秦四郎先是点了点头,肯定道,“这赵家这样,确实不能要。”但是,“那吕颂梨果真这么优秀?” 秦四郎半信半疑,不过他是知道他这三哥的,笑面狐狸一只,连他都赞不绝口之人,一定非常优秀,而吕颂梨身为一介女子,就更难得了。 不对啊,谢家在干什么?怎会做出如此不智之决定?秦四郎非常不能理解,那么厉害的谢家,竟然走宝了? 秦三郎翻了个白眼,“我骗你做什么?你光看结果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秦四郎顺着他三哥的话思考,确实,且不去管他三哥话里的真真假假,不看别的,就看结果。 那么势单力薄的吕家,面对赵家以及后面的赵谢两家联手,对它发起的攻击,吕家扛下来了,还反手让他们两家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这就是本事。 秦三郎道,“阿晟这回能被太后赐婚将他和吕颂梨绑在一起,纯粹是走狗屎运,捡了个大漏。” 四为句这事一出,谢家指不定得怎么捶胸顿足呢?反正他现在是全力支持阿晟和吕颂梨的婚约的。可不能让兄弟在不明所以时,把这事给搅黄了。吕颂梨和赵郁檀比,除了在生孩子这一块比不上她之外,其他方面,完胜赵郁檀。 这话,秦四郎无比赞同。 当一个人的优秀,超出了常人的范畴,就不能以世俗的眼光来要求她。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吕颂梨这样的人也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就是了。 秦四郎迅速地改变着他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果断地不再提及吕颂梨的生育缺陷了。 他们秦家,从来都是很尊敬强者的,不管是武力上的强悍,还是智慧上的卓尔不群。 “阿晟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阿晟是个是非分明的少年,秦四郎很肯定,他对赵郁檀这个原来的未婚妻肯定是没有感情了的。干干净净一少年郎,未来六弟妹那么聪明,和他好好处,指定能将他拿下。 秦四郎很有信心,除了打仗之外,他敢说,阿晟绝不是他未来媳妇的对手。就是不知道阿晟对于传宗接代这事有什么想法没有? 秦三郎想起阿晟的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 秦三郎看了一眼秦晟那无知无觉,因和大哥说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一狠,说道,“他说他有五个哥哥,有六个侄子,传宗接待的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秦四郎:…… 很好,很小六,这话说的。看来还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打得少了。 秦家传宗接待全是他们这些当哥哥的责任,没他什么事呗? 算了,阿晟本人不觉得委屈就好。就像阿晟说的,大不了他们这些做哥哥的多生几个,阿晟和六弟妹需要的话,就过继一二给他们呗。还得把儿子教好,让他们好好孝顺他们六叔和六婶儿。 两兄弟说完话后,就回到了正厅里。 看到家中一切安好,母亲的病情在好转,以为让阿晟受尽委屈的赐婚,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秦四郎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这时,厨房那里送来了早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早饭撤下去后,大家坐下喝喝茶,说说话。 秦夫人和挺着大肚子的聂云娘坐到旁边去,婆媳俩说说笑笑,并不打扰四兄弟谈话。 秦家四兄弟聚在一起,难免提起军中之事。 “太子一行人北上,你们没有碰上?” 秦四郎摇头,“大概咱们走的路不一样,错过了。”他们回来时抄了近路,太子殿下一行人走的应该是官道。 秦珩闻言,眉头一皱。 秦四郎突然想道,“太子是由城外五军营护送北上的?怎么阿晟没去?”都知道秦晟武力超群,太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偏阿晟留下了,这里面怕是有事。 太子北上劳军,由城外五军营抽精锐将士护送,秦晟本来也在抽调之列的。 秦晟将婚事内情据实以告。 秦晟并非不想护送太子北上,而是不想留下把柄。否则,他即便护卫太子的活干得再好,错过婚期的话,太后娘娘怕是有话要说的,一句蔑视皇家公然抗旨就能治他们的罪。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他的长官。 当他的长官听到太后娘娘要求他和吕家的婚事必须在赐婚圣旨下达后的两个月内完婚时,再想想,他的妻子是吕御史次女, 他的长官觉得自己做不了主,索性将秦晟的调派令往上递。 最后,秦晟的调派令呈到太子跟前,太子索性就将他的名字划掉了。太子殿下不想和他皇祖母对上,也不想节外生枝,同时亦不觉得秦晟重要到必须抽调到他的护卫队里。 秦三郎知道他担心什么,“放心吧,这批精锐的实力还行,护卫太子北上不成问题。” 第100章秦家下聘 因为秦晟婚期将近,大家都不免谈到这一件喜事。 在太后娘娘的要求下,秦吕两家的婚事要在两个月内完成,原本他们的婚期就安排在懿旨下达之后的第五十六天。这个日子离两个月还有几天,离过年也近,几乎他们刚成完亲,就进入新年了。 太后的赐婚懿旨下来至今已有一个月,他们秦家还没给吕家下聘,不是因为不重视,相反,正因为重视,所以才慢,慢工出细活。 太后的赐婚懿旨下达后,赵家退回了他们先前给的聘礼。他们老秦家总不能拿这份聘礼直接给吕家下聘吧?这也太不讲究了。 所以,他们并没有沿用先前给赵家准备的聘礼,里面很多的物件儿,都被他们用同等价值的东西给替代了。不过忙碌了一个月,聘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就能去吕家下聘了。 “你带回来的物件,正好挑一些添到聘礼里去。”秦夫人对秦四郎说道。 秦四郎点了点头,他带回来的货里,有一部分皮毛和宝石都是最上等的品质,用作聘礼的话,最是体面不过了。 “母亲、大哥、三哥三嫂、阿晟,婚礼我是来不及参加了,也等不及看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出生,我决定明儿个一早,就带人离开。”秦四郎一抹脸,如是说道。 他和他带回来的部曲休整一天一夜,足够了。 秦四郎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四哥,你身上有伤呢。”秦晟始终惦记着这个。 记住网址 秦四郎失笑,“真的不碍事。你不是给我请了大夫吗?一会让他给我上点药就行了。” 秦夫人很难过,“四郎,就不能等下聘了再走吗?见一见小六他媳妇儿,回头你阿爹和二哥三哥他们问起来,你也有话可说。” “不了,来日方长,一家人,总有相见的时候。”秦四郎笑道,“爹让我回来这一趟,是想让我亲眼看看家里看看母亲你好不好,如今看到家中的人和事一切安好,爹放心了,我们也能安心了。” 战事吃紧,今年塞外已经连下了两月暴雪了,鲜卑、乌桓、山戌等部南下掠夺,凶猛异常,他得赶回来。 秦珩、秦三郎、秦晟三兄弟没有说话,但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凝重。不用四郎怎么说,他们都已经能想象出其中的凶险。 今年的冬天,大雪漫漫,格外的严寒。在长安城尚且如此,在北境,只会更加严寒恶劣。 他们很想回去北境帮忙,但是,走不开。 “大哥,不然明天我和老四一起走?”秦三郎道。 一旁的聂云娘听到这话,心就是一跳,但她将手放在高耸的肚子上,按捺住到嘴边的话。 秦珩摇头,拒绝他的请求,三弟妹快临盆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三郎在,对她而言,更好一些。 秦三郎知道他大哥心中的焦虑不会比他少,但他必须要留下来,留在长安城里主持小六的婚礼。一则,这是太后赐婚,不能太怠慢了,如果他们都不在,只有母亲主持婚礼的话,那是不给太后面子。二则,他们爹秦钺不在,长兄如父,大哥能替代他们亲爹,如果连大哥都不在,是对吕家的不尊重,这个婚礼肯定也要被人笑话的。 秦晟也是紧抿双唇。 一想到现在距离婚期还有二十来天…… “大哥,不如我们和吕家商量一下,把婚期提前?”秦三郎提议。 太后口谕,要求他们秦吕两家必须在两个月内成亲,推迟不行,那么提前应该可以吧?通过几次接触,秦三郎发现吕家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家,好好和他们说,应该没问题的吧? 只要阿晟顺利成亲,大哥和阿晟就能北上支援了,如果云娘也在这半个月里生产的话,他们三兄弟就能一起出发…… 不管如何,早点成亲,他们家至少能有两人北上支援,必能大大地缓解他爹的压力。 秦珩沉吟片刻,问秦夫人,“娘,你说呢?” 秦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试试。但是先说好,如果吕家答应,那是人家通情达理。我们秦家也不能因为时间仓促就怠慢了人家,婚礼该有的一应礼数我们都应该有。” 秦珩道,“那是肯定的。”他们又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 秦晟也郑重点头。 “委屈阿梨了。”秦夫人叹息一声,她对吕颂梨这个小儿媳妇非常地满意。 提起吕颂梨,秦夫人不免想到前几日小儿子送回来的药丸子,说是她未来小儿媳给的。她吃了之后,这两日身体确实舒坦多了。首先是夜里睡得安稳了,睡得很沉,不像之前睡眠很浅,又容易被惊醒。还有就是呼吸顺畅多了,没再有胸闷气短之感。 秦晟听到这话,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 秦珩等人都有点意外,没想到吕颂梨还帮了他们这样大的忙。他们这未来的弟媳,果然很好。 秦夫人身体不好,时不时地病一场,一直让秦家人很是头疼,没想到她送来的药丸子竟然对他们母亲管用。想来她是有些奇遇在身上的,就是不知道这药丸子能不能一直供应? …… 翌日,秦家人一起给秦四郎送行。 腊月初六,宜纳彩纳征,嫁娶。 一大早,秦家就来吕家下聘了。秦夫人和秦珩带着秦晟亲自来了,还带着一位官媒。 吕家人知道,这一个月,秦家一直在筹备聘礼。他们用同等级的物件或者更高级的物件置换赵家退回的聘礼,时间短,任务重,可不容易,所以也没任何见怪的地方。 故而,秦家的这份聘礼,表明上中规中举,没什么太出挑的地方,但内里自有乾坤。 仔细一对比就会发现,物件还是那样一个名字的物件,就是整副聘礼的价值比之前给赵家的要高出三成来。要知道,赵郁檀是三品大员的嫡长女,她的嫁妆,就是五万两之数,秦家给的聘礼在价值上自然也不能相差太远。 吕颂梨现在也只是五品御史的嫡次女而已,即便秦家直接用赵家退回去的那副聘礼下聘,也是可以的。但是秦家没有。 如今秦家的聘礼一送,这叫什么,这叫低调地打脸。 所有的聘礼中,吕颂梨最喜欢的是打头的那三张皮毛,一张雪狐皮毛,一张麝鼠皮,一张紫貂皮。特别是那紫貂皮,毛质轻盈且长而窄,柔顺棕色,并有银白色针毛均匀地夹杂在内,这是最顶级的紫貂皮。 吕颂梨轻轻地抚摸着它。 “喜欢?”秦晟问。 吕颂梨点了点头,这三张皮子是她见过的最顶级的皮毛了。 这里的冬天特别冷,比后世还冷,估计是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低的缘故。而且保暖措施很少,大冬天的,羽绒服、棉服、羊绒一体的大衣等等就别想了。秦家送来的这几张皮子,要是做成衣服一定很保暖,而且美观。 秦晟暗暗记下。 第101章猛虎落泪 秦家给吕家的,除了聘礼,私底下,秦晟偷偷给了她两匣子珠宝,有成品的首饰,也有未经加工的宝石。 吕颂梨惊讶地看向他。 秦晟有些不自在,“这些放在聘礼里太打眼了。” 这两匣子装着的每一样珠宝都华美异常,比起前些日子姚家送的品质还要好。如果说姚家送的那匣子珠宝算中端等级的话,那么秦家送的这些宝石可以称得上是精品了。 秦晟告诉她,这些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想到秦家的驻军靠近北疆西域,吕颂梨眼中若有所思。 秦晟装作不在意地道,“我看你经常戴着的首饰就那几样,你可以用它们打一些喜欢的款式。不然,总这样素着出门,丢的是我秦小爷的脸。”说到后面,表现出了一脸嫌弃。 吕颂梨:…… 个缺心眼的,幸亏她爹不在边上,否则他就等着享受来自岳父大人的拳拳爱意吧。 等等,他这反应不对啊。 吕颂梨回过味来,然后目光落在左边那比较小的匣子上,里面的珠宝宝石比起另一只匣子,数量要少一点,但品质完全不输它。 .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晟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很紧张?吕颂梨缓缓伸出手,落在小匣子里,掂起一颗颜色很明亮的蓝色宝石。 察觉到这一点后,吕颂梨突然就懂了,笑着问他,“阿晟,这是你的战利品吗?” 不是,她怎么就猜出来了?秦晟只能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嗯。” “阿晟真厉害。” “还好,一般般厉害。” 吕颂梨想起秦家的家规,未成婚的秦家男儿,不能常驻边境,不能独立领兵,听说他只跟着秦家兄长们出征过三次…… “这不会是你全部的家当吧?” 秦晟身形一僵,又、又被猜到了? 吕颂梨看他一眼,忍住笑,“阿晟你真能干。这一匣子珠宝宝石我很喜欢。用它们打一副头面,等咱们成亲的时候戴,一定美极了。” 秦晟的嘴角微微上翘,心中涌起的热意让他恨不得立即上马,往敌人的地盘上冲杀一番,抢回来再多的战利品。 秦珩陪着秦夫人一起,和吕家两老商量着将婚事提前一事,并且很诚恳地将原因据实以告。 吕德胜心中是很舍不得将小闺女嫁人的,本来还以为能将人留到年底,现在显然不行了,这婚礼竟要提前小半个月!偏偏秦家人提这个要求也是逼不得已的,不是故意为难女方家。 说来说去,都怪某些人不做人! 秦夫人招手,将一旁和吕颂梨说话的秦晟招了过来,“阿梨她爹,阿梨她娘,我知道我们家提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恳请你们体谅一下秦家的难处。还有,你们放心,等阿梨嫁过来后,我一定好好待她,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还有阿晟,要是敢对她不好,我一定饶不了他。” 等表完忠心,秦夫人推了推秦晟,让他回去未来儿媳妇的身边待着。 秦晟:…… 他娘怎么也如此现实了? 秦珩双眼含笑,右手忍不住握拳握在唇边,轻咳两下,掩饰笑意。 吕颂梨也觉得这一幕挺好笑的。 吕德胜一听这话心里堵得慌,现在初六了,十五出嫁,也就是还有不到十天了?他刚想说什么,但知夫莫若妻,他刚想说什么呢,底下的手就被老妻给按住了。 蒋氏也能体谅秦家的难处,心中叹息,说道,“这事,容我们商量一下?” 秦夫人表示,“应该的,应该的。” 蒋氏将吕颂梨拉到一旁,问她的意思。 吕颂梨无所谓,她对这些仪式并不怎么在乎。 “好,你的意思娘明白了,你去陪阿晟他们说说话。”蒋氏说完,然后就拉着吕德胜进了他们的卧室。 “用得着这么急给秦家答复吗?”吕德胜百般不愿,哪家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妻子干嘛那么好说话?拖一两天再给答复会怎样? 蒋氏知道丈夫这是舍不得小闺女,可秦家这聘礼,诚意十足。想提前举办婚礼,那也是事出有因。秦家真诚待他们,他们拿那个乔干嘛? 于是她就劝丈夫啊,“这早半个月迟半个月的,闺女不都得出嫁吗?闺女以后就嫁到秦家了,她要在秦家生活的,你这当爹的,总得为她考虑考虑。” 吕德胜反抱住蒋氏,“夫人,我就是舍不得阿梨,我心里难受哇。” 要不是太后赐婚,他都想给闺女招婿了。嫁什么人哪,他们不嫁! 吕德胜猛虎落泪,他的好闺女,要便宜别家的男人了,呜呜呜…… 蒋氏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 吕家最后同意了秦家将婚期提前到腊月十五的建议。 这是后话了。 这会,秦夫人和秦珩在南厅喝着茶,吕致远吕致明兄弟作陪。 吕颂梨和秦晟在北厅说着话,两方人中间隔着一道珠帘。双方家长都有意给他们多一点时间和空间相处。 秦夫人透过珠帘,慈爱地看着他们,她最小的孩子,也终于要成婚了,娶的儿媳妇很优秀,以后两人相互扶持,定能姻缘美满。 那两匣子珠宝宝石,吕颂梨交给墨冰收起来了。 “听说你四哥回来了?”吕颂梨有意无意地问起这事。 “嗯。”提起这个,秦晟的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 秦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将他四哥回来,他们的谈话内容提了提。 吕颂梨思忖着,秦四郎竟然只在家中呆了一天,就赶回北境。北境的战况,估计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阿晟,我想见一见你大哥,一会你能将他请到书房来吗?”吕颂梨压低了声音,很认真地和秦晟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秦晟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回答了一个好字。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别的。 吕颂梨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但时间不等人,有些话有些事,早点说早做安排,结果都会不一样的。 自古以来,婚嫁都是大事,下聘更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秦家一行人来下聘,吕家怎么着也得设宴招待的,几桌席面,那是必须的。 热热闹闹,觥筹交错之际,秦晟带着他大哥悄眯眯地离场了。 第102章结果反推 吕家书房 吕颂梨推开了半扇窗。 屋外,雪已停,红梅傲然绽放,寒风拂面,清冷中又夹带着幽幽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正在沏茶的墨冰不赞同地看着她,二小姐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吗? 吕颂梨笑笑,她知道啊,正因为知道她才只开了半扇窗户。这世上最爽的事,莫过于夏天裹着被子吹空调,冬天开着地暖吃西瓜。而她,一直都很喜欢清冷的空气,每次呼吸,会给她一种将体内的浊气荡涤一空的感觉。而且冷冽的空气,会让她脑子无比清醒。 墨冰没有继续劝她关窗,而是给她找来暖手炉。 吕颂梨并没有拒绝,默默地抱着。 她已经开始调理自己的身体了,不然寒气太重,血液不循环,手脚冰冷,她夜里很难安寝。调理一下,让自己好过一点。虽然不想那么早调理好身体要孩子,但生活质量也得兼顾不是? 吕颂梨在书房恭候,没多久,秦家兄弟就到了。 秦珩听到阿晟说,吕颂梨要见他时,整个人都很惊讶。但通过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对她的了解,秦珩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让阿晟请他过来,必然有她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秦珩跟着秦晟来到吕家的书房,这里,他们之前曾经来过一次的,就是太后赐婚之后,他们母子三人上门提亲,他母亲和吕伯母细谈两家婚事,他被吕伯父邀请至书房。 首发网址 这个书房是吕伯父的专用书房吧。如今,他这弟妹竟能随意地使用吕家的大书房了?看来她在吕家的地位是真不低啊。 双方移步南窗,分宾主坐下之后,秦珩微笑着问她,“六弟妹,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吕颂梨点了点头,“那我就随阿晟喊你大哥吧。”反正太后赐婚,他们也不可能不成亲的,而且他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了。 秦晟将人带到之后,磨磨蹭蹭不肯走。 吕颂梨抚额,给他指了个位子,“行了,你坐边上吧,别动来动去的了,我眼晕。” 闻言,秦晟立即落座,乖乖坐好。 秦珩好笑地看着他们。 “大哥,我让阿晟请你过来,是有事想和你说。”吕颂梨正色道。 她这次让秦晟约他,是想提醒他一些事情。而且这些事情最好是当面和他说,而不是通过秦晟来转述。秦晟是家中的老小,有一定的话语权,但肯定比不上秦珩这个当家做主的大哥。而她提醒的事,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 “你说。”秦珩也坐正了身姿,以示重视。 吕颂梨没有说话,她在斟酌着怎么开口。 秦珩也不催促。 最近吕颂梨一直在琢磨秦家在原著中被流放一事。 秦家,在她的了解中,是一个对大黎忠心耿耿的武将世家。 是的,吕颂梨用的是忠心耿耿这四个字。 别的不说,就拿太后娘娘给她和秦晟赐婚一事来说,她当时都已经自曝身体因受寒而难以生育了,太后娘娘因为对他们父女二人的愤怒,肆无忌惮地将她赐婚给秦晟,丝毫不曾顾及秦家的面子和感受。 吕颂梨究其原因,发现一切皆因秦家太忠心了,丝毫没有反抗之心。 秦家一门忠烈可不说着玩的,对大黎是真正的忠心,天地可鉴的那种。 吕颂梨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哥,既然咱们是一家人,这一点不会有所改变,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不用客气。” “我近来研究了一下咱们秦家,发现秦家对大黎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听到吕颂梨前半句,秦珩有些失笑,等听到后半句,则难得的沉默了,好一会,才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秦家对大黎确实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秦晟也紧抿双唇,一脸严肃。 吕颂梨研究过秦家,自然知道他们为何这样表现。 大黎王室宋家,并不都是好伺候的主。 吕颂梨这话,要是被秦家的祖宗们听见,一定心有戚戚,是的,宋氏皇室太难伺候了。 历代王朝,前期皇帝们的寿元大多都正常,大黎亦是如此。大黎皇朝历经八任皇帝,目前国祚一百七十八年,每任皇帝在位时间有长有短,平均下来也有二十二年。康成帝是大黎的第八任皇帝,已经在位二十五年了。 秦家自发迹以来,历经七代,除了祖上初代和二代,得遇明君,没受什么委屈之外。到了后面,承受了多少宋氏皇室的猜忌,受了多少委屈。特别是第三四代,秦家家主竟然因为被人冤枉而下大狱,虽然最终被放出来了,但也因为在狱中受刑太过,伤了底子,最终英年早逝了。 像秦家这种武将世家,传承是很重要的,他们传承的方式,以言传身教为主,大多都是在战场上,以老带小,手把手地将下一代给调教出来。 第三代顶梁柱的早逝,导致秦家第四代早早就要上战场拼杀,异常地艰难,才勉强保住了秦家的地位。 这些事情,连吕颂梨一介外人听了都替他们委屈,但是秦家的祖先们全都忍了下来,含着泪吞进肚子里,这都成了忍者神龟啊。 在这个前提下,吕颂梨去反推秦家被流放的原因。 要么,秦家犯了皇帝难以容忍的大罪,这样的大罪嘛,必是谋反无疑了。 “大哥,秦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咱爹就没什么想法吗?”吕颂梨轻声问。 “没有,从来没有过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秦珩斩钉截铁地道,紧接着他问她,“你为何这么问?” 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思及此,秦珩眉头微拧。 “大哥,你先冷静!我完完全全相信你说的这些话。至于我为什么这么问,一会我会解释的。” 在吕颂梨的安抚下,秦家兄弟二人只能继续坐着,等着。 吕颂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之前就觉得秦家主动谋反的可能性不大,一来是没有任何的迹象,这一点可以从秦家掌握的兵力调动方面去看,没有动静:另外就是秦家秦夫人以及秦珩秦晟两个嫡子都在长安城,没有撤出去。可以说,只要秦家有谋反之心,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吗?要知道大家长秦钺一动,长安城嫡支就危了。或者有人要说秦钺是一个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什么都能牺牲的人,但综合他的平生来看,他不是。 所以,秦家主动谋反的这个可能性很小,可以暂时排除。 排除这个原因之后,他们回头再来看秦家,怎么看,对于大黎的国主来说,秦家都是一条忠心且有能力的狗,谁会没事去动自家那条忠心耿耿的狗?除非动了它会有更大的利益,或者不得不动。 这些,对于康成帝和太子而言,都是不成立的。至少康成帝就不会去动,如果太子继位,他脑子没坑的话,也不会动。 那么,结论来了。这样的秦家还会被流放,很难让吕颂梨不对继位者的正统性产生怀疑。只有得位不正的人,因为心虚,才会有诸多的骚操作。 第103章我也信你 在吕颂梨思考问题的时候,整个书房很安静,安静到似乎能听到屋外枝头落雪的声音。 好一会,吕颂梨终于想好了怎么说,她将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碗放回桌子上。 她这一动作,让秦珩和秦晟都朝她看了过来。 吕颂梨看向秦珩,轻声问,“大哥,如果我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秦家要早做准备,你相信我吗?”吕颂梨只能这样提醒他们,总不能告诉他们,‘我知道不久后,你们秦家会被流放,所以,我反推出来,太子会在北境出事’吧? 秦珩闻言,眉心一跳。思及吕德胜如今天子近臣的身份,加上近日,皇上任性的旷朝,他不由得多想了。 他同样轻声地回问了一句,“可是上头不大好了?”手指了指天上。 吕颂梨轻轻颔首。 在吕颂梨看来,皇上的健康状态堪忧,就像一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皇帝服用丹药是一件很隐秘之事,何时服用,每月服用几粒,外人根本无从得知,知道的人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有些东西不管是谢湛还是秦家的人根本探听不到的。 但是因为她爹的关系,这些对她而言,并不是秘密,要知道她爹前些日子还得了康成帝亲自赏赐的丹药呢。可这事,即便在他们吕家,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知道的,至少她爹就没让她大哥和弟弟知道。这毕竟事关皇帝私讳。 记住网址 皇上如今的身体情况,加上太子这个储君竟然只身在外,这些因素,无一不挑动着吕颂梨那根敏锐的神经。加上如今这个时间又到了原著中秦家被流放的节点,让她很难不多想。 她猜测,原著中,太子肯定出事了,而且太子出事的地点很可能是在北境! 太子身为储君,他出事,必然得有人为此事担责,秦钺作为北境军队的最高负责人,就是最好的被问责的对象。 她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就是在太子出事后,康成帝极有可能紧跟着就驾崩了。 吕颂梨站了起来,将自己代入幕后主使的身份。 如果她是幕后主使,她一定会这么干的。刀一个毒一个,不管康成帝是毒发身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律推到被太子出事的消息刺激到的上面去。有秦家这个顶缸的在,皇位能安安稳稳清清白白地到手了。前朝后宫以及天下,所有的争议不满,都可以推到秦家这个顶缸的身上去。 如此一来,秦家被流放就顺理成章了。不然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最上面的人会容不下如此温顺又任打任骂任劳任怨的秦家的秦家。事实上,牺牲一条看家护院的狗,这个家就到手,多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干。 可以说,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秦家了。想想,秦家一直以来,尽心尽力地为大黎皇室赴汤蹈火,流血流泪,最终却落到了那么个下场。秦家肯定是被逼到了绝境了,才会在最后造了老宋家的反。 说起来,这新皇也是造孽。 “那我信你。”秦珩肯定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一旁的秦晟也在心里偷偷说,我也信你。 他不是很明白,她为何那么慎重地让秦家早做准备。生死病老不是很正常吗?皇帝死了,新帝即位,他们秦家只需要做好保家卫国一事,戍卫好边境,其他的,和他们秦家没太大干系了吧?准备肯定是要做的,但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地交待吧? 军事上非常出色的人,很难理解政治上的阴暗。 “如果真是这样,秦家确实要早做准备的。”说这句话,秦珩像是被提醒了什么,越说越慢。 六弟妹让秦家早做准备,难道说,秦家会出事?不好,太子!想到如今北上劳军的太子殿下,秦珩脸色微变。 秦珩忍不住看向吕颂梨,“太子?” 吕颂梨看见他眼中的震惊,知道他理清了其中的干系,以及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于是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珩深呼吸了一下,他想得更深一点,他先前虽然重视太子的安危,但也只当作一次例行的劳军行程,并不认为太子能在北境出事。他带着的那一部精锐足以保他路上无恙,到了北境,他爹怎么着都不可能会让太子出事。现在得知皇上龙体的真实情况,在外的中宫储君,就变得危险无比了。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慎重对待的。六弟妹,谢谢你的提醒了。”秦珩郑重地道谢。 “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谢。”这次谈话很顺利,吕颂梨很满意他的态度。 原著里,在经历流放一事之后,秦珩能带着人杀回长安城,并夺得了最后的胜利,就证明了他不是那等愚忠到了极点的人。这也是她想找秦珩谈话的原因之一。 很显然,她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秦珩这个大哥是那些很看不起女人的男子,对她的话,第一时间难免会质疑她的话,她还得费尽口舌来说服对方,想想就心累。 对于吕颂梨的话,秦珩当然会重视。 她之前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对她的话,不能等闲视之。 说实话,这个话语权,是吕颂梨用实力为自己争取到的。如果吕颂梨在此之前没有展现出自己的能力,那么秦珩对待她会是另外一种方式。会以大家长,大伯哥的身份,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起来,一如他努力地护着底下的弟弟妹妹,护着秦家下一代幼崽们一样。 吕颂梨如今只希望她的话,秦珩真的听进去了,并且重视起来,早做准备。她近来借着准备婚事的便利,让人四处采买,化整为零,悄悄地散出去不少东西。或许将来会有遗失,但如果祸事躲不掉的话,她散出去的东西只要有一处还在,都是好的,都有可能派上用场。 “六弟妹,你还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也可以一并告知。”秦珩很真诚地和她说道。 吕颂梨想了想,认真地建议,“加强太子身边的防卫,一定不要让他在北境出事。另外,留意一下太子身边的亲信有没有问题。” 秦珩认真地记下。 秦晟从头听到尾,这会也明白过来了。他人聪明,只是之前心思都用在研究兵法和行军打仗方面去了,没用在这上面。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吕颂梨喊墨冰,墨冰进来告诉他们,宴席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吕颂梨起身,亲自送秦珩和秦晟出去。 第104章投资回报 去往吕家前院的路上,秦珩不自觉落后秦晟两个身位,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形上,他家阿晟,长得玉树临风,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秦珩一慢下来,秦晟就察觉到了,他也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大哥?” 秦珩拍拍秦晟的肩膀,“阿晟,大哥谢谢你。” 谢谢你努力成长,使自己变优秀,然后才让吕颂梨认可你,进而愿意向秦家伸出援手。她的提醒,不管有没有用,但总比没提醒之前,他们无知无觉的好。 秦晟一脸茫然,弄不明白他大哥谢他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啊。 秦珩笑笑,他这弟弟,傻人有傻福。 秦家的麻烦事就在跟前,如果不是吕颂梨认可他,今天大可以啥也不说,暗中让她爹去求康成帝解除两家的婚约。以吕颂梨在吕德胜跟前的受宠程度,他应该不会拒绝。 太后懿旨赐婚又怎么样呢?吕家可是有免死金牌的,而且吕德胜在康成帝跟前又说得上话,如果吕家愿意用上免死金牌,两相叠加,她想解除这桩赐婚并非不可能,大不了脱层皮而已。 对秦晟来说,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反正亲哥又不会害自己。比起他大哥语焉不详的那句谢谢,他更关注他大哥如何保护已经北上的太子殿下。 自家弟弟的提问,让秦珩陷入沉思。他认为,应尽快将太子有可能会在北境出事的预测告诉四郎,看看他能不能撵上太子一行人的队伍:然后他再给他爹飞鸽传书一封,让他爹派人回后方接应一下太子殿下。只是太子路上不出事,后面就稳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怎么将消息传给四郎?飞鸽传书也不好使,因为四郎是移动的点,鸽子必须有固定的路线和固定的落脚点。 . 四郎一行人已于昨天出发,以他回程心切,现在估计已经走远了,而且去北境的路不止一条。让人撵上去,普通将士也不一定能追得上他们。 “大哥,我去!”秦晟请命。 四哥已经出发了一天一夜加半个白天了,以四哥的脚程,必不会慢,寻常人追不上他,但他可以! “好,你去。”秦珩略想一下,就同意了,“将消息告诉他之后,你就往回赶知道吗?” 如果撵四郎的人是阿晟,那么刚才他认为对普通人而言很难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四郎带着人,并不是所有的马匹都是顶级好马,故而他们一行人能日行六百里都算好的,阿晟可以日行八百里。至于追踪他们走哪条路,阿晟擅长这个,更没问题了。 他算一下脚程,阿晟在十五前赶回来应该没问题。 席宴散尽,吕致远和吕明志兄弟二人,陪着吕德胜一起,将秦家一行人送出门。 送完客后,吕颂梨将吕德胜请进书房。 吕致远和吕明志见他们娘搬了小兀子坐在门边,兄弟俩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 “大哥,我回凛冬园了,你走不走?还是你要去书房旁听?”吕明志问。大事上,他们兄弟俩做不了主,但作为一家人,听一听还是可以的。今天这事,一看就不小,而且保密程度挺高的。至于他,还是能躲就躲吧。 吕致远摇了摇头,一脸痛苦,他跟不上他们的思路,就别去自取其辱了。不然,他会深深地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不然,为何都是一样的爹娘,孩子和孩子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吕家书房 吕颂梨亲自给她爹倒了一杯茶,并双手奉上。 刚才她和秦珩的谈话,吕颂梨早前和她爹打过招呼了,并且父女二人做了一个简要的沟通。等送走秦家人之后,她将此次谈话和吕德胜复述了一遍。 其实,大家一起开个大会的话就不必她如此麻烦了。但这又是很有必要的,她身上有着两重身份,秦家未过门的媳妇。关键是,她还没嫁过去,也没完全融入秦家,硬要拉上她爹的话,会让双方都不自在。现在,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书房里,吕颂梨将自己的推断告知她父亲。然后和他再次确认皇上的龙体的真实情况,这是她推断的基础。 听到闺女询问,吕德胜也没瞒着,“皇上的龙体确实不蛮好。”尽管皇上每次召见他或者召见大臣时,都是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模样,但他知道,这都是服用丹药之后外现的亢奋。他留意了一下,皇帝如今服药很频繁。 “爹,我接到一个消息,说有人在隐秘地和魏自立打听皇上目前的身体状况。” “你是说有人窥伺皇帝龙体是否康健等内情?” “嗯。” 吕德胜:他怎么不知道?他的意思是,那人怎么没找他打听? 可以说,他是除了魏自立以外,近些日子和康成帝接触最多的臣子。对方隐晦地找找上魏自立,然后精准地避开他?为什么?他比魏自立差在哪? 吕颂梨觉得,没人找她爹探听消息,那不是正常的吗?她爹身上目前就一个标签,那就是忠皇党,“那些人真找上您,还得担心被您反手卖给了皇帝。”还有就是,秦家即将和吕家结成姻亲,对方将秦家算计了进去,只要不想计划暴露,就决不会想到她爹跟前买消息。 吕德胜想了想,貌似自己真的会这么干。因为这些人给的再多,也不如康成帝给的多。再说,他也不敢卖皇帝的消息啊,他怕康成帝知道后会弄死他。 “等等,背后之人,找魏自立打听皇帝的消息,行事一定非常小心隐秘的,那么谨慎,你是如何得知的?”吕德胜问出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因为他在皇帝跟前得脸,那些宫女太监也乐得与他交好,有些消息,他们十分愿意透露给他。现在连他都不知道的消息,闺女竟然知道了。闺女的何时这么长了?竟然已经伸进宫中去了? “算了,你不必告诉我了。”吕德胜觉得闺女手中握着一些势力也挺好的。 吕颂梨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段时间,她在得到她爹的认可后,利用吕家本身的势力和资源,延伸了一些触角出去,也发展出了一部分势力。 这次递给她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她面见太后时,给她领路的小李子小公公。 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那日她从宫中回来后,就通过她爹的关系网给小李子公公投资了点。 小李子公公自己也争气,这才多久,就把自己从领路的小太监,运作到了御乾宫伺候了。 有人找上魏自立这个消息就是他传递出来的。 说实话,她就随便投资投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第105章积极应对 正是基于这点,吕颂梨才决定和秦珩谈话的。不是她不想早点提醒秦家,而是有些事,没有足够的信息是推断不出来的。 风雨欲来,吕德胜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消息,让你之前的猜测,更有依据了。你这次提醒,这对秦家而言,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吕颂梨心中摇头,秦家任劳任怨任打任骂过头了,宋氏皇室已经看不到秦家的付出了,秦家为他们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只能说,她的提醒,只能让秦家尽量地保护太子这个烫手山芋。 看着闺女的样子,吕德胜有些不明白她似乎对太子平安归来一事并不乐观? “如果我们能让太子平安归来,这危机不就解决一大半了吗?”即便康成帝驾崩,太子继位的话,依旧会出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情况,他有可能不再被重用,但秦家之危,不就解决了吗? 吕颂梨点头,确实,如果秦家能保护太子平安归来,这危机就解除了一半了。可是,她觉得没那么容易。 “你都提醒秦家了,难道这点事他们还做不好?”吕德胜声音里已然不悦。 她之所以表现得不乐观,不是因为秦家,而是因为太子。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受儒家思想影响,性子仁和,待人宽和,啥都好,就是有点太迂腐了。 吕颂梨看来,太子资质平庸,对政治不敏感,不是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就拿他北上劳军一事来说,康成帝龙体已经这样了,正值权力交接之际,他还离开长安,就是不对。继任者在此时应该努力让政权平稳地过渡,才是对皇朝对百姓负责任的态度。因为权力交替之际,最易产生动荡,而动荡,其实是对国力的消耗,国力包括了资源,也包括了人才。 首发网址 若说他作为太子,作为继任者,竟然不知道自家老父亲的真实的身体状态,可见他对即将继承的皇宫宫人们的掌控力有多差。特别是在他的兄弟都已经隐约地意识到皇帝状态不太对的对比下。 而且根据她得到的内部消息,关于太子北上劳军一事,是大臣上书提议,康成帝本人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派太子去呢。太子得知后,竟然主动请求北上劳军的! 吕颂梨不知道太子做出这个决定是出于什么考量的,难道就为了一点点虚名吗? 好,既已决定北上劳军,激励边境将军,也是一件好事。可是连秦四郎回长安都晓得抄近道,太子竟然慢悠悠地走官道至北境,这事难道不应该速战速决吗?本来太子前往北境劳军,对将士们而言是一种鼓励,发挥一下吉祥物的作用。早点抵达北境,早点把事干完,早点回程不好吗?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一个负责任的皇朝继任者,保护好自己,让自己顺利继位,也是自己的责任。 你要是能掌控全场,那完全可以的。 但吕颂梨觉得结果不会乐观,因为幕后之人不允许。 吕颂梨这么一解释,吕德胜也觉得太子这脑子堪忧。关键是他脑子不好,连累的是他们啊。 吕颂梨的目光落在手边的一张纸笺上,只见上面写着康成帝膝下各皇子的信息。 看了几眼后,她将之放下,然后不由得捏了捏眉心,凝眸叹息,在康成帝龙体因丹药而沉珂难愈时,底下的阴谋早已暗流涌动,无数的阴谋家野心家伺机而动。这张网不知道织了多久了,太子也是他们网中的一部分。 可惜之前,他们吕家只顾着和赵谢两家相斗,而对方的计划也处于静滞期,她未曾察觉。 “闺女,不行咱就退婚吧?秦家目前的处境太危险了。”吕德胜说。 他好歹也在朝多年,虽然因为是中立的保皇派,与太子接触不多,但太子如何,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太子殿下中庸这资,确实不是那等拥有铁血手腕的雄主。他那性子说好听点是仁,说难听点,就是绵软。 他有一个优点,就是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或者建议,可偏偏又缺乏决断力,在处理事情上就会显得优柔寡断。 太子的问题,要么就是耳目闭塞,要么就是智囊团出问题了。 如果是后者,太子怕是要完。 吕德胜觉得,问题棘手,这趟浑水他们吕家不蹚了。退婚!从源头上,切除他们和秦家的联系。 吕颂梨摇头,并不看好他这个提议,“恐怕不行。” 她和秦晟的婚事属于太后懿旨赐婚,他爹要是和皇上提退緍,康成帝要是答应了,那是打太后的脸,他不会答应的。如果她爹押上免死金牌,以及他和皇上之间的那点子君臣情义,或许能成。 但免死金牌不能动。不然,康成帝一驾崩,以太后娘娘对他们父女俩的厌恶,没这块免死金牌护身,一家老小怕是够呛。 “爹,你也别急着撇开秦家。”吕颂梨看他爹对秦家就像对待烫手山芋的模样就想笑。 如果继位的新帝不是太子,那他们吕家比起秦家也好不到哪去。她爹曾和康成帝那么亲近,新帝得位不正,肯定会疑忌康成帝的近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可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所以,别急着嫌弃人秦家,在别人眼里,他们也是被人嫌弃的存在。 吕德胜听明白了,也泄气了。也就是说,已知有人欲图谋不鬼,在这场阴谋中,他们吕家也避无可避。 合则两利,至少还能守望相助:分则两害,有可能被人逐个击破。 “爹,问题不大,会有办法的。” 吕颂梨心态很稳,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有时候逃避是没有用的。风浪来时,积极应对即可。 吕颂梨的冷静,带着吕德胜也跟着冷静下来。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吕德胜问。 吕颂梨也在想这个问题。 秦家方面,他们做能的不多,她既然已经提醒过了,对方也正在执行,那就可以放一边去了。至于太子,就看秦家了,能捞还是尽量捞吧。 接下来,就看他们吕家这边要怎么应对这一场即将掀起的。 既已察觉端倪,那他们就不能被动地任由对方施为,算计。 “爹,你觉得幕后之人会是哪个皇子?”吕颂梨决定先找出幕后之人,还是那句老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吕德胜一听,也来了精神,对,先找出那个造孽的新帝。来,让他来看看,究竟是哪个皇子这么有志向,掀翻了自家兄长和自家老爹,自己上位。 吕颂梨:“可惜小李公公撞见的那个和魏自立打听皇上内幕的小太监很面生,后来更是意外溺死了,不然,顺着线往下查,应该能查出一点幕后指使之人的信息。” “魏自立对于谁和他买消息,心里多少都应该有点数。”吕德胜如是说。 吕颂梨也这么觉得。 “这个交给我,我去和他沟通沟通。” 康成帝一崩,魏自立更不会有好下场。 吕德胜觉得,都是一条线上的蚱蜢,还是秋后的,应该能问得出来。他们都在努力蹬腿挥翅自救,魏自立要是识相就配合他们,不识相就去死吧。 “好,那这事就交给爹你了。” 第106章找到人了 话毕,吕颂梨开始扒拉了一下康成帝膝下的皇子们,然后分析他们的性子势力,结合原著的零星信息,想看看哪个皇子最有弑兄弑父的篡位之相。 如今康成帝膝下成年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两位皇子,没成年的有一位,公主还在的有三位,两位已成年并且出嫁,一位还待字闺中。 由此可见,康成帝子嗣颇丰。 “爹,皇上诞下的龙子凤女挺多的啊。”关键是还成年了。 吕德胜:很多吗?皇上后宫那么大,还那么多妃嫔,拢共也才养了七个孩子。他才一个妻子,就养了四个孩子呢,骄傲! 吕颂梨:这如何能比? 一般的皇朝末期,很多皇帝再怎么努力播种都是颗粒无收,或者千里良田只长出一根独苗苗。真真是有皇位继承都没人,或者有且仅有一个继承人,连扒拉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吕颂梨又不免想到那些个历朝历代末的皇帝们。 “爹,其实咱们皇上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了。”人家玩归玩闹归闹,嗑药归嗑药,沉迷修炼又不祸害别人。虽然武备不行,以致大黎边境经常起战端。但人家不滥用民力啊,没有乱修宫殿,乱挖运河,没有穷奢极欲。 关键是,她爹在康成帝跟前得脸,吃得开。这么好一皇帝,咋就不争气点,活长一点呢? 吕德胜心有戚戚,对于这一点,他太有感触了。 记住网址 言归正传,吕颂梨将手上的纸笺放在桌面上,“爹,咱们来看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哪一位像是有鸿鹄之志的?” 他们现在要从三位皇子中,挑出那位造孽的新皇,三选一,这工作量不算大。 吕颂梨需要看资料,吕德胜连看都不用看,他毕竟在朝多年,因为了解康成帝,对于他膝下的皇子皇女们也有个大致的了解。 “首先排除三皇子。”吕德胜的手落在三皇子的名字上,轻轻一划。 吕颂梨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不太像。”三皇子和太子一母同胞,仗着现任皇帝是亲爹,下任皇帝是亲哥,摆烂得很彻底,基本可以排除。 问他这样,有没有可能假装的,然后扮猪吃老虎?那也得他有那个脑子才行啊。 皇后娘娘和皇上是表兄妹,这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皇后所生的两个儿子,能是正常的,已经是很幸运了。还指望他聪明绝顶吗? 吕德胜取了支笔,蘸了墨,将三皇子的名字划掉。 “二皇子呢?” 二皇子尚武,且早早就藩去了南方的封地。如果他真是幕后主使,要让计划顺利实施,这一南一北,需要多么强大的掌控力啊。而且这个时候,他人应该在长安这个战场了才对,再不济也应该在赶往战场的路上,偏他现在还在封地窝着呢。 将三皇子划掉之后,龙子里就只剩下四皇子了。 父女俩盯着四皇子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四皇子宋墨,黑通末,微末之意,光看这名字就知道他并不受宠。 四皇子乃宫女所出,那位宫女娘家只是个边远地方的七品县官,采选入宫后,因意外被醉酒的康成帝临幸,一次中奖,诞下龙子,但也因生子难产而亡。 四皇子出生后,在宫中很没存在感,康成帝也不待见他。四皇子的外家虽因其生母生产有功而被往上提了一级,但这微末势力在长安城算不得什么。 吕德胜,“会是他吗?” 吕德胜盯着那个名字左看右看,没看出来他有这样的志向啊? 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母家实力又不强的小透明,会是那等弑兄弑父的狠人?要知道,便是生活在后宫的宫人,都极少会想起四皇子的存在。 “应该是他了。”吕颂梨说道,“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 吕德胜瞅了自家闺女两眼,闺女嘴巴比他毒,这四皇子吧,再怎么说也是龙子凤孙,都被比作狗了。他不行,他胆子还是有点小。 吕颂梨研究了一下所能收集到的关于四皇子的资料,发现伺候他的宫人,除了还在他身边的,其他人都没有好下场。虽然这些人的下场明面上和他一点关系都无。 吕颂梨指出这一点。 吕德胜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四皇子的手笔。果然没有叫错的外号,这四皇子阴狠阴狠的。 “而且,爹,我怀疑中书令薛怀民是他的人。”吕颂梨的手指落在中书令薛怀民这几个字上面微微一划,上面就有了一道划痕。 薛怀民的祖籍和四皇子外家的祖籍在同一个地方。四皇子明面上,和母家那边是一丝联系也无。但吕颂梨发现,近年来,他身为中书令办的几件大事,仔细一捋,和四皇子都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四皇子无权无势的,薛怀民身为中书令,大权在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颂梨很冷静地指出,“四皇子无权无势,但他有皇子的身份啊。”中书令,乃中书省长官,是宰相。在后世,这中书令相当于总理。 站在薛怀民的角度去看,“至于说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从龙之功了。”从薛怀民的行事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权欲心极盛的人。其寒门出身,爬到这个位子很不容易,可是康成帝目前这种短寿之相,让他如何甘心?偏太子身边,围着太多人了,他是挤不进去的。当然,他选择四皇子,未必没有以为他好拿捏的缘故。 吕德胜揪着自己的小胡子,赞同地道,“闺女,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四皇子最有可能。” 吕德胜在朝廷这么多年,他和薛怀民两人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薛怀民一般不搭理他的,他也不傻,知道这人是一块铁板,轻易不会去招惹他。但吕德胜知道这薛怀民老坏老坏了,是个老阴逼,阴人可厉害了。 第107章申请入场 吕德胜期期艾艾地问自家女儿,“闺女,现在四皇子身边的大臣还不多,明面上就薛怀民一个,你说咱们可不可以——”他不是一个很有操守的人,老皇帝他可以伺候,小皇帝他也可以。 “不可以!”吕颂梨否了他这个想法,无奈地道,“爹,你这个想法很危险,赶紧打住。” 吕德胜叹气,他就知道。 他们家当初押宝押的就是康成帝,所有的身家性命全都在这里,现在倒戈,和背后四皇子媾和,第一个要除掉他们的,便是康成帝了。 康成帝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他不缺皇帝特有的多疑和敏感,也不缺乏心狠和杀伐果断。他呢,只要表现出一点的不忠心,那么等着他的就是一个死字。 可是已经看到船了,不能上,好可惜。关键这船上人还少。 “爹,你信不信,你要是跑去和四皇子或者中书令薛怀民说这事,打草惊蛇,他下一步就是弄死您,或者立即提前启动计划?”人家的计划布置了几年了,眼看着就要收获了,他们现在上船,去分润他们的功劳,薛怀民等人会乐意? 吕颂梨很清醒,没办法,谁让他们家一股脑就抱着康成帝这只大腿了呢,即便康成帝现在看着就像是一个夕阳产业,改弦易辙不可能了。 “干嘛一定要弄死我,我好歹也是个人才啊。” “你要去投奔人家,投名状呢?万一人家要的投名状是让你弄死当今皇上,你干不干?” 吕德胜摇头,那肯定不能干。 . “那我们告诉皇上?”吕德胜说,好不容易摸到一条狐狸尾巴,啥也不干,好像有点亏啊。 “想法很好,但是证据呢?” 吕德胜这会有点放飞自我了。他就胡乱建议,有人兜底,帮忙考虑可行性的感觉可真好。 或许是闺女能担事的原因,吕德胜此时的心情并不算沉重。 康成帝要是长寿一点就好了,他们父女俩也用不着这般辛苦。吕德胜再次感慨康成帝不争气。他辛苦点没啥,就是心疼闺女。 吕颂梨不以为意,这年头干啥不辛苦?荣华富贵不是那么容易享受的,挣富贵难,守富贵更难。况且现在他们吕家的基础已经很好了,先知先觉,且还有了与之一搏的资格。 “爹,您就别想那些歪门邪道了。我们现在已经具备很大的优势了。接下来,我们要积极应对,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一刻,吕颂梨正式宣布,他们吕家,申请加入战场。 吕颂梨说这话时,眼中闪耀着自信的光,给予她家老父亲无限的信心。 吕德胜也跟着振奋起来,是了,接下来,就看谁更棋高一筹了。 且看他们吕家能不能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了爹,这阵子你和皇上相处,还和往常一样,别露异色啊。”吕颂梨提醒。 吕德胜摆摆手,“放心吧,爹省得的。” 这厢,秦吕两家的婚期刚定下,谢赵两家也紧随其后。初十,谢家给赵家下聘。随后定下了谢湛和赵郁檀的婚期,两人的婚期同样定在腊月十五。 消息传到吕家,吕德胜意见老大了,他背着手,躁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谢家和赵家这是干嘛?!就不能避开这个日子吗?非得选十五?!” 吕致远和吕明志两人面面相觑。谢家和赵家竟然将谢湛和赵郁檀的婚期安排在同一天,这样的安排,很难不让人觉得他们不是刻意的。 蒋氏同样不明白,腊月那么多好日子,谢家和赵家为什么偏要和他们挤?而且太后娘娘又没有给他们期限!他们就算是年后再举办婚礼也是可以的,何必和他们一样着急呢? “他们是非得和咱们抢风头是吧?” “爹娘,别生气,省得气坏了自己。”吕颂梨安慰两老,省得他们气坏了。 其实同一日成亲的人很多,两老并不是生气他们和自己撞日子,就是觉得谢赵两家故意的。只是这事他们也阻止不了,吕颂梨也无所谓,她更关注谢家传出的另一个消息。年后,谢湛就会正式接任谢家家主之位。这消息是在谢赵两家宣布婚期之后传出的。吕颂梨琢磨一下,就不难猜出他们这么做的用意了。 谢湛很清楚,这一段时间来,谢赵两家联手,在与吕家的交手中,频频失利,两家的气氛都很低迷,他们急需一场大喜事来振奋人心。 下聘的时候,他决定让谢家和赵家一起放出了他们大婚的婚期,以及成婚之后,他会接任谢家成为最新家主的消息。 两个好消息一出,果然很振奋人心。一来是新年新气象,他们少主成亲了。二来是谢湛是他们谢家一直以来期盼的家主,他作为少主的时候,就表现出色,他们很期待少主上位之后,带领他们披荆斩棘,日子越过越好。 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谢明堂这个家主今年的表现太差了,给谢家一系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赵家就更甚了,他们姑爷要从少主变成家主了。之前的家主是少主他爹,怎么都感觉隔着一层。 谢家和赵家一扫先前的萎靡之色,人心凝聚。 其实,早在谢明堂自做主张,导致谢系丢掉了大理寺卿之位时,谢系一派的主要大事,就已经是谢湛在插手并做主了。只是明面上,谢明堂仍旧是家主。 吕颂梨听到传来的消息,也只是淡淡一笑,谢湛是个合格的政治家,手腕头脑从来都不缺,做出这个决定并不让人意外。 谢氏能成为百年世族,屹立不倒,果然是有其道理在的。谢湛为了家族,连自己的婚事都利用殆尽,这能屈能伸的能力,一般人可比不上。 笑过之后,又忍不住叹息一声。她和她爹这一阵子这么一通疯狂输出,顶多就是对赵家造成的伤害多一点。谢家嘛,伤害有限,损失能达到十万之一顶天了,真是实力雄厚得让人羡慕。 第108章先虑败 谢赵两家根基雄厚,体量大。他们家根基浅,体量小,但是船小好调头啊。只要他们跑得够快,风浪就追不上他们。 只能说,在大风大浪的时候,各有各的优势吧。吕颂梨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俗话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和这些老狐狸交手,吕颂梨不敢掉以轻心。 为将者,不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吕颂梨最先找来墨冰谈话。 吕颂梨让所有侍女都退了出去,整个西次间就剩下她和墨冰。 吕颂梨问她,“墨冰,我给你放了奴籍怎么样?”放了奴籍之后她便不是奴,而是良民了。 墨冰闻言,大惊,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二小姐,你不要赶我走,我对姑爷绝无非分之想!” 吕颂梨将她扶起来,“你想哪里去了?我想给你放籍并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这个吗?二小姐正值大婚,突然要把她处理了,她还以为二小姐是担心她爬床呢。 “我也不瞒你说,接下来,秦吕两家可能会有一些变故,你继续以贴身丫环跟着我,可能会受牵连。” 原来是这样吗?墨冰连忙说道,“二小姐,奴婢不走,奴婢不怕。”二小姐那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首发网址 她因为家穷,打小就被卖给了人牙子,父母在前两年就去世了,家里是有哥嫂在。但赎身了又怎么样?她敢说,她一回去,等待她的就是嫁人一途。嫁给谁,还是由哥嫂做主的,半点不由她。嫁的男人好还行,要是不好,那她这一辈子就是掉进了苦坛子里了。 外面的世道多艰难啊,她一介弱女子,不行的。她不是二小姐,二小姐人聪明,她觉得二小姐不管是何境地,都能把日子过起来。她跟着二小姐,二小姐总能护她周全。嫁个男人,有本事还好,没本事,还不如二小姐呢。 “但我需要你除掉奴籍,然后在外面帮我做事。”吕颂梨说道。 这样吗?可以!“二小姐,我听你的。”墨冰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墨冰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卖身契,但她按吕颂梨的要求,暂时没有去府衙登记,然后继续留在吕颂梨身边帮忙。她心中很感念吕颂梨的信任,干活很是卖力。 随后,吕颂梨又将陈荣和罗铁牛叫来,一并将他们的卖身契给了他们。对于他们,吕颂梨并未多作解释,只说她需要他们以良民的身份在外面替她做事。 吕府的下人们很快就得知一个好消息,主家因为二小姐大婚,给了个恩典,等忙完二小姐的婚事,年前会放出去一批下人。这批下人中有不少是攒够了赎身银子想脱离奴籍的。墨冰、罗铁牛、陈荣等人混在其中,不算打眼。而且墨冰还留在吕颂梨跟前伺候。 墨冰看到吕颂梨一下子就将他们的卖身契全给了出去,忍不住问道,“二小姐,就不怕奴婢等人背叛您?” 吕颂梨笑着反问她,“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墨冰摇头。 “所以呀,我相信你们。”吕颂梨笑着回答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准备的后手不下五处,而且这些后手相互之间有重叠之处,便是有哪处出了问题,都能有所补救。 再说了,这次的危机,也算是她的一次筛选。 陈荣和罗铁牛拿了卖身契,两人一起往前院走去。 陈荣看着罗铁牛如常一般的样子,忍不住问,“罗铁牛,拿回卖身契,你就没什么想法啊?” 罗铁牛回首,“有啥想法?”想法,还是有的,那就是赶紧出门去把二小姐交待的事情给办了。 陈荣直接问他,“你就没想着如今是良民了,然后找个婆娘,生一堆娃,当家做主?” 一听到这个词,罗铁牛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瞪着眼睛,整个人防备地看着陈荣。陈荣的话让他想到了老家里,那些当家做主的人,一个个的过得可苦了。而且好些人,家当着当着,地就没了,带着一家老小给人当佃农,吃不饱穿不暖的。他觉得他要是当家做主了,以后过的也是这种日子,他才不要! “怎么这么看我,我说得不对吗?” 罗铁牛连忙摇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可别害我,我可没那么想过。” 他觉得陈荣就是有陈总管这么好的叔叔,没经受过生活的毒打,才会觉得当家做主是好事。 当然,他也不是说,给人当奴才是好事,要是遇上的主子不好,那也是受苦受难。 反正他的意思就是,他觉得跟着二小姐好极了,老实干活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而且他觉得跟着二小姐,二小姐肯定不会亏待他的,媳妇会有的,娃?那不是迟早的事吗?至于以后娃长大了干啥?到时问问二小姐的意思,二小姐应该会给他指条路的吧? 陈荣看着他,摇了摇头,这人倒是挺忠心的。 安排好墨冰等人之后,接下来,无数的命令及安排,从吕颂梨这里发出。 …… 近日来,吕颂芸天天都往娘家跑,亲妹妹快出嫁了,家里忙疯了,她回来帮忙。 婆婆体谅她,主动帮她看着大的那两个皮猴。而且每次她来,婆婆都变着法子做好吃的,让她给她小妹带点。 吕颂芸发现,她婆婆是真喜欢她小妹啊。她觉得,要不是见吕府这会正忙,她婆婆觉得不好登门,她肯定想来走走亲戚的。 这日,她回去的时候,吕颂梨交给她一只木盒子和一封信,让她帮忙转交给她婆婆。 吕颂芸:???她妹咋和她婆婆感情这么好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是怎么回事? …… “大嫂,我需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阿梨你只管说,大嫂能办的都给你办好。” “是这样的……” 她们这场谈话过后,没两天,吕家原先囤在库房里的药材被人在三更天的时候装车拉走了,几乎是城门一开,就出城去了。后来在某处小城里,某座闲置却通风的宅子里,堆放着许许多多品质优良的药材。 南华巷 吕府一个小厮带着两个下人,各挑着一担子箩筐,敲开刘二喜家的破大门。 “你们是吕府的人?” “是啊刘二爷,快让我们先进去吧?” 刘二喜赶紧将门打开,等人进来后,又将大门给掩上,“你们这是?” 小厮如是说,“刘二爷,这不快过年了,庄子上送了一些农作物过来,咱们府上也吃不完,二小姐吩咐给刘二爷和杨爷你们送点。” 刘二喜连忙说,“有心了有心了,你家二小姐也太客气了。后面的我分一分,然后给他们送去就行,不用麻烦你们了。”小六嫂是个讲究人,帮她办事,心里特别舒坦。上次帮她买走赵家打发出来的两个丫环,她也让人给拿了银子,事情办好后,花剩下的就是他们的谢礼。其实这谢礼不谢礼的,他们不看重,但是她这么办,就让人很舒服了。后面他们几个还陆陆续续地给她办了一些高门大院不好出面的事儿。 “行,那麻烦您了。” 然后,分东西的刘二喜在篮子底下发现了一只匣子,打开一看,最上面还有一封信。 他看完信后,将信烧掉,匣子找了个最隐秘的地方收好,才提着分好的东西出门了。 …… “二小姐,你让找的匠人找好了。那匠人是一对父子,人已经接进长安城了。” “好,我知道了。” 于是,吕颂梨带着人出去了一下午,她带着帷帽和那匠人见了一面,把自己的要求说了。 从那处宅子出来,吕颂梨就带着墨冰去了附近的银楼挑选首饰。 到了傍晚,吕颂梨就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而那对匠人很快被送出长安城,然后直接送他们到运河码头,坐船走了。 一直到上了船,那对匠人父子才松了口气,摸了摸放在怀中的银票,放心地笑了。干完这一票,他们回乡后,能盖一座房子,还能给儿子娶个媳妇了。 杨威镖局 “总镖头,镖局接到一单很奇怪的镖。” “镖的是什么?” “是护着人走一趟远门,从长安将人护送到目的地就行。” “让我们护送的是什么人?目的地是哪里?从何时开始护送?” “时间地点人物信上都没写。只说了约定的信物,如果我们的人看到杏花胡同的杨威酒馆门头绑上了红布,就是差不多要出发了,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左右,不会超过两个月。还标明了危险性不大。” 好奇怪的镖单,总镖头不想接的,但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头,真的不接吗?” 人家还说了,会给两成定金,如果最后不用他们出镖,他们也能白拿两成!这是馅饼砸他们头上了啊,确定不吃吗? 总镖头看着上面说给的数,内心很是动摇,只要他们接下这一单,就能养起整个镖局一年,真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总镖头看着底下兄弟们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最后一咬牙,“接了!”干了,人家诚意满满,他们镖局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 第109章吃席烦恼 赵家,茶室 谢湛和赵郁檀这对未婚夫妻面对面地坐着,两杯热茶置于他们之间,香气袅袅升起,但他们两人,心思都不在上面。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谢湛很平静地面对着自己的未婚妻。 对于自己被未来岳父骗来,只因未婚妻要见他,谢湛觉得,他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在跳。 他的冷淡,让赵郁檀很伤心,“湛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在这个时候找你?” 其实她这次找他是有很紧要的事情和他说,而这件事,越早说,对他对他们两家越有利。她约他见面,完全是为他考虑。不然,现在距离他们的婚期只有几日了,她大可以等完婚后再和他说。 “没有,你想多了。”谢湛头痛,却不得不安慰她。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事不能等成亲后说的。但他人都来了,何必说出那伤人的话呢,这不利于两人的关系。 “我这次找你,其实是想告诉你——”赵郁檀咬着唇道,“皇上他……” “嗯?” “皇上的寿元应该不多了。” 谢湛惊异地看向她。见她紧张的模样,本来那句‘你如何得知’的,最终改成了,“消息确定属实吗?” 记住网址 “保证真实。”赵郁檀悄悄地松了口气,他没追问,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做梦梦到的吧? 是的,她又做了一个对未来有用的梦。康成帝的寿元将近,这是她最近做梦梦到的内容。 赵郁檀决定和谢湛吐露这个消息,原因有二:一来是她知道先知先觉的重要性,她即将嫁进谢家为谢家妇,当然希望丈夫谢湛能利用这个消息,好好地布局一番,为谢赵两家谋取利益:二来是不想被吕颂梨比下去。 这段时间,吕颂梨的表现太出色了。尽管赵郁檀并不认可吕颂梨这段时间的表现,只觉得她是坏事做尽。 但赵郁檀通过她爹,知道谢氏族内的人,对她颇有微词。觉得因为她,让他们谢氏一族弄丢了吕颂梨这个少族长夫人。赵郁檀觉得很委屈,她是主动制造了机会没错,但如果谢家没有默许事情的发展,哪会有后来这个结果呢? 不过没关系,吕颂梨再优秀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流放!快了,还有个把月,吕颂梨就要跟着秦家一起完蛋! 是的,赵郁檀已经知道,吕颂梨正是当初收买了燕子和桃子的人。 吕颂梨对她家四郎做的所有事,导致她家四郎心里积怨,对她和家里很有意见。他怎么能敌我不分呢?赵郁檀觉得赵彬这样不对,但更恨让赵彬变成这样子的吕颂梨。等他们真被流放时,她一定要出手,给她弟弟讨回公道! 谢湛结合他手中收集到的消息,很快就判断出来,赵郁檀刚才给他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性是真的。 谢湛心神一震,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谢家能从中谋取什么利益?对了,继位者是谁?太子吗?不对,如今太子身在北境,不在长安,目前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在长安。 谢湛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着,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们谢家,是否要博一个从龙之功? 一瞬间,谢湛想到了很多很多。如果皇上驾崩,太子……秦家会如何,吕家会如何? 纷纷乱乱的想法冲击着谢湛,他不由得从桌上取了一杯茶,狠狠地灌了一口。 “你觉得,那位大概还有多久时间?”谢湛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赵郁檀,眼睛一直直视着她。 赵郁檀咬唇,垂下眼眸,“不到两个月。” 不到两个月……不到两个月……谢湛呢喃了两遍,然后就回过神来了。 谢湛按捺住心中的激荡,握着她青葱一般的指尖,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郁檀,谢谢你将这消息告知我,帮了我大忙了,” 赵郁檀只觉得他的目光里盈满了深情,热气不争气地往脸上涌着,莹白如雪的脸颊很快就染上了绯色。 谢湛回到谢家,开始不断地召见谢系一派的人。 谢家因为在筹办婚礼,整个宅子都热闹得很,这些人进进出出的,也不显眼。 接下来一段时间,因为大家都偃旗息鼓,专心办大事,不对,是办喜事,几家人很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这四家人风风火火地准备办喜事,却不知道他们一前一后仅隔一天送去的请帖给长安城内诸多官宦世家带去了多少烦恼。他们本身派系姻亲以及亲谢亲赵派亲吕亲秦派的都好办,为难的是那些中立派,和他们几家都不亲近的,比如太常寺少卿。 看着两张红艳艳的请帖,太常寺少卿李大人常吁短叹。 “爹,你还在烦恼怎么吃席啊?”李家小儿子问。 李大人瞪了他一眼,“这是吃席吗?这是站队!”接着就抱怨上了,“这谢家不干人事!尽会为难你爹!” 李家小儿子点头,确实是为难人。本来嘛,人秦吕两家先放出婚期,送请帖,他们已经打算出席了。紧接着,他们谢家后脚也放出婚期,一样是安排在腊月十五,就不能前面挪挪或者往后挪挪吗? 现在好了,两家一起办事,老子该上谁家喝喜酒?烦死了! “爹和娘,你们一人去一家不就行了?” “按理说,是行的。但是,我和你娘谁去吕家,谁去谢家?” “这个就随便了吧?”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爹倒是想随便,但吕德胜那家伙会和你随便吗?听说吕德胜很宠他这个小女儿,你信不信,十五那天,我要是去谢家,你娘去吕家,就等着被参吧! 秦家是比较讲道理,但人家秦晟也是嫡次子,又是他们那一辈中最小的孩子了。这婚礼很重要。 可是爹,谢湛是谢家的嫡长子啊,还有那赵郁檀,在赵家也是很受宠的。你去了吕家,谢家不会记你一笔吗? 啊,头大!真恨不得有个分身! 突然,李大人灵机一动,“有了!生病!那天你爹我生个病就行了!”爷哪家都不去,总行了吧? “然后你大哥和你娘,一人去一家。” “爹,那大哥和娘分别去哪家?” 李家小儿子这问题一出,妻子和大儿子就一起朝他看了过来。 李大人:……啊!让他死了吧! 第110章好大儿 这日,吕德胜被传召进宫伴驾。 他陪着皇上说了一会儿话,见他脸色有些灰败了,又有小太监进来禀报事情,识趣地表示自己要去解决一下人生三急。 蹲在宫厕里,吕德胜觉得小心脏砰砰地跳得很厉害。 皇上这龙体,败得太快了。吓死他了。 闺女先前说过,皇上这身体有症状了,就会很快的。因为症状的出现代表他龙体已经承受不住了那些丹毒的霍霍了,这相当于到了最后阶段,死亡也是时间问题。 但是皇上应该没有办法了,他既然选择继续服用丹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的举动,一定是他不吃丹药的后果很严重,才使得他选择服用丹药,然后透支生命或者说抽取最后的生命力来提神。 他告诉自己,在这紧要关头,他一定要稳住稳住。 吕德胜解完手,出来洗手的时候,巧偶魏自立。 吕德胜眼睛一亮,挨了过去,“魏大伴……” “吕大人。”魏自立朝他笑了笑,然后很认真地洗手。 “听说最近有人私底下找你了?”他小声地问。 . “吕大人说什么呢,咱家听不懂您的意思。”魏自立依旧笑着。 吕德胜也不管他听没听懂,径直说道,“魏大伴,不是我说,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在这种关键时候,可别行差踏错啊。”小样,还和他装呢。 魏自立皱眉。 吕德胜继续,“有些船看着挺好,但上船的时候小心踏空啊。” 听到这话,魏自立压低了声音问,“四——他也让人找你了?” 吕德胜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心里却在尖叫,四,什么四?你想说的是四皇子吧?!闺女猜对了,真的有人!四皇子真的是幕后之人! 魏自立心里缓缓浮现一句话,这四皇子,不堪为伍。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他咋谁都打听? “咱好好伺候好皇上,比啥都强。”吕德胜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以及他透露的消息的份上,和他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魏自立点了点头,并且深以为然。他原先还想着多备一条后路的,现在不那么想了。所谓后路,知道的人多了就是死路。 两人没说什么互通有无的话,有些话,心照不宣即可,说出口就是祸患。 解完手,吕德胜便慢慢走回去御书房,里面还隐约传来说话声。 吕德胜注意到魏自立猫着腰进去了,估计是交接吧,果然,没多久,他的徒弟就出来了。 没多久,御书房的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十三四岁身形瘦削眼神温和的少年。 “微臣见过四皇子殿下。” “吕大人——”宋墨似乎没想到会遇上吕德胜,腼腆地和他打完招呼,就微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吕德胜看着他的背影,思忖,这个脸蛋生嫩、面上无毛、眼神纯良的四皇子竟真是幕后主使?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对,是人不可貌相。 “还不进来?”康成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吕德胜连忙收敛心神,进去了。 “刚才在想什么?” “回皇上,臣是觉得四皇子挺有孝心的,也是个细心的孩子,他好像是看出来皇上您龙体不适了,最近总来尽孝心。” 而且四皇子的手段挺高明的。像是知道自己不得皇上待见,他人也不常到,但总有东西送到皇帝跟前。比如昨儿个送来了一支开得正好的腊梅:又比如像大前天,四皇子偶尔吃到一道菜,也会和御乾宫这边说,让御膳房那边给皇帝上一份一模一样的。给人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关心,一如平常人家的儿子关心生病的老父亲一样。 康成帝眼神幽深,没说四皇子了,而是拿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你啊你——”就他敢大着胆子说他龙体不适了。好多人即便知道他龙体不好,也不敢多说,生怕犯什么忌讳一样。 提到儿子,康成帝不免提到身在北境的太子。 吕德胜发现,最近自己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啊。 皇上对太子,时而满意,时而又不满的,他又不能附和皇上。皇上可以抱怨太子,说他这里不好那里做得不行中,他可以跟着点头吗?他跟着附和,那是茅房里打灯笼找屎呢。 然后,他又不能不说话,对吧。你让皇上唱独角戏,就对了? 他能怎么办呢?只好一个劲地夸太子啊。皇上说太子为政不行,他就夸太子得人心,人缘好,大臣们乐意辅助他,他登基后只要总揽朝纲就行:皇上说太子优柔寡断,他就夸太子思绪周全,听得进臣子们的意见,不武断…… 心好累…… 他觉得太子要是能活着回来,继位后不给他加官进爵都对不起他这么夸他! 今儿个话题一起,康成帝埋怨了太子两句,话锋一转,话题就落到了他身上,“吕爱卿应该没有烦恼啊?上次在鸿升酒楼,你的一双儿女来面圣,是你最小的儿子和闺女吧?虽然只有短短的一面,加上偶尔听你提起过他们,朕觉得他们很不错。” 瞧瞧,它来了它又来了! 吕德胜腼腆地笑了笑,“是的,皇上,那是臣的小儿子和小闺女,他们确实很不错。特别我小闺女,很聪明。”骄傲!他敢说,他家的情况,皇上不说一清二楚, 紧接着,他话峰一转,“可是,臣也好烦。” 康成帝奇道,“你烦什么?” 吕德胜老实说,“我烦我家老大。” 皇上都那么多烦恼,你日子过得比皇上还好还幸福,儿女比皇上的龙子龙女还要优秀,这不是让皇上闹心吗?招恨! 而且,皇上在说太子这不好那不好,你孩子这么优秀,这不是摆明了说皇上还不如你吗?就这样,皇上还能和你亲近?闹呢吗不是? 吕德胜没办法,只好将自家大儿子提溜出来。 他接着往下说,整个意思就是,皇上,我家大儿子有点废,作为嫡长子,他的能力可能不足以撑起这个家,我目前正在抢救,看看能不能救得回来,但是我为了预防万一,已经悄摸摸地练起了小号了。 老大就这点作用了,可不能浪费了。 吕德胜终于懂得了闺女一直说的那句话,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垃圾,只有不会利用的人。做人,思路要开阔。 当皇帝的人都多疑,吕德胜也不怕他去查,老大这些年怎么样,都能查得到。而他本人近来也确实将大孙子吕骁带在身边教导了。小儿子脑子是不错,但他厌烦俗务,就算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看康成帝陷入沉思,吕德胜又连忙表示,“皇上,微臣家小业小,禁得住折腾,反正大不了就一夜回到当初一贫如洗的时候呗。但您不一样,您家大业大的,可千万要三思啊。”不对,连思都不能思!那种想法不要有啊。 康成帝:不,正因为他家大业大,才要想想,让他想想。 吕德胜面上忧虑不已,心中却暗自雀跃:皇上,格局打开,咱们可不止儿子这一项选择,还有孙子呢。 至于他这个提醒会不会让四皇子记恨,吕德胜自暴自弃地想,随便吧。反正四皇子都要算计秦家,也容不下他了,还不许他偷偷地添点乱?要是太子出事,真能让皇上立皇太孙,那也比四皇子上位好。 今晚又是平安夜。 吕德胜一回家,就抱着老妻嘤嘤直哭,他太难了。皇上最近好难伺候,他现在算是对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话深有体会。 吕德胜吃晚饭时,看到在外跑腿回来的大儿子,难得的笑着夸了他最近很能干很有用。 这让吕致远受宠若惊,他爹这阵子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搞得他心里很难受。今儿个他爹对他笑了还夸他了,说明先前的事翻篇了吧? 第111章秦明之死 北境,安阳 李卫是侯爷秦钺的心腹爱将,自几日前,侯爷接到世子爷秦珩的飞鸽传书,就让二公子秦晏领了一队精锐南下欲接应太子。 这支精锐出安阳城后,就一分为三。因为从长安到北境,有三条路。二公子带着他们直接奔赴最西边,也是最危险的那条路。 距离白鹤镇三公里时,就有斥侯闻到了血腥味。他们一路疾行,在距离白鹤镇一公里外的一处雪原高地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一切只因眼前的这一幕太震撼了。 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六公子浑身染血,手握红缨枪,茫茫然地站在那里。他的脚下,躺着无数穿着汉人服饰的羌胡士卒。 雪白的世界,染上了腥红色,让天地为之沧然。 他们意识到,他们还是来晚了。 他们的到来,惊动了六公子,六公子朝他们看了一眼,然后脚上一踢,一个人头从雪地飞起,被他一手拿住上面的头发。 他们仔细辨认,发现那人头不是别人,正是羌胡大将卜吉儿的人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北境将士正在前线死死地抵御强敌,这羌胡人从哪里来的,如何穿过他们的战线,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六公子不顾染血的战袍,一手握着红缨枪,一手提着卜吉儿的人头,来到一具尸身旁边。 首发网址 “老四!”秦晏认出那尸身,眼睛一下就红了。他踉踉跄跄地朝他们冲了过去。 秦晟将卜吉儿的人头放在他四哥旁边,蹲下身,缓缓替他合上怒睁的双眼。 “二哥,我来晚了。如果我——”秦晟自责地说着。 秦晏打断他,“不是,是我们都来晚了!” “二哥,四哥是为救太子而死的……” 李卫跟着到了前面,听到他们的对话,心情很是沉重,他们来晚了,不止六公子来晚了,他们也来晚了。 太子被羌胡人劫持并转移走了。 四公子为救太子,奋不顾身,但他只带了六七部曲,难敌敌军一部,最终被敌人用箭射杀身亡。他身中数箭,其中一支,穿胸而过…… 那时的六公子,为撵上四公子,从长安城出发,日行八百里,若非四公子改道了,早就被追上了。 追着四公子来到白鹤镇,在此激战了一天,杀敌无数,刚才所见,他握着红缨枪的右手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秦晟给他四哥合上双眼,整理好衣冠之后,就要去追踪羌胡人,太子还在他们手里。 是秦晏拦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追踪羌胡人,营救太子,是我的事。而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回长安城,完婚!”不要给太后发作他们的机会! 另外,“你还需要将你四哥带回去安葬,让他入土为安。” 秦晟握着红缨枪的手缓缓垂下,眼睛通红。 秦晏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地吩咐,“李卫,你挑上四五部曲,随六公子回长安!” “是!” “听话,回长安!” 秦晟不说话,提着红缨枪来到一块大青石旁,一套枪法行云流水地打出,石沫纷飞。 等他停下时,只见大青石上面书写着,平西侯之子秦明罹难之地! “走!”秦晏催促他。 等秦晟驮着秦明的尸身一马当先疾驰而出时,李卫带着挑选出来的四五部曲连忙跟上。 秦晏翻身上马,带着他的精锐部队追着太子被掳的方向去了。 长安城,吕家 吕颂梨看完手中的信,眺望着窗户久久不语。 “阿梨,找爹什么事?”吕德胜刚从宫中回来,就听妻子说女儿在书房等他,他喝了口水就过来了。 吕颂梨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 “这是秦家刚才送来的信。” 吕德胜打开一看,太子被羌胡人掳走了?再一看,随行精锐全军覆没。 看到这里,吕德胜倒吸一口凉气,牙疼! 等看到信上说,秦四郎秦明为营救太子被羌胡人杀死在白鹤镇时,静默了,好一会,才叹息一声,继续往下看。信上还说,秦大将军正在派精锐队伍追踪羌胡人,营救太子。 这一切都朝他们先前推测的方向走着。 “太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吕颂梨觉得,以四皇子的心狠手辣,太子说不定已经罹难了。只有太子死了,他才有继位的可能。所以,如果是他的安排,那么在抓住太子的第一时间肯定是弄死他的。 对于北境之事,说实话,她无能为力。这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止她,连被卷入其中的秦家也是同样的无力。即便秦家知道这是一个阴谋是一个陷阱又怎么样呢?还能立即起兵造反吗?难。俗话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起兵的话,肯定得有所准备,秦家有吗?而且康成帝在位,拥护他的人不少,大黎在别处,还有三四十万兵马。秦家现在造反没有任何优势。 再说了,秦家一反,枪头调转,北境的外族怎么办?不抵御了吗?放任外族入侵中原,就是民族的罪人,会失去民心的。 这样的造反,就是无根之水,注定成不了事的。 时机不对,一切白费。 “爹,和我说说咱们皇上的情况吧。”她收到的消息,是秦晏第一时间从白鹤镇用飞鸽传出来的,秦珩接到后,就给她送了过来。她现在需要皇帝那边的信息,需要依据,再次评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皇上最近好难伺候……”吕德胜开始详叙他在宫中得知的信息,他现在算是对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话深有体会。 吕颂梨认真地听完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皇上不对劲!她再一候太子的随行人员中,未必没有皇上的人。也就是说,皇上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太子被掳的消息,甚至更新的消息。 不能再有动作了! 如果更新的消息是太子身死,那么现在的康成帝就太危险了。 走到生命尽头的他本就如同一只受了伤的老虎,太子的死,只会更加刺激他,且不说他对幕后之人是什么样一个想法,但那些想利用这事占便宜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这时候,越是动静大,越会吸引他的目光。 幸亏她在布置的时候有操办婚事在明面上作为借口,幸亏她的运作很隐秘。 等她安排好一切之后,吕颂梨不禁感叹,皇帝还是皇帝啊。 吕颂梨想得没错,康成帝扫了一眼他们秦吕两家,然后就盯着谢赵两家去了。秦吕两家被太后逼着在赐婚后两个月内完婚,婚期安排在腊月十五,没毛病。大张旗鼓,想热闹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两个孩子都是被嫌弃后被太后硬凑在一起的,要面子嘛,排场搞大一点,理解。 但是谢家和赵家就有点问题了,怎么那么着急举办婚礼?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太子的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或许是疑心起的原因,康成帝怎么看都觉得谢赵两家有问题,再让人仔细一盯,真的有问题! 秦家,秦珩接到吕颂梨的信后,信服她的判断,立即让人停止了所有有运作。 而这时,谢湛正秘密地通过他原先在中书省官署的上峰带领着去见了四皇子。他原先是中书舍人,他的顶层上峰正是薛怀民,在薛怀民的引荐下,双方相谈甚欢。 第112章陪葬名单 吕德胜听完闺女的分析,眼睛一亮,“闺女,你说我们能不能送谢家和赵家一程,将赵家或者谢家往四皇子的关系网上靠?” 吕颂梨看着她爹跃跃欲试的样子,有点好笑,她爹这是磨刀霍霍向猪羊啊,其实她也有点心动,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摇头,否了她爹这个提议。 “爹,咱们不要动,特别是你,要相信我们皇上对百官的监控力。我们拿皇上当刀,万一被他察觉……”借刀杀人固然好,但是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出手风险太大,如果被发现,有可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还不如静观其变,后面看看有没有补刀的机会。 “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吗?” “在目前的长安城内,一动不如一静。”此时的长安城就像是飓风中心,在康成帝的眼皮底下,这时候是比乖的时候,乖乖的不一定有赏,但是不乖,就要挨打。 吕德胜想了想,确实如此。然后他打开书房门,吩咐下人去将吕致远和吕明志喊过来。 吕颂梨知道她爹想干什么,这个时候,确实该统一一下意志。 没多久,吕致远和吕明志两兄弟就来到了书房。 吕德胜和他们提了一下最近的形势,最后叮嘱他们,“最近长安城,风大浪大,你们都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听到没有?!” 吕颂梨静静地思考着,还是那句话,做最坏的打算,朝最好的方向去努力。他们目前就按太子出事这个最坏的结果去做准备。太子出事,总要有人为此负责的。他死在北境这个地界,对秦家来说是无妄之灾,秦家必然是首当其冲,吕家也可能会受牵连。 记住网址 真到了那时候,已经属于上层之间的博弈,他们身为棋子能做的有限,只能谋算人心,借力打力。 可惜她对四皇子等人的阴谋察觉得太晚了,不然,在太子前往北境劳军之前,把这事搅黄,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这个念头也仅是在她脑中转了一瞬,便被她抛之脑后了,看见危机并不可怕,有危机,咱就解决。 他们现在要做的,要防其他人到时落井下石。要对付这一招,那自然是去尽可能地拿捏敌人的把柄命脉了,你捏着他们的把柄和命脉,对方还敢对你落井下石吗? 他们长安城不好动,但长安城外有一处是可以动的。 吕颂梨的目光落在骊山别院这四个字上面,“赵彬啊赵彬,到了该你表现的时候了,这次我给你个机会,希望你这次争气点啊。” 在吕颂梨看来,赵彬从来都只是一把刀,以前他是赵家手里的好刀,现在,他变成了一把捅向赵家的利刃。现在用一用,正好。 吕家三父子这时才知道,他闺女|妹妹|二姐在赵彬身边还安排了人。 看着她将事情安排下去,吕明志的嘴巴动了动,小声地道,“二姐,先前那赵彬都这么惨了,你咋还没放过人家?” 吕致远:……他家老妹太可怕了,以后他得罪谁也别得罪她!他暗暗发誓。 啪!吕德胜给了小儿子一个瓜嘣,“你会不会说话?你二姐这是深谋远虑——” 吕颂梨笑了笑说道,“明志,你还担心他呢?” 啊呸!吕明志在老父亲的虎视眈眈下,快速地摇头。他不担心赵彬,只是觉得他可怜。算了,他要是不可怜,可怜的就是他家二姐了。这么一想,赵彬还是这样吧。 吕颂梨接着说道,“放心吧,等这次的事后,我就放他自由,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两清了。” 吕德胜:胡说,你分明是看他没有了利用价值才对他弃如敝履的。 吕明志:觉得他更可怜了怎么办?! 吕致远:不要得罪老妹,不要得罪老妹。 闺女的嘴,骗人的鬼。 吕德胜摇摇头,背着手走出了书房。出了书房后,他脚步轻快地小跑回正院,和妻子分享闺女聪明才智深谋远虑。 骊山别院 这日,赵彬从醉生梦死中醒来,这时的他,被人伺候着洗漱干净,头发也绾起来了,身上的衣服华贵精美,不看他的腿,就像回到了曾经意气风发之时。 侍女金婵来到他跟前,笑盈盈地道,“四公子,今天有暖阳,咱们到梅林里看看怎么样?沿路的雪,奴婢都让人扫干净了,过去很方便的。” 赵彬直直地看向来人,“不用那么麻烦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金婵无措。 “你是吕颂梨的人?” 金婵一惊,“四公子说笑了。” 赵彬自嘲地笑笑,“我觉得,到了我这步田地,也只有她还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惦记着我了。” 说完这句,他再次说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金婵一咬牙,将自己的要求说了,然后奉上纸笔。 赵彬闻言,意味不明地笑笑,然后爽快地拿起笑,蘸起墨,刷刷地写了起来。 金婵见此,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她是刘二喜的远房表妹,家就在骊山附近的庄子上。之前她表哥找到他们家,素来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和嘴巴紧的,私下问了她愿不愿意来照顾一个残废,在他身边做内应。 还说,她如果不愿意,就当他没提过这事,如果愿意,那他会带她走,对外就说去给富贵人家干活去了。但是这事不管成不成,都不能往外说,也不能告诉家里。 她在家中行二,上头还有一个大姐,看到家中卧床的母亲以及辛劳的父亲,还有几个瘦骨嶙峋的弟弟妹妹,她一咬牙就答应了。 很快,骊山脚下的赵家别院招奴仆,模样齐整的她很快被选上了,再略微打点,她就到了四公子赵彬跟前伺候。 表哥将她送来时,只说让她用心伺候,别的不要多想,平时也不联系她。这是表哥那边的人第一次联系她,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她来到赵家别院之后,她家就交了好运。一个好郎中云游到他们村子里,恰好就治好了她娘的病,他们家只花了一点点钱。接着,她爹找到了一份短工,薪资很不错,还不累人。然后大姐说了一门好亲事…… 她知道这一切的发生是她表哥背后的贵人给的,她心存感激。 其实她不知道贵人的名字的,只是表哥偶尔提起过一次,她就深深地记住了。 大概一刻钟左右,赵彬就写完了,然后撂下笔,“我赵彬输在她手里不冤,谢赵两家输在她手里亦不冤,她将人心算到了极致啊。”活该她赢。 赵彬对于出卖赵家和谢家,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他如今就是赵家的一个弱点,赵家不保护好他,就别怪别人来利用他。 他来骊山别院那么久,他那好姐姐除了最初的时候,送过东西来,后面就音讯全无了。 他能理解她忙,快大婚了嘛。 但吕颂梨不也一样吗?他的敌人,特意安排人照顾他,对他嘘寒问暖,真是讽刺。 金婵取了纸张,朝他躬了躬身,然后走了出去。 赵彬在她出去之后,随手拿了一本书,背往后一靠,头一仰,将书覆在脸上,然后开始低低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御乾宫 咳咳——咳咳—— 康成帝好不容易止住咳,魏自立连忙给递了一条热帕子,等他擦完嘴后,又给他递上一杯参茶。 康成帝喝了两口,压下了喉头的痒意,后背重新靠在软枕上,他虚着眼睛问,“有北境的来信了吗?” 魏自立:“暂时没有。” 康成帝面色沉沉,“再发一道秘诏太子回长安!要快!” “喏!”魏自立心说,这是第三道秘诏了吧? “等等,先去给朕拿陪葬单子过来。”康成帝吩咐。 “喏!” 魏自立没多久就回来了,“皇上,这是陪葬名单,请您过目。” 魏自立的头,压得极低极低。 “这些日子,吕德胜没有丝毫异动?” “没有,吕大人一般从皇宫回去后,几乎都不出门了。吕府也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初六那天,秦家去下聘之外,吕二小姐去了一趟银楼,吕家大少爷倒是被吕夫人指使得团团转,在外面跑腿呢。来来往往的人都很正常。” 康成帝凝神思索片刻,抬起朱笔,往上面一划,将吕德胜从陪葬官员的名单上划去了。 罢了,吕德胜待他以诚,放他一回,全了这君臣情谊。否则他手上还有一块自己赐的免死金牌,到时顶多用了而已,也死不了。这样的话,就和脱裤子放屁没啥区别了,他当初赐他免死金牌毫无意义。 魏自立看到这一幕,心中佩服,吕大人真厉害,竟然让皇上改变了主意。要知道吕大人身为皇上跟前最得用的臣子,皇上便是死了也想带到地下去继续用的。 他早早就知道吕大人上了这陪葬名单的,不止他,自己肯定也在陪葬之列的。他虽然没在这张名单上面,但是魏自立觉得,他应该会被秘密处死吧? 现在吕大人逃过一劫,真是令人羡慕。 “魏自立啊,朕去后,就放你自由。” “皇上,奴婢想一直陪着您。”魏自立连忙说。 康成帝叹息一声说道,“那你给朕守墓吧。” 这话,康成帝和他说过,但他一直都不敢相信。但今日,皇上将吕大人的名字从陪葬名单里划去,或许,他可以信一信? 这事后来被魏自立悄眯眯地透露给了吕德胜。如果吕德胜之前没有真诚地提醒过他,或者皇上没有把他名字划掉,那这事他一定不会说的。 这个消息,让吕德胜惊出了一身冷汗。 吕颂梨也没想到,首先,她一个后世人,丧葬都很简单,加上她也没操持过葬礼,没注意到这块很正常。其次,大黎朝实行薄葬,已经好几代了,她也没料到康成帝竟然要恢复人葬。这是皇帝还没当够,要带到地下去享受? 而且,他这哪是陪葬单子,这是阎王爷的生死薄吧。 等等—— 吕颂梨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啊。既然皇上有想要带走的人,那四皇子有没有迫切想送走的人? 他们不能上船,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对吧? 吕颂梨始终相信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皇上,北境来信了!”魏自立匆匆进来。 “快拿给朕!” 康成帝先打开一封,只看了两眼,就扔到一旁。 紧接着,他打开最后一封,然后,“噗——” 康成帝吐出一大口血,手中的信纸飘落。 “皇上!”魏自立瞬间惊得魂飞魄散,“快,快请太医!” 吐了一大口黑血之后,康成帝反倒觉得身体松快了些许,他扶着桌子,虎目流泪,低吼着,“秦钺是干什么吃的?!” 看着战报,康成帝的手一直在颤抖,太子,他们竟然让太子死在了羌胡人的手里! 他接到的战报有两封,前面一封是秦钺率大军围攻羌胡王庭,后面一封是太子已经薨了的消息。 魏自立过来扶着康成帝躺回榻上,等他躺下后,才去收拾那两封战报,等他不小心瞄到信上的内容时,他浑身颤抖,恨不得自插双目!太子竟然死在了北境?!出事了出大事了! 魏自立的脑子嗡嗡的,然后感受到身后如芒在背的目光,他匍匐在地,完了,这是他能知道的吗?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天要塌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有牵涉其中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来人,去将四皇子给朕拿下!”这是康成帝的第一道命令。 “是!”魏自立从匍匐的状态爬了起来。 可是当魏自立刚走出大门去吩咐人时,又被叫了回来。 “等等——” “皇上?” 康成帝深吸着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先不拿人,让人将景阳宫暗中围起来。” “把薛怀民给朕写上。”康成帝狞笑着说道,他的太子死了,他们弄死了他的太子,四皇子是他为数不多的儿子,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但是薛怀民这些人凭什么活?! 魏自立很快意识到皇上说的是陪葬名单要加上薛怀民。 “还有谢家!”谢家,趋炎附势之辈!在太子生死未卜之际就投了宋墨! “皇上,谢家全族有将近两百口人,这——”魏自立小声地提醒。 第113章臣不傻 这天进宫的吕德胜觉得怪怪的,总感觉这宫里比之前压抑了。 见他神色不对,有空出来迎他的魏自立问,“怎么了?” “就是,感觉周围像是凝滞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魏自立心说,吕大人这野兽般的直觉啊。 接到太子薨逝的战报,皇上最终还是被气晕了过去,醒来后,皇上已经下令封锁一切消息,只是没提如何处置谢家,他也没敢问。但薛怀民和谢家,讨不了好是肯定的了。 这要命的事,他可不能说。一出口,他活不过三更了。 殿内的康成帝早已经恢复了冷静,再次逗弄了一下五岁的大孙子,就挥手,让奶娘将他带下去了。太子这嫡子生得还是太晚了,但也没办法,太子妃连生了两个女儿,又调养了一年,才生下宋安这个儿子。 吕德胜看到被抱在奶娘怀里的宋安,心就是一跳! 殿内,康成帝的脸色越发灰败了,他看向吕德胜,“吕爱卿,朕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吕德胜:预感不好,并不想继续怎么办? 但康成帝不会给他机会,他直接问了,“如果你的小儿子为了继承家业,害死了你的大儿子,你会怎么办?” . 旁边的魏自立听着,都觉得吕大人可怜,但一想到皇上都不让他陪葬了,为难一下他而已,难道不应该吗? 吕德胜听到这个问题,简直三尸神跳!皇上!这问题是臣能听的吗?啊!娘啊,不,闺女啊,太子真的出事了! “皇上,臣不傻。”吕德胜委婉地提醒他。您不会以为微臣是傻子吧?微臣是会联想的啊! 康成帝失笑,他一笑,牵动了肺部,又咳了两下,“少废物,好好回答!” 久久没听见他回话,康成帝抬眼朝他看来,嗯? 皇上,你咋那么喜欢为难微臣呢?微臣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啊。 吕德胜小心地回道,“皇上,微臣觉得,微臣家的那点子家底,还不至于让微臣小儿子如此丧心病狂,呸呸呸,微臣说错了,不是丧心病狂,是……是……” 吕德胜是了半天,没是出后面的话来。 丧心病狂—— 康成帝咀嚼着这四个字,可不就是丧心病狂吗? “那你到底会怎么做?”康成帝执着地追问。 这是一道送命题吧?让他站哪边?吕德胜急死了要! 站太子这边,得罪的四皇子,皇上明显不想让四皇子给太子抵命嘛,不然也不会来问他这个问题了,直接乾纲独断就行了。站四皇子这边,得罪的不止是死了的太子,还有皇上! 吕德胜懂了,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大胆地回道,“微臣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他,这兔崽子敢为了这点子家业算计兄长害死兄长,谁知道他改天会不会因为那点子家产而弄死我这个老父亲?微臣怕死。” 康成帝叹息,他们君臣之间考量的因素不一样。 “皇上,求您了,饶了微臣吧?这种问题,微臣想得头都大了。” “行了,回去吧!魏自立,帮朕送一送他。”康成帝朝他挥了挥手,精力不济,不留他了。 吕德胜走了,一步三回头,“皇上,你要好好保重龙体啊。” 出宫的时候,魏自立借着侧身的机会给他塞了一条小纸条,吕德胜不动声色地拿下了。 “吕大人,出宫后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晓得吧?” “我懂我懂。” 吕德胜一出宫,登上自家的马车后,就赶紧吩咐,“老李头,快快,驶快点!” 老李头得令,手上的马鞭挥得呼呼响,新马车跑出了它最快的速度。 这时,吕颂梨正在书房里研究从骊山别院送回来的资料,还有秦家那边也送来了她指明要的关于谢赵两家的资料,她需要整理之后,再从中提取她要的信息。 在赵彬的资料送回来之后,她就给秦家去了信,询问秦家这些年有没有收集有关于谢赵两家的资料信息,如果有的话,可否复刻一份给她。 秦珩接到吕颂梨的信,他看完信之后,吩咐心腹,将他们秦家这些年收集到有关谢赵两家以及太后娘家的资料 一并给吕家送过去。 “阿珩,阿晟什么时候回来?”他刚将事情吩咐下去,就见他亲娘领着人走了进来。这都十三了,新郎连喜服都没试过,像话吗? 距离腊月十五只有两日了,也难怪他娘着急。他算了算阿晟的速度,从白鹤镇往长安城赶,三天的话,应该能勉强回到长安城吧? 秦珩安抚了秦夫人两句,说秦晟一定能够赶在十五之前回到长安城的。 秦夫人无奈,但她也知道,说再多,他也不可能将阿晟给变出来。 吕颂梨将这些资料整合后,发现赵彬不老实,他给的资料,九真一假吧,但也足够了,她本就不会听信他的片面之词。 吕德胜到家后,直奔自家书房。 “闺女,闺女,出事了,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等吕德胜说完,吕颂梨叹息着,太子终究还是没救回来。而且皇上很明显知道太子之死是四皇子害的。 “闺女,你说太子出事了,皇上会考虑皇太孙吗?” “怎么这么问?” “不就是那天皇上谈起太子,我也将你大哥提溜出来,说他不争气,还提起了想培养骁骁的想法。然后今儿个竟然看到皇上将太子长子宋安接到了御乾宫,刚才皇上问我那个问题时,我也说了要严惩小儿子……”吕德胜越说到后面越小声。 吕颂梨心说,爹,你厉害,你这是将四皇子得罪了一遍又一遍啊。 “那孩子在御乾宫呆的时间长吗?”她问。 “不长,好像在御乾宫呆了两刻钟这样,就被送回太子妃那里了。” 吕颂梨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权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太子的长子宋安才五岁,弱主必然伴随着弄权专权的强臣,权力交出去,想拿回来就难了。她觉得,立皇太孙的可能性很小。 反而是立四皇子的可能性大。正如她爹判断的那样,皇上在接到太子薨逝的消息时,是最没有理性最激动的时候,他都没将四皇子处理了,那自有他的考量在的。 “这四皇子怕不是有点天命在身上的。”吕德胜悻悻然地道,这前前后后,他给康成帝上了多少次眼药了。 她代入康成帝去思考,“从皇上的角度来看,太子已死,他有愤怒,也有对接下来皇位由谁来继承的忧虑。得知四皇子是害死了太子没错,但也显现出他的能力,在剩余的三个皇子里面,无疑是出众的。”人心是很幽暗的。 吕德胜撇撇嘴。 “撇开他设计害死太子这点不谈,从理性去看,四皇子是这三人里,最适合继位的。” 吕德胜:“行吧。” “现在咱们皇上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选立他人,二皇子三皇子,抑或是皇太孙,让四皇子的计划狠狠落空,狠狠地打他的脸!” 闻言,吕德胜眼睛一亮。 “可是,这样爽快是爽快了,但会给大黎皇朝带来隐患,或者说动荡。咱们皇上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为帝二十多年,人也算克制。他应该不会想让祖宗基业败在他的一时任性上。” 吕德胜不情不愿地点头,“赞同你的看法。”康成帝确实是这么一个人。 吕颂梨猜,他们这位皇上,最终理性会战胜愤怒,并且给四皇子一个机会。估计康成帝此刻正在冷眼地审视着四皇子。 现在就看四皇子怎么做了,他的做法,决定了他能否成为继承人,也决定了落在他身上的板子的轻重程度。 吕德胜咂摸了一下嘴,说道,“如果四皇子继位,那太子死得好冤啊。” 政治就是这么残酷。 “是啊,正因为太子死得冤,康成帝出于愧疚,会让更多人下去给他陪葬的。”说到这里,吕颂梨心情变得沉重,秦家…… 皇上要保四皇子的话,那么兄弟倪墙之事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否则,新帝得位不正,无法服众,也容易引发后患。 “还有四皇子身边那些谋求从龙之功的大臣,一定会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的。” 吕德胜点头,“那是,这些胆大包天的,谋害了太子,皇上能饶得了他们?” “等等,刚才我出宫时,魏自立偷偷给我塞了一条纸条,我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从衣夹里拿出纸条。 第114章要躺赢了 看完,他嘶的一声,“薛怀民上了生死簿了,据说人已经被秘密监视起来了。”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吕颂梨拿过来一看,有点意外,薛怀民这么快就上了康成帝的生死簿了?她还以为康成帝目前对四皇子还处于怀疑阶段呢,薛怀民的事一发生,就证明了康成帝已经很确定是他干的好事了。 吕德胜叹息,“也是可怜,从龙之功眼见着要到手了,却在成功时功亏一篑,现在一个个被皇上收拾。”想到前些日子他还想上船,他莫名地觉得脖子有点凉。 “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薛怀民的权欲心那么重,等四皇子顺利登基后,他会成为新帝的掣肘,迟早会被他卸磨杀驴。”说到这里,吕颂梨意识到不对。 薛怀民这情况不对头,太快了,努力了那么久,胜任的果实没有享受到,就要被康成帝带走了? “爹,你有没有觉得薛怀民等人的暴露是不是太快了?薛怀民等人很像被人故意推出来让康成帝泄愤一样的。”是她想多了吗? “你之前不是让我相信皇上对百官的监控力吗?” 吕颂梨无奈地道,“但也没有那么快的。”她当时琢磨了多久秦家被流放的事,才查到四皇子和薛怀民他们身上,皇上监控力再强,也没那么快才对。太顺利了,太丝滑了。 吕德胜:“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二皇子或者三皇子干的啊?” “应该不是他们。”他们没那实力也没那脑子,“我更倾向于这是四皇子自导自演的。” “目的呢?” 首发网址 “薛怀民等人在他抢到皇位前,是助力,但他登基后,就会成为新帝的掣肘。皇上处置这些人,不止没有惩罚到四皇子,反而帮了四皇子的忙。”吕颂梨越是对比康成帝和四皇子得到的好处,越是感觉康成帝像是被人利用了一样。 “不会吧?”吕德胜头皮发麻,“四皇子的心思不会那么深吧?而且他现在还没登上帝位呢,那么快就处置这些个功臣了?太冒险了吧?”四皇子才十四岁啊,应该没那等魄力吧? 吕颂梨也觉得这样的计谋这样的魄力,不像四皇子会有的。难道他身后还有一个智囊吗? 顺着这个猜测一想,薛怀民的下场就说得通了,他这不仅是被四皇子卸磨杀驴,而且还被人摘了挑子。两相叠加之下,有这个下场,不意外。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他这一局,人心谋算到了极致,厉害。 她之前知道皇上的陪葬单子时,还觉得这是个好东西,想着如果四皇子是最终胜利者,等恰当的时机她要拿薛怀民和他交易一下,她利用陪葬单子替他将薛怀民送走,这样既帮他除掉了掣肘他的人又无损他新君的名声。 现在意识到四皇子背后还有个智囊时,她就知道她这步棋被人捷足先登了。 吕德胜听到闺女这话,不由得道,“薛怀民实惨。”想要他小命的人那么多。 什么惨不惨的,还是那句话,政治博弈很残酷的。有时候,猎人和猎物之间的位置调转就是一瞬间的事。 “闺女,你说四皇子这么玩,就不怕玩脱了?”吕德胜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笃定康成帝最终会选择他来当继承人? 吕颂梨试着分析四皇子这么做的理由,四皇子知道自己瞒不过皇上,太子死后,康成帝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的。与其躲躲藏藏最后被找到,倒不如主动暴露。他也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展现他的气魄手腕聪明机敏,让皇上认可他的机会。还有,很可能是他的智囊发现,先前他们制定的计划不如现在这个容易成功。 听完闺女的解释,吕德胜心说,展现能力是真,害了太子利用了皇上也是真。皇上啊,但凡你多生几个儿子,养住了,都不会被四皇子这么欺负。 因为四皇子背后的人,吕德胜已经能预见四皇子能通过康成帝的考验了。一时间,他神情有点萎靡。 “爹,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 “他们太低估皇上了。他们给皇上下的套子是一个接一个,真以为皇上到了这田地就看不出来了?” 吕德胜点头,确实,他们都能发现皇上被利用了,皇上会没发现吗? “四皇子这一手,相当于让皇上捏着鼻子认下他这个继承人,你说皇上生不生气?” “生气!” “你想啊,一辈子没憋过气的帝王,临了临了你让他憋着一股气走?没可能的,就是儿子也不行!所以,这股气必须撒出来!” 你害死太子,利用朕来给你扫清障碍,朕还得让你登基,朕认了!但你想事事顺遂,春风又得意?那不行。 你要除掉秦家?朕偏就不如你的意! 在四皇子的计划里,是打算将太子之死甩锅给秦家,趁机除掉秦家的。这是四皇子政治上的污点,他肯定是想抹去的,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掩盖住秘密。再者,以四皇子的心狠手辣和狭隘,既然已经得罪了秦家,那就一定会有斩草除根的想法。 康成帝毕竟为帝二十多年,自然能看穿这一切,要拿捏四皇子的命脉,太容易了。 吕颂梨一直相信,他们这位皇上,很有点中年叛逆在身上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决定,是逆着四皇子的意思来的,或者说是恶心他,而又要无损大黎根基的。主要是秦家一直以来都太温顺了,让康成帝感觉不到危险性。 推断到这里,吕颂梨的心砰砰直跳,她一直头疼怎么捞秦家,如果事情真按她推测的方向发展,那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她第一次有种躺赢的感觉。 吕德胜认真地想了想,道,“以我对康成帝的了解,他还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不行的话,他们也可以让人稍微引导一下的。 第115章刀口舔蜜 御乾宫里,灯火通明,康成帝吃了一颗丹药之后,在奋笔疾书。 魏自立苦着脸,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皇上这丹药嗑得太厉害了,已经到了一个时辰必须嗑一颗的地步了。 间歇休息之余,康成帝喝了一口参茶,问,“这两日,宋墨都在干什么?” “回皇上,四殿下很多时候都是在看书,无任何异常。” 康成帝闻言,哼了一声。 他重新拿起笔,在上面分别写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大皇孙的名字,然后在四皇子和大孙子上面圈了一下。 他凝视着两个圈内的名字,继承人总是要立的,不然他腿一蹬,这些皇子皇孙们,会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或直接引发继承人之争,进而造成朝堂动荡,万一几个皇子直接分裂大黎。那他就是宋氏皇朝的罪人,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当初皇考临终前,曾叮嘱过他,并要他答应,将来他即将大行时,一定要好好挑一个继承人,将他们宋氏的江山好好地传承下去。 皇考曾断言,他并非那等英明雄主,只是守成之君,对他没什么要求,当政期间,没有建树也行,但是传承之事一定要他慎重。 他当时还不服气,现在,是他实践承诺的时候了。 如果要立儿子如何?如果要立孙子,又如何?哪些人可以留下来:哪些人必须带走。这都是他要考虑的。皇考说过,皇朝忌幼主,前朝太宗就是从孤儿寡母手上得来的。思考罢,康成帝朱笔划掉了皇太孙这一项,只剩下皇四子了。 记住网址 他开始挑选要带走的人,特别是围绕在他身边谋求从龙之功的官员,更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要不会引起太大动荡的,他都带走。但像谢家这种趋炎附势之辈,根深叶茂的,他得重新斟酌一番,全族带走不现实,把祸头子带走吧。 可是康成帝越剪除越感觉到不对劲,干脆停下笔,又喝了半碗参茶,再将他写下的名单拿起来仔细地看,然后气笑了。 “去,把宋墨给朕带来!” “是!” 魏自立连忙让自己的小徒弟去将四殿下请过来,他如今是不敢离开皇帝的了。 宋墨刚进殿,一只茶碗就砸在他脚边,“宋墨,你可知罪?!” 面对盛怒的康成帝,宋墨跪下了,“父皇!” 魏自立赶紧清场,一会的功夫,大殿内就只剩下康成帝、宋墨、魏自立三人。 “说话!” “儿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康成帝走下台阶,绕着他走了一圈,“宋墨,好你个宋墨,你今年才十四吧?朕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竟然害死了太子这个储君,告诉朕,你下一步是不是准备弑父?” 宋墨一惊,“儿臣不敢。” “你胆子肥得很,有什么不敢的?害死太子之后,还算计了朕!借刀杀人,你很得意是吧?借朕的手,替你除掉掣肘你的薛怀民等人,朕这把刀好不好用啊?很得意吧?你就那么笃定朕不敢弄死你?” 气煞他也!他造的什么孽,让他临了临了还遭这种罪!但凡他还有别的选择,他一定要把这个孽子给…… 但一想到比起他,二皇子和三皇子更不堪大用,他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怒意。 即便知道他是在借刀杀人,这薛怀民他也不得不杀!那些出了主意的、参与了谋杀太子的大臣,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轮到像谢家这种贴上去的,他犹豫了。 宋墨乖乖地跪在那里,心里骇然,他父皇连这都察觉了? 之前谢湛和他说,他们做的这一切,有可能瞒不过他父皇的法眼时,他还不太相信。他现在信了,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这一步走对了。 谢湛说得对,他作为既得利益者,太子死后,肯定会被怀疑的。他让自己不要抱侥幸心理,他的父皇,太聪明了。 薛怀民的计谋中,包括了逼宫弑父这一部分。 最初的时候,他和薛怀民以为自己能瞒过他父皇的法眼,其实这一切都在他父皇的冷眼观察吧? 好险。真是多亏了谢湛啊,在他的分析和劝说下,他直接弃了薛怀民之前逼宫计划,然后启用了谢湛的计划,而且谢湛说得对,薛怀民必须要扔出来给父皇泄愤。 虽然这么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但谢湛说,这是他的危机,也是他的机遇。 从他父皇没有第一时间弄死自己这点来说,真的被谢湛料中了,他父皇愤怒过后,一定会恢复理智的,他不会让大黎产生动荡。 “父皇,我也是没办法,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大黎皇朝。父皇,你公正公平地说说,太子比我更堪重任吗?” “因为你觉得太子无用,不如你,所以你就要害死他是吧?你知不知道,他是太子,是储君,同时也是你大哥!” “我没想要太子的命的,只是想让他当不了储君而已。”他一脸讪讪,言下之意就是,打算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只是玩脱了而已。 这自然是假话。 “父皇,你信我,大黎江山交到我手中,我一定能治理好的,不会比太子差!”宋墨表决心。 康成帝冷眼看他,“你确实比你几个哥哥都聪明。退下吧,朕不想看到你!” 宋墨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谢湛说对了,父皇为了大黎考虑,只要他发作自己时,自己好好表现,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真的是算准了帝心啊。 康成帝冷眼看着他走出去,心里下了好几个决定。 你不是说自己能吗?不是不想被人掣肘吗?那朕偏要给你安排几位顾命大臣分权,并且相互制衡。等你能扳倒他们时,你才算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你不是既想夺位又爱惜自己的名声,想让秦家给你背锅吗?那朕就偏要留着秦家!秦家是一条看家护院的好狗,而且温顺忠心,肯定不能因为你的私心而赶尽杀绝。 还有,老四背后是谁在给他出主意?如此老谋深算,他竟然没查到,老四的人,他刚才扒拉了一遍,没有特别符合的人啊。 康成帝会帮他,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但是,康成帝身为帝王,憋着一口气呢,作为老子,肯定要给一点教训的。好让他知道,你爹还是你爹。 入夜,某间花楼门口两旁挂起了两盏白鹤展翅的灯笼。 谢湛很快就知道事成了。他赌赢了! 他温了一壶酒,站在窗户旁,静静地欣赏着美好的月色。 明天就是腊月十五了,天上的圆月象征着一切的美好与圆满。 谢湛兴致来时,甚至倒了一杯遥敬天上。吕颂梨,这一局我赢了。而且我还会一直赢下去,你没有机会了。 计划的顺利,让他的心情很好,他这步棋走得险,否则,如何后来居上? 他赌这一把,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们谢家就是站队而已,有什么错?所谓法不责众,太子又不是他秘谋害死的。 论对康成帝的了解,没人能及得上他。若非康成帝身边早已有了个吕德胜,现在他早已是他身边的宠臣了。吕德胜也就好在比他年长,早几年出头罢了。若非如此,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做到简在帝心的。 谢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现在薛怀民已经不足为虑,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不久,新帝登基,他将是新帝班底第一人。 等吕颂梨知道四殿下的新智囊是谢湛时,并不算太意外。 这件事中,她和谢湛的反应很不一样。 吕颂梨是苟,谢湛是刀口舔蜜。从这一点上看,谢湛比她更勇一点,敢赌敢拼,更具攻击性。 不过他是没办法,什么都不做,没有优势,想后来居上,就得搏。他也是厉害,让薛怀民给他做了一回嫁衣。 第116章赶回来了 腊月十四,吕德胜依旧进宫伴驾。 临出宫前,吕德胜给康成帝掖了掖龙被,不好意思地说道,“皇上,明天微臣嫁女,就不进宫了。待后天,一早微臣就进宫来伴驾。” 明天是腊月十五,对,吕德胜次女吕颂梨和秦家嫡幼子的婚期确实是定在明天。 看着吕德胜高兴的样子,思及秦家接下来会遭受重创的遭遇,以及他那有可能会被牵涉其中的次女,康成帝叹息一声,让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不孝,而吕颂梨和秦晟是太后懿旨赐婚,他不可能去违逆太后的。 罢了,就这样吧。他会出手保住秦家,吕颂梨顶多在前面几年会吃点苦头,等新帝重新启用秦家之时,她又能过上好日子了。罢了,先苦后甜也是可以的。 康成帝认为秦家在打仗方面还是很有用的,宋墨只要不傻,就会提携秦家,让秦家重新为他们宋家所用。 一直以来,秦家都很温顺,而且康成帝总觉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没想过秦家会起反抗之心。 吕德胜一让开,光线恢复,康成帝下意识地朝里面侧了侧头。 见此,吕德胜愣了一下,据说人之将死,特别畏光,而且懒言…… “吕大人,咱家送您。” 吕德胜心里沉甸甸的,皇上的精神头是越来越差了,每天醒着的时候只有三个时辰左右了。 . 出来后,魏自立将手中的那只锦盒递给他,“吕大人,你明天嫁女,这是皇上给你的贺礼,这里人多眼杂,先别看啊。” 吕德胜接过,点了点头,“放心。”感觉里面的东西不是很重,会是什么? 吕德胜离宫后不久,太后娘娘的凤驾回宫。 “皇帝啊,你的龙体怎么如此衰败?”出宫礼佛的太后娘娘一回宫,看到瘦骨嶙峋已经脱了相的皇帝,吓了一跳。 她前阵子被吕家给气到了,宫人劝她出去礼佛散散心,她就去了。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可她走的时候皇帝还好好的啊。她一接到宫中说皇帝龙体不太好的消息就赶回来了,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了。 “母后——咳咳——” 太后娘娘连忙给他拍背。 “皇儿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太后娘娘看他这副大限将近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 “还有,你都这样了,怎么不早点给哀家去信?”她如果早点知道皇帝不好了,肯定早点回宫的。 “咳咳,母后,朕也没想到——”是的,康成帝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龙体衰败得这么快。 “皇帝,你这样,太子是不是该召回来了?” “母后,太子他已经罹难了。”康成帝想到前两天接到的噩耗,即便经过两日,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一些了,但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心痛。 太后闻言,大惊,“怎么回事?太子不是北上劳军的吗?”接着便是大怒,“秦钺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太子死在北境?他是不是想谋反?!” 康成帝只得解释太子是死在入境的羌胡人手里的,四皇子在其中的作用,出于总总考虑,他没说。 “皇儿啊,既然太子已逝,尽管咱们哀痛至极,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需要尽快定下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啊。”太后不想大黎王朝而继承人不明而陷入动荡之中,“你可有属意的人选了?只是已经长大的三位皇子资质平平——” 康成帝打断她,“母后,朕已决定立四皇子宋墨为下一任皇帝!”皇考说得对,坚决不能立幼主!幸亏他为了保险起见,同时准备了三份密旨,以保皇位正统。 太后有点意外,“行吧,你决定了就好。”儿子的话落,她刚浮动的心思也跟着消散了。 “母后,您刚回宫,且回长乐宫休息吧。朕也倦了。” 腊月十五,秦吕两府张灯结彩,喜气满满。 秦家亲迎的队伍都已经准备就绪,万事具备,只差新郎了。 “阿晟他到底能不能赶得回来?”秦夫人很认真地问秦珩。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秦夫人只觉得心砰砰直跳。小儿子不是那种没有成算的人,成亲那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慎重。而且他答应了他大哥要赶回来,就一定会赶回来的,除非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 聂云娘扶着高耸的肚子,这时她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秦三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然后他和秦珩对视一眼,他们俩推算过,以阿晟的脚程,应该能在今日赶回长安城的。 “娘,放心,他一定能赶回来的。” “你说能赶回来,那他人呢?” “大概还在路上?我已经让人去城门守着了,人一出现,就立即带回来。” “这——夫人,世子爷,咱们这迎亲队伍是不是该出发了?再不出发的话,就误了吉时了。”管事硬着头皮上前请示。 “再等等!” 吕家这边,吕颂梨穿上了喜服,就等新郎来迎亲了。 只有吕颂梨和她爹娘知道秦晟去了北镜,至今未回。吕致远和吕明志只知道,近日秦晟出门了。 蒋氏:“秦晟至今还没到家?这会离吉时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能赶得回来吗?”今天婚嫁一共有三个吉时,他们选的这个已经是一天中最晚的了,再往下,都不是好时辰。 吕颂梨很镇定,“爹娘,你们放心吧,秦晟一定能赶得回来的。”她这不是自信,而是相信秦珩等秦家人的判断,既然他们没有消息来喊停婚礼,那就是一切照常。 安远门 给他们开门的城卒看着秦晟驮着一具尸身归来,只觉得头皮发麻。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秦晟刚进城,一露面,秦家的一个小管事就冲了出来,“六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回去,迎亲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差你了!” 他身后的小厮牵着一匹马追了上来。 后面的李卫连忙上前,“六公子,你先回去,四公子由我等在后面护送回秦家。” 秦晟摇头,将他的马和四哥交给了李卫,接过管家为他准备的马,将他四哥安置在马背后,然后翻身上马,飞速地往家中赶去。 而他原先那匹俊马,两条前腿直接跪倒在地,嘶嘶地喘着粗气,显然是累惨了。 “那,那是什么?”传话的小管事颤抖着声音问,刚才他见到六公子太激动了,没有注意到他马匹背后的情况。 李卫低沉着声音回道,“那是秦家四公子秦明。” 轰——小管事直接腿软,站不稳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 当秦晟驮着秦四郎回到秦家,秦珩第一时间出现,身后跟着秦三郎。 秦珩忍着心痛,亲手接过秦明,然后让长随将秦晟带下去拾掇仪表。 秦晟一脸木然,任由他人施为。 秦三郎上前,接过秦明,和秦珩一起,将他安放进他们准备好的棺椁里。 秦三郎将他放进去后,又仔细地给他理了理仪容,看着他安详地躺在棺椁里,眼泪终究忍不住往下流。 “老四,你起来啊!你不是说,要和小六比一场吗?你起来,我和你联手和他比一场!” 不到一刻钟,秦晟立即有了新郎官的模样,仪表整洁,头发重新束起缩好,少年的面容更加的棱角分明,整个人看着很精神,只是眼底的清淤出卖了他。 秦晟穿好喜服之后,秦珩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去迎亲吧。” 吕家也接到了秦晟回到长安城的消息,大家都松了口气。 第117章不给面子 得知秦晟及时赶了回来,婚礼能正常举行,吕德胜心情变得松快起来,他背着手出去,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就感觉到了不对,这宾客是不是有点少啊?他发出去那么多请帖呢! 再仔细一看,发现朝中官员来的少之又少,数了数,竟然不足十之数。 发现这个现象之后,吕德胜忍不住怀疑,他在朝堂上的人缘有那么差吗?让他们连面子情都不讲了?还是他即将失宠的消息被人知道了? 这些个混蛋,今天他嫁女儿啊,一个个都不来,气死他了! 等着,他去拿小本本,敢不给他面子的,都记下来。 趁着皇上还在,他得把这口气出了。不然,以后估计都得憋着了。想到以后是四皇子登基,吕德胜心里难受。他要从宠臣变成边缘化人物了,落差太大,他好怕自己不适应。 负责登记礼金的管事见自家老爷脸色不对,连忙和他说,虽然朝中好多大人没来,但他们都送来了贺礼。 而且来送礼的各府管家拉着他,让他一定一定要告诉吕大人,他们老爷是生病了,没办法来吕家,但也没办法去谢家。 吕德胜听完:…… “他们什么病?” 管事:“拉肚子。” 首发网址 “拉肚子就可以不来吗?他自己一个人拉而已,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子的吗?他们为什么不来?” “那些管事说,一家子都拉了,拉腿软了,来不了。” 吕德胜总算无话可说了。好嘛,今天估计长安城的巴豆都要贵上几文钱了。 听完这些解释,吕德胜看在他们没来吕家也没去谢家的份上,决定算了。一想到谢家喜宴上也是门庭冷落,宾客稀稀落落,他就高兴。 其实这些大臣没来,除了不想站队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上已经很久不上朝了,病重的消息影影绰绰地传出,他们不想在这当口惹皇上注意。也就是吕德胜了,得宠,天天进宫侍疾,呸,伴驾,才敢在这样的氛围下大肆操办喜宴! 吕德胜背着手,回到正厅里。 传话官:“来了来了,新郎来了,新郎走进大门了。” 吕颂梨前来拜别父母。 “爹娘,女儿今天要出嫁了,以后女儿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吕颂梨给吕德胜和蒋氏行了一个跪拜礼,连同原主那份,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养育之恩,维护之情。 “快起来,快起来。”吕德胜和蒋氏同时上前将她扶起来,蒋氏红了眼眶,吕德胜将人扶起后,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新郎到二门了!” 官媒催促他们给新娘盖盖头了。 吕德胜取了放在叠放在一旁簇新的红盖头,给她盖上时还叮嘱她,“以后在秦家过得不开心了,就回来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这话,被刚踏进院子的秦晟听到了,他退出去再重新进? 接下来,秦晟这个新郎需要向岳父岳母行礼,然后才能带走新娘子。 秦晟深吸口气,然后衣袍一撩,往地上一跪,同样行了叩拜大礼,“岳父岳母请放心将阿梨交给我,我以后会好好待她的,爱护她,珍重她。” 吕颂梨头顶盖头,在他跪下时,她终于看到了他现在的模样。 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幸亏他颜值能打,看不太出来丑。 吕颂梨算了算,他从下聘那天,也就是初六,从他们吕家回去之后就直接出发了。可以说,九天的时间,他都是在马匹上度过的,还在白鹤镇与一支断后的羌胡士兵激战了一天,歼敌一百多人。 她听了,觉得很厉害。毕竟进入大黎的羌胡将士不会多,肯定都是精锐。也就秦晟年轻,身体底子好,才能吃得消,否则很多人直接累叭下了。 苦难令人成熟。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有了一点小男子汉的模样。之前的他就是个家中受宠,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 吕颂梨看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成长都是痛苦的。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秦晟主导,她在墨冰的提示下跟着照做就行。 回到秦家,秦晟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弓箭,连射三箭,方向分别向天、向地、向远方。射完三箭,秦晟接新娘子下轿、跨火盆、拜堂……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礼成! 拜高堂时,秦夫人强颜欢笑。她已经得知秦明之死,还去偏厅看过他的遗容,目前就瞒着聂云娘,她快生了,怕她知道被惊吓到。 走完所有的流程,便是送入洞房。 秦夫人找了个机会叮嘱他们,“你们都还小,等过了年,你们十六了,再圆房啊。” 秦晟:…… 吕颂梨低头。 “反正你们听话。”秦夫人和小儿媳小儿子说这个,也不好意思,说完后就赶紧离开了。 其实就算秦夫人不叮嘱,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别忘了,他们四哥至今还停棺在偏厅,没有治丧,没有安葬。 北境,庄浪 羌胡官寨被秦钺领着大军围得严严实实。 这一带显然刚经过数场大战,地上躺着的尸体有羌胡人的,有大黎将士的。雪地被鲜血染红了,血腥味飘出去很远很远。 羌胡首领步苌躲在官寨里,冲着外面喊话,“秦钺,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退兵如何?”他实在是打怕了。以前他们几个部族联动,他没觉得秦钺可怕啊,现在被他撵着打,是真的好疼,几场仗打下来,打没了他一半多的羌胡勇士。 大黎这边回话,“除非你交出太子,否则我们誓不退兵!” 步苌跳脚,“我都说了,我们族地里没有你们大黎的太子!”他后悔了,不该为了那些粮食和盐铁而派人去劫杀太子的,即使去了,也不该当时就动手。现在好了,拿不出太子,明显秦钺是不会撤兵的。 北镜大军将士们每一个都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交出太子!” 官寨顿时没了动静。 秦晏有些失望,都打成这样了,步苌还不交出太子吗? “大将军,还要继续打吗?” 秦钺挥剑,“继续进攻!” 进攻的号角呜呜地响起,官寨里面顿时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秦钺,我实话告诉你,太子死了,太子早就死了!” 秦晏闻言,一脸惊骇地看向他爹。 因为这句话,北境大军也引发了些许骚动。 唯独秦钺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准备进攻!杀步苌者,赏千金!” 秦晏:他爹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随着进攻的号角响起,秦钺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疯了!步苌低声咒骂,然后也被激起了野性,率领部族勇士迎了上去。 一场厮杀拉开帷幕。 一个多时辰之后,夜幕低垂,这场厮杀亦已结束,步苌被击杀,他手下的将领亦被屠杀殆尽,羌胡官寨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可以想见,羌胡人没有十年,缓不过劲来,至少在这十年里,他们成不了气候,也危害不到大黎边境的城池了。 北境将军同样付出了很大很沉重的代价。且不说在这一场仗中死去的将士,就说大将军秦钺,为击杀步苌,身受重伤。 活着的北境将军,还有力气的,都在慢吞吞地打扫战场了。 秦钺躺在用马革简单铺就的地上。 秦晏解开他爹被划破的盔甲,撕开已经被鲜血染透的衣服,将手中的止血的金疮药一直往伤口处洒。洒药时,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爹,那一刀你明明能躲开的,擒住步苌只是时间的问题,没必要用这样以命换命的打法啊!” 秦钺笑着道,“老二,你说得对,但是这得花多长时间?又得有多少将士牺牲?” “大将军!” “侯爷!” 所有将士都跪倒在地。 秦晏这才敢确信,原来他的父亲一心求死啊,“爹,为什么?” “太子死在北镜,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的,这就是我秦家给皇上的交待!”他是秦钺,身为北境的大统帅,只有他死了,将功折罪,以死谢罪,才能给宋氏皇室给朝廷给天下一个交待。他一死,才能扛住大半的责任,秦家其他人才有活路。 “有人负责啊,杀死太子的明明的羌胡人,我们已经取了羌胡首领步苌的项上人头,还不够交待吗?”害死太子的真正凶手明明另有其人,为什么要让他们秦家负责? 秦晏跟着父亲,这次攻打羌胡部族,他比任何一次都用心,都拼命,就想着将太子营救出来。刚才得知太子已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灭了羌胡一族,取步苌的项上人头,将功折罪。 “傻儿子,戍卫边境,是我秦家的职责。”抵御住外族的入侵,打了胜仗都是应该的。 “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的。” “老二,剩下的,爹交给你了,你懂怎么写战报吧?”秦钺身上的血一直流一直流,他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下去了。唔,今晚的雪地有点冷呢。 秦晏摇头,“爹,我不懂,我不懂的。”所以,你不要死。 “阿晏很聪明,爹相信你。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小六他媳妇,替爹谢谢她。”秦钺笑着说完,然后目光看向远方,那里是长安城的方向, 今天是腊月十五,是他小儿子成亲的好日子,可惜他看不到。他不想在今天来这一出的,但是,他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原著中,秦钺、秦明、秦晏都死在了这场阴谋中。秦明是领着小队在野外的时候偶遇了前来劫杀太子的羌胡精锐,秦明想救太子,于是死死咬住他们,结果被杀。秦晏是在抓拿步苌的战役中不敌牺牲的,还被步苌跑了。秦钺是在之后反应过来四皇子的阴谋,然后亲自率兵围击步苌以及羌胡部族,最终亦是以死谢罪。 吕颂梨的提醒,让秦钺最先意识到了四皇子的阴谋,衡量利弊之后,最终亲自上阵,围剿步苌,避免了秦晏的牺牲。 第118章护着亲家 十五日当晚,北境唯一一只传信鹰隼飞至长安,带来了一个消息。 为营救失踪的太子,平西侯兼镇北大将军秦钺,全歼羌胡部族并斩杀首领步苌,秦鍖大将军为国尽忠了,可惜他们做了那么多,太子却已在被擒当日为步苌所害。 看完消息,康成帝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总得有人为太子之死负责,不然他的太子就白死了吗? 他又将消息看了一遍,秦家是真的好用,该做的事做了,不该说的话,那是一句也没说。 秦钺那么识时务,那他也不会赶尽杀绝,但该压的还是要压,不然以后新帝不好收服他们。 皇上一直等的就是这个吧?魏自立心想。 十六,大朝日 一大清早,天还是黑的,外面寒风伴随着大雪呼呼地刮着,大臣们就陆续来到了金銮殿偏殿等候。 最近皇上都不上朝,他们也不知道今天皇上会不会出现,但他们必须出现,能上早朝是他们身为皇朝肱骨大臣的荣幸。 即便因为最近皇上不朝,他们来了也是白来,做的无用功。但他们不敢喊辛苦,也不敢不来。他们要是敢懈怠不来一次,信不信后面多的是人想取代他们。 如果皇上不出现,就会让人来通知他们今天不上朝,他们可以回家或者去官署处理公务了。 记住网址 吕德胜也来了,他家新马车保暖效果很好,下了马车,披上一件大氅,到了偏殿再脱下即可,所以他是一点也没受冻。 他刚进来,谢明堂紧随其后。 相比吕德胜脸上显露的那种人逢喜事的精神头,谢明堂就有点面色沉沉了。 昨天他嫡长子谢湛和赵家嫡长女大婚啊,来道贺的大臣寥寥无几,这排场竟还比不上他侄子成婚的时候!略一打听,才发现没来的人都是怕得罪吕德胜的。这怎能叫他不气闷,什么时候他们谢家要被吕德胜压一头了? 吕德胜一进来,就有人凑到他跟前打听,“吕大人,你说今儿个皇上会不会来上朝呀?” “是啊,皇上最近都不早朝,听说皇上龙体欠安,我们这些当臣子也很担心的。” “吕大人天天伴驾,快和我们说说皇上龙体可安,也好叫我们放心哪。” 吕德胜打着哈哈,“这我哪知道呀,等着呗。”想从他这里打听皇上的真实情况?没门。 直到五更末,没人叫散他们。大臣们心里就有数了,今天皇上会出现!于是一个个开始整理衣冠。 吕德胜也意识到了这点,心中惊讶,皇上的龙体现在很难支撑他上朝的强度,惊讶之余,他同时有种预感,应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很快,就到了早朝的时间。 康成帝出现的时候,整个人形销骨立,龙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看到这样的皇上,众臣是真的非常吃惊的。 皇上这样,看着像是大限将至啊!众臣心里直打鼓。 行完君臣之礼,一个比较忠良耿直的老臣忍不住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出列,“皇上,保重——” 康成帝抬手,制止了这些虚的,再往下一扫,正好看到吕德胜目光担忧地看着自己。心中一个念头划过,这些人里,恐怕只有吕德胜是真心希望他和太子都活着的人了。 “说正事,拍须溜马的话不用说了。”康成帝哑着声音道。 众大臣腹诽:咱们关心您,您觉得是拍须溜马,吕德胜关心您,您就觉得是真心实意?不带这么双标的! 要他们说,其实那吕德胜才是真正拍须溜马的人呢! 康成帝不管众臣怎么想,他朝左侧点头示意。 太尉萧群上前一步,取出奏报,“现告众臣工一事!” 见是掌兵马兵事的太尉出列,众臣心中一凛。 “想必众臣工都知道,太子于十一月二十五出发巡视北境慰劳将士。” 是的,他们都知道,然后呢? “然太子不幸,一行人途经白鹤镇时,遭遇一股羌胡精锐埋伏袭击,后下落不明。” 此话一出,群臣明显骚动起来。 “什么?太子下落不明?!” “羌胡部族好胆!” “北境大军是死的吗?怎么会放任羌胡人进入大黎境内?” “秦钺失职!” 最后太子怎么样了?救回来了吗?这是所有大臣最为关注的问题。 太尉萧群等他们安静下来后,才接着道,“又两日,平西侯兼镇北大将军秦钺率大军围攻羌胡官寨,全歼敌军,斩杀首领步苌。” 朝中大臣都认真地听着,听到这里,都觉得太子应该救回来了吧? “通过拷问步苌麾下重要将领以及步苌本人交待,太子已于白鹤镇就已经被他们就地杀害。” 什么,太子没了? 吕德胜也在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咂摸了一下嘴巴,妈耶,皇上真厉害,直接把四皇子摘出来了,谁能想到四皇子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呢? 那些追随太子的官员们直接腿软站不稳了,悔呀,不该让太子离开都城的! 无数大臣捶胸顿足!有些大臣甚至隐晦地扫了龙椅上的皇上一眼,如果太子好好地长安城里呆着,要不了多久就能顺利继位了吧? 谁,当初是谁建议太子北上劳军的?!站出来,我不打死你! 太子太傅陈炳光出列,嘶力竭地喊道,“皇上,秦钺渎职,臣请求严惩秦钺,以慰太子在天之灵!”其乃太子集团之首。 其他人附和,“是啊,皇上,太子死得太冤了太惨了。”呜呜,他们这么多年的投入,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心痛啊。 吕德胜嗤笑,瞧瞧他喷的什么粪?!刚才他都注意到了,这老头还悔得跟什么一样,现在怪起别人来倒是迅速了,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能为难别人的,千万别为难自己呗。 “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最该反省的人应该是你们才对!天天围着太子转,可太子还是出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天生带衰,克着太子了,然后把太子克死了。”吕德胜跳出去,和他互喷,秦钺好歹是他亲家了,哪能容他喊打喊杀?! “吕德胜,你——你——”陈炳光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身边的人立即接上,“你是非不分!你帮亲不帮理!” 旁边的人都悄悄地往后面站一点,生怕被波及了,吕德胜这给人扣帽子胡搅蛮缠的功夫还是那么厉害。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吕德胜反问。 太子太傅陈炳光:“当然不对,吕德胜,你不要胡搅蛮缠胡说八道,企图转移视线!秦钺身为北境的大统帅,护卫北境安全,难道不是他的责任吗?太子死在北境,他要负全责!” 吕德胜眼睛微眯,陈老头,你不对劲。 一般投资失败之后,输掉家产之后,不应该颓废得很的吗?你一下子就重整旗鼓,一直要追究秦家的责任,对你有什么好处? 闺女说过,待太子身死之事暴露,四皇子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将错处全归咎于秦家身上的,所以,你陈老头投了四皇子那边了? 吕德胜反问,“那人家秦大将军,好好地在北境和几个外族打生打死,太子之死全怪到他头上,就对了?” 他接着道,“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先因后果。你们不让太子出长安城不就没这回事了吗?自己估算错误,怂恿太子出都城,最后害人害己!皇上,微臣看最该死的是那个建议太子北上劳军的人!微臣很怀疑,对方是故意让太子去送死的。“最后一句,他面朝皇帝,恶狠狠地道。 “你胡说八道!”陈炳光气得瞪大了眼睛。 吕德胜的指挥太狠了,没人承受得住。他也不知道啊,他也是好意,太子北上劳军有错吗? 吕德胜正要和他再辩一辩,往上面一看,被皇上一个眼神制止了。 吕德胜:???看来皇上护四皇子护得很严实啊。行叭,他不好再往四皇子身上扯了。 太尉萧群最后说道,“平西侯兼镇北大将军秦钺,在全歼羌胡部族并斩杀首领步苌后,因身上几处要害深受重创,流血不止,无法救治,最后为国尽忠,享年四十五岁。”说这番话时,他声音低沉,似怕惊扰了英魂。 整个金銮殿为之一静。 刚才叫嚣着要严惩秦钺的众臣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鸭,全都说不出话来了。 还能怎么说?人秦钺都以死谢罪了,还要人家怎么样?不仅如此,对方临死之前还将羌胡一族给连根拔起了,替太子报了仇!就那句话,将功折罪不行是吧?那再加上我这条命,行了吗? 即便最严苛的御史,这会也说不出降罪秦家的话来。 第119章小心谢湛 金銮大殿上,君臣静默了一会。 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皇上,虽然秦大将军死得很壮烈。但是,北境大军对阵羌胡一仗中,秦大将军为了一己私心,以权谋私,因私废公,打没了太多的将士了,造成了很多无谓的牺牲!秦家必须为此负责!” 众臣完全没想到,是谁胆子这么大,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咄咄逼人啊?再怎么说,秦家这么多年戍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看,严华,原来是你啊?啧,这谢赵秦吕两方又打起来了啊? 吕德胜一看,你们谢家真会落井下石啊,真是不趁机按死秦家不罢休是吧?他直接撸起袖子,决定和严华这老不羞的战上一场。 “你懂打仗吗?你怎敢断定死去的将士是无谓的牺牲?而不是秦将军用最小的牺牲达到了全歼敌人的目的?” 严华梗着脖子道,“我是不懂打仗,但我知道,就因为秦钺想将功折罪,急躁了!冒进了!他本来可以花更小的代价,来达到一样的歼敌目的!” 吕德胜毫不客气地回怼,“不懂打仗你就闭嘴,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严华的行动自然是谢湛授意的,他想按死秦家是真,而且他投了四皇子,在该出力的时候自然得出力了,也是用行动表示对四皇子的追随和维护。 他当然可以收买别的御史,不用严华,一样能达到目的。但他得考虑康成帝目前对他的观感,皇上已经知道他们谢家投了四皇子,他不能让康成帝觉得他心思深沉,面面俱到。 康成帝自然知道谢家这是在帮四皇子将秦家往死里按。见严华还打算,他再次抬手,表示此事暂时搁置不议。不急,秦家,晚点他再一起处理,所有该带走的人,一个都逃不掉的。 . 严华心里那个难受啊,皇上是真的偏心,为什么不打断吕德胜而要打断他的话?他刚才被吕德胜怼了,还没还击回去,皇上这是完全不给他机会啊! 一直没说话的四皇子心中一叹,秦家的反应太迅速了,如果用薛怀民之计,最好的效果便是太子之死传来时,他父皇因此暴毙,到时他能将太子之死和他父皇之死都能甩到秦家身上,这两项罪名足以让秦家灭亡。 但现在不按他们预想的发展啊,秦钺太果决了,他的死,足以让所有的指谪都停下来,根本没有像他们预计的那样,雪球越滚越大。 有大臣忧心忡忡地提出,“皇上,太子之死,吾等惜哉痛哉,但为了江山的稳固,应当再立一储君才是啊。” 康成帝点了点头,道出他上朝的第二个目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储,都议一议吧,立谁?” 一些大臣相互打眼色,太子已死,储君之位空虚,机会啊。 大臣们看着朝堂上哭得不能自已的二皇子和眼眶微红的四皇子,都在自己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皇上,是不是该召诚王回京?”有大臣提议。 诚王就是已经就藩的三皇子。 “诚王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说完这句,康成帝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不适,当时就道,“立储的事,你们都回去琢磨琢磨,下次上朝再议。现在,退朝!” 四皇子心中一突,明明父皇可以直接宣布立他为太子的,为何…… 魏自立连忙上前扶着康成帝离开。 康成帝离开的那一瞬间,脸色太灰败了。以致于大臣们下朝的时候,不管心里打着多少小九九,一个个如丧考妣。 各大臣都散了,吕德胜没回去,而是往宫内走,他还要去见一见皇上的,这是昨天就说好的。他本想着赶紧出宫的,把秦钺身死的消息给闺女带去。但一想,这事皇上在早朝说了,不用他特意去说,闺女和秦家都会知道的。 这时,太后正在皇帝的御乾宫里。 宫人来禀,“皇上,吕大人求见。” 康成帝正要宣呢,就被太后娘娘打断了,“他来干什么?不见!” 康成帝无奈,他这母后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吕德胜。 于是,吕德胜等来了宫人的回复,“吕大人请回吧,皇上不见你。” 吕德胜:???不可能!皇上不会是? 那宫人见他傻眼,再思及他以往得宠时也不曾为难过他们这些宫人,于是看了看左右,小声地道,“吕大人,太后正在皇上宫里。” 这样,懂了,他懂了!太后这是防着他为难他呢。 他要去找闺女!他也知道闺女昨天才嫁进秦家,但是他管不了了,这种关键时刻,太后对他们吕家敌意太重了。他们必须早做防范! 而且他为什么不能去?闺女是嫁给秦家,又不是卖给秦家!他想去就去,就是这么任性。 秦家 新婚夜,秦晟送完客之后回到他们的院子,几乎可以说是沾枕就睡。 吕颂梨理解他在外奔波了九天,这会肯定疲惫至极的。 等她早上醒来,发现秦晟早已经醒来了,看她的目光有点不太对。 “你怎么了?” 秦晟强忍着揉肩膀的冲动,他昨晚就睡了两个时辰吧,后面就睡不着了。不是不想睡,而是补了一点眠之后,他睡得就没那么沉了,加上一直被骚扰,没再睡着过了。 应该说,他是半夜被踢醒的。后半夜,他就发现了,她的睡姿是真不好。他不止会被踢,还会被推!后来,她像下意识奈何不了他了,就挨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脖子处,小腿还搭在他身上,像他在兵营里听说过的八爪鱼一样扒着他睡! 秦晟深深地怀疑,这真是贵女的睡姿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墨冰的声音,“六少爷,六少奶奶,世子爷有请——” 墨冰陪嫁过来后,需要改口。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出事了。大哥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这么早来请他们,肯定是出事了! 吕颂梨和秦晟到时,秦珩坐在主位,从信纸中抬头起来,可以看见他眼睛是红的,“你们来了?随便坐吧。等一下你们三哥。” 秦三郎没多久也到了,显然也是被匆匆叫醒的,昨晚他和大哥一起布置灵堂,很晚才睡。 “爹战死了。”秦珩说完,就将手中的信递给秦三郎。 “怎么会?”秦三郎喃喃地反问,无意识地接过信看了起来。 “哥?”秦晟猛地抬头看向他大哥,“这不是真的?” 秦珩不忍地撇过脸,“是真的。” 随着他的话落,秦晟眼眶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 战死,吕颂梨咀嚼着这两个字,两个字定性,也是棺盖定论。这算好的,至少不会被定性为畏罪自杀。 看完信,秦家三兄弟都红了眼。他们都知道,他爹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死的。 吕颂梨也伤感地低下了头,她的这位公公,是令人敬佩的,无论是在保家卫国的方面,还是在护卫家人的方面,舍生忘死。 好一会,大家才将情绪平复下来。接下来,秦家是何命运,皆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但是他们能做的有限,可以说,秦钺这个家主做了他们秦家能做的事。但是他们几人接下来商议了一下他们目前能做的事。 “大哥,这事皇上那边知道了么?”吕颂梨问,她公公是十五日战死的,也就是昨天,他们今天一早就收到消息了,是飞鸽传讯吧? “皇上那边养有传信的鹰隼,应该比咱们更早知道。”鸽子和鹰的速度还是不能比的。 吕颂梨招来下人出门打听一下,没多久得到回复,今天那些上朝的大人们没有回家没有去官署,她就知道皇上上朝了。由此可见,皇上也接到了北境的消息。 “这件事找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娘吧。”她建议,瞒是瞒不了多久了,自已告诉,总比她意外得知要好。 “嗯。” 吕颂梨和秦晟从他们大哥的院子出来,回去他们自已院子的路上,吕颂梨问秦晟,“能帮我办一件事吗?”除了秦晟,她想不到有什么人,能通过皇宫禁卫的高度监视。 “可以。” “你这样……” 薛府 秦晟避开所有禁卫的视线,出现在薛怀民的寝房。 “秦晟?” “薛大人。” 薛怀民抖着手,端起床榻边上矮柜上放着的水喝了两口。 秦晟:“薛大人应该能猜到我的来意。”这话是他媳妇教他说的,其实他也不太懂。 薛怀民自嘲地笑笑,“是的,猜到了。”算计半生,一场空啊。 薛怀民不傻,他这两日已察觉到不对,特别是前晚,他莫名就伤寒了,起不来身,也上不了朝。再细心一点,他就发现自已府上已被禁卫所监控。外面的消息能传进来,而他的消息传不出去。偏他还知道四皇子无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这是要凌迟他的心呢。 “四皇子已经决定听从新智囊的计划,舍弃你了。薛大人那么聪明,不会还心存侥幸吧?” “我知道你来是想要什么,我收集的,朝堂里其他大人的把柄对吧?可是,我为什么要交出来呢?我薛怀民是引火烧身,但你们秦家的麻烦也不小。” “薛大人,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合作的。你为四皇子谋划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最后却被他所舍弃,桃子也为他人所摘,难道你不恨?另外,薛大人想必也能预料到自已以及薛府中人的下场吧?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已保留一条血脉吗?” 薛怀民好笑,“难道你还能保住我府中小儿的命?” “不能,但我们能合作,至少你杏花胡同的东西能保住。薛大人,帮秦家,也是帮你自已。” 薛怀民脸上的笑不见了,他紧紧地盯着秦晟,“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两方合作,对我们都有好处,于薛大人的好处,自然是能保住杏花胡同的东西。” 薛怀民又笑了,“你说服了,不,应该是说,你背后的人说服我了。”命脉被人拿住,对方又答应给他报仇,他为什么不呢? 秦晟拧眉,薛怀民这是诈他? 薛怀民没理会他,起身,去了旁边的多宝阁,没多久,取出来一只锦盒递给了他。 秦晟接过。 最后薛怀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是吕颂梨让你来找我的吧?你们秦家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薛怀民没说的是,他曾建议过四皇子,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纳了吕颂梨的。 秦家太忠了,打仗有一套,但在政治弄权方面,简直傻得很。秦晟能在今日来找他,背后之人必是他的妻子吕颂梨无疑。 “不知道你说什么!”秦晟拧眉,他不想暴露她,倒不是想昧下她的功劳什么的,而是想将她保护好。 薛怀民哼哼两声,也不去拆穿他,只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告诉吕颂梨,小心谢湛。”他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桶了他一刀并摘了属于他的桃子了。他很期待吕颂梨联合着秦家,帮他出了这口气呢。 第120章一诺千金 秦晟回来时,他的妻子在他的书房旁边已经收拾出来一个小书房。他看了一眼,大书桌、椅子、书架、博古架、贵妃榻、长毛毯等都摆放好了,整个书房布置得很舒适。 吕颂梨这会正在书桌前整理资料,见秦晟顺利地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便对他笑了一下,“辛苦了,你先去换一下衣服,一会咱们就去给娘请安吧?” 秦晟嗯了一声,眼睛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她桌面上摆着的资料。 秦晟顿了一下,“你在收集谢赵两家的把柄?” 吕颂梨接过资锦盒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然后取出里面的资料一目十行地扫视一遍。听到他的问题,随口回道,“是啊,已经差不多了。我手上的东西扔出去,足够他们跌个大跟斗的了。”有可能起不来的那种。 “刚才我从薛府离开时,薛怀民让我告诉你,小心谢湛。” 吕颂梨一听就知道谢湛已经投了四皇子。她先前复盘了几遍,想将四皇子身边的新智囊给找出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下意识地忽略了,一听薛怀民的提醒,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灯下黑的错误。 她就说,谢家和赵家这阵子有点安静过头了,太子死在北境这么大的事,她不信谢湛能忍住不趁机浑水摸鱼。想必对方也利用了这次筹备婚礼之宜办了不少大事吧? 不过无所谓,她之前没猜到这一点的时候,也防着谢赵两家呢,而且还都给准备了大礼。 秦晟一脸怀疑人生,他张了张嘴,迟疑了会,终究没有说话。 吕颂梨看他表情不对,就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呀,咱们都是夫妻了,有事我不会瞒着你的。” 首发网址 “你和谢湛不是说休战吗?”秦晟问。 吕颂梨一听就明白,原来他是听到那天她和谢湛在鸿升酒楼的对话了啊,是了,那会他过来时,他们的谈话到了尾声。 吕颂梨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越想越觉得好笑。 她家夫君是真单纯,她和谢湛都不信当初两家休战的约定,偏秦晟信了。 秦晟一脸麻木,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五感敏锐是好事还是坏事? 吕颂梨好一会才敛住笑意,对秦晟说道,“弄权的人心都脏,别信他们的话,谢湛那种人说出的君子之约,对他没有约束力,谁信谁傻。当然,对我也没有约束力。” 秦晟:敢情他就是那个傻子呗。 “你这样,那为何薛怀民相信你?” “我啥样啊?谢湛都动手了,我还没出手呢。你这质疑的态度很好,但下回这样的话,你别说了。”吕颂梨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至于薛怀民,他是不得不信,忙忙碌碌这么多年,最终为他人做嫁衣,你以为他真就咽得下那口气?至于杏花胡同他那外室和私生子,我已经让人转移走了。” 原来杏花胡同住着他的外室和庶子啊。秦晟也说不出这是啥滋味,薛家的正室嫡子嫡女因为他遭了殃,外室庶子倒是因为他的庇佑逃过一劫,还有银钱傍身,可以过得舒舒服服。 “所以你放心,其实我一直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吕颂梨很认真地和他说。 秦晟:…… 等秦晟拾掇好,两人去给秦夫人请安。这时,秦珩、秦三郎夫妇都在。 吕颂梨作为新媳妇,一一奉茶,改口。 他们都喝了她奉的茶,然后都分别给了回礼。 至此,婚礼的程序算是全部走完了。 接着,秦夫人留着他们在正院一起吃了一顿早饭。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说吕家老爷携吕家二少爷上门。 秦夫人自然是赶紧让人将他请进来。 秦珩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吕德胜这个亲家伯父一下朝就直接来秦家了。 吕德胜觉得自已一个人登门不太好,这才稍上自家小儿子的。 吕德胜登门,秦夫人和秦珩都陪着他说了一会话,然后就让秦晟吕颂梨夫妇二人带着吕德胜父子回到他们院子。 吕颂梨直接将人领到她的书房。 一坐下,吕德胜看了看秦晟和自家小儿子。 不等他开口,吕颂梨便问道,“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吕德胜就明白,闺女这是让这两小子待在这的意思。他想了想,两人都是嘴紧的,于是不再想着清场。 “闺女,我和你说,今天早朝……”吕德胜将事情和闺女一说。 秦晟听到朝堂上的人叫嚣着让他爹让秦家负责的话,嘴抿得紧紧的。 吕明志听到他爹说到太后娘娘阻拦他不让他见皇上时,就觉得窒息,天啊,太后娘娘看他们吕家不顺眼,四皇子想要摁死秦家,皇帝倒是待见他爹了,但他不是快死了么?最后剩下的是新帝以及尊贵的皇太后,这两人都对他们两家没好感,怎么想都觉得前途无亮。 “爹,莫慌,我正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我给你拿。”吕颂梨抽出其中一份资料递给她爹。 吕德胜一看,喜道,“这是真的?” 吕颂梨点头,“千真万确。” 吕明志探过头来欲看,却被吕德胜伸手嫌弃地推开,他开心道,“好好好,有了这个,那位也别想讨得了好。” 说完,他人就站了起来,“闺女,我先走了,这事宜早不宜迟,我尽快去安排!” 吕颂梨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她站起来送他。 吕德胜和秦晟打了个招呼后,就拽着儿子风风火火地走了。 “你给了岳父什么资料?”秦晟疑惑。 吕颂梨低声地说了几句,秦晟面露惊讶,“这薛怀民还拿着这样的把柄?” 吕颂梨淡笑不语,薛怀民手上肯定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底牌的。如果她是谢湛,在决定摘桃子时,等薛怀民在皇上那里一暴露,就会想办法先把薛怀民手里的东西哄出来,再弄死薛怀民。反正皇上要的是薛怀民死,即便他意外死了,皇上也不会多作追究的。 所以说,谢湛还是差了一着,他大概是觉得自已的计划天衣无缝吧。 皇上决意要带走的人,她救不了,比如她的公公秦钺,但是她可以多送几个人到皇上跟前让他带走,她还是能做到的。 第121章执行命令 御乾宫 太后在御乾宫陪伴了皇帝半天之后,见天色晚了才回了长乐宫。 服侍康成帝时,魏自立一脸欲言又止。 “老东西,有话就说,在朕跟前还来这套?”康成帝笑骂了一句,但因为身体虚弱,声音很小。 “皇上,主要是奴才收到一张吕大人递进来的纸条,不知道该不该呈给您。” 是他啊?“是不是吕德胜那家伙递纸条给朕告状了?”今天求见被拦在外,想必他是委屈坏了。 魏自立犹豫着。 不是?康成帝敛住了脸上的笑意,“把那纸条拿来给朕。” “皇上,这纸条你看了,千万别动怒啊。” “废话,拿来!” 康成帝看了纸条,噗的吐出一口血。 记住网址 “皇上!”吓得魏自立飞身上前。 “好好好——”康成帝怒极反笑,“真是朕的好舅舅啊!”原来给他炼丹的仙长道长们,竟是他舅舅故意引来的!自打他发现丹药不对劲之后,就将那些帮他炼丹的道长们都关押起来了。 被抓时,那些道长还嘴硬,说他这是功德圆满,快得道成仙了。 他当时只回了一句,是的,朕是快要得道成仙了,所以想带你们一起位列仙班。 那些道长这才呐呐无言。 朕亲爱的舅舅,既然你那么想送走朕,那朕走的时候带走你,可好?咱甥舅二人,即使到了地下,也要做亲戚的呢。捏着纸条,康成帝狰狞地想。 他当然不是吕德胜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有自己的判断,这事在以往就有蛛丝马迹了。 “魏自立,将匾额里的第二道圣旨给朕毁了。”这是他留给生母的保障,现在他不想留了! 康成帝想起了,他母后正是因为他小舅舅这个弟弟才百般看吕德胜不顺眼,年轻的时候,她就想让自已和这个小舅舅亲近,但自已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小舅舅。 “是!”魏自立心中摇头,他可是知道这道圣旨写的是什么,他只能说,太后娘娘这回损失大了去了。 太后回长乐宫歇了一个时辰,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皇帝,又回去御乾宫了。 “母后,朕的陪葬单子里想添几个人,你觉得如何?”康成帝问。 人葬?太后闻言,想也没想地道,“身为皇帝,想要人下去服侍,应该的。” “即便带的人在身份上多少有点不合适?”康成帝再问。 太后娘娘不以为意地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为皇上尽忠,是他们的荣幸。” “那就好,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母后,你要记得你今晚的话啊。” “放心,但凡有人敢不从,哀家决不会放过他!” “那朕就放心了。” 用不了多久,太后就无比地后悔自已说出的这句话。 酉时正,执金吾首领林染被康成帝传召进宫。 两刻钟左右,他从御乾宫出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飘雪的天空,这真是雪夜杀人夜啊。 左金吾卫盛淮兴看到自家首领出来,迎上前去,“首领,皇上有何吩咐?” “来大活了!”林染将手中厚厚的折子递给他,“前三页,上面的人都是皇上指名了要陪葬的,这事咱们今晚就得处理好。先下令关闭长安城四方大门,然后安排人员守住各条要道,最后挑选精锐,给我带足了人手,出发干活!” 这长长的名单,任务有点重,得抓紧啊。林染心说。 盛淮兴接过折子,一打开,发现老长了老长了,前面三页都是朝中大臣的姓名,后面则是赐死他们的缘由或者说是谕旨。 这样的折子,这样的做法,莫名的熟悉。 这陪葬名单,他略数了一下,顿时牙疼,他们皇上真会玩,快驾崩了就开始带人了。 他之所以还能那么轻松,主要是他刚才将名单迅速地扫了一遍,发现这上面,没有他们家,也没有亲戚家,最重要的,仇家的名字在上面了,啧啧。 说起来,这有点像生死薄啊,上了这上面的名字,全都活不到明天。他们呢,就像是黑白无常带着小鬼去勾魂,哈哈。 “首领,咱们第一家去哪?” “按折子上的顺序来。” “那就是中书令薛怀民家?” “走!” 薛府 当薛怀民看到林染带着金吾卫出现时,就知道今晚便是他的死期了。 “薛大人,皇上有谕旨!” 薛怀民领着一家人跪下。 林染打开折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书令薛怀民,执掌宫廷要务,本应标榜士林,表率群臣,以身作则、垂范后世。孰料其结党营私,图谋私利,屡犯国法,十恶不赦!朕深恶其罪,现赐毒酒一壶,处其死刑!即刻执行,不得延误!另,诛薛氏三族!钦此,谢恩!” 薛怀民惨笑,他最大的罪其实是设计害死太子,皇上没有点出来,但皇上是一点也没手软啊, 他恨! 他并不后悔自已当初谋求从龙之功所做的选择。他替四皇子谋划,本就就是提着脑袋的事,也想过失败了会有何下场。 政治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是,现在四皇子没败,他没等来位极人臣,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恨四皇子过河拆桥,是的,都不是卸磨杀驴,而是过河拆桥:同时他也恨谢湛的摘桃和利用。他知道自已承受了很多不属于自已应该承担的怒火,都是因为谢湛! 盛淮兴劝道,“薛大人,请上路吧!吾等还有要务在身,不要耽误时间了。”他们今晚的任务很重,每一家都得速战速决啊。 薛怀民闻言,竟然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小伙子,有前途,老夫也不与你们为难!” 说着,他端起了盘子里的毒酒,朝皇城方向敬了一敬,说了一句,“谢皇上隆恩!吾道不孤,诸位,老夫先走一步!”他一抬手,将毒酒一饮而尽。 要不怎么说他聪明呢,薛怀民看到那折子的厚度便猜到了什么。 林染留下人来处置薛家,紧接着就带人前往下一家。 “首领,下一家是哪家?”盛淮安问。 “谢家!”林染没好气地道,“明知故问,刚才你不是也看了那生死薄,呸,陪葬名单的吗?” “哈哈哈。”盛淮安笑道,“我刚才就想说了,这陪葬名单有点像阎王爷的生死薄呢,咱们就是那黑白无常。” “少废话,赶紧的。” 第122章明褒实贬 金吾卫们执行任务的动静不小,所有街道口封锁,四方城门也紧闭,稍微有点嗅觉的官宦人家都意识到了不对。而且金吾卫在处置薛家时,薛家哀嚎声一片,在这寂静的雪夜里,特别的清晰。 反正薛家周围的邻居们,个个都安静如鹌鹑,就怕惊扰了执金吾,其会破门而入。但他们也在悄悄地留意金吾卫的动静。 “他们收队了吗?” “没有,我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不是回公署。” “他们往东去了。” 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长安城东贵西富,北实南虚。这是还要动贵人? 秦家 秦家这边也很热闹,秦夫人和三嫂聂云娘终是知道了秦钺和秦明的死亡,秦钺为国捐躯一事已在朝中传开,瞒也瞒不了多久了,还有秦明的丧事也要操办起来。 听到这消息,聂云娘直接动了胎气,然后开始生产。其实她本也到了该生的日子了。她就这样被扶进了产房,两个接生婆跟着进去了,院子里的丫环们都开始忙碌起来,厨房更是时刻地准备着热水热食。 秦家一大家子人都没睡,薛家的动静,他们自然也知晓了。 吕颂梨知道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 . 谢家 谢湛接到消息时,还在书房看书,赵郁檀笑盈盈地在一旁给他添茶倒水,洗笔研墨。昏黄的烛光下,好一幅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画面。 两人昨天成婚,正是如胶似漆之际,赵郁檀很黏谢湛,谢湛近来心情不错,也不反感。 他还在想着,金吾卫下一家会是哪家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来到门口,紧接着就是心腹慌乱的声音,“少——少主,金吾卫往咱们这边来了!” 谢湛一听,微微推开赵郁檀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赵郁檀追出来,却发现他早已离开。 谢湛带着心腹往正院走去,“确定是往咱们谢家这边来的吗?” “确定。” 谢湛满脸凝重。 四皇子伙那些想谋取从龙之功的大臣一起害死了太子,四皇子被皇上放过了。他不信皇上对原先四皇子集团的某些大臣不愤恨,薛怀民罪大恶极,其他人助纣为虐。他不相信处置了一个薛怀民就足以让他消气,肯定还有其他大臣要承受他的怒火。 按理说,他们谢家属于后来投到四皇子门下的,他们谢家怎么着也不该是金吾卫第二个登门的对象。 可是,薛家在西城,他们谢家在东城。现在金吾卫放着那些大臣不管,从东边的薛家直奔西边他们谢家而来,由此可以看出,他们谢家很遭皇上的恨。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哪里出了纰漏了。 除非他暴露了,不可能! 谢湛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他当初向四皇子献计的时候,行事很小心,他敢说,只要四皇子不暴露他,无人会猜到他会是四皇子的新智囊。后面肯定会暴露,但现在他还是很有信心能瞒住的。 他本意是想将借刀杀人之计安在四皇子身上,他隐于幕后,让皇上看到四皇子的谋略,但现在皇上这样,难道皇上并不相信那借刀杀人之计是出自四皇子之手?然后怀疑到他们这些谋取从龙之功的大臣身上来了? 不管如何,他们谢家麻烦了。 金吾卫敲门,谢家的门房战战兢兢地将门打开。 不开门不行啊,这就是一群杀神。 谢湛笑着上前,“林统领,这是?” 林染一脸严肃地道,“皇上有谕旨!对了,你们去将谢敬元和谢云松一并请来。” 谢湛闻言,心一沉,谢敬元和谢云松一个是他叔爷爷,一个是伯伯,但他们都是谢氏一族集名望与能力于一身的族老。他们的存在,对凝聚全族之力有着重要的作用。 谢家的人很快就被集中到了正院,谢敬元和谢云松也被请了来,前者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此刻正满脸肃穆。 “人都到齐了?” “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吧!” “皇上谕旨,谢明堂、谢敬元、谢云松跪接!” 以谢明堂、谢敬元、谢云松为首,其他的谢家人都呼拉拉地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尚书谢明堂为官二十载,恪尽职守,克己复礼、不磷不缁、荐贤举能,避让贤路……” 通篇都是溢美之词。 听着这些,大部分谢家人心里都松了口气,原来不是降罪圣旨啊。刚才金吾卫从薛家出来,就直奔他们谢家,真是吓死他们了。 可是谢湛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些夸他爹的话,没一句对得上他爹的品行操守的。 恪尽职守?勉强能算得上,虽然他爹没少利用职务之便谋利。 克己复礼?那是没有的,他爹在私欲上,从来都不是克制的人。 不磷不缁,指的是磨不薄染不黑,比喻一个人对感情坚贞高洁忠贞不二的品质,不因外界影响影响而有所改变。 只琢磨了一下,谢湛就明白了,这些溢美之词,其实全都是反的!表面上是夸他爹,实际上却是骂他,骂他没有德行操守,自我约束力差:对妻子不忠,对君上有二心:荐贤举能和避让贤路就更好理解了,说的就是他们谢家专横霸道,这么些年来把持着大理寺卿之位不让人插手的事。 想明白这些,谢湛的心是越来越沉。 再看他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谢明堂只觉得这些好词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呢?这真的不是在讽刺他吗? 谢湛心中一叹,看来皇上对他们谢家的观感确实很差。幸亏皇上快驾崩了,新帝快上位了。 谕旨中,对谢明堂、谢敬元、谢云松等三人长长的溢美夸赞之言终于念完。 林染看到下面的话时,不由得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往下念:“尔等三人,朕甚心悦之,特着执金吾宣示朕旨,加恩赐令陪葬。现赐白绫三尺与毒酒一杯,择一自行了断,不得延误!钦此谢恩!” 后面皇帝赐令陪葬的话一念出来,谢家人只觉得耳朵轰隆隆地响。 谢明堂:魂飞魄散! 谢敬元和谢云松亦是满脸骇然。 这是一道陪葬谕旨!谢湛没想到皇上会来这一招,真真是出乎意料! 盛淮安一字不落地听完这阴阳怪气的圣旨,对这谕旨也是叹为观止。这满满的夸奖之词念完之后,却是赐死,听着很讽刺的好么? 一句话就是,皇上觉得你这官当得很好,很有用,到了地下,还想继续用你。 皇上非常喜欢你们谢家,所以赐给你们谢家几个陪葬名额,不用还不行的那种,而且还必须用完。不然你拒绝试试看? 他心中甚是佩服,给皇上写谕旨的也是人才。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谕旨,前半部分说辞大多都是吕德胜操刀的。赐死的部分,才是由皇上御笔添上。 皇上当时给吕德胜说,要给一部分人恩封,其中就有谢家的几位还有和朝廷上和他不对付的几位。 吕德胜一听是满心不愿啊,谢家人讨厌死了,那些政敌也讨厌死了。皇上要恩封他们也就罢了,还要由他来操刀? 他当时都求皇上了,不想干这活。皇上不答应,于是他灵机一动,就有了这么些明褒实贬的夸奖之词。 吕德胜不知道的是,他这工作完成之后,康成帝经常躺在摇椅上,让魏自立念这些谕旨,一边听一边笑得不行。 “帝王将行,需文臣武将先开道!你们这是不愿?”林染看着谢家三人没有动静,冷声问道。 谢明堂、谢敬元和谢云松三人对视一眼,满眼都是苦涩,没想到啊,今日会是他们的死期。 “臣等遵旨!” 金吾卫虎视眈眈,由不得他们反抗,还有族人都在看着他们。 全族人的性命皆系于他们一念之间,既然注定要死,还不如叩谢皇恩,慷慨赴死,还能让皇帝对他们谢氏一族多一点好感。也能让族人多念一点他们的好,年节之时,多一些祭祀。 最重要的是,谢恩之后,好歹能留个全尸。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毒酒。 谢敬元喝之前,对谢湛说道,“谢家就交给你了,叔公走了。”然后一饮而尽。 谢云松也端起毒酒朝他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明堂很害怕,但他也明白他没得选,“阿湛,照顾好你的弟弟们。” 金吾卫确定三人一死,就马不停蹄地走了,他们还要赶去一家。 谢湛心情沉重地处理着后事。但他还是一直让人留意着金吾卫的动向,等他后面知道金吾卫分别去了哪些人家之后,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谢湛没想到,康成帝会如此愤怒,在处置了薛怀民等人之后,还要杀那么多人。特别是他们这些后投靠的两三家,都被康成帝重点照顾的对象了。 从这一点看,谢湛就猜到康成帝应该是在找他,也就是给四皇子出借刀杀人的主意的人。很显然,康成帝确定那人是谁。故而这几家被他怀疑的,那家主,以及家中主事的,都被带走了。 康成帝估计是想错杀也不会放过了。 他爹和两位伯父,算是为他的决定所累。但是他不后悔,新帝登基之后,他们谢家会更进一步,甚至能一跃成为大黎最大的世家! 谢湛不知道,康成帝本欲将他们谢家连根拔起的,但考虑到他这次杀的人有点多,影响已经很大了。要是再附加其他,就将人逼得太过了,有可能会造成动荡,才作罢的。 康成帝也没想到,正因为自已这一念之差,放走了他一直在找的那条大鱼。 其实也可以理解,他毕竟已经油烬灯枯了,身体哪里还能负荷得起那么高强度的脑力活动呢? “首领,咱们下一家去哪?” “第三位,承恩公府!” 盛淮安嘶的一声,承恩公府,那不就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国舅爷吗?没见谕旨,他也不知道这位国舅爷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们皇上发了狠地要带走他? 第123章当死则死 “林染到哪了?” 太后娘娘自打执金吾出宫后,便一直让人汇报着金吾卫的行踪,她觉得,以她皇儿对吕德胜的喜爱,陪葬名单里必有吕德胜!她就一直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可当她听到金吾卫敲开了承恩公府的大门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林染到哪了?” 回话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道,“因太后娘娘,执金吾林染林统领带着金吾卫到了承恩公家。” 太后娘娘只觉得头晕目眩,皇帝这是想干什么?他要赐死谁? “立刻给哀家摆驾御乾宫!快!” 不料,太后的仪驾紧赶慢赶地到了御乾宫,正要往康成帝的寝宫而去,就被魏自立拦下了。 太后娘娘叱道,“放肆!给哀家起开!” 魏自立不为所动,并没有让开,“太后娘娘,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他说这话时,守在御乾宫的金吾卫全都朝太后看了过来,锐眼逼人。 太后娘娘大概意识到什么,她冲着里面喊,“皇儿,你不能这样,他是你小舅舅啊!” 首发网址 里面刚吐了一回血的康成帝冷笑,他母后很了解嘛,她根本就不知道陪葬名单,可是金吾卫一往承恩公府去,她就猜到了她弟弟要出事。 他这边也收到了林染刚传回来的消息,当时他刚从谢家出来,按他们速度,现在也刚到承恩公府而已吧? 承恩公府 国舅爷彭勇在听完皇帝外甥那则加恩赐令陪葬的谕旨后,就抱着柱子痛哭流涕,死活不肯慷慨赴死。 林染看了看时辰,决定进行最后一次劝说,再不听,他就要让人动手了,“国舅爷,请选一样,然后上路吧,不要逼我们动手,给自已留一点体面。” 国舅爷抱着柱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姐,救我,让外甥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盛淮兴在一旁直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谕旨上那句‘为朕寻来仙长炼丹,朕心甚慰’道破了他有此祸的关键。 “动手!”林染下令,从他们踏进承恩公府起,彭勇早已使人向宫中报信,如果皇上要放人的话,耽误这么久,早就有人来阻止了。既然一直没人来,那意思就很明了了。 于是,堂堂国舅爷就被金吾卫勒死了。 “走,去下一家!” 金吾卫在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去了三家,长安城里的官宦人家顿时噤若寒蝉,在得知皇上大行之前连国舅都带走时,他们已经没脾气了,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金吾卫今夜不要上他们家! 要知道,众大臣原先还在紧锣密鼓地商量着支持哪个皇子做储君呢。 要知道皇上驾崩他们要跟着陪葬,他们一定不会暗中盼着皇上驾崩的,一定会深切地希望他长命百岁的,不,是万岁的。 赵家提心吊胆地留意着执金吾的动向,就怕他们朝赵家方向而来。 严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史严华为人正直、立朝刚毅,以弹劾和纠察百官为己任,不畏权贵、直言进谏,朕甚悦之,特加恩赐令陪葬!钦此!” 严华麻木地听着,皇上这道谕旨即便把他夸成一朵花,都改变不了他要带走自已的事实,他要给皇帝陪葬了! “为什么?” 见他这样,盛淮兴好心地解释,“严大人,皇上即将大行,他不能没有御史可用啊。” “那他可以让吕德胜下去陪他啊!”严华声嘶力竭地喊。 “严大人,慎言!事已至此,多为子孙家人考虑吧。今晚我们登门的,不止严府。”为了让他麻溜就死,盛淮安不得不多说一句,“严大人,请吧。吾等还有要务在身,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严家人听到他这话,莫名就觉得没那么伤心了,怎么回事?是啊,他们严家也不是最倒霉,前面的薛家、谢家甚至承恩公家都乖乖就范了,他们严家还能反抗不成? 从严家出来,林染看他。 “统领,干嘛这样看我?” “你在谢家的时候可啥也没说。” 盛淮兴呵呵笑了一下,然后回道,“谢家深明大义得很,不用我多说。我刚才说那话,都是为了不耽误干活。” 接着,他们又走了近十家人。 盛淮兴算是看明白了,写谕旨的人是真促侠。对于这些要陪葬的大臣,谕旨有罪就数其罪行,然后赐死:没罪的,就夸他,各种夸,说他太好用了,皇上想带走,带到地下继续重用,然后赐死。 这一夜公务执行下来,他对皇上的夸赞都产生心里阴影了。估计那群大臣在听到谕旨时,也是一样的想法:皇上,别夸了别夸了,咱能不要这夸赞么?只求不死。 皇上甚至还赐死了一个宠臣,那个宠臣的地位仅次于吕德胜。 皇上给出赐死的理由是他想要一个贴心的。 这话一出,对那宠臣而言可谓晴天霹雳啊。对方直呼,都是宠臣,皇上你为何要区别对待? 统领告诉他,其实是皇上恨他嘴巴不严,将他身边之事暗中透露出去。 他们每完成一个,便在名单上勾上一个勾,再去下一家。 这一夜的长安城,他们杀得人头滚滚。 等后来,有人对这一夜被赐死陪葬的大臣进行统计,发现他们这一朝的臣子好为难,做康成帝的臣子好为难,太差了不行,会被带走,太优秀了也不行,也会被带走。 御乾宫,康成帝一夜未睡,他数着已经处理的大臣:中书令薛怀民,吏部尚书谢明堂等人,国舅彭勇,御史严华,太子太傅陈炳光,宠臣柳书杰…… 就差最后一家了。 他该做的都做了,如果有什么遗漏的,也只能留待子孙解决了。他叹息着想道。 这次他出手,几乎一视同仁,觉得有威胁的,每家带走一两个人。他只是想剪除一些人,特别是那些大家族的羽翼,并不是想逼他们反,造成皇朝动荡。不患寡,患不均,他觉得自已这做法没问题。 确实如康成帝所料,那些在这晚被金吾卫光顾了的官宦人家,出门一打听,发现这次康成帝打击的面有点广,然后突然就没那么伤心了是怎么回事? 你被砍了一只手?我被削了一条腿。 你的脑袋被摘了。我肚子没了。 大家都有损失?那没事了,都还能活着,慢慢恢复呗。 唯独谢湛,听着心腹的回复,猜到了皇上的用意。那些被陪葬的大臣同样心知肚明,以为谕旨的夸就是真的夸了,那是真正的罪名不宜公布! 他不由得感叹,皇上这一手平衡真是玩得好。 吕颂梨同样在感叹康成帝的帝王心术,觉得必须给他颁发一个端水大师作为终身成就奖,才对得起他这一手。 御乾宫内,康成帝放下手中的名单,缓缓朝一旁的魏自立伸出手,“拿来吧。” “皇上,真要?”魏自立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了。 “嗯。” 康成帝看着手中的九粒丹药,然后一把服下,就躺回龙床上,闭上眼睛。 一刻钟后,当冬日初阳的光线划破云雾,丧龙钟响彻长安城:当——当——当…… 长安城内,几乎所有人都经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此刻,大家听着钟声,都觉得好巧。 这丧龙钟的九声,吕颂梨也听到了,她站起身,看向皇宫的方向,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宋秩,你真不愧是一代帝王啊。 第124章秦家流放 皇帝驾崩了?! 吕德胜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着皇宫的方向,伤感地道,“皇上,一路走好,回天上做你的太清真人去吧。” 这一夜,他也没睡,应该说京城的官宦人家几乎都没睡。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大早他们迎来的不止是晨曦,还有康成帝驾崩的消息。 谢湛欣喜地看着皇城的方向,昨晚康成帝让金吾卫命令那么多大臣陪葬,他就猜到他命不久矣了。他去了,压在他头顶上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他谢湛,将带领着谢家进入一个新的纪元。 丧龙钟一响,金吾卫一收队,赵家赵文宽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从昨晚到清晨,他们赵家所有人都是一宿未眠,现在很明显逃过一劫啊。 天知道,谢家出事时,他的心有多慌!女儿的预知梦不管用了吗?她明明说谢家从头到尾都没事的啊。 等稍晚,他知道陪葬的都有哪些大臣时,他非常庆幸自已在被吕德胜弹劾官降半级之后,意识到自已不被康成帝待见,就安分了很多,没再蹦跶着碍皇帝的眼。估计就是因为这样,康成帝才没想起他来的。他这算是苟住了一条老命。 等丧龙钟的钟声散去,大臣们这才回过神来,好像皇上还没立储呢?于是大臣们纷纷换上朝服赶往皇宫。 吕德胜也换了新朝服,打算去见康成帝最后一面。 各城门以及各街道要处,金吾卫正在撤离。 “回去换身衣服再来公署。”林染交待。 记住网址 盛淮安不解地看着他,他们不是忙完了吗?“统领,兄弟们都忙了一夜了,好歹让咱们白天歇一歇吧?”要是没干完活,他们接着干就是,没必要让他回去换了衣服再来啊。 “让你们干嘛就干嘛,哪那么多废话。”林染没好气地道,他手上还有一道密旨。 行吧,你是统领你说了算! 盛淮兴回到家,正巧遇到蠢弟弟。 “好重一股血煞味!”盛淮安一直往后退,离他远远的,一脸嫌弃。 “有吗?”他倒是没察觉。 “哥,你们昨晚是杀了多少人啊?”盛淮安好奇。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已的院子走,盛淮安跟上。 他进自已卧室时,蠢弟弟还想跟着进来,但被他关在门外。 盛淮安百无聊赖地等在外面,没一会就见他哥换了身衣服出来了,看了他一眼就往外走,“哥,你这是要出门?” “嗯。” 盛淮安佩服地看着他,“哥,你真厉害,日干夜干,村口的驴都不带这么连轴转的。” 盛淮兴给了他额头一个瓜嘣子,“最近长安城风大浪大的,好好儿呆家里吧,别出门了。”蠢弟弟。 盛淮兴到的时候,林染已经换了干净的制式统领服在等着了。他身边还站着度支尚书乌玉春。 “走,去秦家!”林染道。他们换身衣服,以示对秦家满门忠烈的尊重。 盛淮兴:他就知道。 秦家 丧龙钟敲响后不久,秦三嫂聂云娘平安产下一女。秦家人悲喜交回。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说,金吾卫来了。 秦家人相互对视一眼,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们之前推测过,在他们亲爹秦钺为秦家扛下那么大的责任后,他们秦家应该不会再死人。有了这个猜测打底,他们就不怕了。 林染带着人来到秦家时,发现秦家直接开门迎客。 秦珩带着秦三郎和秦晟在门口迎接众人,“林统领,盛副统领,大家请进。” 林染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到了秦家正院,所有秦家人都站在那里。 林染举起手中的圣旨,道,“大行皇帝遗旨!秦夫人、秦世子、诸位,跪接吧!” 秦家人呼啦啦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西侯秦钺身为北境大将军,有护卫边境安宁之责,却因失其职,未察羌胡精锐之动向,以致太子身死羌胡人之手,造成国本损失,国朝动荡,罪大至极! 念其及秦家昔日功勋,遂保留其平西侯及镇北大将军之名:其子嗣妻女免去死罪,罢免秦家男丁身上所有官职,女眷身上所有诰命:秦氏一族流放平州,府内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全家充入大牢,着令择日启程。钦赐!” 吕颂梨平静地听完,秦家果然还是逃不掉流放的结局,而流放地,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东北嘛。 西北之地一直是秦家驻军所在,那里不知有多少亲朋旧部?亦不知有多少人受秦家恩惠。康成帝怎么着也不会将秦家人流放到西北的。 东南和西南,各有各的问题,比如湿热的气候以及瘴气巫蛊等等,会让北方人极不适应,甚至会造成人员亡损。 秦家会打仗,现在大黎明四境都不平静,康成帝还想想着用秦家呢,自然不想秦家团灭。流放途中本就艰难,如果去到流放地还有一堆的问题要拿命去克服,就有点和他的初衷相悖了。 所以,康成帝会选择东北的平州做为秦家的流放地就很好理解了。 而且平州在幽州之东,南面临海,往东是乐浪郡,其东北是高句丽所在,西北一大片都是鲜卑族的领土,地盘非常小,扼幽州之口,便能遏制平州。 康成帝这也是防着秦家呢。 林染宣讲完大行皇帝遗旨之后,乌玉春就在一旁跃跃欲试,准备接收秦府所有的财产了。 秦珩有礼地询问道,“林统领,能否让吾等将身上收拾一下?” 林染:“可以,但只有两刻钟的时间。” “多谢。” “不能带走任何财物!”度支尚书乌玉春在一旁强调。 “放心吧。” “乌大人可以先去接收库房。”林染说这话时,看了秦珩一眼。 秦珩意会,让管事将库房的钥匙取来。 吕颂梨拉着秦晟就往他们的院子里跑。 回到卧室,吕颂梨迅速将头上的各种发簪取下,然后往上面插了三根木簪子,手上的玉手镯金手环都褪了下来。想了想,仅在左手戴了一只鸡翅木手串。 这些都是她之前准备的,当时还是特意请了外地的匠人做的,那对父子一做完就被她远远地送出长安城了。 然后她开始换衣裳,穿在里面的衣服主要以舒适保暖为主,挑的都是她准备的,不打眼的衣服,外面再套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袄子,手上再拿个头巾,准备用来包头。 一会他们就要下大牢了,保暖措施一定要做好。而且她觉得,身上的好衣物,以那位乌大人抠门的性子,一定不会愿意他们继续穿着的,甚至还会检查他们有没有偷带府中的财物。 弄好自已之后,她就拉过秦晟,先给他把衣服换了,都换上她带过来的,不打眼又保暖的衣服。 吕颂梨的动作快得很,秦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将衣服扒了。后面穿衣服时,秦晟是自已来了。 她最后再把他头上用来绾发的玉冠取下,迅速给他取了一支木簪簪发。同时,还往他手上也戴了一串鸡翅木手串。 秦晟不明所以。 “戴着,别弄丢了。”只要对外说他们夫妻俩戴着同样的木手串,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就行了,别人也不会太怀疑。 眼见着时间到了,吕颂梨他们得赶回正院了,她指挥秦晟将一个藤篮给带上。篮子里是一些孩子的衣服,看着半旧不新的,但保暖性非常好。 第125章钱漂没了 秦夫人、秦珩等人都很聪明,都换上了半新不旧却足够厚实的衣服,身上没戴金银玉饰。 只是孩子们的还是太新了,乌玉春很不满意,“女眷头上的银饰不能戴。还有这些孩子,穿那么好的衣服,换了!” 孩子们也是,如今秦家有五个孩子在长安。最大的也就是秦珩的一对八岁的龙凤胎,秦涵和秦葭:还有秦三郎秦昭的两女一子,儿子秦渝,女儿秦蓁以及今天刚出生的小女儿。 另外秦二郎秦晏在北境有两子一女。四郎秦明有两个儿子,但因其和五郎是双胞胎,五郎新婚早死,故秦明将其一子过继给他。北境的变故发生之后,秦晏便打算带妻儿以及弟妹侄子一起扶棺回长安,这会估计正在路上。 此时秦夫人和聂云娘头上就只用两根银簪固定头发了,还被指出不能戴。而且这两根银簪并非纯银的,而是镀银的而已。 正无措之时,吕颂梨拿出两根木簪递给两人,“娘,三嫂,你们用这木簪子吧。还有三嫂,这块头巾也给你,你刚生产完,不要着凉了。” 两人将两支银簪子取下,重新挽了一下头发。 至于孩子们,吕颂梨示意秦晟将纺织的藤篮子打开,从里面取出合适的衣服,给孩子们换上。秦夫人挽好发之后也来帮忙,聂云娘本也想帮忙的,但她刚生产完,秦昭便让她坐在一旁歇着,他去帮忙。 孩子的衣服,只是看起来难看而已,其实用料很好,都是皮毛一体的料子,暖和得很。 乌春玉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哼了声。 “诸位,请吧。”林染只要将他们送到大牢,他这工作就算完成了。 . 这时,乌春玉带来清点库房的仓部侍郎匆匆而来,“乌大人,秦家这财产数目不太对啊。” 吕颂梨朝秦珩秦晟等人看过去,怎么回事?这账没有做平? 秦珩一听就知道是哪出问题了。 他们秦家管账房的是经年的老人了,对秦家的忠心自不必说,就是管账能力一般。以往府里没啥大动作,他管着也还行。但近来他们家银钱大笔进出,他就管不来了。他也想找一个新的账房把问题解决了,但实在是好的账户难找啊,算术好还要忠心,太难了。 这问题被发现也在意料之中,故而他是一点也不慌。 而且明知这账册还不能毁,这账册一毁,上头的人还不定怎么想呢,万一以为秦家窝藏了大笔的财物,那就更糟糕了。 乌春玉将秦府的账册拿过来一看,他身为度支尚书,在算账这一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看了一会儿,他就质问秦老夫人和秦珩,“怎么回事?!” 秦珩:“近来举办婚礼,花了不少。” 乌春玉盯着他问,“你秦家办个婚礼花那么多银子?” “是的呢。” 仓部侍郎在一旁补充,“秦晟和吕颂梨的聘礼嫁妆都在那,数目对不上啊。” 秦昭在旁也帮了个腔,“这婚礼时间太紧了,聘礼婚礼要用的东西又多,档次还不能太低了,所以花出去的钱就有点多了,但东西还在库房呢。” 他的意思就是,等于钱也还在。 问题是,你库房里那堆玩意,不值这么多钱! 乌春玉听明白了,秦家的意思是,他们秦家财富缩水,是当了冤大头呗? 秦家人咬死了钱都花在了整个婚礼上了。 负责查抄秦家财产的乌春玉气死了,秦家的财产比他们预估的缩水了将近五分之一,谁家冤大头当得这么爽快乐意的? 浮财都没了!“你秦家有些个库房里空得可以跑耗子!这正常吗?” “正常啊。” “你给我说这正常?” “谁家娶媳妇不花钱?” “谁家娶个媳妇花那么多冤枉钱?” “我家啊。” 莫怪乎乌春玉会生气,他是暗中支持四皇子的官员之一,四皇子有可能上位一事,他今早就知道了。所以林染让人来喊他时,他还很欣喜,觉得这是一个好活。身为度支尚书,国库怎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秦家的家财充入国库,他能立一功,正好在新帝跟前得些好感,搞不好还能官升上一级。 但现在秦家的整副家财数目明显对不上,缩水那么多,凑到新帝跟前,他搞不好还得落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你们不要耍嘴皮子了,还是老实交待,那些钱哪去了?”如果有桌子,乌春玉都想拍桌子了。 秦晟不耐地道,“不是正在交待吗?被人挣走了啊。非要我们说那么明白吗?” 吕颂梨护着几个孩子在后面,前面由着秦珩、秦昭、秦晟三兄弟交涉,这事从头到尾听下来,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其实这些现银都被他们置办聘礼给漂没了。 因为后来秦珩还和她请教过,吕颂梨毫无保留地分享了自己的经验。 秦珩:学到了。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秦珩也叹息着,“是啊,都被别人挣去了,我们也没办法。” “你们是冤大头吗?”乌春玉忍无可忍,就差没骂他们傻子了。 “我们也不想的啊。没办法,谁让婚期卡得那么紧,这么短的时间内置办那么多东西,不给高价,人家也不肯卖啊。” 乌春玉一噎,敢情还是太后娘娘的错不成? 其实除了经手的秦珩,秦昭知道些许之外,秦家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小六娶媳妇,置办这个婚礼竟然花了那么多钱。 如果他们秦家没被抄之前,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舒服。试想,光冤枉钱就多了两成家财。现在嘛,不花出去,也会被抄没,花出去还能听个响,舒坦! 最后秦珩如是说道,“我们家的账房年纪有些大了,有些账记得也不清不楚的。鸟大人,你担待一下。反正整个秦家的财务都在宅子里,慢慢清点就是了。” 他言下之意,鸟大人你要看开点,还有的就在宅子里了,没有了的就是没了啊。 林染等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只负责抓人或者杀人,见双方扯皮结束,就准备押人离开了。 “慢着!”乌春玉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身上穿的衣服或许没问题,但我怀疑里面藏匿了金银财务,故而需要让人检查一遍,才能放行。” 听到这话,秦家人脸色都很不好。 乌春玉才不管呢,直接吩咐,“去,找个婆子来!” 林染等人没动,这事不归他们管。 盛淮安心中摇头,这乌春玉真是蠢,秦家这样,摆明了事先已经预料到了某些事,然后做了相应的准备了。也就是说,别看人家现在成了阶下囚,人家在暗处还是有力量在的。他这样得罪秦家,有啥好处?检查一下,那些没了的银子就能回来了? “检查可以,但我不同意对方动手动脚。找个屋子,衣服我们自已解,她只能看着!”吕颂梨微抬着下巴,态度强硬地说道。 乌春玉正欲反驳,被盛淮兴阻止了,“乌大人,人家六少夫人吕二小姐这要求也很合理。”吕字被他咬了重音,就是为了提醒他,别忘了眼前的女子是谁的女儿。 乌春玉不傻,盛淮兴一提醒,他就明白了,可是他觉得,没了康成帝,那吕德胜就和拔了牙的老虎差不多。 “行了,就这么办吧。赶紧把事办完,也别耽误我们这边才好。”盛淮兴一锤定音。 检查,自然检查不出什么来。那婆子也算尽责,一直盯着女眷的动作,甚至还亲自上手摸了她们褪下的衣物,但啥也没有。 被押送前往大牢前,秦夫人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停灵在偏厅的秦明。 就在这时,吕家那边接到消息,蒋氏带着两儿子赶到了,两波人正好撞上。 其实即便见面了,双方也说不上太多的话。 “娘,大哥,三哥三嫂,阿晟,如果你们不介意,四哥的身后事就托付给我爹娘操办如何?” “可以,就是麻烦伯父伯母了。” 秦晟没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吕颂梨和蒋氏说,“娘,这事麻烦你和爹了。” 蒋氏红着眼,连连点头,“你放心,这事爹娘会办好的。” 而此时,皇宫那边,四皇子的麻烦也不小。因为前一日,康成帝没有利索地立他为储君。这时,三皇子也从封地赶回了长安城。虽有宗室恭亲王拿出立四皇子宋墨为下一任皇帝的遗旨,太后也作证,说大行皇帝和她说过下一任皇帝就立四皇子。但二皇子和三皇子一起质疑,宋墨也无法强行登基。 第126章三道遗诏 此时,御乾宫偏殿的气氛称不上好。 太后娘娘、四皇子宋墨,二皇子和三皇子以及宗室还有文武重臣都在。 “本王很怀疑,恭亲王,你说皇考立四皇弟宋墨为新帝。可是宋墨今年才十四吧?非嫡非长,尚未及冠,何德何能呢?如果皇考要立个年幼的,为何不立太子之子宋安?都是一样的年幼,但立宋安不更名正言顺吗?” 面对晋王也就是三皇子的质疑,宋墨面无表情,他父皇真是好啊,留下这么个坑给他! 晋王的质疑是合理的。 “魏自立呢?让他出来,大行皇帝应该还会留下别的话,问问他!”有大臣提议。 魏自立和吕德胜两人正在正殿给大行皇帝烧纸,妃嫔们也在哭丧,两人也没说话,没理会偏殿闹轰轰的一切。 直到魏自立被请过去。 “魏自立,皇考可还曾留下什么证物让四弟登基的吗?”晋王积极发问。 魏自立低眉顺目地回道,“皇上曾留下三道密旨,这三道密旨一出,便能正正统。”之前是密旨,现在成了遗诏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反应过来了,恭亲王手中的遗旨便是其中一道?那么另外两道在谁的手上? 首发网址 “另外两道密旨在谁手中?”宋墨直接问魏自立。 魏自立摇头,“奴婢不知。” 也就是说,还有两份遗诏在诸位臣工手中。 上首的三位皇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下面的众臣,而大臣之间也在相互地打量评估。 宋墨朗声道,“诸位臣工,不知遗诏在哪一位手中?还请出示。” 没有人动。 “国不可一日无君,手握遗诏的大臣,切勿耽误如此国之大事啊。”恭亲王也跟着劝。 四皇子心中一动,他看向一旁的宫侍,“去正殿将吕德胜请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吕德胜,其中一道遗诏会在他手中吗? 其实他们对吕德胜佩服得很,大行皇帝这次带走了多少大臣啊,大家都以为他也会被带走的,毕竟大行皇帝是那么地喜欢他,但是人家愣是成了那漏网之鱼,活了下来。 再想到他手上极有可能握着的遗诏,一个个心里发酸,大行皇帝啊,你对吕德胜到底是多宠爱啊,给了他一道又一道地保障,给了一枚免死金牌还不够,又给了他一道遗诏……这是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还是生怕他活得不够久哇。 没多久,吕德胜就被请到了偏殿。 只见他摇摇摆摆地走进来,双眼通红,眼皮水肿,声音里还带着鼻音。 吕德胜睁着红如兔子的眼睛道,“遗诏?什么遗诏?我不知道啊。”刚才他一直跪着给康成帝烧纸,这会走路都打摆子。 看着他这样,大臣们别扭,合着就你一个至纯至善的大臣,他们都是狼心狗肺的呗? 几位皇子也不自在,吕德胜这样,显得他们很不孝哎。 太后娘娘没好气地道,“吕德胜,如果遗诏在你手里就拿出来,不要藏着掖着,耽误了国朝传承之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太后娘娘的心情非常差,大行皇帝驾崩,竟然没有给她留一道加恩进封的遗旨!自已是他的亲娘啊,竟然这么对待她!不孝子!还有,他把他舅舅带走了,把吕德胜这个讨人厌的留下来碍她的眼! 吕德胜喊冤,“太后娘娘,微臣真不记得有这回事啊。”哼,我就不拿,咋地? “不如太后娘娘和三位殿下问问其他大臣?如果没什么事,微臣想回正殿继续给皇上守丧。”其实他应该称大行皇帝的,只是称呼皇上亲切,就仿佛皇上还在时。 太后见不得他这样,当即冷嗖嗖地道,“你这么舍不得皇帝,皇帝生前也最待见你,不如你下去给皇帝陪葬如何?” 一直没说话的魏自立这时突然说道,“太后娘娘,大行皇帝留下谕旨。他大行之后,不许任何人再以给他陪葬的名义赐死大臣!” 众大臣:…… 太后娘娘更是一噎。 太后娘娘被打脸,众臣连忙低下头:这遗旨大概的意思就是,朕想带走的人已经亲自带走了,朕驾崩之后,你们想杀人就杀,但不能以给朕陪葬的名义杀,这个锅朕不背! 大行皇帝这真的是有备而去啊。 太后娘娘恼羞成怒地道,“滚,滚去给皇帝守丧!” 吕德胜麻溜地滚了,回到正殿,他立即取了三柱清香给康成帝烧上,心中默念‘皇上保佑皇上保佑’。 几位皇子以及众大臣任由吕德胜离开偏殿,因为他直说没有遗诏,摆明了不配合,他们总不能用刑来强迫吧? 既然已知其中一道遗诏在他手里,那先找另外一道遗诏要紧。 宋墨垂下眼眸,只能私下问问他有何要求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可惜无论他们再怎么询问,另一道遗诏也不出现。如此一来,事情便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阶段。 但是,尽管因为两道遗诏没有出现,四皇子继位的正统性没有得到印证,但有恭亲王和太后的背书,大行皇帝的丧礼也可以操办起来了,丧礼由四皇子主持,二皇子和三皇子协助。 长安大牢 林染等人将秦家人送到大安大牢就走了,盛淮兴离开得晚些,他和大理寺司直王元王大人打了声招呼。 后来秦家人分为男女两波被关押到了最边上两个相邻的牢房,相对的安静和干净。狱卒还给他们抱来了两捆稻草。 “多谢。” “客气。” 吕颂梨知道他们是被人照拂了一下。 “咱们尽量把这里收拾一下吧。”吕颂梨提议。 她深知卫生的重要性,脏乱差的环境里,人最容易生病。更别提她们女眷这边,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刚生产完的产妇。 听到她说要收拾,狱卒还送来了一个扫帚。 吕颂梨没让她们动手,女眷这边,秦夫人身体不好,今天估计是受了惊,这会脸色很苍白,免力地抱着刚出生的孙女,她更不会让聂云娘一个产妇劳动了。秦葭很懂事地拉着妹妹秦蓁。 吕颂梨先动手收拾出来一块比较干爽的地方,铺上一半的稻草让聂云娘和秦夫人坐下休息。 第127章我来办 秦珩他们哥几个仗着年轻火力壮,将一半的的稻草递了过来,留下一半也是给秦涵和秦渝的。 秦夫人心疼几个儿子,不打算要,打算委屈自己就行了。 “娘,别担心,晚点应该会有人送东西来。”吕颂梨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编着草垫子。秦家的其他亲戚如何做,她不知道,但她敢肯定吕家肯定会送东西进来的。 “这样啊?也好。” 秦家人都不怎么说话了,如今秦家的亲戚,在长安城的有秦夫人娘家顾家、秦珩原配丁家,聂云娘娘家在苏州。秦晏、秦明娶的妻子也都不是长安城人士,秦五郎的妻子在他去世一年后已改嫁。还有一些亲戚就比较疏远了。 吕颂梨很快就编了个粗糙的草垫子,给聂云娘靠着,这样她就不用紧挨着湿冷的墙壁了。 “谢谢六弟妹。”聂云娘感激地笑道,自打秦家被抄,吕颂梨这个弟妹一直都很照顾她和婆婆。 “不用谢。”吕颂梨开始动手编第二个。 秦葭就蹲在她边上,给她递稻草。秦家三兄弟也学着她的样子,动手编起了草垫子。 皇宫 午时,吕德胜从宫中出来,他的马车刚出宫门,就被四皇子的人拦住了。 记住网址 四皇子拦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遗诏的事。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概的意思就是,国朝传承乃大事,让他多为江山社稷考虑,还提起了康成帝,说康成帝生前那么信重他,请他万万以大局为重,不要辜负先帝的信任。 吕德胜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想的却是,你大黎皇朝乱不乱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干掉太子的时候,也不担心会动摇国本啊。怎么,以前砸的不是你的碗,你不心疼,现在碗成了你自己的,你倒心疼了? 四皇子见他油盐不进,最后只能诱之以利,暗示他有什么条件可以提,他能满足他的一定满足。 吕德胜没应他,面上却是大义凛然地道,“四殿下,你说得我都热血沸腾了,我要是现在身上真有遗诏,我真恨不得立即拿出来双手奉上。这不是没有嘛。” 他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四皇子默默地看着他。 “四殿下,要不我先走?下午还得进宫给大行皇帝守丧……”吕德胜小声地询问。 四皇子只好放行了。 看着吕德胜远去的马车,四皇子觉得头疼,这个问题不解决,没法名正言顺的话,会留下很多后患的。皇考真是给他留了一个大难题。要不是吕德胜只比皇考年轻八岁,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皇考流落在宫外的亲儿子,皇考对他实在太好了,比他这亲儿子还要好! 吕德胜回到家,就听说秦家人全部被下了大牢,以及将会被流放一事。他喝着热水的手一顿,都被闺女预料到了。 “一会你去大牢看看闺女,记得给他们带些物资去。秦家那边的丧事你带着老大和老大媳妇帮忙操持一下。宫中这边,我还要给先帝守丧。这些事,让你多费心了。” 蒋氏一一应了下来。 吕德胜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疏漏之处,暗暗点了点头,按照闺女的计划行事,问题不大。 吕颂梨说得没错,没多久,就有人来看他们了。 最先来的是吕家,蒋氏带着大儿子来的,将狱卒打点好了之后,他们顺利地带着东西进来了。 蒋氏一边取东西一边说,“没法带太多太好的东西进来,不然就太打眼了,狱卒也不让。” 两张旧褥子,二十多个煮鸡蛋,十来个馒头和包子,一盅鸡汤,甚至还给聂云娘准备了一些换洗之物,装了满满一篮子。 鸡汤是考虑到闺女体弱,秦夫人身体也不好,加上还有秦三嫂这个产妇在,她才想着无论如何都得带上这么一盅。 “亲家母,已经很好了。”秦夫人非常感激,都说患难见真情,他们这是沾了小六媳妇的光了。 吕颂梨主动将食物给分了分,孩子们早就饿坏了,拿着食物,得到应允之后,开始吃了起来。 鸡汤她们三人分了分,三人身体都不好,就不要相互推让了。吕颂梨和她们说一声之后,就喝了三分之一,然后将鸡汤递给了秦夫人,秦夫人喝了两三口,剩下的都给了聂云娘。 秦家三兄弟想少吃点,将食物留给他们。 吕颂梨却觉得,留下两个馒头应急就行了,其他的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已的。 “你大嫂和明志在秦府治丧。乌春玉还在清点秦家的财物,所以秦家被封锁着。咱们好说歹说,还有看在林统领盛副统领的面子上,乌春玉才划了一个偏僻地院子给我们治丧。偏院的财物自然是都搬空了。” “还有你爹也从宫里出来了,四皇子登基不顺,二皇子和晋王都质疑其正统性,魏自立告知群臣,其实大行皇帝留下了三道遗诏,目前只有恭亲王手上的那道拿出来了,剩下两道没出现……” 蒋氏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外头的消息。 秦家人都默默地听着。 就在这时,狱卒进来和他们说,探监的时间快到了,让他们有话就抓紧时间说。 蒋氏想了想,觉得该交待的也交待了,和闺女说一声后就麻溜地走了。 蒋氏走后,顾家来人了,给他们送来一些吃食还有一件厚实的大衣,东西送到后立即就走了。 秦夫人的父母早去世了,目前是她大哥大嫂当家,情分自然就淡了,而且她哥嫂胆子小,怕被秦家牵连。能在这时来看看她,秦夫人已经很满足了。 丁家也来人了,送来了两顶厚实的帽子,和两张小褥子,还有吃食,都是适合孩子吃的,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完全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胡家也来人了,胡家次女正是秦珩打算娶的继室,对方两手空空地来,是来说明取消婚约的。 对方要取消婚约,秦珩也不想拖累人家,没多说什么,同意了。 这几波人带来的东西,吕颂梨估摸着刚好够他们应付这寒冷的冬夜。她问了秦夫人和聂云娘后,做主将东西分了。 突逢变故,加上这几波亲戚的态度,让秦夫人变得有些伤感。 秦夫人拉着吕颂梨的手,低声和她说,“阿梨,你是好孩子,虽然和阿晟成婚了,但还没圆房。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就离开吧,我让阿晟给你写放妻书。我相信你离开秦家后,也能找个好归宿,不必陪着我们一起受苦。” 秦夫人的声音很低,但秦家三兄弟都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于常人,自然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耳朵里。 秦晟更是捏紧了拳头,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吕颂梨的回答。 吕颂梨没有怎么考虑就回道,“娘,这话就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的。” 她和她爹分析过,康成帝死后,吕家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 那么多大臣被康成帝下旨陪葬,甚至连国舅爷都逃不过,偏她爹活下来了,本就很打眼。太后失去了她弟弟,这满腔的怒火,不得冲着她爹撒去啊。再加上一个对他们吕家没啥好感的新帝,啧啧,这滋味,谁试谁知道。 其实她爹早就包袱款款,准备好辞官跑路了。他太知道得宠和不得宠是什么待遇了。得宠,你再横行霸道,都没事。不得宠,那是动辄得咎啊,指不定啥时候就下大狱或者人头落地了。 第二日,他们吃着已经凉掉了甚至结了些许油块的牢饭,有些没滋没味。昨天来看望他们的亲戚送的食物还有一些,都分给孩子和女眷们吃了。秦家三兄弟吃的是正宗的牢饭,除了没嗖之外,卖相味道都符合猪食的标准。这还是狱卒看在昨天秦家让他们赚了不少外块的份上特意拣好的送来的。 秦珩说道,“咱们还是要尽快离开长安,到流放地才行。”这大牢不能一直待着,待着的意义不大。而且他觉得现在走还好点,现在朝廷正值混乱之际,不然等新帝顺利登基之后,就能腾出手来了,对他们秦家更不利。 现在的问题是,因为他们秦府抄出来的财富对不上账,乌春玉怕担责,估计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长安。 吕颂梨轻声问,“大哥,是不是?”有所准备。 秦珩轻轻颔首。 正好,她也做了相应的准备。吕颂梨也觉得这时候走正好。 外面虽然冰天雪地的,流放之路也不好走,但如果有了别的准备,肯定比呆在大牢呆在长安好。 出了长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留在长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现在康成帝驾崩了,继位的四皇子是无疑的。也就是新帝以及太皇太后,对他们都没啥好感。即便借力打力,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国家上层对他们的恶感。 他们软实力有,硬实力没发展起来。 他们必须走出去。 是的,吕颂梨对于四皇子最终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一事是深信不疑的。即便现在因为她爹和另外一人的遗诏没有拿出来,造成四皇子在登基上的些许不顺。 但吕颂梨觉得,康成帝必然留有后手,他允许她爹利用这事谋点小利,但不会允许她爹握着遗诏不出造成动荡的。所以,他们秦吕两家必须趁新帝还在手忙脚乱之际,顺利出长安。 “大哥,你们决定好了?”吕颂梨确认。 “嗯。” “这事我来办。”吕颂梨说这话时,是带着微笑的,她眼中闪烁的光让人觉得明亮又温暖,似乎事成指日可待。 秦珩笑道,“行,那你就先试试。”不行他再想办法,至于什么办法,他也有了点眉目了。 第128章惊涛骇浪 在四皇子领着二皇子以及晋王,和群臣商议下,大行皇帝的谥号确定了,拟为敬天昌运建中表正宽仁诚信大孝至诚怀皇帝,庙号为世宗。 怀皇帝,是个平谥,非美谥和恶谥,还算不错了。 世宗,更是一个守成令主的美号。 群臣本不欲给康成帝(康成是年号)上庙号的。 因为有庙号的君主可以享受后世的祭祀供奉,但并不是说所有的君主都有这个资格。需根据君主的生平决定,贡献大的,值得后世祭祀的君主才有。 因为康成帝在驾崩之前令那么多大臣陪葬,大臣们心里都有意见呢。 大黎皇朝之前,一个王朝最多只有七个君主有资格有庙号。而康成帝乃大黎的第八任皇帝,前面已经把庙号用完了。反对的大臣就拿着这点说事。 吕德胜一听就不干了,这怎么行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庙号很重要,庙号已经取代了谥号,起到了对大行皇帝盖棺定论的作用。不给康成帝庙号,岂不是对他一切的否定? 为了一个庙号,吕德胜他舌战群儒,细数康成帝平生,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在位二十八年,没有让国土分裂,也没有让百姓揭竿而起…… 四皇子想到吕德胜手中的遗诏,最终拍板,给了先帝世宗的庙号。 这事定下之后,对于吕德胜手中的遗诏,四皇子不由得想多了,皇考对他竟然如此不信任吗?竟然特意留了遗诏来辖制他? . 出宫前,吕德胜去正殿给康成帝上了一柱香,将他的谥号和庙号告诉了他,心里想着:皇上,微臣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以后,估计就不能再在你跟前鞍前马后了。 长安城,某处偏僻小巷的破院子里。 “陈总管,又来活啦?”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 陈总管低声道,“这回是个大活。” “太好了,自打上次咱们和赵家打了一回口水仗之后就没活了。底下的兄弟们和老娘们都有点闲得发慌啦。”说完这句,他话锋一转,“对了,吕爷这次要搞谁?” 陈总管:“我和你说,咱们这次对上不对下,你们要这么做……” 对方一边听一边点头。 “速战速决,后面决不可恋战,听明白了吗?” “明白。” 陈总管说完,递过去一包银子。 对方发现里面除了银子之外,还有一些指头大小的金锞子,有些惊讶,“这银子是不是给多了?”即使要花掉一部分打点,加上他们的酬劳,也是有多的。差不多是他们平时干活的两倍酬劳了。 “拿着吧,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活了。这些钱,你让底下的人分一分,要是可以,让他们该娶妻娶妻,该生娃的生娃,别乱花完了。” 于是,当天夜里,长安城的某个官员家里,就隐约传出来这么一个说法,说四皇子宋墨,非嫡非长非贤,能越过二皇子三皇子和太子之子,成为世宗皇帝遗诏上写着的继任者,谢湛功不可没。 是他用计杀死了太子,才让四皇子有了继位的机会。 大行皇帝之所以在死前带走那么多人,就是在找那献计害死太子的主谋。 这流言当然是吕颂梨编的,她当然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用管真相,帽子只管往他头上扣就是了。这会正值康成帝治丧的关键,这种宫廷秘讳最吸睛了。用词越劲爆越好,反正谢湛也不无辜。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要的就是谢湛百口莫辩。知情者,心知肚明其中的水份,但也会重新审视谢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不然说薛怀民才是害死太子的罪魁祸首,然后谢湛只是摘了桃子,把薛怀民推出去给康成帝泄火什么的,解释太多是没有用的。烧脑!不如现在这样简单粗爆。 赵家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赵文宽再听到秦家被抄家流放,目前人全部下了大狱!直呼老天有眼,直呼先帝圣明! 对上了!女儿说的全对上了!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谢家死了几个人,但这不重要。谢家依旧会是经历两朝不倒的大世家。一时间,赵文宽有一种下注后终于揭晓结果,而他终于还是赌赢了的那种尘埃落定感。 赵郁檀的心情也很好,秦家下大狱了,秦家要流放了!她终于可以为她弟弟报仇了。平州是吧?吕颂梨,你到不了平州了。 想到武力值超高的秦晟,赵郁檀决定回越家一趟。 她这次也要让吕颂梨试试在危难之时,被人落井下石的滋味。 对于女儿的要求,赵文宽很心动,很想亲自动手。 可陪葬大臣一事,赵家虽然有惊无险,逃过一劫,却把赵文宽吓得不轻。 他由此得出一个经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橼子先烂。但凡他最近蹦跶了,就被带走了。他能留下这条小命,归功于他近来的沉寂。 于是他学会了三思而后行,这事能不能不做?非做不可的话,能不能晚点做?不行的话,能不能让别人做? 有了!听说最近负责查抄秦家的度支尚书乌玉春,因为抄出来的财产和秦家的总资产数额相差有点大,很是心烦。 于是,赵文宽在入夜时,找了个机会约乌春玉去花楼喝酒,中间更是一番提点。 皇宫 “四殿下,大牢里,吕家二姑娘吕颂梨传话,说想和您谈一谈。” “本殿下和她有什么好谈的?”说完,宋墨突然心中一动,“派个人去问问吕德胜,对于他闺女约谈本殿下一事,他有什么想说的。” 没多久,他派去的人就回来了,告诉他,吕德胜说,谈不谈随他。 听到这话,宋墨心里就有数了。谈不谈随他,遗诏拿不拿出来,在他。 “这事本殿下知道了。”吕德胜愿意松口了就好,四皇子决定抽个空去会会吕颂梨。 他也不是没派人去吕家找过遗诏,但他前后派了三波人,将吕家都翻了个遍了,特别是他的书房和寝室,都摸遍了,还是没找着。不客气地说,有些东西放在哪儿,恐怕他的人比吕德胜本人都还要清楚。 翌日,谢湛听大理寺丞使人来报,说乌春玉找到他,想通过他在狱中逼问一下秦家那些财物的下落。 谢湛沉吟,目前四皇子最为头疼的事是让手持那两道遗诏的大臣将之拿出来,以正其位。 目前已知一道,十有是在吕德胜手中。 至于另一道遗诏,四皇子已经派人在查了,在世宗皇帝驾崩前,单独诏见过的大臣,都有可能手持遗诏,目前正在排查。 谢湛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人还在排查,但另一道遗诏在谁手里,吕颂梨隐约猜到了。 而谢湛,则是在想办法,如何让吕德胜将手中的遗诏拿出来。 逼迫他是很难的,人家直说手里没有遗旨,更别忘了吕家还有一枚免死金牌。 偏偏和他讲理也讲不通,他是御史,朝堂上有名的喷子,在与人讲道理这一块,没人能超越他。 利诱,四皇子暗示过了,但目前对方仍旧不为所动。 这就很伤脑筋了。认真地思索之后,谢湛觉得还是得用逼迫的手段。从秦家入手,或者说从吕颂梨这边入手。 现在乌玉春去提审秦家,虽然不是那么合规矩,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试试吧。 “让孟新凉配合一下对方。” 谢湛还在算计着如何帮四皇子名正言顺毫无争议地登上帝位,却浑然不知,巨大的危机已经来临。 有人已暗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只待时机一到,就能将他吞噬。不说覆灭谢氏一族,却能让他们几代人的努力一键清零。 第129章动他试试 翌日,借着给他们送饭菜的便利,吕颂梨接到了她爹递进来的消息,说流言他已经让人暗中散布出去了。还说说四皇子应该会在这两日和她谈话的,让她做好准备。 她看完后,将纸条塞回馒头里,将馒头递给了一旁的秦晟。 秦晟看了一眼那‘夹心’馒头,再朝她看了一眼。 吕颂梨朝他微抬了抬下巴。 秦晟伸手接过她那已经啃了一半的馒头,大口一咬,手上的馒头已经去了一半,然后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他刚才那一眼其实是好奇她刚才是怎么从一堆的馒头里找到这只间谍的,并不是拒绝。 吕颂梨满意地重新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如果没有秦晟,这‘夹心’馒头她会面不改色地吞吃入腹。但有他,就让他来呗。 这对小夫妻的互动都落在秦家几位长辈的眼里,让他们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再加上心里有希望,这一刻,他们的心是轻松的,没想象中那么沉重,除了担心和挂念在北境的秦晏等人。 这主要还是因为有吕家的帮衬,他们这牢狱生活并没那么苦,吃的喝的,至少干净。他们也知道,吕家前前后后应该搭了不少银子,心中很是感激。 秦珩左右看了看后,低声问道,“六弟妹,一切还顺利吗?” 吕颂梨比了一个顺利的手势。 “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就直说,我们秦家在外面还有些人手可以调动。” 首发网址 “大哥三哥,你们放心吧,没问题的。相信要不了几天,咱们就能出去了。”三天吧,吕颂梨暗道。现在急的人肯定不是他们,四皇子难道不急吗? 就在这时,乌春玉和大理寺丞孟新凉并排走在前,后面还跟着好几位身穿官服的官吏,径直朝秦家牢房走来。他们丝毫没理会两旁的犯人的喊冤声,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秦夫人将两个大一点的孙女拢在身边,聂云娘也紧张地抱着怀里的女儿。 秦家男丁这边,秦珩走上前,秦三哥秦昭正想跟上,不料却被秦晟将两个侄儿推给他,他自己跟了上去。 吕颂梨眉头微拧,大理寺丞孟新凉是谢系一派的人,如今的大理寺卿是姚闻松,谢系在丢掉大理寺卿一位之后,将孟新凉推上了大理寺卿之位。如今看这样子,是姚闻松这个大理寺卿不在? 乌春玉最先说道,“秦珩,本官已经查明了,你们秦家利用秦晟大婚一事,隐匿大笔财富的事实。我劝你们还是老实地坦白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赵文宽说得对,秦家极有可能隐藏了一大笔钱财。那数目绝不止总账上对不上的五分之一。 要知道,秦家还有打仗时缴获的战利品,这部分财物很难估量,但他查抄出来的,只有少部分金银珠宝,关键是品质还很一般。 如果能逼秦家把这隐匿的财物拿出来,等新帝正式登基,论功行赏之际,他何愁不升官啊。而且这个时机来得刚刚好,晚了,论功行赏完了,便是他撬开秦家的嘴了,也没用了。 秦珩温声道,“乌大人既已查明,自取便是,何必来问我们?”想诈他?呵呵。 接下来,无论对方怎么问,秦珩都咬死了秦家的钱财都在秦府里了。 见秦家如此油盐不进,乌春玉和孟新凉决定给他们用刑,逼一逼,看看能不能逼得出来。 为此,他们特意让人将隔壁的牢房给清空了,目前已经装上了各种刑具。 “秦珩、秦昭、秦晟,这次我们有备而来,你们不要负隅顽抗了。” 吕颂梨忍不住道,“乌大人,孟大人,你们所谓有备而来,就是屈打成招?更甚者,是草菅人命?” “只要你们赶紧交待,那些钱财,究竟藏匿到哪里去了?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秦家三兄弟脸色发沉,看样子,他们极有可能会遭一回皮肉之苦了。 “你们用这样的大刑,如果弄死了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乌春玉反问,“秦家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拒不交待,我们用刑有何不可?即使死了,也不过是一犯人而已。” “你们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吕颂梨讽刺地道,她不相信秦珩会留下那么明显的把柄,现在这情况,很可能就是谢家想为难秦家罢了! 她这话完全不给乌春玉孟新凉等人面子,这让他们脸面很挂不住。 “和她啰嗦什么,动手!”孟新凉吩咐狱卒将牢门打开,就准备让人进去拿人。 秦晟上前,将秦珩护在身后。 男牢里一下子进去了几个魁梧的衙役,秦晟从护着秦珩,到后面去护着两个小侄儿了。 这些衙役不讲武德,发现秦家三个大男人是难啃的骨头之后,就对两小孩下手了。 而秦家三兄弟因为某个原因,束手束脚的,也不敢真伤了衙役们。 孟新凉和乌春玉看到眼前的情景,都震怒,“秦珩,你们胆敢反抗?是想造反吗?” 吕颂梨听了那叫一个生气,他们要是想造反,第一个就是弄死你俩信不信! 后面,孟新凉安排衙役拿着烧红的烙铁进去。 秦晟看到此,连忙上前来,他的身手是三兄弟里最好的,如果让他大哥三哥和对方交手,或许会受伤。 她一看到此情此晾就连忙喊道,“住手!” 但没人理她。 吕颂梨气急,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怼到离她最近的孟新凉跟前,“孟新凉,乌春玉,你们敢动他一下试试,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免死金牌?! 可是这玩意不是在吕德胜手上吗? 孟新凉和乌春玉两人面面相觑。 “还不赶紧让他们住手?!”吕颂梨大叱。 “住手!”随着两人一声令下,衙役着捂着受伤的地方陆续出了大牢,他们心里也松了口气,秦家三兄弟真的是硬茬子,和他们对打,真是太难了。 吕颂梨松了一口气,她拿着免死金牌就是防着这一刻。 适当的苦难会让人成长,但极端的苦难,会让一个人心灵和性格扭曲,俗称黑化。就比如赵彬,就是因为他承受的苦难是层层加码的,最终变成了他不能承受之重,偏偏又没有人能帮他或者拉他一下,最终崩溃了,成为了废人一个。 秦晟近来先是承受了他四哥的死亡,本就很自责,后来是父亲之死,再然后是抄家下大狱流放之事。件件桩桩,都压着他,别的不说,就看他穿衣时,那空荡荡的样子,就知道他内心的煎熬。如果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哥受刑,她也不说不好他能不能承受。 啪啪啪—— 随着三声掌声响起,在所有人都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宋墨。他后面尾随了一行人,其中就有吕颂梨以为不在大理寺的姚闻松。 “这大牢还真是热闹。”宋墨笑着道。 秦晟抿了抿嘴,他刚才就察觉到了那里有人。 吕颂梨同样笑着回了一句,“比起皇宫,可能还差点。” “大胆,还不拜见四殿下?!”姚闻松轻喝。 大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纷纷跪地,“见过四殿下。” “不是要见本殿下吗?走吧。”宋墨也不废话,说完这句就抬脚往外走去。 “等下。”吕颂梨迅速回去从旧褥子里取出了一叠资料,这才跟上。 秦晟等人想跟上,却被拦下了。 吕颂梨临走前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姚闻松看着挺无语的,他这大牢也太松懈了点。还有这吕家到底给她偷渡了多少东西进来? 吕家天天来给他们送吃的用的,他是知道的,感念当初吕德胜的举荐之恩,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加上盛淮兴似乎和王元打过招呼,倒让秦家这牢坐得舒舒服服的,啧。 第130章难敌四拳 此时的谢湛正在焦头烂额中。 不久前,‘谢湛是献计害死太子的主谋’的流言也传到了谢家人耳朵里,谢湛一听,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当下顾不得什么,立即吩咐下去,让人去扑灭流言。甚至他还吩咐,如有必要,不惜让大理寺出动,必须掐灭这一股流言!不能让它形成气候。 同时,他还让人放出好几个流言,试图分散人们的注意力。 谢湛的动作很快,应对得也算及时。 可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出手都不慢,你想熄灭流言?那我就给它加一把火! 在几方人手交战中,这流言是越演越烈。 作为最先出手的吕德胜养的那些人便悄悄退场了,把这个大舞台让给他们。 于是关于谢湛的流言,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家里有被下旨陪葬的长辈的,这会正在办着丧事的官宦人家:……气吐血了!原来如此! 传言说,世宗皇帝之所以在死前带走那么多人,就是在找那献计害死太子的主谋。然后这个凶手隐藏得太深了,世宗皇帝没找到,只能将他认为有可疑的人全部都带走。 记住网址 也就是说,他们爹|祖父是被误伤的! “爹啊|祖父啊,你们死得太冤枉啦!”一个个孝子贤孙哭得稀里哗啦的。 “说来说去,都怪谢湛这个献计害死太子的主谋!” “等等,他献计!他是给何人献计?四皇子吗?” “看来是了,流言上可是说了,四皇子能有机会成为新帝,他居首功呢。” “这是流言是诬陷,不是真的啊!”谢家的人呐喊。 “其实这流言是不是真的,就看四皇子登基后,是不是重用谢湛,如果重用,那这流言说的就是真的!” “有道理。” 其实有些人家,对自家长辈被赐死的原因是心知肚明的,但不妨碍他们迁怒! 要不是谢湛,或许康成帝不会怒而让那么多人陪葬!他们家长辈或许就能逃过一劫呢?然后四皇子上位,他们家还能有个从龙之功。 不行,不能再算了,这账这么一算,真的是亏大了,心好痛! 都怪谢湛!害人精! 人就是这样,能为难别人的,通常都不愿意为难自己。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谢湛放出的几个流言,也不能说没有用,有一些深闺秘闻的,还是分走了一些注意力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则流言混在其中,说太子之死,乃秦家秦钺勾结羌胡人所为。这流言其实在之前就有了,只是有关谢湛的流言一出,原先秦家的这个流言又被提起了而已。 但现在,大家都不相信太子是秦家秦钺勾结羌胡人害死的。 打量他们是傻子是吧?这样的流言谁会信?秦家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害死太子就为了将自已全家送进大牢? 如果像抄家流放圣旨上说的,是秦大将军疏忽了他们信,但说秦家勾结羌胡人,他们不信! 面对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谢湛一脸凝重,快想办法,会有办法吧,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流言真是歹毒啊,它直接将他和新帝的关系对立起来了。 等四皇子正式登基成为新帝后,要是重用他,就证明了新帝和太子的死有直接的关系。 本来新帝上位的过程就很不顺利,也不够光明正大,他会让自已有这个污点吗?会愿意让自己因为一个臣子而被诟病吗? 深深的危机感袭上了谢湛的心头。而且除了四皇子这边,他还得防着四皇子原先的班底成员。 谢湛担心的事确实正在发生。 先前四皇子潜邸的那些班子成员,虽然被康成帝杀了一批,但还有不少剩下的。这些人都是投资四皇子成功了的,身上多少都有点功劳,正等着论功行赏呢。 对于这些人而言,听到这流言,心里多少都琢磨出一点东西来。 你谢湛是后面上船的,踩着薛怀民的人头上位,你手段厉害,四皇子也看重你,我们奈何不了你。 但现在,流言让你有了致命的弱点,那就别怪我们出手了哈。 不管这流言是真是假,这些人都心照不宣地一致使力。因为把他撅下来,这样就会空出更多的权力地带。不然,作为头号功臣的他,要吃掉很多的权力利益的。 谢湛在各种方法都试过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回,有种无力感。朝他出手的人太多了,而他双手难敌四拳。 他已经查到了,最初流言的源头,正是吕家。 其实在消息确定之前,他已经有所猜测了,这熟悉的操纵舆论的手法,还有那股子谋定之后重拳出击的狠辣劲,让他知道朝他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吕颂梨。 吕颂梨这一招其实算不得特别厉害,但巧就巧在这个时机掐得非常准,带起的效果,也非常得好。 谢湛轻叹,吕颂梨啊吕颂梨,你出手真的是一如继往地狠辣啊。他只是想要吕家拿出遗诏,吕颂梨却想要他在这一局里颗粒无收,还要麻烦不断。 看如今的形势,他之前的打算估计要全部落空了。他不得不蛰伏下来,有可能他得蛰伏几年。 谢湛所料没错,这一切,都是吕颂梨设计的。 康成帝咽下了这口气,替四皇子背了锅,但谢湛想闷声发大财,那是不可能的。他和四皇子之间,隔着太子以及薛怀民两条人命。她只要以此为突破口,从中撕开一道口子,风就会不断地往里灌。两人的关系也会岌岌可危。 而且谢湛正在遭遇的,还有反噬。你能摘薛怀民的果实,别人为什么不能摘你的果实? 如果说谢湛之前摘薛怀民果子那行为就如同火中取栗,那么他这一步在被吕颂梨看穿后,就被她整成了引火烧身。 这时的谢湛却不知道,吕颂梨正在给他最后一击,送他们谢家上路。 如果谢湛知道,那他就不仅仅是头疼和无力而已了,而是恐惧,大厦将倾的恐惧。然后他想的就不是谋取权力了,而是想着如何自保。 大理寺衙门,会客厅 四皇子宋墨和吕颂梨相对而坐。 刚才他的人将秦家三兄弟拦下了,目前会客厅里就吕颂梨一个弱女子,宋墨还是比较放松的。 秦家三兄弟的武力值刚才他是亲眼见识过的,秦珩和秦昭就罢了,秦晟是真的厉害。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让他近身。 君子不立危墙,他太子大哥的前车之鉴还在那,他不可能去犯这样的错误。 两人坐下后,都没有说话。 吕颂梨心想,四皇子来得好早,她原先预估他三天内必会找她谈话。没想到这才第一天,他就来了。看来,他真的是无比介意自己登基是否名正言顺这一点。 宋墨仔细地端详着对面的女子,只见她梳着少妇的发饰,眼神清澈无畏,这两日发生的变故以及牢狱之灾并没有让她变得恐惧和萎靡不振,这就有点难得。 薛怀民之前建议过,让他在登基后,纳了她,然后宠爱她。说她人聪明,有手段,能管理好后宅。 其实薛怀民这个建议是真心实意地为四皇子考虑的,他母家不给力,有个能力强的妃子为他管理后宫,是很有必要的。 四皇子当时表示会考虑。 但事实上他不喜欢这种工于心计的女子,他喜欢清纯如莲的,善良可人的,况且对方还不能生育,更入不了他的眼了。 尽管她这张脸确实还能看,身段也还行,但他登基之后,富有四海,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要纳一个臣子的新婚妻子? 其实薛怀民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殿下,如果你不打算纳她,那就要杀了她。但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这时,姚闻松进来,亲自给他们上茶。 姚闻松上完茶后,默默地站在一旁。 但四皇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当根柱子的想法没有成功,姚闻松默默地退了下去。 第131章谢家跌倒 宋墨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吕家父女二人真的是很大胆了。”连遗诏都敢拿来谈条件?! 吕颂梨心想,交易而已,你要习惯。 不过面上却道,“没办法,都是为了活命。”你们不给活路,咱们自己挣,有问题吗? 吕颂梨发现宋墨和太后娘娘这对祖孙还是很像的,都容不得一点冒犯,偏偏自己又吝啬得很。 “说吧,你想和本殿下谈什么?”宋墨淡淡地问。 “四殿下不如先看看这个?”吕颂梨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面,然后推过去,手离开。 这份资料里,有她这些日子收集到的,在关谢赵两家的财产以及派系内主要成员犯罪事实。 宋墨压住心中的烦躁,将资料拿起来一看,但只一眼,他就坐直了身体,他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吕颂梨一眼,才又低下头,先将资料翻了一遍,又翻回来,挑了某些重点的来看。 看完之后,宋墨低下眼眸,他没想到谢赵两家竟然如此肥硕,特别是谢家,竟然储藏了那么多粮食和金银。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些世家啊。 吕颂梨一直在观察四皇子,尽管他一直试图板着一张脸,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吕颂梨还是能看出来他心动了。 是啊,四皇子登基之后,第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就是国库空虚了。 . 近来几年,大黎并非风调雨顺之年,不时的干旱、洪涝、地动、雪灾等灾难频发,每年都得拔粮拨款赈灾。加上边境的战争一直也没完全平息过,康成帝在的时候,这国库一直是勉力支撑着国家的各项支出。 宋墨也是成为继任者才发现,作为钱袋子粮袋子的国库空了。还没正式登基,宋墨就意识到,这个家不好当啊。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已经到了大牢了,还纵容乌春玉和孟新凉两人继续逼迫秦家的原因。都是没钱闹的。 “你想让本殿下处置谢家和赵家?这事你爹同意了吗?”如果这是交换条件,你爹同意了吗? 宋墨看向吕颂梨,这么隐秘的资料她是怎么弄到手的?这上面竟然有赵文宽在担任鸿胪寺卿期间,竟然和外族有过隐秘的交易!还有谢赵两家隐匿在暗处的产业和财富,上面都标得明明白白。谢家和吕家定过亲,吕家对其有了解,是正常的。但是赵家呢?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资料其实是秦家和吕家一起收集的,然后由她出面来谈? 吕颂梨失笑,她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但是他把她想得也太简单了。现在的谢湛对他而言,已经是累赘了吧?用他,会连累自己的名声。不用,功臣不封,让别的臣子怎么看?可以说,现在的谢湛真的是让宋墨进退两难。 而她呢,为宋墨提供了这么一个绝佳的解决之道。一举两得,她不信宋墨不动心。 之前的薛怀民,为他筹谋了多少年啊,他说扔不也扔了吗?她就不信,他对谢湛会有多深的感情。 现在呢,明明他自己就很想处理了谢赵两家,现在却拿它来和她谈条件,想什么美事呢?这算盘珠子也打得太响了。 不过这样也好,没将她看在眼里,真的挺好的。 于是,吕颂梨回道,“不是,谢家和赵家处不处理全在四殿下,臣女一介平民如何能干涉置喙呢?” 这下宋墨知道自己的算盘打错了,“那你这是何意?” “我们这是为四殿下分忧呢。当然,这也是为我们秦家着想。这样的话,乌大人也不必因为秦家筹办婚礼花掉的冤枉钱而为难我们了。” 四皇子想拿谢家两家的财产,需要师出有名。他要的也只是一个降罪的名头而已。 吕颂梨就想啊,我给你看了羊有多肥,同时我还递上了刀子。你不去杀那两头肥羊,也没必要逮着我们秦家这只已经宰过一次的羊继续薅了吧? 而且,四殿下,吃一家,哪有三家通吃那么完美? 谢家跌倒,新帝吃饱。她就不信他不心动。 宋墨听懂了她的暗示,却不想和她深谈这个问题了,再谈下去,显得他吃相难看。 “直接说出你们的条件吧。” “我想请四殿下金口玉言放秦家前往流放地。” 宋墨沉吟,确实,秦家杀也不好杀了,之所以扣着,是为秦家有可能藏匿的财产,现在有了谢赵两家待宰的肥羊,扣着秦家的意义也不大了。而且用这个条件,换吕德胜手中的遗诏,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个皇子,如何金口玉言?”宋墨这话满是试探。遗诏真在你爹手里? “四殿下不要妄自菲薄了,这天下,舍你其谁?”吕颂梨给了他一个准话。 宋墨听了,果然很高兴。 然后他沉吟道,“你上交的这份资料,算是立了一功,秦家一直以来都是戍卫边境的栋梁之才,就此流放,未免太过可惜,本殿下若有幸……后面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宋墨发现这一家子人好像还挺好用的,一出手就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吕颂梨心说,可别了。不过他这话题一开,她正好给谢湛上个眼药! “四殿下,秦家失职,抄家流放乃先帝遗旨,不敢不从。四殿下纵然好意,这个时候也不好违了先帝旨意吧?” 其实听这两句的时候,宋墨确实打消了现在就将秦家提用的想法。 “而且说实话,我夫君及其兄弟我夫君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只想在平州这样的偏僻之地过一些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像谢湛谢大人那样能力卓绝,素有大志,能大力地辅助君王。” 听到吕颂梨的夸赞,宋墨眼眸一缩,能力卓绝?是啊,谢湛确实能力卓绝,连薛怀民这样厉害的大臣,都被他略施一计,就扳倒了。 然后素有大志,什么样的志向能称之为大志?权倾朝野么? 他本来还在惋惜处置谢家之后,他要流失谢湛这样的大才的。 但吕颂梨的话让宋墨意识到,谢湛绝不会比薛怀民更好相与。此人不除,必将成为祸害,届时,朝堂上会不会就成为了他的一言堂? “最后,四殿下登基之后,富有四海,欲为新帝效劳的人才定然是前扑后继的,何必在意小小的秦家?”她其实也是在说,何必在意一个小小的谢湛? 人才嘛,就是消耗品。走了一个谢湛,您想要的话,会有千千万万个谢湛来为您效劳的。所以,不要大意地处置谢家吧。吕颂梨灌输给他这么一个观念。 “本殿下记得,谢湛曾经是你的未婚夫,好歹也那么多年情分。你在本殿下面前这么夸他,是不是不太好?” “最终还不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宋墨已经意识到她在给谢湛上眼药了,但不得不说,吕颂梨这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只有除掉他,这个王朝才能由他说了算。他费那么大的劲,不是给自己找个婆婆的。 而且这两天关于谢湛的流言也让他很恼火。谁让他行事不周呢? 再一想到他手上握着谢系核心成员这么多罪责,在谢湛立有从龙之功的前提下,处理谢家,宋墨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只有这个条件吗?”宋墨问。 “是的。”他这话问的,让人感觉还能再多提点条件,但吕颂梨不信,她从怀里拿出那枚免死金牌,放在桌上,“四殿下,如果我们秦家平安到平州,免死金牌也可以交还给您。” 尽管她和秦珩都做了相应的准备,但是如果能让他放下戒心,也不错。而且康成帝死了,其实这免死金牌用处不大,反倒成了烫手山芋,还回去也好。 “你们吕氏父女的嘴皮子是真厉害。”宋墨拿着资料站了起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四殿下过奖了。” 宋墨嘴角微抽,他那是夸奖吗? 吕颂梨对着他的后背说道,“四殿下,刚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四殿下见谅。” “你们倒是挺识时务了。”宋墨的声音传来。 吕颂梨心里想的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嘴上却道,“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大黎的子民,我爹以及吕家一直深受世宗皇帝隆恩,我们其实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秦家会顺利到达平州的。” 宋墨这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了。 吕颂梨亦道,“四殿下必能心想事成的。” 这话让宋墨回头看了她一眼。 吕颂梨平静地与之对视。宋墨明白了,她刚才那话,确实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她这是知道第三道遗诏在谁手里还是说,这第三道遗诏和第二道遗诏一起在吕家? 吕颂梨说的,确实是他猜的那个意思。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第三道遗诏应该在执金吾林染手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的。 金吾(玉),金吾为两端涂金的铜棒,执金吾,执之以示权威,谓执金以御非常。 看着吧,这第二道遗诏一出现,第三道遗诏必现。即使第二道遗诏不出现,第三道遗诏也快出现了。 康成帝算无遗策,他允许她爹拿遗诏换点好处就算了,但决不会让他动摇江山社稷的。 第132章又输一次 四皇子走后,吕颂梨没有走。 大理寺的人也没有进来催。 她坐在位子上,将她那杯还带着点热气的茶水一饮而尽。 谢湛啊谢湛,这次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新帝行使帝王权柄,彰显能力的第一件事,必是处置谢赵两家!吕颂梨深信这一点。 因为处置谢赵两家,好处太多了,宋墨无法拒绝。第一是撇清自己和太子之死无关。第二用谢赵两家几代人奋斗积累的财富填充国库。第三自然是杀鸡儆猴了。也可以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中的第一把火。 这段时间,谢湛动作频频。她这边则是没什么动静,但是真以为她这段时间是吃素的啊? 她和谢湛之间,可以这么形容,就像霸鹟和鹰的关系。 谢湛此人很聪明,但他想要的太多了,频频出击。 而她这只霸鹟一直在蛰伏,霸鹟对自己的巢穴守护得非常严密,不会轻易去招惹敌人。 可要是老鹰进入它的领域,它就会主动发起进攻。当老鹰和霸鹟进入战斗状态,即使它们同时栖于一棵树上时,老鹰起飞的时候,霸鹟必会跟上,然后找准时机,直冲云霄飞到老鹰上方,锁定目标之后俯冲下来,用自已天生的钩形利嘴牢牢地啄向老鹰的脑袋,让它痛不欲生,无计可施。 首发网址 稍后,大理寺的衙役客气地将吕颂梨送回大牢。 秦晟等人正等得焦急,见她回来,都松了口气。 “可算回来了。”秦夫人捂着胸口道。 吕颂梨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娘,让你们担心了。” 见她神色轻松,秦家三兄弟都猜到结果应该不错,但秦珩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样?” “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离开了。”吕颂梨相信,四皇子顺利继承大统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需要稳定局势,坐稳皇位,会很忙的。而且他有更强大的对手,比如他的两位皇兄,不会在意他们这些手下败将的。 吕颂梨回到牢房后不久,大姐吕颂芸和大姐夫徐文一起提着篮子来看她。 对于又有人来看望秦家人,狱卒都麻木了。因为每天都会有人来看望秦家人,其中又以吕家人最为勤快,每天都来,有时候还一天来两回。 关键是来的人都挺会做人,不管如何,多多少少都会打点一下他们。其中又以吕家来人时最为大方,看在吕家的面子上,加上上头的默许,所以他们都不为难来探监秦家的人。甚至有时候还会给个方便,比如给他们弄点热水啥的。 有时候他们都怀疑这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牢吗?一般亲人入狱,亲朋好友不是大多都避之不及的吗?怎么到了吕家等人这里,就不害怕的呢?不过疑惑归疑惑,说心里话,有吕家这样不离不弃的亲戚真是让人羡慕。 吕颂芸这次给他们带来了方便存放的烤饼。这烤饼是她婆婆亲手做的,用的是死面烤的,做起来很麻烦,在快烤好的时候,在烤饼的两面零星地撒上油渣碎末,这样的烤饼吃起来特别地香。上次她回娘家时带过一次,小妹吃着挺香的。后来她婆婆知道小妹爱吃这个,每次有机会都会给小妹做。 吕颂芸将篮子里的烤饼一一从阑珊递进去给小妹,看着她将饼一一垒在干净的布料上。她心中忍不住叹气,这人生祸福真是难料,谁能想到她小妹前一天刚嫁人,第三天夫家连带着她就被下了大狱了呢?她扫了两眼相比之下还算干净的两间牢房,心想,总算是没遭太大的罪。 烤饼递完了后,她左右看了看,“我婆婆让我和你说,你交待的事她都办好了。” 吕颂芸其实心里挺好奇小妹让婆婆办了什么事的。 吕颂梨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是徐家第二次来看望她了,上次是徐老太太和她大姐一起来,给他们带了半篮子烤饼,还有几块自己织的粗布,不值什么钱,给他们在大牢里垫着用的。 这些她都记得在心里。 皇宫里 吕德胜拿出第二道遗诏。 众臣朝他怒目而视,骗子,你不是说你手上没先帝遗诏的吗?那你现在手里拿的是什么?你自己说说打不打脸? 吕德胜脸皮厚,不怕他们嘲讽的目光,对四皇子恭敬地道,“微臣也没想到,第二道遗诏竟然真的在微臣家里。” 哼哼,你就编吧你!当他们傻子哪?众臣给了他一对鼻孔。 “这遗诏是微臣在一个锦盒里找到的。当时微臣女儿出嫁,先帝只说,锦盒之物是送给微臣的贺礼,先帝也没说里面藏着秘诏啊。”所以不能怪他,懂? 众臣:“难道你就不曾打开看过?”我们不信! “没有,我怎么可能打开?”吕德胜瞪大了眼,坚决不承认自己偷偷看过,“当时先帝龙体已经很不好了,微臣忧心都来不及,哪还会在意一些小事?”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至纯至诚的好臣子。 听他说话,众大臣都快吐了。 他们中好些人仔细地端详着吕德胜这张老脸,要不是确信世宗皇帝在八岁的时候还生不出孩子来,他们都要怀疑吕德胜是他大儿子了。 太后更是气吐血,真的,这样的皇帝还能要吗?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她这个亲娘好! 在四皇子的示意下,吕德胜将遗诏转交给宗室,宗室确认遗诏真伪之后,便宣读了遗诏内容,再次确定了世宗皇帝要立皇四子宋墨为下一任皇帝的旨意。 现在,就差第三道遗诏了。而且有两道遗诏背书,宋墨为下一任皇帝一事基本底定。 御书房 谢湛深深地俯首,如果他穿的是浅色的衣裳,可以看出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湿了。 他的面前,放着谢赵两家派系内主要成员犯罪证据。 他浑身战栗,谢湛知道,眼前的资料,肯定只是一部分而已。对方既然能查得那么深,那么就能挖到谢家更隐秘的东西,比如贮藏的粮食以及几代人奋斗得来的巨大的隐匿于暗处的财富。 可以说,意识到这些秘密的暴露,谢湛真是头晕目眩。 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他应该更早察觉的! 他应该想到的,吕德胜愿意拿出第二道遗诏,必是与四皇子达成了某种交易。在第二道遗诏出现之后,他们谢赵两家派系内主要成员犯罪证据就被新帝摔到他跟前,这是明晃晃地剑指谢赵两家。 不对,应该从更早的时候,吕家就在布局了,应该说吕颂梨就在布局了。 先是散布流言,给他泼脏水,说他是献计害死太子的主谋,是四皇子能上位的功臣,至此将他与四皇子之间的关系公诸于众,让四皇子不敢重用他。那他纵然有万般的才能报复都不能为新帝所用,等同于废棋。 接着吕颂梨又在此时拿出这些罪证,还有他们谢赵两家隐匿着巨额的财富的证明。这相当于给新帝递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国库空虚他也是知道的。如今新帝只要想,就能得到两只肥羊,岂能不动心? 上位者的心态,看见好东西,忍不住想占为已有,更何况现在有更光明正大的理由能将东西弄到手? 真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是又输了一次? “谢湛,你有何话说?” 谢湛知道,新帝要对谢赵两家动手了,而他,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不甘,否则,给谢氏一族带来的就是杀身之祸! 他现在深切地认识到政治的残酷。先前薛怀民被四皇子舍弃时,他还曾自负于自己的谋略过人,赞叹过政治的魅力。如今自己现在也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人,自己竟然也落到了和他一样的下场。 “微臣自知有负圣恩,请皇上降罪。”谢湛深深地伏首在地,苦涩地道。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吕颂梨这手段与他当初何其相似? 当初他为四皇子出谋划策,将薛怀民扔出去给先帝泄愤以及为四殿下挡灾。现在,他们谢赵两家,也被吕颂梨利用,或者说被她扔出来,替秦家挡去余灾。 谢湛的姿态放得极低极低,不喊冤不求情,丝毫不曾提及自己之前的丁点功劳,也不辩解。他深知,这些罪名不过是新帝要处置谢赵两家的名头而已。 他这样,反倒让新帝迟疑了。 可以说,他能登上帝位,薛怀民和谢湛,功不可没。如今薛怀民已死,其三族被夷。如果他将谢赵两家判得太狠,天下人会不会觉得他刻薄寡恩啊? 思量再三,他最终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听到这话,谢湛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他刚回到谢家,有关谢赵两家的降罪圣旨就下来了。和秦家一样的结局,抄家流放!这还是新帝念着他先前的功劳,网开一面的结果。 第133章晴天霹雳 赵郁檀:晴天霹雳!怎会如此? 她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抄家和流放?怎么会这样?不不不,这不是真的。在她的预知梦一直屹立不倒的谢家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这样一份降罪圣旨对赵郁檀来说是晴天霹雳,对谢氏一族的人来说何尝不是?太突然了! 特别是族中一些老人,在听到全族抄家流放后,捂着胸口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了。 “爷爷——爷爷——” “奶奶——你怎么了?” “爹!” 谢氏一族一片哭嚎声,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谢氏一族?要知道他们刚送走了族长以及两位族老啊,这白布都还没撤下来,就要遭遇这灭顶之祸了吗? “这——阿湛,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大夫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族人闻言,也朝谢湛这边看了过来。是啊,他们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让新帝降下如此重的惩罚? 谢湛眼神一暗,圣旨上已经指出他们谢家所犯罪名,但是族人们明显不信。接下来的路很艰难,这么多族人,或许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故而,他要给予一个让他们活下去的信念,恨吧,恨起来吧,这样心中的那股气才不会熄灭。 记住网址 “我们谢家是被人陷害的。”谢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那去求见新皇,和新皇禀明情况啊!”有族人嘶喊。 谢湛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 “是谁?我们谢氏一族的仇人是谁?” “吕家和秦家。”谢湛面无表情地吐露这五个字。 “是他们!” “我恨……”仇恨之火熊熊而起。 这些话,都被站在一旁执行公务的盛淮兴听到了,他心中直摇头,他能理解谢湛这祸水东移的做法,但他也几乎可以预见双方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而且作为局外人,现在很明显,吕颂梨的智慧手段要比谢湛更胜一筹,人家在大牢里呆着,都能把你谢赵两家搞得抄家流放。 谢湛给谢氏族人竖立了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难以战胜的敌人,真的好吗?等谢氏族人发现对方的强大之后,真的不会感觉到绝望吗? 谢湛当然知道这样做,隐患不少,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狠下心来。 谢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谢家被查抄后,作为家主的他,握着谢家最后的有限的资源,需要保住的是谢家的中坚力量,这是他们谢家最后的资本,也是谢家日后雄起的根基。 有些注定会牺牲掉的族人,他只能给他们的心注入仇恨,希望这股仇恨能让他们强大起来。 时间到,林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无表情地道,“谢家主,请吧!” 盛淮兴在一旁忍住笑,他知道他们统领都烦死了。这是新帝给他们派下的第一个任务,天知道,这传旨抄家的事不是他们金吾卫职责的啊。 之前他们拿着陪葬单子一个个处死大臣,是先帝不想走漏消息,命他们做的。现在新帝也这么用他们,真的是够了。 谢湛最先走在前面,谢氏族人发现他们身上的穿戴可以不用拿下,心里略有安慰。秦家的抄家过程他们都是知道的。 林染接到的命令就是,谢氏一族的人,宣读圣旨两刻钟后,直接押到大牢。身上的穿戴不用强行剥夺,但想回去拿更多的金银珠宝就不行了。 这样一看,新帝对他们还算有所优待,至少不像查抄秦家那会那么苛刻。 出了谢家大门,林染就对盛淮兴说道,“你将他们押去大理狱,我有要事,离开一会。” 皇宫中,当林染拿着第三道遗诏出现的时候,众人才恍然大悟,早该想到的!怪只怪林染太没存在感了。 等林染宣读完第三道遗诏,众大臣的脸色有点不对,做为新帝的宋墨更是直接黑脸。 第一道遗诏,交给了恭亲王,是点名让皇四子宋墨继位的遗诏。 第二道遗诏,交给了吕德胜,同样是点名让皇四子宋墨继位的诏书。 第三道遗诏,交给了执金吾林染,不仅点明了前面两道遗诏在谁手上,还钦点了四位顾名大臣辅助新帝,直至他十六岁及冠,方能亲政。 宋墨脸色一黑,所以他拼命找出的最后两道遗诏,相当于给他自己挖了个坑? 世宗皇帝一共准备了三道密诏,而第三道遗诏的内容竟然是这样的! 吕德胜顿时感觉到自已脖子有点凉嗖嗖的。 “遗诏已宣读完毕,末将告退。”林染将已经宣读过的圣旨交给内侍,然后就准备告退。 林墨心情不好,挥手准了他所请。 吕德胜悄眯眯地跟上,接下来是新帝和新上任的四位顾命大臣的主场,不关他的事。而且他心里有点疑问想问林统领,不问清楚他心里痒痒的,晚上要睡不着的。 出了御乾宫,林染就停下了脚步,“吕大人,有事吗?” “林统领!”吕德胜磨磨蹭蹭地蹭到林染旁边,“林统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染示意他往下说。 “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我这遗诏一直不拿出来,会发生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拿出第二道遗诏,你会拿出来么?如果会,大概什么时候拿出来?” “吾最迟将于世宗皇帝头七之日拿出这道遗诏。”这是先帝之命。 吕德胜偷偷咽了咽口水,好险!先帝不愧是先帝,你永远不知道他留了多少后手。他当时还想着不着急拿出来,想让四皇子急一急,即使要谈条件也可以缓一缓,拿拿乔。幸亏他闺女劝他不要这么做。说最好尽早在恰当的时机,用手中的遗诏将想要的好处兑换到手。 “吕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林染问他。 吕德胜连忙道,“没,没有了。” 林染朝他点了点头,越过他往宫外走去。 吕德胜也准备出宫了,他要去找闺女!太吓人了。 第134章杨威镖局 杨威镖局 自打接到那一单奇怪的镖之后,他们的人就会经常路过杏花胡同的杨威酒馆。 咳,其实杨威镖局和杨威酒馆没有关系。这杨威酒馆的掌柜的是长安本地人,这酒馆最初是从亲戚家买过来的,当时亲戚家已经经营了二三十年了,在周围很有些名气,他们买过来也没改名。 而杨威镖局的第一代镖头名字就叫杨威,是外地人,家乡遭了灾之后,来京城谋生,本身会点武艺,就以自己的名字开了这么一家镖局。等开张之后,才发现和人家的酒馆撞名了。 这下就尴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是亲戚。可外人一问,从双方那里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对杨威酒馆这边的掌柜的来说,杨威镖局重了他们家的名,他们也不是不闹心的。 可是对镖局这边来说,自己很委屈啊,名字起都起了,还开张了,再改可不就不吉利了么?而且自己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有何不可呢? 对酒馆这边来说,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可一看对方开的是镖局,酒馆这边就先萎了,算了算了,对方开的是镖局,和自己的酒馆也不搭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三代单传的酒馆主人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害怕了。 话说回来,前几日,杨威酒馆的门头绑上了红布,杨威镖局的人就知道要出发了,按照之前的约定开始准备出发事宜。 然后前儿个,先是有人送了两箩筐做好的糖和米饼到镖局,说是让他们带着上路。杨总镖头一问才知道,这是给他们护送的那些人准备的,对方现在不方便拿,让他们带着上路。后面又陆续送来一些东西,被子褥子棉衣之类的,米面粮油炭等等,都送来了,甚至连锅碗瓢盆都准备了两套。 杨总镖头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但对方会做人,一开始送糖和饼的时候,还另外拿了一篮子送给给他们镖局,说是给他们尝尝味。后面送来的东西多了,对方还会一个劲地说麻烦他们了,请他们多担待。 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杨总镖头能说什么? “这个芝麻牛乳花生糖和米饼可真好吃。就是花生好像磨得有点碎了,嚼起来不过瘾。” “我不喜欢吃那甜叽叽的糖,他们送来的糯米饼我很喜欢,瓷实,略带点甜味,很扛饿,吃两三个能顶一下午。比我们以前带上路的干粮好吃耐饱多了。” “对啊对啊,头,以后咱们出镖的时候也备上这两样吧,比我们自己准备的干粮好吃。” 一群大小伙子吃着糖饼,评头论足的。 杨总镖头没好气地道,“你们这些个家伙,成天就知道吃吃吃,不知道你总镖头我都愁死了。” 其他人理都没理他。 “我说,你们就没觉得不对劲吗?谁接的镖是这样的啊。你们瞧瞧,都搬了多少东西来了?”看着就像行李都送他们镖局来了,难道对方是光身的,不带行李地让他们护送,再想想长安城最近发生的事,他想到某种可能,简直头皮发麻。 “你!”大小伙子异口同声地说。 “你什么?” “你不是问谁接的镖是这样的吗?你啊。” 杨总镖头一噎。 杨总镖头开始长吁短叹,他都闹心死了,关键是这些老伙计们一个个仍旧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 “快吃吧,不然这饭菜就要被他们抢光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那么多没用。” “张叔。”杨总镖头感动地看着给他挟了一筷子菜干的老叔。 张叔给自己挟了一块肉,“你就是担心太多了,才会二十多岁,看起来像四十多岁。” 杨总镖头:……感觉这饭他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被他们镖局看家护院的小子领了起来。 女子见到他,拿出他们之前接镖时给出的信物。 杨总镖头接过之后,谨慎地问道,“不知姑娘是想让我们护送何人,前往何地,何时出发?” “护送原先的平西侯府秦家老小前往平州,如果可以,你们尽快出发,可以在长安前往平州的必经之路上等一等人。” 杨总镖头:果然!他的预感是真的! “墨冰姑娘,是你吗?”一旁的张石林张叔突然问道。 这时,来人将帷帽取下,露出一张女儿家的脸来,冰墨朝张石林点了点头,“是我,张镖师。” 杨总镖头:这还是认识的?这位叫墨冰的姑娘不会是因为张叔的原因选择让他们杨威镖局走这一趟的吧? “杨总镖头,我现在需要和你确认,这镖,你们杨威镖局接不接?” 其他人一听,也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之前接的那个奇怪的单子,竟然是护送秦家这一家子流犯前往平州。 就离谱。 闻所未闻! 难怪呢,这两天送来镖局的东西全是被子褥子还有粮食炊具碗筷等吃穿用度之物。原来这些东西都是给秦家一家子人准备的啊。 “容我们商量一下?” “可以,两刻钟给我答复可以吗?” 杨总镖头想了想,两刻钟,足够了。 于是墨冰被请去了偏厅等候。 墨冰走后,张叔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就是那种一听,声音很响,其实并不疼的那种。 “张叔,你这是?”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咱们镖局会接到这趟镖了。” “为什么?”真的是因为你? “都怪我多嘴啊,几个月前,我不是在吕家干了一段时间私活吗?你知道你张叔的,一沾酒就忍不住多话。那段时间吕家的那些护院小子天天晚上请我吃酒啊。”张叔咂摸了一下嘴,似是颇为怀念。 “然后呢?” “咳,我就和他们说了一下咱自己的英勇过往。” 杨总镖头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然后,你知道的,我自己的说完了,就提到了总镖头你……。” 杨总镖头冷笑,“张叔,你这是把我的裤衩子都扒光了啊。”这下明白了他们镖局为什么会接到这单镖了。 “放心,张叔没有败坏你的名声,你在吕家眼里,是一个力大无穷有本事又有情有义的大男人。” 杨总镖头:我谢谢你? 算了,“张叔,你怎么看,这趟镖咱们该不该接?” “总镖头,你的意思呢?” 他的意思,他决定接这趟镖。想想他们接到这趟镖之前,秦家吕家都还好好的。人家在这之前都料到会出事了,所以早早就安排了后路了。 再者,秦家保卫北境多年,大将军秦钺在攻伐羌胡部落时英勇就义,秦家这些老弱妇孺,他们能护就护一下, 而且人家还是给了钱的。 最重要的是,这趟镖估计会比较轻松,因为不是护送财物,不用担心山贼劫道什么的。再说,也没有哪座不长眼的山贼会劫一群流放犯人啊!一点油水都没有不说,真劫了还得罪官府。 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秦家的仇家,还有政敌。 这时,杨总镖头看见自家看门的小兄弟急急地退回院子里,然后外面就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怎么了?” “是金吾卫在行动。” 闻言,杨总镖头和张叔心里一紧。 没多久,又有消息传来,金吾卫围了谢家和赵家,谢赵两家和秦家一样,被判了抄家流放! 杨总镖头和张叔面面相觑,他刚才还在想,要防止秦家的对家趁机下黑手,也知道秦吕两家和谢赵两家有点不对付。 可是秦家在流放前,他们的死对头突然就被干扒下了。突然间有点害怕怎么回事? 张叔拍了拍杨总镖头的肩膀,“阿威啊,这趟镖咱们还是接了吧。”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而且人家肯定还准备了别的手段,别以为没了张屠户,人家就要吃带毛猪了? 赵府 面对金吾卫副统领宣读的抄家流放的降罪圣旨,赵家人的承受力更不行,哭泣哀求怒骂疯狂各种样子都有。 赵文宽浑身发抖,他觉得头有点晕眩,大概是最近发生了大多事了,情志大起大落,让他有点受不了了。 赵家大郎发现他的不对,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因为赵郁檀出嫁,加上临近年关,赵家的几个嫡子都回到了长安,这会降罪圣旨一宣,正好一网打尽,不用再派人去各地拿人了。 赵文宽抬眼,看向大儿子。赵大郎看懂了他的眼神,摇头,表示不是他泄露的:再看二儿子,他也摇头:三儿子,也是摇头。 他们同样都疑惑不解,并觉得愕然。 刚才圣旨上所诵读的罪名,他们都听到了,且听得很仔细。可是上面的罪名,有些是很隐秘很隐秘的,而且他爹做的时候,扫尾也非常地干净,比如在任职鸿胪寺卿之时,给予外族使团一些方便这种。这样的秘密,非赵家核心中的核心成员,是不知道其中实情的。 赵家几兄弟年轻,脑子转得快,突然间,他们就想到了一个人,老四! 兄弟几人对视一眼,是不是,等见到了人问一问就知道了。这是全族的大祸事,如果真是老四干的,他也逃不掉! 赵文宽看到了他们三兄弟的眉眼官司,然后也想到了这点,再思及当初将老四送走时,他眼中隐忍的恨意,突然浑身一寒。 第135章打照面 赵府处在谢府和大理狱两点一线之间,故,负责查抄赵府的金吾卫副统领干活不紧不慢,等着盛淮兴押着谢氏的人过来与他汇合。 盛淮兴等人将人押到赵府大门时,略等了一下,没多久,赵府的人也被押了出来。 赵郁檀得知自己娘家也被抄家流放,差点没晕厥过去。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该这样的啊。 “客官,是这里吗?” “是的,你们将我放下吧,钱给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好咧。” 几句对话,引来了谢赵两家人的注意。 老四?! 只见赵彬坐在轿辇上,正微笑地和他们打招呼,“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大姐,好久不见。” 赵家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用问了,赵家有此祸,必是老四泄的密。 金吾卫走上前,“你是赵彬?” 首发网址 “是啊。”赵彬很爽快地承认了。 “拿下!” 赵彬丝毫不反抗,非常地配合。 “老四,那些证据是你提供的?”赵文宽质问他。 “是的。”赵彬痛快地承认了。 “阿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你的家人啊。” 家人?呵呵,他们把他送去骊山别院,这么久了,谁去看过他呢?他姐大婚,三个哥哥都回来了,有谁想到过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吗? “是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文宽不明白,他自认虽然放弃了这个儿子,却也没有亏待过他。而且他不明白吗?只要赵家在,那他就能一直衣食无忧。他把赵家搞垮了,他自己不也跟着遭罪吗? 赵彬笑着说,“没为什么,就是觉得吕颂梨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赵文宽是真的恨哪,之前先帝驾崩前下谕旨,赐死那么多大臣陪葬,他侥天之幸逃过一劫,他容易吗?啊!现在却被亲儿子坑了,他是真的恨哪。 “你和吕颂梨联手了?”谢湛问。赵彬真是帮了吕颂梨的大忙了,他们谢家的秘他也没少泄吧?!失策了,当初劝赵文宽放弃他时,就不该手软的。 “联手?我配吗?” “你不配,那你还帮她对付家里?你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子的吗?你怎么可以如此敌我不分!”赵郁檀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赵郁檀不明白,明明废了他的腿的是吕颂梨啊,也是吕颂梨不放过他,一直使计打击他的,他为什么要反过来帮吕颂梨对付自己家自己的亲人! 赵彬冷笑,“谁把我害成这个样的,不是你吗?” 爱之深,恨之切。吕颂梨是他的敌人,她对他下手多狠都是正常的,因为他赵彬对她也没手软过。但家人中,父母亲人的放弃,以及她这做姐姐的无作为,对他来说无异于被背刺,这才是他深恨赵家的原因。而且他从来没有忘记,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招惹上吕颂梨的。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能替你报仇了,就差一点!就能让你手刃敌人了你知不知道?!”赵郁檀大声地质问他,“就因为你,一切都功亏一篑!还害了谢家和赵家!” 赵彬嗤笑,她太天真了,真以为就凭她的手段能算计吕颂梨? “好了,都别说了。”谢湛站出来,事已至此,再吵下去有什么用呢?徒增笑料罢了。 金吾卫看完一场撕逼大戏,心中直呼过瘾,才押着人往大理狱去的。 大理狱 秦家人在收拾东西。 刚才有人通知他们,让他们收拾收拾,两刻钟后,他们就可以离开大牢,准备出发前往流放地了。这会他们正在收拾呢。没想到只在大牢里住了几天,就已经积攒了那么多东西。而且这些物资都是亲戚施以援手送进来的,都是雪中送炭的情谊啊。 “咱们把能带上的都带上!”秦夫人想到接下来的流放,这一路往北,冰天雪地的,肯定是困难重重的,对物资的需求会很大,就舍不得浪费了。 多亏了下大牢那天小儿媳给孩子们换的衣服,虽然看着破旧,但真的很暖和,所以孩子们这几天才没有着凉生病。 看着秦葭小手拿了一张草垫子,吕颂梨笑着道,“葭葭,这个就不要了吧?”先前他们编的稻草垫子,用了几天,已经不像样了。 “哦。”秦葭这才丢开。 吕颂梨用徐家送来的大块的粗布,将女牢这边的物件打包成两份。 女眷这边,聂云娘要抱着刚出生的闺女,只有吕颂梨和秦夫人能拿东西,秦葭倒是懂事努力地想帮忙,但是八岁的女娃能管好自己就算不错了。 没多久,司直王元带着衙役来了,还带来了几个锁具。 “这位是徐押司,负责押送你们前往平州的官差大人。” 吕颂梨看到来人,心中一定。来人真的是徐正,也就是她大姐吕颂芸夫家的大哥,先前在保定是一名普通的押司,后来在她的安排下,上下打点了一番,已经在押司这一块上已经小有权力。 两人的视线只交汇了一下,并无交流。 “现在,男犯人先出来,一个个来!” 秦珩最先出来,衙役为他戴上手铐和脚铐,接着便是秦昭和秦晟。 王元和徐正说道,“徐押司,女眷这边就不用戴锁具了吧?你瞧他们,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 徐正扫了女牢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秦夫人,秦世子,此去路途艰难,尔等保重。王元在此祝诸位一路平安。” 秦珩笑道,“已经不是世子了,秦珩在此借王大人吉言。”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秦晟来到他娘和媳妇身边,对吕颂梨说道,“你把你和娘手里提着的包袱挂到我身上来。” 吕颂梨觉得还好,但考虑到秦夫人应该没做过重活,就拿走了她的包袱给秦晟挂上。 挂了一个之后,秦晟用眼神催促她把手里的也给他挂上,嘴上也说道,“还有你手上的。” 吕颂梨笑了笑,给他挂上了,然后用手将他垂下来的一搂头发给他撩到耳后去了,甚至食指划过了他的耳垂,“那就辛苦我家阿晟了。男人有责任感,挺好的,要多多鼓励。 秦晟瞪她,这个女人! “徐押司,这些流犯就交给你们了。”王元说完这句,就后退一步。他们之前就办好交接了。徐正接手之后,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了。 “好。”徐正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现在听我的,往外走。” 他们走出牢房的时候,正好遇到金吾卫押着谢赵两家的人过来。 一出一进,双方实打实地打了一个照面,大家都停住了脚步。 第136章意气风发 王元、盛淮兴、徐正等人也没料到几方人会撞上,只能说他们真是冤家路窄。 吕颂梨挑眉,心情颇好地看着这一幕。哟,全族下大狱啊,那就是已经被抄家了哦?那接下来应该就是流放了吧? “哟,这是怎么了?” 盛淮兴回道,“和你们一样,抄家流放。”光听她问话时上扬的尾音,就能感觉到她幸灾乐祸的心情。所以说,不能得罪女人,特别是聪明的女人。 果然如此,吕颂梨看向打头的谢湛,而谢湛也是在两波人遇上的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吕颂梨。 两人眼神交汇,火星四射。 吕颂梨:谢湛,大家一起喜提综合版抄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湛也在默默地看着吕颂梨,星眸黑沉如海,似乎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在平静的海面下。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至少对谢赵两家的人来说是这样的。谢氏族人恨她让他们的生活从云端跌落到泥沼,赵家人也将这一切的发生归咎于她身上。 偏偏她还问出那样扎心扎肺的问题,更招人恨了。于是谢赵两家的人都对她怒目而视。 记住网址 赵家三兄弟看着吕颂梨,就是她迷惑了赵彬? 吕颂梨也看到了赵彬,在他配合拿出有关赵家的核心机密等资料后,她曾让人暗示过他,让他逃走的。带上他的钱,逃得远远的,隐姓埋名地生活,但他拒绝了。于是吕颂梨就撒手不管了。 秦家三兄弟也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谢赵两家怎么也下大狱了?和他们秦家还是前后脚的遭遇。 再看一眼对面那些人都死死地盯着吕颂梨看,他们大概就明白了,对面两家抄家流放下大牢的待遇,是她干的? 秦珩知道吕颂梨在收集谢赵两家的资料,他们秦家当时还出了一份力呢:秦晟甚至还见过她整理出来的关于两家的罪证。 秦珩想了想,她应该是在和四皇子谈话的时候出的手吧。先前她谈判回来,告诉他们一切顺利。他们还以为她只是解决了他们秦家尽快前往流放地的问题,没想到,她顺手将谢赵两家也解决了。 其实秦珩挺好奇她是怎么和四皇子谈的。六弟妹手上的筹码应该没那么多那么重,能支撑她同时提出两个要求。她是一个清醒理智的人,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他相信,让秦家离开大牢,必然是她和四皇子谈判的首要条件。就是不知道她究竟和四皇子谈了什么,才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他们准备出发前往流放地了,谢赵两家也给整垮台了。 秦三郎秦昭是知道得最少的一个,但这会,看对面谢赵等人的反应,也能猜出来,是吕颂梨这六弟妹出手了。 厉害,自己身陷牢狱,还能把谢赵两家人拉下马。不用想,她肯定是早早布局了的,这未雨绸缪的能力,这样的先见之明,洞察力,真是让人佩服。 秦晟没想那么多,看到那么多人对她怒目而视,拉了她一下,没拉动,干脆上前一步,和她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那么多恶意的视线。 此时的赵郁檀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丈夫谢湛和吕颂梨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家一行人,特别是秦珩,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腿看。他竟然没有被用刑?明明她的预知梦里,秦家在流放前,秦珩被严刑逼供,被打折了双腿的啊! 难道她的预知梦是假的吗?她差点尖叫出声,幸亏她还有点理智,死死地抵住牙齿,才将已经快逸出喉咙的尖叫地咽了回去。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意识到,她所认定的预知梦的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时秦珩也注意到了赵郁檀的不对劲,她的眼睛仿佛直盯着他的下三路看,目光让秦珩很不喜。 吕颂梨和谢湛两人对恃着,谢湛看也不看和吕颂梨并排站着的秦晟,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吕颂梨脸上移开。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提当初在鸿升酒楼约定休战的事。 提了,未免惹人发笑。 双方都是理智且现实的政治家了,如何不知什么话可信,什么话不可信。 是的,谢湛如今已经认可了吕颂梨具备政治家的素质。一个女子竟然具备这样的特质,多么地不可思议。可这事,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人,就是出现了。 若问他后悔吗?他只说,他谢湛做事,从不言悔。 “吕颂梨,你又赢了一局。”谢湛说得低沉。 吕颂梨回得意气风发,“是啊,我又赢了一局。” 她谋略全局,借势打力,以小博大,凭借一己之力,抹平谢赵两家的优势,让他们几代人的努力化为乌有,将谢赵两家拉到和他们秦吕两家同一个起跑线上来,难道不值得自我肯定一句吗? 而且有一点,他们比谢湛有优势,就是流放一路,她和秦珩都准备了后手,他们做了相应的准备,只要不出大意外大状况,基本上能将绝大部分人保存下来。 她相信,谢湛手上仍有底牌。狡兔三窟,她不信谢家长辈没给子孙留点后手。 但是流放一途是很艰难的,谢赵两家这么多人,他又能保存多少呢? 要知道,保存人是需要资源的。而他手上的资源是有限的,用一点少一点,用完了,又拿什么东山再起? 如果他舍不得用资源救人,就会危及他作为族长以及家主的威望。 啧啧,吕颂梨一想到他会陷入这样两难的选择里面,她就替他感到高兴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对话,真的是简单明了。让在场的一人听,就明白谢赵两家如今的下场是双方博弈的结果。 在场的,有名有姓的,都是聪明人,即使是谢氏的族人们,有过之前谢湛的点拨,也都听明白了。 盛淮兴思及双方的恩怨,不免感叹,谢湛啊谢湛,就问你后不后悔?退个婚而已,前未婚妻把自己一个家族都给整进了大牢,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局。 所以,男人千万不要背信弃义,不要随便毁婚退婚,这代价一般人承受不来。连谢湛这样的人,这么大的代价都是他难以承受之痛。 还有赵家,女儿抢个男人,就让自家也跟着落了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就问还有谁? 这一刻,盛淮兴和秦昭神奇地同步了。 秦昭拍了拍秦晟的肩膀,小六,保重,为了秦家,你可千万不能背叛你媳妇啊。不然,大哥和我,准给你腿打断!反正以后咱秦家的宗旨就是,牺牲你一个,幸福全家人。 秦晟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家三哥一眼,这家伙,脑子又不正常了。 第137章地狱模式 徐正看向吕颂梨,吕颂梨轻微地点了下头。 于是徐正就上前说道,“盛副统领,麻烦你让他们靠边站,给我们让一条路出来,好吗?” 他们今天就要出发了,早点出发,不然赶不上宿头。因为这一路冰天雪地,住宿地就变得尤为重要。 盛淮安见谢赵两家的人将出口围住,秦家的人想出去都出不去,只得上前指挥,“来,出来的人往右边走,进去的人,从我左手边进去。” 谢氏族人里有些个别人,还有赵家三兄弟,均眸色一暗。 秦家三兄弟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自动走在外侧,将女眷和孩子们护在里侧,三人的间隔也很有意思,能相互兼顾的那种。 顾淮安见此,还让五六个金吾卫去了秦家那边,就怕谢赵两家在擦身而过时,失控趁势暴起伤人。 见此,谢氏族人和赵家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往里面走去。 秦珩经过盛淮兴身边时,低声和他道了谢。 “吕颂梨,你们把我们谢家害成这样,不得好死!” “去死吧!” . 呸! 嘿吐! 擦肩而过的时候,谢氏族人有不忿的老妇人朝他们漫骂,甚至有人他们吐口水,其中吕颂梨是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 谢湛垂下眼眸,不发一语。这是族人的怒火,不往外发泄,就会转而对内攻击。另外,家族决策者是不能有错的。那么错的只能是别人。不然一个有着重大决策失误的家主,下面的人就不好带了。 看着挡在她跟前,却被唾沫星子沾上的秦晟,吕颂梨眸光一寒,“谢湛,你是这么放纵你的族人的?” 面对吕颂梨的质问,谢湛只对那几名妇人轻斥了一句,“你们行了,不许再这样,像什么样子?!”别的就没有了。 吕颂梨:好,很好。 吕德胜刚赶到,就看到这一幕,幸亏女婿动作灵敏,帮闺女挡了一下,闺女没被那些脏玩意沾到,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气炸了。 “狗屁谢家!拉屎不出你也怪别人啊?!你们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还有脸怪别人?” 刚才吐唾沫的妇人梗着脖子道,“你女儿都承认了,是她害的我们!” 闺女没那么傻吧?吕德胜心说。 “人家只是说,又赢了一局。”盛淮兴都无语了。 明白了!“怎么,我闺女赢了,你们被抄家流放了,你们就接受不了了?看你们这衰样,只有你们算计别人找别人麻烦的份呗?别人还击就是错的?你们谢氏一族的脸怎么那么大呢?” “从能力上讲,你们落得现在这么个下场,最该怪的应该就是你们谢氏的家主才对。谁让你们家主无能呢?技不如人呢?输了呢?” “从道义上讲,就算你们这样是我闺女害的,你们最该怪的也是你们少家主!要是当初你们谢家没有三心二意,没有背信弃义,不就没今天这一劫了吗?” “说到底,你们就是输不起!还自诩大家族呢,我呸!” 吕德胜一顿疯狂输出,骂得谢氏一族的人头都抬不起来。 “还有你们赵家,有什么资格……” 谢氏族人有心反驳,想说‘明明是太后娘娘赐婚,我们家主也没办法啊’。但看到吕德胜已经转头去喷赵家了,心里想着,算了算了不说了,别把他又勾回头了。 秦家这边,看到小六他岳父火力全开地喷人,只觉得好过瘾。他们刚才被那些妇人吐口水吐痰,他们也很生气,但是又不能去将他们揍一顿,憋气得很。现在小六岳父帮他们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太舒服了。 盛淮安等人也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吕德胜将赵家人骂得狗血淋头,哎呀娘呀,这人口才实在太好了,骂了那么久,用词都不带重复的。难道这就是他得先帝宠的原因吗? 那边,吕颂梨任由她爹去发挥。 吕颂梨抓起一把雪,帮他抹去衣服上的脏东西,坐个牢,手上连条手绢都没了。 吕颂梨绷着小脸,心中的怒火却是在翻滚着。幸亏他长得高,那谢氏老妇长得矮,唾沫星子只喷射在他胸口的衣裳上,没有喷到脸上。 其实以秦晟平常的身手,根本就不会被那些人喷到。只是他今天挂着的行李有点多,又戴着手铐和脚铐,还有场地的限制,加上吕颂梨手里拉着秦葭,可供他发挥的余地并不多,为了护住她们俩,他才会被喷到。 秦晟说道,“我自己来。”这雪太冷了,冻手,而且身上的这些唾沫痰液又太埋汰人了。 “王大人,盛副统领,怎么不见乌春玉乌大人啊?”吕颂梨问。 盛淮兴倒是挺乐意配合她的,“你找他啊?” 吕颂梨点头,“是啊,上次他为了追回秦家筹办婚礼花出去的冤枉钱,竟然想大动干戈,严刑逼供。现在有这么一桩合算的买卖摆在他面前,他努力一下,就能捞个大功劳,可不能错过了。” 盛淮兴听明白了,这是让乌春玉对谢赵两家动手的意思啊。 “这种功劳怕是不好捞吧?” 吕颂梨说道,“盛副统领,这你就不懂了吧?乌大人连秦家这种没油水的鸡骨头都想榨一榨。谢家豪富,几代人的积累,难道就只有明面上的那些财富吗?问一问,逼一逼,实在嘴硬就给他们上上刑,只要他们松松口,在耗子洞掏出点儿,可能就够养活一城人的。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是乌大人还是大理寺的人,都应该上上心。” 众人:…… 说得好有道理! 盛淮兴心中摇头,趁他病要他命,吕颂梨真是时时刻刻不忘给敌人落井下石啊。 她这一本正经地劝人严刑逼供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她这是为了报复谢家,他差点都信了她这是一心一意为乌春玉的考绩着想。 一旁的王元也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吕颂梨是真的狠,谢赵两家都被她搞垮了,抄家流放了,她还没打算放过人家。 “我闺女说得对,此事本御史会跟进的。当初他想对秦家用刑时,可是打着一心一意为新帝效力的名头的。要是他对这事不努力不上心,那本御史就要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和谢赵两家有勾结了!” 在吕颂梨和盛淮兴说话时,吕德胜就已经渐渐住口了,赵家人该骂的他也骂了,再骂下去没啥意思。于是他就凑了过来,这时正好接上他闺女的话。 吕德胜的意思很明显,你乌春玉这功劳挣也得挣,不挣也得挣。 先前秦家明明都说了办婚礼花了不少冤枉钱,你还要严刑逼供榨出油水。这谢赵两家明明还藏着富,有可能还是富得流油的那种,你都不来榨油。你如果要区别对待,我就要生气啦。 乌春玉一赶来就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晕,“吕德胜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没有,说真的,你要是区别对待,我真的会参你一本的哦。” 他还敢威胁自己?乌春玉气疯了,“吕德胜,现在是新帝当政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懂?你还以为是先帝当政那会呢?” 这个家伙还想参他,他是有从龙之功的,他到底明不明白? 吕德胜不怕,他和闺女分析过,短期内新帝应该不会动他的。因为先帝驾崩时杀疯了,新帝上位,又把谢赵两家给处置了,弄得现在的气氛都有点风声鹤唳了。 只要他不踩新帝的底线,就不会有事。而且新帝还想回收他们家那枚多死金牌呢,多少不得给个面子? 乌春玉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没错,但还有一句话,叫‘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新帝你不能一上来,就把你父皇的宠臣给咔嚓了,再说了,他危害又不大。 “你不审问谢家和赵家,我就参你。我就要将此不公,面呈新帝。还要告诉皇上,你有二心!” 乌春玉简直要疯了,惹不起惹不起,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审,我会好好审(逼问)的!”赵文宽,之前你向我提议可以严刑逼供逼问秦家所藏财富,现在我将你曾经的提议用到你们赵家和谢家身上,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吧? 这次盛淮兴也微微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和王元撞上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怕怕。吕家这对父女配合得太好了,如果说吕颂梨是落井下石,那吕德胜就是助纣为虐!父女俩狼狈为奸!难怪谢赵两家这次跌得那么惨。 谢湛面沉如水,谢氏一族的人还有赵家的人脸色都很不好。但因为现在形势明显不利,他们没再多说。但谢湛心知肚明,接下来,怕是要挨上一些皮肉之苦了。 这时,狱卒催谢赵两家的人走进大牢。 谢湛最后看了吕颂梨一眼,眼中闪烁着某种似乎能吞噬人的焰火。 吕颂梨平静地与之对视。 你谢湛不是想竖立一个敌人,任由族人把仇恨都引到他们这边来?你想将内部矛盾转化成外部矛盾,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现在选择题给到你们谢家,是要钱还是要人? 本来呢,见他的流放之路已经是困难模式了,她没打算再做什么了。但他偏要来惹她!那就别怪她亲自动手,将困难模式调成地狱模式。谢湛,你享受去吧! 第138章离别在即 临别时,盛淮兴和王元分别和他们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秦珩等人亦道,“后会有期。” 这么厉害的一行人,盛淮兴和王元都相信,他们迟早会回到长安城这个权力中心的。 道别之后,徐正作为大押司,领着另外五名小押司,押着秦家等人往城门外走去。 吕德胜朝盛淮兴、王元等人点了点头,就立即跟了上去,跟着他闺女往前走。他一直跟着,一直跟着。 秦珩拉上老三往前面走,尽量将空间留给吕德胜和秦晟、吕颂梨三人。 “闺女啊,你真要流放到平州啊?咱不去了行不行?”吕德胜声音里满满都是不舍。 “爹——”吕颂梨无奈,这又不是她能选择的,太后娘娘看着呢,就算摁头都要摁着她去流放的。别问她怎么知道,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徐正等人都事先悄悄地被打点过了,以为他舍不得闺女,略送一送。加上他穿着一身官服,还是挺能唬人的。哪知道他这一送就送到了城门口,还舍不得走。 于是行人稀疏的街道上,就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五六名官差押着一行犯人往城门方向走着,一名穿着朝服的官老爷一路跟随。 首发网址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行犯人竟然是平西侯府秦家人,那官老爷竟是吕德胜吕御史!而且,这吕御史看起来快哭了? 这么稀奇的景象,人人口口相传,惹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朝廷官员正好在这条路上或办事或歇脚用膳消遣,正好听说了这一奇观,都从酒楼的窗里探出头去看。 这些官员心里只觉得一阵解气,吕德胜啊吕德胜,你也有今天! “爹,快别哭了,好多人在看你。” 吕德胜一听这话,更难受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着。他还在乎别人的看法干嘛,他闺女都要去流放了!呜呜—— 秦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内心挺愧疚的,他们秦家将人家好好的闺女娶进门,福没有享两天,就是抄家入狱流放。 “爹,你来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吕颂梨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通常这个时候,她爹应该在皇宫给先帝烧纸守丧才对。他们出发平州的决定比较突然,他在宫里应该没那么快收到消息才对。他的出现很凑巧。所以吕颂梨觉得可能是他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 吕颂梨这么一提醒,吕德胜才想起来,他来找闺女确实是有事要和她说。 于是他一边相送,一边和闺女说起刚才皇宫里发生的事,林染拿着第三道遗诏出现了,以及遗诏上的内容。 徐正连忙打发两个小押司跟上去,自己则守着吕德胜三人。他现在发现了,这位亲家大伯真是啥都敢往外说啊。 吕颂梨默默地听着,果然如她所料,康成帝允许她爹拿着遗诏搞点好处,但绝不会允许并且放任他乱来的。这第三道遗诏,就是为了预防第一第二道遗诏出意外的情况而设的。 康成帝也不愧为一代帝王,永远都以大局为重。个人情绪,永远都要为江山社稷让路。 “爹,没事没事,虚惊而已。你做得很好,你是安全的。”吕颂梨安慰他。 被闺女安慰了的吕德胜,觉得自己又行了,他压低了声音道,“闺女,你不知道,新帝听见第三道诏书的内容时,整张脸那个黑哟。” 可以说,他和新帝两人,受第三道遗诏的影响最大。他震惊于自己差点脑袋不保,而新帝则是被第三道诏书辖制得死死的。 “爹,先帝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吕颂梨觉得,这第三道遗诏的内容,凭心而论,康成帝考虑的很周到,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这四位顾命大臣的任命,并不只是想辖制新帝,还有辅助教导之意。毕竟新帝不像太子,从小就接受储君的教育,一上来就能接过江山重担。甚至这四人可以说是康成帝为其准备的磨刀石。 如果新帝能领会他父皇如此布置的用意的话,两年的时间,既是过渡也是成长。 她只能说康成帝真是老谋深算。 但是这个交接没做好,以宋墨略微偏执执拗的性格,估计只想到先帝的恶意而没领会先帝的好意。这就是没接受过正统储君教育的缺陷。 如果康成帝在驾崩前,父子二人坐下来平心静气地交接,康成帝作为父亲再给予他一些正面的鼓励,或许新帝真能朝他希望以及规划的方向成长。 但是这又不能怪康成帝,他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至死,都在为大黎的江山发光发热。 接下来,轮到吕颂梨对她爹谆谆叮嘱。 “爹,接下来,咱行事可别太高调了啊。”吕颂梨交待他。 “知道知道。” “爹,这话你真要听进去啊。不然,万一新帝觉得你太好用,不允许你请调外地怎么办?” 吕德胜一听,顿时紧张了,闺女说得有道理,他还是把自己的能力和才华藏着一些吧。万一新帝强行留下他,他哭都没地方哭的。 是的,康成帝驾崩之后,他就打算跑路了,他在朝堂上独木难支,太后又对他意见好大的。新帝刚登基,屁股下的龙椅还没坐稳,一定不会愿意为了他和太后对着干的,想想都觉得前途无亮。 吕德胜已经打算申请去外地为官了,申请的地点就是闺女的流放地,这是唯一的要求。官职大小无所谓,反正新帝也不会太乐意让他手握地方大权。 而且这个唯一的要求,他在折子上强调了三遍! 吕德胜觉得,再不济,新帝也能将他安排在闺女流放地附近吧? 可惜他现在还不能走,一是他还得留在长安帮忙收拾善后:二是冬天不好赶路的,况且家里还有两个那么小的孩子要带着上路。等开春吧,冰雪消融之后,他们家就启程。 说话间,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城门外。 徐正上前给城门将出示相关的路引证明等。 “爹,就送到这里吧,城外的路不好走,你就不要出城了。”城外可没人定期扫雪,他一把老骨头了,万一摔着了咋办? 吕德胜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一名宫装女子从城楼上走下来。 第139章天凉宋破 宫中的人?吕颂梨的记忆很好,一眼就认出此人乃太皇太后宫里的大宫女银月,后面还跟着两位脸嫩的小宫女以及两位小太监。 只见银月缓步下楼,来到吕颂梨面前,眼睛盯着她看。 很明显,来人来者不善。秦家人都慢慢地来到吕颂梨身边。 秦夫人开口,“这位姑姑,请问——” 银月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她盯着吕颂梨一字一句地开口,“吕颂梨,太后娘娘让本姑姑问你,你可曾想到有这么一日?” 吕颂梨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我凭什么告诉你?面上却是愁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将太后娘娘得罪得那么死?让她记恨至今?报复了一次还不够。说起来,她们也只在未央宫里见过一面而已吧,当时自己怼的人明明是赵郁檀,自己对她并无不敬之处啊。 当然,如果说,不如太后的意就是不敬的话,那她确实是不敬了。 秦晟走了上来,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银月看了秦晟一眼,又问了第二句话,“后悔吗?” 吕颂梨还是摇头。她很清楚,对方就是来看她笑话的,除非她能当场表演一个痛哭流涕,否则不管她回答后悔还是不后悔,对方都不会满意。 记住网址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银月问。 “我的意思是,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 “太皇太后说得对,你果然生有反骨。” 吕颂梨:???她生有反骨?她自己怎么不知道?难道她们揭开自己的头骨看过啊? 这时,徐正上前来,“这位姑姑,我们要出城了!” 银月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吕颂梨,本姑姑来这一趟,是传太皇太后口谕,希望这一路流放你能好好反省自己,认识到何为温良恭谦,克己慎独。”说完,她往押司处看了一眼,便带着人施施然地离开了。 吕颂梨都快气笑了,她一直都想放下屠刀,做个好人的,偏偏这些人一直逼着她拿起屠刀,那她就不客气了。 秦晟一直握着吕颂梨的手,嘴抿得紧紧的,他最知道里面的内情,其实他妻子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为什么这样的她还要被欺负?就因为对方是太皇太后吗?再思及他爹,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秦珩也是眉头紧锁,太皇太后的话太刻薄了。 秦昭心中暗暗摇头,太皇太后要倒霉了,以六弟妹父女二人记仇的性子,今天所受的辱以及所受之气,肯定得给她还回去的。 在徐正的指挥下,他们一行人开始出城。 吕颂梨经过吕德胜身边时,压低了声音说道,“爹,我走了,你和娘亲他们要多保重。还有,这账我自己来算,你别去找太皇太后麻烦。” 吕德胜这爆脾气,听第一句时,他就忍不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是闺女用眼神制止了他,他知道,闺女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好嘛,他就不动。可是,为什么闺女临走前还要阻止他? 吕德胜胸口那股气无处可去,他的目光最后落到秦晟身上,“小兔崽子,这一路上你得好好照顾她,听到没有?” 秦晟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知道了,岳父大人。” 最后,吕德胜朝徐正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了城,吕颂梨最后回望了长安城一眼。 秦晟也停下脚步,等她。 徐正也停了下来,没有催促两人。 看着那威武的城墙,吕颂梨心想,太皇太后估计是高高在上太久了,见不得自由不羁的灵魂。 其实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呢?不是她吕颂梨鄙视宋氏王朝,事实上,在其统治下,普通老百姓生活得那么差,连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一点点抵御风险的能力都没有,但凡天灾就得全家返贫,然后卖儿卖女卖田地。老百姓的日子苦极了,完全没有一点幸福指数。便是她闭着眼睛来治理这个国家都不会比他们差!天凉了,该让宋氏王朝下台了! “阿梨,阿晟,走了!” 吕颂梨回过神,应道,“好,来了。”然后经过秦晟身边时,拉起他的手往前面快速走去。 吕德胜蔫哒哒地回到家,正好遇到自家夫人带着下人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夫人,你这是打算去哪?” “听说闺女和秦家已经放出来了,要启程前往流放地了。我装了些吃的用的,准备直接往城门撵,看看能不能追上人。哎呀,不和你多说了,我得赶紧。” “别去了,闺女和秦家已经出城了。”吕德胜声音有些低落地道。 “你怎么知道?” “我刚送闺女出城回来的。” 蒋氏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出发也太突然了,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蒋氏感觉丈夫的情绪不对,低落中,又酝酿着愤怒?“发生什么事了?” 吕德胜低声将城门口的事说了。 蒋氏听完,一口气也差点没提上来。怎会有这样无耻之人?他们阿梨是最无辜的,被退亲,被赐婚,被迫嫁入秦家,被迫去流放……到最后还要被她折辱? 蒋氏最后气道,“真不知道阿梨哪招她惹她了?!” “阿梨估计是受我牵连……”吕德胜低声道。 所以他才会那么愧疚,闺女这几个月,真的帮了他帮了家里好多,不然这个家可能早就在那些阴谋诡计中被整得家破人亡了。 不行!吕德胜腾地站了起来。 蒋氏见他往外走,连忙喊住他,“你要干嘛?” “夫人,我要去书房。” “不准去!” 吕德胜倔强地站在那里,没有转身。 “你回来的时候,闺女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见他还是不动,蒋氏就猜啊,“闺女让你忍是不是?” 吕德胜痛苦地点了点头。 “你听闺女的,没错,别自做主张,让她流放了还要担心家里担心你。”她丈夫就是一柄锋利的剑,闺女这个持剑人不在,不能任由他这里戳戳,那里戳戳了,万一戳的地方不对,出事怎么办? 自打刚才听到谢赵两家被抄家流放的消息之后,蒋氏对她闺女就无比信服。 “你就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闺女吃过亏?今日受的气,来日她肯定得讨回来的。” 对,刚才闺女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吕德胜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闺女和他一样,都受不得气。那他听话,到时,他一定要让闺女多收点利息! 第140章你要吗? 长安城外,秦家一行人艰难地走着。 其中一个差役驾着一匹马车,走在最前面,马车上放着他们的铺盖、粮食,还有锅碗瓢盆等物资。 紧接着是秦昭戴着镣铐,妻子聂云娘一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一只手牵着二女儿秦蓁。 秦珩一样是戴着镣铐,身上也背着他们在大牢里收拾出来的行李,两边的衣摆被儿子秦涵和女儿秦葭紧紧抓着。 老三家的秦渝则跟着秦晟。 秦母(身份转变改称)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孙女,吕颂梨搀扶着秦夫人,偶尔会和她轮流抱孩子。 他们都是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着。 几名差役分散在他们周围监管着。 吕颂梨发现这时候的路是真不好走,道路凹凸不平整,加上地上有积雪,大人走起来都很艰难,更别提孩子了。 这还是在长安城周边的官道,等他们越走越远,路只会更难走。 而且他们走在野外,这北风刮得人受不了。幸亏他们都穿的厚实防风,不然半天下来,估计都得生病。 . 一想到他们接下来三四个月都需要这样子赶路,吕颂梨就头皮发麻,幸亏做了一些准备,不然这日子可真是难过了。 另一件幸事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已经过去了,下一个节气便是立春,接下来天气会渐渐暖和起来。 出了长安城,大概走了七八里地这样,徐正见秦家的女眷和孩子们实在走不动了,便找了一处背风的坡地,暂时休整一下。 停下后,徐正给他们拿了一些干粮。水没有,他们正准备烧点雪水喝。 吕颂梨把抱着的孩子给回聂云娘,让她带到一旁喂奶,秦母自然要去帮忙的。 秦晟左右看了看,就往旁边走去。 “你干嘛去?” “我渴了,想吃点雪。”他说完,迟疑地问她,“你要吗?”如果要的话,他就挖一块干净的。 吕颂梨无语地看着他,干不干净且不说,这么冰,吃下去不得闹肚子?不过她也知道如今别无选择。 秦晟问完之后,想起他娘说过,女子不能吃冰寒之物,于是他皱起了眉头。 喝水确实是个问题,吕颂梨看了一眼徐正那边。 秦蓁还是个五岁大的小姑娘,听到秦晟这个小叔叔的话,软糯糯地问,“爹娘,我也渴了,我能吃雪吗?” 他这话一出,其他的孩子都忍不住舔了舔唇,显然也是渴了。 孩子们都很懂事,没有要求喝热水什么的。 “都先别吃,等我一会。”吕颂梨说完,朝差役们走去。 吕颂梨找到徐正等押司和差役,“各位差爷,能不能将我夫君和两位大伯手上的镣铐给取掉啊?我们保证不跑,其实长安已无我等容身之所,这一路又是冰天雪地的,我们要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们三个大男人还戴着脚铐呢,不会跑的,他们跑了,难道我们这些女眷小孩子不要了吗?” “若是把他们的手铐解了,他们也能帮多拿一点行李,咱们也能走快点,差爷你们说对不对?如果你们不放心,那就白天赶路时解下锁具,晚上休息时,再给他们戴上。” 说话间,吕颂梨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徐正。 这银子是刚才她爹出城时给她的,她也不确定有没有被人看到。她这会全拿出来了,一两没留。财露了白,还留在身上就是祸害。 再说了,她先前安排的后手,相信很快就派上用场了。杨威镖局的人肯定在前方等着接应他们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看能不能将他们仨手上的镣铐锁具给解了。如果不行也能摸摸底,借此事看看差役里有没有什么人,是对他们抱着极大的恶意的,日后也好防范一二。 她敢提这个要求,是有所依据的。 流放制度有一定的成文标准,首先以长安城为起始点,按照距离的长短分为三个等次等级,这三个等级分别是两千里面,两千五百里和三千里。 秦家流放平州,也就是后世的辽宁辽阳市。长安距离平州大概一千七百公里,流放的距离超过了三千里,也就是说他们秦家是按最高等级流放的。 差役押送犯人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将犯人押送到地方,完成任务才可以,不然会有处罚。几乎历朝历代对这个都有明文规定,押送犯人每天要走五十里。 步行三千里,身体不好的人肯定会扛不住倒下。犯人身上戴着枷锁脚链,万分辛苦,一般人走不到地方就死了。 吕颂梨相信,他们这些押司对犯人的存活率是有要求的。 所以她猜测,到了后面,犯人受不了的时候,押司差役会适当地放宽限制,比如让犯人取下部分锁具什么的。 因为犯人在那样的环境下没有逃脱的可能性,因为地势复杂,步行也会受阻。当然那种作奸犯科穷凶极恶的除外,或者武力值很高,也不会被考虑拿下锁具。 徐正手一翻,又正好让其他人看见银子。 “你先回去,这事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可以可以,麻烦各位差爷了。如果不能取下枷锁,我们也能理解你们的难处。只是那样的话,各位差爷,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热水?” 徐正还没说话,他底下的一名年轻差役就说道,“头,给他们一点热水吧?”他这边积极地给予方便,一切只因对方太懂事了,说的话让人听了舒服。 徐正点了点头,“可以,这事你来办。” 于是年轻的差役取了一个他们自用的瓷盆,给吕颂梨倒了一半的热水。 吕颂梨估摸着有三斤这样,她道了谢,才端着水回去了。 徐正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他三弟媳这小妹是真会来事,搭桥递梯子,很多事就水到渠成了,没让他为难过,他们两人的亲戚关系也一直都隐藏得好好的。 吕颂梨不傻,现在明显法官是他们那边的,她暴露双方的关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吕颂梨走后,徐正将银子一分,“她刚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我同意将他们仨的手铐给解了,白天放开了也好让他们走快点,晚上再锁上,你们以为呢?” “头,我们没意见。”几个差役拿了银子,笑嘻嘻地道。 赵龙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眼睛还往秦家人身上扫来扫去,特别是吕颂梨,是他重点探查的对象。 察觉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秦晟眸光一深,他将吕颂梨拉到他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壁了对方的视线。 赵龙提了一个反对的意见,“我不同意!” 徐正面色一沉,“为什么?别忘了咱们这一趟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必须在两个半月内将人押送到平州。超时了你负责?” “秦家三兄弟都是行武出身,如果你给他们解了手铐,他们逃跑了呢?” 毕竟如果犯人丢了,他们回到衙门将面临着异常残酷的刑罚。 徐正却道,“赵龙,你真的是想多了。他们是三个大男人没错,可是,别忘了他们还戴着脚铐的。另外,我们六人,难道还看不住三个病弱年老的女眷和五个几岁的孩子?只要挟持了其中几人,他们就不敢动。” 两波人其实距离不远,加上他们的音量都不算低,因此秦家那边的人也听得真真的。 秦家三兄弟都微微低下头,不以为然地想道,真要较量,你们六个还真未必能赢。 但是这会,他们多少也看出了点东西,徐正这位押司,有点问题,对方有点偏向他们啊。 吕颂梨和秦珩各自准备的后手,都未告知对方。一是,没有时间,从他们成亲,到秦钺战死的消息传来,到先帝驾崩,再到秦家被抄家流放下狱,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的。二是这种后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赵龙咬死了这点。 “赵龙,你不要胡搅蛮缠。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押送流放的犯人了,到了最后会怎么样,给不给犯人解开枷锁,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一点而已。大过年的,还得出这么一趟远门,大家都不容易。相信大家都想平平安安地将人送到,再平平安安地回来。这时候,给他们一点便利,咱们也能省点事。” “是啊,赵副押司,徐押司说得也对,咱们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其实时间挺紧的。像现在,都过去大半天了,才走了七八里地,太慢了。” “赵龙,你不用再多说了。就这么说,如果犯人丢了,我负责,可以了吧?你现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拒绝让他们白天解开手铐。如果这一趟,我们不能按时将他们送到平州,这事你能负责吗?”徐正逼他。 赵龙还是不说话。 “如果你说你能负责,那就不解。如果你不能负责,就听我的。你现在不吭声,我就默认你不能负责。”徐正说完,就让人去给秦家三兄弟解了手上的镣铐。 能走这趟的,出发前就被打点过。 他一个大押司和一个副押司,再带四个差役,这四个差役他都已经打好招呼了的,但这个叫赵龙的副押司,是油盐不进的。他本来想想办法将人换掉的,但发现换不了。现在只能找机会找理由压制他了。 第141章夜宿野屋 秦家三兄弟的手铐解开后,真的是解放了女眷,之前孩子们都不好往身上挂的。 首先是三哥秦昭将小女儿抱了过去,拿粗布绑在胸前。 其次秦珩找了根竹子,将他们一家子的行李给绑好,挑起来了。 他们和徐正借了两对箩筐,秦昭秦晟兄弟二人正好将家里的孩子都挑着走。 他们还顺便给秦母找了一根木头拄着走,吕颂梨则搀扶着聂云娘。不用抱着孩子了,秦母和吕颂梨都感觉轻松多了。 这脚程这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徐正等人对此很满意,照这样子,日行五十里,问题不大。 可是吕颂梨却渐渐走不动了,下腹的异样让她感觉自己要完。 小腹坠胀、隐隐作疼,这熟悉的感觉,分明是大姨妈到访的前兆! 吕颂梨心知要遭,她这身体原先就被寒气伤了底子,后面经过她调养,好了一些了。但最近在阻寒受潮的大牢里呆了几天,糟践它了,估计要遭反噬,这次大姨妈估计要比以往凶残了。 果然,没多久,她就疼得脸色发白,甚至还带着一些撕裂疼。 首发网址 “你怎么了?”秦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不对。 吕颂梨捂着小腹,朝他笑了笑,人也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秦晟也跟着她几乎停下了脚步,“别笑了。”笑得人难受,“你哪里不舒服啊?” 吕颂梨小声地和他说,“我葵水来了。” 两人的异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秦家人纷纷回头。 秦珩看向秦母,“娘,你问问。” 秦昭也看向聂云娘,吕颂梨身为弟媳妇,他们也不好直接去关心的。 秦母和聂云娘都是女子,大概知道她是什么问题,她们过去低声一问,果然是葵水来了。 吕颂梨一只手捂着肚子,脸上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可以明显看出她人很不舒服。 徐正看了看天色,说道,“你们坚持一下,再往前一里地有个野屋,我们今晚就住那里。” 野屋其实就是人们废弃不住的房子,比露宿野外好点,至少能遮点风挡点雨。 秦母和聂云娘大着胆子上前,和徐正交涉,然后得了对方的应允后,带着吕颂梨找了一处隐秘之地,她们也顺便方便了一下。 幸亏先前蒋母不时地送一些换洗之物给聂云娘,这会儿,吕颂梨正好能用上。 趁着她们方便的功夫,秦家这边重新调整了一下,由秦珩和秦昭各挑一对箩筐,他们的家当拆了下来,分一分,放进箩筐里让孩子们或抱着或拿着。 秦晟腾出手来了,等吕颂梨婆媳三人回来。 他往吕颂梨跟前一蹲,“上来吧,我背你。” 吕颂梨有点难为情,众目睽睽之下背她。 其他人看出了点什么,都自觉地先走一步。 等他们都走前面去了,吕颂梨这才趴了上去,修长的双腿往他劲瘦的腰身一挟,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脸还往他肩窝蹭了蹭,舒服地叹了口气,“谢谢阿晟。” 秦晟微微一僵,然后红着脸,托着她的臀腿,稳稳当当地起身,快速地往前走去。 吕颂梨心想,阿晟这腰这腿真是有力啊,一点都不打晃的,她现在高低都有九十多斤呢。 吕颂梨注意他一直微微弯着腰,只为让她趴着舒服一点。而且她发现秦晟走得很稳当,每一步的步子几乎都是一样的长短,完全不会颠到她。 她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这么一弄,秦晟耳根泛起一阵红晕,他努力地让自己镇定。 少年的体温,从他的后背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她觉得自己的小腹也没那么难受了。温暖可靠安宁的气息包围着她,吕颂梨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发现背上的人儿睡着之后,秦晟的步子走得更稳了。 吕颂梨在他背上小憩了一会,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徐正所说的野屋了。 她从他的背上下来,发现秦晟尽管背着她走了一里地,但这会仍脸不红气不喘的,真好。 吕颂梨开始打量这座野屋,野屋是泥墙瓦屋,有好几间房,就是年久失修,墙体有些开裂了,上面的瓦片没有修补,漏水挺严重的。 整座房子就大厅还能看了,地面也相对比较干爽。 差役们将马车牵进院子,秦家人等他们挑了大厅最完好的一个角落,才挑了第二干爽的。 秦母找到一个豁了点口子的陶罐,秦珩接过后,拿出去用雪清理干净,然后挖了一些干净的雪放进去,准备拿回去烧成水喝。 秦昭已经找来石头泥块等物,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台。 这野屋估计经常有人落脚,还有一些干柴干树枝堆在角落,他们直接就拿来用了。其实如果有机会,等他们离开前,最好补上一些柴草。 秦家三兄弟的动手能力很强,完全不用吕颂梨和聂云娘帮忙。 秦晟还在别的屋子里找到一些稻草,铺在他们所选的角落里,然后再铺上他们从大牢里带出来的粗布,接着是褥子,铺好后,让她们和孩子们坐上去。 秦母见吕颂梨懒洋洋的,知道她还是不如何舒服,看着陶罐里已经烧开的水,舀了一碗给她慢慢喝着。 “要是这时候能有一碗鸡汤给她补补就好了。”秦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耳尖的秦晟听到,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秦母问道。 “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野鸡。” 一旁的秦昭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傻?这时节,这白雪茫茫的,哪来的野鸡?野鸡毛都没有!” 秦母沉吟,“其实鱼汤也可以。” 秦昭眼见着秦晟目露沉思,显然是打上了鱼的主意,连忙说道,“娘,你可别说了,这里周围没有河没有湖,哪来的鱼嘛。指望这些,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个大雁或者鸽子下来,炖汤给六弟妹吃呢。” 秦晟一边往外走,一边沉思,大雁,鸽子,也不是不可以。 秦昭见此,忍不住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子,他提什么大雁鸽子啊!搞得小六这心都野了! 秦晟走出去后,站在野屋外的院子朝天上看了看。 这傻子!秦昭忍不住冲着外头的秦晟喊道,“你看什么看,这个时候哪来的大雁鸽子嘛?就算有大雁鸽子,你手上没弓,怎么弄——” 秦昭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悲伤的雁鸣声响起,然后扑通的一声重物落地声。 秦昭目瞪口呆!他没看错,也没听错吧?这么一想,他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以及这动静,纷纷跟着冲了出去。 只见一只大雁坠落在秦晟跟前,而他的表情有点疑惑。 他上上下下地将秦晟打量了个遍,“小六,你行啊,想吃大雁就有一只大雁给你投怀送抱,这大雁不会是只母雁吧?”这就离谱! 其他人也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慢慢腾挪出来的吕颂梨,也将他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遍,锦鲤体质?以后再看看。 秦晟没理他们,上前将大雁一捡,一脸淡定地拿去处理了。 最后这只大雁最后一分为二,送了一半给徐正等人。 徐正他们投桃送李,将他们的铁锅借给了秦家。 于是秦母用半只大雁炖了一锅汤,这锅汤先紧着吕颂梨和聂云娘,接着是秦母,还有孩子们,配上干粮饼子,大家都吃得饱饱的。 第142章破庙汇合 秦珩和秦晟趁着天还没黑透,打算去外面周边捡些柴火回来,秦昭不去,留在野屋看护着女眷和孩子们。 这个时候没有完全干燥的柴火的,现在的柴火大多都有一部分埋在雪里了,只露出一截在外面。 但是它们都没有被放过,全都被秦家兄弟俩给弄了回来,直接掰断成两截,干燥的部分他们自用,还湿着的就放在一边晾干,留给后来人用。 差役跟着他们出门,负责监管他们。 秦珩借着方便的机会,拉住秦晟,“阿晟,刚才就想问你了,你什么时候又这样好运地出门就能捡东西的?” 那只大雁拔毛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了,身上带了一点伤,才没太引起大家的注意。 小六的运气向来好,小的时候,每每出门,总能捡到东西。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喜欢往他跟前蹦,你能想象大冬天的,他还能捡回来一条大蛇的情景吗? 小六这样的好运,当时都惊着他和他爹了。后来,他和他爹都出手给他遮掩过去了。 好像这样的好运,到他五六岁懂事后,捡东西才少了。到了十岁定亲之后,就渐渐的,泯然众人了?嗯,反正没那么夸张了,但阿晟的运气比普通人还是要好一些的。 但确实好久没见他出门就捡东西的景象了。 野屋里,秦母继找到豁口陶罐之后,又找到了一只破木桶。 记住网址 趁着能烧热水以及遮挡的破屋,吕颂梨先去和徐正打了声招呼,然后和秦母聂云娘三人拿了块粗布,去了隔壁的破屋,在角落里围了个小小的空间出来。 三人相互帮忙,稍微清洗了一下。 孩子们也被一个个带去清洗了一下。 徐正没说什么。 倒是赵龙看了一眼,啐了一句,穷讲究。 “徐押司,是不是该给他们上手铐了?”吃饱喝足的赵龙问。 徐正瞥了他一眼,“行啊,你去给他们铐上吧。” 这小子,刚才的大雁汤就属他吃得最凶。刚吃了人家分给他们的大雁,就想着去折腾人家。他和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对于要重新戴上手铐一事,秦家三兄弟都没多说什么。 晚上,他们生了两堆火。 他们的鞋子,或多或少都有点湿了。都脱了下来,放在边上烤着。 差役们从马车上取下铺盖,徐正安排了人守夜,就躺下了,有人更是钻进了马车里睡。 秦昭聂云娘护着小婴儿睡在角落的最中间,秦渝和秦蓁两个孩子紧挨着两人睡。 秦晟和秦珩分别睡在最外围,吕颂梨挨着秦晟睡在一侧。 秦母和秦珩护着秦葭和秦涵睡在另一侧。 第二天一早,天气挺好的,没有下雪。徐正给了两刻钟的时间吃东西以及解决人生三急,然后就要赶路了。 昨晚,秦家三兄弟暗中商量后,也决定安排人守夜,秦昭和秦晟,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守夜的人睡得不那么沉,需要不时地给火堆添些柴火,简易土灶那边也得兼顾一下,因为它上面用那破陶罐坐了些水,灶肚里塞上一两根大点的木柴,保证一直有火温着那水就行。 这会,他们直接把噎嗓子的干粮饼子放进陶罐去煮,煮软烂了,分吃了。不然孩子们根本嚼不动这干粮,吕颂梨也嚼得腮帮子疼。 启程时,吕颂梨感觉身体好多了,就拒绝了再让秦晟背着自己。 见她这个小婶婶自己走,秦涵秦葭都要下来自己走,想着等走不动再坐箩筐。 小一点的秦渝和秦蓁看到哥哥和姐姐都自己走,也有样学样,要自己走。 孩子们也懂事,遭逢变故,都很乖没有怎么哭闹。 秦家三兄弟也由着他们,知道孩子们走不了多久的,一会累了再坐上来就是。 这一天,他们竟然走了四十多里地,走到后面,吕颂梨都觉得自己的双腿机械又麻木。后面秦晟说要背她,她也不拒绝了。 后半段,孩子们几乎也是被挑着走的。 途中,徐正透露了一下,他们今晚会在一处破庙过夜。 这会,他们口中的破庙,早已住进来了一波人。 墨冰站在高处,往长安城方向眺望,“刘大哥,你说我们小姐和姑爷他们今天能赶到这破庙吗?” 刘二喜回道,“没问题,按照他们的脚程,今晚之前能到这里。” 这处破庙离官道不远,历来是押司们押解犯人前往东北之地时的落脚处。这方圆十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不可能不来这里。 这时,吕明志也从破庙里走了出来。 墨冰行礼,“二少爷——” 吕明志点了点头,问他们,“怎么样,看到人了吗?” “刘二哥说,估计小姐和姑爷他们要傍晚过后才能到。” “那行,我晚点再出来。” 吕明志是被他爹踹出家门的,秦家确定流放平州的消息一出来,他爹就决定让他跟着杨威镖局的人,暗中护送他姐走一趟平州了。说他几个月前,为了长见识,还需要特意跟夫子出门游学,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白白浪费了。对此,吕明志还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照做了。 这会,他们都是经过乔装打扮的,比如眉毛画粗了,脸蛋涂黑一点,头发发式换一换。 墨冰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饰,和刘二喜一起扮演一对赶着去乐浪郡卖货的新婚夫妇。 这时,杨威镖局的一个小伙子出来了,“墨冰姑娘,我们头让我来问你,咱们晚饭吃什么?” “大骨粥熬起来!熬两锅!” “好咧!” “多放些姜片和酒。”可以驱寒。 小伙子一边应着,一边盘算着,再蒸些馒头蒸些腊肉,就齐活了。他们这趟,伙食是嘎嘎地好。 小伙子进去后,和杨威杨总镖头一说,杨威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准备了。这小子不老实,大骨粥肯定是墨冰姑娘要求的,馒头蒸上也是应该的,这么冷的天,大男人光喝粥,两泡尿就给尿没了。但是这腊肉,指定是这小子馋了,硬要蒸上的。 不过这也没啥,他们这次去平州,他带了十六个兄弟出来。他几乎把他们镖局里身手最好的,都带出来了,只留下几个看家。 光是马车,他们就准备了十辆!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物资,米面粮油,御寒之物,应有尽有。咳,就是其中八辆是吕家准备的,剩下的两辆才是他们镖局的,也是可怜。但吕家也不在意吃食,从不在上面克扣,精米细面肉食等物,他们想吃就吃,只要不浪费就行。两三天下来,就让他的伙计们对秦吕两家充满了好感。 但此时的杨威一想到一会就要见到吕家那位鼎鼎大名的二小姐了,说实话,他有些紧张。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吕颂梨他们也终于快走到徐正口中的破庙。 “嗯?破庙有人?”徐正停下了脚步。 他旁边的差役踮脚看了看,“是有人,看看那栓在廊下的马车,估计人还不少。” 闻言,吕颂梨眼睛闪了闪。 “徐哥,那咱们现在过不过去?” “去!”不去的话,他们就要露宿荒野了。而且那破庙是无主的,干嘛不去? 这时,有人从破庙里出来了。 杨威一出来就爽朗地笑道,“这位兄台,你是保定府的徐正徐押司是吧?”走南闯北的人,记性都好。更何况,长安和保定距离并不远,他确实和徐正打过一两次交道。 徐正也觉得来人眼熟,“你是杨威镖局的杨总镖头?” “是啊,正是老弟我啊,徐大哥,走走,赶紧进来!”杨威热情邀请。 “杨总镖头,你这是?” “嗐,这次押一趟镖去乐浪郡,今晚暂时在破庙落脚过液。徐大哥,不介意的话,大家今晚挤一挤?” 徐正看了吕颂梨一眼,押镖去乐浪郡,会途经平州,这么巧? “当然不介意。”还是那句话,破庙是无主的。 “这破庙还挺大的,小弟我带的人多,东西也多,就用了正殿,两边的偏殿还空着。徐大哥不介意的话,就随便选吧。” “好,一会我们自己看着选。杨总镖头辛苦了,这个时候还要出门押镖。” 杨威仍旧爽朗地笑着,“没办法,雇主要求这个时候走,咱们也只能遵从了,都是为了讨口饭吃。徐押司,你们不也是大过年的出远门嘛。” 徐正同样一脸无奈,“没办法,上头有命,不得不从。” 接着,徐正他们刚选好在右边的偏殿凑合一晚。 就见杨威从偏门进来了,“徐大哥,我们这边晚饭做好了,不介意的话,就和咱们一起吃点得了?” “这不好吧?”徐正略推辞。 “这有啥,咱们走南闯北的,不用太客气。来来,各位差爷一起!”杨威干脆招呼起其他差役来。 徐正等人半推半就就坐下了。 等他们吃上之后,杨威和徐正商量,“徐大哥,我们这里有多的米粥,也吃不完,能送点给他们吗?”杨威用眼神指了指秦家。 这时,徐正大概心里有数了。 杨总镖头瞪了帮厨的那小子一眼,假意地说道,“说来说去,都怪我家那小子,眼大胃口小,做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往锅里放粮食!这么多也吃不完,明儿个贵人又要求做新的,这不就浪费了吗?” 被他骂的小伙子只傻笑。 徐正说道,“无所谓,他们是犯人,你们愿意送些吃的给他们也行。” 于是,秦家这边,一人分到了一大碗热呼呼香喷喷的骨头粥,而且还很浓稠。 吕颂梨道了声谢之后,就开吃,“吃吧,没事的。杨总镖头我听说过,是个热心肠又很正义的人。” 她一开动,秦家三兄弟心里也有数了,这也是她的人? 秦家三兄弟跟着开动,秦母和孩子们便知道这骨头粥是没问题的,也开始吃了起来。这算是他们这两天吃得最舒坦的一顿了。 而听到吕颂梨最后一句话的杨威:……并不很想要这样的赞美。 第143章太明显了 第二天一早,杨威这边蒸了很多的杂粮馒头和包子,热情地送了一些给他们,秦家同样沾到了光,人手一个大馒头或者大包子。 赵龙见此,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出发时,大家是一起的,但杨威这边都是马车,贵人们也是坐着马车的,不好做得太明显,就赶着车跑前面去了。 双方就此拉开距离。 赵龙疑惑了。 吕颂梨面不改色。 可是等中午,等吕颂梨一行抵达预计的歇脚地时,就见杨威等人早已将马车停妥,在此地埋锅造饭了。 见到他们,杨威连忙招呼,“徐大哥,好巧啊,又遇上了。咱们正准备开饭呢,不嫌弃的话,大家一起吃点?” 徐正默默地看着他:不是啊,小老弟,你这样很明显的你知道吗? “来来来,都坐下都坐下,小伍,把桌子支起来,再把饭菜给各位差爷端过来!”杨威大着嗓门喊人,“一天天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杨威让人给他们上了一盆腊肉炖白菜,还有十几个白面馒头,量那是够够的。 . 等上完之后,他才在一旁,故作为难地道,“徐大哥,你看,我们这边的菜还剩下不少,能不能让他们帮我们消灭一点?那些贵人都是小鸟胃,啥菜吃个一两筷子就不吃了。这不是浪费吗?可惜我和我的伙计们都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徐正无力地挥手,“随便你。” 杨威心里松了口气,又搞定一顿!他连忙让人去给秦家人送饭。 赵龙探头去看,只见一小哥端了两个大盆过去,里面简单的将干的和湿的分开了装,大杂烩一样的,很符合杨总镖头说的动过一两筷子的样子。 吕明志、墨冰、刘二喜等人都在马车里,几乎不和徐正等人打照面。 秦家人默默地吃着。 徐正将杨威招呼过来,一边吃一边和他说,“……你们有马车,完全可以走得更快点。这一天走这么点路,你们什么时候能到达乐浪郡啊?” 徐正在疯狂暗示。你们那是马车,不说日行三四百里,但你这半天只走了二十里是不行的。 杨威听明白了,干笑着道,“没办法,贵人们受不得颠簸,只能走一阵歇一阵了。或许等过些日子贵人们适应了,我们一天就能多赶点路了。” 他内心泪流满面,他也不想的,真的。每一顿都要绞尽脑汁地给人喂饭,他容易吗他? 吃饱喝足,两方人马再次上路。杨威镖局的车队再次跑到他们前面去了。 但等吕颂梨他们抵达预计的住宿点——一座破屋时,刚好又遇上杨威等人。 徐正看着杨威的目光都无语了。 杨威摸摸鼻子,讪讪地道,“徐押司,我们镖局的马儿有一匹不知道怎么回事,拉肚子了,我们只好停下来休整了。” “你瞅瞧,就是那匹,它拉得腿软,路都走不动了,更别提拉车了。我们总不能扔下它不管吧?”杨威指着拴在屋檐下前蹄已经跪地的马儿,心疼地说道。 徐正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目光,心说,行,这个借口很可以,你高兴就好。 于是这一晚,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饭,秦家又沾光,吃上了好吃的饭菜。 赵龙这下像是确定了什么,脸上一阵冷笑。 其他差役私底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隐约猜到了点啥,但徐押司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就当作啥也不知道。 晚饭后,秦家三兄弟趁着差役没注意的时候,和吕颂梨一起碰了个头。 秦珩和吕颂梨小声交谈,而秦昭和秦晟放风。 “六弟妹,太明显了。你能给你的人传个消息吗?”秦珩低声道。 吕颂梨心中一动,“怎么?” “其他差役都还好,就是那个赵龙,得——”秦珩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吕颂梨颇为意外地看着他。他的表情是一脸的冷酷肃杀,和他儒雅的气质很不相配。 秦珩笑笑,看懂了她眼中之意。俗话说,慈不掌兵,他绝非心慈手软之辈。老四没了,爹没了,他们秦家再也经受不住任何一个人的损失了。这个赵龙既然不怀好意,那就只好请他去死了。这流放路上,不管是犯人还是差役,死个人,不也正常吗?又有谁规定的,死的只能是流犯呢? 吕颂梨也在想法子不着痕迹地将之除掉,这人背后有人是不用想的。 杨威镖局的人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他还胆敢使坏,除了背后有人,没别的解释。 他们秦吕两家和他无私怨,若为钱财也犯不着。所有的差役在出发前都打点过了,他们秦家人身上一穷二白。这时候还想着对付他们,除了脑子有坑,就是后面的人给了让他无法拒绝的利益。 “大哥,你要怎么对付他?” 秦珩的意思是,找个机会,趁他在外方便的时候,把他弄晕,让他冻死在外面。 吕颂梨觉得他这法子还是有点风险的,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到徐正。再者,赵龙作为副押司,离开太久的话,徐正肯定要让其他差役出去找找人的。 倒不如让他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来得好。 吕颂梨将自己的办法说了。 “这个法子好,只是,真的可以吗?”这法子闻所未闻,真的能让赵龙在睡梦中死去吗? “试试吧,不行再用你那个法子。” “也行。” 这时,吕颂梨的表情略显迟疑。 “怎么了?” 吕颂梨看了秦家三兄弟一眼,目光最后落在秦晟身上,“大哥,你们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心狠手辣吗?”咳,虽然她确实是,但是吧,她还是有一丢丢地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秦晟一脸莫名其妙。 秦昭:六弟妹,你一直都这样,我们全家都知道。即使不知道的,在出大牢的时候看到谢赵两家的下场也知道了。你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秦珩失笑,“一个人狠不狠辣,不是看她所用的手段,而是看她目的。我同样想弄死赵龙,并且还想出了具体实施的办法,不也一样狠辣?” “戍卫北境那么多年,我的手上同样沾满了鲜血与人命。嗯,我们秦家人都如此。就连阿晟,手上同样有不少外族人的性命,这又怎么说呢?” 第二天一早,杨威镖局照样包揽了所有人的早饭之后,双方再次启程。 徐正等人再次被甩下,就在大家都以为今天也是重复昨天的剧本时,中午的时候,杨威镖局的人竟然没有等着在前面再次巧遇了。 连续吃了几顿好的,突然要吃回自己的干粮,秦家人还好,但差役们反而不习惯了。 等傍晚,他们抵达预备入住的客栈时,才发现整个客栈都被杨威镖局大手笔地包下来了。 今儿个是腊月二十四,小年夜,冰天雪地的,客栈也没几个人。 杨威依旧很热情地招呼他们吃喝,还给徐正等押司差役准备了六个房间,其中两个是上房,还是整个客栈里最暖和的上房,因为它在客栈正中间,门窗一关,几乎密不透风。 赵龙对此很满意,风餐露宿了几天,现在睡一晚客栈的上房,实在是太好了。 夜晚,赵龙在他选的那间上房里熟睡,房间里原来放了一只炭盆,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只。同时,他房间里的门窗都被关得死死的。 第二天,他迟迟未起,其他差役不得已来敲他的门,没听见人应。后来,强行将门撞开后,才发现他人已经死了。 第144章层层后手 赵龙死了,死的无声无息。 徐正和另外几个差役进去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躺在床上,嘴角边有血沫,四肢都僵硬了。可以推断出来,他是昨晚死亡的。 他们查看过他的房间,门口是反锁的,窗户也没有被人动过。然后大家吃的喝的都一样,昨天夜里又没有任何的动静声响。没有任何的异常,他是怎么死的,是个迷。 客栈掌柜的表侄子是附近驿站的驿长。他表叔的客栈出了人命,他也赶过来了。他查看过之后,和徐正一起商量,最终决定给赵龙之死定性为意外死亡,两人都签字并且按了手印,除了他们,另外几名差役也作为证人划了个押。 最后,徐正做主买了一张新的草席,将赵龙一裹,抬到不远处的山脚下,挖了个坑就埋掉了。 接下来,杨威镖局和之前一样承包了徐正一行人的吃喝。 杨威还给了秦家一个‘旧’襁褓,方便将孩子绑在胸前,而且一看就很暖和。所有人还得了两块糖,说是他们半路上如果饿了可以吃。那糖据说是牛乳花心和糖做的,一看就好吃,闻着非常香。得了糖的人都把它们放兜里了。 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了!徐正已经无力吐槽,随便他们了。 差役摸摸兜里的糖: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 赵龙就是脑子不清楚,有福不懂享。这一路,如果杨威镖局都是这么照顾他们的话,他们也能轻松点。 反正他们的任务是押送犯人到平州,至于犯人路上是个什么情况,过得好不好,上头又没要求,他们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将犯人送到不就行了? 首发网址 剩下的四个差役想得很开,反正天踏下来,也有徐正这个高个子的押司顶着,他们何必强出头呢? 想想,赵龙的尸体才刚埋下去呢,坟上的土还是新的。 离开客栈后的第二天傍晚,他们一行人赶到了预定的落脚点——山野老屋。 不出意外的,杨威镖局的人同样已经等在了前面,并且已经做好了饭。 只是出门相迎的的杨威脸色有点不对。 “怎么了?”徐正问。 “我们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一波人住了进去了。” “什么人哪?” 杨威想着对方的说辞,“是一队扶灵回乡的富商,对方带上了好些护院和家丁。” “好些是多少?” “最少三十人。”关键是,看起来每一个人身手都不错。 啥啊,护送个尸体,竟然安排了这么多的护院和家丁! 徐正问,“有打听到富商老家是哪里吗?” “对方嘴挺紧的,没说。” 徐正皱眉,其余差役们面面相觑,这情况怎么有点耳熟啊?不正是当初他们第一次遇到杨威镖局时一模一样的剧情吗? 见鬼了,这都快过年了,还这么多人在外头晃荡呢? 他们说话间,从堂屋里走出来了一个络腮胡子一样的壮汉。 徐正、杨威暗算戒备着,对方身上的煞气很重,显然是见过血的。 秦珩突然出声,“周达,是你吗?” 周达先是疑惑,然后反应过来后,立即惊喜地看着秦珩,“秦少将军,是我。” 吕颂梨问,“大哥,认识(你的人)?” 秦珩微微颔首,“周达以前在咱爹麾下任职过,后来因为一些事,解甲回乡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人。” 徐正、杨威刚才还面面相觑,这会齐齐嘴角抽搐,这一家子人,为了个流放,究竟准备了多少后手?就像那啥,胡葱?一层又一层,没完没了了。 “哈哈,既是认识(自己人),相逢便是有缘,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别在外头罚站了,都进去吧。”杨威还能怎么样,主动当起中间人呗。 一顿丰盛的晚饭过后,秦珩、秦昭、秦晟吕颂梨夫妇等四人小组再次碰头。 “三弟、六弟,六弟妹,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周达是我的人。” 三人齐齐点头,是的,他们都猜到了。 秦珩看着他们,笑着道,“一开始我没想到六弟妹准备得这样充分。” “现在,因为六弟妹的妥当安排,我们一路平安到平州,问题不大。然后我想说的是,这样一来,周达跟着我们,用处发挥不出来。” “另外就是,北境那边,二娘、二哥二嫂四嫂他们就地流放平州,估计什么准备都没有,还带着五个那么小的孩子,我非常地担心。”他做的准备中,将手中能调动的人员一分为二,另一半分去了北境保护他们。即使这样安排了,北境那边因为未知,他仍旧会很担心。 “我现在的想法是让周达分出一半的人北上,直接撵上去暗中保护他们。剩下的一半,并入杨威镖局中。”这样一来,他们这边也有三十多个壮汉护送他们前往平州,加上他们三兄弟的武力值,足够应付一切意外和危险了。 对于他这个安排,吕颂梨三人都没意见。 夜里,吕颂梨还让杨威镖局拿出了一框糖和米饼给他们带上,还有药材以及其他的应急物资。周达是个大男人,准备的东西没有那么细致。再说,北境严寒,比他们更需要高热量的食物。而且他们现在的粮食很富足,吃到平州绰绰有余。 于是第二天,周达给他们留下一半的人手,其余人则跟着他,扶着棺材,往北出发。 徐正和杨威看着棺材过处,那浅浅的印子,忍不住摇头。 这天,吃过晚饭后,秦昭摸了摸自己饱饱的肚子。说实话,他们这一路的流放,真是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应该说,比他预料的要好太多太多了。 当时他的小女儿刚出生,妻子又刚生产,就经历这样的大变故,他真没有信心能保住她们。虽然隐约知道大哥做了一些准备,但他心里依旧没底。 可没想到,除了第一第二天吃了点苦之外,后面他们几乎都能吃饱睡个安稳觉。 流放路上,没有碰到穷凶极恶喜欢磋磨人的押司差役,能吃饱穿暖,不用经历不时的毒打和克扣吃食,吃的还不错,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切都有赖于家中大哥和六弟妹的谋划啊。特别是六弟妹,一切的安排都太恰当和细致了。这样一来,秦昭不免想起同样被抄家流放的谢赵两家。 “六弟妹,你是怎么扳倒谢赵两家的?”秦昭好奇地问道。 秦珩和秦昭闻言,也看了过来。他们只看到谢家和赵家倒牌,确实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吕颂梨看到他们三人都很好奇,心想,牢里消息闭塞,他们不知道是正常的。而她当时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也不曾仔细地提及过她的计划。吕颂梨觉得这时也不是不能和他们说一说。 第145章格局打开 接下来,吕颂梨诉说了针对四皇子当时的处境,以及国库空虚的实际情况,他们吕家是如何布局的。 首先是散布关于谢湛的流言,分化谢湛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将谢湛推到四皇子的对立面去。只要四皇子起跳,谢湛必成其绊脚石。 接着,说到她利用自家老爹手中的遗诏和四皇子谈判,期间顺势揭露了谢赵两家豪富的实情,再扔出谢赵两家核心成员的罪证等。 让其露富,然后递刀。一举数得,四皇子很难拒绝的。 秦珩:…… 他能说,他一开始只是让六弟妹试试看能不能让秦家尽快前往流放地,不想一直滞留在大牢里而已吗?谁知道她不仅解决了秦家的问题,还顺便解决了谢氏一族和赵家。这真不能怪他。 秦昭也听出来了,那场谈判,与其说她是为秦家去的,倒不如说她是去专门给四皇子解决问题的,他们秦家反倒像是她顺手挥的。 秦珩和秦昭都不由得赞道,“厉害!” 秦晟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吕颂梨笑笑道,“还好,其实和你们行军打仗一样的道理,在敌强我弱之下,我们需要尽可能地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山川地势,天气雨水等等第三方因素或者借势。” “而我所利用的,不过是人心。人心是很幽暗的,同一阵营里,主将和副将之间,也有可能会有不同的诉求。” 记住网址 一听到打仗,秦晟的眼睛一亮。 她这句话让秦家三兄弟都点了点头,这个确实是的。同一军中,主将和副将之间,有时都不一定是一条心。嗯,学到了,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 “在明确我要达到什么目的的前提下,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它有利于我达成目标。我是借了四皇子的势,我明白他的痛点,他的核心需求,我为他提供最优的解决之道。我为他做了这么多,难道他还会吝啬和我做一笔‘你好我也好’的买卖吗?” 听完她这一席话,秦家兄弟觉得吕家父女有点像春秋时期的纵横家…… 秦昭点头,“确实,六弟妹一出手,就替四皇子解决了好几个问题。”她扔出了谢赵两家两只肥羊,并递上刀子。四皇子注意力被转移,自然就看不上已经瘦身一圈,只剩下骨架子的秦家了,自然愿意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来换吕德胜手中的遗诏。 秦珩沉思,他在思考她刚才的一席话,特别是那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突然觉得自己格局打开了。 秦昭叹息,“六弟妹,我现在终于明白谢湛为什么会被你扳倒了。”天知道他当时在大牢门口看到谢家倒台时整个人有多震惊。 “谢湛很厉害吗?被我扳倒不正常吗?”有可行的计划,执行又到位,达到目的,不是正常的吗? 她向来很明确自己的第一目的是什么,定好目标之后,就按计划去执行,不会被外物或者感情所干扰。 说起来,四皇子才是害死太子的幕后主谋,也可以说是间接害死了秦钺和秦明之人,秦家人对他肯定没有好感的。 吕颂梨喜欢四皇子吗?答案是不喜欢。不管是恨乌及乌还是一些别的原因,她确实不喜欢四皇子。但是,这不妨碍她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然后和他交易,帮他解决问题。咳,其实是利用他帮自己解决问题。 为什么她当时坚持自己去谈判,就是怕秦家人一时没绷住情绪,被四皇子看出来,那就麻烦了。 而她能对自己狠下心来,阉割掉自己的感知,不会被感情所扰。 “六弟妹,你别看谢家现在树倒猢狲散,但是谢湛很厉害。谢氏近些年的发展很快,你应该有所了解,谢湛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谢氏的权柄,十五岁之后协助他爹带领谢氏一族一路跃进。他绝非泛泛之辈。”秦昭认真地说道,他说这些,主要还是想提醒吕颂梨不要小瞧了谢湛和谢家,毕竟人家没有被灭族。 吕颂梨同样很认真地说,“再厉害,他也只是个人。他只要是个人就会有问题,有了问题,我们就能解决他。”他们是武将,她不希望他们因为害怕而胆怯,她希望他们是无畏的,一往无前的。 她说话时,发现坐在她边上的秦晟系在上面的第二颗盘扣上竟然被发丝缠住了,她忍不住伸手去扯它。 秦晟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悄悄地瞪了她一眼,他也要认真听,他也要努力!她刚才的话,让他脑子灵光闪了好几下。 秦昭:“照你这么说,别人也能这么解决我们啊。我们也是人,也会有问题。” “谢湛这次输在哪?他是步子迈得太大了。”扯着蛋了。 他一跃而进,登上了四皇子这艘船,还把原先占据c位的薛怀民干掉了,自己空降,周围有他的盟友吗?没有,全是敌人。他的盟友们,都还没跟上来。 吕颂梨把这个意思简单和他们说了下,然后总结道,“所以,我们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互为犄角,守望相助。” 吕颂梨不知道她这一番话教出了几个什么样的战略家和军事家,反正在以后的战役中,很是让敌人头疼。 此时的长安,大牢里,受过刑的谢湛,昏迷了,躺在一处干净的稻草上。 他的身边,有谢潜、谢渊等族老以及谢楠、谢栢等新生代核心成员,他们都担忧地看着他。 赵郁檀在隔壁默默垂泪。 其余谢氏族人缩在一旁,不敢吱声。他们刚被族老臭骂了一顿。说他们是猪脑子,相信外人挑拨离间的话。 他们进了大牢后,面对乌春玉的严刑逼供,家主谢湛扛起了一切。面对刑罚,他没有退缩。当然,族人里也有其他人受刑的。受刑者的亲人父母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孩子,都忍不住求家主从了乌春玉,救救孩子。 家主忍着疼痛和他们说对不起,说谢氏一族的财富都被抄了,真没有藏匿别的财产。 不管多少族人求他,也不管他自己受了几次刑罚,鞭子打在身上,甚至还被盐水浇身,他都咬死了谢家没有窝匿财物。 这回,是第三次受刑,他扛不住了,人昏迷过去了。 大部分的族人们都信了他们家主手上怕是真的啥也没有了。 族老们收集了族人们身上的银钱,花了一笔钱弄来了热水和热粥,还有汤药。 谢湛在他们的细心照料下,在半夜醒了过来。 谢湛喝下已经凉掉的汤药,低声地问了几个问题,得知他的安排都进行顺利之后,才松了口气。 新帝此刻一定正烦着辖制他的四位顾命大臣,他给他出了个主意,助他改变目前的局面。再加上他这招苦肉计,临死之前,他这位曾经的功臣还惦记着他这位主子,殚精竭虑地为他想办法,应该能让新帝心软,让他们谢赵两家从大牢出去,去流放。 第146章流放岭南 离开长安六百里后,杨威就告诉徐正,他们吃光了一马车的粮食了,现在空出来一辆马车,他们可以让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孺坐上去,这样一来,他们也能走得更快一点。 徐正问剩下的四个差役,“你们怎么说?” 差役们面面相觑,好家伙!流犯连马车都坐上了! “头,你做主,你说怎样就怎样,咱们都没意见!”问他们干啥,他们不敢有意见啊! “那行,那我就做主吧。”于是徐正一挥手,秦家的女眷和孩子们都上了马车。 接下来,因为没有了孩子和女眷们的负担,徐正这些押司和差役们,带着秦家三兄弟,日行百里。 这日午时,他们是在外面用的午饭。蒸得暄软的白面馒头,配着一碗热呼呼的肉汤下肚,真的让人无比满足。 吃完饭,又歇了一会,大家就准备赶路了。 吕颂梨吃得有点撑,不想坐马车,怕颠着肚子了,于是就和他们一起走走。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在官道上。 秦昭看着某人的背影,意有所指地感叹道,“阿晟,听说鸽子汤也很补的。” 秦晟埋头赶路,懒得理他,哼。 . 前两天他说鱼汤很补人,特别是对老人对女人,尤其补。 他上心了,途经一条被冻住的河流时,挑了一处砸了个洞,里面的鱼一条条往外蹦,没多久就捡了一箩筐。 他们一行五十多人,都喝上了香喷喷的鲜美的鱼汤,鱼汤里还放了些冻豆腐,味道真的绝美。 他娘和媳妇都没说什么,唯独他三哥赞不绝口,一直夸鱼汤鲜美。 他要是再信他,他就是——秦晟在心里还没嘀咕完,就听见他媳妇开口了。 “鸽子汤确实挺补的。”吕颂梨赞同地点点头。 秦晟扭头瞅她,你认真的?“真那么补?” 吕颂梨点头,“是啊,滋阴补肾、益气补血,对产妇还有体质虚热者特别好,能加速伤口愈合。” 懂了!于是秦晟抬头,看向天空。 吕颂得也抬头,正好看见两只白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在天上飞着。 秦昭跟着迅速抬头,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他整个人都惊了,这两只白鸽不会掉下来吧? 在他震惊望天的时候,秦晟已经拿着和周达同伴借来的弓箭追着天上的鸽子跑起来了。 大家都觉得他应该追不上的,毕竟地上跑的哪能比得上天上飞的啊。 可是没多久,秦晟就提着两只被一箭穿心的白鸽回来了。 秦昭:…… “等等,这鸽子腿上似乎绑着东西。”吕颂梨指了指那信。 秦珩将之取下,看过之后,递给吕颂梨,“六弟妹,你看看。” 吕颂梨看字条的时候,秦晟凑了上去,挨着她的肩膀。 吕颂梨看了他一眼,将字条移到两人中间,方便他一起看。 吕颂梨看完之后,递给二伯哥秦昭。 秦昭看完,递到秦晟跟前。 秦晟没接,扭过头去,“我看过了。”他刚才就着媳妇儿的手看过了,用不着看第二遍! 秦昭手中的纸条跟着他一起移动。 秦晟皱眉,“做什么?” 秦昭做了和个吞咽的动作。 “走你!自己吃!”秦晟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走开了。 秦昭冲他喊,“小六,不带你这样的,你在大理狱的时候,可是吃的面不改色的啊。” 秦晟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那干了吧唧的东西谁爱吃啊?你以为你是她啊?还敢要求和她一样的待遇! 最后秦昭只能自己将之吃进肚子里毁尸灭迹。 聂云娘看着这对死鸽子,“这是信鸽吧?吃了没关系吗?”有点担心。 “有啥关系。阿晟都射下来了。”秦昭上前将鸽子捡起来。 秦珩也道,“是的,放心吃吧。” 这两只信鸽是飞往北境的,信鸽上的信并不算十万火急,丢了有一定的影响。况且这是他宋家的江山,又不是秦家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最后这两只鸽子被炖了,和姜块、酒、还有枸杞、当归、大红枣一起。大火烧开,小火慢炖,最终只得了三碗汤,秦母、聂云娘、吕颂梨一人一碗。 在秦家这边愉快前往流放地的时候,长安城里,谢赵两家过得并不好。 赵彬死了,行动不便的他,在进入大牢的第七个夜晚,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弄死了。而他也不反抗,据说他是含笑而死的,死相还挺好看的。 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包括厚衣服,只剩下一件单衣裹身。 赵彬被狱卒抬出去。 赵家人冷漠地看着。 因为没有人打点,狱卒们最终只能用一张破席子抬着扔到乱葬岗去! 狱卒们骂骂咧咧的干活,这大过年的,还要抬死人,晦气!关键是一个去霉气的红包都没得! 然后,在谢湛的运作下,谢赵两家最终被流放岭南。 除夕夜,万家灯火之际,在押司官和差役不时的鞭打之下,谢氏一族的人和赵家的人,拖着蹒跚的步子缓慢地走出长安城。 其实谢赵两家的人,在大牢的这段时间也折损了不少人。因为受刑,因为受冻,因为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够暖和,几乎每天都有死人被抬出去。抬出去的大多是老人或者孩子,年轻人好点,死得没那么多。 如今他们的队伍里已经看不到太多的老人和孩子了。 因为这一批流犯人数很多,配置了四个押司,还有二十名差役。为了避免麻烦,赵家和谢家的成年男子,全部都要戴上梏桎。 大过年的,押司和差役们还要押送犯人前往岭南,他们的心情都很不好。 这一批差役,都不是什么好的。不像押送秦家的那几位,都是经过徐正暗中走动和筛选的。 押送谢赵两家流犯的这些差役们,好些个,本来轮不到他们出这趟任务的,但都被上头的强塞给他们。强行加班,又没加班费。很明显嘛,看谢赵两家的样子,估计没多少油水可捞,他们心情能好才怪。 “家主,为什么我们选择南流,不选择北流?” 咳咳,谢湛这一阵子清瘦了不少,他裹紧了身上破旧的鼠皮大衣,低声回答族兄的问题,“敦煌郡、西梅郡、凉州一带属于北境,秦家人驻守北境多年,我们流放去那里,讨不了好。”很难收服那些势力为自己所用。 谢湛停顿了一下,道,“平州、乐浪郡一带,秦家已经去了。” 在大牢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他这次的失败。他太自负了,以为无人能看得出他的计谋,结果却被吕颂梨半渡而击,在他不上不下的时候被她所袭,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重重地跌了这一跤之后,他才惊觉,她一直在伺机而动,所以她出手的时机才会选得那么恰好。是他小视了天下英雄。 所以,在牢里的这段时间,他痛定思痛。决定在对待吕颂梨乃至秦家的问题上,延用之前的态度,不去招惹各自发展的策略。大黎这么大,他们可以各据南北,各自发展。 所以,他们谢家不去平州甚至乐浪郡那一带! 他们要是也去那里,便是一山二虎。那边的地,就那么点大。双方为了发展,为了资源,一定会明争暗抢的。 有本事的人都强势,秦家被发配到平州,吕颂梨很可能已经将平州一带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任何后进之人,都会被对方视为掠夺者,不弄死不罢休。 他发现自己很不了解吕颂梨这个对手,这样去斗,很危险。 他们谢氏一族,现在最关键的是活下去。 所以,他选择,避其锋芒。用时间、空间,来发展壮大自己。正好用时间看看对方是个什么路数。日后,再作较量。 “西南一带,少数民族多,山也多,不利于日后的发展。” “东南一带会好一些,不管是经济发展,还是地势民风等。”尽管那里有很多的宗族势力,但他有信心能摆平这些问题。 “而且,我们衣单食薄,往北走的话,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到达流放地。南方,相对会暖和一些,能让更多的人族人活下来。” 谢湛说完这些,抬眼看向远方,目光悠远。 第147章进村借宿 “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去问问村长,有没有空的屋子让我们借住一宿。” 将近三千五百里的流放之路,他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目前进入衮州一带,这一带不知怎么回事,地广人稀的。他们已经三天时间露宿荒野了。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村子,他们实在不想错过。 可惜事情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顺利,他们发现自打他们进村之后,村子里的人家开始家家关门闭户。 他们一连敲了好几家门,都没人应声。 整个村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排外,仿佛将他们当成了瘟神一样。 “咱们往北边走,刚才我看见有人在扫雪的,去问问看。” 徐正挑了一家看起来胆子比较大的人家上前敲门,为什么这么说呢,他们刚才从拐角出现的时候,这家有人影闪进了屋里。 “请问有人在家吗?”徐正上前拍门,“门里的那位老汉,我看到你了。但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是朝廷的一名押司,这几位是我的属下,我们是负责押送犯人的。我身边这位是杨威镖局的总镖头,其他人壮汉都是镖师,负责护送富商及其货物的。都不是坏人!” “我们进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贵村有没有空的屋子,借给我们休整一下?” 院门没弄,但从矮矮的泥巴可以看到,对方打开了一条门缝,声音传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这个你们要去问村长,村长家就在前面,你们往前走一会就到了。” 徐正不作纠缠,“好的,谢谢您了。” 首发网址 他们刚往前走没多久,一个矮小的老头就带着七八个壮汉往他们这边来,双方直接碰上了。 徐正上前解释了来意,顺便将腰间的铭牌递给了对方看。 对方仔细地看了,等确认了徐正等人的身份,才松了口气,“各位差爷莫怪,我们村之所以如此防备陌生人,实在是怕了。” 徐正先问对方贵姓,然后又连忙问他那话是怎么回事。 然后对方自称姓陈,他们可以称呼他为陈村长。 “嗐,也是造孽!距离我们青溪村两百里外有一个叫青龙寨的山寨,时常掠夺周边的村子。我们青溪村半个月前刚被他们抢了一回,你们刚才声势浩大的,我们还以为是青龙寨的山贼们又来了。” “这青龙寨这么猖狂吗?” “那可不?” “官府就没管吗?” “你是说剿匪啊?”陈村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管了,也没用。” “青龙寨坐落在地势险峻的苍山半腰上,那里易守难攻。官府倒是派兵来过,总也剿不干净。” 陈村长告诉他们,往往官府派人来过之后,青龙寨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掠夺周边的村庄,久而久之,他们索性就放弃抵抗了。 吕颂梨他们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这便是遗祸无穷啊。 “反正青龙寨的人一来,只要我们乖乖地按他们的要求交出足够的粮食,他们就不会杀人,也不会糟蹋妇人,抢人儿女。”至于粮食不够吃?那就勒紧点裤腰带,多喝点水呗,饿不死人就行。 吕颂梨静静地听着,敢情这青龙寨将这方圆百里都当成了自己的鱼塘啊,是懂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 只是这样一来,这青云寨不就等于第二个朝廷吗?百姓们每年给朝廷交了税之后,还得被这青龙寨给盘剥一回。 而且,作为普通老百姓,不被烧杀抢掠,那不是应该的吗? 吕颂梨发现,老百姓们的要求真的好低啊,这可能也是老百姓的无奈吧。 “哎呀,我怎么尽说这些烦人的事。各位大人,是想问问咱们村有没有空屋子,想借宿是吧?” “对啊,陈村长,你看,我们的人有点多,能不能安排一下?” “空屋子,咱们村倒是还有,就是可能一下子安置不了那么多人。” “没关系,我们可以打打地铺,然后挤一挤。陈村长,麻烦带路。” 后来,陈村长将他们带到一间空着的农家院子里,院子里一共有近十间大屋子,关键是这房子看着还挺新的,竟然没有人住? 不过他们也懒得多管闲事。 杨威塞给他一包铜子,大概有五六百文这样,“陈村长,这个你拿着,就当作是咱们借用房子的费用。” 一路走来,可以看得出青溪村并不富裕,村民们一个个都很清瘦干瘦黑瘦,反正就是没有胖的。 “不不不,我不能收。” “你就收下吧。” 杨威执意让他收下,他们不缺这点钱,反倒是青溪村,太穷了,平时应该没什么进钱之处。他们既然借用了人家的屋子,该给的就给。 见他执意如此,陈村长只好说道,“杨兄弟,我不要钱,如果可以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粮食?” 紧接着,他解释道,“说实话,这座房子是我堂兄的,前年他刚把房子做起来,去年就得了急症去世了。他婆娘没多久就改嫁去了外地。家里就剩下我那两岁的侄儿,从去年到现在,都是靠着东家一口西家一口养着的。”其实这孩子一直都是养在他家的,但是他家人口也多,并不富裕。几个儿媳妇对于他养着那孩子,颇有意见。 “这些钱给了我,我也要去镇上买粮,给他作口粮。如果你们方便,还不如直接换成粮食给他。” “行。”杨威按照粮价,帮他兑换成粮食。今年的粮食确实贵,到了年关的时候,细粮已经涨到了两百文一斗了,粗粮也要一百文一斗。杨威最后给了他五斗粗粮,半斗细粮。 陈村长带着人,扛着粮食走了。 他刚才带着出来的村民羡慕地说道,“村长,这些外乡人真富裕啊。”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他们这么多马车,看那车辙的深度,就知道马车是装得满满当当的。” 他们没有坏心,就单纯地羡慕。对方一行人,四五十个汉子,个个孔武有力,像是一人能顶他们三人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有坏心啊。 第148章强敌在侧 陈村长等人走后,杨威他们便将院门给关上了。然后按照这些日子形成的惯例,开始分配今晚的住房、再分配人手生火做饭、烧水洗漱以及照料马匹,一应事宜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杨威镖局的小伍钻进一辆马车,从里面的一只缸里拿出一块大大的猪肉出来化冻,这块猪肉有二十斤,又拿了一些干木耳、笋干等等出来泡发,大白菜也拿了几棵,还削了七八个大萝卜,开始剁馅。 其余人都在忙着,院子里最中间的屋子最快被收拾出来。 吕颂梨、杨威、徐正以及秦家三兄弟赫然在座。 徐正皱眉道,“这青龙寨果然是个麻烦。” 是的,他们在进村之前就知道青龙寨了。 周达带着一半人北上支援秦晏之后,剩下的一半人由副队胡光聪带领着。他们都是骑兵,马中好手,如果只是作为保镖,和杨威镖局一样的存在的话,就太浪费了。所以吕颂梨和秦家三兄弟商量过后,决定将他们作为斥侯一样利用起来,以此提高他们这一行人对于危险的感知。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别的不说,青龙寨,他们两天前就打听到了,目前已经掌握了不少相关的消息。 秦珩指出,“苍山太大了,不管我们走哪条线都避不开这青龙寨的。” “既然避不开,那唯有直面了。”吕颂梨一语定下基调。 而且她觉得,他们一进入青溪村就已经暴露了。别的村庄不敢说,但这青溪村和河谷村作为青龙寨猎食范围里的头尾两端,必有其眼线。 记住网址 他们这么多马车,且马车上还装载着那么多物资,在青龙寨眼中就是一头肥羊。 杨威直叹失策,他就知道会这样。但是也是携带着这么丰富的物资,才能让他们这一路过得那么滋润,既然享受了丰富的物资所带来的好处,就不能嫌弃它带来的弊端。 吕颂梨一直都是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没什么可说的。 对方的山寨有两百多青壮,即使他们表现出来是一块硬骨头,但是因为上面挂着的肉太过吸引人,对方也会想要啃一啃的。 稍微计划一下,硬过,倒也能过,只是其中肯定会产生伤亡。这不是她的本意。 正忙着的时候,镖局小哥来报,说有人敲门。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晚饭之后再商议一下,现在他们都不在的话,容易引人怀疑。 村长他娘陈婆子领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过来和他们道谢。 男孩子神情倔强,颇有些桀骜不驯的味道,他一直盯着秦家兄弟以及那些行伍的汉子看。 “你们是好人,大雪封路,不好走哇,你们还折回去,另外绕路吧。” 吕颂梨知道她这是在变相地提醒着什么,杨威谢过她的好意之后,又给对方拿了两个杂面馒头, 这时吕明志悄悄找到她,和她说,“二姐,接下来两天会有大雪,咱们还是在青溪村待两天吧?” 吕颂梨点了点头,“好,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 大雪天在野外,路不好走不说,还很危险。 这段时间,每逢雨雪天气要来,吕明志都会提前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避免了很多麻烦,也省了很多事。 秦珩私底下不止一次夸他书读得好,读得有用。 吕颂梨把这事和大家伙说了,然后杨威另外安排了几个人搬来梯子,到屋顶上将上面的雪扫下来。 空闲的人,就帮忙包饺子。 杨威他们扫雪的时候,正好看到陈村长正领着人在扫自家屋顶上的雪,便隔空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陈村长,你们在扫雪啊?” 陈村长点头,“是的,这雪不扫的话,容易把房顶压坏。”刚才他们都已经在打扫了,只是他们这些生人进来,惊着村子里的人,大家才停下了打扫的工作。 杨威注意到,他们扫完村长家的,又往下一家扫去,还是原班人马。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打算一户户地扫雪呢。 “陈村长,这天快黑了,你怎么不多安排点人哪?” 陈村长苦笑,这些长安府来的贵人哪,不知道民生多艰。这哪是他不想多安排啊? 可是御寒的衣服多贵多难得啊,他们青溪村,每家每户能凑出来两套完整的冬衣冬裤就算不错了。 这唯一或者唯二的冬衣冬裤通常都是要出门办事的那个人穿,家里剩下的人,没事就窝在床上榻上,这样还暖和一点。 最近雪大,每天都要扫雪,不然总是担心屋顶被压塌。所以他要求,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人,最好是身手灵活的年轻人,轮流着扫雪。 杨威了解情况后,带着人去给陈村长帮忙去了。反正现在饭没做好。他一边帮忙,一边打听青龙寨的情况。陈村长也不瞒他,把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 墨冰带着好些人,最后包了上千只饺子,然后陆续地下了将近七百个,剩下的三百个,一会让人给胡光聪他们送去。 吃饭的时候,吕家姐弟俩不知怎么的,挤挤挨挨坐到了一块。 “二姐,这个好——”喊出来之后,吕明志连忙捂住嘴。 露馅了露馅了! 差役们挟饺子的手一顿,有一个听到这话后,甚至连挟着的饺子都掉了,他们恨不得自插双耳,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面对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的扫视,差役们动都不敢动,还有这饺子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早就看出来他们长相相似,他们已经尽量地忽略了,就差恨不得当个睁眼瞎算了! 可是每一天,他们都在刷新他们的认知。今天他竟然直接喊出来了,这怎么办? 娘,这活太难了,太为难人了。差役们心中呐喊。 吕颂梨无语,这蠢弟弟啊。 吕颂梨放下筷子,其他人都朝她看过来。 差役们紧张死了。 吕颂梨朝他们安抚地笑笑,“大家不用紧张。各位差大哥,想必这么些日子以来,你们也看出点什么来了。” “我们今天索性就不隐瞒了,你们刚才没听错,我旁边这位是我弟弟吕明志,那两位分别是刘二喜和墨冰,杨威镖局受他们所雇,前往平州做买卖。因为顺路,所以他们顺便照拂我等一二。” 吕颂梨觉得,此时此刻,内部的稳定很重要。而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现在出了这么点意外,如果连真相都不愿意告知,又如何取信于他们几个差役呢? “我和大家坦白这些,主要是觉得,首先,我们不是敌人,有共同的目标——平安抵达平州,然后我们和各位差大哥其实并没有任何利益和冲突对吧?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相互防备算计甚至出手。” “再者,如今又有青龙寨这个强敌在侧,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团结友好,一致对外,你们觉得呢?” 差役们相互看看,然后点点头,认可她的话。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不碍事的话,啥事也没有,因为弄死你们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现在强敌在侧,如果你们不听话,非要不团结折腾点什么,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秦——六少夫人,我们明白了。” 第149章他的好女儿 吃过饭后,吕颂梨、徐正、杨威、吕明志以及秦珩秦昭两兄弟再次聚于堂屋。 秦晟不在,他极善侦察,刚才摊牌之后,在秦珩的提议下,他去带领胡光聪那一队人马,负责对青龙寨的侦察去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蜡烛,油灯,那是没有的。屋子中心,一堆火升起,大家围着火堆而坐。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信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得知青龙寨的存在之后,吕颂梨就建议让胡光聪收集与青龙寨相关的资料。加上今天从青溪村村民口中打听到的消息,吕颂梨一起做了一个汇总。 “青龙寨大约有四百多口人,其中青壮有两百出头。常置一寨主,四位当家。除此之外,大当家裘海身边还有一位心腹。这六位,管理着偌大的青龙寨。” “青龙寨经常被围剿,当家的每每有损失,就会有人被提拔,替补上去。每次被围剿,寨主总能躲过一劫。故而,这一带就有个关于青龙寨的传言,铁打的寨主,流水的当家们。” 杨威将今天打听来的消息和之前的一起做了个概括。 秦昭嘶了一声,“两百多青壮,咱们确实不能硬刚啊。” “这裘海,貌似有点运道在身上啊。”徐正身为官府人员,注意力一直就放在裘海这条漏网之鱼上面了。 吕颂梨的注意力反倒放在裘海身边那不起眼的心腹身上,她不相信裘海每次的逃脱都是因为幸运。有些幸运,恰恰是暗中谋算得当的显现。 “你们说,这青龙寨既然知道了我们借住青溪村,会不会连夜来围了咱们?” . “应该不会,这两三年,他们打家劫舍,从未失手。接下来两天都是大雪,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他们已经笃定了我们插翅难飞,怎么会在那么艰难恶劣的环境下出击呢?”可以说,大雪天为他们争取到了两天的时间。 “不过我们晚上也要加强警戒。” 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在这两日内,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时间还是很紧急的。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集思广益嘛。” 吕颂梨问沉思的秦珩,“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在思考你之前说过的那句,为了我们的目的,可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上青龙寨,既然我们不能硬刚,那我们能不能和这些被害的村子联合起来?”秦珩说道。 以前他在北境时,手上有兵,周遭的山寨土匪窝,作恶多端的,他直接挥兵就将它们端了。像这样手上的兵力极少,却要面对强大的山寨的情况,他是第一次遇见。 “想法很好。”吕颂梨很高兴他能想到这点,对于这一点,她必须肯定,“但是这一带的村民不行,且不说里面有没有对方的眼线,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动员工作。” 秦珩:“是的,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秦昭这时说道,“其实最好的是可以和官府合作。”对方令行禁止,比较好打配合。村民组成的散兵,负责呐喊一下,壮壮声势,或者打到后面冲锋一下,打扫战场还行。 杨威如是说道,“对对对,如果能忽悠官府出兵剿匪就好了,趁他们打得火热,我们就可以偷偷开溜。” 吕明志怪异地看着他,你这么猥琐的吗? 杨威理直气壮地回视他,死孩子,死道友不死贫道,明白? 秦昭的意见大家都很赞同,但是,他们和衮州这边的官府没关系啊。 吕颂梨看着手中薄薄的资料,眉头微拧,时间太短,他们收集到的消息,都是表面且不全面的。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明志,你还记得张献吗?” 吕明志突然被点名,听到他二姐的问题,认真地想了一下,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是爹之前在鸿升酒楼喷,不,驳斥严华严御史时,提到过的,严华的弟子?” 吕颂梨点头,“就是他!” 如今他们脚下这一带归衮州通华县管辖。现任通华县的县令不是别人,正是张献。 不过,张献只能称之为严华曾经的弟子。当年严华这个恩师在收下张献后,硬逼着对方娶自己的女儿,但是张献那会已经有了心上人,再加上他本人非常有才华,有些恃才傲物,就拒绝了恩师的要求。 后来张献就被调去了大黎最边境最贫穷的县郡当官去了。不管张献做出什么样的政绩,都被严华用势力死死摁在原处。可以说,到了这里,两人已经反目成仇了。 对方因此在边城县郡蹉跎了几年,直到两三年前,张献又做出一项政绩,严华摁不住了,才让他调往别处为官去了,但也只是平调。 吕颂梨没想到的是,张献调去的地方竟然是衮州的通华县。 衮州通华县也可以算得上是大黎明腹地了,在这里为官,比在边境的贫困县郡容易出政绩。 但是张献可能都没想到,通华县竟然窝着青龙寨这一颗难以除掉的毒瘤。 吕颂梨觉得,张献,可以试着争取一下。想必,在他的地界里,这青龙寨也是很让他头疼的吧。 现在双方联动,如果有可行的计划,对方应该不会拒绝配合才对。而且,如果真能彻底剿灭青龙寨,对他这个县长而言,也是一件拿得出手的政绩。 吕颂梨先介绍了一下她所知道的有关张献的履历,再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张献的履历惹得杨威摇头不已,“啧啧,你们这些当官弄权的,心真黑。” 在场的所有人只当没听见他的话。 秦珩:“先给他写一封信吧,看看他态度如何。” 吕颂梨也是这么打算的。虽然他们素未谋面,但严华是在康成帝的陪葬名单里的,吕颂梨推断,如果张献知道这消息的话,想必他对于他们吕家的观感不会太差。 关键是这封信要怎么送到对方手中呢?如今的张献乃一县之长,也不是普通人说见就能见到的,而且这封信由普通人递上去,又如何能取信于他呢?吕颂梨有些发愁。 “信写好后交给我,我让人送到他手里。”秦珩说道。 他们秦家为将为侯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点人脉的。而且在北境退伍的兵丁里,太多人回到当地就职差役的了。 “行,大哥,那后面就交给你了。” “这封信六弟妹能写。”秦昭连忙道。 “是的。”吕颂梨笑道,“明志你来。” 吕颂梨知道,这样一封信,会暴露他们的。因为她此时的身份只是一名流犯,是不会关心以及没有那个能力操心他们一行人能不能安全过苍山的。 秦昭点头,“这封信明志弟弟来,可以,由他执笔,合情合理。” 于是,这封由吕颂梨口述吕明志执笔的信,在一刻钟左右完成了。 完成之后,吕明志紧张兮兮地道,“二姐,回头你一定要给老爹去一封信,和他老人家解释,给张献的许诺,是你的意思,这不是我的意思啊。” 莫怪吕明志紧张,主要是因为吕颂梨在这封信里,很没有负担地给对方画了一个饼,同时也给远在长安的老爹揽了一桩麻烦。 吕颂梨拍拍他的手臂,“放心,二姐一定会说清楚的,爹不会怪你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而且作为老子,不就是给儿女收拾烂摊子的吗? 第150章将遇贵人 长安城,吕家 “啊嚏——阿嚏——”正在看书的吕德胜连打了两个喷嚏。 蒋氏停下手中的针线,狐疑地看向他,“你不是着凉了吧?” 吕德胜摆摆手,“没有着凉,我平时穿得厚实得很!你看咱们屋里也不冷啊。” 他心想,指定是哪个老王八蛋或者小兔崽子惦记他呢,让他来扒拉扒拉,看看最有可能是谁在惦记他吕爷爷。 蒋氏摸了摸他的手背,发现挺热乎的,确定他不是着凉之后,她的心思就转到了别的事上面了,“不知道闺女和女婿走到哪了?” 一提这个,吕德胜也不想看书了,“我看看。” 吕德胜找来舆图,算了一下,指着舆图上面的洛阳,道,“再慢都应该到洛阳了。” 蒋氏也凑了过来,看着那舆图,从长安到平州的路线被她丈夫标成了红色的一条有些歪扭的线,她的目光落在他指头所指之处,“这是走了有三分之一这样了?” “差不多吧。”吕德胜回道。 今年过年,除了他们两口子,只有老大一家子在。这一年是他们吕家人最不齐的一年,也是这么多年来,最冷清的一年。尽管年初二的时候,大女儿吕颂芸带着姑爷和三个外孙回来了,还住了一晚。但他们两老仍旧挂念在外的小儿子小女儿。 首发网址 “最近你要低调点。”蒋氏叮嘱他,新帝不知道听了谁的意见,提拔了一个能臣上来,和四位顾命大臣打擂台,如今朝堂上可是热闹得很,他们吕家可不能被卷进去。 吕德胜委屈,他还不够低调吗?除了大朝,他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就算去上朝了,他都不开口了,都成了据嘴葫芦了。 “乖,咱们这阵子别冒头。”女儿不在,他要是不小心冒头,被人算计了怎么办?苟着吧,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就能离开长安城了。 “你要是闲得发慌,就帮帮大儿子,他最近都累瘦了。”蒋氏说道。 早在有请调东北的打算时,他们就已经开始陆续地出手家中有的产业了,主要是长安城周边的土地、铺子、庄子等,这些事都交给大儿子去跑去办。 近来大儿媳,对于他们两老决定举家搬离长安城一事,颇为沉默。蒋氏也能理解,对方是舍不得娘家人,他们这一走,就远了,毕竟平州距离长安城三千多里。她让丈夫去帮一帮,好歹让大儿子抽出空来,好好开解一下他媳妇。 人和人的想法,尽是不同。 年初二大女儿回家探亲时,偷偷告诉她,她婆婆和公公竟然也动了和他们一起离开长安城的心思,但是他们想等大伯徐正回来后,看看平州的情况如何再做决定,不过已经在悄悄地收拢家财了。近来长安城真的是太动荡了,也难怪他们起了那样的心思。 “不帮!你也别太过心疼他了,男人在外面摔摔打打很正常,累点也正常。”他在朝廷就不累吗?如履薄冰的,不止身累,心也累。 吕德胜现在用起大儿子来,是毫不怜惜的。 当小儿子被他踢出门后,他的目光就全落在大儿子吕致远身上了。 粗看,老大大问题没有,只是有些小瑕疵,不聪明、一根筋,耳根子软。再思及大儿子和大女儿出生时,家里光景不好,他在妻子娘胎里吃不上啥好东西,大概是这个原因,大的这两个孩子出生后,都不怎么聪明。有这个根子在,老大身上的小瑕疵,似乎也能理解了。 如果大儿媳主意正,大儿子听她的,那也行。但问题是,大儿媳自己也不是一个能拿主意的人。 等吕德胜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他最近又想了一些事。 他终有一天会老去死去,一想到,自己死前没把老大教好,等他死后,没长辈看着了,大儿子也升级为最年长的长辈,他要是作起来,给孙子吕骁拖后腿怎么办?给闺女给小儿子等人添麻烦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他这当爹的能死不瞑目。 所以,他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反正他现在有空,就把大儿子提起来,磨炼磨炼。 其实他这做老子的和吕骁这做儿子的,都不介意给他们夫妻俩做依靠,前提是,这俩人要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不能惹太多麻烦。 所以,他最近都把大儿子踢出去历练。能磨炼几分就几分,不求他有多出息,反正已经不指望他长本事了,就希望他能明白世道艰难,明白自己本事一般,能力普通就行。 吕致远:……爹,你真是我的好爹! 衮州,通华县,县衙 张献揽镜自照,看着已经有白丝的两鬓,黯然神伤。 他今年才三十出头啊,头发中就已现白丝了。可惜他入仕已十年有余,还只是一个俸禄五百石的县官,仕途不顺啊。 想当年,他出仕时,曾有个瞎子经过他们村,他老子娘可怜他,让他端了一碗净饭给对方。 那瞎子吃过之后,还碗的时候,定定地看着他,说他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将会以文入仕。 他当时矜持地笑笑。 那瞎子后来又道了一句可惜,可惜他命犯小人,一开始便将仕途不顺,注定要蹉跎多年,而立之后,方有转机。岁逢甲子,得遇贵人,若得其相助,然后仕途才会开始顺遂…… 对方自称乌道子,说完之后,对方就离开了。 当时他并不在意对方的这番话,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却没想到,他的仕途真的就如他所言那般,等回头他想再找对方的时候,却无从找起了。 他伸出手,将鬓角的一根白透了的发丝拔了下来。 就在这时,妻子张氏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一只碗,温和地说着话,“这两日,你有些咳嗽,我煮了一些梨水,你喝一碗吧?” 张献上前接过,“辛苦你了。” 他的妻子温柔贤惠,这些年,他在大黎最边境的地方为官任职,她一直跟着他,从不喊苦喊累,他亦非常爱重她。 这时,他的心腹严良来敲门。 他往天上看了一眼,此时天已黑沉,他知心腹这时前来,必有要事。 此处不是谈事的地方,他准备带着严良移步书房。 妻子将梨水递于他,他接过一饮而尽,临走前,让她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路上,张献得知严良带了一封信来找他,说是朝中御史台吕德胜吕御史之幼子吕明志托人给他递了一封信。 张献闻言,有些惊讶,一问方知,那吕明志如今已然来到了衮州通华县,目前正借住在青溪村。也就是说对方到了他的地界上,张献寻思着,对方不知道有什么事要找他,如果事情不难办,他就给他办了。 第151章决定拼了 吕颂梨想得没错,张献对于吕家的观感不差。 张献这些年来一直都有留意长安城的动向,而且一直都知道吕德胜得宠,乃天子近臣,在御史台稳压严华一头。 每每听到严华在吕德胜跟前吃瘪,是他在边境县郡时寥寥无几的慰籍之一。 收到严华被康成帝下旨陪葬的当晚,他都喝醉了。 严华当时怒吼的那句话,他也知道了,甚至猜测,严华应该成了吕德胜的替死鬼。应该说,陪葬的大臣里,有两个是吕德胜的替死鬼。 对于吕德胜这个人,他是十分佩服的。他也是一个人单蹦,没有家族依靠,妻族也没啥助力,却能在朝堂里混得风生水起。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有好下场,连他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奸臣妄佞,等康成帝一去,必死无疑。 万万没想到,康成帝死了,在有了一枚免死金牌的前提下,还给他留了一道遗诏,然后在那么多大臣被康成帝带走的前提下,人家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是活得没那么滋润了而已。 张献带着严良来到书房,严良双手将信奉上。 张献一眼就定住了,只见信封封面,从上到下,就是‘张献世叔亲启’这几个字,他还因此挑了挑眉。 打开信,先大致看了一遍,对于他的来信的目的,张献心中有数了。然后他再细致地看第二遍。 记住网址 看完第二遍,张献叹息一声,轻轻一笑。 不愧是吕大人的儿子,这封信写得进退有度,情感梳理得非常好,层层递进。通篇读下来,不管是对方攀交情还是求他帮忙,并未让人感觉到不悦以及反感。相反,还很容易说服接信之人。 对他这个反应,严良有些不明所以。 “你看看。”张献把信给了他。 张献说道,“你看他第一段,‘张献世叔,小侄这厢有礼。吾尝闻吾父提起过世叔之名……’” 他指着那些后续夸他的词,这些用词带出他早年的一些特征,这是为了自证身份,也是为了取信于他。 “父亲每逢桂树飘香之时,想起世叔当年的风姿,不知如今可是风采依旧?” 这句就是纯纯的恭维了,张献一笑而过。 吕颂梨在这封信中,起笔,就定下了双方的身份长辈和晚辈。吕颂梨先拿她爹套交情,写写她爹夸奖过张献的话,拉近彼此之间的感情。 以她爹天子近臣,荣宠多年,年纪又长于对方的身份,其给予的肯定评价,不但不会让他感觉到被冒犯,反而会觉得被肯定了。因为人的内心都是渴望被肯定被认同被赞美的。 接着,“吾父常感叹您一身的才干被蹉跎了……”用惋惜的口吻略提了一下对方的遭遇,接着写严华这个恶人的下场,“世宗皇帝驾崩,带走了不少大臣,你原来的恩师严华也不幸被带走了”,字字句句,都表明了‘他’这个侄子是完完全全站在张世叔这边的。 张献看到这里,美了,他二十岁离开长安城,如果吕德胜不是真的关注他,像吕明志这样年纪的孩子,是不可能那么清楚他的长处与履历的。 就比如他大儿子,吕德胜比他有名多了,他大儿子不也不知道吗? 而且他一向不愿意谈及自己在边境县郡的经历,除了跟着他的心腹老人知晓之外,县衙里知道具体的人并不多。 这一段又是自证身份的一段。 “你再看看这一段,‘吾父常说,终有一日,张叔定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重回长安城这个政治权力中心的。张叔不妨和他通通信,吾父接到汝之来信,定会欣喜不已。此次在衮州偶遇张叔之事,吾亦会告知吾父的。’” 这里疯狂暗示,只要他和吕德胜搭上线,对方肯定会帮助他的。但是着墨不多,点到为止。大家都是聪明人,懂的自然都懂。 接着话峰一转,以小辈的口吻叙述他目前遇到的困境,紧接着说出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问对方能不能派兵前来,打个配合? 瞧瞧人家是怎么说的?“如果世叔觉得小侄还堪一用,请回个口信,小侄稍后会送来详细的计划。如果张叔看不上孩子的打打闹闹,能不能为吾等晚辈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比如给我们提供一下官府收集的有关青龙寨的消息什么的?小侄在此拜谢,望来信。” 听他这么一解说,严良点了点头,“这封信写得确实不错。”言之有物,双方虽素未谋面,但对方一封信,竟能取信于张大人,厉害。 “如果我说,写这封信的人才十四五岁呢?”张献又道。 严良也惊讶了,这封信竟然是出自十四五岁少年之手?他忍不住道,“长安城长大的孩子,这么厉害吗?” 张献心说,是啊,长安城长大的孩子,真那么厉害吗?想想他的大儿子也有十四了,尽管略懂事了,但若要办事,手段还很稚嫩。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信上,整封信看下来,对方的亲近,以及恭维,显得很真诚且真实,信末他如子侄辈一般提出的要求,丝毫不令人反感。更别提对方想要做的事,也是他想做的。 若是对方真能出个主意,彻底拔除青龙寨,试试也无妨。 “你怎么看?”张献问心腹。 “不若属下先去见见人,看看对方的计划再作计议?”严良提议。 这时的张献突然就想到当初他出仕时,那个自称乌道子的瞎子算命先生给他的批语,而立之后,方有转机,得遇贵人,得其相助之后会一帆风顺。 张献心中一动,这吕家,怎么看着有点像是算命先生曾经给他说过的贵人模样啊? 不说彻底拔除青龙寨是一大功绩,即使不能凭此立即高升,没了青龙寨这颗毒瘤,他相信通华县在他的治理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到政通人和、安定有序的良好风气,有了亮眼的政绩,如果朝中再有人帮他敲敲边鼓,高升指日可待。 张献咬了咬牙,决定认真对待,“不,有备无患,我们这边先准备好兵力。这事一定要保密,执行任务的人进行仔细甄别,对于不确定的差役,宁缺勿滥。谨防走漏消息!” 如果对方真拿出具体的计划,他就配合!拼了,反正他之前亲自主持的剿匪都失败了几次,不差这么一次了!万一成功了呢? 第152章料定他了 苍山,青龙寨 年初五,山贼们正在热热闹闹地举办酒宴迎财神。 天空飘着大雪,但不妨碍他们的兴致。 裘海在接受了众位当家以及兄弟们的敬酒之后,才又倒了一杯酒,敬薛诩,“多亏了先生足智多谋,咱们青龙寨才能在这几年发展壮大。新的一年,愿我们青龙寨越来越好。” 小老头模样的薛诩笑笑,喝了。 这时,下面的人报上来一个好消息,“大当家,青溪村的眼线传回来消息,说他们村来了一只肥羊。是一支车队,进村的时候十几辆马车呢,据说上面全是物资。”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朝那个汇报消息的小子看了过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支车队都是些什么人?” “主要是富商及其雇佣的镖师。” 底下的山贼们听得两眼放光,寨主下面的四位当家也跃跃欲试,富商啊,他们最喜欢富商商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押司四个差役,他们负责押送流犯前往平州。” . 薛诩感觉不对,这里面怎么还有押司差役和流犯?这个时节也不是押送流犯的时节。 “知道流犯有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他问,直觉这些流犯的身份一定有特殊之处。 “时间太短,打听不出来,只知道带着镣铐的是三名青壮年。” 薛诩觉得这配置不对。一押司四差役,只为押送三名青壮年男子? 对方没告诉他们,这三名青壮年的精神头很好,完全不像以往的流犯,黑瘦憔悴。 另外,这三个流犯能看出来脸上的胡子头发不怎么打理,但如果仔细地留意一下,能看出他们是相对干净的。奈何他们的眼线只是一个村民,没有注意这么细节的东西。 薛诩和裘海提议,“大当家,咱们山寨目前还是挺富裕的,不缺吃喝用度,不然就放过他们吧?” 裘海还没说话,底下的几个当家的就忍不住说话了。 二当家先说,“薛先生此言差矣,我们青龙寨目前是吃喝不愁,但是肥羊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要来了,不得多做点准备啊?” 薛诩,“我是觉得这批人有些特别,小心为上。” 三当家紧接着说道,“怕啥?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我们是山贼啊,干的都是刀口淌血的活,还能怕这怕那的吗?” 四当家大大咧咧地道,“对啊,几个押司和差役而已,先生怕他干嘛!” “薛先生就是胆子太小了,十次有五次都不建议咱们冲。”五当家开着玩笑,但话里话外的不满,还是能隐约听出来的。 “而且这个时候被流放的犯人,确实挺特别的,特别的没有实力。想想,一般有能力的,肯定会选在天暖后流放的,这个时候去流放地,那肯定是没得选。或者非常地招上头的人的忌讳,想让其死在途中。这样的人还需要怕吗?” 寨主裘海,“都闭嘴!不可对薛先生出言不逊!”说完这句,他又和薛诩说道,“薛先生勿怪,我知道,不管是先生还是兄弟们,都是为了青龙寨着想。” 薛诩笑笑,“大当家我都明白。” “至于这一票……”裘海沉吟, 这时,一些底下的兄弟在上头各位当家的示意下,开始起哄, “大当家,干了吧,这是今年第一票啊!开年后的第一票,干成功了,将预示着咱们青龙寨今年都要红红火火的。” “对,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干他娘的!” “就是,有肥羊经过干嘛不宰啊?” “我们是苍山一带最厉害的山贼啊,别说肥羊了,即使是一只苍蝇,想飞过我们苍山,都得留下一条腿!” “我们青龙寨只劫财,不要命,他们遇上咱们这么好的山贼,都是祖上烧高香了,哈哈哈……” 薛诩选择闭口不言了,竖子,狂,你们是真的狂!小心肥羊没宰到,被人嘣了牙! 他心想,这青龙寨不能再待了,骄兵必败,即使这次侥幸得手,本来干的就是提着脑袋的活计,还这么轻狂,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面对那么多弟兄们的请战,裘海也有点骑虎难下,因为薛诩的话,他心里也是有疑虑的。但如果这个时候他拒绝,太打击士气了,而且他要是附和了薛诩的话,有损他大当家的威信,这队伍就难带了。 只见他抬了抬手,将弟兄们的躁动给压下来,“不急,现在外面下着大雪,咱们接着喝酒吃肉!” 以前不动押司和流犯,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对方官府的身份,第二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劫了也没油水。现在既然有动的必要,那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们也不要对方的命,应该问题不大。 他这话算是一句准话了,气氛一下子就更热了。 “对对对,喝酒吃肉!正好让他们放松一下警惕,等雪一停或者变小些,咱们就立即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 深夜,严良裹着厚厚的冬衣,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麻布,行走在大雪茫茫的野外。当他最后被秦晟带着避开了青龙寨巡逻的眼线,带到青溪村他们借住的院子时,对于他们围剿青龙寨的计划突然有了信心。 严良见到吕明志的第一面,是对他夸了又夸。 吕明志能怎么办?他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数的微笑。 严良给他们带来了官府收集的所有有关青龙寨的资料。严良告诉他们,青龙寨挺狡猾的,他们尝试过对他们用计,将他们引诱出来,但都失败了。 寨主裘海很谨慎狡猾,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就会龟缩在山寨里,派其他当家的出去执行任务,千年的王八一样。所以他们每次剿匪都不能毕其功,然后加以时日,对方又壮大了。 围剿青龙寨后续的作战计划,是秦家三兄弟和徐正、杨威等人和严良一起商议的,吕颂梨没有参与。 青龙寨所倚仗的,不过是内应和地利。帮手她已经帮他们请来了,秦珩和秦昭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她相信,剩下的交给他们,没问题的。另外就是秦母生病了,病来如山倒,需要她照看。 他们最需要注意的是,三年前出现在裘海身边的一个叫薛诩的老家伙。 青龙寨的寨主裘海其实是一个极为大胆,敢赌敢押的人。他之前最常说的一句是,富贵险中求。 青龙寨行事风格的改变,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但吕颂梨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裘海本质上就是一个赌性十足的人,而且这三年来的屡屡得手,压抑的本性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吕颂梨料定这次他一定会出手的。 第153章跟你们走 陈婆子在第一天带她孙子来感谢过他们之后,第二日又来了一趟,她给他们送来两把菜干。 话里话外,又劝了她们一次,大概意思就是,折返吧,走别的路,费点功夫,总比啥都没了强。 真是个好人。吕颂梨只笑笑地岔开话题,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稍晚,陈婆子得知秦母病了,问明是什么病症之后,还说要将家里珍藏的药酒送他们半碗,说秦母喝了保准药到病除。 吕颂梨连忙拒绝对方的好意,说她婆婆已经吃过药了,不日便能康复。 秦母确实吃过药了,就在秦母病倒那会,她把过脉之后,确定她这是旧疾犯了,就取下手中的一个鸡翅木手镯,砸开了,将里面将近三十粒高浓缩药丸取了出来,这是她之前就为秦母配的药丸。 她这婆婆幸亏之前吃了一阵子药,不然早犯病了。不过吕颂梨啥也没说。 秦珩和秦昭朝她竖起大拇指,“六弟妹,你真是考虑周到。” 秦珩等人也知道秦母的身体差,从下狱到流放走了一千多里地,她能坚持至今,真的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他们心里对吕颂梨这个弟妹非常地感激,她做一切安排,其实受益最多的还是他们。 要不是她一开始的安排,流放这一路,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母亲同样会倒下吧?孩子会生病吧?生病后呢?又没钱也没药医治…… 首发网址 这么恶劣的环境,一旦病倒,等待他们的,恐怕就只有死亡了。哪能像现在这般,全员无损,这里面多亏了谁,谁的功劳最大,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秦晟看着自己左手上的珠串,私底下好奇地问吕颂梨,“我这里面是什么?” 秦晟能感觉到他戴着的这串手串要比她的要沉一些,应该不是药丸? “你那串里面全是金珠。”她当初做准备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后手能有哪些生效,就弄了些金珠和药丸子傍身。 秦晟摸了一下,金珠啊,怪不得有点沉呢。 吕颂梨正谢过陈婆子的好意,就发现她重孙陈昶安一直在看她。 吕颂梨注意到他的目光,还对这孩子笑了笑。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吕颂梨抬眼看去,发现是秦晟回来了,白色皮毛马甲配着长裤长靴,显得人挺拔非常。 宽肩窄腰大长腿,如果他手里提的是枪,而不是一条孢子腿,那会更赏心悦目。 她脸上笑意未收,眼中有着明显的欣赏之意,秦晟对上的目光,总是不敌。 他朝陈婆子点了点头,才将手中的孢子腿放到一边,“娘好点了吗?” “好点了。” “这条孢子腿拿来炖汤吧,听说也很补的。” “好呀。” 墨冰他们带着的物资不少,但新鲜的肉类是没有的,全是腊肉咸肉或者冻肉。自打秦晟去带领胡光聪那一队人马,负责对青龙寨的侦察事宜后,总能打到一些新鲜猎物回来。今天应该是猎到一只傻孢子了,才能带回来一条腿。 一旁的陈昶安突然开口,“我知道咱们青溪村是谁在给青龙寨通风报信,我可以告诉你们。” 吕颂梨和秦晟同时看向他。 陈婆子连忙捂住他的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但陈昶安没去掰扯她的手,而是眼睛定定地看着吕颂梨等人,眼中有着倔强。 这孩子还挺聪明的,吕颂梨弯下腰与之平视,“孩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我知道你们想对付青龙寨,我可以帮你们。” 这孩子才八岁,不对,是看着像七八岁,“你几岁了,读过书是吗?你想要什么?” 孩子这才用双手掰下陈老太的手,眼睛直直地和她对视,坚定地道,“我今年十岁了!我读过一点书,我想要跟你们走!” “你这孩子主意咋那么正呢?”陈老婆子打了他手臂两下,但孩子倔强地没躲也没喊疼。 吕颂梨和秦晟都没说话。 陈婆子打了孩子两下,有些无措地对吕颂梨和秦晟说道,“这孩子从来就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么个主意。” 说完,她又回去念叨孩子,“你啊,爹娘都没了,再不懂事点怎么行啊。”别人容不下的啊,就算是亲人。 不管陈婆子怎么说,陈昶安那孩子就只是看着他们。 吕颂梨看着这一幕,她能看到孩子眼睛里熊熊燃起的火焰,以及他眼底的光。 陈婆子和陈村长他们虽然是孩子的亲人,但从来不懂这个孩子想要什么。他们只是想要孩子活下去,至于怎么个活法,是不是受委屈什么的,都不重要。甚至他们在孩子与人起争执的时候,有可能还会让孩子忍气吞声。 吕颂梨甚至可以预见,等孩子眼中的光消失后,他就会变成一个泯然于众人的人,麻木的人。 吕颂梨决定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她认真地和他说,“孩子,你现在十岁了,你留在青溪村,再过几年,就能长大了。青溪村有你的亲人,你家还有你爹给你留下的两亩地,还有房子。等你长大了,就能自己做主,日子就会好起来的。这是一条很平凡却很安稳的路。” 陈婆子在一旁点头,就是这样的,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呢? “但是,如果你跟着我们,会走上另一条不安稳的路,会很辛苦,很不容易,甚至有可能会死。你还愿意跟着我们吗?” “我不怕!”陈昶安坚定地看着她。 十岁的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愿意为之去努力和争取:还懂得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而非一上来就径直无礼地提要求,很不错了。 吕颂梨问秦晟,“你看看这孩子的筋骨怎么样?” 秦晟上手摸了摸,然后点了点头,“还行。” 吕颂梨知道他的标准向来高,他口中的还行,就是真不错了。 “行,陈阿婆,陈村长现在在家吗?能不能和你们谈谈?” 她喜欢陈昶安这样的人,他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即使经历了那么多生活的苦难,也没能将他的棱角磨平。 一如她之前读过的一段话,我们之所以在这世界上那么辛苦的活着,不是为了让世界上的其他人,磨灭我们的棱角,把我们变成与之相互适应的样子,而是应该不断地提高自己,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好挤开他人,为自己的棱角留下足够的生存空间。 第154章守株待兔 苍山山脚下 夜幕降临之时,薛诩背着一只小小的包袱从一条小路里钻出,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雪粒,戴好帽子,蒙上布巾,从容地踏步向前。 今晚他就偷偷离开,明天一早,等青龙寨的人发现他不在山寨时,他早已走远了。 “薛先生晚上好啊。”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响起。 薛诩吓了一跳,中埋伏了?“谁?” 他脑子快速地转动着,是意外相遇还是故意等在这里的?但对方能准确地喊出他的姓,多半是有意在此守株待兔的。 思及此,他的心一沉,究竟是谁,竟然能料到他的计划,并且专程在此地埋伏他?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女子梳着妇人的发式,穿着白色的狐皮披风,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旁边,一长相俊逸的少年正给她撑着伞。 他们周围,十余正手持弓箭的骑兵呈扇形对着他。 薛诩觉得,只要他有不对的地方,对面准能将他射成刺猬。 记住网址 “刀剑无眼,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连忙说道。 吕颂梨说道,“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薛先生不愧是青龙寨的军师,智者,这先知先觉的能力真是厉害。”果然,那寨主裘海能一次次从危险中逃脱,身后有高人哪。 薛诩心道,再厉害不也被你们堵住了?“薛某担不起这样的夸奖。” “两位贤伉俪是目前借住在青溪村的吗?” 吕颂梨赞道,“薛先生真是聪明人。” 薛诩明白,他先前的直觉是对的,这伙人果然不简单。 “两位在此是专程等候小老头的吗?”薛诩试探地问了一句。 “是啊,我们专程等候在此,有请薛先生随我们回去青溪村小住两日。” 薛诩一听这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好说好说。”你们请人的方式太别致了。 “其实我在青龙寨就是个小人物,吃闲饭的,两位贤伉俪,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薛某一马?”薛诩还想挣扎一下。 吕颂梨好笑,“薛先生太谦虚了。” “真的,薛某就一糟老头子,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吕颂梨说道,“薛先生这话我信,就凭薛先生上苍山之后,青龙寨这两三年来,甚少杀生了。苍山附近的村民们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了点,但好歹没丢命。” “不敢当不敢当。”薛诩讪讪,知道自己圈地养猪的计划被对方看穿了。 “先生的功劳,我们都知道。但是恕我们暂时还不能放薛先生离开。” “行吧行吧,你们不介意养糟老头两日,那糟老头就跟你们回去嘛。”他很识时务的,同时他心里知道,这回青龙寨真是踏到铁板了。 “薛先生,冒犯了。”胡光聪上前,将他绑了个结实。 呦呦! 就在这时,一头刚成年的小鹿从边上窜了出来。 秦晟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就拉弓搭箭射向了它。一箭毙命,鹿儿缓缓倒地。 薛诩瞪大了眼,他在苍山上住了三年,秋天时,青龙寨的当家们也经常带人出动打猎,但是从来没有猎到过鹿。 而且现在这大冬天的,还有鹿出没?见鬼了! 薛诩的视线不断地在吕颂梨和秦晟之间来回切换。 他的老友常说,他这个人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但是他一直觉得,他的顺遂一切不过缘于他的小心谨慎。但是内心里,偶尔也会自得于自己的运道。 但是现在面对这两人,他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快快,谁拿了水壶来?趁着鹿还是热的,赶紧放血,这鹿血可是大补之物啊。”任务完成,还猎到了大货,好些个兄弟忍不住围着那头鹿忙活开来。 吕颂梨笑着和秦晟说了一句。 秦晟就朝他们走了过去,“有谁带了大米吗?带了的话,把大米浸到鹿血里,回去再把大米给晾干,想吃的时候,拿这鹿血米熬点粥,这样不会浪费鹿血。” 媳妇儿和他说这办法的时候,他都觉得没戏,他们是出来侦察和巡逻的,又不是出来玩儿的,谁会随身带着大米嘛。 然后,他被打脸了。 有人弱弱地举了手,“六爷,我带了点,大概有三四斤这样吧?” 秦晟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兄弟们看他的目光都不对了。 “你带些饼子干粮我都还能理解,你带几斤米做什么?又不能生吃。” “你管我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行,你厉害。” 兄弟们嘻嘻哈哈的忙碌着。很快,鹿血就被放完了,一滴都没有浪费。 “六爷,这鹿茸留给你吧?”胡光聪贼兮兮的低声道。 “滚!”谁不知道这玩意大补那啥啊,他又不需要! 秦晟根本不好意思地看向吕颂梨。 吕颂梨自然也听到了,她按捺住逗弄她家大宝贝的心思,这么多人面前,她要是开口逗他,怕他炸毛。 “回去了!” 吕颂梨秦晟等人回到后不久,秦珩和秦昭也分别领着人回来了。 之前吕颂梨推测到薛诩有可能要跑,经过他们分析后,圈出了三条路,都是薛诩有可能走的,来守株待兔。 一无所获的两人刚回到就得知了薛诩真的跑六弟和六弟妹那边去了,然后顺利被他们擒获。一开始,六弟妹说他最有可能走那条路,可以重点防范,他们还不信,主要是他们觉得这三条下山的路的可能性都差不多,没想到真被她料中了。 此外,听说他们还猎回来一头鹿。 近来秦昭对于秦晟的好运已经麻木了,只要他出门,就像去了丈母娘家一样,总有东西往他跟前送往他怀里送,不要还不行的那种。 稍晚,他们烤了鹿肉来吃,薛诩和陈昶安都在列。 吃饭喝足之后,吕颂梨开口了,“薛先生,能否请你帮个忙?”时间紧急,明天一早,青龙寨的人就会发现薛诩不见了,他们要攻打青龙寨,就要快。 “什么忙?”薛诩喝水的手一顿。 “你应该猜到了,我们想彻底拔除青龙寨,所以想和你打听一些消息,如果能得到你的帮助就更好了。” 至于打听什么,当然是打听关于青龙寨的内部机密啦。 “你就不怕我给你们一些假消息?” 吕颂梨笑笑,心说,不怕死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但她面上却是说道,“你没那个必要不是吗?青龙寨是个山寨,在你之前,作恶多端,即使你在山寨的时候,也没好太多。再者,你都决意离开青龙寨了,必然是它有不妥之处。” 吕颂梨觉得,对于一个被他舍弃了的人山寨,他没必要隐瞒什么了对吧? “而且我观薛先生挺爱惜自己的,人又聪明,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安然来开玩笑才对。” 众人:她可真会说话,什么爱惜自己,这薛诩分明是贪生怕死才对。学到了学到了。 但薛诩听着舒坦哪,当下就松口了,“行,你们既然想知道,小老头就给你们说说,就当答谢你们这顿盛情款待的饭菜了。” 第155章星星之火 秦家三兄弟、徐正、杨威以及张献等人准备围剿青龙寨了。 被请到青溪村的薛诩问吕颂梨,“他们围剿青龙寨,你不去,不担心吗?” 薛诩的观察力洞察力都很好,经过一夜,他对这些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另外就是,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他还是看出吕颂梨在一众同样有决策权的男人中话语权不低,类似智囊一般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女子,竟然有这等智慧?但是,那些男人对她的信服,足以证明她的能力和优秀。 因为他知道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如果不是她拥有绝对的实力,所做的决策,是有利于整个团体的,绝不会让男人尊重她信服她。 “不担心,我们既已经拟定了详细的计划了,即使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相信他们的应变能力。”年轻,有试错的资本,犯错不怕,吕颂梨索性放任他们去成长。 “薛先生,我挺好奇你这人的,你咋不说说自己的跟脚?”吕颂梨笑问。 “呵呵。”薛诩打着哈哈。 吕颂梨没去管围剿山寨的事,但她也没闲着。她这会正领人给陈村长家盘炕呢。 对于薛诩,他们安排了两个镖局的小兄弟看着他,并不限制他的自由。但薛诩哪都不去,就跟着吕颂梨。 流放这一路上,吕颂梨真的体会到何为人烟稀少,在经历过这片土地孕育过十四亿人口之后,现在的几万万人,人口密度是真的很稀疏。 . 什么冬天冻死人,在新社会,很少了。但在这个时代,真的很常见。很可能,一夜过去就会有人冻死在自己的家里,或者流浪汉冻死在街道的某个角落里。 所以,在发现衮州这一带还没有火炕这猫冬神器之后,吕颂梨决定把盘炕技术教给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们冬天尽可能地活下来。 陈村长家盘炕的时候,青溪村不少人家的人都来凑热闹。 人多力量大,忙活将近一早上,这火炕总算是盘好了。现在陈家正在给它烧火烘干。 吕颂梨趁着这个时候,帮忙检查一下烟雾有没有逸散,是否是顺着盘的管道流出的。 这时,有人上手摸了摸,“诶,这大火炕热起来了,真暖和!” “真的管用吗?”晚上睡在上面不会受冷了吗? “我觉得不管用,冬天哪有不死人的?听这些外乡人瞎折腾干啥?”有些顽固的老人是这么认为的。 有人不赞同了,“我觉得只要一直有火烧着,肯定管用,现在不就暖和着吗?” “对啊,人家外乡人免费教咱们,又没收咱们钱,为什么不试试?” “没收钱归没收钱,但是折腾多,不得饿得快?不得浪费粮食?”老人撇嘴。 “老奶,你已经精打细算到这地步了吗?” “试试呗,要是不管用,拆掉就是,就算拆掉了,这些砖还是能用的。” “对啊,今晚睡一晚就知道了。” 检查完后,面对这些怀疑,吕颂梨没多说什么,今晚过后他们就知道了。 吕颂梨和陈老婆子以及陈村长打了声招呼后就回去了,陈昶安和薛诩自然跟上。 陈家的人,在吕颂梨和他们谈过之后,已经决定让陈昶安跟他们走了。 陈家的人并不难说服,要说陈家,最心疼陈昶安的估计就是陈婆子这个太婆和陈村长这个堂爷爷了,舍不得陈昶安的人也是他们俩。但是陈家不缺孩子,四五年后,陈昶安要娶妻生子,这些都是事,都要花钱…… 在吕颂梨愿意给陈家十两银子的养育费的前提下,陈家人自己内部就完成自我攻略了。 可能是见陈昶安走的这条路挺好的,陈家还想让她再带走一个孩子,但是吕颂梨拒绝了。 首先,这个机会是陈昶安自己争取来的。他做对了,做好了,应该得到褒奖。如果她随意答应再收一个孩子,那是对他不公平。再者,她又不是帮人带孩子的。 吕颂梨回去的时候,陈老婆子也跟了上来,孩子快离开了,她也想多陪陪孩子。 回到之后,陈阿婆再次忧心忡忡地劝他们折返,不要走通华县这条路了。 薛诩也没走,坐在火堆旁烤着花生,听到这话,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吕颂梨一眼。 吕颂梨说道,“阿婆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要不了多久,青龙寨便会不复存在了。” 青龙寨他们肯定要拔除的,远的不说,就说再过一段时间,她爹娘等人也要走这条路前往平州的。若他们不将青龙寨拔了,万一她爹娘哥嫂侄儿侄女等人折在了他们手上,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秦晟他们已经在行动了,即使她现在透露出这个消息,对他们也没妨碍了。 陈老婆子根本不信,“女娃,这怎么可能嘛?咱们苍山的青龙寨很厉害的,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你看青龙寨存在苍山也有十多年,就是铁证。” 一旁抱着女儿的聂云娘好奇地问,“这青龙寨竟然存在了这么多年了吗?那通华县每一任县官,以及更上一层的父母官对此都不管的吗?” “管啊,谁让青龙寨的山贼太厉害了呢。而且自古以来,哪个地方没有山贼土匪啊?面对土匪和山贼,连朝廷也没有办法。他们就像地里的草,今年除去,明年年景不好,又有一堆人上赶着落草为寇,为祸乡里。”也有老百姓过不下去上了苍山的,或病或贫,家里的田地被迫卖了的,山贼管理下的农民有些过得都比老实本分的平头老百姓们要好哩。 这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 从小到大,从出生到死亡,老百姓们的生活里,对山贼土匪存在他们的生活中一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陈老婆子这想法这一带绝大多数村民们的想法。 吕颂梨知道,从古至今,匪患一直是社会顽疾。有些地方,地方官甚至和土匪山贼勾结,盘剥老百姓。情节轻微一点的,会接受他们的孝敬,但是这些孝敬,都是民膏民脂。 即使换了县官,甚至换了皇帝,匪患会得到缓解,但从来不会得到根治。 吕颂梨说,“你们就没想过,生活在一个没有山贼土匪的地方吗?” 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陈老婆子、陈昶安、薛诩还有聂云娘等人。 “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吗?” “这位夫人你说笑的吧?” 面对众人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的表情,吕颂梨沉默了。 后世伟人,在抗日战争之后国家成立之前,曾出动军队轰轰烈烈地剿灭匪患。伟人从决定革命开始,对于匪患这一类的社会顽疾,从来都是零容忍,以雷霆手段清除。 所以吕颂梨觉得,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只有不想解决问题的人。想解决问题,从一开始就已经全力以赴,不想解决问题,给一百年的时间,也是枉然。 第156章富贵险中求 青龙寨 “抓住了,抓住了!” “我们抓住青龙寨的大当家了!” “都放下武器!” “说你呢,跑什么跑!” 此时的裘海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没多久对方就咽了气。 最后,青龙寨的山贼们,有名有姓的,都被抓了个正着,每一个都捆得结结实实的,为了绑这些山贼,麻绳都用掉了一大车! 而官府的人也上来了,正在清点人数。 几位当家如丧考妣,他们此时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悔不听薛先生之言啊! 秦家三兄弟各司其职。秦珩在大厅,协助官府的人清点人数:秦昭跟着官府的人这会正在清点山寨的库房:秦晟带着人将整个山寨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顺便预防某些意外。 “发了发了,没想到青龙寨这么壕富!”看着青龙寨那满满当当地库房,负责清点的兄弟两眼放光。 首发网址 其余人附和:“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他们这次冲锋陷阵,都是立了功的,等事后论功行赏,他们都是能分润一部分财物的。 山贼们:……兄弟,你们抢我们词了! 各位当家们:这词正是他们昨晚说过的,难怪听着耳熟。 看着自个儿眼前阶下囚的待遇,再想起昨晚的狂妄,真恨不得回去给自己两耳刮子。 “哈哈哈,裘寨主说得对,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得知青龙寨被攻陷,张献心情大好,第一时间就上了山。 这会见到秦珩、徐正等人,他友好地点了点头。然后第一时间看到他们收集在名册上的山贼们都在,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大人,你这次搏一搏真是搏对了。”严良恭维道。 当家们:他们不服!都是赌一把,搏一搏,为什么别人能赢得盆满钵满,为什么他们会输得裤衩子不剩? 山贼们:求别说了,什么富贵险中求,说这话的人,现在尸体已经凉了。 秦晟巡逻到后山的某处时,没注意脚下,被一根树藤绊住了脚,他停下脚步。 其他弟兄们也跟着停下,然后左右看看,就发现了哗点,“六爷,前面好像是个山洞?” 秦晟:嗯,他也发现了,树藤的遮掩下,是一个山洞的入口,入口不大,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这样。 “进去看看。” “六爷,里面好多宝贝!” 秦晟进去后,看到两列摆放整齐的箱笼,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箱子有黄金有白银,还有珠宝,并且好多都是珍品。 秦晟招手,“阿坤,你过来,你去把这事悄悄地和我大哥三哥说,看看他们要怎么安排。” 秦珩和秦昭都是在军中待过的,打扫战场的活,那是超级熟练的。没多久,他们就带着人将后续的扫尾工作整理完毕了。 张献对此非常满意。他自然发现了秦家三兄弟身份不一般,他们几人长得一表人才,气度礼仪绝非普通人,他心里是有所猜测,但他就当不知道。 秦昭请示,“张大人,那,这些我们带走了?” “带走!”张献一挥手,准了。 这是之前说好的,如果真的能将青龙寨拔除了,他答应将青龙寨缴获的财物分他们一半,毕竟人家出力围剿山寨也有消耗,总不能让人家自掏腰包吧? 而且他的主要目的是拔除青龙寨这颗毒瘤,对其积攒的财物就不大在意了。 故而张献让他们直接在青龙寨的库房里带走了一批货。 发财了!秦昭努力拉平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他一挥手,底下的人就开始动手了。 张献注意到,对方带走的这批脏货,等同所有仓库物资总价值的三分之一,并没有按他们之前约定的拿走一半。 另外,对方都是挑中等价值的物品带走的,最有价值的那一批如黄金珠宝等物没拿多少,珍品都留了下来。 不用想,这些是留给谁的,不言而喻,张献暗赞对方办事周到。 张献直接让心腹收走一半,其中顶级好物被他收走了一大半,只剩零星几件撑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不久,秦珩进来,“张大人,不如我让兄弟们先帮你们把东西运下山如何?”他们走后面也没事。 “也好。”他们要带犯人下山,还要把这些收缴的物资运回县衙,都是事儿。 萧坤来找到秦昭时,他还美滋滋的,但等他听完对方的汇报,便忍不住朝天上了望了好几眼。 苍山山脚下,吕颂梨接到消息后,准备上山看看。薛诩也跟着她来了。 对方要跟着,吕颂梨无所谓的,她该干嘛就干嘛,她不讳言想将对方收为己用。但是她更明白,对薛诩这样的智囊而言,威逼利诱只能管一时,搞不好他最后还会反手坑你一把,真正能让他心甘情愿辅佐的,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但他们刚到山脚下,就看到张献押送着山贼和物资从山上下来。 他们避让到一处,这里是是他们这方留守人员所在,他们刚站过来,正好看见官府的人提着裘海的首级走在前头。 薛诩突然开口,“你知道裘海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吕颂梨:“薛先生请说。” 他缓缓吐出五个字,“富贵险中求。” 两人都是聪明人,吕颂梨一语中的,“薛先生并不赞成这句话。” 薛诩没说话,这是肯定的,不然他也不会见苗头不对就偷跑了。 “薛先生是对的。”吕颂梨赞同他的做法,“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大丈夫行事,当离侥幸之念。” 薛诩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啊,就像裘海,他赌了那么多次,也一直是赢的,才攒下青龙寨这偌大的家当,但是这次他赌输了,输掉的是身家性命。 其实富贵险中求,不是提倡赌徒心态,而是主张冒险精神。 赌徒心态是明知风险存在,却赌它不会发生:或明知某件事发生的可能性极小,却赌它会发生。冒险精神则是在排除所有已知或者可以预见的风险之后,对未知风险有思想准备,敢冒未知的风险。 其实这次的事里,裘海和张献都是在赌,一个是明显的赌徒心态,另一个则是冒险精神。 第157章黑吃黑 萧坤将消息偷偷报与秦珩之后,秦珩速度地安排人将官府的人都送下山去。 秦昭则安排人跟着萧坤去了那个小山洞,当看到排列得整整齐齐地贵重之物时,他都无语了。 他安排好人来运走这些箱笼,出来后再次望天,心说,羡慕嫉妒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了。 他就想问一下,“老天爷,您老缺不缺儿子?看看我怎么样?” 吕颂梨和薛诩来到山寨的时候,薛诩说想回他房间拿点东西,吕颂梨让两个弟兄陪他去了,而她则是直接来到正院大厅。 这时,秦昭正好让人将所有的财物都堆放好了。还有几箱之前她点名要的书册,都在里面。这些书册都是青龙寨劫回来的,又觉得无用,就把它们都堆在仓库的角落里。 吕颂梨看了一遍他们这次缴获的财物,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果然还是黑吃黑来钱最快。” 这句感叹不小心被秦晟听到了,他看着收缴来的物资,陷入了沉思。 至此,秦晟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一条快速暴富的路子。后来每当媳妇儿铺就商业版图出现资金不凑手的时候,他就带兵出去,屠上一两个山寨,将他们的仓库都洗劫了带回去。 可以说,此后秦晟在黑吃黑这条路上一骑绝尘。秦晟秦将军之名也让各种土匪山寨闻风丧胆,瑟瑟发抖。 这时,薛诩这个小老头溜溜达达地过来了,嘴上道,“想不到你们真的把青龙寨给连锅端了?青龙寨寨主裘海有一处私库,里面好东西不少……” 记住网址 “薛先生,你说的是这些吗?”秦昭让开身体,往旁边退了两步,让他正好能看清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箱笼。 薛诩看着这熟悉的箱笼外观,声音嘎然而止,好一会,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他记得裘海的私库很隐秘的啊。 等他得知那个隐秘的仓库是被秦晟无意中发现的之后,他忍住绕着秦晟走了一圈,心里嘀咕,这小子,这运道,也没谁了。 本来他还想用这个秘密换自己的自由,顺便弄点盘缠。但现在,估计是不行了。那他干脆就跟着他们一路去平州!他薛诩从不欠人! 反正他出去了,也是随便找个地方一窝。还不如跟着他们!吕德胜这闺女说灭山贼就灭山贼,他要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且他太好奇他们接下来的发展了。 天光乍破,云销雪霁,下了整整两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青龙寨被官府的人一锅端了,而且张献今天就开始审讯犯人,这个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几个村子。 青溪村以及附近的村民们,今天能去的都涌去了县城,只为亲眼目睹这些年一直欺压他们的山寨山贼受刑! 吕颂梨等一行人也准备启程了,出发前一大早,吕颂梨让吕明志写了一封信送到县衙交给张献。 吕颂梨没忘当初说要给对方引荐给他们老爹的承诺,有这封家书托底,两人应该能顺利地搭上线。 吕颂梨不知道的是,张献接到她让人送来的信后没两天,写了一封信到昌黎。 昌黎便是他曾经外放之地,也是他经营了数年的地方。 大黎分辽东、昌黎、玄菟、带方、乐浪五郡为平州,而平州治所在襄平,他们这些流犯其实是在襄平做交接的。而昌黎离襄平非常近。 吕颂梨等人启程的时候,由青溪村开始,无数村民都拿着东西从家里出来,给他们送行。 他们已经试验过了,陈村长家的新火炕真的能帮他们过冬。一张大炕,能睡好多人,只要烧上火,人口少的人家,全家裹着不厚实的被子,也能暖和地一觉到天亮。他们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经常夜里被冻醒了。 所以青溪村在陈村长的倡导下,已经准备每家每户都盘一张炕床了。吃水不忘挖井人,他们都没忘记这盘炕的技术是吕颂梨教的。所以他们这些有点余粮的人家,才每家每户都拿点东西给他们送行。 另外,陈老婆子猜测,青龙寨的拔除,估计与他们也有极大的关系。但她没有声张,等很久之后,她才和村子里的姐妹们提起这事。 吕颂梨他们知道因为青龙寨的存在,青溪村一直不富裕。但是此时村民们真的是盛情难却,他们一行人一直说着拒绝的话,说他们不缺粮,让他们将食物拿回去自家吃用。但是这些村民不听的,他们不接,对方就把东西直接放或挂在马车车辕上。 没办法,他们只好将村民们送的东西都收下了。然后,吕颂梨让人从马车里提出两麻袋粮食给陈村长,让他一会给来送行的村民们分一分。 粮食在这个时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仅次于黄金的存在。 原本这一千多里的路程,他们着实消耗了不少粮食。幸亏,他们在打下青龙寨之后直接回了一波血,现在他们整个队伍都不缺粮食。给两麻袋粮食,洒洒水。 吕颂梨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离开了青溪村,离开了通华县。 可以说,他们一行人,实在是让青溪村的人印象深刻。 后面,吕德胜一行人途经青溪村时,得知他们是吕颂梨的爹娘,他们一行人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和招待。 这一年,青溪村的冬天没再死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在家里砌了火炕的前提下,安安稳稳地过了一个寒冬。 等村民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们突然就想起了陈老婆子转述的,关于吕颂梨曾说过的老百姓们将来能够生活在没有匪患的地方,或许,有一天,这天下真的能如她所说的这样呢? 这一带老百姓的内心里,突然种进了一粒希望的种子。 其实吕颂梨的原话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但是农村嘛,就是这样的,话传着传着就完全变了味。 后来,秦晟领兵攻打衮州时,得到了很多来自老百姓们暗中的帮助,战线推进得比预期中要快很多。 第158章她要疯了 长安城,吕家 这日,吕德胜收到两封信,信是通过驿站送来的。 其中一封一看就知道是小儿子的笔迹,他将小儿子的信放到一边,不急着打开。另外一封,他一看,竟是衮州通华县县令张献写来的? 吕德胜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张献啊,严华的弟子,被他坑惨了的那位。只是,对方怎么会给自己来信的? 还有,小儿子是跟着小闺女一道的,小儿子在衮州给他寄信,也就是说闺女他们已经到达衮州地界了?只是这会给他来信,不会是发生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吕德胜就连忙将张献的信打开。 张献在信里一开头,就说起了吕明志的作为,对他是夸了又夸,夸他虎父无犬子,小小年纪就有乃父之风等等。 吕德胜捏着信,挑了挑眉,这信上说的真是他小儿子?怎么听着有点不像呢?倒有点像他小闺女的措辞。 他再往下看,等看到最后张献委婉地提到,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他时。 吕德胜:??? 什么事要麻烦他?吕明志这小兔崽子,不会给他爹揽了什么麻烦回来吧? . 等他等打开小儿子的信,好了,一切真相大白了。至于闺女给张献的承诺?没问题,他来办! 只是有一点他不能忍,当下提笔,写了一页的信纸,将小儿子骂了一顿。 这小兔崽子给他二姐背一下黑锅咋了?就嚎成这样?这么怕担事,不能要了。 男子汉不管是在求学还是工作中,都要做好给直系上峰背黑锅的心理准备,不然别想有什么出息了。你什么牌面的人,小罗罗一个,和上峰抢那个清白位?想当初,他给康成帝背黑锅的次数还少吗? 信的下半段,是小闺女的口吻。他能理解,小闺女不方便嘛,姐弟俩共用一张信纸是可以的。 小闺女先问候了他们两老的身体情况,然后简单地将事情给解释了一遍,最后提起她替他揽了一桩麻烦的事,拜托他这老爹给帮一下忙。 这当然是可以的,正好他这会闲得发慌。 放下信,吕德胜想了想,张献这事不难办,他拔除了青龙寨,很聪明地大张旗鼓地当着全县老百姓的面审讯了那些贼人,狠狠地在老百姓里刷了一把名声。 他的归来,可谓挟大功归来。 吕德胜提笔,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让他回长安之后,先谁也不见,直接去祭拜严华,再去拜访对他有过恩惠的大臣。 现在四位顾命大臣,已经隐约有了两两结盟的势头,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继续单打独斗的话,太容易被新帝各个击破了,还容易被其他三位落井下石。 朝堂将形成三方势力,这样的局面估计会持续一段时间。 而新帝正是用人之际,张献这个外放十来年的官员,和长安城的四位顾命大臣没有什么牵扯,没有勾勾缠缠,在新帝眼中是身家清白的,又表现出了很高的能力,得到征用的可能性很大。 再加上他回京后直接祭拜严华,表现出来的睚眦必报的孤臣属性,会增加他被重用的可能性。睚眦必报,说明他恩怨分明。新帝的提拔和重用,对他来说就是施恩,哪个皇帝不喜欢记恩的臣子?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怎么让不着痕迹地让新帝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哎,这都是活儿呀。 稍晚的时候,吕德胜和妻子说了小闺女和小儿子来信的事,说,“我要忙碌起来了。这两孩子,还是少不了我这个父亲的帮衬啊。”说这话时,他神情自得。 蒋氏只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边儿去,别妨碍她算账。 吕德胜摸了摸鼻子,到一边去了。 其实吕德胜并没有他说的那么清闲。 因为有了吕德胜这个美玉在前,大家都知道了有能耐的御史的上限有多高,如今的御史台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吕德胜是怎么上位的,怎么成为天子近臣的,大家都历历在目。反正只要冒头的人不是自家的,攻击就对了。 甚至还有朝中大臣偷偷找到他,让他私下给指导指导,条件好说。但他没答应。导致很多大臣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吕德胜会在乎吗? 在颂梨一行人离开通华县时,谢赵两家此时刚到襄阳。 此时他们两家人减员非常严重,五岁以下的孩子和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几乎都没有了,队伍的气氛既低迷,又有些剑拔弩张。 押司们和差役们分成了两派,已经死了四五个差役了,甚至连押司都死了一个。 现在的局面,是双方博弈的结果。 一开始,这些押司和差役对他们太不友好了,才出发半个月左右,谢赵两家就死了好些个人。 当时谢湛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使了一个美人计,将押司差役这一个群体分而化之,特别为难人的喜欢折磨人的,都被他用计给弄死了。 美人计,扔出去的都是谢赵两家中一些长相较为平常的姑娘。姿色过人的,他都留着护着,以待将来,留作他用。 谢湛的计策无疑是成功的,但他的心情其实一直都不好。要知道,这些押差和差役,放在以往,他根本不会看一眼的人,现在虎落平阳,还要和他们周旋。不想理会他们吧,又过得憋屈,胜了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谢湛心中有重回权力巅峰的信念,即使在监狱里受了折磨,但因为有族人的照料,整个人的状态还算不错,气息内敛,如一柄沉寂下来的名剑。 而赵郁檀的状态就很差了,尽管她在大理狱时并未遭受任何的严刑逼供的手段。 她现在看着谢湛,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因为在流放的路上,她又做了一个预知梦,这个梦差点没把她逼疯。 她竟然梦到秦家反了,秦晟成了人人敬仰的少年大将军,秦珩挥师西进,最终兵临长安。她还梦到是她现在的夫君谢湛,作为百官表率,最先打开城门的。 她的梦到此戛然而止,她是醒了,但也差点要疯了! 秦家夺了宋家的江山!成为最大的赢家!而不是她以为的皇帝大赦天下,秦家沐此恩典才得已卸下身上的罪名回到长安的! 做完这个梦的那天,她吃不下任何的东西。也没再去照顾谢湛,因为她要被自己内心的后悔折磨疯了。 她太清楚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了!这意味着,她放弃了命运的馈赠,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其实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的,只要静静地等待的事情的发生以及事情的结束,就行了。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她折腾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关键是折腾了这么久,最终也没逃脱被流放的命运!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些若有可能吃了也是白吃! 老天爷这是在耍她么?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一切!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让她做这个预知梦! 而且这一路,再也没有那个少年以身相护。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一直走路太累了,路又太难走了,就走慢了点,然后被差役狠狠地甩了两鞭。那两鞭落在她的手臂上,真的好疼,但无人疼惜她,也无人替她挡鞭子。 她的心真的好苦。 第159章等着瞧吧 凉州,安定郡,彭阳县 走了一天的路,秦家二房所有人累得不想动。 “爹——爹——”孩子生病难受的呻吟声在破草屋里响起。 蔡氏摸着女儿秦蕴滚烫的额头,对丈夫说道,“二郎,你抱抱孩子吧。”孩子难受,一直在喊爹。 秦晏抹了一把脸,然后去破窗边抓了一把雪搓了搓手,然后又将手放在身体上捂热了,才伸手将女儿抱过来。 他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哄道,“蕴儿乖,爹在呢。” 他知道,这些日子对女儿的关心少了,但是他没办法。 秦晏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他将脸埋了下去,他爹刚死去没两日,降罪的圣旨下达,他们一家人就地押解流放平州。甚至连他爹秦钺的尸骨没法送回长安,只能在北境选了一处风景开阔之地埋了,等以后他们秦家……再来乞骸骨。 如今,他和妻子、其母,还有四弟媳四个大人,带着五个孩子上路,其中最大的不过七岁。 天寒地冻的,就他一个大男人,三个女眷,五个孩子的安危都落在他身上,他不得不紧绷着神经。 另外,四弟妹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他不得不多分点心神在那两个孩子身上,他们不仅是他的侄儿,也是他两个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能让他们有闪失的。自己的三个孩子,只能让妻子和母亲多加费心。 首发网址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了,他们来不及多做准备。 幸亏大哥做了准备还有相应的安排,如今马进带了二三十兄弟或明或暗地保护他们。 但马进他们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只能在暗地里提供一些帮助,比如偷偷给他们一些吃食,或者保暖的衣物,另外就是护卫他们的安全。。但他们主要面临的危险是恶劣的天气,还有环境,这些他们几乎帮不上忙。 每天,他们这些大人,不止要背着自己的行李,身上至少得挂着或者拖着一个孩子走在雪地里,真的好辛苦。 北境到平州,四千多里,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一行人,特别是孩子们,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抵达平州。他的压力好大,内心很煎熬。 在押送之初,他们也打点了一番,给了押司和差役们不少好处,最后只是得了一个不带镣铐的方便。这个方便约等于没有。他们一行人那么多孩子,还有女眷老人,对方根本就不怕他跑。他也不会跑。 其实对于马进等人的暗中保护,吴押司心中也有点数,他心中敬重秦家多年来在北境抵御外敌,还有为北境的付出,加上马进他们他们做得不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孩子病了,没有药,秦晏请吴押司帮忙,他知道请郎中是不可能的,只能问他们拿点药草试试。马进他们也帮不上忙。 在西北这一带,郎中本来就少,加上他们现在处在荒郊野外的,方圆一两百里地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郎中。 蔡氏将吴押司给的草药掰断放进破陶罐里熬煮,她一边添火,一边问丈夫,“我们真的要给蕴儿喝这药汁吗?”这草药也不知道适不适用。 秦晏没说话,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找个大夫给女儿开方抓药,而不是随便乱用药。 马进这会也非常郁闷,他知道二爷家的小闺女此刻病情很危急,但他也派人出去找过了,这附近三四十里地,真的没有郎中。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悄悄地朝他摸了过来,察觉到动静,马进迅速回头,发现来人是周达和他带的一个弟兄,非常意外,“怎么是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是我,其他人在别处,二爷这边情况怎么样?” “情况一般,现在二爷的闺女发热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北上,世子爷那边怎么办?” 周达回道,“世子爷那边另有安排,我们在那里用处不大,他就让我们北上协助你们了。现在看来,世子爷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你们果然照顾不好人。” “周达,你这话是啥意思?”孩子生病,他们也很急的好不好? “字面上的意思,啥也别说了,先悄悄把药给二爷送去吧。”说着,周达将头上的木簪拔下。这是临走前,六爷悄悄送来的,告诉他,里面有治疗孩子受寒生病发热的药丸,必要时可以用上。 周达取下木簪后,他辨认了一下上头的划痕,用匕首依着划痕截断,露出里面一颗花生仁大小的药丸。 “可以啊,这样子藏药。周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周达傲娇地道,“我一直都比你聪明。” “骗鬼去吧!”马进没好气地嗤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先把药给二爷送去。” 马进走后,周达招来他的副手,“你来说说你们平时是怎么照料二爷他们的?” 秦晏接过马进悄悄送来的药,得知周达北上了,这药还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六弟妹准备的,很是意外。 马进走后,他悄悄用指甲刮了些药粉放进嘴里,一刻钟后,没什么毒药反应,他才将药丸喂给女儿。夫妻俩接着照顾了女儿半宿,女儿也终于退了热。两人狠狠地松了口气,心中对他们那六弟妹满是感激和好奇。 且说周达这边,等马进送药回来,收到的就是对方鄙视的眼神。 马进是莫名其妙啊,看看副手,整个人正羞愧地低着头。 周达:“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不然呢?他们也知道自己照顾不到位,他们也很着急的啊,关键是,二爷他们是被押司和差役看管着,他们也不好越轨的。 马进把这边的难处一说,“押司和差役里,其他人还好说,有一个姓林的刺头,曾经在四爷麾下的,因为违犯军规,被四爷处罚过,对方一直记恨在心,特别爱挑刺,不好说话。” “我们要是帮得多了,他就会故意折腾二爷他们,小公子还被他拿鞭子抽过。”这也是他们束手束脚的原因之一。 周达冷笑,挑刺的?还爱折腾人?他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周达的副手自然明白自家头在冷笑什么。 他们可是听说了,世子爷等人在与他们汇合之前,有个叫赵龙的家伙,还是个副押司,也是非常难搞,还没等遇到他们呢,人就死了,死得悄无声息的,查都查不出来死因。 怎么,差役押送流犯前往流放地途中,只许流犯中有人死,押差死不得?差役死不得? “你们这些蠢笨如猪的,就这么干看着小公子被人抽啊?” 马进瞪大了眼,“骂谁呢你?你行,你来啊。” “行,我来就我来!你就擎着脖子等着瞧吧。”周达放出豪言壮语。 “你要怎么做?”马进追问。 “晚点你就知道了。”周达卖了一个关子。 第160章现学现卖 马进还在琢磨着周达有什么办法能实际地帮到二爷一家人时,没想到第二天傍晚就叫他见着了让他大开眼界的一幕。 在他们抵达预定的落脚点时,吴押司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并且还有香喷喷的食物香气飘出,这个发现令所有人都很意外。 此时将近年关,还在外走动的人很少,加上这里是大黎最靠北的地方,更是人迹罕至。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遇上什么人。 今天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就在吴押司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对方出来了,热情地和吴押司套近乎。 马进看着周达那张熟悉的老脸,还没来得及吃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开始忽悠人,先自称他们一行人是富商遗霜雇佣而来的镖师。对方丈夫得了急症死了,欲扶棺回乡,遂聘请他们这些镖师保驾护航。接着,很巧的,他们家乡不是别处,正是昌黎。 然后这斯说什么久闻吴押司大名,什么最佩服吴押司这样浓眉大眼,正气十足的人…… 啊呸! 话说到这,周达已经将吴押司和几个差役给迎了进去,其余人也默默跟进。 期间,周达隐晦地递给他一个眼神,看着,给我学着点! 周达将人请进去之后,以煮饭煮多了为由,要请他们全部的人吃一顿好的。那热情好客的样子,让吴押司不忍拒绝。 记住网址 于是,连流犯都沾上光,吃了一顿美味的大骨肉粥。 马进:还能这样? 翌日,周达又以棺木太沉,路不好走,而官差拥有一身正气,能压得住邪气鬼气为由,与他们结伴而行。 吴押司能怎么办?人家理由太正当了,不好拒绝。况且这条路又不是他们的。 马进眼睛都瞪大了,这样也行? 顺利地达到目的之后,周达偷偷给他挤了挤眼,怎么样?哥厉害不? 马进:……这丫的上哪学的,咋变得这么阴险狡诈了? 周达底下的兄弟们偷笑,他们头这几乎是照着葫芦画瓢,跟着世子爷那边学的。 接下来,周达每天都有骚操作。一起同行的最后,周达这一队人,几乎接管了他们的一日三餐,还另外解决了孩子们走路难的问题。 还有,那个姓林的差役死了,死在他们同行的第三个夜晚,据说是拉肚子了,去解决人生三急之时,一不小心踩空了,摔着了起不来,在野外生生冻死的。 秦晏没想到,这个周达竟然这么懂变通,自打遇上他后,孩子们就没再挨饿受冻。他们流放之路也越来越顺利。 他也是后来到了平州才知道,这些招术都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六弟妹用过的,周达这也是照虎画猫,现学现卖。 他妻子蔡氏对她非常好奇,并且很有好感。因为他们夫妻俩都知道,如果没有周达及时送来的药,他们的小女儿秦蕴那病是好不了的,夭折也是迟早的事。 他们夫妻俩真的太好奇了,六弟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想出这么多的招术。 马进吃着牛轧糖,问周达,“世子爷那里,是不是早就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周达回道,“嗐,世子爷那边的日子比咱们这边好多了。六少奶奶准备充足,他们一路上吃喝用度不比高门大院的贵人们出游差。” 马进他们表示将信将疑。 “我骗你们干什么?六少奶奶安排的杨威镖局,一行人一共带了十几车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各种物资,应有尽有。你们嘴里的牛扎糖,还有手里的米饼都是她让拿的。小六爷不时还能打到一点野味来换换口味,那日子你们可想而知。” 马进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听着听着,连手上的饼都忘了吃了,好家伙!他们直呼好家伙!这还是被流放吗? “老周,你对付吴押司那招,还有,你变得这么奸诈狡猾,都是跟六少奶奶学的?”马进实在是太好奇了。 “喊达哥!喊什么老周?”接着,周达得意洋洋地道,“我这一招确实是和六少奶奶学的。六少奶奶曾说过,我们要想事业顺利,一定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其实是世子爷点拨了他几句,加上得知了杨威镖局在和他们相遇前一系列的表现,这一路来,他就琢磨啊。 马进点了点头,这确实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道墙。 “即使对方一开始不是咱们的朋友也没关系,咱们多主动点,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了。”这是他第一次学以致用,瞧瞧,他们不就把吴押司给争取过来了吗?效果杠杠的。 马进:有道理。 “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甚至有过过节咋整?” “只要没结死仇,咱们就可以多争取。” “如果结了死仇呢?” 周达斩钉截铁地道,“那就使劲搞他,搞死,都是死敌了,还想啥呢?”就看六少奶奶,对谢家对赵家何曾手软了? 吕颂梨一行人,一如周达所言,接下来的路程无比丝滑。 出了衮州,当他们进入冀州地界时,时节便入了春。 初春,山野田地冒出了不少野菜。最先冒头的是荠菜,接着是白花菜、灰灰菜、槐花、野芹菜、马兰头、香椿等。 因为时间充足,他们也不着急赶路,他们的车队走走停停,会沿路挖些野菜。等傍晚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后,就会早点入住。这一段时间的晚饭都以时令野菜为主,比如荠菜猪肉馅的饺子,味道鲜美得不行。白花菜煮成菜汤,断青后敲几个鸡蛋再放点盐,就能出锅了,味道清香回甘…… 这些野菜在吕颂梨的指导下做出来,每一道菜味道都十分独特。 孩子们也被养得很好,最初那几天吃苦掉的肉,早就补回来了,现在一个个活蹦乱跳,脸蛋红扑扑的。 这一日,夕阳正好,大家伙吃过晚饭后,就四散开来,自由活动。 几个差役吃饱喝足,腆着个肚子坐在河边看夕阳,顺便扯点闲篇。 “丁哥,你胖了。” 叫丁哥的给他翻了个白眼,“小鲁,说得好像你没胖一样。” 其实他们不止一次私下感叹,这一趟,真的是他们押送生涯中,最轻松享福的一趟了,就跟免费出游一样的。好吃好喝,全程几乎都是坐着马车,偶尔走路都是当作锻炼身体。 小鲁说道,“丁哥,再往前就是幽州了。”幽州之后便是平州了。 丁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是啊。”他惆怅极了,他这颗肚子,等回程回到家,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小鲁悲伤地说道,“回程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俗话说,由敛入奢易,由奢入敛难。他们还没回程呢,就愁上了。 丁哥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了,回去还想坐马车?美得你。”他们就有一匹马,唯一的,马比人精贵。 不过话又说回来,思及回去的时候,他们要徒步走上三千多里地,想想就悲伤。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时,另一边,吕颂梨正在指挥吕明志拿着锄头挖野菜。 秦葭秦涵等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探出脑袋去看,“婶婶,这个菜也能吃吗?” 吕颂梨点头,“可以的,这个野菜叫马刺根,它浑身长满了锋利的刺,一般的动物都不敢靠近它,你们也不要用手去碰它。” 秦葭又问,“那这个马刺根怎么吃的呀?”怎么感觉不好吃呢? 吕颂梨:“我们可以拿它的根来炖鸡喝汤,吃过的人都很难忘记它的味道。”它的根确实很肥厚,一般都有成年人指着粗细,和党参有点像。 最小的秦蓁接了一句,“但是六婶婶,我们马车里没有鸡了啊。” 吕颂梨想到前两日吃完最后三只鸡,墨冰和她说了一声,没想到被小家伙们听见,然后就记住了。 五岁的秦渝小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道,“六叔去抓!” 在孩子们的心里,六叔六婶都好厉害的,六婶懂好多东西,六叔只要出去,都能抓到好多好吃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手到擒来。 “行,安排,就让你们六叔去抓。”吕颂梨笑着替他应下了这差事。 刚走过来的秦晟:…… 他被眼尖的秦蓁发现了,小姑娘伸出嫩白的指头,指着马刺根喊话,“六叔,去抓野鸡炖根根呀。” 秦晟无奈地道,“野鸡要几只?” “两只!”秦渝大声说。 秦涵偷偷拉了他一下,“四弟,你好笨,两只不够吃的啦。” “那四只?”秦渝伸出五个手指头。 “笨蛋,这是五,这才是四!”秦涵将他的大拇指给摁了回去。 吕颂梨笑着看他们斗嘴,一抬眼对上秦晟凝视她的目光,笑道,“怎么着也得弄个七八只野。”他们毕竟有四五十人呢。 “娘,六弟妹待这些孩子可真有耐心。”一旁哄孩子睡觉的聂云娘笑道。孩子可爱的时候确实可人疼,但闹脾气的时候,真的让人恨不得多揍两顿。 做着针线的秦母抬头看了一眼,笑道,“阿梨确实有耐心。” 吕颂梨带他们挖野菜,让孩子们一路上认识了很多能吃的野菜。 好些大人都没想到这山野里竟然生长了这么多可以吃的东西,而且经过吕颂梨的指导,擅厨的镖局兄弟做出来后,发现味道竟然还意外地不错。 意识到吕颂梨的博学后,秦家三兄弟也跟着她学着辨认野外能吃的野菜野物。他们常年领兵作战,太清楚领兵在外,粮草供给不足或者不及时时,大军会面临的困境了。他们现在多学一点,以后搞不好能救命。 通常吕颂梨教了秦珩和秦昭两位大伯哥后,就会拉着秦晟到一旁去单独教学去了。 每每这时候,秦昭就忍不住调侃两句,“六弟妹,你用不着给他开小灶。他要是领兵出去迷路了或者被困了,准不会缺吃的喝的。”老天爷疼他,可舍不得饿着他,喂都会给他喂到嘴边去的。只有野菜找不到他,没有他找不到野菜的份。 吕颂梨正打算笑着回两句,就被秦晟给拉着走远了。 这时,秦昭准要假意地酸上两句,“小六子就是命好。” 秦珩点头,“小六运道确实不错。” 秦昭心说,这小子的运道岂止不错啊,一出生就是家里的老小,家里长辈疼,哥哥疼:落难了,老天爷疼,现在还有媳妇疼。 第162章你后悔吗 大概是年轻,还有身体底子好,谢湛身上的伤在经过一个月左右的恢复,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他正在思索目前的局势。毕竟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到达岭南了。谢赵两家到达岭南之后,该如何立足等等的问题,都是当务之急。 想到这些难题,谢湛头疼得很,岭南太南了,他们谢家之前极少涉足这一片土地,经略更无从谈起,以至于现在他想借点曾经的余荫都难。 他听到有人朝他这边走来,一抬头,就见妻子赵郁檀给他端来一盆水。 “我给你洗洗吧?” “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也累了。” 这话一听,就像是在心疼对方,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谢湛这话其实很疏离。 说实话,对于赵郁檀这个妻子,谢湛也说不清自己对她是个什么感觉。 如今的一切灾难皆因他们四人的婚事变动而起,是她最先创造了契机。如果没有这个契机,他应该不会顺势而为,最后和吕颂梨退婚。 谢湛知道,族人对她很是不满,可他真的没有精力去管这些。 他不会迁怒于她,但心里确实也没有那种对妻子的怜惜之情。 . 赵郁檀看着他,心里想的是,梦里成熟儒雅体贴多情的湛郎是存在的吗? 因着这个疑惑,她脱口而出问道,“对于我们的婚事,你有没有后悔?” 谢湛蹙眉,“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声音尽量温和,但他的内心却有很多的不解和不耐。对于已经做了的,不能改变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去追究后不后悔呢?后悔是最没有价值的,这代表了你做错了事。 另外,谢湛不明白,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谢赵两家那么明显的困境,这么现实的问题,她怎能视而不见?这个时候最该同舟共济,操心两家的出路,而不是操心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就一句话,在现实面前,谁还能顾得上自己的情绪呢? “我就是想知道!”赵郁檀固执地道。 “那你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后悔还是不后悔?”谢湛轻声问她。 在这个问题出来前,他不想说后悔的。但现在,他真的是头痛。吕颂梨在大牢里,还在努力想法子扳倒他们谢赵两家。他不要求她像吕颂梨那样厉害,但好歹别表现得那么蠢,让他时刻生出自己当初眼瞎了的错觉行不? 他现在真的忍不住觉得,她不会是他们谢家仇敌所生的女儿吧? 赵郁檀语塞,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一个怎么样的答案。 这场谈话,最终不了了之。 他们露宿地的另一处,谢氏一族两个孩子追逐嬉戏,两个孩子没多大,还不知事。两孩子是那种比较皮实的孩子,不大懂事。 两人追来闹去,吵闹得很。 他们再一次跑过某处时,被赵三公子赵椋伸出的脚绊倒在地。 两个孩子被吓了一跳,然后哇哇大哭,有一个甚至磕掉了一颗乳牙,鲜血直流。 孩子的哭闹声瞬间引来了大人。 罗氏最先发现情况,惊呼,“老三你在干什么?”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前,她上前将人拉走,“俩孩子咋得罪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挑起谢赵两家的矛盾的?然后你大姐和大姐夫也会很难做的?” 两家一起流放,龌龊不少,毕竟资源就那么多。这样的情况下,两家人说什么风雨同舟齐心协力,都是空话。 一路来,谢氏一族死了不少老人孩子,现在谢氏一族的孩子都宝贵得很,如果谢家那边的人发现赵椋的作为,指定要闹一场的。 赵椋淡漠地说道,“这两个孩子太吵了。”他已经说了三遍别跑,事不过三,休怪他最后不客气。 “至于大姐和大姐夫,难做就难做呗,他们不难做,难受的就是我了。” 罗氏气得拍了他两下,“一会要是被发现,你就说你不小心的,听到了没?!” 天将擦黑时,赵郁檀无意识地走到赵家的地盘来。 赵家人这会正在吃晚饭,一人两个窝窝头,梆硬,大口一点都能把牙给嘣坏的那种,一小块需要咀嚼很久很久,而且没滋没味的。 赵二郎赵标啃着啃着,脾气突然就上来了,直接将手里的窝窝头给扔了出去,“他娘的,这种鬼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赵大郎赵明楼上前,默默地将那窝头给捡了回来,塞给他,“吃吧,到了岭南就好了。” 这次赵标没有再扔出去,毕竟他要是不吃,今晚早早就得饿肚子。 赵家人见到了赵郁檀,态度也是很冷淡的。 罗氏将她拉过来,问道,“你吃了没?” 赵郁檀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谢家的伙食要比赵家好一点,她晚上吃的是杂粮馒头。 “阿檀,你怎么来了?”赵明楼问,他这妹妹的状态明显不对,魂不守舍的。 其实他不想理会的,但老四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赵明楼不敢漠视她。 亲人知己知彼,捅刀太致命了。 赵郁檀迟疑了,她最近做的那个预知梦,她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甚至连赵家人也没说,她没有那么傻。 一想到那个梦,她都那么后悔了,家人听到秦家最后兵临长安城,极有可能夺走宋氏的江山,开辟新皇朝,不得疯了? 说出来,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落得一身埋怨,还不如干脆不说。 赵文宽朝她看了过来,只觉得她这模样,很熟悉,于是他就问,“你是不是又做那捞什子预知梦了?” 赵文宽觉得女儿的梦半真半假,不靠谱。让他们赵家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最终也没能逃过流放的命运。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说说,你又梦到什么了?” 赵明楼三兄弟已经知道,他们姐姐|妹妹,当初之所以设计了那么一出,和秦家解除婚约,然后嫁给谢湛,就是因为一个预知梦,梦里,秦家因罪被流放,谢家历经两朝屹立不倒。 可是现在看来,这梦也不完全对。 赵郁檀咬着唇,还是没说话。 赵家人这会都看出来她很为难,心里不由得想道,这么犹豫,难道是什么不好的梦? “说说吧。”赵明楼最先劝道,“说出来,咱们好歹有个防范。” 虽然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谢家和他们赵家都被流放了,但她的预知梦还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咱们家都这样了,你还想瞒着?” “你不说的话,我们就什么准备都做不了,整个家族就会变得很被动,等你梦境的事一旦发生,咱们赵家绝对好不了。” “说吧,不会比你梦里的情况更差了。” 看着一个个逼问她的家人,赵郁檀索性说了,“我梦到秦家反了,秦晟成了人人敬仰的少年大将军,秦珩挥师西进,最终兵临长安。” “什么?!” 赵郁檀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家几父子的惊怒声打断了。 第163章忽悠瘸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反应最激烈的是赵文宽。 做为最快响应女儿预知梦,力主与秦家退亲的施行者,猛然得知这么刺激的消息,赵文宽头晕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 原本他以为,女儿这个预知梦的能力是上天的恩赐。现在看着,怎么更像是老天爷的作弄?他甚至感觉到了老天爷对女儿对他们赵家满满的恶意。 什么叫天意弄人,这就是天意弄人。 真的,赵文宽真心觉得,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折腾,放手让女儿嫁入秦家。即使梦中秦家被流放了又如何,他们赵家没被流放啊,他们赵家流放的仅有女儿一个人而已。秦家被流放,身为亲家的赵家是有一点被牵连,但总比现在好。 最重要的是,秦家最后反攻回长安了啊。 就像一场赌博,他明明押大的,然后从可靠处得知这一把会开小,就把全副身家改押小的去了,结果却告诉他,这把要开大?!要疯了他! “怎会如此?”赵明楼不可思议。 兵临长安城啊,那是什么概念?即使秦家是反贼,那肯定是打出了一片天地了。秦家能挥师北上,陈兵长安,说明宋氏朝廷已无兵可用,无将可遣。长安城破,岂非时间问题而已? “爹,大哥二哥三哥,我话还没说完。”赵郁檀小声地说道,她能料到家人在听到这个预知梦的时候,反应激烈,但她没想到,家里人的反应会激烈到这种地步。 赵家人全都目光炯炯地看向她,“还有什么没说的?” 首发网址 赵明楼心说,如果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是更糟糕的情况,那就不用说了。他们家今天所受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他真希望自家妹妹能有个判断力。 “我还梦到夫君作为百官表率,最先打开城门,迎秦兵入城。” 赵家人倒吸一口凉气,在她的预知梦里,长安竟然真的被秦家进驻了?秦家这是要称王的前奏啊。 “等等,长安城门是妹夫亲自打开的?妹夫还成了百官表率?”赵明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如果这预知梦是真的,是不是说,谢家最终还是重归长安,并且女婿|妹夫最终站在了权力顶端?那他们赵家呢? 赵明楼想了想,摇头,“不对不对,你知道你在梦里是什么身份吗?秦六夫人?还是谢夫人?” 这个才是关键。如果是谢夫人,这样的预知梦就太可怕了。就算妹夫能重回权力巅峰,那也只是一个臣子。另外就是,得罪过秦家的他们,注定在新王朝里不受重用。 如果她的身份是秦六夫人,就说明这个预知梦是之前的梦的延续。也就是说,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她预知的梦境应该不准了。 赵明楼慢慢分析出来了。 “秦六夫人。”赵郁檀沉默半晌,回道。 赵明楼:……也就是说,自己妹妹在预知梦里,竟然以小王爷兼大将军遗孀的身份下嫁谢湛一个臣子?这很可以! 他不得不说秦家厚道。 最开始,自家妹妹想和秦家退亲,就是因为一个预知梦,预知到自己最终改嫁谢湛的梦。 这都对上了,自家妹妹在预知梦里的身份那么高,改嫁谢湛一个臣子,完全可能。 赵家人都不说话了,一个个脸色都很不好,显然这会他们的心情都很糟糕。 不管怎么说,赵郁檀这个预知梦对赵家来说,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本以为事先得知未来要面临的糟糕情况后,他们正好能好好防范一番。很显然,赵家人高估了自己。 “大家别丧气,说到底,那梦也只是一个梦而已,并不是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现在的情况,早已经和阿檀的梦境不一样了,结果肯定也是不一样的。”赵明楼安慰道。 赵家人相互间看了看,勉强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其实赵明楼内心知道不是的,他妹妹这样连续地做关于未来的梦,这么离奇,肯定是有指向性的,但这些猜想,不适合此时说出来。赵家气势本就低落,再来一盆冷水,那估计要低到谷底去了。 赵家人散去之后,一道擎长的身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谢湛在和赵郁檀之间的谈话不了了之之后,想过来和赵家这边联络一下感情,却没想到会听到赵家人之间如此惊人的对话。 预知梦么?原来如此。 他之前挺纳闷,赵家为何愿意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就为了让赵郁檀嫁给他? 他知道自己很优秀,有远大的抱负,很有潜力,但他还没成长起来,这也是事实。 他有自信,也有自知之明。 秦晟乃秦家家中嫡幼子,品性不差,不至于配不上赵郁檀,让她弃如敝履,恨不得立即断绝关系。 他今天听到了这些话,足以解开他心中曾经的疑惑。 从赵家人的对话来看,赵郁檀这个预知梦,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谢湛突然想起之前,两三个月前,已经成为他未婚妻的赵郁檀告诉他,皇上寿元将近一事,会不会和她的预知梦有关? 谢湛年少时也曾听说过一些神异之事,加上赵郁檀的表现,让他对于赵家人口中的预知梦很感兴趣。他直觉,如果他知道全部的话,能从中撷取到很多信息。 出于某些考量,他没打算直接问妻子。 谢湛回去后,找来谢栢。谢栢乃谢家的杰出子弟,也是年轻一代的核心力量,擅长打听套取收集消息。 赵家人又是刚听了赵郁檀所说的预知梦,心情最激荡的时候,谢栢应该能从中套出消息来。 谢湛吩咐完谢栢,谢栢就出去了。而谢湛还在琢磨着他刚才听到的对话。 赵家的关注点在‘秦家兵临长安城,改朝称帝’这个结果上,而他的关注点则是,宋氏皇朝的忠犬秦家竟然起了反心?他一直以为,秦家接下来的命运,很有可能像秦家前几代人那样的轮回。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是一个不错的把柄,对付秦家,对付吕颂梨,如果时机合适,肯定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谢湛决定等他们谢家在岭南站稳脚跟之后,得留意一下秦家在平州的动向。 瞧瞧,谢湛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制定对付秦家的计划里,完全将吕颂梨这个对手囊括在内了。 在他们谢赵两家减员严重,秦家不知道死了几个的前提下,谢湛下意识里,却根本没去想吕颂梨夭折在流放路上的可能。因为吕颂梨那样的聪明人,别人死干净了,可能都轮不到她吧。 当赵家人还沉浸在赵郁檀的预知梦带来的各种负面情绪中时,谢湛却在思索着如何反向利用预知梦的结果,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且说吕颂梨这边,日子过得安宁祥和。 吕颂梨寓教于乐,几个孩子在途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吕颂梨做了这番示范之后,秦珩和秦昭也跟上,将自家的儿子女儿提溜起来教学。反正这流放途中,也做不了太多事。 六弟妹说过,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二十八天。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二十八天,不是半个月,也不是一个月。但是六弟妹说了,一个好习惯养成后,孩子将受用终身。 所以,认字、背诵、习武等等,给老子学起来。 秦涵秦葭这些孩子们:……他们突然变得好忙啊。 一个个,不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吧,但很明显的玩耍时间变少了。 某天,秦渝小朋友哭唧唧地找到吕颂梨,和她告状,说秦晟这个六叔让他背的书太长了,他没背出来,然后,每天一顿的零食没有了。 秦渝小朋友小归小,但他知道这事找他娘没用,对付六叔,还得六婶婶出马。 吕颂梨这个六婶婶果然没让小家伙失望,在给了他一颗糖之后,答应了他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六叔一顿的。 秦渝小朋友抓着糖,闻言开心地点了点头。 秦渝来了吕颂梨这里后,秦涵秦葭秦蓁也陆续到了。 吕颂梨每人都给发了一点小零食。 小家伙们吃着小零食,一脸苦恼地问她,“六婶婶,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书啊?” 孩子们现在都知道,这么多马车以及马车上的东西都是六婶婶准备的。所以,他们以为,那些书也是她准备的。 他们好讨厌背书认字啊,但又不想埋怨最亲爱的六婶婶。 “六婶婶很伤心,因为你们错怪六婶婶了。” “错怪?”最小的两个小家伙歪着头,疑惑地问。 “是的,这些书真不是六婶婶让带的,是你们亲爹叔伯们攻打青龙寨时缴获的战利品。所以,你们懂的。”吕颂梨甩锅甩得很顺溜。 赶来的秦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些书,是她点名要扣下的吧? “爹是坏蛋!” “大伯父|三叔|六叔是坏蛋!”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气鼓鼓的样子,吕颂梨安慰他们,“别气了,你们好好背书,等再过两天,我让你们小伍叔叔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她要当一个被小可爱们喜欢的六婶婶,才不要做坏人呢。而且她这段时间只负责带孩子吃喝玩乐,认字、背诵、习武这些,关她什么事? 紧随其后的秦珩和秦昭:…… 看着孩子们信赖地看着六弟妹,当爹的两个大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孩子,将来不会被他们六婶婶忽悠瘸吧? 第164章让钱生钱 吕颂梨一行车队进入冀州地界之后,缓缓往东北方向挺进,村庄变得密集起来。 他们一行人也不进村,五十多人呢,进村阵仗太大了,怕会引起恐慌。之前进青溪村,那是因为大冬天雪大,在野外露宿会冻死人的。 他们现在一般就在村子附近找地方落脚,尽量不去惊扰村民。 住在村子边上,他们换东西也方便。 不知道怎么开始的,他们车队会拿物资和当地的村庄交换一些当地独有的土物。 虽然他们粮食充足,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他们的物资毕竟是从长安城带出来的,当地人很愿意和他们交换。 除了本地特色吃食之外,吕颂梨他们还会有意识地收集一些当地的优质粮种。 然后契机就发生在某次交换时,当地一老汉拿了半麻袋自己采集晾晒的草药根茎,想和他们换些长安城来的布料。 负责兑换物资的小伍拿不准,不好和他换。 这一幕刚好被吕颂梨看到了,她走了过来,“等等,我看看。” 吕颂梨不止看,还用手掰断了一小截,嚼了嚼。 记住网址 她认出了这半麻袋呈圆柱形或长圆锥形的柴胡,正是涉县柴胡,其根粗大,表面黑褐色或浅棕色,质硬且韧,难折断,气微香,味微苦。 涉县的柴胡和连翘,在后世乃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也是俗称的道地药材。 老汉侃侃而谈,“这位夫人,你别看我这一麻袋的草药根其貌不扬,但真的能换钱。” 吕颂梨笑道,“大叔,你这话我信,你这一麻袋东西其实是一种叫柴胡的药材,拿去城里的药店,能换钱。” 老汉朝她竖起大拇指,“是的,每年我们县城都有做药材的来咱们村里收这种药材哩。”他们村子里知道这个东西能卖钱后,每年都会去野外采集回来卖给来村子收购的商贩。 “除了柴胡以外,那些药材商是不是还在你们村子收购另一种药材啊?”吕颂梨说的是连翘。 老汉再次竖起大拇指,“这位夫人,你是识货的。” “大叔,你这些柴胡我们要了,你想换什么就和他说。”吕颂梨指了指小伍。 小伍机灵地上前招呼,“大叔,你想要什么花色的布啊?我们从长安城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你过来瞧瞧吧?” 老汉笑呵呵地跟上前。 吕颂梨提着半麻袋的柴胡回到临时驻扎地,她看着那半麻袋的柴胡陷入了沉思。 他们从青龙寨那里缴获的金银财宝还没有进行分赃,不,是还没论功行赏。 不过论功行赏的方案已经确定下来了。 整个方案的基调是:全队人员,见者有份,毕竟大家是一起承担了风险的。 只是成员之间有出力多和出力少的区别,以致贡献大小不同,分到的赏赐多少不一而已。按照成员贡献大小来区分的话,暂定划分为五个梯队。 对于这个方案,大家都非常高兴。 论功行赏,秦家人自然是分得财物最多的团队。 因为出力最多的第一梯队的人,秦家就占了四人,同为第一梯队的还有徐正和杨威。 胡光聪和杨威镖局的副手杨子发以及四个差役算是第二梯队。 第三梯队自然是秦晟带领着的负责侦察的士兵们,他们出力也不少。 第四梯队是杨威镖局的镖师们,他们算是打打外围的人员。 秦家的女眷和孩子们算是第五梯队,他们重在参与,分得的赏赐也最少,顶多算个人头费。 而且因为裘海的私库是秦晟带人发现的,额外奖励了秦晟和当时跟着秦晟巡逻的大兵们一笔。 这些缴获的财物,本来第一时间就应该论功行赏,将金银财物发放落实到个人口袋里。但是徐正和杨威等人考虑到他们还需要长途跋涉,自己拿着的话,万一丢了怎么办?还不如先不分,统一放在一两辆马车上,方便看守,还不容易丢。在抵达平州前,再分发到个人手里。 他们两人的顾虑不无道理,于是,这些财物就暂时没分下去,但是每个人分得的金银多少,都是记录在册的。 吕颂梨思索这些,主要是她见不得那么多财富被闲置。 她前世的闺蜜常说,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好吧,她承认,是她手痒了,想玩金钱的游戏了。俗话说,有钱不赚王八蛋。冀州那么多道地药材,她恰好又是这方面的行家。机会摆在眼前,本钱也有,为什么不试试? 她在心里盘算了半晌,觉得她的计划应该是可行的。如果他们愿意,她决定带他们一次,大家一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让钱生钱,滚动起来,实现共同富裕呗。 至于有多少人会响应,无所谓啊,反正她有把握秦家肯定会支持她的。 秦晟去河里弄了几尾鱼回来,就看见妻子在发呆,“在想什么?” 吕颂梨让秦晟将秦珩和秦昭请来,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秦珩:想法很好,试试。 秦昭:六弟妹这是又要折腾啊。 秦晟:钱嘛,要用就用,不用问我。 对于她这个想法,秦家三兄弟都是支持的。秦家分得的那份银子,全部都交给她来支配。 他们想得很开,反正她要动用的财物本就是意外之财,而且这笔意外之财的获得,她出力不少,现在她要用就用吧,挣了固然是好的,亏了就当从来没有过呗。 秦家这边统一了想法之后,就召集了大家伙来说这事。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给大家半个时辰考虑,愿意投钱的就投,投多投少都可以。等挣了钱,会按投入的份子钱分红。不愿意的,不投也可以,但是此行的盈亏,都和你们这部分人无关。属于你们的那部分钱财,我们是不会动用的,放心。”说完这句,吕颂梨就喊散了。 这件事影响了整支队伍的所有成员,大家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商量起来。 小鲁和丁哥四个差役找到徐正,“徐押司,这事你怎么看?投还是不投?” “我决定投。” “投多少?” “全部啊。” “徐押司,大气!” 知道了徐正的决定后,四个差役又凑到一边去嘀嘀咕咕了。 杨威镖局的镖师们把杨威团团围住,问他的意思。 “投,老子全投了!” 胡光聪这边的士兵团伙就默契多了,怼上,全怼上去!跟着六爷,有肉吃! 最纠结的是杨威镖局这边的镖师兄弟们,其中就有胆子小的,只打算投一半,反正秦六少夫人说了,这也是可以的。他们想好了,就算亏了,他们还有一半在手上呢。 可是刚暗暗下了决定的他们,看到一直玩得好的兄弟全投了,不由得又犹豫起来。 比如刘毅,看到小伍全投,忍不住问道,“小伍,你咋也全投进去了?”万一亏了,岂不是白忙活了? 小伍知道刘毅的犹豫,两人玩得好,他不免想劝他两句,“阿毅,你觉得你自己这里怎么样?”小伍指了指他的太阳穴问,“觉得自己聪明吗?” 刘毅以前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至少他觉得自己在杨威镖局那么多兄弟里面,是聪明的那一小撮,但这次跟镖的经历,让他不禁怀疑他真的聪明吗? “行了,你不用告诉我答案了。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聪明不要紧,跟着聪明人走就是了。这一票,徐押司、杨总镖头都跟着全押,你觉得他们傻吗?” 刘毅:不,他们可不傻。 小伍觉得该说的都说了,牛不喝水,难道还能强押着他们喝不成? 听人劝,吃饱饭,刘毅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大伙儿全押! 干了,赢了翻身做主:亏了的话,大不了就当这笔财富没来过。 有一就有二,羊群效应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最后,大家都全押了,没有一个掉队。 于是,他们打山贼分到的那笔财富就被吕颂梨很好地利用了起来。 等后面,大家坐等分钱的时候,这些胆子小的,无比庆幸自己随了大众。不然,本来境况差不多的兄弟,将会就此拉开一大截差距。这事真发生了的话,他们真的会悔得肠子都清了。 第165章薛诩入伙 在众人商量期间,吕颂梨在本子上做计划书。 她已经确定能调用秦家所得的财物,剩下的,她估计应该至少有一小部分人会支持她,至于犹豫没跟上的人,会有,但问题不大。 薛诩探出头来,“你还懂商道?” 吕颂梨头也未抬,“嗯哼,这有何难?” 薛诩自打跟了他们之后,就像一个隐形人,轻易不说话。他每天不见人影,不是躲在马车里看书就是在某个角落看书,吃饭的时候也是默默的。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出工也不出力,陈昶安明显比他积极多了。他不会以为表现出这样吃白饭的姿态,他们就会赶他走吧? 吕颂梨也不着急,都上了他们的贼船了,想下去没那么容易,总能找到机会拉他入伙。这不,机会不就来了吗? 狂,够狂!这话出自一女子之口,真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多少男子来干都不一定能干好的事,她却说这有何难?偏偏这话,他薛诩是信的。 “虽然商道你说不难,但士农工商,你们干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士农工商,还是士商工农,这样的等级排序重要吗?总体而言,他们都是组成整个社会的一部分人群,大家各司其职而已,为什么要鄙视商人?”吕颂梨好歹也曾经当过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虽然到最后也没接成班。但到了后世,士,即读书做官的人,都成了人民的公仆了。所以她觉得这条鄙视链,并不那么重要。 薛诩心想,她这话,好友听了肯定喜欢。 . 吕颂梨:“商人的存在,能盘活经济,促进经济繁荣,提高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就比如现在,刚才那位李家村的老汉,想要几尺长安城的布料,总不能让他千里迢迢去长安城买吧?你瞧,商人的存在是不是很有必要?”而且谁还会和钱过不去啊。凭本事吃饭,凭本事赚钱,又不磕碜。 她这番话有好些个薛诩没有听过的生词,但他好像又能明白它们的意思。 就在这时,徐正、杨威、胡光聪以及秦家三兄弟一起来了,告诉她讨论的结果出来了,他们全员参与,那两车缴获的财物全交给吕颂梨调用。另外,需要他们做什么,可以直接安排。 吕颂梨没想到大家那么相信她,当即表态,“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做好这事,不让大家失望,至少不要让大家赔本。” 说完这句,她先让大伙儿解散,各自忙各自的去,具体的任务,晚饭后她会宣布的。 对于她的话,大家都没意见,因为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做过买卖。 等人走完之后,薛诩啧啧两声,“你这人心还挺齐的啊。”人心可用,真是难得。关键是他们都愿意听吕颂梨一个女人的安排。 “承蒙大家厚爱。”吕颂梨笑笑,邀请道,“见者有份,薛先生要不要也入一股?” “我没钱。”薛诩光棍地道。 “薛先生可以技术入股。” “技术?” “就是凭您的才华和本事占一份额,份额大小等同于我,如何?” 吕颂梨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薛诩还是很警觉地道,“我没什么才华的。” “管账会不会?”吕颂梨笑眯眯地问,心里却在想,这才华就和怀孕一样,是藏不住的,总有一天让你自动露出马脚。 薛诩没说话,他虽然没钱,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他就没缺过银子花。他缺钱了,就找个小势力主,一窝,出出主意,要啥没有? 吕颂梨大概能猜出他内心对钱财的看法,薛诩虽然身无恒财,但他有身为谋士的傲气,有那种千金散去还复来的自信。 “薛先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哪,总得为自己多作点打算的。你年纪也不小啦,该考虑一下养老问题了。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一个人的财富,虽然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志。但是,薛先生,等你老了如果依旧两袖清风,多没面子啊。”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吕颂梨这么一说,薛诩脸上确实不好看了,而且这画面,有点惊悚。 “而且你天天这样无所事事,不无聊吗?” 薛诩争辩,“看书!我在看书!这怎么能说是无所事事呢?” “薛先生难道不想看看,我们这一次能挣多少钱么?”吕颂梨这下直接用了激将法,请将不如激将。 薛诩心中不以为然,能挣多少,不就是三瓜两枣吗? “薛先生,你就帮我们管账吧。以你的本事,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这点时间,正好可以让你活动活动筋骨。” 于是薛诩就这么被吕颂梨忽悠着,半推半就地管起账来了。 吕颂梨说对了,他确实无聊了,山寨上的书他本来前两三年就看得差不多了,现在不过是重温而已。 晚饭过后,吕颂梨开始安排任务了。 “咱们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开始吧。我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小试牛刀,先把李家村的柴胡和连翘给收上来。大哥,你和徐押司一起将咱们车队的各种物资清点一遍,最后汇总,登记造册,确认我们目前可以使用的资金有多少。” “二哥,你和杨总镖头一起,先去挑上一些人,这些人最好是面善一点的,能言善道的,或者有点语言天赋,学方言特别快的。从挑出来的这些兄弟中,安排两个人去附近村子打听一下往年小商贩们的收购价格。” 她先前在长安城时,其实对各常用药材的价格略微了解过一些,以此为基础反推原产地收购价也是可以的,但毕竟他们人都到了产地了,直接打听一下,更直观准确。 吕颂梨最后才看向秦晟和胡光聪等人,发现自家的小夫君秦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说,我呢?需要我做什么? “六爷和胡哥的工作保持不变,继续护卫我们车队的安全,另外就是一路上需要多多打听当地药材商贩和名气大的医馆等信息。” 现在可不比后世,一个人去陌生村庄收购土特产也没事,那些小商贩能在某个村子做收购,必定和那个村子的村民有些关系的。 吕颂梨他们的做法相当于抢了那些小药商贩的饭碗,虎口夺食,肯定会有人不乐意的。不管她做什么,车队的安全永远是重中之重。有人,才有一切。 第166章表演时间 接下来,吕颂梨发挥专长,开启药材品质鉴定之旅。 比如涉县连翘和柴胡、刑台内丘的酸枣仁、巨鹿金银花、承德黄芩、隆化苍术、蔚县知母等,这些道地药材经她之手鉴定合格的,全都收了。 关键是这一路她没闲着,还带出了两个学徒。 他们的车队每每在一个村庄附近停留,都会和村民们进行一次交易,他们或者用从长安城带过来的物资交易,或者金钱交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要对方要,只要他们有,只要能让他们换到对方手里的药材,都能交易。 他们的阵仗弄得声势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个很成熟的商队,哪里知道他们其实是个拼凑而成的队伍? 他们动静大,就发生了吕颂梨之前考虑到的事,有人来找他们麻烦了。来找麻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和各个村子有点关系的小药材商贩们。 刚过完年,开了春,还没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他们都没出动去村子里收药材,等着再过段时间,正好再把价格压一压。哪知一个不留神,家都被偷了,他们能不着急? 有些讲道理的,先礼后兵,直接找上他们,说他们这样做有点不讲武德,一如巨鹿的郭茂:有些不讲道理的,一上来就要上演全武行,又如冯魁。 对于吕颂梨来说,这些人来得正好,正中下怀。这些才是她的鱼啊,呃,不对,咳,是她的目标。笑话,收购村民自己采集的药材,只是小打小闹。她的计划,从来就不止这点。 对于先礼后兵者,吕颂梨在野外风景优美之处摆上了桌椅,摆上了从长安城带来的美味的饼干点心等等,再沏上一壶好茶,然后让弟兄们礼貌地将人请过来,好好地招待了一番。 那些不讲理的,上演全武行的,就放任他们,先被秦晟带兵收拾一顿,再将人带过来。 首发网址 反正第二个流程,都是到了吕颂梨出面以理服人的环节。 郭茂这种人比较好说服,其实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只要他们来,都会被秦晟带领的士兵们的武力震慑到。 其实在郭茂被带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冲动了。这时他已经不想计较对方在他的地盘上收购药材的事了,只想全须全尾地回去。却不料,对方反倒打起了他手中囤积的药材的主意。 其实郭茂觉得,对方给价还算诚意,没有让他血亏的强买强卖。如果他将手里囤积的药材卖给对方,他能小小地盈利一成。如果按他的计划,囤到年中再卖,他还要找人运过去,行情吧,也不好说,好的话,能盈利三四成。行情不好的话,也有可能亏本。 “……郭大兄弟,做买卖嘛,挣点就算了,永远别想着挣最多的钱。药材的价格太不稳定了,你拿到年中,占用资金不说,就一定赚钱吗?不一定吧?” “你还不如卖给我们,先挣它一笔,落袋为安,然后你手上也有了活动资金,以大兄弟你敏锐独道的眼光,等发现什么好的项目也能及时下手,不至于白白错失赚钱的好机会。” 薛诩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郭茂,心里知道这人已经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了,要上当了。 果然,没多久,对方就松口了。 打铁趁热,吕颂梨立即叫人提着银子跟他回去交割药材。 坐于一旁的薛诩心说,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这张嘴,真厉害,深得汝父真传啊。”不对,应该是青出于蓝,吕德胜那家伙只会将人批得体无完肤,恨不得没来这世上一趟。而他这个女儿呢,更了不得,棺材都能被她忽悠得打开盖。 对于他这话,吕颂梨不在意,“我哪里说错了吗?” 她只是浅浅地为对方分析了一下《中药材价格波动不稳的前景》以及《如何合理地利用手上的资源和资金》的情况,对方听进去了而已,有问题吗? “是是是,你没错。” “薛先生认识我爹啊?”吕颂梨随意地问了一句。 薛诩不以为意地道,“你爹在朝堂那么有名,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两人闲聊了两句。 当然,也有不吃他们这一套的药材商,比如冯魁这人。 吕颂梨无所谓,对于这种顽固不化,拒不合作的,她只让对方结清一下他们的出场费,就放对方离开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冯魁憋屈着给了钱才离开的。 就这样,在穿越冀州时,他们一路走,一路交易,主要是和当地的药材收购商人进行交易,交易物品是品质上乘的道地药材。 别人流放或者出行,物资是越用越少。但是这一路来,他们的马车就没空过,消耗掉的粮食,空出的空间,又全部装满了药材。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吕颂梨的茶话会,有些个小药材商受到启发,做买卖有挣就卖,不奢求卖在最高点,真就凭着这一套,最后做大做强了。 有些个,还投桃报李,给他们介绍他们头上的客户,一些大药材商或者大医馆。 因为吕颂梨懂货,负责把关,他们收到的药材品质都是一等一的,次一点的品质,为了不空着马车,最开始会收一些,但到了后面,随着空间变小,基本都只收品质最好的了。 他们这一路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挤挤,再挤挤,能放多少是多少,缝隙都不要放过’。 后面他们陆续又添置了一些马车,基本上,车队里的年轻力壮的男子都要轮流赶车。 等添置到第十三辆的时候,杨威找上吕颂梨,诉苦,“六少夫人啊,不能再添置马车了,没人会驾马车了!”算起来,他们这个车队已经有二十五辆马车了! 吕颂梨冷酷地道,“不会赶马车?那就学!只要学不废,就往死里学!” 杨威:……难道连陈昶安这个十岁的男娃都要安排上吗? 有些药材收得多了,吕颂梨就会适时地抛售一些,抛售对象自然是小药材商们介绍的大医馆。 对于被吕颂梨他们一行人找上的大医馆来说,一整个冬天过去了,他们的药材消耗得有点大,正好要补货了。 因为吕颂梨他们收的药材品质好,价格虽然比他们在别处进货贵了那么一点,但高出的那点价格,又正好踩在他们还能接受的心理线上,心里已经有点乐意交易了。对方还负责送货上门,让他们省了不少功夫。不错,很不错。 而且吕颂梨他们可以接受现钱结算,也可以拿药材来抵。 吕颂梨他们点名要的药材,都是当地的道地药材,正好他们都囤积有不少。价格给的,刚好让他们有一点点赚头的那种。 对方一看便知他们是识货的,是行家,大医馆掌柜们就把那些花花肠子给收起来了,算出医馆要用掉的量之后,多余的就换给他们了。 薛诩是管总账的,发现这么一倒腾,看似没啥变化,但算起来,他们车队的资产的增长是蹭蹭的。 第167章奸商啊 再往前就是幽州了。 他们现在暂时驻扎在幽州边上的一个小镇边上,从小镇到幽州,有四十里地的样子。 他们在冀州一带折腾了半个月,当初他们是从邯郸进入,经邢台、巨鹿、靴城、武城后,直接进入幽州辖区。 这会,吕颂梨就打算将大部分药材陆续出掉,目前已经和秦珩说过,让他派人去幽州主城打听能吃得下他们这批货的买主的消息了。 他们带着药材样品去的,没多久,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了他们手上的药材的大致的价格,还带回来了有意向交易的买家名单。 听到他们打听回来的价格,竟然是他们收购价的三倍时,所有人都吃惊了。这么一算的话,这一趟,他们竟然挣了两倍的盈利? 已经有人在暗戳戳地数手指了,他们在算自己这次能分到多少银子。 他们的本钱就是在青龙寨缴获的财物,经计算,折合成银子的话,大概是三万两。 其中两万是寨主裘海的私库,一万两是从青龙寨大库房分的,通华县县令张献分走了价值两万两的东西。这一万两里,其中有一千两是各种粮食,补充到了车队里。 而裘海的私库是秦晟带人找到的,直接拿出八千两奖励他们。其中秦晟单人分得四千两,侦察队所有成员平分另一个四千两。 他们五十多人能共同瓜分的总银子数是两万两千两。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今日将这批药材顺利出掉的话,能回来六万六千两? 记住网址 “好多钱啊。” “原来走商这么赚钱的吗?赚钱的速度这么快的吗?”有人喃喃的道。 多吗?吕颂梨不觉得,她快速地算了一下,她个人大概能分到五千两左右,她个人觉得这赚钱速度还是慢了。想当初,她卖给赵彬的止痛药,小半个月,就进账一万五千两。但是没办法,肥羊可遇不可求。现在将就着吧,能赚一点是一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哈。 吕颂梨说,“你们不要觉得这个很暴利。”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包括秦家三兄弟还有徐正杨威等人,半个月翻两倍,还不算暴利吗? 吕颂梨心中一叹,这些老实孩子啊。 “你们想啊,走商风险大。大家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各种灾祸意外,自然的灾难或者人为的祸患,比如山贼土匪等等,一不小心就是血本无归,甚至背时一点的话,连小命都要搭进去。故而,这些风险,我们也要算进我们的成本里去的。光这个风险值,成本往上涨五成,不过分吧?” 大家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是,这一路啥也没发生,你也要将这一路的风险值给算进去? 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心里想想,偏偏吕明志把心里的话给咕哝出来了,“不是啊,二姐,这样子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明明他们一路平安的说。 大家转过头来,看向吕明志,眼中满满都是佩服,论胆大,还得是你啊,吕小弟。 旁边的秦晟偷偷地扯了吕明志一下。 吕明志侧头看向他二姐夫。 秦晟给了他一个眼神,你不要说话了,让你姐说。 吕明志:??? “小老弟,你觉得我这成本加得狠了?”吕颂梨朝自家蠢弟弟露出一个爱的笑容,“我们这一路能平平安安,都是大家的功劳,还有你二姐夫的功劳。” 吕明志再次嘀嘀咕咕:大家的功劳就是大家的功劳,为什么要把二姐夫单独拎出来表扬? 秦晟站直了身子,腰板不自觉挺得直直的。 秦珩接过话茬,“六弟妹说得对,其实冀州这一带山贼土匪多得很,主要是我们一行四五十人,壮年男子就有三四十人,煞气重,且看起来非常不好惹,才避免了很多麻烦。” 吕颂梨:“最重要的是,大家当初齐心协力将青龙寨给干扒下了。青龙寨被人连根拔起一事传遍了整个兖州,并向冀州辐射,冀州一带的山寨应该都有所耳闻了。” 要知道,干土匪山贼这一行的,都有自己的圈子,相互之间,互通有无是很必要的,特别是兖州和冀州接壤,消息就更灵通一些了。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就算幽州和冀州接壤又如何,如果换成别的药材商,想把这批药材安全地从冀州带出来,可没那么容易。是他们用实力震慑了这些山贼,让他们不敢妄动。 吕颂梨猜对了,青龙寨被人一锅端了的消息传来,他们这支队伍也出名了,冀州的土匪山贼们对他们真的是避如蛇蝎。这大冬天走商的,也仅此一家,很好认的。 所以,他们的车队在冀州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冀州的山寨寨主们,一个个安静如鸡。 即使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们是一只大肥羊,土匪寨主们也只敢背地里暗暗地流口水,却一个个自己劝自己,这一定是他们的诱敌之计,太奸诈了!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冲动就会中计!看不见——看不见—— 一个个自我催眠,假装自己眼瞎,看不见吕颂梨他们这只肥羊在他们的地盘上蹦跶。 青龙寨就是前车之鉴,青龙寨两百多青壮啊,还不是被人家说灭就灭了? 杨威镖局的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后来才发现,这一路是不是有点安静了?整个冀州竟然没个地方让他们展现一下业务能力。 “所以,这一路平安是我们凭本事做到的,但不代表风险不存在,成本往上提五成是应该的。” 大家伙:行吧,你说怎样就怎样吧,算你有道理。 吕颂梨接着道,“还有我们这一路上的损耗也得算上,再涨五成成本。” 众兄弟:奸商!就算他们不沿途收购药材,他们也要走这条路前往平州的,难道就没有损耗了?她还要把这些损耗当成了成本,摊到了药材成本上面? “这么一算,你们还觉得我们赚得多吗?”吕颂梨问。 众人摇头,你这样的算法,谁也不敢说自己赚太多了啊。 吕颂梨满意地点点头,“赚两倍盈利,是我们应得的,大家心安理得地收受就是。” 对于这个价格,吕颂梨接受起来是真的一点也没觉得对方给多了。中间商赚差价,他们其实干掉了不少中间商,一个中间商赚得不多,但两个三个四个呢?层层加码,这价格不就咻地上去了?他们收购价便宜,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师傅,我觉得我们的药材品质不错,价格还能往上走走。”小伍说道。 小伍此话一出,不少人倒吸一口气,奸商,赚两倍还嫌不够?所以,他们还是太有良心了? 另外的人则侧目看向他。 吕颂梨笑着鼓励他,“你觉得还能往上调多少合适?”小伍就是她近来带的徒弟之一,她发现这个小伙子很机灵,学什么都很快,非常乐意给他机会去锻炼和成长。 “我觉得,再上调产地收购价五成这样是可以的,但是我更建议,上调三成或者两成,这样会更利于我们出货。” “伍仁考虑得很好,就按他说的来办!”吕颂梨一锤定音,“价格就这么定了,大家都去忙吧,辛苦两天,争取把这批药材给全部变现。” 大家都散了,秦晟没走,别人拉也不走。 秦晟打了一个直球,“你对伍仁有点不一样。” “有吗?”伍仁,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她都想笑。 秦晟幽幽地看着着她眉眼含笑的样子,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看到伍仁就会很开心。伍仁长得没有他高,脸蛋也没有他长得好,腿没有他长,另外,肯定没有他好摸! 吕颂梨抚额,她这下看出她家大宝贝不开心了,天知道,她只是想起后世的伍仁月饼啊!她后面找了个机会,拉着他到旁边的小树林去好好安抚了一番。 第168章准备分钱 某处小树林 吕颂梨双手环住秦晟劲瘦的腰身,靠在他的怀里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心中腹诽,这人的学习能力也太强了,而且肺活量很好,学会换气之后,能直接将人亲晕了过去。 反倒是秦晟,眼睛亮亮的,原来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的? 秦晟低头,还想再来一次,吕颂梨坚决拒绝,用手无情地把他的脸拨开,休想再引诱她! 秦晟抓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八块腹肌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暗示味十足。 吕颂梨:……这谁能顶得住? 一刻钟后,从小树林里出来,吕颂梨捂着嘴,心里骂骂咧咧,男人都是牲口,小奶狗亲起人来也凶得很。不过腹肌手感真好…… 快回到驻扎地时,吕颂梨停住了脚步,看向一边笑得傻兮兮的少年,这人现在笑得跟个二哈一样。 吕颂梨忍不住恨恨地掐了他的腰一下。 又掐他?秦晟忍住腰间的酥麻感,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嘛? “别这样笑。”笑得这么荡漾,是个人都能知道他俩干了啥好事。 记住网址 “他笑怎么了又?” 吕颂梨示意他低头。 秦晟虽然乖乖低点了,但他心想,其实如果她想和他平视,他可以将她抱起来的,就像刚才那样。 吕颂梨伸出双手,给他捏脸。 她才揉搓了几下,就听见秦晟冲着她身后喊,“娘——” 吕颂梨浑身一僵,收起做怪的手,缓缓转身,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娘。 秦母笑眯眯地道,“阿梨阿晟你们回来啦?” “呵呵,刚才晚饭吃得有点多,出去转了转,消消食儿。”吕颂梨说完,找了个还没洗澡的借口溜了。 外面,只剩下秦家母子二人。 秦母心中感叹,小儿子小儿媳的感情真好。 然后她转过头来,叮嘱小儿子,“阿晟,让着你媳妇点儿。” 秦晟:???他还不够让她的吗?他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她丢下他跑了,他也没说啥。算了,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媳妇,两个他都惹不起,他能怎么办? 接下来,药材出售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首先是吕颂梨他们收购来的药材品质是真的好,其次是他们找的买主黎珏背景不那么强大,但经商手腕很高,最重要的是个聪明人。 黎珏确实是个聪明人,他发现吕颂梨他们队伍里有行家,不好糊弄;还另外发现了他们的武力值很高,完全没有黑吃黑的可能。 而黎珏呢,又是真心想要这批药材,最后只能老实地交易了。 这日,买主黎珏带着人亲自到他们的驻扎地来交易。 吕颂梨带着秦珩秦昭出面招待。 杨威江湖气息重,徐正毕竟是押司,不能留着明显的把柄。生意场上,伍仁还在长成,尚且不能独挡一面。最重要的是,秦家目前还是流犯的身份,这事不能暴露。 所以,面对黎珏这样的老狐狸,还得吕颂梨亲自出马才行。 黎珏此时心里确实是疑虑重重。他来的时候就是带着疑惑来的,主要是吕颂梨这支商队出现得太突然了,冀州之地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股势力,他总得来探探底。 可是等来了之后,黎珏发现,招待他的竟然是以这位自称夫家姓秦的六少夫人为主,两位年轻的男子为辅,这真的让他太意外了。 然后黎珏发现,这些人的口音听着像是长安那边的?紧接着,好几次言语上的试探,都被这位秦六少夫发打了回来。这让他摸不清这帮人的路数。但他也明白了,对方只想着低调地将这单买卖做成而已,旁的不想多有牵扯。 然后黎珏就知道怎么做了,药材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最后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银两讫。 七万两的现银,吕颂梨全部直接兑换成黄金,黎珏也爽快地答应了。不然这么多银子,得用掉十辆马车来拉吧,这不是没事找事干吗? 其实不考虑赶路的话,这七万两银子不必总成黄金,就堆放成一座银山,然后大家一起分,那才叫刺激。就像后世某些公司某些拆迁大村年底分红一样,搞得热热闹闹的。 吕颂梨心想,会有机会的。 等黎珏让人将黄金拉来,就将十几车的药材给拉走了,人也走了个一干二净。 整个驻扎地就剩下吕颂梨他们一行人。 七千两黄金,也有百斤,一箱箱,堆放在空地上,闪闪发光,很是耀眼。 这些黄金都是他们这段时间赚的?在场的每一个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薛诩:娘耶,原来做买卖这么赚钱! 难怪好友总说,如果他老了无处可去,可以留在他家养老。 等等,好友一定和他藏心眼了!他一定不止赚明面上的那些银子!等着,回头他写封信,看他骂不死他! 亏他以为他以前赚的都是血汗钱,舍不得给他增添负担,现在,他理直气壮地觉得,他赚那么多,多养他一个人怎么了? 虽然现在他也是有钱的人了,但是,他一定要找机会将以前给好友省下的钱给花掉!哼! 这时,吕颂梨直接拍了三下手掌,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后,说道,“各位,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这些黄金,都是我们这大半个月努力挣来的。现在,咱废话不多说,开-始-分-钱!” 劳累了半个多月,吕颂梨相信,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中听,更能刺激人心的了。 吕颂梨话音一落,现场先是一片静默,大家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的感觉,分钱?这就分钱了?! 紧接着,欢呼声顿时响起,顿时驻扎地里响起一大片叫好声。 “好!” “六少夫人爽快!” “六少夫人大气!” 看着如此热情高涨的众人,秦晟低声和胡光聪吩咐了几句,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完了,带走了几个兄弟,策马去了幽州。 吕颂梨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让胡光聪去做什么,但她相信他,于是在说完刚才那些话之后,将舞台让给了秦珩和秦昭以及薛诩三人。 他们三人正坐在那里,拿着纸笔核算起来。 其实怎么分,如何分,早就有了章程,就是按照他们先前设定的五个梯队来分,每个梯队的成员分得的金银数目是一样的。但每个梯队能分到总额多少,要再商量商量。 这相当于军功的算法了。 第169章挣利息 这些事,吕颂梨没有插手,反正金子就放在那里了,怎么分,一个人能分多少,慢慢算呗。高兴的事,持续久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如果她来办,这点账,她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给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分配方案。吕颂梨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懒,而是觉得速度太快了,他们享受不到太多的快感,不好不好。 其他人也以为她不怎么精通算术,毕竟她没表现出来过。于是三个大男人在吭哧吭哧对账的时候,吕颂梨悠哉悠哉地享受着小家伙们众星捧月般的服务。 目前他们的总人数是五十四人。 其中,因为薛诩的加入,吕颂梨的承诺,第一梯队直接由六人变成了七人。 如果是她来安排的话,第一梯队她就要直接划走三万五千两银子。其中每人分得五千两。一个集体,在分润功劳和利益的时候,头部吃肉,很正常。 剩下一半,由四个梯队组成的部下去分。 第二梯队乃是各队副手,比如胡光聪和杨威镖局的副手杨子发,还有四个差役,加上一个吕明志,也是七人,划走一万两左右,每人分一千五百两是合理的。 这样一来,就还剩下两万五千两这样。 第三梯队是负责侦察的士兵,人数十四,他们出力颇多,再划走一万多两左右,算每人八百两是合理的。 第四梯队乃杨威镖局的十八人,加冰墨刘二喜四人,一共二十二人,再次划走一万两左右,每人五百两,合理。 首发网址 第五梯队,也就是秦家的女眷加孩子,加一个陈昶安,八人,去分剩下的两千四百两,每人分到三百两。 这笔七万两的银子,刚好瓜分完。 最终秦珩三人耗时小半个时辰,商量出来的分法,和她预计的一样。 确定好分配方案,然后他们仨干脆就把后面的工作给一起干了,一个唱名,两人取金子发到每个兄弟手里。 就在这时,胡光聪他们回来了,他们买回来了上百只养了半年左右的小公鸡和小母鸡,另外还买回来了六十个带锁的箱子。每人一个,可以存放分到的金子。 他们这一举动,纷纷得到了大家的赞扬,“可以啊兄弟,你们真是太贴心了。” 发放完前四个梯队,到第五梯队时,唱名的秦昭有点脸红了,想大包袱一裹,把剩下的黄金全兜走,也不唱名了,私下自己人分分就行了。反正剩下的两千多两金子除了陈昶安的一份,全都是给秦家的女眷和孩子的。 看着孩子们因为不能上台亲自领属于自己的金子时,一个个失望的眼神,吕颂梨不同意。秦昭这是主观性地按照自己的感受去替孩子做决定,而非站在孩子的立场做决定。 这时代的大人就是太谦虚含蓄了,对孩子喜欢用批评式教育,在正式场合夸夸自己的孩子怎么了? 吕颂梨觉得,孩子们做得不对的,要批评,指出哪里不对,再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让他们知道改正的方向。做得好的地方,应该表扬和奖励,多鼓励他们往正确的方向走,另外,这样也能培养孩子们的集体荣誉感。 在吕颂梨的争取下,孩子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地上去领属于他们的三十两黄金,聂云娘抱着孩子和秦母缀在最后,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孩子们毫不怯场,一个个眼睛明亮有神,挺着小胸膛,伸出一双小手接过发给他们的三十两黄金。 一刻钟左右,每个人都分到了金子,少的有三十两,多的有五百两,一百五十两。 在场的兄弟们,很多人,从小到大,都没摸过这么多的金子。情感细腻的,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三十两黄金,大概是三斤七两多,对于秦葭和秦涵两个八岁大的孩子来说,捧住不成问题。但对于小两三岁的秦渝和秦蓁来说,就有点重了,小手一直抓不住。 秦昭想帮他们拿,都被两个小家伙扭过小身子,背对着他,拒绝了。 随即,两个小家伙喊来哥哥姐姐帮忙,“大哥大姐,帮我们拿一下啦。” 秦昭:…… 秦昭这个亲爹差点没被这两小只给气乐了,他们这是在生气刚才他不让他们上台的事还是不信任他,怕他贪墨他们的金子?拜托,他可是分到足足五百两金子的人,还能看上他们这区区三十两? 只见四个孩子,不对,是五个,陈昶安也过去给他们搭了把手,五个孩子齐心协力,把所有的金子搬下台。五小只来到六弟妹跟前,把手上的黄金放到她跟前。 旁边的秦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昭和自家大哥对视一眼,这些破小孩子,怕是不能要了! 吕颂梨挑了挑眉,淡定地看着几个孩子,“孩子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最好的六婶婶,金子给你,你帮我们保管好不好?” “最会赚钱的六婶婶,金子给你,你以后赚钱带上偶们好不好?” “最有本事的六婶婶……” 孩子们一个个嘴甜得不行,高帽一顶顶地给他们六婶婶戴上。 秦晟: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他的金子还没来得及上交呢,这些小破孩就捷足先登了! 吕明志看到自己刚分到手,还没捂热乎的一百五十两黄金,陷入了沉思,他好像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生财之道。 其余众人:秦家几个小孩子真聪明,呜呜,其实他们也想继续被带飞。 吕颂梨噗呲一笑,等收住笑容后,她才苦恼地道,“可是六婶婶目前也没什么好的赚钱的点子呢。”她这话不仅仅是对孩子们说的。 “没关系啊,六婶婶,我们把金子存放在你这里,你要用的时候就能用了,你只需要每个月付给我们一点点利息。” 哈哈,吕颂梨笑了,“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敢情他们是把她当钱庄了? 她前几天拿了他们之前在秦府时每月发放的月例为例子,给孩子上了一节财商课,目的是培养孩子的财商意识以及对金钱的规划和利用。她没想到,今天孩子们就给她现学现用了? 其他人则是惊呆了,娘耶,秦家的这些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小小年纪,已经死精死精的了。 秦家其他的大人们也没想到,孩子们竟然如此聪明?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赚钱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六婶婶让不让他们赚到这笔钱。 “是姐姐想出来的。”秦渝小嘴叭叭,卖姐姐卖得毫不犹豫。 秦葭不好意思地笑笑。 吕颂梨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葭葭真厉害。那行,你们和六婶婶说说,你们每个月想要多少利息……”孩子们有这慧根,她不介意教导一番。 她发现了,这个时代的孩子们并不是不聪明,其实他们在这种没有多少污染的环境出生,生理条件比后世的孩子还要优越,他们缺乏的是后世那种信息爆炸时代很容易撷取知识的环境,只要让他们有足够的见识,他们同样可以很优秀。 第170章孩子白养 最后,吕颂梨给了孩子们七个点的年利率。 “六婶婶,七个点是不是少了?” 孩子们很吃惊,之前,她讲课的时候,用的例子,给的是八个点耶。为什么六婶婶只给他们七个点嘛。 年利率他们知道,六婶婶和他们说过,他们记得的,就是按年给利息,点数他们也懂,一个点,就是百分之一。 大人们发现,自己听得懵懵懂懂,反观孩子们,像是听懂了?汗颜。 秦家人完全没想到,吕颂梨这一路上一直带着孩子们玩,原来不光是玩,竟然还教会了孩子这么多东西! 孩子们不开心了。 秦家其他人欲言又止,很想和吕颂梨说,给孩子多点利息,孩子们这么聪明,这些利息他们自己来出都行。 吕颂梨朝他们看了一眼。 秦晟冲家人们摇了摇头。 吕明志也紧张了,他二姐常说,家长在教导孩子的时候,家里其他人在当时最好保持安静,不要出现唱反调的情况。不然孩子们要不知道听谁的了。那么,这次的教导就是失败的。 记住网址 之前在长安时,他爹就觉得二姐说得对,所以在他爹教导小侄子吕骁的时候,他大哥大嫂都不能说话的。当然,事后大哥大嫂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可以提出来,但当时不能护着孩子拆台唱反调什么的。 面对小豆丁们,吕颂梨笑眯眯的,但说出来的话,冷酷极了,“其实我一开始只想给你们六个点而已的,多给一个点,是觉得你们这事做得好,奖励的。” 一听前面那句,孩子们小脸都垮下来了,七个点都是高给的吗?呜呜—— “你们想啊,你们把金子存在六婶婶这里,是想赚钱对不对?” “但是六婶婶现在不缺钱啊,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赚钱的点子,六婶婶手上所有的资金都是空闲的。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要支付你们利息,六婶婶是不是吃亏的?”吕颂梨掰开了和他们解释。 大的三个孩子秦葭、秦涵、陈昶安努力地消化她的话,好像确实是六婶婶说的那样。 另外两个,秦渝和秦榛还太小了,一脸懵懂。 “在这样的前提下,六婶婶当然是想亏得越少越好了,对不对?” 孩子们仰着头看着她:明白了,所以六婶婶才不想给他们八个点的利息。伤心了。 吕颂梨给他们建议,“不然,你们可以把金子存在你们阿爹那里?祖母那里也可以。他们应该会愿意付给你们高利息。” 听到这话,秦家人都看向孩子们。 听到这里,秦珩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对孩子们笑着道,“如果你们把金子存在我这里,我给你们八个点。” 秦母也连忙说,“我给九个点。” 秦昭不甘落后,“我给十个点!” 孩子们看向秦晟,“六叔叔呢,你不愿意给我们高利息吗?” 吕颂梨将秦晟拉过来,笑眯眯地道,“你六叔叔的金子都是六婶婶的,他没钱支付你们利息。” 孩子们失望地哦了一声。 “怎么样,你们决定好存哪里了吗?” 秦昭心中莫名的胜负欲起来了,看着孩子们大声道,“存在我这里,我给的利息最高!” 哪里知道他话音刚落,秦蓁和秦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之意很明显。他们怕存着存着,金子全没了。 秦昭:……他儿子和女儿太会给他这老爹拆台了! 秦涵一切向姐姐秦葭看齐。 秦葭迟疑,秦葭觉得她爹还好,应该不会私吞她和秦涵的金子,但三叔三婶就不一定了。这也是他们之前四兄弟姐妹商量过后,决定把金子放在六婶婶这里的原因。 “六婶婶,我们能商量一下吗?” 吕颂梨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几个孩子将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 吕颂梨发现,陈昶安和他们也能玩到一起,还玩得挺好。 其他大人也挺好奇几个孩子最后会商量出一个什么结果的。 没多久,他们就商量好了,告诉吕颂梨,“六婶婶,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决定还是将金子存在你这儿。” 吕颂梨挑眉,“为什么?我这利息可是最低的哦。” “我们放在六婶婶这里,利息虽然只有七,但是安全。放在别处,不安全。您说过的,高利息通常伴随着高风险。我们如果存在别处,有可能最后会连本金都没有了。” 吕颂梨抚额,这又是她教过的,谨防金融诈骗小课堂。她当小故事讲的,他们怎么记得那么牢? 秦珩:…… 秦昭:…… 扎心了,兄弟俩忍不住自我怀疑,他们这当爹的有这么差劲吗?说好的父母孩子之间的信任呢?这几个小破孩不是白生了吧? 孩子们告诉亲爹,“六婶婶最值得信任,她答应我们的事,都有做到。没有因为我们是孩子就糊弄我们。” “行叭,既然你们那么信任六婶婶,那六婶婶就接受你们把金子存在六婶婶这里,我们签个契约?” “要的。”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郑重点头。 秦家人这会算是明白了孩子们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试想,哪个大人会郑重地和十岁的孩子订契约呢? “孩子们,你们最亲爱的六婶婶好心提醒你们,不要全部存完,给自己留一点金子,做为活动资金。” 有些孩子听话,留了一点,比如秦葭等:有些孩子没听她的劝,直接存完,比如秦渝。 问他原因,这娃倒是光棍,直说他没钱的时候,就问爹娘要,他们还会不给吗? 秦昭和聂云娘对视一眼,这儿子还能要吗? 最后吕颂梨笑盈盈地收起已经签好的契约,小青瓜们,你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慢慢悟吧。 这一夜的驻扎地,注定是个狂欢之夜。 此刻大家都很兴奋,精力无处发泄,他们打算一起整治一顿晚宴,于是一个个开始忙活开了,烹羊宰鸡,下水抓鱼…… 大家伙们忙活之余,见吕颂梨这个秦六少夫人在和秦家三位公子说话。他们还注意到,秦三少脸上一直挂着的轻松笑意有一瞬间收了起来,但立即又笑了,仿佛他们看到的是错觉。 第171章狂欢夜 没多久,秦家就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秦珩作为秦家代表,代为公布,“各位兄弟,经过我们商量后,决定拿出三千两,奖励那些在这段时间表现得特别出色的个人。人数不多,只有六人,每人五百两。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上前来。” 惊喜,这绝对是大惊喜。 这段时间表现得特别优秀的人,完全没料到会得到秦家的奖励,这完全是天降馅饼啊。 他们这些人,可以说,基本上是为他们秦家服务的。秦家这样的做法,真可谓是面面俱道了。 秦家用这样的办法告诉在场的所有的人:多劳多得,表现好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这六个名额,都是在第三第四梯队里甄选出来的,被念到名字的人很激动,没被念到名字的,也暗暗决定以后要更努力。因为再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辛苦付出,被上头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能触动这些底层汉子们的心的。 秦家这是给本就热烈的气氛再添上一把火。 这一夜,很多汉子们都喝高了,喝高之后,大家抱头痛哭。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银子这么好挣。 毫无疑问,这一次,秦家是最大的赢家。光是现银,就分到了两万多两,即使拿了三千两出来奖励表现优秀者,仍有一万七千两现银入账。 记住网址 更别提,车队里还有三车药材,都是单独属于秦家的。这三车药材起始资金用的是秦晟分到的四千两购买的,因为吕颂梨一开始就说明了用这笔银子购买的药材是打算运到平州自用的,不卖。 在经常受到外族侵扰的边境,药材是稀缺资源,大家伙都能理解。 对于秦家分走那么多银子,他们一点意见都没有。 这笔七万多两银子的进账,从无到有,都是秦家人在筹谋,他们只是出个力而已。如果没有秦家人谋划,他们一两银子都分不到呢。 人家拿得多,那是人家本事。他们就跟着忙活了半个月,活也不危险,吃的用的都很好。大佬们吃肉,他们喝汤,太正常了。 现在,他们这些兄弟,最少的分到了五十两黄金,也就是五百两银子,多的能分到八百两一千五百两,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啊,他们就发家致富了。 他们这话并不是夸张,长安城郊上好的土地,十两一亩,五百两就能买上五十亩,光是收租子,就够家里一年的嚼用的了。 “老弟啊,你不知道,我们这些镖师苦啊。我们要是一直窝在镖局里,一个月也就拿个二两银子。出去走镖能多赚点,但出去走镖都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也就多挣几两碎银。” “老哥,我们当差役的不也一样?可能钱能比你们多一点,一年押送两趟犯人下来,能有个五六十两银子吧。但是我们当押送犯人的差役也很辛苦的,一年四季,鞋子都不知道走断多少双。这苦谁懂啊?” “你们差役没点灰色收入啊?” “你是说盘剥犯人啊?哪敢啊,除非犯人亲戚打点,我们敢拿点,多了也不敢要。盘剥虐待犯人我们是不敢的,万一惹到那些将来能起复的犯官,那就是给自己给家里招祸,我们可不是那等鼠目寸光之辈!” “老弟说得对,聪明。” “不说这些了,来,喝酒!” 徐正和杨威也在边上吃着烤肉喝着酒,两人都很克制,并未喝高。两人看着底下的人喝成这样,都无奈了。 这回两人各分到了五千两银子,这段时间相处,相互间也熟悉了,不免问起对方接下来的打算。 杨威有点想金盆洗手了,想着将秦家平安送到平州,回去后,就好好考虑金盆洗手的事。有五千两压身,他一家子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好下半辈子。 徐正不赞成他金盆洗手的想法,没了杨威镖局的武力值的保护,他们那个小家不就正如三岁孩子抱金砖过闹事?这还能好?他正应该利用这笔钱,把杨威镖局做大做强才对。 杨威听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然后不免问起他的打算来。 徐正也不瞒他,告诉他,等将秦家平安送到平州之后,他们回长安之后,会举家搬往平州。 “什么?!”杨威激动地飚了高音。 “嘘!”徐正示意他别激动。 杨威深吸了两口气,才将心中激动的情绪平复了少许,原谅他,他实在太惊讶了。 “不是,你这一趟回去之后,就要全家搬到平州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嗯,我在出发前,家慈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想法。” “可是想法归想法,不一定会落到实处吧?” “你不了解家慈,她一旦决定了的事,通常都会努力地做到。另外,我本人也很支持这个决定就是了。” “长安不比平州这个边陲小镇要好?” “长安是好,但是长安的各种好处,你要有那个资格享受到才行啊,比如书院,比如好的夫子……” 徐正提起这个,杨威也泄气,因为他家儿子也享受不到这方面的好处。 “你舍得你这身衣服?” 徐正笑了笑,问他,“刚才秦家的几个孩子的表现你也看到了,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杨威想起刚才秦家的几个孩子的表现,包括陈昶安在内,他们都看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能听懂一点点,就已经觉得这些个孩子很有想法,很厉害。 徐正正是看到了这一幕,才坚定了从长安城搬去平州的决心,他娘的决定是对的。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秦六少夫人是他小侄子的亲姨,她不可能不管亲侄子吧?自家的几个孩子都比较团结,应该多少都能沾点光吧?要是有幸能被她教导一二,耳濡目染之下,将来肯定会比不被教导有出息。 他们这些大人累死累活的,不就是为了孩子吗? 他在长安只是个吏,又不是什么大官,没什么放不下的。而且正因为他出自长安城,到了平州,在衙门找个活应该不难。 “除了这个,长安城还有别的好处啊。” “别的好处,生活上的便利?不用说,我不考虑这个。” “但是平州属于边境,经常受外族侵扰,这点你得考虑吧?” 徐正反问他,“你觉得秦家那几位,会放任自己以及家人,暴露在危险之下?” 第172章再次被逮 与此同时,吕颂梨他们驻扎地一公里外,埋伏着这么一波人。 一道人影在夜色中狂奔,他刚回到埋伏地,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了,“前面的情况探清楚了吗?” “回段爷,探清楚了,对方大概是分了银子,一群人陷入了狂欢之中。” 段凯申当即道,“好极了。”这说明对方没有丝毫防备。 这帮人是这两天出现的,带着药材在幽州打听买主,那些药材他看过,品质是很不错的,并且他还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对方的量。得到答案后,他挺吃惊的。当时对方问价,他也给了一个自认很不错的价格,并且还挺有自信对方会和他交易的。 因为在幽州,能一下子吃下他们这批药材的药材商不多,他算一个,黎珏算一个。 他给价后,对方说要考虑考虑,他就让人稍微留意一下对方的动向,没想到对方转头却和黎珏交易了! 对方这么不给他面子,就别怪他对他们出手了。 段凯申:“兄弟们,这是一只大肥羊。对方从冀州拉出来的十几车的药材,那药材的品质很好,黎珏少说也得花上四五万两才能将它们买到手。咱们呢,干了这一票,就有至少四五万两到手!” 段凯申一说完,周围的人呼吸声都重了。 “段爷,带兄弟们冲吧!” . 段凯申伸手压了压,“再等两刻钟,让他们多喝点,咱们就能少费点力。” 看着上百号蓄势待发的兄弟们,段凯申满意地点了点头,黎珏就是傻,还老老实实地和这帮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商队交易,他们配吗?即使对方是一条过江龙又怎么样?到了幽州,到了他们的地盘,是条龙都得给盘着!是虎都都给他卧着。 好好的交易,他们不干,非要下他的脸,现在他动怒了。他这次带来了上百号兄弟,准能将对方给一锅端了。这批药材还是他的,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一道工序罢了。 三刻钟后,等他们慢慢摸到对方的驻扎地,发现不少人确实喝高了,还没等他们开始偷袭,突然两三道尖锐的哨声响起。 “敌袭!敌袭!有人来抢金子啦!” “敌袭!敌袭!有人来抢金子啦!” “敌袭!敌袭!有人来抢金子啦!” 这话连喊了三遍,不止段凯申这边的人懵逼,他们这都还没开始呢就被发现了? 车队这边,先前喝得有点醉了的兄弟们也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什么?有人要抢老子的金子?!” 不管是镖局的还是侦察队的兄弟,没睁眼,手就拿紧了刀,睁眼之后,就看到段凯申带来的人了,“是你们要抢咱的金子?看老子打不死你!” “老子好不容易撞大运跟对大佬赚了点安身立命的金子,容易吗?你们还要来抢?” “就你们,还想打劫你爷爷?你怕是不知道青龙寨是怎么没的!” 接着,就是一阵咿哇乱杀。 这些厮杀的汉子们,没注意到秦家那边的帐篷有点过于安静了。 薛诩背着自己熟悉的小包袱,从一条小路里钻出,他最后朝车队的驻扎地看了最后一眼。 人哪,得意忘形,必生祸端哪。车队之祸,就在眼前,他不得不走呀。 对方多半是冲着他们刚挣的金子来的,只要他们识时务一点,乖乖把金子交出去,性命应该无碍,若是反抗,给对方造成伤亡的话,就不好说了。 他知道自己心肠硬,但是,这世道,人活着本就艰难,再胡乱心软,乱发善心,是要遭罪的,可能还会丢掉小命。薛诩面无表情地想道。 他将自己的小包袱托了托,里面的重量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许沉重。 诶,说起来他还挺喜欢这支车队的,看在这段时间,他们供他吃又供他喝还带他挣钱的份上,等他到了幽州,就去给他们搬个救兵吧。 接下来,他往哪个方向走呢?唔,近来北方有点危险,他还是去南方投奔好友去吧。 他正打算抬步呢,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薛先生,你这是打算去哪?”吕颂梨调侃的声音响起。 薛诩缓缓扭过头,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吕颂梨。 再次被逮,薛诩腹诽,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每次想逃,你都知道,并且能精准地猜到我逃跑的路线? “今晚的月色有点好,我出来走走——”薛诩讪讪,他有点想他好友了,有错吗?他说的是真的,呜呜…… 吕颂梨身后的兄弟们忍不住抬头,今天初三,有什么月色?天上有月亮吗?毛都没有!还月色呢?!你这话和跳进旱塘扑通扑通响有什么区别?真是文人一张嘴,骗人的鬼。 吕颂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今晚的月色确实挺好的。” 薛诩的脸皮抽了抽,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 其余人都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天,哪有月色了?明明黑漆漆的一片啊。难道聪明人看到的天空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这厢,吕颂梨和薛诩在聊月色,另一边,此时已经火光冲天,厮杀声震天响。 吕颂梨和她身后的人都看向那边,但都没有动。 “秦六少夫人,你不带人回去帮忙?”薛诩忍不住问,听那动静,来人人数应该不少。 “不用,都已经安排好了。而且,专业——” 吕颂梨还没说完,就被薛诩打断了,“我知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 吕颂梨笑了笑,没再说话。 “秦六少夫人,你早知道有人想打劫?”薛诩问。 “薛先生不也早猜到了?”吕颂梨侧头,看了他一眼。 薛诩讪讪,他是猜到了,但没告诉他们,现在显得有点不地道了。 他本来是想说的,但后来秦家决定拿出三千两来奖励六名表现优秀者一事,又给这本就热烈的氛围推了一把,这烈火浇油的举动,直接掐灭了他想提醒一二的心思。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势力主了,骤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或者利益,这个时候,他们难免得意忘形。 色令智昏,财令智昏,在这个时候他们往往都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的。平时再雄伟大略的人,这个时候脑子像变成了豆腐渣一样。 他哪里想得到,人家一直保持着清醒,这女人可怕,太可怕了。 第173章三箭齐发 第173章 “你什么时候猜到会有这一出的?”薛诩忍不住问。 吕颂梨:“你猜?” 薛诩思索了一下,道,“你们秦家决定拿出三千两奖励六名表现优秀的成员的时候?” 薛诩回过味来了,这是他们今天唯一碰头商议的机会。当时秦昭还皱了下眉头,接着他们就公布了好消息。应该有不少人误会他当时不愿意拿银子,却没想到,他是因为别的事皱的眉。 “所以,在明知有黄雀的前提下,你还主张分银子,你是故意的?”薛诩琢磨了一下就猜到她推进分钱这一场的用意,一般人在猜到有黄雀在后的前提下,通常都会压着金银,先不分的,专心对付外敌先。 吕颂梨只道,“分钱也是兄弟们的期盼,我只是不忍他们失望罢了。” 做戏嘛,当然得做全套了。动静弄得越大越好,越热闹越好。这样鱼儿才能上钩嘛。 薛诩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只剩下叹服。这是个怪物吧?!一下子挣了那么多钱,被所有人都恭维着,谁不飘飘然的啊?偏她还能保持冷静理智,然后不骄不躁地布下这一局。甚至嫌火烧得还不够旺,后面还添了一把火!但凡男子能如她这般,如此宠辱不惊,必成大器啊。 随着那边的厮杀声渐小渐远,吕颂梨对薛诩说道,“来活了,薛先生出自青龙寨,能否指导一下兄弟们怎么把活干得漂亮?” 薛诩听明白了,要把这事嫁祸给青龙寨呗。 记住网址 “那当然没问题。”干活就干活呗。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他薛诩凭本事吃饭,不管投靠哪个势力主,他都出谋划策过,所以不管吃喝拿钱,他都不亏心。 但是他跟着秦家一行人这么久,东西没少吃,钱也没少拿,现在想想,良心有点痛呢。诶,说起来,他的心还是不够黑啊。 另外,他已经不想溜了,再溜一次,再被逮一次,就是三次了,他薛诩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一个时辰后,段凯申带着仅剩十余人仓惶逃窜。 他整个人惊魂未定,天知道他们在这一个时辰里经历了什么。才摸到对方的驻扎地,就被发现了,双方直接进入厮杀环节,他们偷袭不成,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然后,他们还被点杀! 对方在四周的高处埋伏了弓箭手,还是那种准头很好的射手,他们在打斗之余,还得防四面八方射来的冷箭, 当时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等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自己带来的百来号兄弟已经折进去了八成。他这下,再也不骂黎珏傻了,傻的人不是黎珏,是他段凯申才对!他段凯申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大蠢货! “段爷,这是军中战将的手段。”心腹和他说。 段凯申听完一惊,这过江龙到底是哪路神仙? 段凯申知道自己搞不过了,一狠心,高声道,“背后的高人,在下段凯申,幽州主薄段岍是我叔。这次恕我眼拙,是我有眼不识秦山,冒犯了诸公。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段凯申在此发誓,这次的事,我绝不追究!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这段话,段凯申就屏住呼吸,是生是死就看今朝了。 秦晟双手挽弓,瞄准,他对于段凯申的求饶丝毫不为所动。他带着百来人前来,明显不想给他们留活口。 回应他的,是夜色中当空一箭,他被心腹用力推开,不然直接中箭。 段凯申当即脸色一变,大声道,“你们确定要赶尽杀绝?!我要是死了,我叔叔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只能祈祷对方能顾忌一二,同时他的眼神不断扫视,准备找机会开溜。 依旧没有人说话,但是一道箭矢的破空声,在夜里非常地清晰可闻。 段凯申似有所感,循声望去,瞳孔不自觉地大张,只见三支箭矢朝他门面疾射而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人,为什么对方在暗夜里眼神那么好? 这是?三箭齐发! 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三箭就直接穿胸而过! 段凯申低下头,看着没胸而入的三支箭,心脏的疼痛,在提醒着他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他不明白,他就是出来欺欺生,打个野食而已,怎么就把小命给弄丢了? 他不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时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他连秦家一行的底细都没查清楚,就出来打劫,踏到铁板也正常。 其实想想敢怪不了他,青龙寨再怎么出名,也只是在兖州地界有名,相毗邻的冀州能听到点风声,隔了一个州的幽州基本听不到什么风声了。 总之一句,死得不冤。 “六少将军,你可真厉害!” 士兵们太崇拜秦晟了,以致将之前在军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大晚上的三箭齐发,全部命中心脏,太厉害了。 “胡副队,我发现晚上我的视力变好了。”今晚的夜战,打得太过瘾了。 说起这个,好些个士兵附和。 “是啊,我也发现了。” “对对,以前远一点的地方我就看不清了。” 以前十丈以内还能勉强看一下,远一点,就不行了,模糊。现在看向远处,真是清晰。什么原因改善了他们的视力的? 这时候的士兵都有夜盲症,吕颂梨这段时间,没少让厨师变着花样给大家做动物肝脏的菜来吃。 以前动物的内脏都是给下人们吃的,另外就是动物肝脏腥臊味重,如果不是食物紧缺,好多人都不愿意吃。但是有吕颂梨口述的做法,厨师巧手做出来之后,动物肝脏还挺好吃的。还有鸡蛋,后面都是每日必备的。他们吃得多了,夜盲症自然就好了。 他们热烈地讨论视力的时候,离他们一公里的山头,有响动。 秦晟皱着眉朝那边看了一眼。 “黎爷,段爷那边可能有麻烦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不去。”黎珏摇头,他打算带着他的人悄悄离开了,他不想惹麻烦。 他和段凯申不是一伙的,只是发现这家伙的异动,所以跟上来,远远地看看。现在明显段凯申那伙人不敌,麻烦了,这到底是一帮什么人? 第173章三箭齐发 第173章 “你什么时候猜到会有这一出的?”薛诩忍不住问。 吕颂梨:“你猜?” 薛诩思索了一下,道,“你们秦家决定拿出三千两奖励六名表现优秀的成员的时候?” 薛诩回过味来了,这是他们今天唯一碰头商议的机会。当时秦昭还皱了下眉头,接着他们就公布了好消息。应该有不少人误会他当时不愿意拿银子,却没想到,他是因为别的事皱的眉。 “所以,在明知有黄雀的前提下,你还主张分银子,你是故意的?”薛诩琢磨了一下就猜到她推进分钱这一场的用意,一般人在猜到有黄雀在后的前提下,通常都会压着金银,先不分的,专心对付外敌先。 吕颂梨只道,“分钱也是兄弟们的期盼,我只是不忍他们失望罢了。” 做戏嘛,当然得做全套了。动静弄得越大越好,越热闹越好。这样鱼儿才能上钩嘛。 薛诩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只剩下叹服。这是个怪物吧?!一下子挣了那么多钱,被所有人都恭维着,谁不飘飘然的啊?偏她还能保持冷静理智,然后不骄不躁地布下这一局。甚至嫌火烧得还不够旺,后面还添了一把火!但凡男子能如她这般,如此宠辱不惊,必成大器啊。 随着那边的厮杀声渐小渐远,吕颂梨对薛诩说道,“来活了,薛先生出自青龙寨,能否指导一下兄弟们怎么把活干得漂亮?” 薛诩听明白了,要把这事嫁祸给青龙寨呗。 首发网址 “那当然没问题。”干活就干活呗。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他薛诩凭本事吃饭,不管投靠哪个势力主,他都出谋划策过,所以不管吃喝拿钱,他都不亏心。 但是他跟着秦家一行人这么久,东西没少吃,钱也没少拿,现在想想,良心有点痛呢。诶,说起来,他的心还是不够黑啊。 另外,他已经不想溜了,再溜一次,再被逮一次,就是三次了,他薛诩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一个时辰后,段凯申带着仅剩十余人仓惶逃窜。 他整个人惊魂未定,天知道他们在这一个时辰里经历了什么。才摸到对方的驻扎地,就被发现了,双方直接进入厮杀环节,他们偷袭不成,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然后,他们还被点杀! 对方在四周的高处埋伏了弓箭手,还是那种准头很好的射手,他们在打斗之余,还得防四面八方射来的冷箭, 当时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等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自己带来的百来号兄弟已经折进去了八成。他这下,再也不骂黎珏傻了,傻的人不是黎珏,是他段凯申才对!他段凯申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大蠢货! “段爷,这是军中战将的手段。”心腹和他说。 段凯申听完一惊,这过江龙到底是哪路神仙? 段凯申知道自己搞不过了,一狠心,高声道,“背后的高人,在下段凯申,幽州主薄段岍是我叔。这次恕我眼拙,是我有眼不识秦山,冒犯了诸公。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段凯申在此发誓,这次的事,我绝不追究!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这段话,段凯申就屏住呼吸,是生是死就看今朝了。 秦晟双手挽弓,瞄准,他对于段凯申的求饶丝毫不为所动。他带着百来人前来,明显不想给他们留活口。 回应他的,是夜色中当空一箭,他被心腹用力推开,不然直接中箭。 段凯申当即脸色一变,大声道,“你们确定要赶尽杀绝?!我要是死了,我叔叔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只能祈祷对方能顾忌一二,同时他的眼神不断扫视,准备找机会开溜。 依旧没有人说话,但是一道箭矢的破空声,在夜里非常地清晰可闻。 段凯申似有所感,循声望去,瞳孔不自觉地大张,只见三支箭矢朝他门面疾射而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人,为什么对方在暗夜里眼神那么好? 这是?三箭齐发! 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三箭就直接穿胸而过! 段凯申低下头,看着没胸而入的三支箭,心脏的疼痛,在提醒着他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他不明白,他就是出来欺欺生,打个野食而已,怎么就把小命给弄丢了? 他不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时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他连秦家一行的底细都没查清楚,就出来打劫,踏到铁板也正常。 其实想想敢怪不了他,青龙寨再怎么出名,也只是在兖州地界有名,相毗邻的冀州能听到点风声,隔了一个州的幽州基本听不到什么风声了。 总之一句,死得不冤。 “六少将军,你可真厉害!” 士兵们太崇拜秦晟了,以致将之前在军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大晚上的三箭齐发,全部命中心脏,太厉害了。 “胡副队,我发现晚上我的视力变好了。”今晚的夜战,打得太过瘾了。 说起这个,好些个士兵附和。 “是啊,我也发现了。” “对对,以前远一点的地方我就看不清了。” 以前十丈以内还能勉强看一下,远一点,就不行了,模糊。现在看向远处,真是清晰。什么原因改善了他们的视力的? 这时候的士兵都有夜盲症,吕颂梨这段时间,没少让厨师变着花样给大家做动物肝脏的菜来吃。 以前动物的内脏都是给下人们吃的,另外就是动物肝脏腥臊味重,如果不是食物紧缺,好多人都不愿意吃。但是有吕颂梨口述的做法,厨师巧手做出来之后,动物肝脏还挺好吃的。还有鸡蛋,后面都是每日必备的。他们吃得多了,夜盲症自然就好了。 他们热烈地讨论视力的时候,离他们一公里的山头,有响动。 秦晟皱着眉朝那边看了一眼。 “黎爷,段爷那边可能有麻烦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不去。”黎珏摇头,他打算带着他的人悄悄离开了,他不想惹麻烦。 他和段凯申不是一伙的,只是发现这家伙的异动,所以跟上来,远远地看看。现在明显段凯申那伙人不敌,麻烦了,这到底是一帮什么人? 第174章天降黑锅 当秦晟一行人,抬着段凯申与其心腹的尸体回到驻扎地时,他们已经在收拾战场,不对,是布置战场了。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下来。 然后,在薛诩的指点下,段凯申带来的这些人的死状,以及周围细微之处‘不小心’留下的痕迹,细查之下,线索全指向山贼作案。 秦家三兄弟开始排查伤员的情况。因为他们早有防备,整个车队没被偷袭成功,受伤者有,但死亡的没有。重伤、轻伤、无伤的都被分拣出来,然后秦珩和秦昭开始唱名,抽调待会去干夜活的人。 在场的弟兄们,轻伤和无伤的都昂首挺胸,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神采奕奕,争取被选上。 秦珩和秦昭一共挑了二十人出来。 秦晟他们抬回来的那心腹身上的外衣也被扒了下来,秦珩接过,正好他的身形和那位心腹有点像。 “刚才点到名的,穿上,准备出发!” 其他没被选上的,有点失落,这时吕颂梨笑道,“今晚大家都有活,被抽去干夜活的,任务重,留下的,任务也不轻。所以,都打起精神来!” 她这话适时地将没被选上的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秦珩和秦昭带着刚才从敌人嘴里拷问出来的信息,两人一起带走了二十人,驾走了八辆马车,每辆马车里面都放了三四口装着石头的箱子。 首发网址 秦珩和秦昭走后,他们又花了点时间将现场布置完毕。 秦晟找机会和吕颂梨说了刚才他射杀段凯申时,一里地外的山头好像有动静。 吕颂梨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吕颂梨召集了大家伙,说了连夜赶路的事,“此地不宜久留,今晚大家辛苦一点,赶个夜路,全速赶往右北平郡。” 薛诩明白,吕颂梨这是打算改道了,走另一条路,绕过幽州,直接进入右北平郡,不入幽州府城了。她这个决定他还是比较喜欢的,君子不立危墙。他刚才听说了,来埋伏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幽州主薄的侄子。 离开前,吕颂梨还最后检查了一遍驻扎地,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身份指向性的东西之后,才登车离开。 杀个野外小boss没什么,关键是,摸尸!不然,费那么老大劲弄死个人,啥也没捞着,这不是她的风格。其实摸尸这事吧,她倾向于让秦晟这个小红手去。但是,在抽调了一半过武力值的前提下,秦晟还走了的话,他们这群老弱妇孺,遇上危险真的会出事。 所以,吕颂梨果断让秦晟留下来保护他们。反正摸尸是意外之财,能捞多少是多少。他们一行人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段凯申名下的某个别院 这一夜,别院的管家一直在守着大门。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神情自若,到后面的皱眉凝重。 就在他站起来,决定再派些人去看看主子爷有没有出事时,别院外的地面传来了一阵嘚嘚声以及马车拖拉重物轮子发出的沉闷声。 没过多久,别院大门就被敲响,他在里面和外面的人对了口号之后,果断把门打开,“回来了?哟,这是连对方的马车也一并接管了啊?” 可门一打开,他就被人推搡到了一边。管家心中暗骂,段爷手底下的人还是太粗鲁了! 幸好被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这才没失态。 “徐管家小心啊。” 管家看了一眼扶着他的人,对方穿着熟悉的衣服,脸上因为经过战斗,脸上除了有两块泥印子之外,还有些血丝印子,看不出来是谁。但他家主子爷手下多,脸生也是有的。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伍仁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徐管家可以叫我小五。” 旁边的秦昭叫嚣着,“库房在哪里?” 叫魂啊叫!徐管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横冲直撞的,没礼貌。 “库房在里面。” “赶紧带路!” “等下,段爷没来?”徐管家眯着眼看向外头,没看到段凯申本人,却看到他的心腹阿坤。徐管家注意到,阿坤本来要朝他走来了的,但被一个兄弟给叫住了,两人说着话,只见阿坤被那人挡住了半边身子,而且有点远,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这问题是伍仁回的,只听他回了这么一句,“快别说了,这回的点子有点硬哈,折损了七八个人,还有些受伤的,都跟段爷回城看大夫去了。段爷没来,但是坤哥跟来了。” 这都出去两个时辰了吧?这就对上了。徐管家暗暗点头。 “刚才坤哥说了,马车就不进去了,我们把车上的箱子都搬下来,直接搬进库房。” “也行。”管家啧啧有声,这么沉的箱子,里面得装多少宝贝啊。 秦昭在一旁催促,“废话少说,徐管家,你倒是快打开库房,兄弟们忙了一晚上了,都累死了。等把这些黄金都放进去,我们就可以好好歇一觉了。” “行了行了,别催了!跟我来就是了,我这就打开!”徐管家一边说,一边往库房方向走,心里想着,原本主子爷没有亲自来,他多少有点嘀咕的,但这帮人表现出来的是激战过后的样子,口音嘛,是外地人杂了点幽州本地的口音。主子爷手底下很多外地人,口音鱼龙混杂也是有的。最重要的是,对方的表现太自然了。 库房外,还有两个强壮的小厮守着。 就在库房被打开的一瞬间,几道人影暴起,直接将陈管家和那两位看守就闷杀了。 这一幕刚好被一名起夜的小厮看到了,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然后迅速地蹲下,腿抖得不成样子。 伍仁让人将他们仨搬开,省得他们挡道了。 这时秦昭朝他使了个眼色,又瞟了小厮的藏身处一眼,伍仁立马懂了,当下就叫嚣道,“这姓段的敢打劫我们青风寨,怕是不知道马王蜂的厉害!” 啪!秦昭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什么青风寨,我们明明是青龙寨的!给我记住了,下次再说错,扣钱!” 说话的时候,秦昭眼睛若有似无地扫向小厮藏身之处。 青风寨:你妹,天降黑锅! 第175章求同存异 说完这句,秦昭直接推开库房门,“快,大家手脚麻利点!” 于是,来人将箱子里的石头倒出,一个个拿着空箱子冲进了库房。 没多久,里面就传出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小子,会不会干活你?拣着贵重的搬,破烂不要!” “抢东西都不会抢,傻!记住了,要先把好东西收入囊中!”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一边学着点!” 说这话的是之前在北境的时候,就跟着秦六少将军出去过的,对于收缴战利品的先后秩序,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最后,他们勉强将十个箱子给装满了。 他们出发前都猜测过,这别院怕只是段凯申的一个据点之一,里面的财物应该不会太多。可惜了。 他们撤的时候,那位蜷缩着身体的小厮刚松了口气,心想,这青风寨的山贼太可怕了!主子爷没事去招惹人家干什么? 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后,紧接着,他脖子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记住网址 天快亮的时候,吕颂梨一行人顺利地进入右北平郡的地界,并且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座破屋子做为落脚点。 这一路,他们在最后的三分之一的路程都留下了记号。秦珩和秦昭等人出城后,直接往右北平郡的方向走,沿着记号能找到他们。 落脚后,他们迅速地弄了一顿早饭,吃过之后,该休息的休息,该警戒的警戒。所有的人都轮休了,只有秦晟,还不能休息。 奔劳一晚了,秦晟脸上竟然看不出疲态。这体力也是妖孽。 吕颂梨没说什么,只给他盛了满满的两碗肉粥,拿了两个大馒头。不能休息,那就多吃点。 一个多时辰之后,秦珩和秦昭等人赶上来了,大家顺利地汇合了。 他们安排人清点了一下,从段凯申别院的库房里搜刮到的财物,折合起来的价值大概有三万多两这样。 有兄弟感叹了这么一句,“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对于这么一笔横财,大家在听过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现在所有的弟兄们都无比地淡定了,才三万多两啊,就想让他们激动?看不起谁呢?他们可是分到过七千多两黄金的人! 吕颂梨和秦家三兄弟以及徐正杨威等人碰头商议之后,表示这笔银子也是要分的,而且在这两天里完成这事,但具体怎么分,需要另立一个章程,让大家再等等。 大家伙对此没有意见。 大家伙刚经历了这么惊险刺激惊心动魄的事,聊天时不免提及。然后,薛诩偷溜的行径就被说起了,知道的人多了,有些嫉恶如仇的汉子们难免就表现出来了。 他们觉得,他们一车队的人都是同一个饭锅里搅勺的人,薛诩的做法太不地道了。 故而晚饭的时候,好些个大汉对他没有个好脸色。 “呸,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贪生怕死之辈!” “遇到危险你就跑啊,你咋也不提醒一下我们,你对得起你分的那么多金子吗?” 薛诩淡定得很,他承认他贪生怕死,咋地?他拥有强大的心脏,任何的谩骂诋毁,他都不在意。他们不是他,不知他的想法,随便骂呗。 他早就想过要怎么做了。秦家人聪明,特别是那六少夫人,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死光光的。只要没在最开始的时候死了,后面他自有法子救秦家人。 至于其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他们是他什么人,要他陪着同生共死?他不告诉他们,是存了拿他们这些傻子挡刀的想法,那又如何呢?他就是心狠,心毒,自私,怎么了? 杨威江湖意气重,当然看不起他这样的行为。 徐正没说什么,秦家三兄弟从军的,对薛诩的行为,多少都有点不适。 吕颂梨注意到这个现象之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谋士,自有谋士的骄傲。本就不会轻易臣服于人。 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他们在观望薛诩,薛诩未尝不在试探和考察他们。 而他们想收服这样一个聪明人、军师,没有一定的胸襟,是不行的。 之前所说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吕颂梨觉得要做到这一点,他们要做的是求同存异,而非排除异己。 吃完饭之后,她让人在屋外升起了好些火堆,然后让人找了些食物来烤。 除了巡逻的几人外,大家围着火堆说说笑笑。唯独薛诩,左右空出一个人的空位来。 吕颂梨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我知道,大家对于薛先生在预测到我们会遭受敌人埋伏和伏击的时候不告而别的事,意见很大。” “我们老秦家自然知道你们的忠心,才会如此打抱不平,也能理解你们的愤怒。” “但是,我想说的是,大家是不是忘了薛先生一开始就是俘虏的身份,人家并没有盟约,他也没有明确地表明过加入大家。” 有兄弟不服气地道,“可是他分钱了,这不算默认地加入吗?” 吕颂梨:“那是当初我请薛先生管总账时开出的报酬。” 薛诩心中哼了一声,就是这样的,那五百两黄金,她说技术入股,他也付出了才华和能力,尽管对方给得太多,他拿得有点心虚。 吕颂梨又道,“最重要的是,那只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并不是薛先生本人的想法。” 没有确定阵营,没有宣誓效忠,“在这样的前提下,薛先生他只是不曾出力,袖手旁观而已,并没有出手害我们,这并非罪大恶极吧?当然,我们可以说他缺少人情味。”只能说薛诩比较难搞,而她,拉拢失败。 “当然,我觉得可以谅解的前提是,薛先生未曾明确地表示过加入我们。如果在场的诸位,像薛先生那样做的话,就是严重的品性道德方面的问题了。一旦有人这么做了,直接踢出我们的车队!所有的好处,都不再享有!” 这一点,她必须要说清楚。加入前,个人行为只要不危害集团利益,不受约束。但是既然加入了集团,享受了集团带来的好处,就得以集团为重。 吕颂梨的话,让大家伙陷入了沉思。 “薛先生,能说说你的想法吗?”吕颂梨问薛诩。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循序渐进的,它需要一个过程。 每个人都有自身的局限性以及缺点,薛诩也有,而且还很明显。他为人谨慎,不是那种最先付出信任的人。只有你先信任他,他才会在后面交付他的信任。 吕颂梨对于薛诩相对宽容的一个原因是,她也未曾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于他。 薛诩淡淡地反问,“什么什么想法?” 吕颂梨也干脆地将话挑明了,“薛先生,虽然我们很看重你的才能,并且真心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大家一路前行。但如果你实在想走,就请吧,我们也不强求了。彼此结个善缘,就此别过也挺好。” 吕颂梨的话让在场的人意外,就这么简单地放他走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努力过就行,结果不必太强求。如果他实在看不上他们,真的要走,那她也不强求,免得彼此结怨。 大家都在等待薛诩的答案。 火光下,只见薛诩起身,双手作揖,朝吕颂梨深深一拜,“在下薛广贤,日后请六少夫人多多指教。” 众人:…… 你妹,连名字都报假的,贪生怕死到了这步田地,你厉害。 第176章谋士归心 “薛诩乃我常用的化名,也不是假的。”薛广贤说道。 秦珩和秦昭对视一眼,薛广贤,这名字好耳熟。 杨威和徐正也陷入沉思,他们总觉得自己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大哥,是不是南地那边的人?”在秦昭的提示下,秦珩想起来了!三年前,把南地第一大族陈氏家主弄得灰头土脸后,从容离开的那位老头子?没想到他竟然跑到北地来了,还窝在山寨里给人当军师! 吕颂梨和秦晟两人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吕颂梨是穿来的,原主的记忆里也没这号人物,而秦晟年纪轻,薛广贤干大事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呢,不太留心这些,更何况还是那么远的地方的人。 知道这人的身份后,秦珩直接叫散了众人,让大家忙自己的事去。 “薛先生,我们知道你。”秦珩对他说道。 薛广贤并不意外,他报出这个名字,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笑了笑道,“些许薄名,不足挂齿。” “不,薛先生真是太谦虚了……”秦珩没想到,他们在青龙寨俘虏的一个小老头,竟然是一条大鱼。虽然之前就猜到他不简单,却不知道这么不简单。 薛广贤乃俚族人,俚族人和越人等几个部族,生活在大黎最南边的烟瘴之地。 . 南地,氏族林立,宗族势力错综复杂,陈氏一族原是当地望族,后因子孙不屑,跌落到了二等家族,原配族里的很多资源都被压在他们头上的几个大家族给瓜分了。 这便是十年前陈氏一族的现状,后来他们的少族长陈嘉烨接任族长之位,新族长陈嘉烨用了十年的时间,让陈氏一族重回到了一等望族之列。 据说南地的陈氏一族能在近十年内再次兴起,一跃而成南地第一大族,背后辅佐能人薛广贤功不可没。 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对陈嘉烨和薛广贤闹崩了。 薛广贤公然反水,联合另外几个家族,对陈氏出手。那次祸事,直接削没了陈氏一族的三四成实力,让他们差点跌落一等望族之列,如今陈氏一族也只位于一等望族之列末位。 如今三年过去了,陈家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据说那事之后,薛广贤就离开了北地,而陈嘉烨发了疯地找他,甚至为此悬赏万两。 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陈家还是没有找到人。 在秦珩的解说下,吕颂梨和秦晟才得知薛广贤还曾经那样显赫过。 其他人都朝薛广贤看去,其实他们挺好奇,薛广贤和陈嘉烨这个陈家族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薛广贤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对于薛诩是南方人一事,吕颂梨并不意外,她前世就有很多南方来的同事。尽管薛诩蓄起了八字胡,仍旧可以看出其有些百越人的特征的。 俚族,始于西汉,在古代生存在粤西、桂东、桂南以及越南北部等地,古称百越蛮夷。 吕颂梨之所以知道这些,是游历过他们保存下来的宗祠得知的。 百越,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民族,一直到后世,他们很喜欢拜神。 在那些民族文化氛围浓郁的地区,你叫年轻人五点起来上班,他可能会迟到然后辞职,但但是,你要叫他五点起来拜神迎老爷,他们可能三点就已经到达战场了。 薛广贤一直留意着吕颂梨的神情,发现她在得知自己是俚族人时,她神情竟然丝毫没有变化,更看不到有一丝丝鄙夷的存在。 对此,他心里是满意的。他二十多岁的时候,选错了一次,这次,他决不允许自己再错。 “薛先生既然打算留下,那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搅勺的了。别的不说,日后大家须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随意抛弃同伴。” 这边,散了的弟兄们三三两两地干自己的活去了。 刚才副队一起散的时候,安慰了大家两句,告诉他们,对薛薛的去留,自有上面的人考量,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们想想也对。 胡光聪叫住了自己的手下,“朱大壮,过来!” 朱大壮小跑着过来,“什么事啊副队?” 胡光聪压低了声音问,“昨晚,你确定那小厮不会被你那一刀给弄死了?” 昨晚,临走前,为了给他们的队伍多争取一点时间,他们在离开之前将那小厮给打晕了。 后面世子爷见了,直接让人给他在胸口补一刀,最好是靠近心脏的,但人不能死。因为这样才合情合理。 于是他就想起朱大壮这小子了,捅刀的事就交给了他。昨晚匆匆忙忙的,回来后也是各种忙,这会有空了,他总要问问情况的。 “诶呀,副队,你就放心吧,我之前是杀猪的,有三十年的经验了,猪都不知道杀多少头了。我那一刀,保证那小厮死不了的!” “副队,你要相信我的手艺。我插刀的时候,偏离了他的心脏半个指节的距离。你就放心咯,我保证没捅到他的心脏的,甚至连心脏皮都不会破。” 啪!胡光聪实在忍不住了,给了他一下。 朱大壮捂着头,“副队,你干嘛打我?” 胡光聪吼他,“你他娘的今年才三十二吧?杀猪就杀了三十年?你两岁就能提得动杀猪刀了?你咋不说你在娘胎里就会杀猪了?” 朱大壮考虑这个可能性,“这——也不是不可以。”祖传手艺,会也不奇怪,对吧? 编,你就编!“行了,知道你没把人弄死就行。”胡光聪将人打发走,再说下去,他要被这混小子气死。 在接下来的论功行赏中,薛广贤主动放弃,不参与,不使吕颂梨为难。 侦察队的士兵们满意他的识趣,杨威镖局的兄弟们则没那么理直气壮,因为昨晚他们好些人确实喝高了,虽然在杀敌的时候,他们可卖力了,也杀了不少敌人,但是得意忘形了也是事实。 薛广贤对于他们的态度很无所谓,他所追求的,从来就不是金钱之类的东西。 第177章完美误导 吕颂梨和秦家三兄弟以及杨威徐正等人商议过之后,决定这次的分配,完全按照军中那一套赏罚制度来。这次没出力者,都不参与分钱。毕竟这次,秦家女眷和孩子们,都要别人保护。再分钱的话就不像话了。 吕颂梨料敌于先,分到的金银是最多的,直接分走了一万两。 对此,所有的人都没意见,她的功劳显而易见,另外就是,段凯申别院的位置以及对接的暗号,都是她从段凯申带来的比较亲近的几个人嘴里套出来的。 第二多的人就是秦晟,他不止射杀了段凯申这个祸首,还带领侦察队点杀敌人,不止有效地消灭了敌人,还救了不少兄弟。 接着便是秦珩、秦昭、杨威、徐正依次递减。侦察队和杨威镖局的成员,就按军功计数,发放赏赐。 大概半个时辰不到,三万多两的赃物直接瓜分完毕。 接下来,就是商议他们该怎么走的问题了。 而且接下来,他们秦家一家子,要辛苦一点了。 也就是说,换装游戏结束了,因为他们现在离平州不远了,该恢复流犯的身份和待遇了,不然,徐正等人要难做了。另外,换回身份,也有利于他们躲过幽州那边的追查。 吕颂梨问孩子怕不怕? 孩子们一个个摇头。 首发网址 吕颂梨点了点头,她算了一下,离限定抵达平州的时间还有二十天,是够的,大不了一天少赶点路。 “六少夫人,我要不要先离开车队,到平州等你们?”薛诩问。 他之前毕竟在青龙寨待过,他的身份,要狠查的话大概也能查得到。如果查到他,会对他们不利的。 在场的人闻言,不少人怀疑地看着他,这家伙不会还想跑吧? 对于别人怀疑的目光,小老头他仅是淡淡一笑,他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不一样,他不与他们计较。 吕颂梨沉吟,和他们商量过之后,决定兵分三路。他们秦家和押司差役一起走中间官道。杨威镖局和侦察队走小路,一左一右,这样也能拱卫他们的安全,万一有什么意外,两支队伍也能迅速支援。 薛诩则跟着杨威镖局的人走。 决定好后,当晚,吕颂梨他们这支车队,直接化整为零,往平州而去。 幽州城外四十里地的某个城镇,吕颂梨他们曾经的驻扎地,此时,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高处,皱着眉头思索。 这时,他带来的仵作过来了,“段主薄,经查探,令贤侄被杀,必是山寨所为无疑了。” 人证物证,以及一些细微之处,都指向了山贼。而且还有这黑吃黑的行事风格,也符合山贼的行事作风。 段岍没有说话。 “段主薄,我觉得这事,尽管这凶手有极大的可能是山寨,但不排除有对方嫁祸清风寨的可能。”仵作心想,这清风寨的山贼也是鸡贼,竟然给自己披上一层青龙寨的皮。要不是刚好有小厮听见,他们就要兜一个大圈子了。 那小厮差点被灭口,被人打晕后,胸口还被刺了一刀,幸亏对方刀法不准,刺偏了,才给他们提供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只是,青龙寨都被一锅端了,这伙作案的山贼也不嫌晦气! 这案子一路跟下来,仵作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他更倾向于这作案的山寨乃隔壁冀州出来钓鱼的。 他是有证据的。第一点,清风寨毕竟在兖州,这些山寨通常都是在老巢附近犯案,很少跨地打劫的。 第二点,据说对方拉着十几车药材出来的。如果不是山贼本身出来钓鱼,这么一只肥羊从冀州走过,冀州的诸多山寨又没眼瞎,不抢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平平安安地出了冀州地界? 但是,猜出来作案团伙是谁又怎么样呢?段主薄虽然在幽州有点势力,但管不到冀州去,不可能将冀州地界的山寨都捋一遍的。 而且山贼嘛,来如飞鸟去如风。段凯申遇上这事,除了自认倒霉还能咋地? “查一查,近来还有没有大型的军队或者商队,在幽州地界内经过的。”段岍吩咐。 “大型?多少人以上需要排查?” “四五十人。” 昨晚,侄子带了百来号壮汉出去,都被灭了,可以推断,对方的武力值不低。 侄子养着的那些人虽然不是一流的好手,但也不是水货,对方要全歼侄子那队人马,至少要有四五十武力值不低的青壮才行。这么一大队人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 他侄儿昨晚是一更后带人出的门,那侥幸活下来的小厮说,对方到达别院的时间大概是四更天,也就是说,中间两队人厮杀的时间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内。 侄子带去的人包括他自己,一个都逃不掉,对方队伍里应该有神箭手。 他会让人留意,冀州的所有山寨中,有没有箭术特别厉害的。 段岍他们被完美误导,侦察的方向错了一大半。 其实黎珏要是在段岍找他问情况时,和他实话实说,那么段岍不至于被误导成那样。 黎珏呢,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一口咬定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卖药,他见药材品质不错,就买了。仅此而已。 黎珏不想惹麻烦,万一自己说了实话,段岍在找不到凶手的时候,硬是将段凯申死去的责任推到他身上,他上哪说理去? 另外就是,和他交易的那伙人明显也不好惹。 再者,段凯申一死,幽州这个药材行当里让出来好大一块地盘,他正努力吞食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管闲事啊。 第178章师徒之实 张献立了大功。 他调任兖州通华县两年,就清除了盘亘通华县近十年的最大最难攻的山贼窝青龙寨,做到了前几任县令都没做到的事。 这事被新帝知道后,一封圣旨,将他调任回京。 这日,在侍者恭敬的目光中,张献从皇宫中走出来,这个时候,他在御书房伴驾一个时辰了,与新帝相谈甚欢。 他看了一眼天色,登上自家的马车,吩咐车把式,“先回家。” 此时张献心中已经认定了,吕德胜父子二人就是他命中的贵人。 他发现,自打在兖州的通华县遇到吕明志之后,借着他的牵线,和吕德胜吕大人联系上之后,他的仕途就顺利得不可思议。 张献回家后,让车把式候着,自己进去换了一身便服就出来了,登车后,只说了一句,“去吕府。” 这时,夜幕低垂,已是华灯初上。 此时的吕家,吕致远正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被自家老爹训。 他近来一直在处理吕家的田地铺子庄子,很多资产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差那个温泉庄子。 . 这个温泉庄子,当初家里花了不少钱下去修整过的,这价钱就不好定。 他定价贵了的时候,被骂。 他老子冲他吼,“你定那么高的价格,谁会买?别人又不是傻子。别到最后都卖不出去,耽误老子上路!呸呸,说错了,不是上路,是启程!” 吕致远心中嘀咕,儿子知道你心都飞平州去了,人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然后,他索性就定了一个低价,然后,又被骂,“你个败家子,让你处理点产业,你卖那么便宜?老子攒点家底容易吗?” 吕致远:太难了,他太难了。 他爹最后冲他摆摆手,“行了,赶紧去换身衣服,一会有贵客登门,你随我一起招待。” “爹,这个时候,谁登门啊?”吕致远小声地问了一句。 吕德胜瞥了他一眼,“张献张大人登门拜访你爹我,有意见?” “没有,不敢。”吕致远摇头。 张献他知道,是一个小地方的县令,但他回长安后,不过短短的时间,就已经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吕致远疑惑,他爹何时与张大人这位朝廷新秀关系那么好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吕德胜解释了一下,“这段时间,有些书信来往。”说完这句,他打量了一眼大儿子,“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吕致远闻言,麻溜地跑回院子换衣服去了。 吕德胜带着吕致远亲自到大门迎接张献。 张献见吕德胜亲迎,连忙下马车,连连说吕大人太客气了。 双方见面,吕德胜领着对方往里面走,寒暄时,张献连夸了吕致远几句。 吕德胜听着,下意识就想反驳,但他及时地想起小闺女的话,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闺女说过,让他别老是否定老大,不能总骂他,教育他要张弛有度,做得不好的想骂就骂,但做得好的地方一定要夸。 如果大儿子一直得不到来自父亲的肯定,得到的都是批评和否定,长此以往,将来他就会被外人的几句好话给骗走。 吕德胜只好顺着张献的话,夸了大儿子两句。 张献连连点头,“令郎这样貌,看着人品敦厚,忠厚老实。” 吕德胜:你这话不是骂他不懂变通?算了,他附和了一句,“这倒是,他为人厚道,对家人还不错,” 听到父亲在外人面前对他的夸奖,吕致远真的有点感动。 客气地夸过吕致远之后,张献忍不住对吕明志夸了又夸。 位于两人身后的吕致远惊讶,他弟竟然入了张献这位大人的眼?只是这词怎么越听越像是夸奖他二妹的? 吕德胜听得眉开眼笑,他知道张献误会了,这些溢美之词都是夸小闺女的。 这才对嘛,不看大儿子,只看两个小的,他还是可以很骄傲的。 每次看到大儿子办的蠢事,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些人情世故,难道不是生来就应该会的吗?看他闺女,前面愚钝,后面不也开窍了吗?聪不聪明,这是骨子里自带的。 “我那小儿子(小闺女)确实非常不错。”吕德胜骄傲。 “吕大人,你两儿子是真生得好,大儿子为人厚道,小儿子小小年纪就心思通透圆滑世故,兄弟二人组成外圆内方,齐心协力,诸事抵定。” 吕德胜想想,如果能这样,确实还不错。他就是将大儿子往这方面教的。 到了正厅,下人们上完茶下去。 张献便站起身,向吕德胜行了一个大礼,“献多谢吕大人的提点教导之恩。” 一月前,他赌了一把,决定配合吕明志的计划,试试能否将青龙寨拔除时,是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做到了。 后来,他就有点挠头了。 他当然知道,那时新帝刚登基,正是用人之际,他若能借此机会回到朝廷中枢,必然比在通华县继续耽搁两年再回长安,更容易博出前程来。 但怎么回去,借助什么途径,是个问题。他出身寒门,再加上外放十二年,朝中并没有别的助力,想请人帮他在皇上跟前美言两句都没办法。 这些疑惑、问题,他都写在了信中。但是吧,他虽然借着吕明志之手给吕大人去了信,但他心里仍旧没底。 后来,吕大人给他回信了,很赞成他那种将政绩立即变现的想法。说他如果继续经营通华县,两年后,再凭借治理当地民生之功回长安时,黄花菜都凉了。 但是怎么回到朝廷中枢,需要他自己努力。 张献看到这话时,心里有点凉,但还是耐着性子将信看完。 后来吕大人在信中解释了,如果他出手帮他的话,效果未必好。 紧接着,吕大人指点他,让他借着铲除清龙寨一事给自己搞一把万民伞。 吕大人似乎怕他因为心虚,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还在信中劝他,自己立的功劳,自己不去争取,不邀功,那是傻。 他当时看完信,和心腹商量后,一咬牙,就照做了。 没多久,他就被通华县老百姓赠万民伞。 然后,他将这把万民伞送回长安,面呈新帝。 第179章父女联手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他和吕大人一直有通信。 得知他担心如果万民伞没效果,吕大人为了安他的心,还在信笺中教了自己一招。让他每个月给新帝写请安折子,拍新帝马屁的同时,禀报一下自己在通华县施政的情况。 还告诉他,成果一时出不来不要紧,但是他要定时给皇帝递呈折子,要让皇帝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治理通华县的进度。 后面,吕大人在信中一直安慰他指点他,让他不要过分谦虚。 和他说,新帝身为皇帝,是很忙的,日理万机不为过。这请安折子不写,皇上上哪知道他的才能呢?哪方面突出?知道他这个人能顶大用呢? 没人夸,就自己夸,他是有政绩打底的,自夸起来也不虚。 那段时日,与其说是两人相互通信,倒不如说是吕大人在指点他。 而吕大人的指点,对他来说,真的是醍醐灌顶!他本人深受儒家思想熏陶,思想一直有些死板。吕大人的指点,可谓给他的仕途指明了一条路,让他挣脱了某种自我束缚。 吕大人对他的帮助是真诚的,有力的。 他和吕大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这些为官之道,真的是精华中的精华,都是教给自己的儿子弟子,哪会轻易教给一个外人呢? 记住网址 故而这一拜,他拜得心甘情愿。 吕德胜伸手,将他扶起,“不必如此,其实你已经想到了那一层,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捅开了,就好了。”能想到及时将政绩变现,已经摸到门了。 张献对他是真的很佩服,想想,当初自己多么为难的事,到了吕大人手里,解决起来轻松得很。 提起万民伞一事,张献不免提起自己的担心。 他就是凭借这把万民伞的功绩,在新帝跟前亮了一次相,不然新帝哪知道张献是谁啊。然这万民伞多少有点水分,他拿着有点心虚啊。 “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反正新帝又不会亲自到通华县察看,难道你将青龙寨连根拔起的事是假的吗?让通华县老百姓不再受山贼祸害是假的吗?老百姓对你的感激是假的吗?” 吕德胜接连几个反问,张献都摇头。 吕德胜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只是稍微吹了点牛而已,吹牛犯法吗? 吕德胜接着又道,“不过,你会有这种担心和疑虑,那是你在新帝跟前还没完完全全地站稳脚跟。我说的站稳脚跟,是固若金汤的那种稳固,别人无法动摇你在新帝心中的位置的那种。” 张献沉吟,就像吕大人之前在康成帝心中一样吗? 吕德胜直接和他说,“你不能学我,做孤臣。如今,你既入了朝,在新帝跟前露了脸,那你一定要趁机发展自己的班底和势力。不然,你不会有好下场。” 新帝不是康成帝,护不住他。 想想,新帝登基不到两月,前后提拔任用以及罢黜贬谪的官员,比康成帝在位时一年都多,不对,是比他爹两年都多。 总而言之,新帝登基之后,有些费大臣。 张献闻言,神色一凛。 他再次起身,一揖到底,“献再次谢过吕大人提点。” 吕德胜再次将他扶起后,坦然地道,“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助你一臂之力的原因,一是厌恶严华,二是欣赏你张献这个人。当年你真的是天纵之资,却被严华那老贼蹉跎至此,令人唏嘘。” 吕德胜提起严华时,张献眼中也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另外就是,如今的尚书令左安民左大人,乃是原中书舍人谢湛所荐。你回来长安也有一段时日了,多少都应该听闻我们秦吕两家和谢赵两家的恩恩怨怨。故我担心他会向皇上进佞言,加害于我小闺女。” 张献:不至于吧?吕二都跟着秦家流放到平州去了,左安民还会找她麻烦吗?另外,吕大人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嫡次女?而且他近日有所耳闻,吕大人竟然请奏外调,外调之地,据说他本人指定了,非得在平州附近不可。 “其实,说起来,你我之间有如此缘分,还多亏了我那小闺女。”吕德胜决定挑明了说,也好让他知道,究竟是谁才是他的贵人。 张献不解。 “当初给你定信,称你为世叔之人,不是我小儿子吕明志,而是我的小闺女吕颂梨。” 张献瞪大了眼,写那封信的人竟然是令媛? 难怪,难怪。张献恍然大悟。 他回到长安后,本以为,像吕明志这么聪慧通透的少年,一定会名满长安的。 可是让他疑惑的是,吕明志在长安的名气是有,但不及他二姐,他二姐吕颂梨的名声,怎么说呢? 在年轻一辈中,提起她,可以看出他们眼中的佩服和崇拜,提起原因,对方却不说了,给人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 张献回长安时间短,很多事还不够了解。 但是,对于那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来说,先帝驾崩至今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通过对这一场在皇权交替中发生的明暗之间的博弈,反复的复盘思考和分析,多少都能看出来一些东西了。 比如吕家背后有高人这一点,否则以吕德胜那蹦跶不行的性子,能在先帝钦点的一众陪葬官员中全身而退?吕德胜那破嘴厉害,但脑子绝对没那么聪明! 可是,当这些官场老狐狸们得出吕家背后的高人乃吕德胜的小女儿吕颂梨时,还是非常吃惊的。 但再怎么吃惊,它事实就是如此。 首先,是秦吕谢赵四家在大理狱大门前的对话。吕颂梨本人也承认了,她以阶下囚的身份扳倒谢赵两家。 而且大理狱秘闻,谢赵两家倒台前,吕颂梨见过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新帝,这也侧面印证了吕颂梨的手段。 其次,谢两家倒台,谢系一派的官员被牵连,有些个为了保存自己,便出卖谢家的一些机密。 但随着谢家的倒台,他们原先掌握的信息都变得没什么价值,唯独当初谢湛对吕颂梨的分析还能拿得出手。 卖消息的那家人,一开始只觉得这只是个搭头,但那些老狐狸却觉得这条信息是最有价值的。 然后这些官场老狐狸们通过反推,可以影影绰绰地推断出她出手的痕迹。 比如她对四皇子用的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所以,新帝明知道她这是报复是借刀杀人,但是他能拒绝吗?从新帝的利益出发,他很难拒绝。 老狐狸们越是分析吕颂梨这个人,对吕德胜就越是嫉妒,对家里本来还算顺眼的小辈,也觉得处处不如人家一个姑娘。 有段时间,这些长安城的公子贵女们也感受到了长辈们挑剔的目光,对此他们既不解又不满,直到长辈们将原因告诉他们,他们直接呆滞了。 这会,张献只感叹,吕公有福气,生的儿女都好聪明。 “吕大人,你和令媛对我恩重如山……” 吕德胜打断他,“打住,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并不是想挟恩求报。你如今也不必感到为难。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明白,你和左安民注定不是一路人。左安民不是一个能容人的,你想上位,他必不能容。” 吕德胜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送张献上位,和左安民打擂台。因为他太清楚枕头风,呸,是天子近臣的作用了。而且他相信,左安民和谢家谢湛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他在天子身边安排了人,那他们也不能落后。 小闺女在流放途中,不清楚长安这边的局势,但吕德胜相信,她将张献送到他跟前,也是想用上他。 张献在吕家做客半个时辰,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吕德胜送给他一个锦盒。 张献到家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本小册子,薄薄的小册子上记载了吕德胜为官多年的心得。 第180章众臣惊恐 张献看到这本小册子的时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年少命途多舛,于春风得意之际,遇到严华这个不类人师的师傅,仕途被他生阻于康庄大道之外,外放边陲之地没日没夜地熬着,青丝熬成了白发。 这十二年,他能得到的,来自官场同僚的帮助和善意极少极少。他没想到,偶遇的吕氏父女不仅在仕途上狠狠地扶了他一把,后面还给予他如此大的帮助。 此时此刻,他已经在心里将吕德胜当作了给自己授业解惑的恩师了。 其妻张氏默默地陪着他,只有她能理解他的不容易。 张献收拾好情绪之后,便让妻子先去休息,他告诉妻子,他得好好思考接下来他要走的路。 这一晚,张家的书房灯亮了整整一晚。 张献也思考了一个晚上,他觉得吕大人说的是对的,他的建议,也是最适合他的。 他发现自己确实不适合做孤臣。另外就是,现在朝中,派系林立。但总的来说,分为三个派系,四位顾命大臣两两一派,左安民协助新帝,自成一派。 他要在朝中站稳,要么投到左安民阵营里,要么直接和他对上。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如果投到左安民麾下,左安民于他,是大树,也是掣肘。 记住网址 或者投到两方顾命大臣麾下,和投到左安民阵营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张献是外放过的人,没那么天真,他深知在别人手底下干活的为难。 既然都要一搏,那么,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头,自成一派,直接由皇帝定生死。做凤尾,无端端地在自己头上顶着一个婆婆,多了一个能左右自己的人。 张献这个决定一下,再回想吕德胜的话,他深知自己也领教了一番吕大人的手段。吕大人用的是阳谋,却让他心甘情愿地按他的想法入局。 对于他的选择,吕德胜并不意外。 吕德胜对他非常的了解,他本身的性格以及自身的经历,让他做不了孤臣。 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像他这般的孤臣,就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自己自动摒弃防御,不防守,只攻击,相当于将一切都押在皇帝身上。 张献给仕途不顺的经历,会让他在得到权力之后,会下意识去抓住更多的东西,来保障自己。 另外就是,目前的政治环境也不允许他做孤臣。新帝也不够强大,他保护不了他手中的剑。 做他的剑,一旦一旦残缺了,废了,不够锋利了,就等着被抛弃吧,后面新帝又会很快地选出他的新剑。 对于新帝这没多少日子就抛弃一个大臣的毛病,吕德胜莫名有些心虚。 新帝这毛病,好像还是小闺女在大理狱那回,给他养成的?当时小闺女好像和新帝说过,他富有四海,人才济济,欲为他效劳的人才前仆后继,让他不要在意秦家几个小将。 这话,很显然,新帝听进去了。 但新帝这样,也让大臣看到了其凉薄的性子。 接下来一段时间,张献在家苦读小册子。 新帝登基之后,早朝像极了菜市场,热闹得很。 很多以前不需要议的政事,如今都要拿出来议一议才能确定往下该怎么办。 并且,很多事情,议到最后,还是没个结果。 现在大朝,就像菜市场一般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你给我使绊子,我给你添点油加点醋。 某日大朝,吕德胜难得没有托病,来了。正好,左安民因出城办事,告假了。 因春汛将至,新帝欲派遣钦差前往南方巡视。这事,他欲交给己方的人来办,然后他准备任命的那位大臣,就被顾命大臣阵营的臣子攻讦了。 新帝脸黑得不行。 就在这时,张献出列了。他将两方顾命大臣准备的人选从能力到私德,喷了个体无完肤。对比之下,倒显得原先新帝准备的人只是私德有小亏,能力出众了。 众大臣心中一突,这种喷人怼人噎人的风格,莫名地熟悉。 越听,众大臣越是头皮发麻,这该死的,熟悉的谏言风格,怎么和吕德胜那么像? 众大臣的目光在吕德胜和张献之间来回地扫视。 先是怀疑地看着张献,你和吕德胜两人,什么时候媾和在一起的? 再看吕德胜,你这个骗子,不是说不收弟子门生的吗?连指点一二都拒绝的吗?张献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们,他是无师自通?! 龙椅上,新帝愉快地将任命颁布下去了。 这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这么畅快,原来有个人在朝中,给自己看不顺眼的大臣找茬儿,让不顺眼的大臣吃瘪是这么爽!他突然理解了先帝为什么那么宠信吕德胜了。 下朝之后,大臣们还没走出金銮殿,新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就来将张献请走了。 张献跟着太监总管来到御书房之后,撩起衣袍往地上一跪,嘴上说着请皇上恕罪的话。 新帝正因为刚才金銮殿的事欲对他大加赞赏呢,见此,稀奇地问起他,“张爱卿,何罪之有?” “其实上次面圣时,微臣就想说了,微臣才疏学浅,当不得皇上如此盛赞。” 新帝:“可是朕看你今天,十分有才啊。” “皇上,其实这是微臣向吕大人学的一点皮毛。”张献不好意思地道。 新帝因为登基前年岁小,加上不受先帝重视,甚少上朝,不了解吕大人的谏言风格。这事他不说,也会有臣子向新帝禀报的。倒不如他来说。 “哦?”新帝稀奇地道,朝中谁不知道吕德胜是一个敝帚自珍的人哪,张献竟然入了他的眼? “皇上,其实微臣前些日子拜访过吕大人。因吕大人与先帝,君臣相得,实在令下官羡慕。微臣前些日子试图给吕大人投拜帖想拜访一二,心里其实也没底,觉得吕大人不一定会见微臣。但没想到,他见了。” “后来微臣问起原因,他只说,是因为严华。” 新帝心中点了点头,是吕德胜为人处事的风格,他和严华不对付,对深受严华坑害的张献有所同情也是正常的。 张献心中暗道,吕大人助他良多,而且他明显不想掺和进来,那他自然要尽量将他摘出去。而且他也没说错啊,九真一假,能说他说的是假话吗?不能。 第181章天杀的 且说,在大殿前,众大臣亲眼见到张献被太监总管请走,心里那个滋味啊。 这张献,明显要有成为新帝跟前红人的,他们不敢得罪,打算先观望一阵子再说,看看这人到底能不能起来,还是和之前的大臣一样的下场。但是,参考吕德胜在康成帝生前多年来长久不衰的上位史,估计这张献怕是没那么容易倒。 接着,他们一起对吕德胜怒目而视,天杀的吕德胜!你不是说不收弟子也不指点别人的吗?你敢说这张献不是你教出来的?你要不要脸了? 左安民一系的官员则是捶胸顿足,左大人啊,你怎么今天出城办事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就不在这么一天,家就被人偷啦,天杀的吕德胜! 看到张献顺利上位,吕德胜很高兴,心想,写给宝贝闺女的信不知道她收到没? 恭亲王依旧是老好人,他和吕德胜招呼,“吕大人,这是回家呢?” “不回家。” 哟,缩头乌龟伸头啦?吕德胜现在基本都不上朝了,成天龟缩在家里,别人轻易约不出来人。 “不回家啊,那吕大人打算去哪?” “去明月酒楼一趟。” 明月酒楼,前身乃鸿升酒楼,因当初的辩论擂台赛而名声大噪,后来谢赵两家倒台,鸿升酒楼也易主了,新主人嫌弃它原先名字晦气,就将之改成了明月酒楼。 . 吕德胜倒是挺喜欢来这酒楼的,一切只因他家有几道招牌他夫人极为喜欢。 同僚中人,其中一御史许跃,见他如此悠闲,忍不住对他酸道,“你要不是有个好闺女,早就给先帝伴驾去了。” 吕德胜扫了他一眼,“你说得太对了,我没有本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许跃被他那话噎得心头一梗。 其他大臣不虞地朝许跃看了一眼,会不会说话?你这是骂他吗?你这是在夸他!人生有两大快,其一是功成名就,其二是后继有人。他们再想想家里的不孝子孙,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被诸位大人瞪了眼的许跃,哼了一下吕德胜,“你女儿再厉害,还不是被流放了,女眷身娇体弱,可别千万死在流放路上才好。” 这话惹怒了吕德胜,本来,他今天心情好,懒得搭理某些傻逼玩意的。但是,对方咒他闺女,就不能这么算了。 吕德胜睨了许跃一眼,认出他来了,之前顾命大臣沈碗将他带来,想让自己教教他,然后自己拒绝了。 这人现在酸了吧唧的样子,怕不是记恨之前的事? “你叫许跃?他们说你和我有点相像?想让我教导一二?” 许跃涨红了脸。 “我呸,看你这副两颊瘦削、尖嘴猴腮、无福无德的模样,和我哪里像了?晦气玩意!以后休与老子相提并论!否则,见你一次骂你一次!”吕德胜一副嫌弃不行的样子。 众臣:来了来了,久违的毒嘴,又重出江湖了。 “你——”许跃被骂得脸色青紫青紫的,他看向吕德胜,想拿他外貌说事,却发现这小老头长得确实比他周正,样貌上挑不出毛病,那就攻击他品行! “吕德胜,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先帝驾崩之后,你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连头都不敢冒,得意什么?”老东西,还看不上他? 吕德胜给了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他就苟怎么啦? “就冲你这拜师不成就诋毁的做法,便是学出来了,也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货色。幸亏老夫火眼精睛,拒绝了你,什么玩意儿。” 许跃被他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这话相当于定性了,品性问题,太严重了。他朝周围的同僚看去,同僚一个个避开了他的目光。 吕德胜说完,再看一眼周围,同僚们一个个移开眼,他甚至还发现有人偷笑…… 吕德胜心中哼哼,别以为他这段时间不出门,就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觉得他吕德胜是胆小鬼呗。 他听闺女指挥怎么啦?听媳妇的话怎么啦?她们说得对,他就听。 在吕德胜看来,他们才叫真可怜,一辈子操心这操心那,凡事亲力亲为,一把年纪了,还得操心下面的不肖子孙! 想到这,他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江州 谢赵两家人,徒步走了将近两个月,终于进入江州地界,江州再过去,就是岭南了。 这日,谢湛召集了谢赵两家的核心成员,开了个会议。谢家这边,有谢潜、谢渊等族老以及谢楠、谢栢等新生代核心成员。赵家这边主要以赵文宽以及赵明楼三兄弟等墒系为主。 就在这时,莫刚莫押司一脸凝重地找到谢湛,“不能再死人了。” 迄今,还没到岭南,他们这一行押司加差役已经没了八个人,损耗太大了。 如果再无缘无故地死人,他回去也不好交待的。 谢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莫兄了。” 莫刚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回到押司差役的队伍后,目光还时不时地朝谢湛他们那个方向看去。 这一幕被另一个姓肖的押司看在眼里,对方嗤笑一声,便去休息了。 谢湛在莫刚的配合下,找了一个机会,和幸存的谢氏族人做了一次深刻的谈话。 谢湛看着族人们一张张麻木没有什么神采的脸,低沉的嗓音响起,“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作为家主不得不说,从天曦二十九腊月十八到接下来的几年,是我们谢氏一族的至暗时刻。” “从劫难开始,一路走来,我们牺牲了太多族人了,看着一条条逝去的生命,我深感心痛和惋惜。心痛那些老人孩子,惋惜我谢家的青壮,同时,我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谢楠:“家主,这事不能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谢潜:“是啊,都怪吕颂梨,她太狠了。” 谢湛摇头,“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没有下水救错人就好了,我们谢家也不会有此一劫。” “这怎么能怪你?” 谢湛的话,将族人们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是啊,他们家主有什么错呢?他们谢家又有什么错呢?要遭受这些?吕颂梨太狠毒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说说将来吧。”谢湛真诚地道,“我相信,对于我们谢氏一族来说,至暗时刻会过去的。我相信我们谢氏不会就此而亡族灭种的!总有一天,我们能打败对手,我们谢氏一族能重回从前的荣光!” 谢湛很清楚,族人们刚从高处跌落,和他们单说财富、前程、地位,都吸引不了他们,也无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谢湛猜得不错。他们很多人现在仍觉得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恶梦。 他们只想一切恢复原样,家族回到原来的地位,让他们重获之前的生活。而谢湛这个家主刚才所说的话,才能深深地吸引他们并打动他们。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愿意和家主一起努力。 “对对,一定能的!” “但是,这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可以做到的,需要大家伙一起努力奋斗,大家愿意和我一起努力吗?” “愿意!愿意!愿意!” “好!接下来,我们一起努力。我们可能需要努力一年,两年,甚至七年!但我谢湛不会放弃!” “不放弃!不放弃!” “我不能保证在努力的过程中没有牺牲,为了家族的复兴,包括我自己,如果有必要的时候,都是可以牺牲的。” “但我能保证,我们族人的每一次牺牲,都会被铭记,等家族再次强大起来,一定会有所回馈!”说完,谢湛深深地朝族人们施了一礼。 谢氏的族人们安静的,眼睛微红地看着他们年少有为的家主给他们行礼,一个个都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至于家主所说的牺牲,一路来,他们死了那么多族人,不也是牺牲吗?而且这种牺牲毫无意义。他们深刻地意识到,没有家族的庇护,族人真的如蝼蚁一般。 第182章教育孩子 且说吕颂梨他们那边,从车队一分为三开始,他们秦家上下就恢复了流犯的待遇。大人们全程徒步,但是对于孩子们,会宽容一点。 第一天,徒步走两个时辰,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第二天,走两个半时辰。 孩子们走路的时间是逐步增加的。 但是,因为伙食标准下降了。他们才走了几日,一个个便面有菜色,但孩子们没有喊苦喊累,都迈着小短腿在咬牙坚持,除了秦渝这只撒娇精。偶尔走累了,他会和秦家几个男性长辈撒娇,另外几个孩子就眼巴巴地看着,秦家三兄弟都会不忍,然后拿来箩筐,捎他们一段路。 小家伙们的日子,其实不难过。伙食降低了,但是他们身上有银子,会拿出一点,和差役买糖买零嘴吃。 吕颂梨微笑地看着,也不阻止。 在上次他们存金子赚利息的时候,吕颂梨就给他们定下了规矩。 当时吕颂梨是这么说的,“你们还是孩子,本来呢,我们做父母长辈的,有义务养你们,负责你们的吃穿用度,像以前那样,给你们每月发放月例。” “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们被流放了,所以我们大人保证了你们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零嘴什么都是没有的。你们的月例暂时没了,可以接受吧?”一些客观事实,纳入考虑是应该的。 “但是,我们也知道你们孩子嘴馋,所以我们大人商量过后,允许你们动用自己的私房钱买零嘴。” 首发网址 孩子们觉得有道理,也同意了的。 因为有这个前提在,最近孩子们想吃零嘴,花的都是自己存金子之前留下的那点钱。 这天,到了驻扎地,吃过饭后,秦渝这个小家伙想吃糖。 偏偏秦渝这家伙不给自己留后路,最近,他都是蹭其他兄弟姐妹的糖吃的。 这下,他只能按照之前的想法,没钱了就找爹娘要。 “爹娘,给点零花钱儿子呗。” 秦昭和聂云娘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儿子,我们也没钱。” “骗人,当初爹娘都分到好多金子的,后面爹又分了一次。你们是不是不想给我花?”小家伙觉得自己记性可好了,说到后面,已经是两眼泪汪汪了。 聂云娘轻咳一声,“我们也存到你六婶婶那里去了。”之前六弟妹找过他们几个长辈,把她的打算和他们说了。她这么费心,也是为了孩子好,他们这些长辈怎么能不配合呢? 秦昭存心气儿子,“该,之前让你存在你爹这儿你不存。” 秦渝闻言,张大了小嘴,傻眼了,那他问谁要钱去呢?他的糖是不是吃不上了? 一旁跟来的秦葭问,“三叔三婶,你们把银子存六婶婶那里,她给你们几个点啊?” “十个。” 秦葭拧眉,“为什么六婶婶给你们那么多?”给他们那么少?看不起孩子吗? “你六婶婶说,我们的银子很大笔,是大额存单,” 几个孩子闻言噘嘴,这是觉得他们的金子少了呗。 秦渝在爹娘、祖母、大伯那里都问了一遍,没要到钱。 小家伙的目光最后落到他六叔身上,“六叔,能不能借点给渝儿?” “六叔也没钱。”秦晟很光棍地一摊手。 秦渝怀疑地看着他,“你去问六婶婶要啊,她还会不给你吗?” 爹娘大伯祖母他们借不出来钱是正常的,但是六叔和六婶婶是夫妻,他见到过,每次他爹问他娘要钱,他娘都给的。 秦晟:这话让他怎么回答嘛! 秦晟不说话,秦渝以为他去问六婶婶,也拿不到钱。 六叔好惨。秦渝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他六叔。 秦晟:小屁孩,你这是什么眼神?当初你六婶婶还没进门时,挣一万多两,还专门拿两千两给他当零花。 就这样,他媳妇能不疼他?秦晟傲娇地甩头。 秦渝在长辈那里借不到钱,只好找大堂哥了。 秦涵苦着小脸,“渝弟,哥哥也没银子了。” “啊?涵哥也没银子了吗?” “都花完了。”这阵子花的都是他们的。 秦渝捂着小嘴,哥哥姐姐们的银子都花光了吗?他这么能吃吗? 于是,秦渝小朋友只好去找他最最亲爱的六婶婶了,她或许会提前支给他下个月的利息? 吕颂梨对于秦渝小朋友的遭遇丝毫不意外。 她人笑眯眯的,嘴里却说着最冷酷的话,“你们的利息,我已经按月支付给你们啦。本来这是按年支付的,也就是说,一年结算一次,现在给你们月结,我觉得我这个六婶婶已经很够意思了。现在你们花完了,要提前预支下个月的利息?不行!” 秦渝小朋友傻眼,那怎么办?“六婶婶,你不疼小渝了吗?”他人跑过去,直往她怀里钻。 吕颂梨伸手制止了他,“在商言商,不准来这套哦。”禁止卖萌,她表示,自己不吃这套。 “不过,你们可以贷款,也就是说,你们亲爱的六婶婶可以借钱给你们。”她笑眯眯地道。 “那就贷款。”哥哥姐姐们还没说话,秦渝就豪气地挥手。 “贷款的话,我要收你们利息的哦。” 啊?还要利息? “那当然啊,别人存钱在我这,我要给别人利息,这是支出。我借钱给你们,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利息?不然我没有进账,是不是就亏本了?六婶婶不做亏本买卖。” 众小家伙:借钱,给利息,好像是这样的。 “那六婶婶,你要多少利息?”还是秦葭警觉。 “不多,借十两,一天只需要给五文的利息。”吕颂梨伸出一个巴掌。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在教他们数学,不难,就是加减乘除而已。 五文钱一天,好像不多哎。秦渝很想答应,但被秦葭制止了。 几个孩子听完她的话,吭哧吭哧地开始算数。 秦葭是最快算出来的,算出来后,她就瞪圆了眼睛,“六婶婶,你竟然收我们十八个点的利息?” “六婶婶,你给我们贷款,利息怎么那么高?”其他娃儿吃惊。 “那当然了。”吕颂梨冷酷地道,“因为六婶婶这里目前做为存储借贷之地,肯定要赚钱的。买卖自由,借贷自由,六婶婶没有逼你们哦。” 众娃儿:……行叭,六婶婶确实没逼着他们借钱。 “那你还贷款吗?”吕颂梨最后问秦渝。 “贷吧。”小人儿对了对手指,他已经两天没吃糖了,有点想吃。而且,他是有存款的人,他存在六婶婶这里的金子所得的利息,应该能让他吃几次糖吧? 秦渝按手印拿到银子之后,秦葭严肃地对他说,“你要少和六婶婶借钱,不然,到了年末,你不止拿不到之前我们存进去的金子的利息,可能还要倒欠六婶婶的钱。” 秦渝:……会这样吗? “没关系,反正金子也是白给的。”小家伙小手一挥,自有一股洒脱。 一旁的秦昭听着心梗,败家子! 其实这会,已经能看出一点孩子们的性格了。秦葭聪明谨慎,秦涵这个双胞胎弟弟性子却有点弱,一切跟着姐姐走。秦渝聪明,脸皮厚,爱撒娇,人也大气,是个不错的娃儿。秦蓁蓁乖乖巧巧,是个内秀型的孩子。 等秦渝拿着从六婶婶这里贷出来的银子买了糖,分给哥哥姐姐妹妹还有陈家哥哥每人两粒之后,他才吃上第一颗。 秦渝拿着一颗糖,眼睛满是期盼,问她,“六婶婶,你吃不吃糖?” “不吃。”吕颂梨还能不清楚他打的小算盘,两个字,直接打散了他的小算盘。 秦渝失望地叹了口气。 秦葭:“六婶婶,你好会做买卖。” “六婶婶,难怪他们说你是奸商,你真的好奸诈哦。”秦渝一边往嘴里塞糖,一边说。 “谁说的?”吕颂梨挑眉。 “我爹。” 秦昭:……这坑爹的儿子,真不能要了! 他当初和妻子咬耳朵,说儿子闺女让六弟妹这个奸商给调教一翻也挺好,不然将来傻呼呼的。没想到被他听到了,听到也就罢了,还大咧咧地当着他六婶婶的面说了出来。 第183章 长安书信 这几日,他们一边徒步,一边教导孩子,倒也相得益彰。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到了流放地平州之后,他们肯定没那么多时间陪孩子教孩子的,现在能陪就多陪一下。 刚进入右北平郡时,吕颂梨他们还遭遇几次幽州府兵的追查,每当这个时候,徐正便上前表明身份,对方只打量了他们这一群人几眼,就抬手,让他们过了。 这日,他们一行人到达右北平郡的治所平刚。平刚,是差投押送流犯从官道进入辽西郡的必经之地。 吕颂梨给秦晟化了一个妆,让他穿上裙子,到平刚驿站去帮她取信。 在此之前,她和他沟通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秦晟才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穿上了裙子,去给她取信。 吕颂梨在出发前和她爹约好了,平刚驿站给她留一封信,将长安城的局势变化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要事告知于她。 按理说,历代驿站不许私用,事实上呢,有很多私用的。这样的话,信自然不能大喇喇地写上真姓真名。 吕颂梨让秦晟拿着暗号去驿站取了信。 信取回来后,她先查看封口,看到她和她爹约定的暗标还在,才将信拆开。 吕颂梨看完之后,将信递给了秦晟,让他看完之后,把信中的消息和他两位哥哥说一下。 秦晟扫了两眼,在某句话上一顿,后面更是把信一收,简单地口述了信中提到的几件事。 秦珩和秦昭听得认真,流放这一个多月,他们消息闭塞,对长安的局势一无所知。 吕德胜在信中说了一些秦家流放之后,长安城的消息。第一件,就是谢湛即使在狱中被严刑拷打,也没吐露出谢氏一族藏匿的财富来。 秦珩和秦昭听完,只觉得谢湛是块硬骨头。对族人心狠,对自己也狠。 秦晟则眉头皱得死紧,他一下就想到当初在大理狱大门前,谢氏一族的人对她的恨意。 对这个结果,吕颂梨早有预料。 谢湛要是松口,只会被怀疑藏匿的财富更多,接着便是面临更加严酷的刑讯逼问,最后只有一个结果,人财两失,白遭罪之外,财富也没保住。他死扛着,好歹还能将财保下。 而且他精准拿捏了新帝的心理。新帝能上位,他是有功劳的。再怎么样,新帝也不会让他死了,进而寒了大臣的心。 对此,她是理解的。就是不知道将来他的族人得知这一点,想起那些死去的亲人,能不能理解了?吕颂梨坏坏地想。 她爹还在信中告诉她,目前的朝堂局势,谢湛将左安民推了出来,帮助新帝,对付四大顾命大臣。目前四位顾命大臣已两两联手。 秦昭闻言,叹服,“谢湛不愧是谢家最杰出的子弟,他还在狱中,怎么敢肯定他推荐的人,新帝会用?” 秦珩点头,确实,这得对新帝多么了解,才能做到这一步啊。不过两人想到他们秦家有一个比谢湛更妖孽的六弟妹,心中莫名一稳。 对于谢湛推人上位这一点,吕颂梨也猜到了。两位大伯哥的疑惑,她也解释了一下。 新帝的性子,她了解,谢湛也了解。 “对于新帝而言,好不容易帝位到手,即将享受胜利的果实时,却被先帝安排了四位顾命大臣辖制他,他心底肯定很难受,恨不得立即将四位顾命大臣掀翻。” “新帝估计在林染拿出第三道遗诏,得知先帝给他安排了四位顾命大臣时,应该就有点后悔过早处置谢湛了。” “只是,皇帝都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加上宋墨当时刚确定由他继位。如果他因为后悔,将谢家放出来,继续重用谢湛,这自打嘴巴的行径,不仅有损他新帝的威仪,也会让他显得更不成熟。” 她能将谢赵两家拉下,真的是打了一个很好的时间差。 她能看到这点,谢湛也能,故而,他能顺利地将左安民推到新帝跟前,并受重用。 这也是她将张献引荐给她爹的原因,谢湛都在新帝身边安排了人,他们自然不能落后。 张献本身就是御史出身,口才不差,而且他外放十来年,这是很多只在朝中任职却没有外放过的官员们没有的优势。 吕颂梨不知道,谢湛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时常暗自感叹,天时不在谢家。 但凡吕德胜手中的遗诏晚一两天拿出来,或者林染手中的遗诏早一点出现,他都有把握改变谢家流放这个结局。 秦昭直呼好险。 秦珩和秦晟听他们这么一解说,也觉得政治的博弈真的是惊险又刺激。 秦珩秦昭和谢湛,将她扳倒谢赵两家一事,归结于天时,归结于幸运。 他们哪里知道,吕颂梨走的这一步,是基于对康成帝的了解,预判了林染的行动轨迹后的精准出击。 吕颂梨也不过多解释,终归是赢了就行了。 吕德胜在信中提到了谢赵两家流放岭南一事。 对于谢赵两家流放岭南一事,吕颂梨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谢湛是一个很识时务且小心谨慎的人,又兼具野心,不缺乏拼搏精神。 挺矛盾的性格不是?但事实就是如此。谢湛刚跌了一个大跟斗,识时务和小心谨慎的性格让他一定会放弃北境(西北)以及他们秦家已经被发配去的平州(也就是东北一带)。 那么流放四地,除去了北方两处,就剩下西南和岭南了。 岭南比西南富庶,机会也更多,谢湛的野心让他一定会忍不住赌一把的。 烂船尚有三斤铁,谢湛本人也不是草包,运作一下,将谢赵两家的流放地定在位于东南方的岭南,还是可以做到的。 秦昭开着玩笑,“我还以为他们会跟上来呢。”一起流放平州。谢赵两家那么恨六弟妹,按理说应该要撵上来,找机会除掉她才对。 秦昭的声音满是遗憾,要是谢赵两家撵上来就好玩了。 秦珩摇头,“还是不要了。” 谢赵两家人真跟上来,他们不舒服是肯定的,但是他们秦家也会不舒服不自在,徐押司和杨威镖局等再也不能明目张胆地照顾他们。比起看谢赵两家倒霉,还是家人重要一点。 “你们说谢湛怎么会选择流放岭南呢?北境,西南也都可以的嘛。” 吕颂梨无语,“他不傻,北境秦家经营了那么多年,他们流放北境,是找死吗?” 闻言,秦珩和秦昭俱哈哈大笑。 秦晟也忍不住笑了。 秦昭:“好吧,那他就只能选西南或者岭南之地了。” 如果她是谢湛,她会选西南地区,容易收服人心,再上下一心发展当地,更容易出成绩。 但是谢湛,他习惯了与人斗,习惯于谋取那些现成的,看得见的财富,而且这是他的长项,也是他能把握的。这就不难理解他将岭南选为谢赵两家的流放地了。 () 第184章 转移矛盾 说完这些,她爹在信中,隐晦地提了一句他收买了一个押司,让他在路上看看有没有机会除掉谢湛。 吕颂梨看到这里,眼中含笑,不愧是她爹,和她想一块儿去了。 后面她爹遗憾地和她道了一句可惜。 吕颂梨并不意外,这谢湛,乃原书男主,怕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没那么容易被弄死。 她爹说,那个押司把钱退了回来,说之前答应的事,做不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对方因为失信,决定免费送他们点消息做为补偿。 对方首先告诉他们,谢赵两家从下狱到流放,死了很多族人,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还有五岁以下的孩子,所剩寥寥。gonЬ 吕颂梨啧啧两声,谢赵两家这是要断层了啊。这个断层,现在危害不显,等后面谢湛就知道厉害了。 另外,对方说,谢湛太可怕了,他们这一路,二十来个官方成员,被他用计分化成几个小团体,对他们谢赵两家有恶意的,不听话的,都被弄死了。 直到他写下这封信,押司死了两个,差役死了四五个,死因莫名其妙,死得意外又突然。 这一趟,是他押司生涯中最惊险的一趟。他们这一趟押送犯人的押司加差役一共二十多人,死了三分之一了!死亡的数字还有可能会继续往上走,太危险了。等这次平安回去,他就活动活动调个职位,再也不干押司了。 秦珩和秦昭听到这么大的伤亡,吃了一惊。 还没等他们说话,秦晟将他岳父信上写的最后一件事说了出来。 最后,岳父在信上说道,那个押司还告诉他们,现在谢赵两氏族人恨他们吕家恨得要死,让他们小心。 说完这句,秦晟便将吕颂梨拉走了。 秦珩和秦昭对视一眼,思及谢赵两家那巨大的伤亡,头皮发麻。 如果没有六弟妹一开始的提醒,以及后面她层层的安排,谢赵两家如今惨烈的现状,就是他们的写照。 瞧,谢湛,多厉害的一个人,在流放途中,都还让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还有五岁以下的孩子,死了那么多。 他们刚出长安城那会,天气多恶劣啊,别说老人孩子了,他们几个大男人穿着破旧却厚实的衣服都有点受不住。而且他们还是往北走的。 秦昭自顾自地说道,“我媳妇那会刚生完孩子,恐怕在大理狱时,就撑不住了。”大牢通常都是阴冷潮湿,又脏又乱的。他们是有吕家的人帮忙打点,没遭那样的罪。 “还有我家老三刚出生……” 产妇刚生完孩子,是最虚弱的时候,刚出生的孩子有多容易夭折,他们都是知道的。 秦昭有预感,如果没有六弟妹的预警,以及她做的这些相应的准备,妻子和老三,怕是要没了。 秦珩揉了揉眉心,“还有娘——” 以秦母的身体,也是支撑不了长途跋涉的苦和罪。 那么,剩下的秦葭秦涵秦渝秦蓁几个孩子,就一定能活着走到流放地吗? “不不不,大哥,你忘了,还有在大牢中,乌春玉欲对我们严刑逼供时,如果不是六弟妹拿出免死金牌……” 如果对方用孩子女眷逼他们就范,他们也会束手就擒的。届时,他们三兄弟都受了刑,无法照顾家人,甚至还有可能需要家人反过来照顾他们,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两人头皮发麻,他们一家子的老弱病残伤,这已经惨得不能再惨了吧? 兄弟俩对视一眼,六弟妹这恩情,他们欠大了。 秦珩:“阿晟娶到六弟妹,真是三生之幸。” 秦昭:“小六,你得好好对待六弟妹啊,这一辈子,最好别生什么花花肠子。”要是他将来敢对不起六弟妹,别怪他们这些兄长们不念手足之情了。 秦珩点头,无论如何,他们老秦家都不能让六弟妹受委屈。不过他看他们小夫妻俩感情挺好的。 “老三,刚才阿晟最后那句,你怎么看?”秦珩问。 “谢赵两家肯定将六弟妹当成了头号仇人了。” 秦珩点头,如此深仇大恨,双方怕是要不死不休了。谢湛真的是一个狠人,二十多人的押差队伍,被他弄死了一小半。 六弟妹也是因为他们秦家才出手的,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将此人除去才行,最好是能将谢赵两家连根拔起。 只是现在双方一南一北,即使他们有心,也鞭长莫及。等等以后吧, 秦晟拉着吕颂梨的手到了河边。他们现在驻扎地,要么就选在村庄边上,要么就选在有河有湖的地方,方便他们用水。 秦晟的眉头拧得紧紧的,眼中一抹厌恶这色划过。 吕颂梨能看出来他在生气,“怎么了?” 秦晟憋出来这么一句,“谢湛不要脸。”这一整个事情里,她是最无辜的那个。谢湛他怎么有脸把错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的? 秦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大男人,敢做敢当都做不到。 吕颂梨挑眉,笑着看他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她知道他是在说谢赵两氏族人恨他们吕家恨她吕颂梨恨得要死一事。 谢湛不要脸吗?确实是的,在家族的生死存亡关头,家主的脸面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心理未必就是这么想的。” 秦晟闻言,瞪圆了眼,控诉地看着她,我为你打抱不平,你还帮他说话? 吕颂梨失笑,“谢湛这么做,让全族的人来恨我,恨吕家,目的是想让让家族中人一致对外,避免内斗内耗罢了。” 在聪明人眼里,对手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在下明棋,摒弃了花里胡哨的干扰,直接看到对方最真实的目的。 谢赵两家恨她吗,固然是恨的。谢湛的做法,加强了他们的恨意。 其实吕颂梨能理解谢湛的意图,《商君书去强篇》有写道:国强而不战,毒输于内,礼乐虱官生,必削:国遂战,毒输于敌,国无礼乐虱官,必强。 ‘去强’中强之意,是百姓不听政令的意思。 其意大概是,国家有内部矛盾,不可怕,咱们把矛盾转移出去就行了,毒输于敌,国家就会强大。 同理,家族有矛盾不可怕,把矛盾转移出去。我们不要内斗内耗,要一致对外,攻城略地,打败敌人之后,接收对方的资源,内部的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或者缓解。 谢湛这是让谢赵两家以吕家或者说将她这方当成假想敌或者说锚定目标了。 但也让吕颂梨看出谢家内部的矛盾和问题不小。 “他竟然是这个目的?他好阴险。”听了她的分析,秦晟认真地思索着和学习着,试图将之应用于军事上。 吕颂梨笑道,“没事,且不管他,等后面我腾出手来,再作计较。” 等有合适的机会,她要手动给他们提高一点副本难度,不然就对不起他们将她当成副本boss来推这个目标了。 南地宗族林立,势力错综复杂,非常排外,她估计谢湛最终会让谢赵两族的适婚族人与当地势力互婚,加快融入的速度。 吕颂梨以为,谢湛不亲身入局,怕是很难得到当地势力的全力支持,毕竟别人也不傻,不见兔子是可能撒鹰的。且看他怎么做吧,必要的时候,她不是不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谁让她学雷锋的精神深入骨髓呢? () 第185章 和你最合适 “梨梨,你在想什么?”秦晟问。 吕颂梨回过神,“没什么。”她能告诉他,她在想怎么帮前任未婚夫更加迅速融洽地融入岭南当地吗?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谢湛是不是很厉害?”秦晟将自己代入进谢湛,发现自己做不到像他那样。 “确实还挺厉害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媳妇更厉害哦。 秦晟郁郁地看着她,“我是不是有一点点没用?” 吕颂梨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和谢湛过招,我跟不上你们的思路。” 吕颂梨失笑,他是她的丈夫,他竟然羡慕她的对手? 他们过招时,感觉自成一个世界,他插不进去的感觉。感觉谢湛比他更了解梨梨的想法,也更适合她。 秦晟很严肃地看着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吕颂梨一想到,她和谢湛一对,就头皮发麻,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灭了对方。 她和谢湛绝对不合适。 聪明人表面不管怎么样,他心里其实是有一杆秤的。但是,是人都会有私心。有些事发生的时候,双方表面不介意,其实都放在心里,到后面给你算总账。聪明人将伴侣的私心看得明明白白,绝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就是,他们双方都太敏锐了,凑在一起,绝对是灾难。 她之前看到过这么一个事,一个人直接打开水龙头,不是冷得要死,就是烫一下。如果你感觉到烫,马上就拧冷水龙头,过了半分钟,水突然又变得非常冰冷。你来回循环多次,水只会忽冷忽热。 正确的方法是慢慢拧,让阀门和水湿都平衡地同步升高,一直到合适为止。因为水龙头的管子比较长,系统有延时,需要一个长时间的反馈。 越庞大的系统,反馈的周期越长,越需要更久的时间和耐心。 在不清楚水龙头原理的情况下,秦晟就像是那个拧水龙头的人,她就像那水龙头系统。秦晟会慢慢拧,并且会有所等待:如果拧水龙头的人换成谢湛,估计他俩的结果就是水龙头的水忽冷忽热。 如果谢湛的每一个反应都是即时的,其实这个即时反应就已经过量了。 双方都太敏感了,只会折腾,结果就像那水忽冷忽热,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最终会因为疲惫而放手,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一对你死我活的怨偶。 “乖,咱不和他比这个。你的长处不在这方面。他和你没可比性。”吕颂梨的求生欲极强,“我和你最合适,和他绝对不合适。”gonЪoΓg 秦晟看着她,眼睛有光,“那你觉得我的长处在哪?” 吕颂梨:原来是求夸啊,行,那就夸吧。 “你领兵作战能力很强啊,一路走来,我们全员无损,你的功劳很大。”打得一拳开,免得万拳来。要不是他在青龙寨那一役中的英勇表现,后面他们还没办法那么顺利。 秦晟往她这边靠近了一点,眼中的光又亮了一点。 吕颂梨见有效果,继续夸道,“想想咱们这一路,走了两千多里地,其中不乏危险之地,是你指挥有度,侦察到了,才让我们避免了很多危险。” 这一路,秦珩和秦昭有意给秦晟机会练手,想让他尽快地成长起来。而他也不负众望,做得很好。 秦晟又挪过来了一点。 “很多指令,你都能带着侦察队高效地完成,还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更好的调整,更加高效地完成任务。” 他的能力绝不简单。布下目标任务,是战略团层面的考量。但在完成目标或者任务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一些实际上很棘手的困难,这些困难都需要主将来克服。 他现在的作用还不明显,如果将来…… 她对他很满意,对目前的配置很满意。 她已经够聪明了,就像一个人,已经拥有了聪明的大脑,那这个人需要的是强而有力且灵活有度的躯干,才能让她的决策部署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谢湛的聪明不亚于她,但他和自己一样脆皮。 如果搭配脆皮草包给她,她才不喜欢呢,再好的计谋,执行不到位,也是徒然。 吕颂梨直接说结果,“你瞧,谢湛那么聪明,谢赵两家一路,减员非常严重。显而易见的,一个队伍里,光有聪明的领队是不够的,还需要像你这样的将才。”她心中暗忖,现在是将才,将来有可能进化成帅才。 秦晟这会已经和吕颂梨已经挨在一起了,此时他眼睛里的光都亮了起来。 “除了这个呢,我就没别的优点和长处了吗?”秦晟不依不饶地。 吕颂梨挑眉,别的长处?“当然有啦。” 秦晟悄悄地半脸凑了过来,“那是什么?” 再夸夸他呀!秦晟如果有尾巴,这会肯定摇起来了。 吕颂梨侧着脸,低声问他,“想知道?” 秦晟点头,当然想知道。 “走,咱们那边细说去。”吕颂梨拉着他的手作势就要起身。 秦晟一看,前方是一处小树林,他偷偷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后面他立即反客为主,拉着她,直冲小树林。 被拖着走的吕颂梨忍不住调侃他,“你的嘴巴好了?” 秦晟脚步一顿,回头瞅了她一眼,坏人,肯定是因为他嘴巴受伤了,才故意逗他的,但是他不管! 吕颂梨见此,忍不住眉眼含笑,任由着他拉着自己跑。 话分两头,之前他们兵分三路,胡光聪领着兄弟们一直护卫着整支队伍右翼的安全,但是干活之余,也得吃好,至少伙食方面也不能降低太多档次啊。 这不,胡光聪正在烤鸡,烤架上的鸡已经变得黄澄澄的了,散发着一股焦香味。 朱大壮从外面回来,悄眯眯摸到他身边。 “你干嘛?”胡光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才悠闲地给烤鸡刷上一层酱,再略烤一下,就能吃了。 “副队,这烤鸡你分我一半,我和你说一件事。”朱大正看着烤鸡流口水。 “不分!”胡光聪拒绝,爱说不说!还想分走他一半的烤鸡,没门。拒绝完后,他直接撒下一条鸡腿,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 “一个鸡腿!”朱大壮自动降价,“副队,放心,以我三十年的杀猪经验,这消息保证值一根鸡腿。” 胡光聪还在考虑,朱大壮直接上手将仅剩的那只鸡腿给掰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胡光聪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他口中的消息不值一根鸡腿。 他正要上手抢回来,朱大壮见状,立即一口咬了上去。 “牲口啊!”胡光聪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吃了我的鸡腿,还不赶紧把消息说出来?” 朱大壮赶紧把口中的肉给咽下去,才道,“副队,你一定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说这话时,朱大壮压低了声音,还左右看了看。 胡光聪看他整个人神神叨叨的,顿时来了点兴趣,“看见啥了,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我在驿站看见六少将军穿女装了!” 咚!胡光聪手上的鸡腿掉地上了。 “你是认真的?不开玩笑?”胡光聪确认。 “骗你是小狗。”朱大壮又咬了一大口鸡腿,终于说出来了,嗐,憋死他了。 胡光聪:好嘛,他不能想象,六少这位七尺男儿穿女装的样子。 朱大壮一边吃一边说,“副队,别说,六少将军穿着裙子还挺漂亮的。”高挑骨感,让人眼前一亮,就是运作粗鲁了一点。他当时见了,都惊着了。 另外,六少应该发现他了……嘤嘤嘤,他会不会被灭口? 吕颂梨将他的眉毛给修饰过,再用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给他修饰了一下轮廓,将英气掩去,五官柔化,再穿上裙子,妥妥的美人一个。 胡光聪摸了摸下巴,他没想到,六少将军还有这等技能。以后打探消息,是不是发扬光大? () 第186章 媳妇爱色 秦母再次见到小儿子和小儿媳手拉手地从小树林里出来,小儿媳另一只手还拿着几枝开得正艳的野花,小儿子眼睛正四处地搜寻着。 小儿子小儿媳的感情眼见地好,她还看到过阿晟悄悄儿给她剥鸟蛋吃…… 每回看着这两小只,她总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秦母心想,等到了平州,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就能圆房了。 秦晟委屈:媳妇说快到平州了,不能太红润胖乎,不然看着不像流犯。现在只每天让安排吃些蛋补充身体必须的营养而已。不然他何至于委屈地只每天找那两三窝鸟蛋?连野猪他都能安排上。 就这样,几天下来,大家都有点精瘦精瘦的了。 对吕颂梨来说,每次对上婆婆那过来人一般的笑容和眼神,心中难免心虚。 目前她和秦晟两人还止步于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阶段,毕竟两人还都只有十六岁(之前十五,现在翻过了年),她有点下不去手。顶多摸摸腹肌,再摸摸那啥,过过手瘾。 这日,秦晟带着孩子们练拳。 孩子们哼哼哈哈地练了小半个时辰,秦晟估摸着差不多了,才让他们收功。 小家伙们得令,一个个席地而坐,打了两遍拳,累死他们了。 唯独秦晟,还在继续。 “六叔,不是可以收了吗?”秦渝吃惊地问,六叔不和他们坐一坐,歇一歇吗? “你们练两遍就可以了,六叔再练练。” 他会告诉这些小破孩子,他媳妇稀罕他的腹肌?虽然他也搞不懂媳妇为什么喜欢摸他这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方块。但是,但凡他招媳妇儿烦的时候,只要抓着她的手放在这些方方块块上面,她就会从了,嘿嘿。 练完一遍,秦晟只微微出了点汗,觉得不够,他又从马车里拿出他的长枪,耍了起来。 他耍长枪的时候,吕颂梨刚好从河边洗手回来,手上还采了一捧野花,看到他在练枪,忍不住驻足欣赏起来,他那一挑一刺一扫腿,真的是俊得不行。 “阿晟好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聂云娘抱着孩子,来到她身边,调侃地道。 “确实好看。”对自家夫君,该夸的时候吕颂梨从来不吝啬不过分谦虚。goΠboγg 况且她也没夸错,秦晟这个少年,腰是腰,腿是腿,一句话就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看着就赏心悦目。 关键是,这少年郎君是她的。就冲着这颜值身材人品,她就乐意宠着。 秦晟五感过人,两人的对话,都听到了,然后,他舞得更卖力了,一杆枪舞得虎虎生风。惹得小家伙们一个个拍起手掌来。 看着两人,聂云娘失笑,不怪婆母偷偷和她说,小六媳妇是个爱色的,得亏她将小六生得好,不然小六有得难呢。 她是真的很愿意看到小六和六弟妹感情好的。 之前丈夫和她提了一下,被发配岭南的谢赵两家的情况。她当时就有预感,如果秦家没有六弟妹,她和刚出生的小女儿一定活不下来。 她产后,抄家流放的圣旨就下来了,她当时以为自己肯定过不了这一关了,会死在大牢里的。 没想到,她在月子期间只是遭了点罪,但这不是没办法吗?这已经比她预料中要好太多了。 她知道,这已经是家人们暗暗努力下,给她争取到的最好的待遇了。特别是吕家,吕家做的那些,全都是看在六弟妹的面子上顺带照拂她的。就看之前和大伯哥订亲的那家——胡家就知道雪中送炭有多难。 她没有将这些当成理所当然,她对六弟妹多有感激。 这一个多月过去,她感觉自己身体好多了,才出来走动的,就想和六弟妹多亲近亲近。 接下来,他们从右北平郡的治所平刚,沿着官道直走,进入辽西郡地界。 进入辽西前,他们三队人马再次集结。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后,吕颂梨找到杨威。 “杨总镖头,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吕颂梨笑着问。 在火光跳跃中,见到她的笑容,杨威总觉得心肝胆颤的,“不用这么客气,六少夫人有事只管说。”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离平州很近了,等将我们送到,你们这一趟镖就算完成了。” 杨威点了点头,心情却很沉重。这一趟镖顺利得出乎他的意料,收获也出乎他的意料,跟来的弟兄们都赚了一个盆满钵满。每一个人对这一趟镖都很满意,直夸他这趟镖接得好。 但也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弟兄们吃习惯了大鱼大肉,以后还看得上青粥小菜吗?他苦涩地想。 “我想拜托杨总镖头,这趟回去之后,能再次走一趟平州吗?” 这是什么意思?杨威不明白。 “是这样的,我爹他们会搬迁到平州来。这一路来,我对你们杨威镖局很满意,想再次雇佣你们护送我爹他们一行人来平州。” 他还在思考,一阵嘘嘘声响起。他抬眼看去,就看到一群小子就在不远处朝他挤眉弄眼的,还有做口型的。那口型一看就是‘头,答应吧’。 杨威:……他还没说话呢,一群兔崽子就恨不得替他做主了! 这事,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于是他点了点头,“好的,没问题。” 他这头一点,就看到对面那群小子已经跳起来,欢呼开了。 杨威见了,笑了笑,罢了,有些东西,真是时也命也。 前两天夜里,徐正拎着酒壶找他喝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对方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记得他当时还很茫然来着,他之前说过了他的打算的,本来想着金盆洗手,但徐正的话他听进去了,打算回去长安后招兵买马,把杨威镖局做大做强。 徐正也没说什么,临走前,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追随秦家追随六少夫人。 还说,“现在机会正好,将来就不一定了。” “要知道,即使他们现在还是流犯的身份,但是,他们肯定不会一直都是流犯罪臣的身份的。”最后一句,特别的意味深长。 他当时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即,他头皮有点发麻,这,是想将他收编,然后让他当家臣吗? 最后那句话他信,这一路的相处,秦家人的本事他也见识了几分,对他们而言,摆脱流犯罪臣的身份,确实只是时间的问题。 其实他现在就很想问问六少夫人是怎么想的,对他们有什么想法,怎么安排的? 对杨威镖局,吕颂梨确实有安排,但,这是等他们折返,护送她爹一行人来平州后的事了。 到时,他们应该能在平州站稳脚跟了。至少,他们要将平州变成一个安全之地。不然,她爹娘他们一来,岂不是要直面危险? () 第187章 地出问题 汇合之后,吕颂梨他们一行人直接进入辽西郡。 这里的城镇就很有那种北国边境小镇的独特风光,但是能明显地感觉到氛围很紧张。 其实之前他们在进入右北平郡后,就有这种感觉了。当地人刚看到他们一行生人时,一开始都会很警惕,等发现他们这些人的肤色样貌时,会第一时间放松下来。 徐正他们穿着差吏的服饰去打听,才有老人颤巍巍地告诉他们原因。 去岁,这些和鲜卑接壤的城郡惨遭蹂躏。 因为鲜卑一到冬天就南下掠夺大黎百姓的物资,这几乎是每年都要上演的戏码了。这里每年都要打仗,鲜卑会一直直打到差不多雪化的时候才撤兵。 故而每逢秋后,这里的百姓们都习惯闭门不出。 他们这个时候能看到那么多人出来活动,还是因为去年鲜卑早早撤兵,加上快春耕了,人们才大着胆子出来活动了。 其实鲜卑早早撤兵,还和秦家有点关系。 去年北境,秦钺秦大将军临死一役,直接将羌胡一族给残的举措,狠狠地震慑了鲜卑一族。受北境战局的影响,鲜卑早早就撤兵了,倒让幽州辽西辽东两郡等地的百姓过了一个安稳的年。 秦家一直戍卫北境,听到这些消息,除了秦母和吕颂梨,其他人都没什么感觉。孩子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知道有其他堂兄弟姐妹在北境生活,对这样的生活略带好奇。 秦母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一直生活在长安城。 吕颂梨在后世一直处于和平年代,没亲身经历过战乱和战事。后世,中国每万人的谋杀率是07,治安比美国还好。故而,吕颂梨听到这些事,眉头拧得死死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真的太没安全感了。改变,必须改变! 徐正还打听了一下,这里的房屋和田地的价格要比长安丑便宜一半这样。 他们刚到达柳城的一个村子,就看到十几个村民大汉拿着菜刀、锄头、棒槌等物,追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打。 年轻男子受伤不轻,头部可能受了伤,有血液在往下淌,腿可能也受伤了,导致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一个年轻妇人护着已经半昏迷的男人,冲着来人喊道,“住手!他是我表哥,不是什么奸夫!婆婆,夫君,你们说话呀!” 秦晟看到受伤的男人,脸色微变,就要上前,却被吕颂梨眼疾手快地拉住了。goΠъ “怎么了?”她低声问。 “救他!” “原因?” “龙城。”秦晟低声说了两个字。 吕颂梨秒懂,这人和龙城的那一百顷地有关! 她查阅过地理志,柳城乃东北重镇,龙城位于柳城之北,龙山之西,离这里确实不远。 吕颂梨看向被众人追逐的那对男女。 对面的村民们也发现了吕颂梨一行人。 一名长相刻薄的老妇人扫了他们一眼,“不用管这些外乡人,先把那奸夫给我抓住!” 年轻妇人却冲着吕颂梨他们求救,“好心的陌生人,求求你们,救救我表哥!” 齐贞娘死死地护着她表哥,她不敢想,她唯一的亲人表哥赶来为她主持公道,却被夫家的人打了,现在婆婆他们仍旧不依不饶的。如果表哥因此出事,她万死难辞其咎。 刻薄老妇人当下脸色一变,“外乡人,我劝你们少管闲事!” 他们同村的人劝了一句,“马老太,不然就算了吧,教训过就行了。” 说这话的人很快被马老太给骂了回去,“呸,你是站着说话不要腰疼。我们老马家娶个媳妇容易吗?敢偷我老马家的媳妇,非得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同村人嘀咕,你老马家娶媳妇不容易,但也没见你们对娶进门的媳妇多好。 这时,年轻妇人冲她丈夫——一个长相老实的汉子喊道,“马忠平,你说,我齐贞娘为什么要和你和离?我和你和离,根本与我表哥无关!” “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受够了。” “莲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明明大夫说过,她的耳疾是可以治好的。只要在三岁前,我们攒够银子给她治。” “女儿要治病,公公婆婆一点也不支持,我忍了。” “每年累死累活地干活,从年头干到年尾,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为了女儿,我心甘情愿。” “每每攒到一点银子,就被你娘来搜刮走。现在莲儿都八岁了,还没治好病!” “你娘说,我们一起挣的银子,她拿走,孝敬长辈是应该的。好,我认了。但是,我和我表哥借的三十两,为什么她还要拿走?” “你既然护不住妻子,护不住女儿,我和你和离有什么错?” 十年了,齐贞娘看清楚了这个男人靠不住。只要她还在这个家里,她的女儿就永远都治不好。 马老太:“呸,说得好听,你分明是嫌贫爱富,嫌弃忠儿,然后和你表哥有一腿,想和离后改嫁给你表哥,休想!” 马家小儿媳:“大嫂,你误会了,娘是拿了你们一点银子没错,但她也是为了你们好。那些钱,她给你们抓药了,想让你们补好身体后,再怀一个。” “对,是给我们抓药了,拿我们五两银子,给我们抓五文钱的便宜药呗。” 马忠平呐呐地道,“贞娘,你别听那大夫忽悠,莲儿的病压根就治不好。” 齐贞娘:“就算治不好我也愿意把银子花在我闺女身上!而不是浪费在你们这一大家子人身上!” 马老太开始呼天呛地,“我的儿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媳妇为了个奸夫,得了失心疯了。她真的要为了奸夫,抛弃你,抛弃这个家了!说什么为女儿治病,都是借口!” “我娘说得对,你就是嫌贫爱富!”马忠平红着眼睛道,他想到,确实是他媳妇这个表兄变得有钱之后,他妻子才频频想着和离的。 众人听到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晰明朗了。 吕颂梨冷眼看着马忠平面色潮红袒胸露乳神情癫狂的模样,马母还不断说话刺激他。 刚才秦晟告诉吕颂梨,受伤的男子叫孟云,曾经是他带的一名小兵,因为受伤解甲回乡了。那一百顷地就是托付给他照看的。 孟云家里没人了,就只有一个表妹亲人。 对方怕是很清楚孟云的情况,怕是生了吃绝户的心了。 她从来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地揣摩人性。 贪财如命的马母,见到有钱的孟云来给儿媳谈和离,第一时间难道不应该是狮子大开口,问要钱,然后死扣着孙女不放,以便以后慢慢放血才对吗? 即使贞娘坚持要带走女儿,最后盘算不成,她也会另外要一笔银子。这才是她的正常反应。 而非如今这样,像是非要将奸夫之名扣在孟云头上,然后句句刺激大儿子,像要诱导他致奸夫于死地一般。 “六少夫人,要救人?”薛诩不知何时挤到了吕颂梨身边。 “嗯。” “我来吧,这点小事,哪用得着您出手?” “好,劳烦薛先生了。” 两人说两句话的功夫,马忠平就已经被他娘挑拨得不行了。 “我告诉你齐贞娘,你生是我马忠平的妻,死是我马忠平的鬼!任何男人都休想将你从我身边带走!”马忠平提着一根棒槌,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来到两人身边,他扬起棒槌朝着孟云的头部就要往下打。 孟云已经半晕迷了,齐贞娘死死地护着她表哥,却被马老太强行拉开。马老太手死死地抓着儿媳的手,整个人兴奋地看着这一幕。 但是,马忠平挥下的棒槌被胡光聪给制住了。 “怎么,你们想借机杀人?”薛诩这个小老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 第188章 目光长远 马忠平怒意大盛,冲着胡光聪喊,“你干什么?走开!” 胡光聪轻松将人制住,对他的呼喊不为所动,笑话,他是他能命令得动的? 马老太回过神来,也跟着大怒,“对啊,我们抓奸,关你们什么事?”这些人该死的,坏她好事! “你可知,你这一棒下去,他要没命的?” 薛诩指着马忠平道,“他要是死了,你要一命抵一命。”然后环顾四周,“然后你们也逃不掉牢狱之灾!” 薛诩的模样,很有那种衙门主簿的智者形象,还是挺能唬人的,被他视线扫过的,都是马家的同族,当即一哄而散。 马老太仗着自己年纪大,上前欲推搡薛诩,却被侦察队的士兵拦着。 “你休要胡说八道!便是死了,也是他活该,谁让他道德败坏,来偷我们马家的女人的!奸夫淫妇!呸!” “我们没有!我表哥只是来马家村替我主持公道的!”齐贞娘一直在否认。 “你还否认?你还否认?我们老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马老太朝齐贞娘扑过去,她已经看好了,地上有一块石头,她只要拿到石头,往那半昏迷的男人头上一砸,诸事抵定。 但她被人拦住了,连齐贞娘三步以内都靠近不了,更别提她表哥了。 马老太冲着自家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是死人哪?没见你老娘被人欺负了?” 马忠平这会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了,嗫嚅道,“娘——” “没用的东西!”马老太恨恨地道。 围观的人里,秦昭悄悄和秦珩说道,“大哥,那男的是不是服用了五石散?” 秦珩点了点头,“看着像。”那个叫马忠平的男子刚才很像五石散发作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这马家人,看着就不像是富贵的,而且这马忠平看着就是家里最不得宠的孩子,听他妻子说,家中一贫如洗,怎还能服用五石散? 秦家兄弟这会是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了。 刚才他们兄弟俩注意到,阿晟一看到那男子,就想上前帮忙,想来是认识的。现在薛诩和胡光聪都动了,很显然,六弟妹要管这事。 马老太呼天呛地的,“我们马家村没人吗?村长啊,你人在哪里啊?我命好苦啊,儿子不中用,儿媳妇被偷了,还被外人欺上门啊……” 任凭马老太如何哭闹,吕颂梨这边的人都不为所动。 马家村的人慑于这些陌生人展现出来的武力,不敢妄动。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局中。 在吕颂梨的示意下,她这边的人拿了止血药给孟云用上。 马老太仍旧在哭嚎。 薛诩:哪有上赶着将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 要是真不喜齐贞娘这个儿媳,让她和自己儿子和离,打发掉就是。偏她不让人家和离,却一直喊打喊杀,想弄死人家,举止很是怪异和矛盾。gonЪoΓg 薛诩不知具体缘由,但是冒那么大的险,做那么多,只能是因为利益。而且这利益,应该和受伤的男子有关。 吕颂梨将一些基本的情况告诉薛诩,“昏迷的男子名叫孟云,乃我夫君先前的士兵,我夫君很早之前便将龙城的一百顷地交给他看守。”她这话暴露的信息有点多,但是她觉得有些必要的消息,还是要告诉他的,以便他心中有数。 马老太身后另有其人是能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是宗族势力还是官府势力了?这两方势力都是他们谋夺他人财产绕不过去的。 吕颂梨更倾向于马家背后之人是官府中人。要知道龙城离柳城不远,但要摸清那一百顷地的底细,还是要点能量的,宗族势力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另外就是,官府势力比宗族势力更绕不开。 薛诩手中运作一顿,龙城的一百顷地,也值个两三万两了。也就是说,这一百顷地,在秦家出事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更进一步说,他家六少夫人早就料到了秦家将有此一劫?更往前推算,秦家是受太子之死牵连,她是不是…… 薛诩心思电转间,思绪就已经飘去老远,越是深想,越是觉得她高深莫测。 他就喜欢这种目光长远的主公! 薛诩按捺住心中激荡的情绪,将心神拉回此次的事情中来。 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吕颂梨只说了这么一句,薛诩瞬间明白了祸端因何,也明白了马老太打的是什么主意,更明白了她为什么一定要将两人置于死地。 拿捏住了耳朵有疾的孙女,借着她娘和孟云表亲的关系,可以染指孟云名下的那一百顷地。 其实这层关系算起来,也有点勉强,所以马老太背后必然还有人。 对于背后之人的猜测,他和吕颂梨英雄所见略同,马老太敢如此嚣张,背后之势力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这事也好解决,有上中下三策。 下策是助他们和离,斩断齐贞娘与其夫家的这层关系就好:或者让孟云娶妻,马家这边就作不了妖了。可又得防他所娶的人不是别人为他准备的。 中策则是让孟云将名下的地转移给别人。 其实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是解决背后之人,也是上策。源头不解决,始终会产生源源不断地麻烦。 薛诩低声将自己的计策一一道出,最后道,“关键还是得解决幕后之人。” 吕颂梨当然明白,幕后之人,除了柳城的官府中人,应该还有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湛。 当初退亲时,吕家要的龙城那一百顷地作为补偿,确实是比较突兀的。 秦家漂没了两成家财,谢湛应该猜到了这一百顷地已经由明转暗。 双方现在都知道对方手中握有财富底牌,他这么做,只是想阻他们一阻。 后面,吕颂梨让人打探到的消息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龙城那一百顷地之所以遭遇觊觎,是因为有消息称,那里有可能会出一座金矿。 吕颂梨:……很好,她无中生有的那一招被他学去了。 谢湛的学习能力叫人叹为观止。 不过这是之后的事了,现在不管是用哪个计策,有一个前提,就是先将孟云给救下来。 孟云此人,能力不足,忠心却是没有问题的。 对此,吕颂梨也能理解,毕竟农村出身,这里受教育程度更低,加上当兵的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然后被人有心算无心,最后成了这个局面,也是无可奈何。 吕颂梨和薛诩刚定下计策,就听到马家村的人欢呼声响起。 “村长来了!” () 第189章 他人做他人 马家村村长终于抵达战场了。 只见马村长到了之后,先瞥了马老太一眼,心中暗骂,蠢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俗话说,抓人拿脏,抓奸拿双,这男的明显就没中那啥药,她也要硬来? 同时他心中骂骂咧咧,明明贵人说,让他必要的时候配合一下就行了,怎地他成了主力了?他不蛮想淌这趟浑水的啊! 马老太真心冤枉,孟云到家后,她出了两次手,将药下到茶汤里,人家没喝,下到饭菜里,人家没吃,接连两次都没得手,这能怪她吗? 孟云:……千防万防也没防住你们硬上啊! 马村长先将吕颂梨他们这一队人打量了一遍,心中嘀咕,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那几个戴着镣铐的,还有穿着差役服饰的,不是会押送流犯的吧?还有打着镖局幌子的?最边上的那些个汉子,那浑身的气势,有正气也有煞气,很像那些见过血的军中精锐。这些人怎么杂糅在一起的? 他试图用威严的语气说道,“各位,这是我们马家村的内部事务,你们外人插手不好吧?” 薛诩慢条斯理地道,“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的,我相信他们是清白的,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草菅人命?” 马村长闻言,又瞪了马老太一眼,这老娘们办事也办得太粗糙了。 “人这不是还活着吗?他既偷了我们马家村的媳妇,总得给个交待吧?不然不显得我们马家村好欺负?” “我和我表哥清清白白!我可以以死明志!” 齐贞娘这话喊出来,其他人都为之一静。 马老太先是一愣,继而狂喜,“那你就去死啊!不要只是嘴上说说!”齐贞娘死了,她再让孟云赔命,一切就成了。 “如果我的死,能自证我的清白……”齐贞娘从地上爬了起来,是真的不想活了,如果她的死,能换来表哥的生,那她就死吧。 薛诩连忙将她拦住,“齐贞娘,你先不忙着死,纵然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表哥的。” 马家村的人这会也有人咽了咽口水,他们这会也看不懂了,难道他们真误会了?齐贞娘和她表兄真是清白的?那为什么马老太坚称看到了他们苟且了呢? “村长,我觉得这事吧,既然都到了这地步,人打也打了,就算了吧,大不了让齐氏表兄赔偿点?” “是啊,总不能真要了人家的命吧?” “马老太对人家喊打喊杀的,过了。” 马老太怒道,“不行,这对奸夫淫妇必须浸猪笼,否则我们老马家的面子往哪搁?” 一旁被胡光聪叫来制住马忠平的朱大壮忍不住了,大手直接拍了她的后背一下,“死死死,死你娘啊!说实话,老子忍你很久了。人家清清白白的,你凭什么要让人浸猪笼?你上下嘴皮子一磕,就说人家不清白,就要人家的命?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草!” “嗷啊——疼死我了——” 马老太被他那一掌拍得往前冲了四五步,发出被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最后还多亏了小儿媳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跌个狗吃屎,不过就这一巴掌也够她受得了。goΠboγg 爽!解气! 吕颂梨这边的人都在憋笑,他们快忍不住了。 已经甚少下地的马老太被朱大壮那一掌拍得不轻,整个人一直在嚎叫,“天杀的,我被一个外乡人给打了,村长,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马村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朱大壮喝道,“行了,你不要叫了,猪都叫得比你好听!” 朱大壮这一喝,马老太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鸡,嚎叫声戛然而止。 欺软怕硬,妥妥的欺软怕硬! 兄弟们给他投来佩服的眼神,不愧是有三十年杀猪经验的朱大兄弟。 薛诩对齐贞娘说道,“你听到了吗看到了吗?你婆婆想要你和你表兄的命,你死了她也不会放过你表兄的。你不是想和离吗?我们帮你就是,用不着死。你表哥我们也会救他。” 齐贞娘激动地问,“真的,你们真的能救我表哥,帮我和离?” 马村长连忙阻止,“这位兄弟,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马村长这会也意识到,这帮人是硬茬子,管闲事管那么彻底。这时他完全不知道,人家可不是管闲事,而是被他们动了土的太岁在管自家的事! 马老太看到这一幕,无比地后悔,她最开始不该将贵人给的五石散克扣了一半的,应该全部给大儿子用上,早就成事了。 “马村长,你可想清楚了,齐贞娘和马忠平都这样了,还不给他们和离?人家闺女是嫁到你们马家村,而不是卖给你们马家村。还是说,你们马家村从来都只有丧妻,没有和离的?” “胡说!” 最后一句话太恶毒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嫁进他们马家村?! 薛诩:“马村长,这样吧。直接报官,请女仵作给齐贞娘验身,如果证明她和她表兄没事的话,你们就不要阻挠她和离了。如果他们真的有一腿,就依律来判,如何?” 马村长:被将军了。 “不和离,我死都不会和离的!”这时已经清醒过来的马忠平慌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明明他们只是吵架而已啊,只要他像以前一样,多求一求妻子,她就会心软的啊。怎么就闹到了要见官的地步了?而且见了官后,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好的啊。 “行,报官,必须报官!” 说话的人是马老太,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错失了最佳的机会,这一行人明显不好惹,按照原先的计划,根本就搞不定他们的。报官也好,让贵人来对付他们! 马村长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那就报官吧。”反正他不管了!至于马家村,丢人就丢人吧,反正注定要丢一回人的! 他们报官之后,就有衙门捕头带着差役来了。 薛诩摇身一变,变成了状师,俗称刀笔吏。 吕颂梨让吕明志去给他打下手,在状纸上占个第二属名。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柳城县衙。孟云这个当事人是被抬着走的。衙门的人来的时候,带了个府医前来,府医给他把过脉,确定他是失血虚弱,导致昏迷。吃两一剂药就会醒过来的。 秦家是流犯,加上孩子多,不好去衙门挤的,就挑了一处离衙门不远的比较偏僻的胡同待着。 秦晟眼巴巴地看着吕颂梨,这是她交给他办的第二件大事,他觉得选个忠心的,不会将地贪墨掉的,就行了。却不料,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话说,孟云去找他表妹,怎么不带点人一起去啊? 吕颂梨对他说,“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她是真觉得不是秦晟考虑不周。每个人做事的风格,考虑的因素都不同。 我们在允许自己做自己的同时,也要允许他人做他人。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同样一件事,我们自己做的时候,就一定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吗? 其实如果没有谢湛横插一脚,孟云这个人用来守着那一百亩地是够用的。 () 第190章 一百九十 这厢,当秦家上下得知孟仁是秦晟的人,再得知他名下的一百顷地是吕颂梨的,反应各一。 秦珩笑叹一句,“厉害了。” 秦昭:…… 说实话,他都麻木了。狡兔三窟,他这六弟妹到底有多少层后手啊? 另外,六弟妹,你这是有多怕死?给自己弄了层层叠叠的保护,不过他们也跟着沾了光就是了。gonЬ 秦母和聂云娘知道这事之后,只觉得自己被层层保护着,安全感满满,竟觉得小儿媳|六弟妹比儿子|丈夫还靠谱。 孩子们知道六婶婶又露了一手,都用星星眼看着她,六婶婶真厉害。 秦晟:……又和他抢媳妇,他就说,小破孩子一点也不好。 自觉已经安抚好自家那位的吕颂梨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解决人生三急,去之前,她问了一声聂云娘去不去。 有伴,聂云娘自是要去的,她现在有给孩子喂奶,平时水喝得不少,厕所上得也较其他人频繁。 吕颂梨一动,秦晟就想跟上保护她。 然后他被自家三哥拉住了,然后秦晟朝外围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侦察兵立即跟上去保护她们。 “你媳妇儿对你可真好。”说实话,秦昭真心有点羡慕了。 秦珩赞同,“六弟妹那心态是真的好。” 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 六弟妹交待小六办的事,小六差点办砸,要不是他们刚好遇上,这一百顷地估计就要打水漂了。 等等,那地是多大来着?好像是一百顷?我天,一百顷!十万亩啊!整个小家加起来只有不到八千两的秦昭觉得自己好穷,然后,他突然就看自家弟弟不顺眼了。 小六差点败没了十万亩地,这些地搁以前秦家没被抄时,不是损失不起,但损失起来也肉痛,搁现在,对他们而言更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一般女子,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多少都会埋怨两句,至少在态度上都会带点出来。 但六弟妹就是一点也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他,说‘问题不大,不用担心’,这是什么神仙媳妇? “六弟妹是拿你当儿子在养吧?”秦昭感叹,“便是咱爹还在,对犯错的小六都没那么宽容。” 秦昭不想酸的,但是,他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天,老天爷,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命啊?还是出门后往哪个方向磕头,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他是没机会了,但是儿子有哇,告诉他,他指定让他儿子照做。 秦晟瞪大了眼,胡说八道!媳妇拿他当弟弟养他信,他坚决不承认是当儿子养!哼,他三哥肯定是嫉妒! 秦珩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六弟妹的做法很对啊,去年阿晟也才十五岁,他又不像你我一样历练过,考虑不那么周到不也正常?” 想当初他们刚开始办事的时候,不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吗? “我觉得阿晟已经做得不错了。而且阿晟的长处是领兵打仗,不在处理这些庶务上面。” 秦昭不想说话了,你们一个个的,就宠他吧! 吕颂梨和聂云娘没多久就回来了,聂云娘连忙去喂孩子了。 “六弟妹,这事交给薛先生就行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这事明显不简单,还有大鱼未出。 秦珩努力地在脑海中翻找着秦家在辽西郡的关系。 吕颂梨:“我已经让明志去帮他了。” 秦珩和秦昭不懂,明志能起什么用? 倒是亲眼看过岳父那封信的秦晟若有所思。 吕颂梨笑而不语,“大哥三哥,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刚才我们隐约听到你提到谢湛,这事和他有关?”秦昭问道。 “嗯,和他有点关系。” 这一百顷地本就是从他手里得来的。 秦家在被抄前,利用她和秦晟的婚事直接漂没了两成财产。抄家时,乌春玉发现抄得的财产数目不对。想必这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谢湛在后面肯定能猜到秦家隐匿了一部分财物,然后从她的嫁妆也没抄出来这一片地,加上他们流放平州,龙城离平州不远,他猜到那一百顷地在还在她手上,也是正常的。 “这真是谢湛设的局?”秦昭头皮发麻,这人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吧?这会谢赵两家还在流放路上,没到岭南吧?而且一路还和押司差役等斗得那么狠,还有心思给他们这边添堵? 吕颂梨笑着摇了摇头,“设局应该称不上。”这事她猜是谢湛的手笔,是他随意下的一招闲棋,他的用意应该是‘不管有枣没枣,都打一竿子先’。 吕颂梨猜得没错,确实是谢湛随意的一次出手,结果如何并不在意。当然,能取得一个意料之外的好结果他也是高兴的,没有也无所谓。毕竟相隔几千里,他掌控不到事态发展。 秦家流放平州的消息传出时,他当时忙着助四皇子登基一事,还没想起来龙城那一百顷地的事。 等谢赵两家下了大狱,他在狱中复盘整个事件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交手多次,谢湛自认为对吕颂梨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吕颂梨属于无利不早起、目的性极强的人,她下的每一步棋,即使现在看着不起眼,没什么作用,但时候到了,就会让人恍然大悟。就比如龙城的那一百顷地。 当时太后娘娘赐婚后,吕家来谢家退亲并拿回订亲信物,吕家提出要龙城那一百顷地做为补偿,那会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吕家会要那么远的一片地。 但后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就明白了这是吕颂梨为流放平州留的后手。 他祖父曾说他心思缜密,见微知著,谋定而后动,经常能走一步看三步,是谢家的麒麟儿。但吕颂梨比他不惶多让。 谢湛敢肯定,那一百顷地肯定还在吕颂梨手上。那里面有什么,他不得而知,也猜测不到,谢湛敢肯定,龙城的那一百顷地,于她有大用。 要给吕颂梨等人添堵,也容易。 那一百顷地本就是个烫手山芋,那地的主人将之送给谢家,一来是有求于谢家,想拿它打通关系,二来也是想将这烫手山芋给处理了。 地顺利送给谢家之后,觊觎那地的人,摄于谢家之势,不敢妄动。 他要做的事很简单,只需将消息放出去,挑拨一下而已,于他谢湛又没什么损失。 等到原来觊觎那片地的人得知手握一百顷地之人,没什么势力背景,再得知那地疑似有金矿,肯定会想办法夺地的。 谢湛如今也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第191章 是友军啊 柳城县衙旁边的一座宅子,一男子正在一边赏着歌舞一边享受着美貌婢女捏腿捶肩的服侍。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柳城县丞乔狩义乔大人的独子乔英哲。 他正雅兴正酣时,一小厮匆匆推门而入,“爷,马家来人了。” “事情办好了?”乔英哲头也未抬。 “没有。” “怎么回事?”乔英哲一听,坐直了身体,然后一挥手,将侍女们都挥退了。 心腹小厮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道,“现在人已经在押来县衙的路上了,马家的意思是想让你出手。” 乔英哲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蠢货,懂不懂什么叫死无对症!马家要是果断地将人弄死,后面的事怎么翻都翻不起浪来,现在弄得不上不下的,让爷来收拾烂摊子?!” 心腹小厮不说话,事就是这么一回事。 良久,又听乔英哲问道,“管闲事的是一群外乡人?” “是的,听说对方像是刀笔吏出身,状纸都已经写好了。” 乔英哲冷哼,“多管闲事的家伙,爷这次非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是条龙都给得给爷盘着!” 他这口气不算大,他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衙内,他爹也只是柳城二把手,但架不住他有一个辽西郡都尉的舅舅,关键是他舅舅还宠他。 本来呢,半个月前,前任县令被调走,他爹很有可能接位成为柳城县令的,但是郡守大人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硬是从昌黎弄来一人任命为县令,让他们乔家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不过调来的那个叫贺子期的家伙还算识趣,不该管的事都一点没管。如果他一直这么安分下去,他们乔家也不是容不下他。 “走,去找我爹!”马家这事还得他爹出马才能解决,乔英哲一想到那一百顷极有可能会出金矿的土地即将属于他,心头就火热极了。 正在县衙坐堂的乔狩义听到儿子没和他商量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就心口发闷,太胆大包天了,太无法无天了!但他能怎么办,儿子是亲的,大舅子又疼他,他只能出面摆平了。 “爹,马家村的人快到了!不过我已经和杨婆子打好招呼了。”杨氏是衙门的一名女仵作。 “这事我来办,你乖乖的,别再给我惹事!”说着,乔狩义站了起来,他要去和县令打一声招呼,让他称病不出,把这案子交给他来审。 就这样,乔县丞还觉得不保险,又让人去请柳城最有名气的状师过来。 衙门前厅 薛诩把状纸交上去之后,慢吞吞地整理衣袖,其实他的脑子在高速地思考。 他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有可能审案的官员,屁股都是偏的。但是他既然敢接下这事,就有把握把它办得漂漂亮亮的。 他知道自己前两次的偷溜行径,让人诟病,很多人不理解六少夫人为什么在那样的前提下,还要留下他。其实别人说他他无所谓的,但是连累六少夫人就不行。 县衙后院 “外面何事这么吵嚷?”正靠在躺椅上闭目送礼的贺子期睁开眼问道。 他的长随回道,“县令大人,是这样的……” 长随将外头发生的事大概地讲了一下。 贺子期听完,哼笑一声,这案子里面有猫腻呢。 “贺大人在吗?”门外传来乔狩义的声音。 贺子期示意长随开门,等乔狩义进来后,才问道,“乔大人有事吗?” “是这样的,外面来了桩农村人的官司,吵吵嚷嚷的。偏贺大人这些日子一直身体不适,下官觉得应该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这个病不能急,需要好好将养,不宜操劳过度。” 贺子期心中嘿了一声,从昌黎到柳城,不过是三百多里,竟然也能扯上水土不服? 贺子期很清楚乔狩义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他回避下面的那个案子嘛。 “所以?” “大人好好休息,外面那桩小案子,就让下官替您分忧吧?” 贺子期目前还不想和他正面对上,正想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就看到主簿拿着一张状纸过来了,“贺大人、乔大人,刚有人递了一张状纸上来。” 乔狞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贺大人,您先过目。”不管自己如何想架空县令的权力,明面上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说完之后,他瞥了主簿一眼,他是真傻还是故意的? 贺子期将状纸接过,随意地浏览着,咋一看内容,他心里一乐,乔猝义这回碰到了硬茬子了。这状纸上的语言简洁又犀利,叙述直击重点,仅凭这份状纸就能看出此刀笔吏非等闲之辈。 内容他只随意地扫了一遍,他习惯性地看向左下方的署名,当他看到第一个署名薛广贤,没多大感觉,但看到第二个署名吕明志时,目光就凝住了。 贺子期抓着状纸,不管这个人是不是他等的那人,这状纸他都不能视而不见,万一是呢? 大概在一个月前,他接到恩师张献给他寄来的信,信中提起了吕明志吕颂梨秦家等人。恩师在信中重点提了吕明志,托付他方便的话,就近照拂一下他们。 他是张献一手发掘并培养起来的,恩师对他恩重如山,这也是恩师第一次和他开口。 偏偏那时,正逢柳城县令同僚坑了,工作上出了大漏子,被押解回长安了。 他接到上头的调令,让他主政柳城。如此一来,他离平州是越来越远了。有负张大人所托,他还是觉得很遗憾很愧疚。 前几天,他又收到了一封来自恩师从长安寄给他的信。这信还是他尚在昌黎的家人收到后给他送来的。恩师在信中说了他目前在京中的景况,又提及吕家对他的帮助,信末再次遗嘱他,如果吕家兄妹或者秦家有麻烦时,他能帮一定要伸手帮一把。 现在,吕明志他们显然是遇到了麻烦,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第一把火还没烧起来呢。既如此,那第一把火,就从这开始吧。燃起! 乔狩义察觉到了贺子期的异样,心中就是一紧,“贺大人——” 乔狩义话还没说完,就见贺子期对他笑道,“这次的案子由我来审吧,我来柳城也有小半个月了,说起来,也没哪个人因为水土不服歇那么久的。而且我乃柳城县令,柳城终归是我的责任,总不能一直躲懒,把所有事都丢给你。”说着,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一席话,四两拨千金,将乔狩义先前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gonЪoΓg 不好的预感成真,乔狩义心一沉,但又无可奈何,接下来的事,只能随机应变了。 吕颂梨这边,他们将就着安顿下来,就有人来回报,说县令大人升堂了。 吕颂梨当时就笑了,她赌对了。 秦珩和秦昭都有些惊讶,老百姓们不是说,这位新的县令大人最近不是一直称病不出的吗? 秦晟就瞅她啊,“梨梨,你笑什么?” “孟云和他表妹齐贞娘的事应该能顺利地解决的。” 秦晟:“真的?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正在升堂吗?媳妇儿就知道结果了? 吕颂梨扔给他一个本子。 秦晟身手很好,长臂顺着本子的弧度一捞,就接住了,打开一看,里面每一页都是人名,人名册?媳妇儿啥时候弄的? 在进入幽州之后,每到一个地方,吕颂梨就留意当地的官员,甚至有意地让人收集这些人的信息。这个任务,吕颂梨交给了侦察队。 其实这方面的信息,吕颂梨一直在在收集,只是在兖州和冀州时,他们要应付各种意外和危险,还要收购药材,侦察队也很忙,收集到的消息比较零散。 这个花名册是她经过对初始内容的判断筛选之后,整理出来的,后面她会慢慢收集更多的官员以及补充更多的信息上去。 秦晟再认真一看,发现每一页的人名下面,还有他们目前的官职以及生平介绍,以及相关的性格分析等等。其中一页,贺子期的名字被画了一个圈圈起来了。 “看出什么了吗?”吕颂梨问。 秦晟想了想,道,“这个贺子期是我们的友军?”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聪明!” 她觉得秦晟能猜出来不奇怪,上次她爹给她写的那封信,秦晟也看了。 她爹在信末叮咛她,强龙难押地头蛇,说如果她被人欺负了,这会没人撑腰的时候要忍一忍,她可以将欺负她的人的名字记在小本本上。 等他来了,再一并和那些人算账! 如果她实在等不了,能处理的就让秦晟帮她悄眯眯处理了。 不能处理的,就将人拖到昌黎,说她张世叔写过信去那边打点过了,在那里,她也是有后台的人。 信看完之后,然后好巧不巧,现柳城县令贺子期就是从昌黎调任过来的,而且上任后,一直称病不出。 吕颂梨当时就有了这方面的猜测,于是就让小弟吕明志去给薛诩帮忙,试上那么一试。 “梨梨,你说我能不能针对现有的武将,也做一个这样的人名册?”秦晟问。 “当然可以。”他真的很聪明,而且擅于学习。 “之前我是不是说过,他只要是个人,就会有问题,有了问题,我们就能解决他。我们通过收集他的资料,然后不断地去分析他,肯定能找到他的问题所在。” 看着这本册子,听着她说的话,以前模糊的念头,凭着直觉所做的决定,那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滞涩感,在此刻都通透了,通达了。 “梨梨,你这种缺胳膊的字,能不能教我?” 这本册子,她用的是简体字,秦晟看起来也是连蒙带猜的。 在秦晟看来,这些字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但他觉得用来记录这样的信息是非常好的,万一遗失了,也不至于全部的劳动成果都被别人白得了去。 而且秦晟发现,这些字的胳膊和腿似乎不是随便缺的? 吕颂梨:……这是什么破形容词?但凡简体字能说话,这会肯定会哭。 “梨梨?” “行,我教你。”吕颂梨暗中磨了磨牙。 从此之后,秦晟开始收集武将的信息。后来每逢两军对战时,秦晟为对方主将量身定制的作战方案,常常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其中,又以定制的诱敌之策最为出众,鲜有失手。 () 第192章 一鸣惊人 乔狩义一听贺子期要升堂,亲自审这一桩案子,就觉得有些不妙,他想先行离开,去安排一下。 不料就听贺子期对他说,“乔大人,这案子咱们一起来审吧。” 乔狩义强笑着答应了,“好啊。”这下他想走都走不了了,他只能吩咐心腹走走一趟儿子那里,让他派人去警告那个马老太别乱说话! 可惜这个心腹最终没能将话传到乔英哲那里,他刚出来,就被贺子期的人跟上了,最终他晕倒在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所以,当升堂时,乔英哲看到坐正中堂的是贺子期,而他爹却在旁边落座时,当即傻眼。 乔狩义隐晦地朝他摇了摇头,乔英哲的心一沉,黑着脸站在一旁。 在贺子期升堂期间,柳城县衙里,挤满了围观的人。 这种私通案比杀人案还夺人眼球让人激动。 等两造(两槽)人员站好,乔狩义才发现,他派人去请的周状师周渤没来! 行了,他已经能预见此案的结局了。 乔狩义有所不知,他派人去请周渤,周渤也给他面子,已经在来县衙的路上了,同时也大致地了解了一下案子,可等他听到升堂的人是县令大人贺子期时,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多半会得罪乔家,可他也没办法。他要是一现身,就说明自己选择好了站队乔家,但实质上他对乔家并不那么看好。前任县令被乔家坑了一把,离开了柳城,就这样,乔狩义都没上位成功。 而现任县令贺子期,在外还是有点名声的,听说其接任张献之位后,将昌黎治理得井井有条。他总得看看县令大人的本事才好站队不是? 最开始他愿意来,是来传话的人说升堂的是乔大人,他给个面子,来就来了。 可在半道上,就听闻升堂的人换成了县令大人! 这就不一样了,县令大人上任十来天了,今儿是头一回露面并主持公务,周渤觉得这架势不对,他怕县令大人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直接出城了。他去了隔壁县亲戚家,打算在那小住一阵,等两虎斗出了结果,再回来。 这案子其实是一件糊涂案。 马老太一口咬定自家大儿媳齐贞娘与其表哥孟云私通,除了强调自己亲眼所见之外,没有其余的人证物证,却坚持要将这对奸夫淫妇浸猪笼。 而齐贞娘坚称自己与其表哥是清清白白的,并且愿意以死明志。 马忠平本人则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老娘还是相信媳妇。 另外,齐贞娘想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后和离,并带走唯一的耳朵有疾的女儿。马老太和马忠平都不愿意、 其难点就在于,齐贞娘是否与其表哥有私,谁都拿不出来证据。 薛诩做为替人犯(被告)状师,此时最先说道,“请对方出示相关证人证物证明齐贞娘与其表哥苟且私通。” “凭啥要我证明?叫齐氏证明她的清白啊!”马老太暴跳如雷。 薛诩不为所动,他不是被吓大的,“证据呢?” 马老太:“我亲眼所见,还能得假吗?她是我大儿媳,如果她不做那种丢人的事,我何必揭开这样的丑事?” 旁观的人都觉得马老太的话有点道理。 “这位大娘说得对啊,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如果真没有这样的话,她何必揭开丢自家的脸?” “可怜的老太,这对男女也太不要脸了,在人家家里就弄起来!” ……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和帮腔,马老太得意地瞟了薛诩一眼。 薛诩突然道,“马老太,我知道你和隔壁的小叔有一腿。”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撕了你的嘴!”马老太这回是真跳起来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证据?” “我亲眼所见!” “狗屁!” “确实是我亲眼所见,如果你觉得我说假话了,那你自己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马老太一噎。 “你这是污蔑我!” “我污蔑你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马老太一噎。 贺子期就在上面静静地看着薛诩发挥,想着必要的时候,再推他一把。 旁观的人里有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嘀咕,“一般这种事,不都是女的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吗?这个状师怎么去为难一个老太太?” 薛诩看着对方,突然道,“你昨晚丑时杀了一个人。” 对方瞠目结舌,“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要乱说啊!” “我没有胡说,我亲眼所见。” 薛诩话落,小胡子中年男周围的人都一哄而散,离他远远的,把他当成了杀人犯似的。 小胡子中年男跺脚,“你胡说,我没有杀人!”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没有杀人?”薛诩反问。 小胡子中年男急急地说道,“昨晚我没有出门!” “谁能证明?” “我小儿子。”小胡子中年男他前两年丧妻,都是和小儿子一起睡的。 “他在丑时的时候看见你在家吗?能确定你在家没有偷偷出去杀吗?” 小胡子中年男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那个时候,谁不是在熟睡啊?! 又有人小声说,“不能这样吧?” 薛诩看了对方一眼,对方是个小年轻,他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小哥,今儿一早吃的是斜对面的韭菜鸡蛋娇耳(饺子)?”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当时就在你后面,你走后,卖娇耳的老板才发现你吃了两碗,却只付了一碗的钱。” “胡说八道!我明明只吃了一碗!” “你怎么证明?” 小年轻憋气,这要怎么证明? “你难道要切腹自证清白?” 小年轻反问,“我为什么要切腹?你说我吃了两碗,就拿出证据来!” 薛诩笑道,“这就对了,别人说你吃了两碗,那个人就得拿出吃了两碗的证据,而不是让你自己去证明自己没有吃两碗。” 接着,他又对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说道,“看到这,你学会了吗?刚才我说你杀了人,你应该要让我拿出能证明你杀人的证据,而不是你自己拼命地去证明自己没杀过人。” 旁人大赞,“是极,总不能你张口说别人杀人就杀人了吧?你要有证据。” “马老太,看明白了吗?你大儿媳与其表哥私通的罪名是你提起的,你就有承担拿出证据的责任。你不能让你儿媳妇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去证明她没有做过的事。不然,你也得好好证明你和隔壁小叔是清清白白的。” 马老太整个人被将一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被说得哑口无言。 “大家说对不对?”薛诩问。 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和小年轻连忙点头,“对的对的。”他们可不想证明自己了!gonЬ 被他问到的人个个都低下头,不敢说不对。要是说不对,一会他们会不会就像刚才的胡子中年男人和小年轻一样被为难被污蔑? “我觉得人家这位老先生说得对。如果能不拿证据,随意地污蔑人,被污蔑的还要忙着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世界就乱套了。” “对啊,就该是这样的。像那位胡子大叔和年轻小哥,他们要是性烈的,搞不好真的会切腹证清楚,以死证清白。” “告人的将人告了,当然得辛苦一点拿出证据了。否则告人的啥事也不用干,那人人都争当告人的了,这世界就乱套了。” 薛诩所说的这一番话,让很多旁观的老百姓们恍然大悟。 一旁的乔英哲看到这一幕,心中狠狠骂道,“当真蠢货,早点将人弄死,苦主(原告)与人犯(被告)地位调转,马家成为既定受益人,便是被告了,对方要拿出证据来也是很难的。” 这就是薛诩的心机了,如果一开始他们选择的是苦主(原告)的身份,状告马老太污蔑的话,他们不仅要拿出证据证明她污蔑,还得自证清白,这才是啥活都干了。 马老太最后不甘心地道,“齐氏她闹着和离,不是有了奸夫,她敢吗?” 薛诩:“还是那句话,证据呢?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 贺子期握拳轻咳了下,掩饰他眼中的笑意,他发现,己方队友很犀利啊,仅一人就扭转了此案的劣势。 乔狩义觉得再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此案就大势抵定了。 “大人,尽管马老太没有证据,但是无风不起浪,齐氏不一定就完全是清白的吧?” 贺子期干脆将问题抛给薛诩,“薛状元,对于乔大人的疑问,你怎么看?” “回县令大人,此案赃状涉于疑似,傍无证见之人:或傍有闻见之人,其事一非疑似。疑似有罪,却无旁证。虽有旁证,而事实并无疑似有罪之情形。” 薛诩此话之意,就是说此案乃疑罪。 薛诩接着道,“尚书有言:罪疑唯轻,功疑为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古人又云:刑疑,赦从罚:罚疑,赦从免。其当清察,能得其理。” 疑罪的处罚宜从轻从无,疑功即对功劳轻重大小不确定时,皆从重给予奖赏。宁可放过一名罪犯,亦不枉杀一个无辜。 薛诩熟读大黎律例,满腹经纶,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善!”随着贺子期话落,惊堂木也随之拍下。 齐贞娘与其表哥孟云的清白,由官府盖棺定论。至于齐贞娘和离之请求,问过齐贞娘的意愿之后,贺大人便允了,还特允她将女儿带走。 对于齐贞娘想带走孙女一事,马老太是不同意的,将孙女捏在手时在,他们才翻不了天。 可是在齐贞娘对这些年生活的叙述中,众人听到了马家人对她们母女的苛待和漠视,旁听的老百姓都不忍心了。 一时间,民意汹涌,都骂马老太不做人,还有向县令大人请求让孩子跟着母亲的。 贺子期顺手推舟,把事给办了。 事情就这么顺利地结束了。 这个结果,是贺子期完全没想到的。一开始他还以为要出多大的力气呢。 升堂之前,他让人确定了此吕明志就是恩师信中提到的那位。之前他还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装得比较公正严明地偏向自己人。 最后发现,原来他只要秉公办理? 薛诩心里也觉得纳闷,这事不费劲啊,他才使出五成的功力,这事就办好了? 吕明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娘耶,薛先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嘴皮子的厉害程度,和他亲爹吕德胜有得一拼。 不知道等他爹来了平州,两人吵一架的话,谁是赢家? 还有,他姐那双眼睛是怎么长的? 这小老头之前就一普普通通的小老儿啊,干瘦干瘦的,除了贪生死,经常想偷跑之外,没有展现一点点才能。 他姐怎么能从达普普通通的外貌中,看到他卓绝的能力的?想学。 () 第193章 又是证据 马老太懵了,她没想到这个案子审下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明明他们在衙门有贵人的啊! “娘,我不要和离!”马忠平哭丧着一张脸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闹到这样的地步,其实他的内心里是相信贞娘的,她不是那种人。但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充满了愤怒,然后事情越闹越大,现在无法收场了。 马老太:“县令大人,不能这样判啊。” 周围人好笑,县令大人该怎么判难道还听你一个老太婆的? 接着,乔老太因为拿不出证据证明齐贞娘与其表哥孟云有染,被贺子期判了个污蔑罪,打个十大板以示惩戒。 这属于小惩大诫,这就当作她溜了县官署一趟的惩罚。 不施以惩戒,后人争相模仿咋办?类似的案子还是很多的,贺子期想尽可能地减少这种随意污蔑女人私通的案子。 什么?她要被打板子?!马老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前所未有之判决! 以前这样的案子,类似她大儿媳这样的女子,真是百口莫辩的啊。 幸运的,能自证清白,就算了。不能自证,就是他们告赢了,目的达到了。总之,不管是怎么样一个结果,像他们这样的苦主(原告)是没有事的啊, 见到这个结果,乔英哲黑着脸站起来,抬腿要走。 马老太见状,忙不迭地朝他扑过来,“乔公子,你替我们求求情啊,咱们不告了,求您让县令大人不要这么判啊。” 被一个老太抱住大腿,乔英哲黑着脸呵斥道,“放手!” 马老太见状,抱得更紧了,“乔公子,我们都是听了你的话才这么做的,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大儿子她可以不管,和离了就和离了。十大板,打在她身上,怕是得要了她半条命吧!这怎么行? 被人攀扯了,乔英哲当下翻脸,“胡说八道,我认识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 “笑话,柳城上下,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和你们马家大媳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首的贺子期和下面的薛诩等人都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乔狩义则是黑着脸,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是他不是让心腹去知会儿子,让他想办法让马家村的人闭嘴吗?他怎么没照做? 乔狩义还不知道他的心腹此刻还在某个角落里昏迷着呢。 乔英哲朝上首的贺子期拱手道,“县令大人,这老婆子胡乱攀咬别人,是该狠狠地打!” 贺子期不听他的,他问下面的马老太,“马老太,你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指使的,你可有证据?” 马老太:证据?又是证据!她恨死证据两个字了。 “没——”马老太哭丧着脸,突然,她眼睛一亮,“等等,证据?我有!” “什么证据?”贺子期没想到她还真有?这算不算一个意外之喜? “他们给了我一包五石散!我只给我大儿子用了一半,另一半收起来了。” 乔英哲脸色一黑,这死婆子坏他事!原来如此,他说呢,事情怎么会搞砸?他娘的,要不是她克扣了一半起来,岂会有如今这麻烦? “你说我给你五石散,证据呢?”乔英哲冷笑着问道。 马老太眼睛突起,他也问她要证据? 她顿时哭天抢地,指天发誓,“五石散是乔公子的长随拿给我们的,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哪里买得起五石散……” “说得很好,证据呢?” “没用完的五石散就在我家——”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儿媳拉住了,“娘——” 看到小儿媳心虚的模样,马老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剩下的五石散被我卖了。”马家小儿媳尴尬地道。 马老太顿时一个踉跄,造孽啊! 她们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乔英哲轻哼一声,踢了她一脚,然后挣脱了束缚后,甩袖离开了县衙。 接着,马老太被摁着打了十个板子。 马老太哭嚎着被打完十大板,这案子就算完了。 受伤的孟云在用过止血药之后,吕明志出面给他请过大夫,然后案子一结束,他就被送到了秦家的暂住地。齐贞娘带着女儿也跟着过来了,和离后,她已无家可归,再者她表哥受伤了她也不放心。 马忠平见状,忙将被行刑后的马老太交给弟弟弟妹照顾,也跟了上去。一路上,他都在哀求齐贞娘。其他马家村的人见状,也紧随其后。 这些人,除了齐贞娘母女,都被拦在秦家暂住地十丈外。 这时,孟云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见到秦晟的第一句话便是,“六少将军,孟云有负所托。” 孟云很愧疚,他这会已经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差点着了道,要不是六少将军等人及时出现,这一百顷地,估计就要在他手里弄丢了。 背后之人真的使了一条毒计,污蔑他和表妹有染,趁乱将他们弄死,再利用小外甥女与他的血缘关系将他名下那一百顷地继承过去。马家有官府的人帮忙,是可以这么操作的。 秦晟拍拍他的肩膀,“事情过去了,不用想太多。” 孟云虽然被人算计了,但也算做到了人在地在,人失地才失。说起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孟云连忙说道,“六少将军,您既然来了,就安排个人,我就把地过回去给您吧?以后,属下还替你守着那地。”这次的事,他真的怕了。 秦晟看向吕颂梨,吕颂梨微微颔首。孟云的忠心自不必说的,但经过这事之后,这地拿回来也好,她另有安排。 被拦在十丈以外的马忠平,眼睁睁地看着妻女和他远远相隔,妻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马家村的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看到马忠平这样,只觉得可怜。 “忠平还是好的,就是他娘造孽。现在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他娘给拆散了。” () 第194章 明理懂事 吕颂梨这边,秦葭和秦蓁两个小姑娘看着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都觉得挺稀奇的。 “六婶婶,那个大叔哭了。” 因为秦家男儿流血不流泪,她们从来没见过他们阿爹和叔伯们哭的。就是最小的六叔,她们都没见过他哭鼻子。 “正常,因为他后悔了。”吕颂梨将两个小姑娘招呼过来,“别看了,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哭。” 两位小姑娘瞪大了眼,六婶婶是怎么看出来这个大叔不是第一次哭了? 在这个讲究男人有泪不轻弹的普世观念里,这马忠平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得开,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啊。 男人的眼泪,尤其是总哭的男人,就是通过不要脸来达成他想要的目的的,不管他想要什么,总是先哭一下,然后博得同情和怜惜,达成他的目的。 “可是,他好像哭得好可怜。” 吕颂梨丝毫不为所动。一如村上春树《墙和鸡蛋的理论》,无论何时何地,她都站在鸡蛋这边,不管墙看起来是多么地有道理多么地无辜。 她摸了摸秦葭的脑袋,“咱们不能只看到他哭的样子,要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哭,再来看看他可不可怜。马忠平的可怜,是他自找的。” 吕颂梨这话,其实是对齐贞娘说的。 后悔是最廉价的一件事,说明你犯了错误。这么些年,他都没将妻子女儿没护好,现在人家要离开他了,他就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十丈的距离,说话都能互相听见。 马家村的人听见了,不远处的齐贞娘也听见了。刚才她看到马忠平哭,整个人很焦灼的,这时听到吕颂梨和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心莫名地平静下来了,她将脸埋在女儿怀里,任凭泪水滑落。 马家村的大娘们顿时不依了,她们对着吕颂梨喊话: “你这女子,怎么这么坏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晓得伐?” “贞娘,你不要胡乱听信外人的话,你嫁到咱们马家村那么多年,我们怎么待你你也清楚,听我们的没错,我们不会害你的。” 见马忠平哭得那么可怜,马家村的大娘们忍不住大声地劝起齐贞娘来。 “贞娘,这次忠平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就当作是为了你们闺女着想。” “是啊,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耳朵有疾的闺女,在这世道怎么活啊?” “如果你能原谅忠平这次,他将来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听到这些话,马忠平忍不住希冀地看向齐贞娘。 但是无论村里的大娘怎么劝,齐贞娘都咬死了不回头。 见她怎么劝都不听,自觉好心相劝却没好结果的大娘们都偃旗息鼓了,其余一些人则开启了嘲讽模式。 “贞娘心肠太狠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况且忠平平日里,对她也不错。她说走就走了。” “她表哥发达了,据说成了一个大地主,在龙城有一大片地,都是他的。人家踹了忠平,正好改嫁表哥,以后呀,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或许马老太不是污蔑,她与其表哥可能真的有一腿,只是拿不出证据罢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然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在这时候想和离呢?肯定是找到更好的了嘛。” “你们别这么说,一个妇人,嫌贫爱富也正常。” 齐贞娘听着这些闲话,气得发抖。 吕颂梨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个马家村的人太讨厌了! 吕颂梨伸手挠了挠秦葭的掌心,又冲她眨了眨眼。 秦葭晓得这是她们之间的一个小暗号,是让她配合的意思。 “六婶婶,她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个齐姨她真是一个坏女人吗?”其实她也确实有点困惑呢。如果她是一个坏女人,那他们秦家选择帮助她,岂不是是非不分? “不,她是一个好女人。首先,我们看官府的判决,县令大人都认为她是清白的。” 对面的大娘立即还嘴,“她清白的又怎么样,她就是嫌贫爱富。”她是马老太的妯娌,这会马家遇到这样的事,迫切地希望齐贞娘回头是他们家。发现齐贞娘铁了心不回头的时候,拼命给她泼脏水的也是他们家。 吕颂梨瞥了她一眼,“怎么能说她嫌贫爱富呢?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嫁给马忠平了。” 此话一出,马老太妯娌被噎住了,她嘴硬道,“就算她以前不嫌贫爱富,现在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吕颂梨强调,“我再说一遍,齐贞娘不是嫌贫爱富,她只是懂事。” “齐贞娘怎么懂事了?” “齐贞娘当然懂事了。我一直觉得柳城的风气好。” 这会跟着马家村来围观的老百姓不少,这时听到吕颂梨一个外乡人夸起柳城的风气,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你怎么看出来柳城风气好的?”有柳城人忍不住问。 吕颂梨一本正经地夸道,“柳城的风气当然好啊,瞧,不管男的女的,大家都很懂事。男人懂事,一有钱就想多照顾几个姑娘,多纳几房妾。姑娘家也很懂事,知道男人没钱,就不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免得他辛苦。” 众人:……第一次听到有人将男人好色纳妾和女人嫌贫爱富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吕颂梨可没忘自己提起这一茬的用意,“齐贞娘就是这样啊,她现在知道马忠平没钱,就和他和离了,免得他辛苦。这还不算明理懂事吗?” 众人哄堂大笑,除了马家村的人黑着脸以外。 柳城的人,起哄最大声,“算算算,必须算!” 车队众人:神他娘的明理懂事,六少夫人,听你这么一说,真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爱和善意。 马家村的人都被气死了!这女子哪来的,一张嘴,太会颠倒黑白了! 吕颂梨摸了摸秦葭和秦蓁的脑袋,趁机教一教自家不到十岁的姑娘们,“葭葭蓁蓁记住了,以后咱们嫁人,要擦亮眼睛。咱们做为好姑娘,不能给别人增添负担的。特别是那些生活困难的,想嫁的话,一定要慎重。人家生活都那么艰难了,我们还嫁进去,太不地道了。” 秦葭被她说迷糊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好像六婶婶说得又很有道理啊。 () 第195章 吾没错 对吕颂梨那番话,马家村的大娘们有心反驳,但不管说什么,围观的人都会嘘她们。 如此明显的被针对,他们最终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吕明志他们一行人刚从县衙回来,就看了这么一场戏。 前面,他刚在柳城县衙经历了一场语言的洗礼,薛先生引经据典,唇枪舌剑,将整个案子朝他想要的方向一步步推进。 一回来,又亲身感受了一番来自他二姐的颠倒是非黑白的言论。他二姐那张嘴,真的是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 但凡他不是个男的,没有感受到他二姐话里的森森恶意,他都要相信他二姐是完全在为那些贫困却又要求女人不能嫌贫爱富的男人们着想了。 他今儿个是深深地体会到一点,语言,真乃利器也。 吕明志发现了,不管是他爹,还是薛先生还是他二姐,一个个那么厉害。 他这时候真的忍不住了,他看向天空,老天爷,这世界上聪明的人嘴巴利索的人那么多,为何不能多他一个? 六少夫人那几句话薛诩也听到了,他暗忖,马家村要倒霉了。 柳城的人没听说这样俏皮又劝人的话,老百姓也会推波助澜的。 因为总有人一不小心生了个把两个被男人忽悠得晕头转向想要低嫁的女儿,好,自己家万幸没有这么天真的闺女,亲戚家总有吧?对于这样的姑娘,他们得劝啊。六少夫人那番话就很适合劝人嘛。 六少夫人这样的言论一传开,马家村就会跟着出名,这名可就不是什么好名声咯。 马家村村长正在善后,马老太被打了十个板子,裤子都沁血了,总不能不管吧?而且他留下来,是想趁机警告她,如果还想要这条小命的话,就别什么话都往外秃噜了。 等他安排村子里的几个壮汉将马老太一起抬上马车,就看到马忠平哭丧着脸回来了,他身后无妻无女,很显然,齐贞娘母女不愿意跟他回来。 再看跟去的几位大娘,马家村村长发现她们神色不对,他连忙问了一句。 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 本来马老太家里这桩案子就影响恶劣,如今再加上吕颂梨那一番话,他们马家村还有什么好名声? “回来了?”将讨厌的人打发走,吕颂梨笑着和吕明志他们打招呼,仿佛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样。 “是啊,二姐,你不知道,薛先生老厉害了……” 吕明志的口才不错,几乎将整个案子的经过都叙述得很清楚很完整,只是一些细节,由一同去的兄弟们帮忙补充。 在座的那些没有跟着去县衙的弟兄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看向薛诩,心说,没想到这干巴小老头嘴巴还挺厉害。 老百姓们都怕见官,打官司,是因为公道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讨的。官府中人,很多都是吃了这头吃那头。有时并不是你占理了,就能讨回公道的。 他们虽然没跟着去,倒也挺关心案子的结果的,但心里对于结果并没有底。 吕颂梨静静地听着,薛诩果然博学多才,《尚书》所载“罪疑唯轻,功疑为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等古圣贤之法,一直经久流传,甚至为后世司法提供了思想依据。后世的“疑罪从无”其实是由“罪疑唯轻”传承完善而来的,其法律精神脉络是有迹可循的。 “薛先生厉害。”吕颂梨夸道。 薛诩果然不错,这事处理得很漂亮。她最满意的是,薛诩这一场官司下来,可以启迪人的觉悟。 国人太好了,被人骂被从批评被人指责不好的时候,很多人都习惯先反思自己,然后迫切地自证自己的清白无辜。在吕颂梨看来,就是受儒家文化影响太深,攻击意识太弱了。 她很赞同天道中所说的,强势文化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 在辽西郡在柳城这一片战争频发之地,老百姓们温顺如绵羊,岂不是任外族宰割? 这事非他一人之功,薛诩犹豫了一下问道,“六少夫人认识贺子期贺大人?” 薛诩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之前六少夫人安排吕明志协助他,他认为是不需要的。但六少夫人做事向来自有章法,她这么安排怕是另有用意,他就没拒绝。 然后,案子从头到尾都很顺利嘛,对方很明显顺水推舟地让他们过了。 吕颂梨微微颔首,没有否认他的说法。 案子完结,他们也不宜在城中久留,一行人便收拾收拾,浩浩荡荡地出城去,在此之前,吕颂梨拉着吕明志,一起写了一封简单的感谢信,让人送到县衙。 贺子期安排了人在县衙前门,信很顺利地送进去了。 送信的人回来一说,吕颂梨就知道贺子期是个聪明人,双方没有见面,均已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彼此心照不宣。 出城的时候,吕明志还在继续讲之前的案子。 大家也不嫌烦,听得津津有味的。 到了城外,大家找了一片靠近水源的空地,大家开始分工合作,扎营的扎营,捡柴打猎,埋锅造饭…… 秦晟去打猎了,今天的事算是有惊无险,吕颂梨提议做顿好吃的,犒赏一下大家。 没多久,饭就做好了,秦葭过来河边喊吕颂梨和吕明志过去吃饭。 吕颂梨站起身,三人一起往饭点走去。 吕明志先左右看看,才和他二姐说道,“薛先生给人扣帽子的行为,和咱爹一样一样的。” 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刀子不往他们身上使,他们不知道疼。幸亏,薛诩已经给他们示范过怎么反抗了。 吕颂梨一到,秦晟便将盛好的饭递给她。 吕颂梨一边接过,一边说说道,“薛先生的做法是对的,当我们遇到不平不公时,不要总去自省自己哪里做错了?有可能错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吕明志犹豫地道,“可是圣人言,吾日三省吾身。”他二姐的说法和他夫子所教有出入啊。gonЪoΓg “挺好的习惯。”吕颂梨端着饭,找了个位子坐下,顺便在旁边留了个位子给秦晟。 “二姐,你也这样吗?” “对的,我也这样。”吕颂梨一边说话,眼睛一边朝那锅野鸡炖蘑菇看过去。 她碗里立即就多了一筷子香喷喷的蘑菇和鸡肉。 她吃了,觉得味道很美。她心想,改天,她想试试铁锅炖大鹅。不过她没敢说出来,她怕一说出来,明儿个她家那位小郎君就直接给她拎回来一只大鹅来。 薛诩闻言,朝她看了过来。这不像是她会说出的话啊。强者,通常都有坚定的思想,轻易不被人所动摇,也很少去怀疑自己所下的决定。 吕明志更不明白了,“二姐,那你不是矛——” 吕颂梨干脆地道,“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噗—— 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姐弟俩说话的,秦昭直接喷饭。 他看向六弟妹,很想说,求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语出惊人。 秦晟嫌弃地看了他三哥一眼,亲自给媳妇儿挟够了菜,拉着她去了旁边。 吕明志:……不愧是他姐! 其他人也被她这话整不会了。 请问,这样的一日三省,有什么用? 敢情省不省的无所谓,重点是你没错这一句对吧? 吕颂梨:还是那句话,能为难别人的,就不要为难自己。别人都来怪自己了,你还自己反省自己,呸!讲屁话没有用,让别人也反省反省自己。 薛诩暗暗点头,这就对了,强者有明确的攻击性,但他们所有的攻击都是向外的,永远不朝向自己。 () 第196章 我的回礼 吃完饭,天幕下沉,地上的篝火已经升起来了。 大家伙也没急着去休息,都围着篝火说说话。 “薛先生在南地生活多年,能否和我说一说南地的事?”吕颂梨问道。 薛诩抬眼看她,心中琢磨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昭:来了来了,它来了! 秦昭朝他大哥挤眉弄眼的,他就知道会这样,他就知道! 秦昭在得知有人算计六弟妹龙城那片地,这事有可能是谢湛下的绊子之后,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现在事情刚解决,六弟妹就迫不及待地给谢湛添堵了,这是生怕谢赵两家的流放之旅太过乏味吗? 秦昭猜得没错,吕颂梨确实有打算了。谢湛给她来了这么一下,她总得回个礼对吧? 俗话说,礼尚往来。她既已收到他的问候,也得送出自己的回礼,好教他知道她的惦记和挂念啊。大家就要有来有往嘛,这样才显得亲切和睦呀。 吕颂梨和薛诩大概解释了一下他们秦吕谢赵四家的恩怨。 薛诩这下明白了六少夫人想干嘛了,他喜欢这样,有机会有条件就积极谋划,主动出击的。 于是,他也不吝啬分享自己所知,“南地宗族林立,士族豪强当道、三年前我离开时,南地的世家望族主要有六家,顾、陆、朱、张、刘、陈六大姓。” 三年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其中最有底蕴和实力的当属顾陆两家……”这两个世家底蕴深厚,家族人才济济,便是他当初辅助陈家最强盛之时,顾陆两家亦不过暂避锋芒。 “陈家的朱家,是在十来年缓慢升到前面的,陈家甚至冲到了第一,只不过朱家保住了成果,所以死死地坐在第三位,陈家没保住,下滑到了末位而已。” “张家和刘家都是老牌的世家了,思想比较僵化,没什么好说的。” 吕颂梨认真地听着他将六大世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问道,“薛先生,能不能详细说说朱家和陈家的情况?” 接着,薛诩又重点地说了一下朱家的情况。 朱家是前些年他辅助陈家时的联结的盟友,陈家在上升期时,陈家吃肉,朱家没少喝汤。 后他与陈嘉烨闹掰,反水报复陈嘉烨,联合了三四个世家,其中就有朱家,朱家那回又分到一块大肉。 故而这些年朱家前不去前二,也能力压张刘陈三大世家,能稳居第三。 “至于陈家……”薛诩沉吟,似乎在想怎么说。 众人听得挠心挠肺的,陈家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goΠъ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众人就非常好奇他和陈家族长陈嘉烨是因为什么闹掰的。但这问题又不好问。 薛诩最后只给了一个结论,“我只能说,陈嘉烨此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众人:哦豁,结合对方的经历,这话信息量就大了。 面对众人猜测的眼神,薛诩倒是很坦然,他又没说错。而且陈嘉烨当初承诺他的,没做到的,他也还击回去了。 吕颂梨拍了一下手,“好!” 众人:好什么? “薛先生能否帮我一个忙?”吕颂梨问。 薛诩在南地经营了那么多年,虽然离开了几年,但烂船尚有三斤铁,她觉得只是帮她一个小忙,洒洒水啦。 薛诩微微低头,“六少夫人请说。” “我想请你帮忙,替陈嘉烨陈族长引荐一个人。” 秦昭头皮发麻,六弟妹啊,你不会想将谢湛引荐给陈嘉烨吧? 秦珩也想到了,兄弟俩对视一眼。 他们没猜错,吕颂梨确实想将谢湛暴露给陈嘉烨知道。 吕颂梨将自己代入谢湛,去模拟他的想法。 谢赵两家到了南地,想要起复,肯定得选择一方势力来融入其中的,不然他们一冒头,势必会遭到所有世家的排斥和打压。 这势力必然是在这六家里选。 陈嘉烨绝不是他的最想选择的势力,他最想选择的势力,应该是朱家。 朱家作为陈家曾经的盟友,应该见识过薛广贤之能,也晓得顶级人才能给家族带来的好处。并且他见证过陈嘉烨和薛广贤从合到分的一个过程,以及两人关系变化带来的影响,肯定会引以为诫的。 而她,绝不会让他如愿。谢湛想选择朱家,她就偏要将他推给陈家! 吕颂梨相信,对于曾经回到过世家望族巅峰的陈嘉烨而言,他肯定求贤若渴的,也更明白顶级谋士的好处,如果他知晓谢湛之能,定然是想用他的。 谢湛如今,算是虎落平阳,是抗拒不了陈族长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朱家和陈家对于谢湛来说,应该是差不多的。陈家经历了那么一遭,陈嘉烨肯定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把之前的毛病给改掉的。 但吕颂梨是不怎么相信的,狗改得了吃屎,那还叫狗吗?在她看来,朱家比陈家好太多了。这么好的朱家,当然不能给谢湛了。 “六少夫人是想将谢湛引荐给陈嘉烨?”薛诩确认。 吕颂梨点头之后,薛诩爽快地道,“这个忙我可以帮。” 他和陈嘉烨相处十年,如今更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更能明白六少夫人此举的深意。 “那麻烦薛先生了,这事要尽快。” 谢湛,这是我的回礼,希望你能喜欢。 当晚,薛诩修书一封,第二日,信便从驿站送出。 吕颂梨他们只在柳城郊外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就启程了。 他们走了,影响还在。 对于旁观了马家村婆婆告儿媳私通案的柳城百姓来说,这个案子的审理经过,直接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以前被人批评被人说闲话的时候,他们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现在,他们不忙着证明自己了,而是慢悠悠地反问对方,你说我闲话?有证据吗?说我不好?有证据吗?好,你没有证据?那你说个锤子! 柳城的民风,直接变得彪悍起来。 薛诩在柳城一战封神,名字也因此在柳城流传开来。 另外,因为这个案子太过经典,然后一直在柳城流传,导致柳城人好多都知道马老太和马忠平,知道马老太与其家人的难缠,还有马忠平的软弱…… 马忠平与齐贞娘被官府判了和离后,再也娶上不媳妇了。而他也在往后余生里,被弟弟一家吸着血,最终没有一个好下场。 用官方的话说,马忠平都那么困难了,大家都不忍心嫁给姑娘给他,增加他的负担。 而马家村大娘们和吕颂梨的对话也因为太俏皮好笑了为柳城被一传十十传百,为柳城老百姓所熟知。 因为马老太一家造的孽,让马家村的男丁们变得非常地不好娶媳妇,附近的村子一听说媒的男方是马家村人,没有不摇头的,后来媒婆都躲着马家村的人走。 打那之后,马家村已经三年没娶进一个媳妇子了。 姑娘出嫁也极其艰难,人家一听是马家村的姑娘,都担心娶进门后媳妇贴补娘家,毕竟马家村是出了名的穷。 马家村村长差点没被气死。 大家都知道马家村这个地方的人特别地穷,然后大家都很体谅马家村的男人们养家的辛苦,婚嫁都尽量地避开这个村子,免得给马家村的男人们增添负担。 马家村的名声被败坏得如此彻底,马家村村长真的是恨毒了马老太。当然,他也恨吕颂梨还有那天那帮长舌妇! 可是吕颂梨那群人只出现过一次,说完那番话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就是恨,也找不到人啊。再加上,从那天的事来看,那帮子人是硬茬子,很不好惹。 因为马家村男女嫁娶困难,村里人真的是怨声一片。最后马家村村长没办法,只好将仇恨全往马老太马忠平一家子引。那天的大娘们也鸡贼,这会她们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也拼命拉踩马老太一家。 马老太一家在这一年里也非常地不好过。马老太本人也在一年后,因为拉肚子起夜去茅房蹲坑时,掉里面了,然后死了。 可以说,马老太一死,她小儿子也怕得不行,办完马老太的丧事后,就变卖田地家产,举家搬离了马家村。 便是没了马老太一家,马家村的名声也没有变好。最后没办法了,马家村的男人们为了成家,都离开马家村,去女方家倒插门了。 () 第197章 南地故友 吕颂梨他们一行人启程前,吕颂梨找到薛诩,“薛先生,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在龙城有一片地。我欲让你带一批人留在龙城,以那一片一百顷的土地为根基,经营龙城,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们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流放地了,在平州,有她和秦家三兄弟坐镇,足够了。他一起过去,就有点浪费了。 薛诩没有说话,他在考虑。 “之前侦察队受伤的弟兄们大概有六七人,全部留在龙城,他们受的是轻伤,只需要略加休养就能派上用场了。另外,再划拨给你一千两黄金。可以吗?”吕颂梨问薛诩。 听到这话,薛诩挺意外的。拔给他一千两黄金带去龙城?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银子,他们两次分赃,不对,是分红,六少夫人夫妻俩人分到的金银,大概就在两万五千两左右。 她一下子拿出了一万两给他,这么信任他?薛诩看向她。 吕颂梨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薛诩缓缓施了一个拱手礼,缓缓一拜,“既然六少夫人信得过薛某,那薛某便当仁不让。” 吕颂梨看向龙城的方向,目光悠远,“龙城那片地于我有大用。不管发生什么事,其他的都可以不要,务必要将那地给我保住。当然,前提是你也要在。” 秦珩、秦昭、徐正、杨威等人都被吕颂梨的大手笔震撼到了,加上那一百顷地,她几乎将大半副身家都托付给了薛诩,她就那么信任他? 秦晟则无所谓,那些银子啊地啊,他只负责弄回来,况且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私产,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对此,吕颂梨只笑着说了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们担心薛诩卷款而逃,那是不知道他的志向和理想,不知道他想要做的事究竟有多难。薛诩为了他那个理想,可以付出十来年的青春精力陪陈嘉烨豪赌一场,可惜陈嘉烨辜负了他。同样,薛诩为了他那个理想,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只要他在她身上看到那个希望,他不会辜负她的。而且,就算薛诩辜负了她,她也有办法将那地重新拿回来。就是这么自信。 也因为吕颂梨的大手笔,所以侦察队里,那些受了轻伤的成员,对于将他们留在龙城,听候薛先生调遣的安排接受良好。 分别之际,吕颂梨最后叮嘱薛诩,“薛先生,我最后说一句,你所做的一切决定务必要以人为本。须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则人地皆存。切记切记。”gonЪoΓg 吕颂梨此话一出,秦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异彩连连。 秦珩、秦昭、薛诩等人闻言都忍不住将之咀嚼一遍,眼中若有所思。 杨威、徐正以及车队里一些比较敏锐的成员,在微微一愣之后,也都陷入了沉思。 最后,薛诩一拱手,转身,带着六名侦察队的成员离开了。 吕颂梨他们一行人,在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到背影之后,也缓缓上路了。 南地,主城,西城区 一座占地甚广的庄园里,一个长相清秀飘逸的老头正在用饭,旁边是四位仆人在伺候。 从四方桌上看,桌面上的饭菜并不算丰盛,只有一碗粳米饭,两荤一素,再加一个风味小菜。 两刻钟后,老头放下筷子,摸摸肚子,一碗饭,他吃得粒米不剩,菜倒是剩下不少。 粳米饭真的就是他的最爱,一天不吃想得慌。 他那么有钱,还吃得这么朴素,他可真是节俭啊。老头也就是嵇无银兀自感叹。 刚吃完,他就连打了两个喷嚏,于是嵇无银就在心里琢磨开了,谁在念叨他?难道又有人在惦记他的银子了? 等心腹家仆从外面取回来一封信,他接过之后一看,很是惊讶,薛广贤的信? 看字迹是他的,再对比一下暗号,嵇无银确定了,确实是薛广贤的信。 他一边拆信,一边想,这老家伙不是消失三年了吗?他还以为他死在哪个角落旮旯了。 等他将信打开,看完信后,开始骂骂咧咧,这老东西几年不出现,一出现就给他整了一个难题,他真是误交损友。 但他能怎么办?该办的还是得给他办了。 等等,他又将信看了一遍,然后嵇无银忍不住挑了挑眉,薛广贤那老东西还要折腾陈家?这是还没报复够? 嵇无银觉得不像,那老东西没报复够是不可能离开南地的,三年前他既然离开了,就是觉得将他付出的心血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老东西折腾陈嘉烨干嘛?还牵扯一个从长安流放过来的谢氏一族的族长? 嵇无银捏着信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那老东西找到了新的想要辅佐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家伙想要做的事,太难了。非一般的人能让他达成夙愿。 而且这家伙的个性很难搞,小气自私,恃才傲物,一般人他看不上。只有那种具备雄才伟略,且同时具备宽广胸襟的雄主,才能令他折服,甘心辅佐。 可是这样的人哪里好找?他活了四十年,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地方,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其中不乏人杰才俊,也给那老家伙提及过几个人,都被那老东西否掉了。 这么多年,那老东西也就看上了一个陈嘉烨。 想当年,陈嘉烨也是一个颇有抱负的人杰,不然老东西也不会一心一意地追随辅佐他十年! 话说,陈嘉烨那家伙也是活该。用了人家十年,薛广贤助他将陈家推到了世家望族巅峰,甚至力压顾陆两家。 他之前答应过薛广贤的事,却一再推脱,真以为薛广贤那老小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这不,薛广贤一个反水,联合另外几大世家冲向陈家,直接削没了巅峰时间的陈家四成实力,痛死他了吧? 老东西在陈嘉烨身上看走眼了。不过那会,他还年轻。现在,经过了这么些年后,老东西的眼光毒辣得很。如果真有人被他看上,那他还是挺好奇对方是谁的。 嵇无银将信拿起来又看了看,发现始发点是辽西郡柳城?那一带有能被老东西看上的主公? 不行,等他下次来信,他一定要问问那老东西,如果那老东西不给他一个答案,他托自己办的事,他以后就不办了!哼! 想着,嵇无银将心腹招来,将事情吩咐下去。 于是,在谢湛还没抵达岭南之时,南地的某些高档酒楼里已经有了他的传说。 () 第198章 谁比谁差 而被吕颂梨等人惦记着的谢湛,这会正一脸凝重。 就在从江州刚进入南地地界时,他们谢赵两家刚经历了一次惊险的山体滑坡。 南方多雨,立春之后,越往南走,越是阴雨天气多。谢湛也没想到,他们一行人会遭遇如此惊心动魄的危险。 他召集人手,将散落四处的众人给找了回来。 万幸,赵家死了几个人,谢家只有四五人受伤了,倒没死人。算是有惊无险。 这会,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处坚固的石泂,暂时落脚。 谢湛带着谢楠、谢栢去给赵家帮忙,谢家这边由由谢潜、谢渊两位族老加以安抚。 等处理完赵家的事,谢湛带着谢栢和谢楠回到谢家这边的聚集地,才喝上一口热水。 山洞里,火生了几堆起来,谢赵两家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山洞里顿时响起了呜呜呜的哭泣声。 谢湛手里端着一个竹筒制的水杯,眉目冷凝, 这一路走来,真是多灾多难,他们谢赵两家减员严重。这已经不是当初死几个人都无所谓的时候了,现在每死一个人,他都觉得非常心痛。 他抬头,看向一旁蜷缩着双腿在烤火的妻子。他这妻子,除了偶尔会做一些预知未来的梦之外,还能趋吉避凶?谢湛看着赵郁檀的目光,带着深意。 赵郁檀则对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因为今儿一大早,赵郁檀就心慌得厉害,她找到谢湛,问他今天能不能就地休息一天,不要赶路。 谢湛问她原因,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思及她的某些神异之处,谢湛还在考虑,莫刚莫押司直接不同意。 他们负责押送犯人,是有时限的,现在他们是离岭南不远了,但时限也逼近了。加上近日来一直是阴雨霏霏,搞得人心烦意乱,实在不想在路上耽搁了。 莫刚执意要赶路,他如今是整个押送队伍的领头人,谢湛不想明面上去驳他的面子。 南方春天多雨,这些日子,一直是阴雨绵绵的,大家赶路也很不舒服。加上他们前一晚住的地方就不太好,大家都迫切地想要寻找下一个驻扎点。 但是谢湛也留了一个心眼,让赵家人走在中间,谢家人分成两部分,走在前面和后面,将赵家人围在中间。 他这个决定,在山体滑坡发生时,一前一后的谢家人非常好逃离,就是苦了中段的赵家人了。 谢湛只来得及喝上两口水,就又有人来找他了。这次山体滑坡事故中,押司队伍还死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莫刚。 莫刚是这些押差里,他花费最多力气和资源来笼络的一位,就说谁死不好啊,偏偏他死了。 谢湛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这个时候,他真的想知道,往北走的秦家到底减员几何? 他觉得,至少秦母应该没了,她的身体向来不好:秦老三的妻子刚生产完,应该也不在了:还有那刚出生的孩子,大家都知道婴儿有多容易夭折,她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秦家的孩子,都没过十岁,应该也会死几个…… 这么一算,秦家应该折损过半了。 不过他推测吕颂梨应该准备了一些后手的,减员应该没过半数,但在恶劣的冰雪环境下,至少也得死上两三人才对。 还有北境秦家老二那一支,他们就地押解至平州流放,除了秦家老二,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应该更凄惨。毕竟吕颂梨再厉害,手暂时也伸不到北境去才对。 可惜如今他们两支队伍,一南一北,相隔几千里,他对平州那边的掌控力很低,对秦家的具体情况只能凭猜测了。 谢湛过来的时候,肖华正指挥着谢赵两家的青壮挖坑,旁边,莫刚被一张席子卷着,只等坑挖好,将他一埋,了事。 肖华见谢湛过来,当下迎了上去。 两人去了旁边说话。 肖华一开口就是开门见山,“就快要到流放地岭南了,我希望拉下来这一路,大家都相安无事。我们不去为难你们,你们也安分一点。如何?” 谢湛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肖华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将这一批流犯送到,完成交接,然后赶紧回长安,然后走动一下,调去当个衙役都好,再也不当押司了! 长安城 张献被针对了。 自打张献那回早朝趁左安民不在,强势上位,成为新帝跟前的红人后,左安民回来,先是试图拉拢他,让他以自己马首是瞻,张献拒绝之后,左安民就开始找他事儿。 当然,左安民在新帝跟前,表面上与他亲亲热热的,私下里,才给他穿小鞋。 可是张献履历干净,唯一的一个漏洞,便是与吕德胜的关系,还被他提前堵上了。滑不溜手啊…… 左安民想了想,行,抓不着你的小辫子,没事。你不是清剿匪贼厉害吗?我就奏请皇上将你往匪贼多出没的地方派。 张献干脆就称病了。 夜晚,他悄悄来到吕家。 吕德胜这会已经得知了闺女儿子到了柳城,以及柳城发生的事。 他现在现在看张献,那是顺眼极了。 对于他的忐忑,吕德胜淡定地安抚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不是吗?你趁其不便,偷了他的家,他回来了,能不生气?” 张献点头。 “但是你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深蹲是为了起跃得更高。” 张献又点头。gonЪoΓg “朝堂又不是铁板一块,几方势力胶着,是他左安民想怎样就怎样的?放心,迟早有你的用武之地。” 张献想了想,再次点头。 “所以,安心回去吧,好好歇两天,以后怕是想歇都没得歇了。” 得了吕大人这些话,张献乖乖回去了。 这日,新帝正在御花园消食,行至一处假山时,听到有人在说小话,他的心腹太监正欲杨声喝止,被新帝制止了。 “诶,如今这宫中和前朝都乱糟糟的,要是太子还在,何至于此?” “那确实,太子从小接受正统的帝王教育长大的,在治国方面应该会比现在这位好很多。” 新帝的脸色很不好看,现在这位?指的不就是他吗? 他旁边的心腹太监那是大气都不敢喘。这几个月,确实有新帝执政手腕不行的流言,但他不是都处理了吗? 新帝没动,他倒要听听,里面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现在咱们这位确实不太行。想当初先帝还在时,大朝会也不是每次都去的,但朝堂各司都井然有序的。哪像现在这样,单早朝都乱糟糟的。听说那些大人,像菜市场的大娘一样,不成体统。” “是啊是啊,新帝对朝堂的掌控力确实不如先帝。人先帝用着吕德胜,就将朝堂理得顺顺的。” 听到这些,新帝难受了。 先帝有吕德胜,他怎么不能有一个张献了? 至于太子?他不在意,手下败将罢了,他们夸太子夸得再厉害,太子也早已入了土。现在登基为帝的人是他。 听到这里,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当下就着人将里面嚼舌根的两个小太监拿下,并让人清查他们背后之人。 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太尉萧群头上。 新帝示意左安民给他将萧群修理一下,左安民当然就安排麾下得力干将上啊。 萧群都懵了,这锅真是又黑又重!他只以为左安民故意找他事呢,当然不能怂了,迎头就干,干就完事了。 可惜左安民这次办的这事并不能让新帝满意,新帝对着左安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然后当下就着太医前往张家给张献诊脉! 然后,左安民之前派往地方为官的建议自是不了了之,提都不再提及。 他又开始对张献释放善意,极尽拉拢。 张献连连地拒绝了左安民再三的邀请,颇为不适地登车回府。 吕德胜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对于新帝来说,都是人,还是皇帝,哪能听这些?偏偏与他作比较的,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之前正统的太子爷,他心里能服气? 偏左安民麾下又没有可以取代张献的人,张献被重用,那不是正常的吗?现在朝堂上势力那么多,总得有一把锋利的刀来理顺这些,总不能让新帝亲自下场吧? 事情是办好了,但又损失了两个小太监。准确地说,是损失一位,另一位本身就有点嘴碎,并且确实在和萧群的人接触。 宫中的这些势力,都是魏自立前去守皇陵之前交给他的,他也很少用就是了。 那家伙先前来信还念叨着,在那边啥都好,就是吃得不习惯。吕德胜寻思着,回头让老大去买点长安城的特产,给他送去。 () 第199章 投钱了 薛诩一行人走的时候,驾走了四辆马车,其中有两辆全装满了药材。 之前他们还有两三车药材,是用秦晟当初找到青龙寨寨主私库后奖励的四千两收购的,这些药材都是品质最好的一批,一直没卖。 后世的人都知道,卖原材料其实是赚钱最少的,粗加工能多赚点,最赚钱的是将产品深加工,给予它附加值,如此一来,商品的价值价格就上去了。 总体而言,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药材,是比不上中成药能卖钱的。 只是之前他们一直在路上,没那个制药的条件。 现在薛诩去了龙城,吕颂梨就让薛诩拉走了满满当当的两车,他们仅留下四分之一这样,另外她还给了他三个制药方子。让他到了龙城后,招人也好,买人也罢,总之要将制药一事提上日程。 关于相关药材的炮制、制药的步骤等等,她都写上了,甚至连他们在制药过程中会遇到的难点也备上。 进入辽西郡之后,吕颂梨他们一行人的粮食已经消耗了一半多了,加上原先添置的马车,他们的马车竟然空出了十辆! 大概是先前的药材买卖让他们发了一次家,后面这一路来,弟兄们格外地注意当地的药材品质和价格, 这一关注可不得了,辽西辽东可是各种高档药材的宝库,人参、天麻、龙胆、当归、灵芝、何首乌、冬虫夏草,全是长安贵人们亲睐的好货。 那价格,他们打听了一下,是真便宜啊。 打听完之后,他们一个个对着这些名贵药材流口水。 他们生活在长安,还是知道这些药材的价格的,在这里,是真便宜啊,有些药材就跟白捡的差不多。 回头再看到十辆空荡荡的马车,他们心里痒啊。浪费,太浪费了。 杨威被兄弟们撺掇着来找吕颂梨,想让她再带他们收一次药材。 “六少夫人,实在是这里的药材太便宜了,不把它们收回去都对不起它们。” 兄弟们都在竖着耳朵呢。 侦察队的士兵们闻言,心中频频点头,杨总镖头说得对,就是这样的,这差价挣不挣无所谓,主要是见不得明珠蒙尘。 杨威镖局的弟兄们闻言,也是不断点头,头说得对,绝不是他们打算收一批药材,拉回长安城倒卖,想大挣一笔。他们只是见不得这马车空着,浪费,太浪费了。 吕颂梨笑道,“这事我就不牵头了。这回就让伍仁来挑大梁,你们协助。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帮你们把把关什么的。” 都到了辽西地界了,不宜动静过大。而且接下来,她的注意力会被另外一些重要的事牵扯住。 让伍仁来带这个项目,一来可以锻炼一下他,让她看看教了那么久,成果如何。再者就是让他们赚点小钱。 让他挑大梁?伍仁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还很嫩,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杨威迟疑,“伍仁,他行吗?” 吕颂梨:“试试。他来总比你们自己来强一点。” 杨威想想也是,如果不让伍仁来,他觉得自己都快忍不住要出手了。 大家决定干了,于是开始投钱。 “一百两!” “两百两!” “四百两!” “八百两!” 伍仁负责记录,他一边记录,一边不住地喊大家谨慎一点,“兄弟们,大家投少一点啊。” “少废话,写你的就是了!”胡光聪直接丢下一千两。 他们投的不止他们那份,还帮去了北境、龙城那帮子兄弟投了一份。不然,等大家一汇合,他们估计会被捶死。 “对啊,你只管记录就是!” 他们才投这点,算啥? 他们本来以为这次又是六少夫人牵头,银子都准备好了,这次打算再来一把全押的。 只是最后换了伍仁挑大梁,他们才小小地投个四分之一而已。 伍仁苦着脸道,“我怕我难当大任,万一让你们血本无归,我真的要以死谢罪了。”这药材行当,水也深得很,他不是他师傅啊,道行尚浅啊。 “呸呸呸,别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既然六少奶奶说你行,你不行也得行!” “对啊,我们可不是相信你,我们是相信六少夫人的眼光。” “月饼啊,六少奶奶指点了你那么久,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你可别给六少夫人丢脸啊。” 这月饼的绰号,是有一回六少夫人不小心喊出来的,后来大家就这么称呼伍仁了,虽然他们不知道月饼是什么饼。 “我也投一千。”吕颂梨扔下了一块一百两的黄金。 “六少奶奶,你也来凑热闹。”伍仁无奈地道。 吕颂梨和他有师徒之谊,只待举行个正式的仪式,方能改口。 吕颂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相信你。” 吕颂梨投了之后,秦珩、秦昭、杨威、徐正等人也跟着投了一千。 那边,车队队员们投钱投得火热。 这边,秦葭、秦涵、秦渝、秦蓁几个孩子又来找到吕颂梨,说他们也要投钱。 他们要将存在她这里的金子取出来一半,另外一半继续存着。 吕颂梨问秦葭,“如果亏本了呢?”几兄弟姐妹里,秦葭明显是做主的那个。 秦葭回道,“那咱们还有存在六婶婶你这里的一半,就一起花呗。” 按渝弟那花钱的速度,她认真算过了,要不了多久,可能渝弟存在六婶婶那的黄金就快抵不了他的债了。她认为,应该早上还清六婶婶的贷款。另外他们还是需要钱生钱的,而且她觉得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 “也行,你们决定了就行。” “六婶婶,将我那份和渝弟那份取出来吧。” “你们提前取出,利息不能按七个点算哦。而且小渝,因为你没有抵押物了,我需要强制回收借款以及相关利息。”吕颂梨发现秦葭这孩子敢冒险,也大气。 秦渝哦了一声,说,“可以。” 等吕颂梨将两块大小不一的金子放到两人面前时,秦渝张大了小嘴,“六婶婶,我只剩下这么点金子了?” 比起大堂姐,他怎么少了好大一块! 吕颂梨笑着问他,“需要我和你算算你在我这里借贷了几次,又产生了多少贷款利息吗?” 秦葭无奈地看着秦渝,她早就算过了,数了数他的金子,道,“六婶婶,不用算了,是对的。” 秦葭拉着小的几个去伍仁那里了,路上不知她和秦渝说了什么。秦渝回过头来看了他六婶婶一眼,小手捂着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吕颂梨笑着看他们离开,小子,要不是你大姐机灵,等再过一段时间,你就等着倒欠六婶婶银子,然后给她打工吧! () 第200章 亲人重逢 接下来的路程,吕颂梨他们现在只用半天来赶路,另外半天,收购药材。 对于徐正他们来说,只要在规定的期限之内,将流犯送到指定地点,任务就算完成了。他们已经进入辽西郡了,故而对他们来说,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吕颂梨不插手,由着他们去折腾。 最开始连续两天,他们很顺利地以相当合适的价格收了一些五味子和细辛,甚至还收到了些许人参,不过量很少,就收到了五六株,都是四五十年年份的,就算这样,也足以让他们兴奋得不行。goΠъ 一开始,伍仁挺忐忑的,将药材收回去后,请吕颂梨来掌掌眼,她看过之后,也觉得质量不错。 吕颂梨觉得伍仁在这方面有点天赋,也肯吃苦肯钻研,但他如果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最好还是拜一个郎中系统地将药学医学系统地学一下。她教的那些,真的就是针对性的东西,应付目前的情况还行。 这日,吕颂梨一行人进入辽西郡的无虑县。 无虑县的老百姓们一个个步履匆匆的,见到他们一行人,都远远地避开。 他们出来城外,在水源附近找到一处适合驻扎之地,大家伙就忙活开了。 等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伍仁就带着人过来和吕颂梨他们打一声招呼,准备出发收购药材去了。 吕颂梨挥了挥手,“去吧。”出师顺利,他们劲头足得很。 得令后,伍仁和刘二喜罗铁牛等人讨论这次带几辆马车出去。 伍仁是个机灵的,他已经和杨威表过态了,他以后会跟着六少夫人。 杨威也欢喜他能有个好前程,对此自然无不应允。 伍仁目前和刘二喜罗铁牛等人走得很近,刘二喜本身办事能力就不弱,两人搭档,将整个摊子给支起来了。 罗铁牛是六少夫人在娘家带过来的人,他将罗铁牛带上,也是一种表示。 伍仁和刘二喜商量好了,就准备出发了。 吕颂梨叫住了他,“小伍,你要是信我,就别带那么多马车出去,多带点好手。” 这是什么意思?伍仁欲再问。 吕颂梨笑而不语,挥挥手,去了孩子们那边。 徒剩伍仁、刘二喜面面相觑。 伍仁问,“现在怎么办?” 罗铁牛抢先说道,“听咱二小姐的。” 伍仁无视他,这就是个二小姐吹,他自认对六少夫人都够崇拜和佩服的了,但还是比不上罗铁牛。 刘二喜想了想,说道,“六少夫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无虑县怕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们按原计划带去五辆马车,同时,多带点身手好的兄弟。” “我看行。” 这时,秦珩和秦昭在大树下看书,前者在看兵书,后者看的书就有点杂了,两人各据一角,顺便监督孩子们的学习。 秦晟在不远处练枪,一招一式,矫若游龙。 秦昭看得手痒,将书往旁边一放,对着秦晟道,“小六,三哥来陪你过几招。” “来!” 他三哥太懒了,难得愿意动一下,他成全他。 两人对阵,打得有来有往,最精彩处,是秦晟反手掷枪那一幕。 只见秦晟让他三哥热完身之后,三招就将他打倒在地。 秦晟刚单脚将秦昭制住,不知道察觉到什么,反手将手中的枪朝背后一掷。 一只麻雀察觉危险,尚来不及加速振翅飞离此地,就被一支脱手而出的长枪将之死死地钉在树杆上。 秦昭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吃惊地嘴巴大张。 秦晟将长枪掷出之后,垂眸看向他三哥,星眸淡漠,他甚至连看都不往身后看一眼,颇有一种哪管身后洪水滔天的气势。 吕颂梨正好溜溜达达地过来,这一幕刚好落在她眼里,让她忍不住驻足。 秦昭朝秦晟竖起了大拇指,“小六,厉害喽。” 秦昭注意到小六已经看向六弟妹了,他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赶紧将脚拿走。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小六,但输得这么狼狈,就不要被太多人看到了,他也要脸的好吧? 秦晟朝吕颂梨走去。被放开后,秦昭麻利地溜了。 吕颂梨递给他一条手帕,“擦一擦脸上的汗吧。” 秦晟看了帕子一眼,没接,垂眸看向她,小声道,“你帮我擦。” 吕颂梨环视四周,发现秦家的老小们,一个个或戏谑或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来。 她满头黑线。 “走,我们到那边去。”吕颂梨直接将人拉走了。 秦家人注意到他们两人避到不远处的大树后去了。 大家乐呵呵的,也没人去打扰他们,连好奇的孩子们,都被大人们拘着不往那个地方去。 傍晚的时候,吕颂梨他们这边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只等伍仁一行人回来,就能吃饭了。 就在这时,一两公里外,一支特殊的队伍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大家再往前走一走,前面有条河,今天差不多了,可以扎营了。” 周达领着几个弟兄在前面探路。 他听到前方有异响,他正打算悄悄地摸上前去看看时,肩膀就被人搭住了。 他浑身一僵,正准备反击时,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周达!” 周达迅速转过头,就看到六少将军正站在他身后。 “六少将军!”当下他就喜出望外了。 “你在这里了,二哥他们呢?” “回六少将军,二少将军他们就在后面!六少将军,您在这里,世子爷他们是不是也在?” “嗯,他们就在前面。” 周达:这么巧? 秦晟:“走,你们和我去见一下大哥,然后再回头迎一下二娘和二哥他们。” 秦晟将人带回驻地,秦珩一见到周达,得知秦晏一行人就在他们后面一两公里处,立即带着人去迎秦晏去了。 秦珩和秦昭去了,秦母也去了,驻地里只剩下秦晟和吕颂梨还有聂云娘等人。 () 第201章 青山埋忠骨 秦珩等人出行的动静毫不掩饰。 护卫秦晏等人安全的马进一听,脸色就是一变,“有人来了,戒备!” 周达摸向了隐秘处,找到马进,“马进,你别乱来,是世子爷他们来了!” 秦珩:“老二!秦晏!” 秦晏在队伍中,闻言一愣,这声音怎么像是他大哥的? 他们目前所处乃山林小道,灌木丛生,视线被阻挡着,只隐约能看到人。 “二哥!” 秦晏:这是?老三的声音? 秦晏忍不住激动,高声冲着声音来处问道,“大哥,老三,是你们吗?” 等秦珩一行人完全现身时,秦晏简直喜出望外,“真的是你们?!” 秦晏队伍里的其他秦家人也激动得很。 亲人意外重逢,男人们忍不住团团拥抱了一下。 沈二娘和秦母见面,也很激动。 秦母性情温婉,沈二娘性子飒爽,两人一直相处融洽。秦母特意过来,也是以示郑重。 倒是吴押司等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遇上秦家另一支流放的队伍了,只是为什么对方那么自由?还领着兵? 这时,徐正带着另外两名差役上前了,表明身份之后,将吴押司拉到边上。吴押司半推半就地跟着对方走到一旁。 秦珩眼睛第一时间不往队伍里一扫,看到老二这边一个也没少,非常地激动和高兴。 他一直担心老二那边,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老人两个女眷五个孩子,从北境一路走到平州,连个帮衬的都没有,光想想就知道有多艰难。 他还特别地担心秦滨和秦澹这两个孩子,他们是老四老五的唯一骨血传承,如果两孩子出事,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两个兄弟。 现在看到大家都安好,他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不,还是少了一个人!想到那个伟岸的男人,秦珩一下子沉默了。 这时,秦晏膝盖落地,朝秦母一跪,“大娘,大哥,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保护好阿爹。” 提到秦钺,秦母、沈二娘直接掉泪,秦珩秦昭等人也眼睛沁出泪意。 “这不对你,快起来。”秦珩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这时,孩子们的肚子发出饿得咕咕叫的声音。他们这才注意到这时已经很晚了,大人们收拾好了情绪,大家就一起往前面走。 兄弟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当他们聊起秦晏他们这一支刚被流放的情景,秦珩和秦昭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后面周达他们过去,带了救命的药和物资过去,才彻底改善了流放路上的条件。 “大哥,周达是真不错。”秦晏忍不住夸起周达来,周达这人太灵泛了,很会办事。 秦珩点了点头,“周达是不错。” 秦昭听着这些,脸色有些古怪,周达这些,是跟着六弟妹以及她安排的人学的啊,照着葫芦画瓢。不过也是,能画得那么好,也是本事。 秦昭看他二哥对周达那赞不绝口的样子,似乎有那种有机会就将他提拔重用的意思。 他心中暗道,周达是不错,但是他们这边的士兵,成长得非常快。他已经注意到胡光聪手底下有几个人冒头了,一点也不比周达差。要知道,周达之前还是他们队的队长呢。 久别重逢,大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样,等他们一起来到吕颂梨他们搭建好的临时驻扎地时,还觉得意犹未尽。 这时,吕颂梨和秦晟以及聂云娘一起,带着孩子们在路口迎接他们。 秦晏看到老秦家全部都在,尽管早已知道这个消息了,但还是很激动。他知道这一切,都多亏了六弟妹吕颂梨。 “阿盈,这是小六媳妇。”秦母给双方引荐,“阿梨,这是你们二娘。” “二娘好。”goΠboγg 沈二娘身形清瘦,眉眼和善,打量了吕颂梨几眼,不住地点头,“好好,是个齐整孩子。” “这是你二哥二嫂、四嫂。”秦母为秦晏等人做介绍,“这是你们六弟妹。” 吕颂梨:“二哥二嫂,四嫂。” 秦晏等人也唤了她一声,“六弟妹。” 打过招呼后,秦晏第一时间看向秦晟,“爹临死之前,一直惦记着你。看到你和六弟妹好好的,他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秦晟听到他爹临死还记挂他,眼眶一下就红了,“爹葬在哪里?” 秦晏亦是虎目含泪,“我把爹埋在了北境一处视见开阔之地,在那里,可以看到北边辽阔的草原。” “好。”秦晟低低地应道,等将来有机会,他去将爹带回。 提起秦钺,大家都眼中含泪,心情低落。 “青山有幸埋忠骨。”吕颂梨低喃,后面那句就不说了。 秦钺明明可以不死的,但是他为了秦家上下十几口人,甘愿赴死。实在是老羊不死,小羊难活。 秦家的人都耳聪目明,都听到了她这句话。 秦珩:“说得好,青山有幸埋忠骨。” 秦家人在说话,大家都极有眼色地不去打扰。 吴押司和另外几个差役被安排了热饭热菜,还有热水。但他们没敢动,就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 吴押司更是头皮发麻,秦家这是想干嘛?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为流犯的身份了? 这时,徐正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差役。 吴押司探究的目光落在徐正脸上,他以为,他负责的这一次押送对流犯已经够宽松宽容的了,没想到这位叫徐正的押司,比他还大胆!对秦家世子这一支流犯队伍,说是纵容都不为过。 徐正过来,给他们盛饭盛菜,招呼他们吃喝,徐正每一样都挟了一两筷子,算是替他们试毒,也是安他们的心。 徐正一边招呼他们一边劝说他们,“……我们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了,有些事嘛,不该管就别管。” “其实这样走这一路,我们也跟着受益不是?轻轻松松完成押送任务不好吗?非得吃苦头?这不是贱吗?” 最后徐正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们生活在北境,更能感受到外族以及战争的残忍才对。秦家世代戍边,咱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吴押司想想也是,算了,难得糊涂,就快到襄平了,等将差事一交,这任务就算完了,他们就别节外生枝了。再说了,这个叫徐正的家伙,做得比他还过分,真出事,那也是他这个高个子顶在前面! () 第202章 玩出花来 秦家人那边久别重逢,大家都很有眼色地不去打扰。 周达和马进,两人摸到胡光聪身边坐下。 “哟,烤鸡啊,你们伙食真好。”周达的语气酸酸的。 他们一路从北境过来,虽然能吃饱,但伙食是真的一般。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六少夫人让他们带去的食物撑着,后来吃完了,伙食就变差了。加上这初春的节气,也打不了猎,他们都不记得多久没沾荤腥了,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嘿嘿,一般一般。”胡光聪嘿嘿一笑。 见周达马进过来了,胡光聪又拿了两只野鸡烤上。 对他的识趣,周达和马进很满意。 周达身后的弟兄们有样学样,看到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然后在人家旁边一屁股坐下,一点也不讲客气的。 因为周达带的队伍,他们之前就见过,加上现在两支队伍明显要合于一处了,大家性子都比较开朗,不难相处。 所以不管是侦察队的成员还是杨威镖局的兄弟们,对他们的到来都接受良好,甚至还给他们让了点位子。 一个大兵刚坐下就笑嘻嘻地道,“还是跟着大部队巴适。” 周达马进那边,野鸡架上了。 马进自告奋勇接过烤鸡任务,周达正想和胡光聪聊聊分开后发生的事。 可是,周达感觉到不对,他挺了挺腰,还是不对,“等等,老胡,你起来!” “怎么了?”胡光聪不明所以地站起身。 周达也站了起来,还伸手比了比两人的个头,比完之后,“我了个娘,你还长高了?” 周达的语气很是嫉妒。他记得离开前,他俩是一样高的啊。 “没办法,伙食太好了。”胡光聪得瑟地道,他们车队的伙食向来不错。 有一说一,这一路来,他们的嘴巴就没被亏待过。这不是快到平州的治所襄平了嘛,六少夫人发话,他们的伙食要变差一点,不然就不像了。 但是,伙食变差也只是秦家人吃的差一些,他们侦察队和杨威镖局不在这个限制之内。这一点最好,也最让他们这些人服气。 哥俩又重新坐下,聊开了。 周达最先说道,“我以为你们早到襄平了呢。”周达他们完全没想过,竟然会撵上了世子爷他们一行人。 胡光聪罢罢手,“快别说了,我们之所以还没到,是忙着挣钱呢。” “挣钱,挣什么钱?”周达连忙问,瞧他笑得一脸淫荡的模样,里面指定有事。 胡光聪先是看了吴押司那边,然后冲周达挤挤眼,意思就是问他,“兄弟,那边的是自己人不?” 周达点了点头,开玩笑,这都将近两个月了,他要还没将人笼络过来,那是他周达没本事。 得到答案后,于是胡光聪开始眉飞色舞地和周达说起他们这一路是如何过来的。 先是在兖州是与官府合作打山贼,接着他们利用从青龙寨分得的缴获做本钱,从冀州开始沿路收购药材的事,还有两三回黑吃黑的事迹……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在听,一个个连手上的野鸡都忘了翻身。 周达一行人:……娘耶,世子爷他们这边过得这么精彩的吗?他们那边一路就只顾着埋头赶路了。 周达只觉得自己听到金子银子进入腰包时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老胡,你和我说,你现在有多少钱了?” “不多不多,就一千五百两左右,嘿嘿。” 兜里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周达:…… 好一会,周达才平复下来,他左右看看,发现有些人不在啊,“孙杭他们人呢?” “那小子身手不错,被伍仁他们挑中一起去收购药材了。” 收购药材?“你们又要赚钱了?!”周达瞪大了眼,声音都不自觉地往上一拔。 “嘿嘿,嘿嘿,是的。” 周达和马进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小子也太好命了吧?! 胡光聪:“周队,马队,你们放心,这次入伙有你们的份。” “我们也有份?” “怎么说?” “世子爷、三少,六少,六少夫人等,分别给投资了一千两。他们说了,回头挣了钱,这四千两本钱连带分红,都奖励给你们这一支前往北境护卫二少将军等人的队伍。” 周达和马进对视一眼,和胡光聪确认,“都给我们?” 刚合并进来的大兵们也跟着看向胡光聪。说实话,听到胡副队说那些,他们心里觉得刺激是刺激,但失落也是真失落。现在听到这个好消息,他们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是的,确定是给你们的。”胡光聪肯定地点头。 哇!高兴!周达和马进连带着他们带的大兵们都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 俗话说,不患寡患不均。没道理大家都一样地卖命,得到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吕颂梨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才动员秦家三兄弟投钱给伍仁的。 周达、马进、胡光聪等人相当于他们秦家的亲兵了。跟着他们的这一支没少赚钱,他们作为主家,总得给去北境的那一支队伍也谋点福利。 其实吕颂梨如果没有这样的提议的话,秦珩是打算自掏腰包奖励周达马进他们的。 胡光聪等他们平复了一点心情后,才又说道,“而且老周,我投了八百两进去,其中三百是帮你投的,你要不要?” 周达高兴得大笑,“要!当然要!哈哈,不愧是周达的好兄弟。” 胡光聪看到其他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笑着说道,“我知道有不少兄弟都帮你们投了,你们可以问问自己的好兄弟去。” 马进等人闻言,心中暗暗盘算开了,问是必须问的!要是那家伙只给自己投,不帮他投,就断交!哼哼。 “只是,这药材买卖这么赚钱,世子爷他们为什么不多投一点,又不是没有本钱。”周达疑惑。 不止周达疑惑,秦晏听了他们大哥一行人一路走来的事迹,叹为观止之余,也颇为疑惑,既然倒卖药材这么赚钱,他们这次为什么不大干一票? 这题秦昭会,六弟妹那人他还是有点了解的,能薅的羊毛绝对没有放过的道理,连飞过的苍蝇,都得给表演两下才能含泪离开。这次六弟妹这么保守,定然是条件不允许。 秦晟:媳妇一直都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珩倒是琢磨出了一点原因,应该和辽东郡的郡守有关。 秦晏:……想到这一路六弟妹的作为,流放这一路,都被她带着玩出花儿来了。自家兄弟这样的反应这样的信任,他也不觉得奇怪了,实在是实力太强大,让人不得不服。 () 第203章 丢脸了 秦昭等人想得没错,吕颂梨是担心他们搞大了翻车。 首先,是这些药材收了,不能像之前一样,一路往前有很好的机会脱手,这次肯定得他们运回长安城才好变现。 其实三四个月的投资期,已经是很短了。但在财富积累的前期,吕颂梨还是觉得慢了。 其次,是整个环境因素。 大黎分辽西、辽东、玄兔、乐浪四郡为平州,其治所在襄平。这里是平州,北边一大片与外族接壤,不比兖州、冀州。甚至背靠冀州并州的幽州都比它稍微好一些。 在交通交流都不便的古代,想管理好一个偏远的地方,皇帝通常都会派去一个忠君思想非常重的,能力不怎么样的一把手。 流放前,吕颂梨在布置后手的时候,就查阅过东南西北几个偏远城郡的郡守们,发现确实如此,辽东郡郡守郑勋就是这样的。 吕颂梨思索了一下,就能明白皇帝这样用人的用意。 忠君,便是所谓的思想正确。思想正确,可以保证他不会轻易的反叛和作乱。而能力不足,则保证了他就算反了叛了作乱了,也成不了气候,威胁不了皇权。 用这样的人治理地方,皇帝是放心的。 俗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才不堪任,必遭其累。正因如此,郑勋对辖下地区的控制力是很强的,但凡有大股的势力异动,都会让他们警觉,进而直接采取行动。 吕颂梨这些考量,解释起来较为麻烦,所以就没提。 吕颂梨不知道他们的困惑,她这会正和秦母商量晚饭的事,本来他们就已经开始做饭了,现在秦晏一行人的到来,需要改一下今晚的菜单。 如今两支队伍汇合到了一处,孩子们也聚在了一起,可以看出,秦葭他们虽然瘦,却是精瘦精瘦的那种,而且他们眼神明亮,精神头也很好。 秦蕴、秦澈、秦潇、秦滨和秦澹就差一些,脸色蜡黄、身形瘦削。特别是秦晏家的老二秦潇,一路上得到的照顾较少,人瘦了很多,手往他胸口一摸,还能摸到突出的肋骨。 秦母刚刚看着另外五个瘦瘦的孩子,心疼得不行。而且经历变故之后,他们每一个还都很乖。 看着堆放在一起的野物,秦母寻思着做点什么吃食才好呢。 秦母听小儿媳提过,鱼肉很有营养,孩子们多吃鱼,对身体对大脑发育好。于是她就找来小儿媳拿主意,汇合的第一顿饭,给孩子们弄一顿鱼片粥吃吃。她之前生病,小儿媳让人做过,她吃着觉得很不错。 吕颂梨觉得可行,孩子们肠胃弱,缺了一段时间的油水,突然大油大荤的,会受不住的。 小儿媳也说她的主意好,于是秦母将小儿子叫来。 片刻后,秦晟便带着人到河边捞鱼去了。 聂云娘都习惯了婆婆有事喜欢找六弟妹商量这一情况,沈二娘和两个儿媳是第一次见,但吕颂梨的聪慧她们之前就听周达提起过,见到这样的情形,只会觉得周达之前所说都是真的。 对于秦二嫂蔡氏和秦四嫂苏氏来说,看到自家孩子比其他侄儿侄女瘦弱,她们心里也不好受。 特别是苏氏,公爹没了,丈夫秦明也没了,她带着两儿子,虽然一路上有二伯哥的帮衬,但心里仍旧惶恐不已。现在好了,跟上大部队了,她的心总算放下了,母亲和世子爷不会不管他们的。 河边,秦晟等人下水没多久,就网了一百多斤鱼上来。 从没见过这样情形的马进周达等人眼睛都看凸了,没想到这么一条看着不深的河流,竟然有这么多鱼?而且这鱼这么好网的吗? 一路跟随着大部队的胡光聪等人看到他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憋着笑让他们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马进周达他们撸起袖子接鱼网接过,带着人呼拉拉地下河去了。 周达马进等带着十几号兄弟去河里网鱼,剩下的人,除了巡逻的,都自发地动手帮忙。 先将鱼清理干净,再将鱼腹部分切出来,用米酒姜块和盐腌制起来,拿来做鱼片粥。因为鱼腹没有制,给孩子们吃,不用担心鱼刺卡喉咙。 接着分离鱼头和鱼身,鱼头先拿来熬出汤水,他们还往里面放了一些鸡骨架子,另外搁了些人参参须进去。 鱼背的肉剔了骨,然后剁成泥,再捏成一个个的鱼丸。 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几口大锅同时烧着,熬汤、氽鱼丸,熬米粥、蒸馒头…… 食物的香气在驻扎地飘散,孩子们坐在边上巴巴地看着,驻扎地的气氛热烈的就跟过节一样。 秦晏一呆,“大哥,原来你们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难怪大哥三哥家的侄儿侄女们长得那样好。 对比之下,他是不是有点没用?二娘、妻子、四弟妹还有孩子们,他们跟着他,真的是吃苦了。 秦珩安慰他,“我们也不是经常这样吃。” 秦晏还没来得及稍感安慰,就听他家老三幽幽地道,“在进入辽西郡前,基本都是这么吃的,就是偶尔换换口味,有时能吃到大雁汤,有时是鹿肉,有时是狍子……” 秦晏:伙食这么好吗? 秦珩无奈地看了秦昭一眼,就不能给老二留点面子? 秦昭扭头,小六刚扫了他的面子,认真之后,三招将撂倒,他不要面子的吗?现在二哥和他一起丢脸,还有个伴呢。 “二哥,你以后就知道了。” 等他们将百多斤鱼处理好,周达马进等人都没网上来几条鱼。 两人就纳了闷了。 秦晏还特意过来看了,也是不解,同样的网,同样的技术,不同的结果,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参与的人都哭丧着脸,都是网鱼,都是打猎,但凡他们网鱼打猎的结果和胡队他们一样,他们这一队人会那么缺油水吗? 周达是擅长甩锅的,“一定是刚才他们下手太狠了,把这一段河流的鱼都网走了。”gonЬ 秦晏闻言心中一动,他是秦家第二个孩子,对于小六打小的好运,也是有点印象的。 就在这时,马车在路上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秦晏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又有人朝我们来了,听动静,人马还不少。” “二少,别紧张,是咱们的人回来了。” 确实是伍仁他们回来了。 他们很高兴看到北境二少的队伍和他们这一支汇合了,但当他们被问及今天的收购成果时,他们摇了摇头。 “今天收获不多。”丢脸了。 五辆马车出动,只买到了一点货,伍仁情绪有些低落。 前两天,他们收药材很顺利,他还以为很简单呢。 吕颂梨溜溜达达地过来了。 “六少夫人——”受打击的伍仁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真被六少夫人料中了,她之前就让他们少带马车多带人。 秦晟瞧了他一眼,长腿微挪,不动声色地插进两人之间。 他真觉得敌人太多了,孩子需要防,大人也要防…… 吕颂梨拍拍他的手臂,暗示他别闹,她有话要说。 秦晟乖乖地站到她边上去了。 () 第204章 不吝教导 “这就被打击到了?”吕颂梨看向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人,“钱如果那么好挣,也轮不到你们来挣啊。” 伍仁刘二喜等人想想,确实如此。 都怪这一路太顺利了,他们飘了。同时也忘了以前想办成一件事想赚点银子有多难,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才是他们该走的路,像六少将军和六少夫人这种一出手就是一击必中的,真的是少之又少。 吕颂梨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们,她出手一击必中,那是因为已经在脑海里推演过无数可能,然后再一一毙掉,只留下最有可行性的那一个方案。 伍仁想起今天出动收药材的时候,六少夫人让他们少带马车多带人,显然是已经看到了无虑县有问题,预判了他们这一趟的结果,这样的预见性,想学。 于是他虚心请教,“六少夫人,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无虑县会颗粒无收的?” 吕颂梨笑道,“你们这不是还有点收获的嘛,这不叫颗粒无收吧?” 伍仁和刘二喜都哀怨地看着她,六少夫人,求别说了,五辆马车出动,一辆都没装满,丢脸,太丢脸了。 吕颂梨快被他们逗笑了,“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说一说吧。” 见六少夫人站得辛苦,伍仁左右看看。 这时,秦晟不知何时搬来一张长条凳子。 吕颂梨对他笑了笑,才往上面一坐,微微理了理裙摆,接下来她要说的话确实有点多,有张凳子坐坐正好。 秦晟站到她身后,忍不住挺了挺朐,斜睨了伍仁一眼,小伙子,我知道你会来事,但是,我的活,你休想! 伍仁根本没接收到他未来师公的怨念,他拉着刘二喜、罗铁牛坐在正前方。 跟去的其他人也跟着坐下,他们也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杨威镖局的兄弟们也围了过来,赚钱之法,谁不想学。 周达也拉着马进坐在他们身后,只一顿饭的功夫,他就发现了,胡光聪这小子懂好多东西。 一时间,周达危机感顿起,学习,必须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晚点他还要去压榨胡光聪,这一路上都学到什么,必须给他一五一十地露出来! 秦家人见状,也感兴趣地走了过来,就站在最外围之处。 其他人见了,自觉给他们让开一个位子, 吕颂梨将杨威镖局的鲁巍喊出来,“你和大伙儿说说,今儿个,在无虑县城外的那家茶铺,我让你打听的事情。” 鲁巍这个人长得很接地气,看着憨憨的,没什么攻击性,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用来打听消息最合适不过了。 今天他们穿过无虑县城,在城门外不远处的茶铺打个尖,稍作休息。 鲁巍借机和掌柜的小二们打听了一下当地的老字号的情况。而且他打听的事,理由都是现成的,准备回长安城了,想去当地的老字号给亲人带些特产作伴手礼, 对方迟疑地想了好久,才给他推荐了一两个老店。 但问起这两家店开了多少年,方得知只是个开了四五年的店,这样的店在无虑县并不多。 后来,当鲁巍和他们闲聊时,聊起了柳城的案子,不管是掌柜的还是店小二,包括当时茶铺里的客人,他们的反应都是很惊奇的。 听完鲁巍的话,大家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伍仁不耻下问,“六少夫人,这里面有什么道道吗?” 其实他听着的时候,灵光一闪,隐约觉得自己抓到点什么,但仔细去想,又一无所获。 在场的,和他有相同感觉的人,还不少。 吕颂梨回答他,“我们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一头就扎进去做买卖吧?” 伍仁和刘二喜面面相觑,啊?不能吗?他们就是一头扎进去了啊。而且之前六少夫人带着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啊。 吕颂梨:“见个水潭就往里头扎,可能会扎得人头破血流哦。”因为里面可能不止有鱼,还有大白鲨。肯定不能莽,不然血本无归,有得你哭的。 伍仁、刘二喜包括今天出动去收购药材的兄弟们都脸色讪讪,感觉六少夫人说的就是他们。 伍仁问道,“那怎么判断一个地方能不能做买卖呢?”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判断一个地方能不能做买卖,就看这个地方讲不讲规矩,讲不讲道理。这些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来看。”吕颂梨继续说道,“讲规矩讲道理的地方,就能做大买卖。否则,还是按兵不动吧。” 吕颂梨开始给他们掰碎了讲,“我刚才说的三个方面。第一,咱们先看当地的青楼画舫、庙会庆典多不多,够不够繁华。” “如果这些都有,也足够繁华,说明这里的父母官不是一个老古板,思想较为开明,允许大家赚钱和享受。” “如果这些都没有,或者很少,甚至父母官出了名的重农抑商,说明父母官较为保守古板,不让大家在他的地盘赚钱,或者赚钱了可能也带不走。” 秦晏发现,六弟妹提起这些,面不改色的。他看看大哥,再看看三弟、六弟,发现他们面无异色,显然对这样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了。 听众们若有所思。 只是秦家三兄弟,还有伍仁和刘二喜等一小撮人,觉得挺有道理,但是和无虑县的情况不一样。 “这一条,其实对于我们现处的这一带不怎么适用,但是对于中原腹地以及江南繁华之地是适用的。”对于这一条,吕颂梨解释了一下。 秦家三兄弟,还有伍仁和刘二喜等一小撮人暗暗点头,他们就说嘛。 其他人:听不大懂,但是得记下来! 吕颂梨继续往下说,“其次,再看当地的状师多不多。状师嘛,靠帮人递状纸诉讼赚钱。什么人会找状师呢?商户或者老百姓们,他们遇到事的时候就会找状师。” “如果状师多,且这些状师的日子还都过得挺好的。由此可推断出当地的状师能赚到钱,那就说明诉讼有效,进而可以推断出来,这里有法可依,这个地方,也就是官府是可以讲道理的,并非一言堂。” “最好呢,还要和当地人打听一下近年里民告官的案子,是不是涉及到了民众的家产。有没有富商因为和官府中人对上而家破人亡的。” 有道理! 吕颂梨这一点解释得很清楚,大家都听懂了。 秦晏是越听越吃惊,六弟妹教他们这些?难怪,这一个个,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最后,看这个地方有没有十年以上的老字号,如果没有,说明当地人都混不下去,外人就更难了。” 大黎皇朝,每一任地方官员的任期是三年左右,十年可以经历三四任父母官,有老字号存在,说明其中是有规则的,或者说有人在暗中地维护规划,不是单纯靠人的。 这都是她前世时,前辈带她时教她的经验之谈。 听到这里,秦晏目瞪口呆,六弟妹她,这些干货,她说掏就掏了? 不止秦晏,如果嵇无银在此,一定会大惊且心梗的,他做买卖多年,并且吃了挺多次亏才悟出来的东西,他现在藏着掖着,准备找个传人传下去的呢。吕颂梨哐哐就往外掏了。 吕颂梨说完之后,场面一度很安静,大家都在努力地吸收消化。 这时,秦晟给她递上一杯水。 吕颂梨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说了这么多,她确实有点渴了。 吕颂梨默默地喝水,也没说话。 在这个时代,知识的传播途径受到限制,加上士族阶级对书籍对知识的垄断,底层的老百姓想要获得有价值的知识,非常地困难。 很多时候,他们获取知识的途径,有赖于前人的经验总结,也就是师傅的教导。但这也很困难,拜师讲究三年学徒,两年效力,还有三节两寿等等。 像吕颂梨这样,不吝教导的,很少很少。 吕颂梨的不吝指教,只希望赶紧将第一批人才给教出来。 吕颂梨打算,等他们秦家在平州站稳脚跟,并且打下或者控制一个地盘了,下一步就是发展商队,铺设商业版图。这些都需要人才去搭建去管理。 她的教导是有用的,在场很多人都受到了启发,其中,又以伍仁受到的启发最大。 等后来,伍仁、刘二喜等组成的辽商异军突起,在大黎各州郡县开设商铺,和晋商、粤商、渐商等著名商会同台竞技,毫不逊色,并且为吕颂梨赚回大把大把的银钱。 “你们,能听懂吗?”秦晏低头问秦葭秦涵几个侄儿,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 秦葭微微点了点头,“大概能听懂。” 秦涵:“能听懂八成。” 秦渝伸出手指头,“只听懂一点点。” 秦蓁:“只听懂一丢丢。” 秦晏再看自家三个孩子,还有四弟五弟的孩子,都是一脸茫然,他忍不住一抹脸,感觉到了差距。 学!孩子们的学习得搞起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落后其他兄弟姐妹太多! 这时,人推里有人感慨,“没想到,做个买卖而已,里面那么多门道。” 吕颂梨喝完最后一口水,说道,“我说的这些,其实是针对想在当地开店铺的经验之谈。” 嗯?这是什么意思?最聪明的那一小撮人听出了她话中有话。 “你们和无虑县的牙行接触一下,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哦。”吕颂梨神秘地笑笑,“记住,背着点人。” 等伍仁、刘二喜等人将信将疑地照着她的话去做,最后拉回来了五大车药材,一个个晕乎乎的,这又是什么道理? 一开始他们听完六少夫人的分析后,还觉得没戏了,没想到,听了六少夫人的话去接触牙行,竟然峰回路转了? 娘耶,这买卖太难做了! () 第205章 开小灶了 时间回到之前,吕颂梨解说完之后,伍仁便拉着刘二喜等人到一旁商量去了。 其余人也开始去清理营地、安寨扎营、守卫巡逻,总之各自忙碌。 不少人则在琢磨她最后那句话,听她话里的意思,走另一条路子的话,收购药材一事会有转机? 想不明白原因的秦昭见吕颂梨坐在那思考事情,不好意思打扰,只能频频向她身后的秦晟使眼色,小六,你来问! 秦晟不想搭理他,但他发现大哥和二哥也在努力思索,然后他自己也使劲想了一下,但很遗憾,他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很不想承认,在人心谋算方面,他是真不擅长。 吕颂梨沉思的时候,手中还拿着水杯,一不留神,杯子倾斜,杯中的水欲流出来。如此一来就会弄湿她的裙摆。 就在这时,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走了。 这个动作打断了吕颂梨的思绪,她仰头抬眼,正好看到秦晟从她身后来到她身前。 察觉她的运作,秦晟蹲在她前面,握着她的手,鼓起勇气问道,“梨梨,你刚才的意思是,伍仁他们如果私下找牙行的人牵线购买药材的话,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对吗?” “对。” “梨梨,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原因啊?” 秦家人:开小灶!明晃晃地要求开小灶! 秦母开始清场,示意其他人赶紧走远点,她怕小儿媳尴尬。 秦珩等人一个个带着孩子们走了,唯独秦昭磨磨蹭蹭,他想知道答案啊。 吕颂梨垂眸看向他,他单膝蹲在那里,下半身稳如磐石,上半身肩随手动,好学小夫君,可以的。 她忍着笑答应了,“好呀。” 其实道理很简单,无虑县盛产药材,但在这里开铺子的,全是有后台的,药材全被他们垄断了,没有竞争,形成了买方市场。 但老百姓们得过日子吧?穷则思变。 在无虑县,正因为明面上开的铺子都活不了,所以暗地里的买卖会更猖獗。 “这里风大,咱们去那边说?”秦晟小声地道,眼中满满都是期待。 秦昭闻言瞪大了眼:完球,小六也变奸诈了! “我比较笨嘛,你可能要教得比较久。” 今晚的风有点大,吕颂梨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小树林,摇头。 吕颂梨不明白,又不能真刀实枪地来,他的瘾头怎么那么重? 见她拒绝,秦晟难掩失望。 “我们今晚睡在马车里吧?” 秦晟的眼睛陡然亮起,“那我去整理。” 秦晟先起身,积极地说道,“我去烧点热水,你一会去擦擦身?我给你望风。” “行。”吕颂梨点头,小夫君的体贴让她眉眼含笑,“那我们边走边说。” 秦昭:不是啊六弟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一起听的? 吕颂梨将手给他,秦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伸手握住她的。 吕颂梨顺着他的力道起的身。 对于秦晟来说,每天晚上他都好期待她能摸摸他,可这几天她太累了,挨着他就睡了。 甚至连他那百试百灵的腹肌都不管用了,发现这一点时,他简直不敢相信。 同时,秦晟心里委屈。 后来他就琢磨啊,别说,还真被他琢磨出来了。她累了就不搭理他了,他要是亲她,她还会烦。 打那之后,他就懂了,不能让她太累。因为媳妇的精力是有限的,别的事消耗多了,留给他的就少了。 两刻钟左右,秦晟提着一桶水去倒。 路过秦昭时,被他调侃了,“哟,倒水呢?这么积极?” 秦晟懒得搭理他,他能告诉他们,媳妇要是累了,都不带搭理他的?连带他的小兄弟都要受委屈。有些事该争取就得争取,有些活该干就得积极干。 秦昭问他,“阿晟,六弟妹给你解惑了?” 秦晟:“那当然!”只要他肯学,她倾囊相授,他媳妇对他从来不藏私的。 秦昭啧啧两声,觉得他这傲娇的样子,真的没眼看。 等从秦晟嘴里套出答案,秦昭点了点头,和大哥说的差不多。 南地,陈家家族聚集地 这三年,作为陈氏一族的族长,陈嘉烨头上的白发长出来了很多。主要是太操劳了,劳心劳力,关键成效不佳。 还有,就是薛广贤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自打陈家从世家望族第一掉到第六,他带着族人努力了整整三年,却始终都没能让家族再进一步的时候,心情更是郁郁。 其实这个情况,也在他预料之中。因为之前薛广贤的辅助,他们陈家势如破竹,力压五大世家,一举登顶。这样的经历,让前面的顾陆朱张刘五大世家都防着他们陈家呢。 这时的陈嘉烨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他们陈家无能人,他陈嘉烨也并非那等才干卓绝之辈。一般的聪明人,他们陈家有,但像薛广贤那种顶尖的谋臣,他们陈家没有。 陈嘉烨正和幕僚宁计然商议事情,就见小儿子陈瑾一身酒气地从正院路过。 “站住!”陈嘉烨喝道。 陈谨乖乖地站住了,心中直呼倒霉,他爹这个时候怎么在家? 陈嘉烨走了过来,“瞧瞧你,大白天的喝得醉熏熏的,像什么样子?” 陈谨心中腹诽,他身上酒味是重了点,但没喝醉。 “叫你多读点书,不要喝那么多酒,你都当耳旁风!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因为喝酒闯下的大祸了?” 读啥书啊?他们陈府门下读书人那么多,还不是在为他们陈府效力?他爹还好意思提三年前呢? 当年,他喝醉了,说了些胡话。他们都说薛广贤是被他气走的。 但后来他知道了,他那晚会喝醉,不过是他爹对薛广贤态度的一次试探罢了。 那会陈家重回望族巅峰,也轮到他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但薛广贤的要求本来就很难办,划出一大片地给俚族做为族地,还要给他们免费办学,给田地他们耕种,给他们安排工作,帮助他们融入当地…… 这前前后后的,得花多少钱? 而且,钱还是其次,还有一些别的麻烦,处理起来为难死了。 他爹不想兑现承诺,就拿他来试探,只是没想到薛广贤那么狠而已,转头就联合了另外几个世家来对付陈家。 () 第206章 趁火打劫 这事的真相陈谨知道后,他才明白敢情他给他爹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但他不敢揭他老子的短,怕被揍。 但现在他老子还把锅死死扣在他头上,他就不乐意了。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爹啊,薛广贤的事不能怪儿子吧?” 陈嘉烨虎目朝他看过来,这兔崽子什么意思?他知道了? 提起薛广贤他就心痛,唉,他当初也不是不想履行承诺,只是想打个折扣而已,谁能料到薛广贤此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呢? 陈谨看到他爹因为提起薛广贤整个人都变了脸色,他也不忍心了,“爹,你就别再惦记薛广贤了。” 他们都知道薛广贤不可能再回头为陈家效力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把事情做绝了。 臭小子,他那是惦记吗?他那是——算了…… 陈谨眼珠子一转,说道,“爹,我听到一个消息,咱们南地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此人才干不输薛广贤。” 陈嘉烨却不信,“你这是上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 才干不输薛广贤的人才就那么几位,他一直有留意着的,目前没有一人有前来南地的打算的。 一直努力地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幕僚宁计然这时出声了,“家主,外面确有在传此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长安谢氏一族的少族长谢湛。” 陈嘉烨想了想,好像确有此事,“谢氏一族,是不是被判流放岭南那支?” “正是那支。他们谢氏一族与其姻亲赵家的流放地正是咱们南海郡番禺县,算算时间,不日就要到了。” “试着接触一下吧。”谢湛之名,他远在南地,也是听说过的。 陈谨觉得自家老爹太礼遇对方了,“爹,你就是太谨慎了。接触啥?直接去告诉对方,咱老陈家看上他了,欲将他收为家臣幕僚,随便什么,不就行了?” 这样对待人才,陈嘉烨并不赞同。 “爹,这你就不懂了,看到好东西就得手起刀落。之前老朱家眼馋薛广贤都馋得流口水了。你要是慢人一步,就等着后悔去吧。” 那不能,要是老朱家得了去,那不是资敌吗?此消彼涨,不好不好。 只是陈嘉烨还在沉吟,对待人才,特别是顶尖人才,用强是不是不太好? “爹啊,他谢湛再厉害,现在也是虎落平阳。咱们手段态度强硬一点,怕啥?”那他们就要趁火打劫。 宁计然适时地说了一句,“族长,小公子说得不无道理。” 听到他的提议被幕僚赞同,陈谨得意地飞起,“真有才干,老爹你就发了,振兴陈家,指日可待。若只是个名不副实之辈,后面再打发了就是。” 陈嘉烨眼睛一瞪,“打发什么?!” 对待人才不该这样,不管这谢湛是名副其实,还是其实难副,他们老陈家都养着便是,反正也不费几个钱。 陈谨不知道想起什么,连忙说,“对对,不能打发了。万一他是个内里藏奸的,看不上我们老陈家,另有二心就不好了,打发他岂不是顺了他的意?” 所以,不能打发,也不会打发。管他是不是真的有才干,都得烂在他们老陈家的锅里! 赌涨了,大家一起高兴。赌垮了,老陈家养着你到老死,不抛弃,不放弃,这样的深情厚义,谢湛你该知足了。 一席话下来,让陈嘉烨看小儿子顺眼多了,于是挥手,让他离开了。 小儿子走后,陈嘉烨对幕僚宁计然说道,“这孩子难得聪明一回,难道近来真的是长进了?” 不小心听到的陈谨脚步一顿,莫名心虚,长进啥啊,这些都是他新认识的一个好兄弟教他的,他就是现学现卖的。不过不管了,反正他那好兄弟又不会到他父亲跟前告发他,就当是他确实长进了呗。他都十七了,长进一点也正常吧? 吕颂梨这边,伍仁刘二喜等人像是找到了财富秘籍,他们利用所学,后面他们又很有目的性地找了几个类似无虑县这样的地方,悄眯眯地收了不少药材,收购的价格只比当地市面上的价高个一两成。 其实这个价也就是个正常价,实在是这些县城价格低得不正常。就这样,那些人在牙行的牵线下,哐哐地把药材倾倒给他们。 这样的,太多了,后面伍仁等人实在不敢要了,吃不下了,再精品都吃不下了。 看着这些收获,大家伙在一起闲聊时不由得感叹,娘的,方法不对,努力白费。方法一对,财富翻倍。 他们选的药材都是精中选精。并且这些药材分为了两份,贵重的大部分运回长安去,一些价格亲民的道地药材,六少夫人让运去龙城,她加价两成收了。 这样一来,他们只带上两三车贵重药材,就能轻装上阵,将它们顺利运回长安的话,肯定能大赚一笔的。 本来运去龙城的那几大车药材大家都不想赚六少夫人的钱的,收回个成本,大家出点力就算了,毕竟没有六少夫人的指点,他们还一文钱都挣不上呢。 但六少夫人坚持要给钱,还说什么亲兄弟明算账,搞得兄弟们很难受。 六少夫人见他们这样,才松口,说龙城那边会搞一个制药坊,如果他们真不想要这两成的利润,她就折成银子给他们投到制药坊里,以后按时给他们分红。 如果他们还想投钱的可以再投一股,还和他们解释了一个叫原始股的新词。最后六少夫人只说,投不投钱,可以私下找伍仁登记,这事看个人意愿,没有逼迫,没有挟裹,不要勉强。他们也不会泄露大家的信息。 临近襄平了,这次投资制药厂的事,可以看做一次筛选,甚至一次站队。愿意跟着他们的,就投。不愿意的,大家就心照不宣,然后好聚好散。 () 第207章 没有掉队 这次伍仁谁也不劝,投与不投,全凭自愿,自己做决定。因为这事,但凡有犹豫的,将来都是个麻烦。 他们用黑色的粗布搭了个棚子出来,伍仁在里面做登记,每个人进去一趟,从棚子前面进去,后面出来。只要他自己不说,其他人不会知道他有没有投钱。 此次登记,前后只用了两个时辰,其中一个时辰还是最先预留给他们的思考时间。 吕颂梨拿到结果一看,还挺意外的,竟然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愿意追随他们。 秦晟将头凑了过来,肩膀紧挨着她的肩膀,看到名单上的结果,点了点头,“这些人还挺有眼光的。” 吕颂梨看了他一眼,微微让开了一点。 但她刚让开,秦晟就更进一步,将两人之间那条缝隙给补上。 吕颂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太粘人了…… 她也不忍赶他,只好再次将目光落到名册上。 伍仁记录的名册上,周达、马进所领的侦察队和护卫队全员参与。杨威镖局,只有两人掉队。押司差役那边,徐正投了,还投了不少,这一路挣的投了大半进来。四个差役里面,丁贵山和鲁鹏都投了。 再看不愿投的,大多都是家累重,故土难离的那一小撮人。吕颂梨也能理解,并不怪罪。 吕颂梨看完之后,便越过秦晟,将名册递给了一旁的秦珩,再由他传递下去。 对于这个结果,秦珩和秦昭都心里有数,见到的时候并不算意外。倒是秦晏,对于杨威镖局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他们,是有点吃惊的,最吃惊的当属看到徐正和两位差役都愿意追随他们。不过吃惊归吃惊,这个结果还是很让人高兴的,说明他们家凝聚了人心。 在秦家人在看名册的时候,其他团队好友之间也在互通有无。 侦察队和护卫队的成员们,在一起勾肩搭背,叽叽呱呱…… 一刻钟不到,周达、马进、胡光聪碰头。 胡光聪最先说道,“我手底下的人都投了,他们不愿意离开世子爷和六少六少夫人。” 周达和马进对视一眼,腹诽,你们不愿意离开六少六少夫人才是重点吧?世子爷是捎带上的。汇合的这几天,他们多少也看出点门道来了。 周达立即接道,“我底下的人也是。” 马进也不甘示弱,“我们也是!” 周达提醒,“跟去龙城的兄弟咋办?”这些人原还是他的手下呢。 胡光聪嘿嘿一笑,“放心,我给他们都投了。” 周达和马进朝他竖起大拇指,强行绑定,还是你厉害一点。 “很好,大家都没掉队哈。” 其实也不难理解,周达、马进所领的侦察队和护卫队先前就是秦家的私兵,他们对秦家很忠心的。 而且,后面胡光聪带领的侦察队,因为这一路跟随吕颂梨等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六少夫人和秦家几位少将军行事公允,愿意和底下的人分润功劳。从这点看,他们不仅可以共患难,还能同享富贵,这让大家的归属感和认同感都很高。 最重要的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们大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们太知道上头的人无能所带来的危害了。 现在,在六少夫人的谋划下,不管是跟在世子爷还是六少将军等人手底下办事,都很顺利。 那种简单模式,他们可太喜欢了。 周达马进所带领的护卫队虽然是后面汇合过来的,但受其影响,对秦家几位主子的认同感也很高。加上先前六少夫人和世子爷等人一起投钱给他们赚分红的事,让他们一个个都更忠心了。 因为六少夫人说一不二,说分钱,是真拿真金白银出来给他们分的。虽然因为药材还没售完,六少夫人只能给他们先预支一部分钱,每人两百两,也就是二十两金子。这钱拿到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杨威镖局这边呢,好友之间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说出自己的决定。 能出来的,都是敢拼敢闯的。这一路,秦家人和六少夫人做事有章有法,赏罚分明,不会因为感情亲疏而区别对待,这就很折服人,值得追随。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嘴甜,都擅长拉关系的。 再看押送的官方队伍,徐正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吕颂梨的,甚至已经打算举家搬迁了,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投资的机会。 丁贵山和鲁鹏家累不重,对他们来说,只是舍弃一个皂吏的身份而已。 但他们觉得值得。这回押送,是他们自打进入衙门以后最轻松的一段时间。队友间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也没有好处独占,黑锅倒是丢给他们下面的人来背的上峰,大家只要各尽其职,努力干活就行了。 没投的两位差役心里不是不羡慕,奈何他们在长安有一大家子的人,他们是不可能离开长安的。 名单出来后,眼见着还有一日的路程就到襄平了,这一晚,吕颂梨他们再次开了个碰头会,与会的人员除了吕颂梨本人和秦家四兄弟还有杨威徐正等人之外,还增添了周达、马进、胡光聪三人。goΠъ 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了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到了襄平,徐正把他们交给襄平官府的人,就算完成任务了。具体怎么安排秦家的人,是襄平官府这边的事了。 徐正以及四位差役,需要返回了。 杨威镖局也不会在襄平逗留太久。 目前侦察队和护卫队,一共五十四人,一半跟着徐正以及杨威镖局的人返回长安接人,另一半,则留在襄平待命。 这一晚,吕颂梨私下给了徐正一封信,让他回到长安之后,交给她爹。吕颂梨有预感,她爹想离开长安,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 翌日一大早,他们一行人简单地用过早饭之后,就往襄平而去。 仅两个时辰,他们就到了襄平城外。 他们抬眼望去,只见城门上,刻着襄平两个字。除此之外,城门边上还矗立着一块大石碑,石碑上用朱砂篆刻着襄平两字的草书体,有种磅礴之气。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城门外,不少老百姓正在排队,等着进城。 徐正和四位差役驱使着秦家人排在队伍后面。 () 第208章 二百零八 吕颂梨他们进城后,为了不引起关注,他们兵分三路。 杨威镖局和侦察队护卫队的人先分别找了间客栈住下,然后由杨威镖局出两个人——伍仁和鲁巍,这两人是和人打交道的好手。 由他们去找牙行,或租房或买房,然后便是置产,反正要尽快办下来。 他们这一路,办事能力大有长进。以前遇到要租房、买房、置产这样的事,他们会为了省点钱,自己慢慢寻摸,哪会找牙行啊。 但现在他们觉得六少夫人说得对,时间就是金钱,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该给别人挣的钱还是要给别人挣的。 与此同时,秦家这一支,徐正和四个差役押送他们去襄平衙门做交接。 襄平那边负责交接的官员姓唐名跃光,看到秦家整整齐齐的一家子人,一愣一愣的。 他不敢相信的拿起手中的名单,再数一遍人头。 一般说来,流放过来的人,能有一半活着都算好的了。这秦家也是厉害,一家子人一个也没少,还一个个都全须全尾的。 而且这些流犯,除了一小部分人能看出来面有菜色之外,其他人虽然衣衫褴褛的,但没病没痛的,精神头不差,他们很少见到状态这么好的流犯。 唐跃光就纳闷地看了徐正等人一眼,什么时候押司和差役这么好说话了? 可他一眼就看出不对来了,等等,这押司和差役怎么也那么胖乎? 押送流犯的押司和差役他见多了,哪个不是瘦干黑乎的? 不对劲,这些人不对劲,看来,这一家子人应该有人帮其打点,这些押司和差役们也没少收人家的钱。唐跃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南海郡,番禺县 谢湛看着县碑亭上的番禺两个字,久久不语。南地,这里会是他们谢氏一族新的开始吗? 肖华肖押司则是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到了。只要交接完,谢赵两家这个烫手山芋就能扔出去了,高兴!能活着回去了,开心! 谢赵两家的人看着高耸的城门,心里也燃起了新的希望,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至少不用看着族人死在路上了。 倒是谢氏一族的核心成员心里笃定很多,家主之前和他们分析过,南地的六大世家望族,他们需要选择其一来依附。对比过后,家主最为看好的是番禺朱家。 这也是家主在牢中运作,让上面的人将他们两家流放到岭南番禺来的原因。 听到家主早有计划,他们的心就定了。 “快快,快进城!”城门一开,肖华就催促他们。 谢赵两家的人随着人流缓缓进城。 进城之后,肖华将他们往番禺衙门一送,进行交接。 番禺这边负责交接的官员对了一遍人数,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老人,没有孩子,很好!” 谢湛面带无表情地扫了那人一眼。 肖华心中颤抖了一下,大兄弟,这话你就不能心里想想,不要拿到嘴上来说? 谢赵两家的人心中也是气愤不已,番禺这边负责交接的人说话太气人了! 特别是谢氏一族的人,敢怒不敢言,他们一族死了那么多人,他竟然说很好? 番禺这边负责交接的官员在一张公文上盖上印章后,才把公文交给肖华,“好了,交接完毕,你们可以走了。” 肖华将公文放进怀里,笑着拜别番禺官员,然后带着剩下的差役们,迅速地消失了。 负责交接的官员还挺纳闷的,他们跑那么快做什么?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他正想着怎么安排这些流犯呢,他的上峰崔主簿就赶来衙门了。 崔主簿一出现,眼睛就将谢赵两家的人扫视了一遍,“谢湛是哪位?” “在下便是谢湛。” “贵人有请,请我随来。” “我们也去!”谢楠和谢栢出列,对方不知是何来头是何来意,家主是他们的主心骨,不容有失。 崔主簿看了一眼,没有制止,反正贵人也没说要单独见谢湛。 两刻钟后,县衙的客厅门才被打开,谢湛推门而出。 就在他欲踏出客厅之际,身后传来陈家大公子不容拒绝的声音,“我说的事,还请谢公子好好考虑,考虑好了,你就和崔主簿说一声,我们陈家必定扫榻相迎。” 谢湛转身,“我有个疑问,贵族长是如何知道谢某的?”他不相信陈家消息如此灵通。 陈大公子朗声笑道,“谢郎之名,南地早有传闻……” 谢湛这才知道,在他抵达岭南之前,他就已经在岭南的上层世族间声名远扬了。 得知这消息,谢湛心一沉,他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阴谋之中。 离开了陈大公子和崔主簿的视线之后,谢楠才担忧地唤了一声,“家主——” 谢楠知道,家主最开始的选择并不是陈家,而是朱家。 谢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说,六大世家中,谢湛最不想合作的,那必是陈家无疑。 “无事。”谢湛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绪。 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形势既已起了变化,那他也只能顺势而为。 他在猜测,这一局是谁的手笔。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了。 不可能是他们谢家之前在长安的政敌,如果是他们,对方直接在流放路上使绊子就好了,这样付出的代价最小,成效最大。 而且新旧交替,朝堂混乱,政敌们也在风雨中自保。再者就是,流放的人不知凡几,能重回权力中心的寥寥无几,他们不会认为谢家能做到。 排除了谢家在长安的政敌,他们谢赵两家的敌人,就剩下秦家和吕家了。 其实这个答案也侧面印证他的推测。 他们谢家在流放的时候,秦家和吕颂梨也在流放的路上,腾不出手来。这会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襄平了,就脱出手来了。 吕颂梨应该是猜到了他对龙城那一百顷地出过手了。将他与陈家捆绑在一起,就是她的反击。 俗话说,往往你的对手,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他之所以那么精准地将目光落在吕颂梨身上,不仅因为他了解吕颂梨,吕颂梨也了解他,所以他们相互间能算准对方身上能攻击的弱点。 还有就是,秦家那些人,打仗可以,但论阴谋诡计,对人心谋算等方面,捆起来都不够他一只手的。 () 第209章 点燃野心 番禺县衙的衙役领着谢湛三人往回走。 此时的谢湛走在路上,却心事重重的,因为彼此的了解,他和吕颂梨之间,就像在下明棋。 吕颂梨能推测到他下一步的计划,他并不意外。 但想做和做到,是有差距的,这便是鞭长莫及的由来。 令他心惊的是,远在东北的吕颂梨,竟然能将手伸到岭南来,干预他的选择。 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才到襄平多久?她的发展这么快吗? 谢湛心中顿时一股迫切感,吕颂梨走得太快了,相比之下,他落后了她几个身位了。 谢湛不知道自己猜错了,吕颂梨一行人也刚到襄平,并不是他以为的早已到达襄平且经营了一段时间。不过他是不知道吕颂梨这一路都干了多少事儿了。 但是有一点他是对的,对方一出手,他们都能精准地锁定对方,不得不说,他们都比对方想象中还要了解对方。 谢氏族人看到谢湛和谢楠谢栢归来,他们家家主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谢楠和谢栢两人的神色实在称不上好。 这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族人们心中惴惴,他们实在是怕了。 族老谢渊和谢潜给他们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谢楠和谢栢微微摇头。 这时谢湛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微笑着看向他的族人们, “大家不用担心,刚才召见我们的贵人是陈家大公子,陈家乃南地六大世家之一。召见我的原因,暂时先不说了,总之是好事。” 谢湛很清楚族人们现在的状态,敌人太多,或者灾厄太多,都会让身处困境低谷的族人们感觉到窒息和绝望。 同时他也很清楚,目前他自己就是族人心中的主心骨。所以谢湛直接略过自己被算计一事,态度也尽量地云淡风轻,尽量表现出乐观的姿态来。 听到他这话,谢氏一族人果然放松了下来。 而一旁的衙役也很满意他的说辞。 只有谢家的核心成员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谢湛看向他们时,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说了。 谢湛想着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弄个投名状,然后找个恰当的机会,结识朱氏族长,然后不管是投靠还是结盟,双方开始合作。 现在形势变了,计划也要随之做出调整。 谢湛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陈家,是你们硬要撞上来的。 如果是之前,谢湛的目标是努力立功,带着族人重回长安。他相信秦家也是这样的想法。 那么此时的他,志向变了。 因为有了妻子赵郁檀预知梦的支持,他的思路受到了另一种启发。 从妻子的预知梦中得知,秦家可是会反的。再来看吕颂梨所走的每一步,就能明了她的用意了,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他觉得吕颂梨应该会做两种打算,第一是努力立功让秦家被皇上重新启用,第二便是造反。 但很快,谢湛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不对,从两人退婚一事,就能看出吕颂梨是一个受不得委屈、很决绝之人。先前的太后娘娘如今的太皇太后,还曾用皇族特权逼迫过她…… 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吕颂梨必反! 谢湛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吕颂梨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不会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交给别人。 如果吕颂梨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呸他一嘴的,你谢湛在原著里可是窃了老秦家的政权的。她只是努力地把握自己的命运而已,还是那句话,做最坏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 可以说,吕颂梨的积极应对,提前点燃了谢湛的野心, 谢湛觉得,秦家都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谢湛那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勃发生机感染着谢氏一族的人。 安抚好族人之后,谢湛走向赵家人所在。 将姻亲赵家安抚下来之后,谢湛看向长安城的方向。 虽然此时他暂时落后于吕颂梨,但和她相比,他也不是没有优势的。 不管如何,他已经将族人拢在了身边,吕颂梨还有至亲空悬在外。 接下来,他也要努力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了,第一个小目标,将南地变为他们谢氏一族的地盘,以此为根基,乱大黎,逐鹿中原。 在此之前,就让长安那边动一动,牵制住吕颂梨一部分心神,阻一阻她的脚步,给他奋起直追的时间,也是好的。 …… 谢湛所虑,吕颂梨自然也想到了。 他们下一场的博弈,必然是在长安城。 吕颂梨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弱点就是远在长安的娘家人。 她和谢湛就像对弈的棋手,目前的形势,谢湛和她各据南北,相当于新开一局,双方棋子都未过楚河汉界,两人只能在上一盘的残局里走两步,继续较量。 “走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唐跃光接下来要给秦家安排住房,给他们安排劳作的,另有其人。 看着秦家一行人,唐跃光替人犯难的毛病犯了。 流放到这里的,最小的也有八岁以上,八岁以下的即使有,也甚少。 哪像秦家人,一串十个孩子,都是未满十岁的,甚至还有一个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婴儿。一个婴儿,让他的同僚怎么给安排任务嘛? “唐大人,麻烦你了。”吕颂梨朝秦晟看了一眼,接下来,不管是安排住房还是劳作,可能都和眼前接待他们的唐跃光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他们和他打好关系没错。 秦晟身形一动。 唐跃光只觉得手中被塞进了一只圆圆的指头大小的,但是沉手的玩意儿。他心中一动,稍微一摸,隐约猜测这是一颗小金珠? 这一家人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是有实力的。毕竟过来的流犯,一家子人如此整整齐齐的,还是少。 “你们对住处有什么要求?”唐跃光笑问。 吕颂梨一脸乖巧老实地道,“我们想一家人住在一起,能相互照应,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要求。” 吕颂梨觉得,流放过来的人像他们这么大一个集体的,少。她以为如何安置他们一大家子人,也是个难题, 康跃光想了想,带着他们七拐八弯,来到边上的一处破落的泥房外。 秦家人站在围堵外,看向里头。 这处泥房是夯的,屋顶盖的是稻草,墙体还有开裂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足够大,五间并排的正房,左右边上各有两间小厢房,可以充做厨房等功能房。 秦家一共二十口人,挤一挤,勉强能住得下。否则,就得分开来住了。 () 第210章 安顿下来 这边住宿刚安排好,唐跃光就带着秦家人去找负责给流犯安排活计的好友去了。 其实这事他不去也可以的,明早集合之后,自有管事给他们分配活计,但是拿人手短,他还是跑一趟吧,再者他也想摸摸这些人的底。 一路上,唐跃光和他们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这些流犯在襄平大概过的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吕颂梨听明白了,对襄平这座县城来说,流犯就像一块免费的砖,哪里需要就往哪搬。 她之前就知道,流犯的日子大多都不好过。 官庄人皆骨瘦如柴可不是说说而已的,罪臣们到了流放地,有做苦力的,为奴的,一年到头,不是种地、打围、烧石灰、烧炭,就是上山打石修城墙,无半刻空闲日子。 当然,也有日子好过的,比如咱们的纪晓岚纪大人,虽长途跋涉,被押解至乌鲁木齐。但在路上,每到一处驿站,纪大人靠帮官府中人代写一些公文和私人信件,流放路上也是能坐上马车的,并且还能享受柴火取暖以及瓜果野味等好物。 等到了流放地,他甚至还受到当地一把手的重用,官任秘书,负责起草奏折檄文,处理一般政务。 由此可见,在流放地能不能过好,全凭本事。 他们秦家需要努力向纪大人看齐! 约摸走了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到地方了。唐跃光也顺利找到了人。 “老莫,这组流犯就交给你了,你明天给他们安排一下活计。”说话间,唐跃光还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 莫连峰是军屯的管事之一,无需唐跃光提醒,莫连峰就已经知道这一行人不简单了。经历冬春两季,从长安到平州襄平,三四千里地,能全须全尾地带着这么些孩子抵达的,他没见过。 吕颂梨微笑着上前,“莫大人,真是麻烦你了。” 莫连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就被塞入了一颗指头大的金珠。 莫连峰深深地看了跟在吕颂梨旁边的秦晟一眼,他本身也是行武出身,是有点武艺在身的,但这少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从明天开始,你们需要去翻地。成年男丁每人翻地三亩,妇人每人两亩,五岁到十岁的孩子……”莫连峰沉吟片刻,“都拔草去吧。” 即使他们不给这金珠,对于他们,他也是这么安排的。对于他手底下的流犯,日子过得好过得赖,全凭本事。给孝敬他就拿,不给他不也欺压。 特别是长安城来的流犯,他更不会故意欺压侮辱什么的,因为他们就像那突然哑了声的爆竹,谁知道点着之后哪一枚会响? 吕颂梨问,“请问莫大人,翻地是用锄头吗?” “对。”莫连峰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用锄头翻地,难道她想用手不成? 吕颂梨心想,他们全家上下一共十个成年人,四男六女,一天岂不是要开垦出二十四亩地来?光靠锄头?那会累惨了去。 她本人干不来这种活,秦母年纪大了,身子骨又向来不好,估计也不干不了。三嫂娶云娘刚生产完两个月,也不忍心让她干苦力啊。沈二娘、二嫂蔡氏、四嫂苏氏,看着是比她们几个强些,但也不像那种能干得动苦力的。goΠъ 故而这翻地的活,最终还是会被秦晟四兄弟接过去的。 自己男人自己心疼,她觉得曲辕犁可以安排起来了。 “莫大人,这翻地的活我们大概要干多久啊?” 莫连峰觉得这问题也不是不能回答,“现在准备春耕了,流犯们都在干这个活计,估计得干十天半个月的吧。” “莫大人,能不能以十日为限,划一片约两百四十亩的地给我们,你放心,我们在这十天里肯定能将地翻好。如果您不放心,每日来看看我们翻地的进度?” “你们确定要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完不成是会有惩罚的。” 吕颂梨点头,“我们确定。对了,莫大人,我们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我们想去打铁铺打一样工具,这工具做好了能有助于我们翻地的。当然,如果您很忙的话,我们自己去找打铁铺也行。” 莫连峰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唐跃光。 因唐跃光长得一副好人的样子,又是负责交接的,大概是流犯到了平州生怯,有稚鸟情结。通常唐跃光将人交到了他手里,这些人有事却习惯性地找唐跃光帮忙,让他腻味得不行。 吕颂梨自然不会犯越级汇报这等低级的错误。莫连峰看起来再不好说话,那也是现管着他们的人。唐跃光再怎么好说话,那也已经将他们交接给了莫连峰。越过直接负责人找别的领导,那是落直接负责人的面子,怕不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莫连峰爽快地答应了她请求,“可以允许你们去打铁铺,不过只能一个人出去。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一个版子,只能用一次。”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一家子能如数平安抵达襄平的原因了。有眼力见,金钱开道,又会来事,这谁受得了? 莫连峰挺忙的,见他们没事了就挥手将他们打发了。 唐跃光要回衙门了,便顺路送秦家人回住处。 “稍晚,我会让人给你们送口粮过来,这口粮大概只能支撑你们半月左右。至于后续怎么安排,再看。” “谢谢唐大人。” 接下来,秦家人开始修理屋子、打扫屋子。 人多力量大,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他们就将屋子收拾出来了。 秦昭和秦晟刚才负责修屋顶,秦晟功夫好,去了上面,秦昭则负责递东西,等把屋顶弄好,他人也累极了。 “总算安顿下来了,新家入宅,要是有一顿入火酒就好了。”秦昭摸着因为运动过量有点瘪的肚子,一边感叹,一边看向秦晟,疯狂暗示。 秦晟懒得搭理他。 吕颂梨轻咳,“这个可以有。” 秦晟一下就捕捉到了她的声音,扭头看她,“真想吃?”说着,他还伸手想摸摸她柔软的小肚子。 被吕颂梨迅速地躲开了。 一刻钟不到,一只肥硕的兔子,踩着风火轮,一路从山上狂奔而下。 奔跑的速度都出现了残影,惹得路人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那是什么?” “好像是兔子?” 冬天刚过,那兔子怎么能长得那么肥?邪门了! 砰! “什么声音?”撞击声惹来院子里秦家人的注意。 等打开门一看,一只肥兔子一头撞他们门上了! () 第211章 提议分房 大门洞开,秦家人站在门口,秦昭手脚最快,他一步上前就将那只肥兔子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轰隆——轰隆—— 山上传来一阵阵轰鸣声。 “什么声音?” 秦家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山上。 “山塌了?” 这时,秦家斜对面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出,“非也,你们听到这声音不是山塌了,而是山上正在打青石。”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秦昭提着的那只兔子上。打青石的动静太大了,惊着了山中的小动物,所以兔子才会逃窜。 他刚才在院子里歇息呢,正好就看到这只从山下狂奔下来的兔子了。 而秦家这屋子又正好在山脚下,这只兔子一头撞到秦家门头上,也是好运。 看着那只肥硕的兔子,他咂巴了下嘴。 秦家人也在打量这位邻居,只见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胡子拉碴,显然很久没打理了。 吕颂梨注意到他身上有着浓郁的文人气息,一双眼睛沉寂内敛,偶有精光闪烁。 秦珩出声,“谢谢先生解惑,在下秦珩,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不知先生贵姓?祖籍是哪里?” 顾璋淡淡地道,“免贵姓顾。至于祖籍就不说了,不足挂齿。秦家啊,我知道你们,一直镇守北境的秦钺秦大将军的亲属。” 吕颂梨闻言,有点意外,朝廷有意淡化镇守四方的武将的功劳和存在,不仅是镇守北境的秦家,连镇守西南的孙家也一样。比如刚才负责交接的唐跃光和莫连峰,即使知道他们是秦家人,表现也是淡淡的。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中年人他竟然知道? 顾璋问了一句,“你们分到了啥活?” “翻地。”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顾璋点了点头,“那还行。不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像现在在山上打青石的流犯,干的就是最苦最累的活,还危险。” 顾璋见秦家人初来乍到,有意和他们多说几句。 “打完青石就该打石头了,都是咱们这些流犯的活。” 打青石,吕颂梨知道,这是要烧制石灰吧。青石最怕火,火烧青石就变成石灰了。其实除了青石之外,石灰岩、白垩、白云质石灰岩,都可以用来生产石灰。 “打石头,难道要修补城墙?”他们在北境也有这样的活计的,秦珩秦昭都去做过监工。 顾璋喜欢这种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当下点头,“去岁鲜卑南下,把襄平城都攻破了,这会都忙着春耕,还来不及补,等春耕忙完,咱们就得去打石头,修补城墙。修守城墙,还没完,还得继续采石修路铺路。”总之就是干不完的活。 秦家人听到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当流犯好忙啊,似乎就没有歇气的时候。 顾璋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略聊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就在这时,军屯这边的人给他们送来了他们一家子半个月的口粮,一共两百斤粮食。另外还给他们带来了莫连峰答应给的一次性进出的令牌。 吕颂梨上前接过令牌之后就去看粮食了,意料之中,这两百斤粮食,都是些粗粮。五谷都有,只是都混在一起了。 来人告诉他们,流犯每天供给的粮食,成年男丁一斤,成年女眷每人八两,孩子半斤。这两百斤,他们需要吃半个月,如果提前吃完,他们也不会再给他们发粮食的。 吕颂梨算了一下,少给了七斤。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被克扣了,她也懒得去计较。 其实她觉得这个口粮给量还是不错的,按这个量来做饭的话,全家上下勉强能吃个六七分饱吧。因为这时的人少油水,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一顿饭能吃三四两都不奇怪。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里黑土地,粮食产量还算可以。要是去其他流放地,口粮估计发不了那么多。 吕颂梨拿着令牌,可惜这时天已经擦黑了,要出去也只能明天了。 接下来,他们开始烧火做晚饭,他们现在只有一口破陶罐能用,最后花了一个时辰,做了一个焖兔丁的盖浇粗粮米饭。 大家都吃得好满足。 吃完之后,便是分房了。 这座房子他们一共花了两个时辰来拾掇。最重要的是那两道裂缝,他们和了泥糊上,勉强能住了。 吕颂梨抬头,这样的危房,她真的好久都没住过了。 五间正房,每一间宽三丈,进深五丈,换算成后世的面积,就是二十三四个平方左右,大是足够大的。 秦母和沈二娘住一间。 秦母和沈二娘住一间是暂时的,接下来几天,他们再想办法将房间隔成两半。 其余四间,秦家四兄弟带着孩子一人一间。 因为秦葭八岁了,秦珩目前还是鳏夫状态,不宜带着她睡一间屋的,故而秦葭跟着秦母住一块。 分好房之后,就各自回去收拾了。 大家都没喊苦,流放路上,他们睡的地方都是凑合的,现在每家分到一间房,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这时,秦母叫住小儿子,“你过来。” “什么事啊娘?” “晚上你别招你媳妇儿。” 冷不丁听到这话,秦晟都懵了。 秦母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问了一句,“听到没?” 秦晟脸色爆红,好久,才憋出一句,“娘,你怎么说这个啊?” 秦母好笑,“你爹不在了,要是你爹在,肯定是他和你说这个的。不过娘是过来人,而且你是娘的儿子,说也是可以的。” 提起他爹,秦晟也有些低落。 “你爹不在了,按理你和你媳妇需要守孝三年。”因为他是去年年尾去的,算起来,他们需要守制整整两年就够了。 其实守孝也没那么严格的,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丈夫是为了秦家才甘愿赴死的,且临死之前最惦记的人是小儿子和小儿媳,秦母不想让这事成为小儿子和小儿媳品行上的污点,将来被人诟病。 “娘,我们知道的。”秦晟低声说道,所以他和他媳妇儿都没有越过最后那道线。 秦母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不然,我和你媳妇一个屋,你自己一个屋?”两人年少气盛的,擦枪走火怎么办? 秦母的话像晴天霹雳打在他头上。 “不不不,娘,你别来。”秦晟摇头。 偶尔和媳妇儿亲亲抱抱举高高,是他每天最期待的事了,亲娘竟然要剥夺?不行不行。 而且他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大哥还没续弦就不说了,但是,凭啥二哥三哥晚上都能抱着媳妇睡,他却不能? “德行,娘不和你说,娘和你媳妇说去。” () 第212章 笑疯了 婆婆找她,吕颂梨只能把收拾房间的任务交给秦晟了。 两人身体交错的瞬间,只听秦晟低语,“不许你别听娘的话!” 吕颂梨看向站在门口的婆婆,满脑子问号,到底什么事?这都炸毛了? 秦母和吕颂梨没有离开家太远,两人来到后院。 房间里,秦晟想了想,将手中的抹布给扔了,悄眯眯地跟了上去。 秦母说了一下让他们守制的事。 吕颂梨点头,这事他们都知道的啊。 “我已经交待阿晟了,让他别老招你。你也别太纵着他了,不能他一撒娇,你就心软。”秦母一本正经地道,心里却想,媳妇太爱色了,阿晟又长得好,一求她她就受不住,也是愁人。 想到这里,秦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小儿媳一眼。 吕颂梨:……不是,秦晟会撒娇的事婆婆是怎么知道的? 秦母又道,“娘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她相信两孩子都是乖孩子,没有越过那道线。只是自渎过度,男人就不持久。 “我知道的。”吕颂梨乖乖的。 秦母想了想,提议道,“不然你和我睡,让阿晟自己一个人睡?或者你们带小渝一起睡?” 秦母心想,有个孩子跟着他们睡,应该会好点。正好老三家一个屋睡五个人,有点挤了。 “不行!” 吕颂梨还没说话,暗处的秦晟就忍不住跳出来了。 带那气人的臭小子睡?不要!秦晟坚决不同意。 看到他,秦母那个气啊。秦母索性看向小儿媳,无情地无视了他,这态度明晃晃的,你同不同意不重要,你媳妇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秦晟气闷,他巴巴地看向吕颂梨。 吕颂梨失笑,“娘,这就不用了吧。” 和秦母睡?她拒绝!不仅秦晟不接受,对她来说也很惊悚。goΠъ “我们和您保证,我们睡一块也不乱来。”吕颂梨伸手,作发誓状。 秦晟赶忙也发誓,他和媳妇同进退。 …… 秦昭悄眯眯地摸了回去,娘耶,他都快忍不住了,要笑疯了,可怜的小六。 他是跟在小六身后摸过来的,没想到听到这么一段对话。小六估计心里有事,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小儿子和小儿媳都坚持反对她的提议,秦母只能遗憾作罢。直到回到屋里她还在想,等有机会她留意一下男科圣手?不然等两年后圆房小六被嫌弃怎么办? …… 秦家人这边安顿好了,谢赵两家在南地正是水深火热之时。 谢赵两家族人太多了,没办法分到一块,即使他们塞了银子都不行。一来是没有地方能完全安置得了他们,二来是怕他们聚众闹事。 分给他们的屋子都很差,有些甚至就住在用木头搭起的牛棚里,牛棚上是堆得高高的干稻草。 分给他们的口粮也很少,算起来成年男子一天只分到了半斤口粮。 安置好他们之后,负责给他们安排活计的管事居高临下地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休整,明天卯时正,都给我下河掏沙石铺路去!” 对于谢赵两家的人来说,这活听着就很苦,等知道具体要做什么时,他们只觉得苦到黄连芯子里去了。 这才是初春啊,河里的水还寒冷得很,卯时就得下河挖沙石,挖好之后,还得背到目的地铺路,这苦力也太苦了吧? 干活的时候,谢赵两家的族人心里不断地咒骂安排他们活计的管事,钱照收,事不办!畜生! 等干了一天的活,回到简陋的住所,吃着没滋没味又吃不饱的饭,面对这没有尽头的苦难,谢赵两家不少人心态崩了,一个个呜呜地哭着。 面对这些崩溃的族人,谢湛只好和族老一起,带着人,分别去慰问。 谢湛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他很清楚,这是陈家的下马威。同时也是他们收服他的手段,就像熬鹰一样,该上的手段,对方肯定会上的。 他们的人已经试验出来了,他们的信件果然传递不出去。 襄平这边,翌日中午,吕明志和伍仁一起给秦家送来了一马车的物资。 莫连峰看着他们送来的东西,旧被褥、旧被子、旧衣裳、旧桌椅,一眼看去,什么都是旧的,但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就连那三口锅,都补上了明显的疤。但是忽略了那道疤,就是锃新锃新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那么多旧物,也是为难他们了。 得力下属林中还在不时地替两人说好话…… 莫连峰突然对林中说,“这一车东西,不会都是他们从你家买的吧?” 林中一惊,然后傻笑,“头,嘿嘿……” 伍仁连忙说,“莫大人莫怪,林兄是好人,他也是急我们所急。说起来,他也只是收了我们一点材料钱而已。要是我们去别处买这些东西,花的钱比这要多得多了。” 莫连峰看看他们,又看了一眼他们送的厚礼,笑道,“行,一会你们将东西送进去吧。另外,这礼我收了,但该他们干的活还是要干的。” 莫连峰丑话说在前头。 “明白,我们都明白。”吕明志连忙表态,“太感谢大人了,大人在不为难的时候给我姐他们行个方便就行。” 莫连峰挥手,让他们驶着马车进来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莫连峰心想,越来越喜欢秦家那起子人了怎么办?一个个的太会来事了。 吕明志和伍仁到的时候,秦家一行人正从地里回来,大家走得很慢,累得都不想说话。 吕明志连忙将藏在马车里的肉包子馒头给拿出来分给他们。 秦家人一个个洗了手之后,接过包子道了谢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吕明志坐在他二姐边上,和她说起给他们送物资的经过。 房子特意选租在莫连峰得力助手林中家的旁边,然后和林母搭上话,高价买了他家那些不用的旧桌椅旧畚箕等等,然后再和林中搭上线…… 这事全程都是伍仁办的。 吕颂梨静静地听着,伍仁这事办得好,可以出师了。 他们离开时,吕颂梨用了那个一次性令牌,带着曲辕犁的图纸去了一趟打铁铺子,让打铁铺的师傅把它做出来。 () 第213章 哼哼唧唧 襄平打铁铺,吕颂梨说明来意,然后将手中的图纸给年轻的铁斩递过去。 看到是个新玩意,年轻铁匠心里没有把握,只得将在后院休息的老爹请出来。 他爹也是个老铁匠了,他看了吕颂梨给的图纸,沉吟片刻,和吕颂梨说道,“这玩意需要用到不少的铁,人工费加所用的铁,一共八两银子,做吗?” “做。”吕颂梨眉头都不眨一下,“多久能做好?” 伍仁欲言又止,他觉得可以讲讲价的。 “这是个新东西,大概需要三天的功夫才能做好。”老铁匠觉得这个是要说清楚的。 吕颂梨问道,“我们加钱,你们搞快点,行不行?”三天的话,他们还得徒手翻三天的地,太累了,没必要。 老铁匠没说话。 年轻铁匠摇头,“快不了,现在铺子里就我一个人,我爹年纪大了,已经不打铁了。”再说了,他手上还有别的活呢。gonЪoΓg “十两。”吕颂梨淡淡加价。 这时老铁匠看了儿子一眼。 年轻铁匠咬咬牙道,“我尽量给你两天做好。”他把其他的单子往后靠总行了吧? “十五两。” 年轻铁匠,“一天后你们来拿!”大不了他不睡了! “二十两。” 年轻铁匠纠结啊,他想说做不了,真做不了,加钱也做不了。 一旁的老铁匠接过话,“你们傍晚来拿。” “爹,不行啊。”儿子做不到啊,手废了都做不到。年轻铁斩快哭了。 老铁匠踢了他一脚,“傻样,爹来帮你!” 俗话说,有钱不挣王八蛋! “叫上你王叔这个老木匠,争取一个下午给人家弄好。”干一下午的活,给老王二两银子,他估计要乐颠颠地跑来。关键是要干的活还不难。 “再加五两,铁给我用精铁。”吕颂梨再提要求。 “行。”老铁匠爽快得很,您有钱,您说了算。 在吕颂梨的示意下,吕明志乖乖地去给了十两的定金。 出来打铁铺,吕颂梨看向伍仁,“伍仁,学会了吗?” 吕明志:学啥了?砸钱吗?这个他也会的。 伍仁若有所思。 “有些争分夺秒的事情,该砸钱的时候得砸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生意场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一定是钱不够。” 吕颂梨点拨他。 伍仁机敏好学,放得下身段,学东西也快,总之什么都好,就是出身限制了眼界,有时候偏小家子气了。 其实今天这个例子上限还是太低了,要是那种大买卖,定能让他将格局打开的。 吕颂梨想,等有机会的。但今天这个例子让他有个启发,也算不错了。 傍晚的时候,吕颂梨顺利地拿到了曲辕犁,她朝他们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年轻铁匠和老铁匠明显累着了,把东西交给吕颂梨后,就坐在椅子上了,连话都懒得说。 吕明志和伍仁用马车将吕颂梨送回去。 快到的时候,吕明志依依不舍地说,“二姐,我们就快回长安了。” 他们这两日在疯狂地圈地置产,每个人在同一片地买上十到十亩不等的田地,等办完这些事,他们就要回去了。 想到回长安,吕明志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吕颂梨罢罢手,“那就回去,不用太想我。” 吕明志一噎,算了,好好儿的伤感氛围,被他二姐破坏得一干二净。 吕颂梨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搬来襄平了。一来一回顶多四个月,她伤感不起来。 伍仁最先跳下马车,问值守的小兵,“请问林中林管事在吗?” 看守的小兵没说在,也没说不在,“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就是刚才去街上,吃到一家不错的酱蹄子,给他带了点。他要是不在的话,能麻烦你转交给他吗?”伍仁说话间,从马车里拿出一油纸包,近一点的能闻到酱肉的香气。 “等着。” 吕颂梨没下车,由着伍仁出面打交道。 没多久,林中就过来了,爽朗的笑声就传来。 伍仁上前,和他寒暄了两句。 林中朝他们的马车看了一眼,然后一挥手,他们的马车就被放行了。 吕明志和伍仁将她送到家门口,就折返了,没有再进去叨扰。 这时,天快擦黑了,秦家人刚从地里回来。 秦晟到家后,发现她还没回来,有点担心,正往外走,打算出去找她。 看到她吃力地提着曲辕犁往家里走,连忙上前接过。 院子里,秦昭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问道,“这是什么?” 吕颂梨解释,“一个犁地的工具,有了它,我们翻地就不用那么累了。” “我来试试。”秦昭跃跃欲试。 今天他们翻了一整天的地,累惨了,不止手起水泡了,感觉腰都有点直不起来了。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翻地也不是个容易活啊。 最厉害的是小六,一天能翻六七亩地,其次是二哥,也是五六亩打底,他和大哥就差点,一天能翻四五亩这样吧。 本来军屯规定一个男流犯一天翻三亩地就是压榨极限了,很多男人都是勉强完成的。他们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不止完成了个人的任务,还将女眷的任务都包揽过去了。 秦昭折腾了一会,感觉自己不得要领,于是拎着它来找吕颂梨,“倒是挺锋利的,但也不好用啊。” 吕颂梨正在喝秦晟给她倒的水,闻言笑道,“三哥,不是这样用的,明天你就知道了。” 晚上,回到屋里,睡觉的时候,秦晟哼哼唧唧的,吕颂梨想不注意都难。 “你怎么了?” “手疼——”秦晟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腰疼——” 其实他哪哪都不疼,他这样完全是学着他三哥的,傍晚的时候,听他抱怨几次了。 吕颂梨问他,“那我给你按一按?”她给人按摩的手法还是不错的。 听说他今天翻地最多了,运动量超标的话,可能会出现手臂胀痛的情况,按一下,将堆积的乳酸推开就好。 “好呀!”秦晟一听,高兴得一个鲤鱼打挺,迅速地将自己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子,再重新趴下。 吕颂梨挑眉,他这动作迅速得,不像是肌肉酸胀滞涩的模样啊。算了,他那么努力,就当是给他的奖励吧。 () 第214章 曲辕犁 第214章 翌日,秦家人找到莫连峰。 莫连峰心想,来找他办事就好,他就怕对方一直不来,然后猛不丁的搞一次大的,他吃不消。 “莫大人,能不能借我们一头牛用两三天?” “你们要牛做什么?” “帮我们翻地。” 莫连峰沉吟,他最近分到的任务就是翻地,任务挺重的。因为这地不翻,就没办法播种,春耕就得耽误。 他们现在的耕作工具是耒耜和耕犁,用耕犁需要配备耕牛,他们军屯的耕牛都不得空闲。但是,看在秦家送了厚礼的份上,他们家要用一头牛,也不是不行…… “这牛我们用三天,我们不白用它,每天给军屯多翻两亩地如何?”吕颂梨开出一个条件。 莫连峰挑眉,也就是说一头牛,放出动干活,约于一个壮劳力了?这等于堵住了其他人的嘴,他真的太喜欢这一家子人了。一点也不给他添麻烦。gonЪoΓg “行,一会我让人带你们去牵牛。”他立即拍板,反正这牛给谁用不是用?主要是他好奇他们想干嘛。至于他们能不能完成翻地的任务?到时再说吧。 在莫连峰的吩咐下,他的人带着他们去挑了一头正值壮年性情温顺的水牛。 吕颂梨大概了解过,现在的耕犁是直辕犁,用它来犁地,人是轻省一点,但那速度其实比人工翻地快不到哪去。 水牛很温顺地站在地里,任由他们摆弄,显然对犁地的活挺适应了,反正一会它就走走停停嘛。 曲辕犁一套上,秦昭就接了过去,“我来试试。” “行,你试试。” 秦昭扬起鞭子一抽,水牛就开始拉犁。然后,整个曲辕犁开始行进开挖,连续翻土,曲辕犁经过之处,就已经完成了翻土的任务。 秦家人发现,这玩意儿犁地的速度太快了,关键是人一点也不累! “六弟妹,这玩意儿叫曲辕犁?能不能多搞几个?”有了这曲辕犁,他们的任务岂不是很容易就完成了? 吕颂梨没说话,秦珩就说道,“先不忙,这曲辕犁要配耕牛的,没有耕牛,我们弄到曲辕犁也没用。” 众人闻言,想想也是。 于是,在划定给秦家的这一片地上,秦昭使牛干活,其他人仍旧是拿着锄头翻地。 因为吕颂梨让铁匠用精铁打制曲辕犁,故而它犁地非常地快,加上之前,土地放水润过,所以秦昭半天就犁了近四亩地。 犁了四亩地之后,秦昭还想多干点,但那头水牛死活都不肯配合了,连吊在前面的青草都不管用了。 秦昭无法,只能牵着牛找到管牛的小管事,提出换牛的要求,“能不能给我们换一头牛啊,这头牛不肯干活了。” “不干活,你用鞭子抽它啊。” “抽它它也不走了。” 牛累得直翻白眼,四肢打颤。这不,秦昭刚一停下,牛直接卧倒了。 这动静将小管事吓了一跳,“你们对牛干啥了?” “没干啥,就是让它耕了点地。” 小管事纳闷,“只是耕地的话,它不至于累成这样啊?” 秦昭讪讪,好像用得有点狠了。 牛:你那是一点吗?是亿点吧! 负责看管耕牛的小管事将牛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牛有什么毛病,可能就是累了,于是挥手,让秦家又进去挑了一头牛。 可是第二天,被秦家用过的牛,一只只懒洋洋的趴着卧着,怎么拉都拉不出去。 这事惊着了小管事,他站起身,不行,他非得去瞧瞧,这家子人究竟对耕牛做了什么?! 这土翻得真快啊! 小管事一看,这速度不对啊,再一算,惊到了。 小管事顿时在田头跳脚,将用牛的秦昭骂了个狗血淋头,“人家的牛一天犁地一两亩,那都是勤快牛了,犁地三亩,那是牛中之牛!” “你们竟然让牛一天翻七八亩地,真是一点也不吝惜用牛啊!你人不累,人家牛累啊!你们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说白了,他就是心疼牛! 难怪了,被他们秦家用过的牛第二天都不肯干活了!估计心里委屈呢! 这事最后惊动了莫连峰。 莫连峰来到秦家的任务田里,见识到了曲辕犁犁地的便利和迅速,当下没再管累趴的牛,而是问起了曲辕犁来。他甚至还上手试了一下,发现确实比直辕犁方便好用快速。 他当即就想到了春耕分配的任务,如果有了这曲辕犁,他定能拔得头筹…… 吕颂梨识趣地将图纸献上,还给莫连峰介绍了之前的打铁铺,一点也没藏私。 生意嘛,做熟不做生,况且她还挺看好那间打铁铺的。 莫连峰很满意秦家的知情识趣,当他看到吕颂将扶着她婆婆到一旁休息,自己也忍不住捶打手臂时,大手一挥,重新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活计——拔草,这也是军屯里最轻省的活了,还不规定任务量,摆明了他们可以磨洋工。 莫连锋去订制曲辕犁时,将吕颂梨秦晟都捎上了。本来他只想带吕颂梨一人的,但她提议将她那小夫君秦晟一并带上,还说他手上功夫俊,遇上意外也能保护他们。 他想着光带她一小妇人也不好,就一起带上了。 见到吕颂梨再次登门,年轻铁匠很想扭过头当没看见的。主要是接这位的活,钱是挣得多,但累也是真累。 吕颂梨整个人笑吟吟的,“小周师傅,忙呢?老周师傅在不在?来大买卖了。” 被她唤作小周师傅的年轻铁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爹掀开了门帘,从后院出来了,“什么大买卖?” 吕颂梨给双方稍作介绍之后,就退下让他们双方去谈了。 () 第215章 他们不一样 海南郡,番禺县,陈府 谢湛沐浴洗漱好后,出来时,陈家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穿戴立在一侧。 他站在那里,侍女立即上前服侍,给他换上准备好的白色中衣,最后是玄色外袍,暗朱色腰带。然后给他通头,束发,戴玉冠……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谢湛身上身为世家公子的翩翩气度立即就出来了。那股锐气和压迫感,让服侍他的侍女大气都不敢喘。 谢湛想着自己的心事,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自从他点燃了逐鹿天下的野心之后,看待谢氏一族时,着眼的角度不一样了,能更加地客观和理智,然后看出目前谢氏一族的存在的一些问题。 这几日,他看到了族人在面对困境困难时的抱怨,其实也是对他这个家主的埋怨和质疑,觉得他动作拖拉,没有立即将他们这些族人拉离苦海。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对于陈家强势的招揽,他不可能纳头就拜的,如果他那么爽快地倒头就拜,对方或许还会心生疑虑,不信他。他本意是拖上几日,以示挣扎,再向陈家臣服的。 但族人们的反应,让他意识到出问题了。 谢湛是个心思缜密见微知著的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根源所在——四十五岁以上老人以及五岁以下孩子的断层! 他们谢氏一族遭难以来,从牢狱之灾到漫长的流放之路,老人和孩子死去无数。这两者剩下的,十不存一。 五岁以下孩子没了的坏处尚未显现,但老一辈断代的弊端出来了。 首先,是家族老人们,对家族是很忠心忠诚的,他们深知家族的重要性,同时很维护家族,教育孩子也是以家族为重。 通常家族有什么重大决策决定,召集有威望的老人们,都能很顺畅地实施。 现在老人们没了,家族现在能主事议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年轻一代的族人是敢拼敢闯,他们不觉得家族有多重要,而是过度地放大了自身的力量。没了老人积攒的经验传承,年轻族人多数时候,于人情世故上是有所欠缺的。 另外就是,现在已经有刺头出现了,偏偏家里没有老人压着的,帮忙调和,从而导致家族的凝聚力,向心力不够。 还有,就是最年幼孩子的断层带来的隐患,他也已经看到了一些。如果那些孩子还在,不说什么,即使只是简单的联姻,都能为家族带来不小的助力。 更遑论那些去了的孩子里,有几个是族人曾领到他跟前,拜见过他的,很是聪明伶俐。这意味着,人才的断代。如果他们谢氏一族不倒,一直走文官之路,倒还不显。他现在要争,那就比较紧要了。 谢家断代的弊端,吕颂梨早就看出来了。其实她很羡慕谢湛出身大家族这一点的。goΠъ 不过他们两人走的路不一样。 对于谢湛而言,庞大的族群,天然的帮手,只要不亏待他们,他们就会永远忠于家族。 而她,需要自己培养收拢人才。 但是,有家族和没家族,各有利弊吧。对于打算投奔贤主的良才而言,吕颂梨那边更容易得到重用,更容易出头。这个以后他们就知道了。 且说回这边,家族问题的出现,让谢湛很头疼。若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使他把谢氏一族隐匿的财富交出来,除了会遭遇更严酷的严刑逼供之外,估计也难以救下太多人。 所以说,后悔无济于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地去弥补补救,消弥两者带来的影响。 谢湛很快就在心中列出了目前他要做的事情,一是选一个恰当的时机去拜见陈嘉烨,让他相信自己的忠心:二是他要收复族人之心:第三则是,接下来,他会为族人争取到了更好的居住地,更轻松的活,然后让族老游走于各家,催促他们调养身体,然后开始努力生娃。 列好计划之后,他索性就拖上几日。 仅仅几天的功夫,族人们有好些个人上吐下泄的。一下子,谢赵两家病倒了一大片。 族中老人一脸凝重地告诉他,这大概是水土不服。 谢湛很快就意识到,时机成熟了,所以他来了。 女侍为他打开大门,男侍领着他去了会客的正厅。 几乎是谢湛前脚刚进了陈府,一封信就从嵇家送出。 嵇无银啧啧两声,他就知道,就知道,那老东西招惹的人决不简单! 信刚送出,嵇无银就已经在期待老友的来信了。如果他不告诉自己在为谁效力,下次有事,他决不给他办! 这厢,谢湛随着男仆来到正厅。 陈家的正厅里,陈嘉烨见之惊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同时心中也在暗自惋惜,可惜他去年成婚了,还是太后赐的婚,不然…… “谢湛见过家主。”谢湛一揖到底。 陈嘉烨连忙上前托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快请起。” 家主,即携全族奉他为主之意。 陈嘉烨很满意他的态度,双方分宾主坐下之后,他便说道,“我已经让人派了几个大夫去给你的族人们看病了。” 经历过薛广贤之后,他有些明白这些人对于族人的看重了。所以他不介意示之以小恩。 谢湛再次起身道谢,“谢家主。” 陈嘉烨对谢湛这个贤士是很满意的。当初面对着薛广贤那一张极具特色的脸,他是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看着谢湛这位年轻且风度翩翩的模样,就赏心悦目很多。 他拍拍谢湛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我们陈家尚且弱小,不过,我们虽不能给谢家洗脱流犯之名,但让你们在岭南这片流放之地过得好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等将来吧,我承诺,等陈家足够强大了,定要帮助你们谢赵两家立功脱罪。” 陈嘉烨这话俗称画饼,但谢湛却是听得一脸动容,再三起身下拜,“湛愿为家主效犬马之力。” “阿湛,你觉得我陈家,接下来应当如何发展?”陈嘉烨看着他,问出了他们陈家目前最大的问题。 来了,戏肉来了! 谢湛明白,这是陈家目前的困局,以及陈嘉烨最迫切最想知道的,同时,也是考教之意。 如果他的答案无法令之满意,那么刚才所给的一切好处与承诺,都将收回。他和族人,可能还会遭致陈家的报复。 () 第216章 我有一计 谢湛微微一笑,“家主,你一上来就问这么核心的问题,你信我?” “我陈嘉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谢湛只是笑笑,“家主,我先送你一个消息吧。就当感谢你刚才为我的族人们延医问药的报答了。” 陈嘉烨按捺住性子,沉声问道,“什么消息?” “家主一直找的薛广贤,在北地平州。” 谢湛也不敢肯定薛广贤是否在平州,这是他的私心。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想知道吕颂梨等人在平州那边的消息。陈嘉烨只要派人往那地儿找薛广贤,多少都能给他传回一些消息的。 他有信心接下来的话,足以让陈嘉烨连他这鬼话也相信了。 陈嘉烨恍然,北地么? 他没想到薛广贤能跑那么远,能韬光养晦那么多年。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荆州、豫州、徐州、青州等地的大世家身上。 他深知薛广贤想要什么,只以为他弃了自己另投他人去了。 陈嘉烨目光灼灼地看向谢湛,“薛广贤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言归正传,阿湛,来谈谈陈家接下来应当如何发展吧?” 谢湛点了点头,确定可以开始了,他第一句说的是,“南地六大世家的格局已经很多年了吧?” 陈嘉烨微微颔首。 谢湛继续说道,“在南地六大世家望族,顾、陆、朱、张、刘、陈之中,陈家排末位。” 听到这句,陈嘉烨的脸色并不好。 谢湛没有在意地继续往下说,“在这样的格局下,陈家想要往上走,何其难也。” 陈嘉烨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他当然知道,不然何必请他来?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的。”谢湛说完这句,卖了个关子,没有往下说,而是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起来。 陈嘉烨按捺不住了,问他,“机会在哪里?” 谢湛缓慢却有力地说道,“陈家的机会在朱家。” 陈嘉烨想了想,还是不明白,“结盟吗?” 谢湛摇了摇头,“南地六大世家中,顾陆两家的底蕴和实力最强,朱张刘陈四家拍马难及。” 陈嘉烨心梗,他们陈家三年前,也有机会,成为顾陆两家之一的。 “张家和刘家乃老牌世家,两家近些年联姻密切,互相抱团。张家刘家本就是盟友,他们是不可能和另外四家的任何一家单独结盟的。” 陈嘉烨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两家好得跟穿同一条裤子似的,别人都插不进去。 “除去张家和刘家,还剩下顾陆朱三家。现在陈家弱小,欲与顾陆两家结盟,他们估计看不上。” 陈嘉烨沉默不语,他试过递话给顾陆两家的家主,但对方都没回应。 “所以,即使要结盟,也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之后,才有可能被他们看在眼里,有了与之结盟的资格。” 陈嘉烨问,“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陈家和朱家结盟吗?”他说他们陈家往上走的机会在朱家,是这个意思吗?gonЬ 谢湛摇头,“不,即使你想结盟,也不会如愿的。现在的朱家,被上下所忌。” 陈嘉烨:嗯? “相反,陈家不管是想直接往上走,还是和顾陆两家结盟对付其他世家,迂回往上,最好是直接干掉朱家。”柿子挑软的捏,朱家已经是陈家最有可能灭得了的了。 陈嘉烨脸黑黑的,不是,你以为,以陈家排在末位的实力,单挑的话,能打得过以上哪家? “家主,我有一计,我们需要找到这么一处地方……”谢湛向陈嘉烨淡淡地陈述着自己的计划。 陈嘉烨越听越是眼睛发亮,脸上更是闪过恍然之色。 “……等陈家将朱家完全拖住之后,再联合几家,分而食之。想必其他几家见到机会的话,会乐意的。”谢湛心中叹息,如果没有陈家横插一杠,他顺利投奔朱家的话,用的便是另一套方案了。那套方案比现在这一套,轻省多了。 陈嘉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着有点可行,就像当初薛广贤联合那几家对付他们陈家一样。 他看着谢湛,犹豫了一下说道,“倒是有这么一处地方,符合你所言……” 他知道,朱涯州嘛。谢湛面上不显,只点了点头,“家主,计策大概就是如此,你考虑考虑吧。” 入局吧!他会将他们一家家拖入战局的…… 陈嘉烨得了计,正心情激荡,也无心招待他了,他叫来心腹管事,然后对谢湛说,“你有什么事情就找老纪,他会给你办的。” “感谢家主的慷慨,湛就是想问问有无长安这几个月的邸报?”他需要知道长安城那边的消息。 陈嘉烨吩咐心腹管事,“今年的邸报给他拿一下。” 陈嘉烨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别的倒也没什么要求了。” 最后,谢湛拿走了邸报,被纪管事用马车送回了流犯居住地,马车上还有好些优质的粮食。 谢湛走后,陈嘉烨召集了他的心腹以及所有陈氏的核心成员,但满打满算,也就五个人。 这时,陈嘉烨已经将谢湛所述的计划给书写下来了。 大家传阅了一遍。 “谢湛真乃大才也。” “是啊,他对南地局势的分析,真是入木三分。” “对其他世家的分析也很对。” 陈嘉烨等了一会,才道,“大家看看,这个计划有没有什么问题?” 另外四人你看看,我看看你,一会,才有个人说道,“看不出来问题,这计划看着像是可行的。” 其实他们都在心里试着推演了一下,在谢湛的计划里,他们陈家作为狩猎者,一步步执行的话,是能达到目的的。 陈嘉烨的堂弟迟疑地道,“大兄,咱们这样对待他,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那些对人家很好什么的,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内里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陈嘉烨最后说道,“先放放,再看看,大家回去也琢磨琢磨。” 谢湛这招也算是阳谋了,即使陈家人心中有疑虑,还是忍不住用他的计划。 () 第217章 抽丁打仗 平州,襄平 秦家因为曲辕犁立了功,莫连峰让秦家诸人继续干着拔草的工作,并且没有给他们安排任务量,所以他们可以很悠闲地拔着草。gonЬ 当然,也有心思阴暗的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过,跑去和监管的小管事们打小报告,但小管事显然是被人打过招呼的,没理会,只呵斥那些个人,让他们管好自己就行。 秦晟弯着腰有一搭没一搭地拔着草。 很显然,他的心思没在这上面,漏网之鱼有点多。 秦昭跟在他后面查漏补缺, 最后他发现,秦晟这活干得越来越粗糙了,他无奈地喊了他,“六啊——”示意他看看他自己干的活。 秦晟扭过头,看了一眼,然后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他媳妇说过,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留着力气回去干私活不好吗?家里的柴火还没打多少,洗浴间要弄的话,好些材料得准备起来……这些都是活啊。 媳妇不喜欢将房间弄得湿湿的,她想弄一个洗浴间,秦晟觉得这要求不高。 要知道,没流放以前,他们每个人各住一个院子,住的房间里都有耳房的。 召集他们一大家子人,现在住的房子小小的,勉强住得下,但洗澡是真不方便。他和几个哥哥,晚上的时候,提着水到后院,借着夜色冲洗一下身子,女眷就比较麻烦了。所以,弄一个洗浴间很重要啊。 听到他这么强大的偷懒的理由,秦昭最终只憋出一句话,“你是懂得偷工减料的,我说不过你。” 秦晟正想回他,就被秦昭打断了,“你媳妇找你——” 秦晟迅速回头。 秦昭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六弟妹在田头喊小六,“走了,莫大人要出门取东西,你也一起,保护我们莫大人去。” “就来!” 秦昭心中呐喊,六弟妹,你就宠他吧!一个劲地变着法儿地让他休息,天知道,拔草又不累! 这时,就听见他的儿子仰着头和他说,“爹,渝儿好累哦,能休息一下下吗?” 秦昭:……这是专给他拆台的儿子!你说你就玩儿了两根草,就和他说累? 他不断运气,告诉自己,这是他媳妇给他生的! 他指着靠近路边的田头,“去那边休息吧。” 莫连峰带着秦晟吕颂梨夫妻去了一趟打铁铺,取了普通铁水浇制的曲辕犁,确定曲辕犁很好用之后,先让马车绕回军屯大门,将小夫妻二人放下,再带着新打出来的曲辕犁及其图纸,去找了他的上峰。 襄平乃平州治所,同时也是地方长官的官署,地位与一般的县城是不一样的。而他也不是那等没有跟脚来历的,他最顶级的上峰乃辽西郡都尉、典领一郡军队。 他们整个军屯都很关心春耕的,一切皆因军队的粮食不够吃啊。 朝廷不怎么愿意为他们平州军队提供粮草,其实朝廷也困难,养着五六十万军队,最重要的是,他们平州有一个好刺史。每年收上来的税,大半之数都运往长安,只剩下十之一二是转拔给驻军的。 驻军粮食不够吃,刺史郡守都按着他们,不让上报。没办法,总得吃饭,他们平州军就弄了军屯,好歹能种些粮食出来贴补一二。 就在莫连峰去面见上峰时,襄平军屯发生了一件大事。 吕颂梨和秦晟刚回到家,就有士兵前来暴力拍门,“开门,快开门!” “所有十五以上的男流犯都出来!集合了!” 秦珩让聂云娘和苏氏以及秦母带着孩子待在屋里, 站在院子里,就能听见外面闹轰轰的。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长官,发生什么事了?”秦珩问道。 小兵知道这一家子有点后台,就略解释了一下,别人他都不带搭理的。 “有一支鲜卑军队穿过望平县直插辽阳县,辽阳被突袭,当地的县尉武备匆忙应战,并且朝周边县府求救。襄平这边决定派兵支援,你们这些流犯十五岁以上的,全部都在征调之列!” 在场的人不少,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这鲜卑人真是猖狂! 秦家人明白了,辽阳和襄平毗邻,故而从他们军屯抽调兵力迎敌。当然,他们这些人明显就是充作炮灰的。 只是这个时候怎么会打仗?鲜卑南下通常都是秋收后南下的吗?这个时候即将春耕,这会正是青黄不接之际,他们南下,能抢到什么?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支鲜卑军队乃鲜卑八大贵族之一的拓跋氏拓跋连所领,南下不为别的,只为看上了一美貌汉女。那汉女不从,从望平逃到了辽阳。而拓跋连直接挥兵直追。 秦珩问道,“长官,我们家四个男丁,能不能去三个,留一个在家啊?”打仗,他们不怕。但家里也不能没个男人。 小兵为难,不是他不愿意通融,而是上头下令了,所有流犯,只要满十五的,全部都得抽调。而军屯的流犯,很多都是一个人,而秦家不一样。 就在小兵为难之际,进来一个明显是小兵的长官,看所穿的官服,官阶应与莫连峰平级。 “什么事?” 小兵连忙解释。 那人直接说,“不行!只要满十五岁,就得全部去抗击鲜卑大军!” 说话的时候,那人的眼神落在秦家的蔡氏和吕颂梨两个年轻女眷身上,粘腻得很。 二嫂蔡氏厌恶地撇过脸。 吕颂梨表情未变,只是原先还算温和的神情瞬间冷了几度。 秦晟上前,挡住那人的视线。 秦家兄弟几人相互间隐晦地对视了一眼。 那人一挥手,“带走!” “等等——”莫连峰赶回来了。 “莫连峰,你敢妨碍军令?” 莫连峰可不怕他,“邱大山,抽丁不是你这么抽的!” 莫连峰拦着人,“他们是一家人,不说一户抽一丁。最过分的也就是二丁抽一,三丁抽一,没有你这样一户四兵的!” 邱大山嗤笑,“那是良民,这些流犯配吗?” “抽三个,留一个!不然你休想将人带走!”莫连峰直接亮出底线,他也懒得与邱大山周旋。 “行,那就三个!”邱大山也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了。 莫连峰对秦家人说道,“给你们一会儿功夫,将人选商议好。” () 第218章 洞察真意 莫连峰不忍心,但他已经尽力了。给秦家留一个男丁,万一有个好歹,秦家也有个男丁支撑着门户。 秦家只是给他送了一点礼,他就为他们家如此着想,他可真是有良心啊。 秦昭看着其他兄弟,特别是看着大哥和小六,有些踌躇。 他这次是必须去的,剩下的大哥二哥六弟,谁留下来呢?每个人都有留下的理由。 大哥和小六是嫡子,大哥还是世子,小六刚新婚不久,连子嗣都还没有:可二哥和他是二娘所出,但老四老五已经没了,二哥再…… 秦珩对秦晏说道,“老二,你留在家里吧?” 老二这一路从北境流放过来,亏着了,在家休养一阵子也好。他们三兄弟的状态都比他好。 秦晟和吕颂梨都很平静。 吕颂梨很清楚,对于秦晟来说,出征,决不是他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秦晏看着小六。 “二哥,你身体不好,你留在家,我去。”秦晟瓮声瓮气地说完,就去看他媳妇去了。 秦晏:……说谁身体不好?这臭弟弟啥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秦母拍板,“听老大的,就让老二留下。” 秦家人代代打仗,牺牲在战场上人秦家人不计其数。所以,秦家人即使努力地生养,也养不出一族的人。 到了这一代,只剩下阿珩四兄弟了,嫡庶各二,她不能只护着自己亲生的孩子。 如果,她是说如果,真有不测,那也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听到世子和顾氏这个嫡母做下的决定,沈二娘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外头在集合,时间紧急,秦家这边的人选一定下,就得出发了。 吕颂梨迅速回房,拿了一些止血止痛药粉给秦晟,低声嘱咐他,“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带着大哥三哥他们一起。” 秦晟郑重地点了点头,眉眼坚毅。 得知秦家三兄弟要去战场了,屋子里的聂云娘和苏氏带着孩子们都出来了,默默地作别。 邱大山很快就将集结好的流犯们带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母、聂云娘都情绪低落,两人回了屋里,沈二娘倒还好些。 苏氏默默地担起了做午膳的活,进了厨房忙碌,吕颂梨进去帮忙。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做着手上的事。 苏氏看了坐在灶前烧火剥蒜的六弟妹一眼,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六弟妹,你要相信世子爷和小六的本事,他们不会有事的。” 吕颂梨正在心里想着事,闻言,先是讶异,然后浅浅一笑,“谢谢四嫂,我知道的。” 苏氏见此,就没再说什么了,她向来不多话的。 其实吕颂梨的内心还算平静,担心归担心,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她也早有心理准备。 当初得知他们流放平州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了。gonЬ 平州北边的边境全线与鲜卑接壤,鲜卑强势。 而平州的最高行政官——负责监督各郡的刺史,只顾着对宋氏王朝忠心,能力却不足,故无法护卫边境当地的老百姓。 而负责平州武备的各郡都尉,大多是平州本地人,他们的家业都在平州,焉能不尽力? 如此一来,平州最高的行政官员与平州武备是不和的,故而是有可为之处的。 吕颂梨在此处看到了机遇,看到了有机可趁。 乱世出英雄这句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一个地方,格局已定,任何势力的进入,如果想在此撷取权力或者利益,势必会受到很大的阻力。但是,如果那个地方格局不稳呢?那么他们就会有机会。 秦家三兄弟被抽调去战场一事,在她看来,就是机会来了。 至于说,战场危险,刀枪无眼?并非她狠心,而是秦家乃武将之家啊,只要有仗可打,才有他们用武之地,他们才能快速地发展起来。 同理,面对谢家的算计的时候,她何尝不危险?都是战场,稍有大意,丢的都是命。 秦家和她是一体的,若想过得好,她得拼,他们同样也得拼才行。 秦家三兄弟走了,莫连峰依旧给秦家安排比较轻省的活,干完活之余,吕颂梨还把小家伙们集中起来学习,依旧是从小故事开始,给他们一些甜头,慢慢地增加一些专业的知识。 在她潜移默化地影响下,秦家其他人也渐渐地恢复了常态。 这日,吕颂梨也接到一封‘家书’,这封‘家书’是由林中送来的。 她拆开就知道是薛诩写给她的。 吕明志一行人回长安了,回去前,伍仁带着他,两人不吝钱财,将唐跃光、莫连峰、林中等人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一些方便,他们会给的。 薛诩在信中提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制药坊他已经开始着手建立了,并且进行得很顺利,框架已经搭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就是他的好友给他写的一封信,提及了谢赵两家到了南地之后的一些情况。 信末,甚至连薛诩都赞叹谢湛,说他实乃心志坚定有大毅力者。 吕颂梨对于这话是赞同的,她放下信,她立于窗前,望向不远处的青山。 这个窗户是秦晟重新弄过的,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太阴暗的房间,现在只要一推开,就能看见青山。唔,他离开多久了?有点想他了。 吕颂梨站了一会,转过身来,重新坐在桌子前,看着信思索。 谢湛会屈居于人下?不可能的。他出身长安大族,自小就被当成谢氏一族的族长来培养,自有其傲气傲骨所在。 陈氏,不过是南地六大世家之一。如果谢氏不倒,陈氏族长见到他,都得毕恭毕敬的。 如今谢赵两家要起,谢湛必须要做点什么的。 专心辅助陈家,然后依靠陈家腾飞来带动谢赵两家? 不,他不会选这条路的。 第一,这样做太慢了,而且为他人做嫁衣可不是谢湛的性格。再者就是,陈嘉烨是有过前科的,谢湛必然不信他。另外谢湛也不允许陈家一直骑在他头上的。 吕颂梨凝神,在纸上写下一个字——乱。 她不需要知道他用了什么计谋手段,只需要从大势上去推断,就能推断出来他要做什么。 南地六大世家的格局存在太久了,以目前的形势,谢湛所做的,必然是借助陈家,挑起六大世家之间的矛盾,利益纠葛等等,重新洗牌,谢赵两家才有机会趁势而起,谢家才有资格登上南地舞台。 也就是说,他现在所做的,就是为谢赵两家创造机会。 吕颂梨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看来这段时间,他们也得抓紧发展才行。 等谢湛将水搅混了,他们也有能力趁机一起下水摸个鱼。 不过,这需要时间。 在此之际,谢湛必有一段屈居人下的日子。 而且她觉得,陈家愿意陪他豪赌,必然要建立绝对亲密的关系才行。谢湛做为陈家的智囊,光展现才华是不够的。结盟也不够,万一他半道抽身怎么办? 如果陈嘉烨陈族长没想到这一点,她得去信,让人给他提醒提醒。 诶呀,她真是个好人,总是担心别人会吃亏。 () 第219章 顺利被抓 时间倒回几日前,秦家兄弟刚被征调之时。 周达、马进、胡光聪所带领的侦察队和护卫队如今一分为二,一半跟着杨威镖局回长安,一半留在襄平。 杨威镖局那边很重要,那里有他们几乎全部的家当,得确保这批药材万无一失。另外,他们还得护送六少夫人的娘家亲人从长安到平州,反正任务不轻。 胡光聪被周达和马进齐齐踢出去了,由他带着人和杨威镖局的人一起护送那些贵重药材回长安。 这家伙之前跟着世子爷一行人过得太滋润了,都长肥了。如今再走一趟,正好掉掉膘。 留在襄平的人马,同样任务很重,他们主要是负责护卫秦家老少的安全,以及听候差遣办事。 所以,襄平军屯抽调男犯人支援辽阳一事,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军屯的人甚至丧心病狂地在街上拉壮丁,反正也不是刻意的,看到在街上游走的就拉走,吓得襄平军屯附近的男丁都缩在家里,不敢露面了。 周达和马进对视一眼,得,世子爷他们都被征兵了,他们自然不能落下。 周达立即道,“马进,我点二十人出来,跟去辽阳保护世子爷他们。你和剩下的六七位弟兄们留在襄平,保护好二少和六少奶奶他们。” “凭啥你去我留下啊?我带兵跟上,你留下。”马进不依,他也想去打仗! 周达瞪了他一眼,对方不忤他,回瞪之。 周达知道,不拿点真本事出来,对方必不肯罢休的,于是道,“那猜拳?输的那个留下。” “行,猜拳就猜拳,一局定输赢!” 最后是马进输了。 周达道,“你挑几个留下的兄弟吧!” 马进瞪了他一眼,心里嘀咕,周达不当人子,净让老子干得罪人的事! 果然大家都想去打仗立功,他一朝兄弟们看去,大家一哄而散,只留一片空地给他。 “时间紧急,马进你搞快点!”周达催促。 马进当下朝那群兔崽子吼道,“老子不和你们废话,老子闭着眼睛,手指点到谁谁就留下。” 很快,留下的人就被选出来了。他们乖乖地站到一旁去,没办法了,这样选出来了,算他们运气不好。 “出发了出发了!”一个个雀跃地推搡着。 不就是被抓个壮丁而已吗,这个他们会! 于是周达领着二十人,一个个不定点出没在襄平街头,然后顺利被抓。 …… 看完长安城这两三个月的邸报,谢湛的目光落在张献的生平履历上,默然不语。 他没想到短短两个月,长安城朝廷官场上的格局竟然变成这样了,特别是左安民那里,竟然被张献给直接分走了那么大一块权力。 张献此人,他知道。早在十三岁之时,他就确定了要走仕途这一条道路,他祖父就将整理好的在任的官场中人的履历让他背诵, 这些人都是值得注意的,他们本人或在某个方面特别优秀,张献就是其中之一。 张献因严华之故,被外放至边远地区之时,他祖父还在世,就曾评价过,一般像张献这样的人,如无贵人指点甚至提携,在任上干到老死,是很正常的,一如他十来年的黄金时间都花在了平州的边陲小镇,就印证了他祖父的话。 现在,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谢湛不由得怀疑张献遇到指点他或者提携他的贵人了。 张献强势上位之路,多少都有点吕德胜的影子。他们都说,吕德胜是张献的贵人,是吕德胜惜才,指点了张献一二,这也是为了恶心曾经的严华。 谢湛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应该有有更深层次的关系,一切皆因张献的变化太大了。 再思及秦家一家子的流放路上,必然是要途经兖州的,而之前张献任职的通华县又是必经之道。他会忍不住怀疑在张献回长安之前,他们就已经媾和在一起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是他心里清楚,是有这个可能的。 再来看现在长安城的格局,又非常接近他的猜测。 所以,谢湛得出结论,张献是吕家的人,即使不是,他的上位,应该也和吕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就导致,他原先布局长安的优势被追平了。 还有,新帝也在进步,他学会了制衡之道。 所有人都在进步,唯独他谢湛,被暂时拌住了脚步。 另外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也不知道,他借差役之手寄去长安城的信,能不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就在谢湛心情沉重的时候,赵郁檀推门而入,为他添茶倒水。 谢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穿着的那套曲裾深衣上,这衣服是陈家送来的。陈家…… 赵郁檀给他添完茶水,正想出去,却被谢湛握住她的手。 赵郁檀脸上飞快地染上红晕,来到南地后,她发现丈夫对她亲近多了。 谢湛站起身,来到她身边,低声问道,“近来身体好些了吗?” 赵郁檀微微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谢湛搂着她,去了内室。 …… 嵇无银收到北地来信,这信是通过水运送来的,他挑了挑眉,这速度倒是快。 这段时间,嵇无银想了很多,他越发地肯定那老东西应是找到新的主公了。那老东西怕死得很,若非有什么特殊原因,他是绝不可能跑辽西郡去的。那里和鲜卑太接近了,运气不好,一不小心就会被嘎了的。 能让那老东西冒这么大的险待在那里,除了他找到了新主公这个原因,不作他想。因为那老东西除了会为他那伟大的目标牺牲,任何别的人和事都不值得他冒那么大险。 等嵇无银看完信,只有一个感觉,老东西背后的人真的很想把谢湛绑死在陈这条船上了。 这封信在嵇无银看来,就是让他派人提醒陈嘉烨,逼迫谢湛娶陈氏女,借着联姻的关系,将二者死死绑定。 可以看出这计划针对的是谢湛,而非陈家。 老东西背后之人与谢氏有仇?他在心中划拉了一下,与谢家有仇,并且目前人在北地的势力,一个个扒拉出来,再一个个划掉…… () 第220章 为子出气 南地,陈府 陈嘉烨爱不释手看着谢湛拟的计划,真的很心动啊。 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很清楚,像薛广贤谢湛这样的顶级谋士,就像一把双刃剑,心甘情愿奉你为主时,用起来能所向披靡;否则,强行用之,那可是会噬主的。 心烦,真心烦! 然后,他正好看到小儿子吹着口哨,拎着一只鸟笼进来,顿时将人招呼过来,臭骂了一顿。 陈谨求饶,“爹,你不能自己心烦,就逮着我来出气啊。” 一旁的陈嘉煜笑道,“知道你爹心烦,你还来招惹他,不骂你骂谁?” “爹,二叔,我知道你们心烦什么。你们不就是对人家谢湛有疑虑,不敢用人家献的计嘛。我觉得这事很好解决啊。” 陈嘉烨心烦,不想搭理这个不着调的儿子。 倒是陈嘉煜挺好奇这个一向不学无术的侄儿能发表什么高见,“怎么解决?说来听听。” 陈谨大大咧咧地道,“联姻啊!俗话说,关系不够钱来凑,感情不铁联姻贴!” “而且擒贼先擒王,先从族里挑个好的,嫁给谢湛。再从族人里,挑几个合适的少女嫁给谢家的青年才俊,加深谢家和我们陈家的融合。”陈谨得意地道,“等谢湛成了咱们老陈家的女婿后,还怕他别有二心吗?他能坑别人,总不能连自己也坑吧?等生下孩子后,不得了,他还不得使劲地为陈家出谋划策啊。” 陈嘉烨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他以为他没想过吗?只是谢湛是有妻室之人,其妻还是太后赐婚的,停妻再娶,那是罪加一等。 除非…… 也不行,这样的话,谢湛也得守制。 谢湛本身就在守父孝,再加一重妻孝,娶继室得猴年马月去了。 “阿谨,你忘了,谢湛还在守孝。” “爹,二叔,你们干嘛对他这么小心翼翼的啊?他现在就一流犯啊,有人拉他以及他们一族人出泥沼就不错了,还担心他名声受损什么的,没必要。而且这不正好吗?一个名誉有暇之人,除了依附我们陈家,就没别的选择了。” “阿谨,你不懂,对待谢湛这样的人才,不能硬来的。” 陈谨心里吐槽,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凡他爹当初对人家薛广贤有这份心,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爹,二叔,你们这样不行的。训鹰训虎都不是这么训的,对于这类飞禽猛兽,一旦出手,就得驯服,小心翼翼,讨好都没有用。双方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千万不能心软手软。” “大哥,阿谨的话不无道理。”陈嘉煜稀奇地看向侄儿,没想到一向撩鸡逗狗的他还有这番见识。 陈嘉烨也在考虑,那,安排谁嫁给谢湛呢? 身份不能太低。太低的对他而言是羞辱,也绑不住他,他们陈家是想与他结亲,又不是结仇。可是如今陈家嫡支里,适龄的,待字闺中的,就只有他的小女儿陈宝珠。 陈嘉烨还在犹豫,却也将自己的顾虑说了。 “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让小妹嫁过去呗。而且直接议亲不好,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再朝他发难!”陈谨兴奋地建议,好兄弟这个建议太好了,深得他心。 陈嘉烨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长安城,吕家 罗铁牛一马单骑,日夜兼程,在折返的路上花了十二天左右,终于回到长安。 吕德胜和蒋氏一起召见了他,从而得知这一路上,他们的精彩事迹。 按照车队的脚程来算,最多还有七天八,杨威镖局以及护送他们的人就抵达长安了。 吕德胜见他一脸疲态,挥手让他下去了,并吩咐管家好好给他准备吃食热水以及休息的房间。 “我去安排。”蒋氏道,她示意罗铁牛跟她出去,她想多知道一些小闺女和小儿子在路上的事情。 当书房只剩下吕德胜时,只见他背着手,罗铁牛率先回到的意思,吕德胜懂,不就是让他早做准备。 其实他们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宗的产业都已经处理好了。就是他外放的旨意一直被压着,迟迟未下。他得做点什么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干等着! 于是,吕致远刚从外面回来,就被请到父亲书房里。 “听说最近你老和别人闹矛盾?” 吕致远一进门,就被问起这事,当下心里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近来他特别不顺。 “爹,你听我解释,有些事情真的错不在儿子……” 吕德胜就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有些事儿子是受了他的牵连。张献的上位,多少都让左安民不爽了,他麾下的人奈何不了他和张献,可不得找由头为难他儿子? “你把近来寻你晦气的那些人的名单列一列,为父给你出气!” “爹——”吕致远感动了,天知道,为了将这些产业好好地脱手,这段时间他确实受了不少气。 吕德胜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怎么样,你也姓吕,一笔写不出两个吕字。” 吕致远不住地点头,对,他爹对他打归打,骂归骂,该护着的时候也不含糊。 于是,接下来,长安城的不少官员倒霉了。 很多人都被吕德胜寻了个由头,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些都是轻的,甚至有些,还被他堵在家里骂。 吕德胜让人搬着一条长板凳,往人家门前一放,然后翻开随身带着的厚厚的小本子,一家一家地骂过去。 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都被翻了出来,天知道,有好些是好不容易过去了的丑事,比如那不堪的发家史,偷偷吃绝户的嘴脸,为了升官,将自己妻子送给上峰睡的,这些人脸上的遮羞布都被吕德胜一把扯开。 这些八卦,老百姓们本就爱听,加上吕德胜一直养着的水军也下场了,一时间,长安城热闹极了。 吕德胜也很坦白,每骂完一家,就扔下一句,“他老子还没死呢,他吕致远虽然不成器,也不是你们能欺负的。” 这话摆明了是为儿子出气,同时也让人听得明明白白,他闹这一场可是有原因的哦。 细思之下,确实,这些被吕德胜找上门的,都是这两三个月欺负过吕家人的。只不过左安民麾下的官员是重灾区而已。 当然也有人气疯了,扬言要报官抓拿吕德胜,但吕德胜怕吗? “老子有免死金牌,老子有道理,你信不信,老子就算捶死你,老子都没事?” () 第221章 放他离开 吕德胜这么一闹,不少官员被他弄得灰头土脸的。 也有不少人严重怀疑他是闲的,明明自打许跃被他骂得名声尽失之后,已经没人敢招惹他了。这次的事,肯定是他故意把大儿子放出去钓鱼的,太阴险了! 吕德胜这搅风搅雨的行径没有停止之势,长安城的官员小团体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一些恐遭连累的官员率先向肇事者发难,“吕德胜这个人不简单,也不好惹,你说你惹他干啥?” 已经被吕德胜骂过一回的官员脸色很不好看。 其他官员心想,确实不简单,人家之前是先帝的宠臣,但先帝走了他还在。 不少官员在心中呐喊,先帝啊,你怎么不把你的爱卿带走啊,留在人世间祸害他们。 “不能再这么下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头顶上没有小辫子,同样也不能保证自己屁股是干净的。 主要是吕德胜的嘴太厉害了,当对方缺点大到别人都忽视不了时,人家就骂。当缺点很小,不怎么看得出来的时候,他就夸。 逮住那点小毛病,把人往死里夸。被夸的人一开始还挺乐,但后面,笑容渐渐消失,主要是那夸人的词,是越听越不对啊。 有人赶紧附和,“是的,肯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鬼知道他那厚厚的本子里都记着些什么事! “你能拿人家怎么办?吕德胜都说了,他有免死金牌!” 其他官员闻言,脸色很不好。 确实,被他骂了的官员们心里对他恨得要死,同样拿他没办法。 大家都拿他没办法。 “那就任由他这么下去?” 就在大家沉默之时,有人状似无意地道,“自打先帝驾崩之后,吕大人都安分守己好长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这样了。” 大臣们就想啊,对啊,这人已经好久没犯病了,他到底怎么了? 有人下意识地道,“他闹这么一出,不是为大儿子出气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是官场老油条,哪能别人说啥都信?他们要透过表面现象来看本质嘛。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群策群力,很快就有人找出吕德胜犯病的原因了。 “吕德胜请求外放。”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 还有这等好事?放他走,赶紧放! 吕德胜都成了他们的心头阴影了,放他离开长安,祸害地方去吧! “但他这道奏折一直被皇上压着,最近好像说被左大人建议驳回了。” 原来如此! 得知原因之后,大家对左安民怒目而视,他要外放,你就放他走呗!你左安民厉害,吕德胜的刀光剑影没朝你去!你拦着他,遭殃的是我们!这就不道德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他们拿吕德胜没办法,就不信还弄不过一个左安民?! 皇宫 新帝头痛,最近来和他告状的大臣太多了!都是状告左安民的。 长安城近来发生的事他都清楚,他当然知道吕德胜这么闹腾是为了什么。 吕德胜一直闹着要外放,还指定了非得在平州或者平州附近。还说他能接受最远的地方是幽州东部,右北平郡等地。远一些,他都不干,什么冀州兖州,人家都不考虑。 人家在指定地方之后,对外放之后的官职大小不作要求。扪心自问,这要求并不过分。 这折子,他一直压着。 对于吕德胜申请外调一事,新帝其实无所谓的,他本也没打算重用吕德胜,对方既然想外放,给他一个地方官职也是可以的。 是左安民不赞同,近来,左安民建议他直接驳回吕德胜这道折子。 这两天,吕德胜又上了一道奏折,直说如果实在不行,他就辞官算了。 辞官是不可能让他辞官的。 先帝死前,下旨陪葬了一批,他登基后,遇上可气的,又打杀了一批,以致于名声不大好听。 吕德胜太出名了,先帝的宠臣,之前还与先帝及三位书院山长一起篆刻于三绝碑之上,为天下读书人所熟知。 如果吕德胜一气之下辞官,于他的名声只会雪上加霜,别人只会觉得他这个新帝狭隘,他连吕德胜这样的先帝旧臣都容不下。 张献提醒他,作为帝王,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的名声至少要过得去。 这些事情当然不是新帝想到的,而是张献旁敲侧击地提醒。 “皇上,扪心自问,吕大人这个要求高吗?不高吧,人家手里还有免死金牌,但吕大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仗着这个就为所欲为。” 张献这话让新帝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先帝驾崩后的这段时间,吕德胜都是安安分分的。这段时间朝堂混乱,但他挺懂事的,没在这段时间给他这个新帝添乱。 思及此,新帝看吕德胜都顺眼了。平时玩归玩,闹归闹,关键时刻不掉链子。难怪先帝宠他,太有眼力见太识大体了。 要是吕德胜知道他这想法,肯定会瞪大眼睛的。 皇上误会了,不是他不想添乱,他可想了。 但女儿流放前交待他,让他这段时间安分一点,他才苟着的,没想到还无意间刷了一波新帝的好感。 这时,新帝龙桌的正上方,摆着的正是吕德胜的申调折子。 张献在旁边伺候笔墨。 新帝拿起御笔,蘸了蘸墨,御批‘已阅,准卿之所奏’。 要用印的时候,左安民出现了,“皇上,不可啊。” () 第222章 唇枪舌剑 张献:“左大人真是消息灵通。” 新帝闻言,脸微凝。 左安民冲他轻哼了一声。本来嘛,张献上位,他发现干不掉他之后,就朝他示好,想与之达成一个共识。 台面上大家和和气气的,台面下,怎么斗怎么交手不行?大家不都这样么? 偏张献这厮不肯,非要摆明了车马阵营和他干,就离谱。 不过这会不是与他计较之时,只见左安民再次说道,“皇上,万万不可放吕德胜出长安啊。” “大胆!左安民,你在教皇上做事?!你逾越了!” “你才放肆,皇上年轻,好说话,容易被尔等糊弄。吾身为臣子,有辅佐皇上,谏言之责。” “可是皇上却是已经深思熟虑过,决定好了怎么做。你分明是借臣子的谏言之权,行干涉之实!” 此话一出,新帝脸色黑沉。 “张献,你不要挑拨离间!” 张献反问他,“左大人,你要不要看看朝廷上下有多少大臣弹劾于你?难道整个朝廷就你是对的?我们和皇上都是错的?”他这话,直接将左安民拉到皇帝的对立面。 现在吕德胜就是立志做一根搅棍,搅得大家心神不宁。 目前所有大臣对于吕德胜的态度就是,这家伙弄又弄不死,只能远远地送走!送走!送去千里之外,最好永远都不回来了的那种! 左安民听出来了,深恨他的险恶用心,当即表态,“皇上,臣一片冰心,天地可鉴,所言所行,皆是为了皇上为了咱们大黎皇朝考虑啊。” 张献疑惑地道,“左大人,这不是我们臣子应分的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怎么还以此向皇上邀功?” 新帝心里挺慰帖的,但一听完,看向左安民的眼神就不对了。 左安民气吐血了,他心中呐喊,张献你娘的能不能闭嘴啊槽! 新帝抬手,示意张献先不要说话了。 张献乖乖地闭嘴,但手没闲着,亲自动手给皇上添了茶水。 “皇上,真不能让吕德胜外放。” “理由?”新帝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左安民踌躇,其实在张献上位之前,吕德胜外放,他是赞同的,毕竟他当时才上位,也担心在吕德胜这里出岔子。 但张献都上位了,身后还有吕德胜的身影,他怎能在吕德胜给自己添了那么大的堵之后让他如愿? 再加上南地来信,所言之事,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便决定出手。 只是来信上给的理由太离谱了,如果他这时照实用了这个理由,说吕颂梨一介女流有谋反之意?将吕德胜一家子留下,是为了牵制她。会被笑的。 如果左安民找太皇太后说,一定会得到赞同的,太皇太后也觉得她身有反骨。 左安民不想用信上给出的理由,只能道,“秦家乃武将世家,如今被流放平州,焉知心中无怨?皇上不可不设防。毕竟吕德胜外放之后,就没有人能辖制秦家了。” 他不能说秦家流放的原因,只能含糊略过,直述事实。 新帝闻言,神色一凝,秦家流放的内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张献心中惊叹,那封信说的是真的,他们竟然真的用这个理由!料敌于先,厉害了。 张献当即就反问他,“左大人这是臆测秦家有造反之心?” 左安民:“不无可能。” 新帝抿了抿嘴。 “你这样臆测秦家不好吧?秦家世代忠良,向来深明大义,先太子在北境出事是真,先帝只是让其流放,已是宽宏大量了。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秦家必不敢有怨。” “况且此次也不是秦家第一次因过被罚。没道理,之前几代都无事,到了皇上这里,秦家就要反了吧?” “最后一点,左大人你刚才的话也不对,吕家只是秦家的姻亲之一,秦家的姻亲除了吕家,还有顾家以及丁家等都在长安,焉能说无人牵制秦家?你直说你是针对吕德胜不就行了。”gonЬ 你的理由站不住脚啊。 新帝默默地听着,这段时间,他已明了了父皇将秦家流放的真意,是想让他施恩于秦家啊,而他已有些许意动。 去岁,在秦钺重创了羌胡一族之后,迎来了乌桓的一波攻击。 副帅符建功直接被提拔为北境军的统帅,全权接手北境的军事权。偏偏这场仗,挟灭羌胡之威,还打了两三个月,朝廷还拔了一大批粮草过去,简直废物! 对比之下,秦家是真的好用啊。 新帝按捺住心绪,且等今年看看符建功与阎征等人的表现…… 左安民一咬牙,决定用信上的理由,“皇上,今时不同往日。那秦晟之妻吕颂梨是个报复心极强之人,太皇太后强行赐婚,将她嫁给秦晟,她心中定有所怨。此女擅谋,聪慧异常。当初被下狱后,她尚能以一己之力扳倒谢赵两家。皇上,这样您还觉得能让吕德胜外放么?” 谢湛为了让吕颂梨引起新帝的重视,竟不惜自揭伤疤。 新帝心中一动,若有所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和他提起吕颂梨厉害了。薛怀民提起过,现在左安民又提。可这个女人他见过,当初在大理狱,没觉得多厉害,只是感觉和她爹一样,特别会说话。 张献心中惊骇,信中再次预判了左安民一次。 “左大人,你胆子怎么变得那么小?先是秦家那一家子流犯,让你防备不已。如今一个小女子也让你如此忌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吕颂梨乃吕大人之次女,今年才十六吧?” 左安民看向他,眼中寒光大盛,“你能完全杜绝这种可能吗?” 反问完张献,左安民复又对新帝说道,“皇上,吕颂梨之才,决不能因其女子身份而轻视。此女的婚事,还是太皇太后强赐的,心中能没有怨言?” 张献反驳道,“左大人,您这话,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了啊?” “在你那样臆测秦家的前提下,你说吕颂梨因太后赐婚秦家一事,而对皇家不满。也就是说,她对秦家这个夫家也是不满意的。既是不满,又怎会与秦家同流合污?” “若是满意,必然是感激太后娘娘赐婚的,又怎会有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左安民,“你——” 张献在这里,是偷换了概念的。这话乍一听没毛病,但经不起深究,故而,他又道,“左大人没去过平州吧,那就怪不得您如此危言耸听杞人忧天了,您是不知道那里的环境有多恶劣,他们身为流犯,可以说朝不保夕,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多久,都是问题。这样的秦家,却惹得左大人如此防备,真是怪事。” 最后,他不怀好意地道,“左大人一直想置秦家于死地,莫非与北境那边有勾——” 左安民怒极,“张献,你莫要血口喷人!” 张献低下头,小声嘀咕,“只许你诋毁人家秦家和吕二姑娘,我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你是欺负人家远在天边没法回嘴么?” 左安民欲再辩,新帝抬手,“朕已有决断,爱卿不必多言。” () 第223章 隔空交手 左安民心中憋气,竖子不足与谋! 张献连忙说,“皇上英明,乾坤独断。” 左安民斜睨了他一眼,心中恨极,这张献,太难缠了! 南边那位已经很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挑起了新帝对秦家的忌惮,可惜所有的怀疑都被张献一一消除了。 左安民不知道,吕颂梨和谢湛再次隔空交手了一回,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吕颂梨写那封信,其实是为了预防万一,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首先,在吕颂梨的推测中,她爹外放是没有什么阻力的。 首先,她爹一直闹腾着要外放,长安城的大人们应该也是巴不得她爹赶紧离开长安城的。新帝大概会顺势而为,他没道理会扣着她爹的。 如果外放之事进展不顺,那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在整个长安官员都想送她爹离开的大势之下,如果说,还有什么人不想她爹离开的,那必然是谢湛无疑了。他肯定是察觉了自己下的黑手了,要是猜不到,他就是不谢湛了。 而谢湛要改变新帝的决定,必然得给个理由,这个理由最好是能扎中新帝心中的忌讳。 一个皇帝最忌讳的,莫过于皇权受到威胁,被分裂。 这个理由再好不过的了,因为秦家武将的身份,本来就一直受帝王的猜忌。 可这个理由又不是那么充分的。肯定还得叠加其他的东西,来给予这个理由一些支持。gonЪoΓg 偏偏秦家的人丁都在这了,无法扩展。谢湛这会怕是梦里都想灭了她吧?加上此事又牵扯到她爹,故而把她扯上,太正常了。 新帝是个心思深的,多疑的,一般的情况下,他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但新帝偏偏就放过了秦家,这个结果,有张献从中斡旋的原因,也有吕颂梨对新帝心思的精准拿捏,很多的原因被她糅杂在一起。 首先,是北境不稳,这个消息,是在流放路上,秦晟射中的那两只信鸽,推测出来的。 其次,张献扯出秦家几代人都受过的委屈,就不免牵扯到宋家的前几位皇帝来。 宋墨自己得位不正,难免会将自己与之作比较。就是那句话,秦家历代受的委屈多了,都没说什么,没道理,在他这一朝就反了吧?他肯定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先辈的。 吕颂梨正是拿捏住了新帝那种微妙的心理。 加上这会,吕颂梨得知张献被重用,自身的保皇派势力以及朝堂格局都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无不一表明了咱们这位新帝初步掌握了平衡之道。这个时候,所有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都是对他的质疑,质疑他的掌控力。 最重要的还是秦家如今太弱小了,就犹如一条被打扒在地上爬着的蝼蚁,你和他说,有朝一日,他能化龙?正志得意满的新帝怎么会相信? 加上左安民与她爹有隙,很难不让皇帝怀疑他是在找理由排除异己。 种种因素加起来,新帝不会动秦家,但是一定会加强对平州的关注,甚至有可能会安排暗卫对秦家进行监视。 “张爱卿,左爱卿,依你们之见,这吕德胜外放,应给个什么职位好?”新帝问道,他眼底似有深意。 听到这个问题,张献连忙敛住心神,“只要能外放,什么官职,吕大人想必不会介意的。” “皇上,这得看看外放的那个地方有无空缺吧?县丞、县尉、郎中、什么可以吧,反正是吕德胜说的,只要能外放,不挑官职的。” 新帝没说话,凝眉思索。 张献斜睨了左安民一眼,过分了啊。 人家之前是比八百石的御史大夫,从长安外放,以吕大人目前的情况,降个一两级,他自己也愿意。 故而外放之后,他可以做六百石的郡长史,州刺史,郡太守丞,万户县令,再不济做个五百石的县长,也要得。 但你左安民给个什么郎中县尉的,和一撸到底,有什么区别?良心是大大地坏! 新帝想了想,御笔写下‘侯城万户县令’这几个字。 “两位爱卿以为如何?”新帝问,目光直视两人。 看到侯城两个字时,张献瞳孔一缩! 若无那封信提醒,他这会肯定忍不住请求皇上给吕大人换个外放的地方的,但有了那封信的提醒,他紧闭牙关。 侯城仍辽西郡位于东北角的一个县,那里东边与玄兔郡接壤,北边与鲜卑接壤,是战争频繁之地。 说起来,这侯城确实是一个县,但那里每年都惨遭鲜卑蹂躏,整个县的老百姓别说有一万户了,五千估计都没有!虚有其衔而已。 侯城?左安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张献一眼,“皇上英明!”这回轮到左安民说这几个字了。 张献心想,你以为你扳回一城?错! 但他面对皇上炯炯的目光,平静地道,“但凭皇上做主。” “行了,你们退下吧。”新帝将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对于张献,他是满意的,是站在他这边的,以他为主的。 出来皇宫,张献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之前,他收到来自吕颂梨的一封信,惊讶之余,他通读了全信,读完之后,还不以为然。却不料,今天的事,被写信之人,料了个八九不离十。 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吕大人生了一个好聪明的闺女!羡慕。 对于吕颂梨来说,她爹的外放之地并不难猜,她爹毕竟是拥有过免死金牌的人,再加上外放前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即使她爹答应了外放后会将免死金牌归还,但新帝若不想再因此受非议,那就只有她爹不在了。 除了侯城,她还列了几个城池,无一不是辽西辽东玄兔等郡县的边境之地。 一个在边境县城任职的县官,枉死在战争下,太正常了。 () 第224章 孝敬爹娘 这天夜里,张献悄然来到吕家,将白天御书房发生的事据实以告。 吕德胜腾地站起来,“我去书房!” 蒋氏:“不许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想干啥。 “夫人?” 蒋氏赶紧拉住他,“你乖啊,咱们忍一忍。” 小闺女只让罗铁牛带回来一只锦囊妙计,如今都用完了。他要是去搞左安民,陷在长安咋办?小闺女远在平州,还得想办法捞他。 现在,外放这个目标已经达到了。这种关键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吕德胜:可是,他是小人啊。他的座右铭向来是,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他看看神情紧张的妻子,心想,算了,为了闺女,为了一家团聚,他勉强当一回君子好了。但是他已经决定了,在离开长安前,将小本本上关于左安民的记录交给张献,以后让张献不时地给他紧紧皮子,哼! 就在吕德胜得到了外放的准信之时,徐正杨威一行人也回到了长安城。 两人没有休息,徐正甚至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衙门交了任务,就和杨威一起,随着吕明志来到吕家。 和吕父商量了出发的时间之后,才各自回了家一趟,说服家里人一起搬往平州。 第二天,徐正、杨威、伍仁、胡光聪等人带上一些药材样本再次来到吕家,剩下的兄弟大部分都留在了杨威镖局,守着他们带回来的那批药材。 当务之急,他们要在离开长安前,将带回来的这批贵重药材给处理了。 药材都是好药材,现在就缺买主了。 吕德胜听说他们从平州带回来一批药材要脱手,想赚点路费,没问具体的数目,只将这事交给了吕致远去办。 吕致远最近常与商户打交道,而且他岳父是药材商,他本身也经常帮岳家的忙,高低也认识一些药材商。由他在中间牵个线,把药材卖掉,应该不成问题。 徐正回来之后,徐家也开始收拾行李了。 徐正虽然回到了长安,却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忙碌,经常不在家。徐家人多,也用不着他帮忙收拾。 这一趟押送,让徐正意识到,身上披着一层官吏的皮子还是很好用的。故而近日他都在衙门打点着,弄一张调令,好将官吏的身份平移到平州那边。 其实吕德胜吕伯父外放侯城为县令,自家若是前往侯城,在那里谋个缺也就是吕伯父一句话的事。 但他多做一手准备,等到了襄平,看看六少夫人怎么安排。 还有药材买卖的事,他也得帮帮忙,不能全扔给别人。 吕致远这次非常顺利地请到了长安城的药材商和药铺掌柜的。 那些被吕致远找上的药材商,一开始个个如丧烤妣。 他们太害怕了,但又不敢不来。 吕德胜近来的动静太大了,搅风搅雨的,好多朝廷官员都被他弄得灰头土脸的。现在他们被找上了,能落得了什么好? 他们心想这回要破财了,相互间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认命了,罢了罢了,实在不行,花钱消灾算了。 但等他们看到一框框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药材样品之后,就嗷嗷扑上去了,什么害怕担心,不存在的。 他们都是识货的,认出了这些都是平州那边的道地药材,而且还都是贵重药材! 平州距离他们长安城实在是太远了,故而,那边的药材非常难得,而且价格也是真的贵。甚至同样的价格,他们还拿不到这么好的品质。 第一个药材商出声了,财大气粗地道,“这些药材有多少?我们春草堂要了!” “老许,可不兴吃独食啊,这些好药材,我们回春馆也缺啊。” “吕大少爷,卖给我们百草堂吧,价钱好商量。” 吕致远笑道,“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就是一个中人,你们要买,去和他们说。”说着,他指了指杨威伍仁等人。 这些药材果然好卖,杨威和徐正对视一眼。 伍仁笑容满面地上前,“各位掌柜的放心,都有份,现在来报一下价格吧。” 药材商们慑于吕德胜之威,加上又有田庆莱这个同行在,给的价格都很公道。 但这个公道的价格,听在杨威、徐正等人的耳朵里,那就是天籁之音。 发了发了!但他们一个个按捺住心中的激荡,不想让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 伍仁笑容亲切地说道,“各位,价格就定这么个价。一会我就在那个屋里做登记,你们排个队,一个个进来把你们要的量告知我一声,我来给你们配量。” 于是,这些药材商们一个个单独进去屋子,说出自己需要的药材种类以及数量。 伍仁算出来他们购买药材所需要支付的金额之后,让他们支付了一成的定金。然后就让他们回去等着,他们这边负责将药材送过去,到时再把尾款一结。 药材商们都觉得这样甚好,交完定金之后,就回去好好等着了。 田庆莱带着大儿子给亲家帮了忙,又去见了一下女儿,便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知道亲家一家子就快离开长安前往平州了,再次相见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他也知道徐家将和吕家一起上路,全家搬往平州。 对于搬往平州一事,田父也曾意动过一下,但他膝下不止田雁一个女儿,而且做生意讲究一个人脉。goΠboγg 平州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如果他们搬离长安,等于放弃这么多年的经营,再去从头开始。家里几乎所有人都不赞同搬家。 订单谈好后,接下来就是运送药材和结算尾款,胡光聪的人和杨威镖局的人全部出动,仅一个下午,就把药材全部脱手,抱回一箱箱的金银。 当他们将这些金银搬回吕家,放在正厅时,吕德胜才意识到这笔买卖有点大,他们的路费挣得有点多。 账一结清,伍仁清点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徐正直接从中抽出三千两,搬到吕德胜跟前。 吕德胜一懵:“这是干什么?” 徐正笑道,“这是六少夫人的交待。” 六少夫人,他闺女? “吕伯父拿着吧,这三千两是六少夫人孝敬您和伯母两老的。” 吕德胜诶了一声,才拉着夫人蒋氏美滋滋地数银子,“夫人,快来看,这是小闺女孝敬咱们的。” 慢了一步的吕明志:…… 要完!他二姐手脚要不要那么快? 果然,数了一会银子的吕德胜突然觉得不对,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吕明志,对他吹胡子瞪眼睛,“果然还是你二姐最孝顺!” 吕明志将手中的一千两银子递上,弱弱地辩解,“我只是还没来得及。”他也是很孝顺哒,只是速度没有他二姐快。 吕德胜接过后,嫌弃地道,“速度那么慢,你是乌龟吗?” 其实他想说,速度那么慢,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但想想算了,好歹是自己儿子,还是收着点,别骂那么狠了。 “就一千两啊?” 吕明志:“是啊。”一千两已经很多了好不好?他拢共就赚了三千两啊!用他二姐的话说,就是,爹娘,你们飘了。 “瞧瞧,这是你二姐给的,三千两!”吕德胜得意地一划拉,嘴角勾起来之后,压都压不下来。 吕明志:他哪里能和他二姐比?他爹太看得起他了。 () 第225章 烦死了 徐家 “娘,这些就不带了吧?”徐正将徐母收拾好的坛坛罐罐都给拎出来,这些都是易碎品,带上路麻烦。 徐母觉得很可惜,“破家值万贯,好些还是这两年刚添置的。” “娘,我有钱,这些真不带了,值钱的东西带上就行。比如这些咸菜菜干,能带上路就带一点,不能的话,您就送人,包括那些坛坛罐罐。” 徐正拿出一包银子递给徐母,“这里有六百两,您拿去,老二老三他们,每家发两百两安家费,剩下两百两,你们两老收着。” 徐老太一惊,“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徐正就笑,“就是在押送他小姨子一家人去往平州的路上顺便挣的。” “虽说是你挣的,但你一趟能挣多少,都拿出来了,你媳妇心里能没有疙瘩?拿回去吧,家里有钱,用不着你给。” 徐正阻止她,“娘,我还有。娘,你听我说……” 接着,徐正将路上的经历简单地和他娘说了一下。 这一来一回,他已经挣了两三千两了,尽管目前他手上的现银只有两千两这样,但是别忘了,他在龙城制药坊那里还有股份。 听完,徐老太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秦老二和老三都没想到,他们大哥竟然还会分给他们两百两安家银子。 对于举家搬至平州一事,吕颂芸能和娘家待一起,自然是乐意的。 对于徐二哥徐二嫂两人来说,吕颂梨救过他们孩子的命,加上家中父母哥嫂都决定搬去平州,那就一起吧。 近来长安城,像徐家这样举家搬去外地的人还挺多的,大家都在默默地收拾着行李。 离去前,吕德胜拿出一笔银子,交给陈管家,让他去安顿水军。 这水军,还是小闺女知道他手底下养有这么一帮人给取的名字,他觉得还蛮贴切的,搅风搅雨、浑水摸鱼的军队曰水军。 在吕家出发前,其他搬迁的人先他们两天出发,在前面等他们。 据说,吕德胜一行人离开长安那日,整个长安的官员们都暗暗地欢欣鼓舞。 长安城墙上,挤满了达官贵族。 吕德胜一行人刚出了城门,就有人忍不住点燃了爆竹。 吕德胜迅速回头,你们这些家伙,搁这送瘟神呢? 面对他的怒目,大家看天看地看脚下,就是不看他,省得被他记在他的小本本上。 现在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吕德胜这家伙有这么一个小本本。以前只闻其名,但这次,他掏出来了! 人群后,放爆竹的小子被他爹训了,“叫你晚点再放,偏你手快!” 吕德胜身边,杨威、徐正、胡光聪等人都在拼命地忍着笑。 他们忍得好辛苦,他们好怕笑出声,让吕伯父没面子啊。 蒋氏拉了他的衣袖一把。 吕德胜哼了一声,昂着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算了,这次就看在他们在把他送出长安这事上,没少出力的份上,不和他们计较了。他真是宽宏大量啊。 “走了走了!” “终于要外放啦!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一阵爆竹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吕德胜脚步一顿,磨了磨牙。他是年兽吗?啊! “哈哈哈——”吕明志大笑。 吕德胜眼睛眯起,危险地看着他,“你笑啥?”这小儿子不能要了! 吕明志连忙求饶,“爹,我不想笑的,但我实在没忍住!” 吕德胜再一看,周围的人一个个憋笑憋得面红耳赤的。 “笑笑笑,想笑就笑!烦死了!” …… 平州,辽东郡,望平县 因为辽东郡郡尉的积极应战,拓跋连所领的鲜卑军队,在长驱直入突袭辽阳后,并没有讨到太多的好处。 在被包了饺子前,拓跋连领着军队且战且退,在望平县遇上另一支仓促组成的杂牌军,收拾这支杂牌军的时候,辽东郡郡尉所领的大军咬了上来。 双方短兵相接,目前鲜卑和大黎的军队都有被冲散的,就此展开了小型野战。 邱大山作为襄军屯的一个小头目,在军中乃百夫长,这会他正领着十来个士兵往大部队靠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人慌不择道地冲过来,这人还不时地往后看,似乎在看有无追兵。 他当即呵斥道,“跑什么?!” 这声音显然把对方吓着了,等他看到自己的装束,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回——百夫长大人,小的在躲前面的鲜卑士兵。” 邱大山一惊,“前面有鲜卑士卒?” “是的,前面有敌军的队主,人数不多,只有三四人,但小的只有一个人,好害怕被他们发觉行踪。” 从回话就可以看出,这人怕得语无伦次。 邱大山闻言大喜,对方一个队主才带了三四个士兵,这不是他立功的时候来了吗? 邱大山又仔细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你不是平州人?” 来人回道,“对啊,我不是平州人,我祖籍江州,来平州接我表妹,我姑姑家的人都死绝了。我没想到襄平这么乱来,然后在路上倒霉地被抓了壮丁。” “百夫长,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追!” “你要不要跟上?”邱大山身边的士兵问来人。 来人摇了摇头,“我害怕,我现在腿软,也站不起来,就不去了。” 怂货!其他人暗暗鄙视。 “不用管他,咱们走!”邱大山率先朝他刚来的那个方向冲过去。 他的人也紧跟着他。 邱大山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一条死路。 这位叫邱大山的仁兄最终被人坑死在贪功冒进的路上。 这时,从一处隐蔽的草丛里又钻出来一个人。 周达警觉,“谁?!” “老周,是我,老马啊。” “是你啊!”周达放松下来。 “这人怎么得罪你了,要将他们往死路上引。”马进问。那是一小股落单的鲜卑军队,绝非他所说的仅带了两三士卒的落单的鲜卑队主。 “据说这人肖想几位夫人,在去征调几位少将军的时候,看几位夫人眼神粘腻得很。” 马进嘶的一声,“这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肖想几位夫人。” 周达点头,“不止,这人还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马进:“搞他!没说的。” 周达提议,“咱们慢慢摸上去?” 马进:“行。”摸上去看看他有没有被那一小股鲜卑军队搞死。 搞死最好,没搞死的话,他们再摸上去补个刀。 “老周,你见到世子爷他们了吗?” “没,我现在跟着六少。我和你说,咱们这一小队杀了不少鲜卑将士,立了不少功。” 马进羡慕地道,“你真好命,被分到和六少一队。我就倒霉了,别说六少,世子爷和三少也没见到。” “等解决了那人,我带你去找六少啊。”周达眉飞色舞地道。 () 第226章 给他包扎 兵书有云:悬军深入而无后继,是用兵大忌。 即在没有后援的前提下,孤军深入敌人所统辖的范围,乃兵家大忌。 俗话说孤军深入,不死也残。 辽东郡尉乐桂才正是看准了这点,才带着辽东郡的军队对其穷追不舍,同时,命令其他召集来支援的队伍和大部队一起合攻鲜卑军。 而成果也很明显,这回是他们撵着对方进攻。 眼看对方就要形成合围之势,拓跋连急了,直接启动了紧急方案。 他带着一队精锐突围,左右将领以及剩下的大部分士卒留下断后。 左右将领贺兰辉和纥奚吉对视一眼,两人联手,朝乐桂才这个敌军首领攻去。 他们一动,所有的部下都跟着冲锋陷阵。 乐桂才一声令下,身边的部将一马当先,正面迎敌。 鲜卑人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贺兰辉和纥奚吉两人身为将领,手上的功夫比士卒强,也比大黎这边的中等部将要强一些。 乐桂才的部将渐渐不敌,他一看,周围的将领都厮杀在一起了,二话不说,自己拿了武器上去。 但是贺兰辉和纥奚吉深知目前的危机,两人只进攻,根本不防守,这不要命的打法,加上两人力气极大,乐桂才和几个部将都渐渐不敌他们。 就在这危急关头,秦晟带着周达、马进一行人到了。 他们刚才遇到一股近百人的鲜卑小队,把他们全部都收拾了,还救了秦昭一行人,所以来晚了。 见到乐桂才等人陷入险境,秦晟拿着缴获来的红缨枪冲了上去,其他人见状,立即加入战局,与鲜卑将士兵对兵,将对将,捉对厮杀。 秦晟的加入,很大地缓解了乐桂才等人的压力。 秦晟将乐桂才护得周周全全。 贺兰辉和纥奚吉直接放弃了对其他人的进攻,联手攻击秦晟。 面对两人不要命的打法,秦晟丝毫不惧。 贺兰辉和纥奚吉对视一眼,使出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 见此,乐桂才忍不住喊道,“小心!” 他被纥奚吉抱住了,贺兰辉从身后朝他攻来。 腹背受敌,秦晟直接用了流放路上,和他三哥切磋时后背扔枪那一招。 他将长枪掷出之后,再一脚将纥奚吉踢开。 身后的贺兰辉瞳孔大睁,看着这支锐意十足的枪头直射他的门面。 等他意识到要躲时,已经来不及了,长枪最终从他的眉心没入,他死不瞑目。 等秦晟再将纥奚吉给弄死之后,才停下来,微微地喘气。 “好好好,你叫什么名字?”乐桂才看着英姿勃发的秦晟,眼中异彩连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秦晟手上的功夫太俊了,一上来不仅解了他的危机,拓跋连的两副将,接连折损在他手上,关键是他几乎毫发未损。 其他部将也佩服地看着他。 “在下秦晟,拜见郡尉大人。” “秦晟,你目前在哪里任职?” 秦晟犹豫了一下,说道,“襄平军屯。” “秦?秦珩是你什么人?”乐桂才突然问。 “他是我大哥。” 刚才在追击拓跋连时,一支小队从侧翼袭击了对方,乐桂才发现了他们这边有一支二三十人的小队,从行军配合等方面可以看出领队是有治军之能的。 就问了小队队长的名字,对方告诉他,他叫秦珩。他当时还想,不愧是平西侯秦钺之子,虎父无犬子。 乐桂才左右看了看,问起秦珩,才知道这会秦珩不在,带着人去清扫战场,协助军医救治伤患了。 乐桂才还欲再问秦晟一些问题,这时他的心腹过来了,显然是有重要的事要汇报,他只能打住了。 “你叫秦晟,在襄平军屯是吧?” “是的。” 乐桂才点了点头,“你刚才好像受伤了,先下去处理一下吧。” 于是秦晟就退下了。 乐桂才的心腹这才禀报他,说侯城县令前来拜见。 在等待侯城县令的空档,乐桂才看向北方。 对于已经逃出大黎边境,回到北方草原的拓跋连,乐桂才是挺遗憾的,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只能遗憾收兵,不过这次他们也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侯城县令郑桥过来拜见乐桂才,感谢他出兵赶走了拓跋连。 其实他都快哭了,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好不容易过了一个冬天,鲜卑撤军了。本来以为能安生大半年,哪里知道才过了两个多月的安稳生活,鲜卑又作妖了。 乐桂才自然得宽慰他几句的,留下他,说了些话。 刚回到北方草原这个安全区的拓跋连心情同样很糟糕,整个人脸色阴沉得很。 他完全没想到这次会吃了这么大的败仗。 其实拓跋连这次输在了他的自大之上。 他们鲜卑一向将大黎北方这一带的边境,视为他们的后院,比如辽东郡、辽西郡、右北平郡、渔阳郡、上谷郡等与他们北方草原接壤的地带。 其中上谷郡和渔阳郡他们比较不爱去,因为那里接近中原腹地,随时有增兵的可能。 辽东郡、辽西郡、右北平郡他们是爱来就来的。 这一次也是,拓跋连的本意是打算速战速决的,而他又是攻其不备,料想着,抓到人之后,再从容地撤军。 哪知道辽东这边反应那么快!如今左右将领都留下了,只剩下他一个光秃秃的少将军返回北方草原,还不知道其他兄弟会怎么嘲笑自己。gonЬ 秦盛去看了一下他三哥,他三哥受了点伤。 秦昭这会正在包扎伤口。 “六少,你刚才手臂是不是挨了那人一下?” “我避开了。” 秦昭就听到小兵说他受伤了,没听到他的回答,抬头问他,“你受伤了?” 秦晟还没回答,就听秦昭吩咐道,“赶紧帮你们六少也包扎一下。” 小兵欲言又止。 秦晟刚想说不用,就听秦昭念叨他,“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六弟妹知道不得多担心——” 这时他已经包扎好了,于是一边说一边朝他走来,想看看他的伤口。 等看到他的伤口,秦昭住嘴了,“算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等小兵帮秦昭处理好伤口,秦昭就去忙别的事去了。 秦晟想了想,悄悄对一个亲兵说,“也帮我绑一下吧。”他毕竟也见血了呢。 听到吩咐,小兵麻溜地给他卷了几圈。 () 第227章 秦晟为难 侯城县衙 郑桥愁眉苦脸地回来了,整个人也是唉声叹气的。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好愁啊。 他忧伤地想,现在的侯城连春天夏天也不安全了吗?要知道原来他只需要担心秋后春前这一段时间鲜卑会不会南下而已啊。 该死的鲜卑人,真是一点安稳日子都不让他过了! 但让他辞官,他又舍不得,他们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他一个当官的,侯城再不好,他也是这里最大的父母官啊。 一回到,就有下属来禀报他,“大人,有长安城发来的公函。” 郑桥有气无力地道,“拿来吧,我看看。”不会又是催促春耕什么的公函吧? 他一边接过属下递来的公函,心中却是腹诽着,这春耕还督促什么啊,种来种去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粮食打下来也没落到自己嘴里口袋里。goΠboγg 别人做官都好滋润,就他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做官,好可怜。 等他打开公函一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然后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实在是太好了!” “大人,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要去外地做官了!”他终于能调离侯城这个危险之地了! “大人,您要走了?” “是的是的!” 他数次请调,次次被打回头。 申请打得多了,同窗委婉地告诉他,他这官在任上做得还不错,朝廷基于某些因素,不会派新人去侯城做官的。老资历的,因为没有更优秀的人愿意接替他的位子,故而他的申请一直被打回。 他又舍不得辞官,所以他只能一直是战战兢兢地当着这侯城县令,没想到这次终于获得朝廷批准了! “恭喜恭喜。”下属给他道喜,露出不舍的神情,但他也知道他们这位县太爷一直就希望能调离侯城,现在他终于得偿夙愿了,为他高兴。 郑桥拍拍下属的肩膀,侯城这地方其实也没那么差,就是太危险了。 如今他调任外地,算是逃过一劫。他调任的县城不大,非万户县,但它安全啊!他再也不用年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倒霉蛋愿意接手侯城县令这个位置的? 不对,应该说是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救他于水火? 收到公函后,郑桥开始了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只等接任者一到,他办好交接,就能快乐地前去中原上任了。 而被郑桥惦记的吕德胜正快乐地吃着烤鸡。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杨威镖局和护卫队都是跟着秦家一行人走过一次流放路的人了,对于怎么安排衣食住行,都驾轻就熟了。 故而吕德胜一行人在和前面出发的人汇合之后,大部队有计划地前进着。 看到那么多人保护他们前往平州,所有的人都放心了。 接下一烤他们这一路的衣食住行,都被照顾得很好。 襄平军屯 秦家三兄弟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没有缺胳膊,也没有断腿。 秦母和沈二娘看着他们,一个劲地道,“平安回来就好。” “三郎,你受伤了?” “嗯,不小心受了一点伤,但是不严重。”秦昭不想他们担心,而且也确实不是很严重的伤。 沈二娘板着脸道,“那也得好好上药,注意保养。” 秦母跟着叮嘱了一句,“是啊,你二娘说得对,你别不当一回事。”不好好养伤,落下病根,等老了就难受了,她丈夫就是那样。 “你也受伤了?”吕颂梨注意到秦晟的胳膊也绑了几圈绑带。 秦昭朝他看了过来,眼神鄙视,你那伤口就是硬冒出了两滴血珠,也要包扎?心机六! 秦晟小声道,“受了一点点伤。” “我看看。”吕颂梨说着就要动手,她想着拆开看看后,正好给他换个药。 秦晟将手按在伤处,不让看。 吕颂梨微讶地看向他,怎么回事,不让她看? 秦昭嘲笑地看着秦晟,我看你怎么演! 秦晟扭捏地道,“回房再看。” 吕颂梨不解,这伤的是胳膊,又不是别的隐私之地,但看到他心虚的样子,若有所思。 秦母不明所以,听到小儿子受伤了,就走了过来,“你还不赶紧把手拿开?不疼吗?还有,给我们看一眼严不严重?” 秦晟:…… 秦昭:进退两难了吧?该! 秦母再次催促。 眼见着他再不让看,老娘就要亲自动手的模样,秦晟只能默默拿开手。 秦母要动手,秦晟却道,“媳妇,你来解吧?”眼中祈求。 行吧,吕颂梨答应了,于是轻轻地将绑带解开。 看着已经结痂了的细碎伤口,吕颂梨沉默,再过半天,如果没人说的话,这都看不出来伤口了好吗? 秦母:……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儿子,你至于这样? “阿梨,你回房给他‘上药’吧!”不要在外面丢脸了,秦母咬牙说道。上药两个字,音特别重。 自己生的,自己生的,秦母一遍遍告诉自己。 吕颂梨将绑带又给他缠上,缠了两圈,“走吧。” 秦母心说,对,趁着众人还没见到他的伤口前,赶紧走,不然太丢脸了! 秦晟知机,乖乖地跟上,回房了。 秦昭看到他那模样,心里简直笑疯了!六啊,你活该!丢脸丢到老娘跟前。 众人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也不知道六弟受的伤到底重不重?有没有伤到骨头? “娘,我去厨房炖点汤汤水水的,给三哥和六弟补一补吧?”苏氏提议。 秦母无力,“去吧,多炖一点,大家一起补一补。老三多喝两碗。” 苏氏点了点头,心里疑惑,娘怎么不让六弟也跟着多喝两碗呢? () 第228章 保护韭菜 秦晟跟着吕颂梨进去房间。 吕颂梨随意往床沿一坐,“坐吧。” 秦晟看了看她身边,又看了一眼脏兮兮的自己,然后乖乖地坐在她的对面,也就是放在窗边的办公椅子上。 他用手捂着那绑带,可怜兮兮地喊她,“梨梨——”。 整个人就像一只想使计骗肉骨头失败的狗狗,让人不忍说他。 吕颂梨抚额,算了,人家受伤是事实,只是人家手上功夫过硬,骨头没伤到,肌肉没伤到,只伤到了一大片汗毛而已。 他自己紧张,给自己缠个几圈绑带,她能怎么办?当然不能怪他。 吕颂梨坐在床沿朝他招手,“过来,和我说说还有别的地方受伤的吗?” 这回,秦晟很诚意地摇了摇头。 “过来呀,和我说说这次打仗的情况。”吕颂梨环顾了一下,他们目前的住宿条件还是太简陋了。 秦晟犹豫,“我身上脏。”他已经几天没洗澡也没换衣服了,他知道自家媳妇儿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我去冲个澡!”收拾干净他再来! 秦晟说完,兴冲冲地冲出去了。 吕颂梨想喊他都来不及,她心想,算了,反正他丢脸应该也习惯了? 秦晟去了院子里,拿了两只木桶,从水缸里舀水。 外面的动静让在厨房里忙活的苏氏走了出来。 “六弟,你这是要洗澡?”苏氏一惊。 “是呢,四嫂~”秦晟的声音很欢快的。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洗冷水澡?” 闻言,秦晟整个人一呆。 苏氏继续劝他,“还是别洗冷水了吧?对伤口不好。” 其实苏氏想说的是,伤口不能沾水,最好是不要洗,或者真要洗的话,让六弟妹帮他。但她算了算日子,隐约猜到六弟和六弟妹应该还没圆房,就没说。 “现在还没热水,但是已经在烧了,你再等等?” 秦晟想说洗冷水也没关系。 看得出来他没放弃,苏氏不赞同地看着他,“不能拿身体开玩笑的。小六,你听话,不听话我就把娘喊来,让她和你说。” 秦昭幸灾乐祸,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秦母就在厨房里帮忙烧火,心想,让你没事装受伤。 最后,秦晟洗了把脸,垂头丧气地回屋去了。 吕颂梨一点也不意外。 看他这惨兮兮的样子,吕颂梨就想笑。 她起身上前,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在床沿上。 “梨梨,我——”他这一坐,床单要不得了。 吕颂梨不在意地道,“没关系,来,咱们说说话。”gonЬ 秦晟心想,大不了他明天天不亮就起来挑水洗床单! “这次打仗辛苦吗?”吕颂梨仔细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他似乎更精瘦了一点,而且眼里有些许红血丝,显然没休息好。 “还好。”秦晟和她说了大概的情况。 说完这些之后,他就有点欲言又止。 吕颂梨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有话就说呀,咱俩有啥不好说的吗?” 秦晟和她说,“梨梨,你知道这回鲜卑领兵的将领是谁吗?” “是谁?”吕颂梨顺着他的话问。 “是拓跋连。” “是他?”他记录的小本本给她看过,拓跋乃鲜卑八大贵族之一,拓跋连此人乃拓跋可汗之子,其人报复心甚强。 “须得防止他杀个回马枪——”他是从侯城撤出去的,侯城有可能遭殃。 秦晟点头,“这事回来前我已经告诉大哥了,大哥也觉得要防备此人,后来大哥好像去和辽东郡尉乐桂才说了。” 吕颂梨思索着这事会给他们带来的影响,等她回过神,发现秦晟正躺在那里发呆。她意识到,秦晟似乎是说完这事之后,整个人的情绪才转为低落的。 吕颂梨也跟着一起躺下,撑着螓首问他,“怎么了?” 秦晟有些闷闷地道,“咱爹身死,咱们家被流放,四哥五哥,都是为了宋氏的江山亡的。如今我们还要为大黎为他们宋氏王朝抵御外敌,捍卫疆土,我心里很迷茫。” 秦晟袒露心扉。 吕颂梨很能理解他现在的痛苦和迷茫,也知道他这情绪不是针对侯城的老百姓,而是针对宋氏王朝。 她决定开解一下他,“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 “我身为你的妻子,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你做得对。” “俗话说,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侯城和辽阳的老百姓们都是无辜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咱们应该摒弃成见和私心。” “你觉得迷茫,但你还是去做了,这可能会使你痛苦迷茫一阵子。如果你因为自己的私心,对有可能发生的危机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却可能使你后悔一辈子。我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背负着这么多的人命,往后余生,都将背负着愧疚。 吕颂梨的话,让秦晟豁然开朗。 想通了之后,秦晟迷惑地看着她,他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媳妇儿不像是这样大公无私的人。 相处那么久,秦晟自认为对她还是有一点点了解的。 别人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很有成人之美:媳妇儿她是你好我好还是我好,她做事,目的性是有点强的。 秦晟没看出来,这事对她有啥好处。 吕颂梨能告诉他,身为曾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她是很有主人翁精神的。 她早已将辽西郡看作他们的栖息地,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都是他们的韭菜,不对,应该说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都是他们的子民。 诶呀,就是那个意思。以前鲜卑每年来收割就算了,现在拓跋连竟然想将韭菜连根拔起?这怎么可以! 屋外,秦渝在敲门喊他们出去吃饭了。 吕颂梨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保卫这片土地及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将来一定不会后悔今日之举。” 远在两三百里之外的侯城,最靠近北方草原的村落里,乐桂才正命人打扫战场。 拓跋连被抓了! 他带领的精锐,只有少数鲜卑壮士被冲散了,逃了出去。 乐桂才很高兴,还以为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想不到逃走的大鱼还能再回来! 因拓跋连还没成长到可以独立领兵的地步,其性子也无从得知,故而无从推断其行动。 但拓跋连真的被秦家兄弟料中了,他们不愧是武将世家之子,打仗就是有一套。 拓跋连后悔了,就不该回来的!不回来就不会撞到为了捕捉他而张大的大网里。 天知道他只想杀个回马枪,屠戮几个村庄,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而已啊。 () 第229章 谢湛反击 南地,陈府 这会陈府正在举行宴会,很是热闹。 陈家的这场宴会,请来了南地其余五大世家的人。 俗话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戏台都搭好了,当然是观众越多越热闹啦。 这会,陈嘉烨正在陈府的金银台上宴请五大世家的家主。此处,视野辽阔,立于其上,陈府周遭景观尽纳眼中。 这时,下人们上了一道名菜霸王别姬。 陈嘉烨见之,眼神闪了闪,知道事成了,不然就该上佛跳墙了。 于是他笑容可掬地给另外五位家主敬酒劝菜。 女眷那边,陈家主母赖氏也得到了事成了的消息,她正盘算着用一个什么借口,将人引至他们所在,好来一出抓奸在床。 赖氏还在用言语引导呢,底下的女眷相熟的,就已经悄悄在打眼色了。 这位夫人趁着拿签子叉水果吃的空档对了小伙伴一个眼神,这陈家,在玩什么把戏? 那位夫人擦了擦嘴,反正不管陈家玩什么把戏,她们打定主意不落单不就行了?量他陈家也不敢同时算计他们南地五大世家!gonЪoΓg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外围冲了进来。 女眷们纷纷起身,同时惊呼声四起。 来人喘息着,直直坐在一空位上。 看到来人,赖氏惊得站了起来,谢湛怎么跑出来了?!他出来了,那宝珠呢? 这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谢湛的状态明显不对,俊逸的容貌,腥红的唇,眼尾微红,衣襟微敞,露出锁骨和修长的颈线。 引得在场被惊着的女眷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赖氏察觉到了,连忙让人上去,想将他扶至别处。 “别碰我!”谢湛的声音音色低哑磁性,态度更是不容置喙。 谢湛的长相无疑是俊美的,加上他身上那股世家子风流隽永的气息,还有掌权之后那内敛的霸气,又遭遇一系列的变故,衍生出的一股子沉郁气息,所有杂糅在一起,如同一杯滋味独特的琼浆,对在场的女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 这时,知晓变故的陈嘉烨也带着人匆匆赶来。 一见谢湛的状态就察觉不对,这事是谁来办的?下手这么重? 办这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儿子陈谨,可是这会陈谨自己也很纳闷,他下的药,有那么重吗? 谢湛舌抵上颚,强迫自己清醒着,同时微微侧身。 陈家给他下的药是下三烂的药,药量是没问题的。 加重的量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他对自己挺狠的。 谋士五境: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他不敢说自己尽得其精髓,但谋己之道还是尽在掌握的。 谢湛知道,陈家一定会算计到他身上。 其实陈家大可以用两年时间,让谢氏一族慢慢与之融合,顺便观察他,再确定用不用那个计划。 但陈家太急切了。沉寂了三年,他们等不了那么久了。 而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 察觉到陈家的算计之后,他早就有所应对。 思及此,谢湛面色一冷。 他比陈家想象中还要在意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让他们给毁了? 退一万步说,他的名声可以毁,但陈家这个筹码不够! 故而,即使他知道自己迟早躲不过他们的算计,他也要让外人知道他是被陈家算计了的。 至此,陈嘉烨知道这戏唱不下去了。 “谢公子,我让人带你下去吧?” “好,麻烦陈族长了。”目的达到,谢湛顺势让陈家的人将他带离此地。经此一役,陈家应该会好好地与他商量了,休想借计逼迫于他。 而陈嘉烨没注意到,其余五大世家的家主们神情各异。 谢湛是被陈家人送回去的,在泡了好长时间的冷水澡,并且看过大夫喝过药之后。 是夜,谢湛住处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直至夜深人情时,一黑衣人出现在他书房。 那人扯下脸上的布巾,五官竟然和谢湛有六七分相似。 只见他大大咧咧地在谢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嘲讽道,“谢湛啊谢湛,当初祖父选你弃我,让我转入暗处。我一直不服,我哪里不如你?” 甚至还给他取名为湛,本来是木字辈的,生生用了水字辈。 “现在你看看你是怎么搞的?才成为家主多久,就让谢氏一族被流放了?” 谢湛眉目冷淡,任由他嘲讽。 他这次是阴沟里翻了船。错在步子跨得太大了,出拳之后,防御没跟上。 他当时以为抓住的是一个大机遇,果断地出手,他扳倒了薛怀民,却没想到自己一直在吕颂梨的算计里。 整个事情的发生,反转,都太快了,加上他被人有心算无心,就变成了目前这样了。 决策错了就是错了,他认,但他决不服输! 谢湛这样,来人觉得无趣,“藏在骊山那里的宝藏,我取走了一半。” 谢湛闻言,心痛,谢家几代人私底下累积的一笔财富啊。没想到他刚接掌家主之位没多久,就要动用它了。 这笔财富只有历代的家主知晓,连他爹都不知晓。 他爹资质驽钝,他祖父在确定家主之位会传给他之后,这个秘密就对他爹隐藏了。 “舍不得啊?”来人没好气地道,“你以为在征南军,在孙家手底下,想要发展起来那么容易?” 来人临走前,谢湛出声了,只听他哑着声音道,“谢桅,谢氏一族如今的处境,需要你我摒弃前嫌,齐心协力,才会有未来。” 来人沉默了半晌,才不耐烦地道,“知道了!” 谢桅走后,谢湛依旧在书房忙碌,直到三更天,深更露重了,他才起身回房歇息。 () 第230章 薛诩钓鱼 “啊——” 赵郁檀被惊醒了,她从床上直直坐起。 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又做预知梦了! 上次,她梦到秦珩挥兵西进,然后兵临长安,夫君谢湛率百官打开城门,迎秦兵入城。 这回,她确切地梦到了秦珩做了皇帝。 虽然上次她没梦到秦珩登基的场景,可家中父兄等人都预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只小有意外,并不算太震惊。 梦里,她身为秦晟这个小王爷兼大将军的遗孀,秦珩这个大伯哥作为皇帝,爱屋及乌,对她甚是优待。 不仅赐赐予她安王妃的称号,还赐予了一座占地宽广,却处处精致的宅子。除此之外,华服美食,金银珠宝,应有尽有,甚至给了她女眷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的身份,人人艳羡,人人争相巴结。 她梦到,自己穿着绚丽的宫裙,手持折扇,前往谢府,看望年少时期的闺阁好友。 王妃的仪仗很是盛大,红绸布几乎从安王府府邸一直铺到谢府,当时的谢家家主谢湛率众迎接恭候她的到来。 也是那时,两人眼神无意中碰触后,她怦然心动。 当日他身着緋色官服,孤身将城门打开,令她印象深刻。 至此,她与谢湛的交集开始变得频繁。 她梦到她和谢湛暗生情愫,最终情不自禁地拥吻,然后被病重的吕颂梨发现。 吕颂梨气急攻心,撒手人寰,是谢湛一力扛下所有,处理了后事,没让她这个安王妃受到一丝不好的影响。 如今,她人还是那个人,但是,谢湛对她的感情不如预知梦中那么浓烈。 赵郁檀不禁怀疑,谢湛是真的爱她么? 这时,恰好谢湛推门而入,来到床边时,看到她是坐起身的,不由得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郁檀怔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表示没事,谢湛也就没在意,解了衣裳上了榻。 当他的手伸向赵郁檀时,被她阻止了。 赵郁檀有预感,她怀孕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 借着十五的月光,谢湛看到了,眸色一深。 谢湛给她盖了盖被子,“夜深了,睡吧。” “今天在陈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赵郁檀突然问道。 “嗯。”谢湛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她说一下,算是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听着他说陈府的事,赵郁檀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一说完,她就忍不住问道,“陈府是不是不会就此罢休?” 谢湛沉默。 “你是要停妻再娶,还是娶平妻?”赵郁檀提着嗓子问。 目前而言,陈家嫡女的身份比她高太多了,陈宝珠以及陈家会愿意让她做平妻吗? 那就是停妻再娶? 不,他们是太后娘娘赐婚,不可能停妻再娶,想到一个可能,赵郁檀睁大了眼睛。她突然想到刚才那个预知梦里吕颂梨的下场,赵郁檀有些害怕地往床榻里挪了挪。 谢湛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先是一愣,一开始不明白她为什么害怕,但谢湛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脑子仅一转,就猜到她在害怕什么。 “别怕,不会停妻再娶的,就是平妻而已。”谢湛只能这么安慰她,因为即使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两人都无法宣之于口。 但谢湛眸色一深,他没想到一向不咋聪明的妻子都能想到妻死娶继那方面去。 本来,与陈家结盟,就非他所愿。 在谢湛看来,是结盟,暂时地屈居其下。但在陈家看来,就是归附。说法不同,但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对目前的谢湛来说,赵家是姻亲,也是天然的同盟。 他的计策一旦成功,需要用到的人才就多了去了。 赵家有好些可用之才,这些都是现成之才,他想用就能为他所用。总比后面再去外头招揽回来的,不知底细不知要强得多。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保存自己的实力,不可能再去削弱自己的力量的。 赵郁檀闻言,凄然一笑,她在预知梦里,她取代了吕颂梨,成为了他的妻子。现在她遭遇的这些,难道是报应吗? 谢湛安慰她,“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让你受此委屈。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知是陈家的算计,但为了谢氏一族,为了赵家,我和你少不得都受点委屈。不过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正妻。” 他很清楚,他要是娶平妻,这事直接定性为男女之事,只能作为男人的风流逸事。 但停妻再娶或者妻死娶继,就不一样了,那是道德人品上的污点。 外人可不会管里面是否有什么内情,也不会管什么意外不意外的,只会觉得他到了南地之后,为了攀附陈家,将妻子弄死,将已经是累赘的姻亲一脚踢开。 而且如果赵郁檀不在了,他再娶陈家嫡女,那他和赵家势必形同陌路,甚至会反目成仇。 他既有宏大的目标,那绝不可以有薄情寡义、六亲不认的坏名声。否则,将来谁会愿意追随? 所以,赵郁檀的担心实属没有必要。相反,他还会保护她。 赵郁檀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现在家里都指望她夫君,她知道维持现状对大家而言是最好的,更何况她还有可能怀孕了。 谢湛在陈府遭遇的事,被嵇无银写成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出。 同时,嵇无银还在信中提醒好友,他在北地的消息,可能被陈嘉烨知晓了,让他注意安全。 薛诩接到老友的信,他一边看一边思索,很快就看到了信末。 对于好友的提醒,薛诩冷笑,不是他小看陈嘉烨,便是知道了他的确切地址,他又能拿他怎么样?! 是,表面上,为了找他,陈嘉烨悬赏了他三年,但每每他故意露出马脚,也没见他真的找上来。 怂货! 等薛诩将信倒回去,再次看到好友追问他是不是找到了新的主公呈,薛诩嘴角微微勾起,他提笔开始写回信。 薛诩将之前六少夫人指点过伍仁等人‘如何从投资环境判断买卖能不能做’的论述写上,他觉得这个话题,好友一定喜欢。 最后,在信末添上一句,‘你如果想知道,大可以到辽东郡来,我在龙城等你’。 回了信后,南地的消息,被薛诩汇总好,命人送至襄平,同时送去的,还有连翘散和止痛药的样品。 是的,样品已经出来了。 他一来到龙城,就将制药坊的框架他搭起来。而制药的步骤,六少夫人又写得明明白白,他当时就明白,他只需招揽一些医药方面的人才,就可以开始了。 如今一切顺利,唯独每天的产量不是很高。 () 第231章 要继续吗 薛诩在龙城不断地下饵,却不知他好友嵇无银接到他的回信后,人都要炸了。 这老东西不当人子!他将自己当成鱼来钓了是吧?故意勾他! 可是,好好奇啊,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能好奇,好奇就中了那老东西的鬼计了。 但是嵇无银确实挠心挠肺的,他就想知道个答案,好印证心中所想,想知道他有没有猜对! 嵇无银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来回走了几圈,复又将薛广贤的来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特别是信中所写的关于投资环境的重要性的部分。 他身为大商贾,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呢? 懂这些道理的,买卖一定做得不错。 他又将自己圈出来的名字扒拉出来,他就想啊,加上一一条,薛广贤那老东西新认的主公到底是谁? 但他看来看去都没办法确定,最终只能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水,心里不断嘀咕,老东西啊老东西,就不能给他一句痛快话吗?啊! 襄平军屯 吕颂梨洗好澡,回到屋里,却看到秦晟背对着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头望月的模样。 他因为受伤,被秦母强硬地剥夺了为吕颂梨提洗澡水的权力。 其实今儿个的洗澡水,全是秦晏提的,秦珩、秦昭、秦晟等人刚打仗回来,秦母有意让他们歇歇。反正这活,他们不在的几天,秦晏已经干得蛮熟练了。 正因为如此,秦晟才生起自己的闷气来。受伤这事,真是失算。好处没有,坏处一大堆! 吕颂梨问他,“你心情好点了吗?” “不好。”秦晟声音闷闷的。 “那你要怎么样才会好?”吕颂梨问他,“你说出来,我满足你,就当作这次你打胜仗的奖励。” 媳妇儿这是要奖励他?秦晟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就要开口提要求。 “算了,你不用说了。”吕颂梨收回让他点菜的权力,决定奖励强制发放!gonЪoΓg 秦晟傻眼,他就慢了一点儿,奖励就没了? “媳妇儿,咱别这样行不行?” 吕颂梨去翻柜子,秦晟跟在她身边打转。 只一会,吕颂梨便将茶油翻了出来。 吕颂梨发现现在的人并没有战时保养战后休养等意识。 要知道,打仗是非常累人的,身心俱疲的那种。而高强度的作战,对身体的损耗和透支是很大的。 每次打仗之后,最好能保养一下身体,如果休养一段时间更好,这样才能缓解战争时期高度作战给身体带来的伤害,不会有损寿命。 所以,吕颂梨打算用茶油给他按一下经络。 “脱衣吧。” “脱——脱——脱衣?”幸福来得太快,秦晟反应不过来。 “是的,赶紧的。”吕颂梨去取了一个小碗,将茶油倒入碗底,做着准备工作。 秦晟很听话,飞快地将全身上下的衣裤都给扒了。 最后,他的手放在裤头上,犹豫半晌,又偷偷看向媳妇儿,他还要不要继续呢? 这次出去打仗,他们队里分了几个混人。 他去嘘嘘,其中一个竟然跟着!和他勾肩搭背的,他是敢怒不敢言。 对方嘘完,非要等他。 他嘘的时候,对方往他那里瞄了一眼,然后一脸惊讶,说他厉害,可以称得上是鸡中霸王了。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继续脱?脱光光也好,不脱好像也不错?他以前偶然听见一些大兵在谈论男女之事,说什么半遮半掩比脱光光更撩人。 “亵裤不用脱。” 秦晟闻言,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什么。 “趴下吧!” 秦晟依言照做。 吕颂梨先给他的后背抹上茶油,慢慢开始给他推背,她还不时和他聊着天儿。 吕颂梨推背的技术还不错,按着按着,她发现秦晟呼吸变得均匀了,侧头一看,他睡着了。 吕颂梨先用帕子将他背上擦了一遍,才扯过一旁的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她的动作很轻,但秦晟竟然丝毫未觉,显然是这几天累狠了。 翌日一大早,秦晟就开始精神抖擞地练武了。 秦昭趁机教育偷懒的儿子,“渝儿啊,学学你六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样才能娶到你六婶婶这么好的媳妇。” 他知道这小子最喜欢最崇拜的人是他六婶婶,觉得她手上有大把大把的银子,然后能买很多很多吃不完的糖块……他就立场,长大了要娶六婶婶那样的媳妇儿,然后他就有花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糖块了。 小孩子的愿望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秦晟:不,他是冬练腹肌,夏练腹肌! 秦渝疑惑,“可是六叔不是受伤了吗?奶奶昨晚都说了,受伤的人要多休息哟。”六叔真可怜,都受伤了,还得练武来讨六婶婶欢心,唉,六婶婶这样的媳妇儿还是太难伺候了,他还是考虑换个目标吧。 秦昭闻言大笑。 秦晟郁闷,这受伤一事是过不去了是吧?!他一大早练武,就是想告诉他们,他好了,他好了! 再看他三哥,笑得前俯后仰。 秦晟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三哥,单挑,必须单挑! “三哥,我陪你练练吧?你瞧,这次出去,大哥和我都没受伤,就你挂彩了。原因就是你平时操练太少了。” 秦昭笑容僵住了:扎心了! “去拿武器吧。”哼哼,当他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少笑话? “我受伤了,你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秦昭耍赖。 这下轮到秦晟鄙视他了,说得好像你赢过一样! () 第232章 机会出现 襄平军屯 秦家三兄弟打仗归来的第二日,就下地了,流犯是没有休息一说的。 继曲辕梨出现之后,吕颂梨又将铁耙弄了出来。 长长的铁耙出现后,用牛来拉动,碎土、耙土、耙草都太方便了。 这两样农具样品弄出来后,被莫连峰呈交到上面。 此事事关辽东郡秋天的收成,上面的人都很重视。 随后,辽东郡官方召集了所有的打铁铺,加班加点打造这两样农具,然后分发下去,曲辕梨和铁耙普及了整个辽东郡。 就是有点费牛。 整个辽东郡的牛都遭了殃,春耕多年,都没今年累! 这一日,秦家人被莫连峰安排了个播种的活计。 秦家三兄弟这次支援辽阳,都立功了,但因为他们流犯的身份,功劳都记他头上了。 莫连峰:就很突然。 现在他看秦家上上下下都特别顺眼,这家人旺他啊。 故而这次春耕,莫连峰给他们安排了播种这个最轻省的活儿。 一般人可分不到这样的好活,更别提他们是流犯了。流犯通常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但谁让他们太讨人喜欢呢,他就这么安排,咋了? 有意见来和他说! 反正说了,他也不听! 莫连峰巡视了一遍,指出了几个磨洋工的人,最后看了勤勤恳恳的秦家人,暗暗点头,才提着鞭子去了管事歇息处。 吕颂梨分到了一布口袋的稻谷种子,她这才意识到这时种地都是直接播种,还不是先育秧苗然后移栽的种植方式。 他们都是直接播种,然后遇到不发芽的,再进行补种。 通常补种的时候,就已经有点误农时了,故而补种的稻谷收成通常都不蛮好。 对比之下,水稻育苗移栽法,有太多优势了。 一是可以延长生育天数,二是可以减少用种量。 二是延长生育期,增加光照时间,增加产量。 另外,合理密植,最大限度地利用光合作用,同等条件下,能获得更高的产量。 而且育苗后移栽,可以减少生殖期,经过育苗可以提前一个月成熟,便于空出土地,种植下半年的农作物。 吕颂梨决定找莫连峰说说水稻移栽这个稻谷的种植新法。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知识搬运,让老百姓们增加种地的产量。 从她了解到的信息得知,现在一亩地,稻子亩产竟然只有两三百斤。 要知道这里可是东北黑土地啊,这个产量有点对不起后世的粮仓之名了。 吕颂梨将水稻移栽法和莫连峰说了之后,道,“莫大人何不试试?” 经过了曲辕梨和大铁耙的出现后,在莫连峰眼里,吕颂梨就是一个精通农事的,他很重视她的提议。 但她说这事,干系太大了,那可不是一亩地两亩地的事,弄不好,今秋的收成怕是要遭。 “莫大人只需拿出两三亩地来试试,这个应该不为难。”吕颂梨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一上来就大干快上,试验田嘛,先搞起来。 莫连峰当即拍板,“就依你所言,咱们拿出三亩地来试试,下午育苗的事,你来做指导。” “好。” 晌午,锣鼓声响起,是时候收工了。 流犯们三三两两地来到小渠边上清洗手脚。 “真累啊!”秦昭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嘟囔。 他旁边的另一个人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走了。这秦家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很得管事莫连峰的青眼,惹不起。goΠъ 旁边的顾璋都无语了,这播种已经是最轻省的活了,连腰都不用弯,你说这话不招恨吗? 秦昭觉得自己无辜极了,他说的是实话啊,他带伤播种,挺累的。 “老三,回去了。” 秦家人也洗好了,秦珩招呼他。 秦昭一回到就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在那里哼哼唧唧的,还指使秦渝给他捶腿。 和儿子哭诉种地的辛苦,趁机教育他,要跟着六婶婶好好念书,种地是没有前途的。 捶完腿,还让他捶腰。 秦晟看不下去了,“三哥,你别不是虚了吧?” 秦昭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胡说,我没虚,你才虚呢,你全家都虚!” 秦晟无语,“我全家不也有你吗?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秦昭语塞。 就在这时,吕颂梨说话了,“三哥,这日子不会太久了,珍惜吧。” 什么?不是,这话,话里有话啊,秦昭反应很快,“六弟妹,这几日我们不在,你做什么了?” 说话时,他心中生起了一个疯狂的猜测,不会是他们要离开襄平军屯了?但是,可能吗? 一般来说,流犯到了流放地,基本上都是一待就待到老死的。比如他们如今的户籍落在襄平军屯,基本上不会有大的变动了。除非有朝一日,他们恢复身份。 他们流犯的身份,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除非得到皇上的特赦,可这谈何容易?除非他们立下很大的功劳。 吕颂梨笑笑,高手落子,常着眼于困局之外。 “且看吧,应该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 秦昭只觉得她这笑有点神秘莫测了。 “二哥,六弟妹这几天干啥了?”秦昭直接问秦晏,他们都不在,六弟妹做事一向很有分寸,重要的事,她应该会找二哥商量一下的。 什么情况?秦珩和秦晟都看了过来,甚至连沈二娘、蔡氏、苏氏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秦晏:这事,他还真知道。 “你等两天就知道了。”六弟妹要办的事,和他商量过的,当时嫡母也在场,主要是他俩一个二伯哥,一个是弟媳妇,需要避嫌。 六弟妹和他说了她的计划,尽管六弟妹当时说的是去试试,不一定能成。还说此举乃未雨绸缪之举,成不成就在于秦家三兄弟能不能在辽阳一役中立功。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六弟妹的谋略,他觉得很有前瞻性,并且六弟妹心态很好。 她当时就说了,如果此计成了,他们很快就能离开襄平军屯了。 如果不行,就另想法子。 但是她很相信大哥三哥阿晟会在此役中崭露头角。 他当时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笑了,她对他们兄弟几个倒是挺有信心的。 秦晏不说,秦昭就死命地缠着他。 而秦晟呢,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吕颂梨。 他的意思,吕颂梨懂,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回屋后告诉他。 秦晟高兴了,也就不再缠着吕颂梨,跑去挑水去了。水缸里的水不多了,秦家人口多,每天都要挑不少水。 吕颂梨看到后,笑了笑。 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她早已看清他们秦家的机会,就在郡守贺勋与郡尉乐桂才之间的矛盾上。 当鲜卑军队突袭辽阳时,她就意识到,机会可能出现了。 不管是不是,她肯定要努力去抓住的。就那句话,有枣没枣,她都要打一竿子的。 昨晚他们聊天时,也聊到了乐桂才,秦晟和她说,乐桂才似乎挺欣赏他们兄弟的。 当时她心说,稳了。 可惜了伍仁跟着大部队回长安了,不过刘二喜的办事能力也不差,有他带着墨冰,应该能将事情办下来。因为事情的关键在于砸钱,他们的办事能力决定了被砸的那个人心里的舒服程度。 () 第233章 爱才之心 襄平城,某个离府衙只有两三条街的院子。 周达、马进等人回来后,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才算睡够了,然后起来找吃的。 厨房里锅上坐着的屉子有包子,有稀饭,有酱肉,还有一些凉拌野菜,两人进去拿了一些出来,坐在院子里一顿狼吞虎咽。 两人一边吃,一边问留守的兄弟,“你们这段时间在襄平做什么?六少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吩咐?” “我们每天安排两人保护墨冰姑娘去戏楼听戏。” “再两人跑腿买东西。” “最后两三人留守。” 周达问,“怎么回事?” 留守的兄弟就解释啊。 郡守大人贺勋最宠爱的小妾丁雪如,以前是唱戏的,名叫小花仙,现在进了郡守府,依旧喜欢听戏,她是花好月圆戏楼的座上宾。 六少夫人有任务给到墨冰姑娘。 墨冰姑娘如今的身份,是一位二嫁的富商太太。 刘二喜还是原来的身份,一个做大买卖的富商。 墨冰姑娘初婚嫁的是南方富商,刚进门,对方就两腿一蹬,去了。她分了一大笔财产,转头就嫁给刘二喜。经历略复杂,和丁雪如一样喜欢听戏。 墨冰的任务就是砸钱捧着她,和她交好。他们负责保护墨冰姑娘,以及给她跑腿。 这几天墨冰姑娘没少在她身上砸钱,他们跟着也沾了光。 这钱砸下去,成效显著。 几日的功夫,那小花仙姨娘和墨冰姑娘亲亲热热的了。 真让他们这帮大老粗见识到了叫什么感情不够钱来凑。 听完,周达点了点头,“听起来,这几天你们过得挺滋润的哈。” “嘿嘿——嘿嘿——” 留守的兄弟们嘿嘿直笑,他们能说,最近他们跟着墨冰姑娘沾光了,几乎天天下馆子,偶尔外带各家食铺的招牌菜,伙食好极了。goΠъ 任务也顺利地完成了,如今丁雪如还以为墨冰姑娘是郡尉乐桂才那边的人,或者是走了对方的关系在襄平做买卖呢。 他们甚至还安排了几出戏,让对方领会。 辽东郡府衙后院 郡守大人郑勋背着手,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他眉头紧锁,整个人显然烦得不行。 宾位上,还坐着另一位客人——乐桂才。 当郑勋踱步第三圈,经过乐桂才身边时,终于忍不住道,“你说你怎么就把拓跋连活抓了呢?”这相当于弄回来一只烫手山芋。 乐桂才闻言,整个人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活抓拓跋连,是大家的功劳! 听他这话,他们活抓了拓跋连还错了?难不成推测到拓跋连会杀个回马枪,直接放任拓跋连烧杀抢掠? 郑勋道,“你不懂,你这样,又要再掀战端了。拓跋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拓跋真是拓跋连之父,也是如今鲜卑一族的可汗。 “他鲜卑要是敢来,就打!直接杀了拓跋连祭旗!”乐桂才虎气腾腾地道。 郑勋没好气地道,“打什么,是谁给你的底气?”往年人家秋收后南下,都没打得赢人家,现在只赢了一次,就骄傲上了? 不打?“难道你想白白放走拓跋连?” 郑勋不语,他是打算放松对他的看守,假装让他悄悄逃跑了算了。 乐桂才那个气,就是这样,总是这样,所以才会养肥了鲜卑族,让他们越来越强大。 “拓跋连的报复心极重,不将他打疼了,他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的。”乐桂才郑重地说道。 乐桂才这话,直接让他死了偷偷将人放走的心。 郑勋讪讪,“不然,咱们和拓跋可汗少少地要一点赎金?” 其实他并不赞成这样,这回他们要了赎金的话,来年鲜卑肯定会报复回来的。 一想到这些,郑勋就很烦,大家保持现状,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郑大人,你相信我,我们有希望能赢的。”乐桂才郑重地说道。 他收兵回来之后,和属下们复盘了些次战役,才发现拓跋连突袭辽阳,应该是打算快进快出的。 是秦家三兄弟用了中间开花的计谋打散对方的队伍阵型,拖住了对方。后面更是针对小股鲜卑队伍,能吃得下就吃,暗处偷袭,各个击破,吃不下就避开。 这才让他带领的大部队撵了上来。 贺勋根本不相信他,只觉得他太过自信了。 “贺大人,不妨实话和你说,这次就是秦珩兄弟二人预料到了拓跋连会杀个回马枪!所以,我想将他们从军屯调任军中——” 乐桂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勋打断了,“我不同意!” 秦家他是知道的,秦家人曾经那么显赫的身份,如今成了阶下囚,还流放到他的地盘来, 如果秦家兄弟是普通人,乐桂才他想提拔就提拔。 但秦家兄弟是流犯,皇上不赦,让他们沾兵权?绝对不行! 他这个人,能力或许不出众,但对朝廷对宋氏王朝忠心耿耿。 他管着辽东郡,最大的心愿就是维持现状,保持稳定。让他重用秦家这些流犯,是万万不能的。 至于任用秦家之后,是不是真如乐桂才所说的,能抵御鲜卑,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他不管这些。 “你为什么不同意?”乐桂才大为恼火,“他们能领军打仗,能与鲜卑对抗,你让他们在军屯做苦力,简直是大才小用!不对,明明是有才却不用。你知道他们这次救了多少士兵以及老百姓的命吗?” 贺勋:“不是,他们再有能力,也都是流犯啊。你这样,我很难做的。” 不可否认,乐桂才起了爱才之心。 乐桂才是辽东郡辽阳县人,他是最恨鲜卑人的。 但是他自知身为辽东郡尉,自己的领兵作战能力很一般,无法做到驱除胡虏,只能心痛地看着这片土地年复一年地被鲜卑人肆虐。 现在,不一样了,他对秦家兄弟抱有很大的希望。 秦家世代镇守北镜,一直牢牢地守在北镜晋阳,不让外族越雷池一步。他相信,如果他们用了秦家三兄弟,对辽东郡绝对是有益的。 贺勋态度很坚决,咬死了不同意。 双方不欢而散,应该说是乐桂才很生气地走了。 贺勋的爱妾丁雪如过来书房,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丫环,她在拐角处正好看到怒气冲冲往外走的乐桂才。 她摸了摸自己指尖的宝石指环,若有所思。 () 第234章 利他利己 乐桂才怒气冲冲地从郡守府出来的事,很快就被吕颂梨知道了。 虽然不知其与郑勋商议的具体内情,但从他和身边人聊起的只字片语中,她还是知道了乐桂才果然向郡守郑勋提起想启用秦家兄弟一事,但是被驳回了。 等大概知晓他是怎么和郑勋说的之后,吕颂梨只能说他真的是不懂方式方法,幸亏她早有准备。 郡守府后宅 丁雪如扭着胯摇曳生姿地走进来,正好看到郑勋板着脸坐在那里。 为了一个秦家,乐桂才很生气没错,但郑勋心里同样很不舒坦。 丁雪如连忙走过去,“老爷,您咋了?刚才我远远地看到郡尉大人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是不是他惹您生气啦?” “如果是,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呗,反正他就是个大老粗,说话经常不过脑子的。你可别气坏自个儿的身体才是。” 郑勋开口,“他这次不是说话不过脑子,而是做事不过脑子!竟然想任用军屯流犯,简直不知所谓!” 丁雪如亲手给他沏了茶,让他消气,嘴上却道,“这——郡尉大人不像这么莽撞的人啊。” 郑勋随口解释,“还不是这次拓跋连突袭辽阳,他得了秦家兄弟相助,打了胜仗,就想任用秦家来对付鲜卑。” “郡尉大人这做法确实不对,这秦家是流犯吧?万一出了什么事,不是连累老爷吗?” 这话可就说到郑勋心里去了。 “只是老爷,妾虽然只是妇道人家,但鲜卑凶残,我们是知道的。” “这次听说郡尉大人活抓了拓跋连,如果鲜卑可汗一怒之下,挥兵南下。郡尉大人能抵挡得住吗?” “如果抵挡不住,会不会连累你啊?毕竟您是辽东郡最大的官老爷。那乐桂才自己惹的祸,死不足惜,妾就担心您。” 丁雪如越说,郑勋的脸越黑,他身为辽东郡守,有守土之责……gonЪoΓg “我前儿个去戏楼听戏,遇到了以前的死对头,还被她嘲讽了两句,说什么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可把妾气得,这不是咒人吗?” “老爷疼我爱我,老爷您对皇上又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落到那种田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是在这关键时候。郑勋知道,自己对这位小妾还新鲜着,她失宠的情况不存在,那就是后者,他有可能失势了? “那你不教训教训她?老爷给你撑腰。”郑勋搂过她。 “教训了,妾甩了她几个耳光,手都打疼了呢。”丁雪如说着就伸出手来。 “教训得好!” 郑勋说完这句,就陷入了沉思。 丁雪如也乖乖地没说话,瞧,她该说的话说了,该帮的忙帮了,钱就收得心安理得啦。 对郑勋来说,现在鲜卑的问题迫在眉睫。 而丁雪如的话,给了他很大一个提醒。他刚才只顾着和乐桂才对抗了,为了压服他,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选择给到他,听话,墨守成规,被淘汰的可能性很大,甚至有可能立即被淘汰。打点擦边球,阳奉阴违,还有可能保住头顶的乌纱帽。 郑勋很清楚,如果他弄丢了辽东郡,任凭他对皇上再忠心,他头顶上的乌纱帽也丢定了! “难道真的要让乐桂才启用秦家兄弟?”郑勋自言自语。 丁雪如一愣,这事竟然成了?没想那,那叫蒋墨冰的富商太太竟然真有两把刷子。她说的这些,全是学她的。 丁雪如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其实妾说句心里话啊,要是说错了,您可不能和妾生气。” “老爷保证不生气,你说吧。”郑勋也没指望她说出个啥来。 “我觉得郡尉大人的主意可以用,秦家是流犯,我们应该物尽其用嘛。” “那他们立功又怎么样呢?只要他们的身份一直是流犯,完全不会有威胁。” “他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老爷你顶多在给长安的述职年报里提上那么一句,就是对他们的恩典了。” 丁雪如说这话,是完全不了解一个英明神武的武将在军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更别提战神级别的武将了。 偏偏郑勋觉得她说得极有道理。 等翌日,乐桂才被郡守召见,告诉他,为了辽东郡,他可以启用秦家,只一点,秦家兄弟的身份一直是流犯不能改变,除非皇上特赦。 乐桂才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没听错吧?郑勋竟然愿意让他启用秦家兄弟了? 不过成事了就行,至于他说的,秦家必须一直保持流犯的身份,乐桂才心想,大不了物质上他多补贴一点。 乐桂才从郡守府离开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呼的。 他之前还以为没戏了呢。 郑勋这个人他多少是有点了解的,为人固执得很,自称忠君爱国,是坚决不会违反大黎律历的。 所以,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乐桂才不知道的是,大多数情况下和人讲道理,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大家立场不同,你说的道理,在对方眼里并不能算道理。 就像昨晚,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为了辽东郡的安危提议启用秦家兄弟的,但郑勋显然并不觉得。 当一件事事不关己的时候,任凭你说得天花乱缀,他都无所谓。当事关己身的时候,你瞧他紧不紧张? 还是那句话,要想自己获利,首先必须利他。 人都是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要解决问题,就要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利益关系,并寻找出共赢的方案。 而吕颂梨很清楚,对于郑勋这个人,要么去触动他的利益,要么绑定共同的利益。所以,就有了墨冰这次的任务。 乐桂才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需要他来起这个头,计划才好进行下去。 () 第235章 割据侯城 这天,秦家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 莫连峰来秦家通知他们,“下午你们不用去干活了,收拾收拾,明天你们就要走了。” 什么?!秦家人吃惊极了。 莫连峰再重复一遍,“给你们一个下午的时间,明天会有人来带走你们的。” 莫连峰的神色里,满是遗憾,他还真挺喜欢这个秦家的,带给他太多惊喜了。不过上面的人要将他们调走,他也没办法。 秦昭的神情里满是佩服之色,厉害了我的六弟妹! 昨儿个才透露他们有可能会离开襄平军屯,今儿个就应验了。 秦晏也没想到,这事还真被她做成了。 “莫大人,这是我之前说的水稻育苗移栽法的步骤,请笑纳。”吕颂梨上前两步,将一张纸递给对方,这是她昨晚连夜写的。 她一边递过去,一边笑着道,“那几亩试验田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莫连峰:瞧瞧,瞧瞧,他刚才说什么来着?秦家人做事就是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吕颂梨等对方接过之后,才低声问道,“莫大人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莫连峰左右看看,才低声道,“听说是去侯城。”而且听说秦家兄弟还会被甄选进入军中。 “侯城啊——”吕颂梨点了点头,“谢谢莫大人相告。” 如她所料,乐桂才必会将他们放在侯城的。 莫连峰看了看天色,说道,“你们好好收拾吧,我这还有事,先走了。” “莫大人慢走。”秦珩亲自将人送到门外。 莫连峰走了之后,秦珩突然对秦母和沈二娘说道,“娘,二娘,你们带着大家先收拾行李。” 秦珩环视一圈,被他视线扫过的都知道自己应该乖乖地去收拾行李了。 最后他看向吕颂梨,“六弟妹,你跟我来。” 吕颂梨观秦珩神色隐约有些不对,心中明了,在原著里,她这位大伯哥是能当皇帝的人,不可能意识到情况不对。 “好的大哥。”吕颂梨大概猜到他想和自己谈什么。 其实从秦家下狱开始至今,不对,应该说更早的时候,秦家一系列的事都由她来主导,秦珩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她一直没出什么岔子,他也就神隐了,现在明显势头不对,他就出来了。 秦珩率先走在前面,吕颂梨跟上。 秦晟二话不说,也紧随其后。 秦家其他人见此,便知两人有极为重要的事要谈。 秦晏和秦昭一起,帮忙清场。 清完场后,秦晏和秦昭示意里面的秦晟出来。 大哥刚才没有叫上他们,就是不让他们参与谈话的意思,而且大哥只喊了六弟妹,没喊六弟,他也属于被清场之列。gonЪoΓg 秦晟扭头,权当看不见。 他是梨梨最亲爱的夫君,又是大哥的嫡亲弟弟,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吗? 还有,二哥三哥他们这是干嘛?没见他大哥和媳妇儿都没发话吗? 对于秦晟的头铁,秦晏和秦昭兄弟二人佩服地看着他。 头铁是六弟妹说过的词,他们听了,觉得蛮有意思的,现在特别适合此情此景。 秦晟就腻在吕颂梨身边,不仅没有理会自家二哥三哥的暗示,他甚至假装看不懂自家大哥给他使的眼色。 秦珩只觉得脑壳疼,最后发话,“小六,你也出去。” 秦晟:“大哥,你让我待着吧,我保证不出声。” 秦珩无奈地看着他。 吕颂梨伸手拍了拍秦晟的手臂,“你先出去吧。” 吕颂梨知道秦珩也是考虑到秦晏和秦昭都在外面,他们仨要是全在里面商量事情,有种将他们排除在外的感觉。 这不利于团结,有些时候,某些细节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在秦珩和吕颂梨两个人同时发话的前提下,秦晟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以为能瞒得过他吗?他五感敏锐得很,哼! 秦昭嘲笑地看着他,以为他能赖在那里吗? 秦晟懒得理他,他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屋里。 现在,所有人都出去了,整个屋里只剩下秦珩和吕颂梨两人。 但门是虚掩了一扇,可以从另一半开着的门里,看到其中一人,这也是为了避嫌。 秦珩沉声问道,“六弟妹,你想做什么?” “大哥,为什么这么问?”吕颂梨悠悠地反问了这么一句。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为什么要让秦家前往侯城?”秦珩直接挑明了。 侯城与鲜卑草原毗邻,比襄平危险。他们全家前往侯城,却是实实在在地暴露在危险之下。 另外,就是乐桂才活抓了拓跋连,辽东郡很有可能再起战端。 辽东郡十八县,襄平如何不知道,但侯城以及望平还有无虑县绝对首当其冲。 六弟妹这是实实在在地将一家子人往危险里送啊。 吕颂梨很清楚,冒着高风险,就要有冒了高风险之后的奖励。不然,他们还不如继续在军屯里苟着。秦珩不能理解她的点就在于此。 “大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家前往侯城之后,你和二哥三哥以及阿晟四人会被乐桂才乐郡尉安排进入军中。” 秦珩一怔,然后微微一喜,进了军中,是不是代表着他们有机会…… 但他还来不及开心,吕颂梨就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大哥你以为你们进入军中之后,就能凭借努力和拼命,立下军功,让秦家脱离流犯的身份吗?不可能的。” “就比如这次,你们这次参战的功劳就被抹了。” 如果想让秦家脱罪,就需要郑勋将他们的功绩上报朝廷上报给新帝,那郑勋怎么向皇上向朝廷解释呢? 启用流犯,这可是有违他忠君也就是政治正确的人设的哦。 新帝肯定会第一时间考虑他是不是已经不适合当辽东郡守了。 郑勋之所以答应让乐桂才启用秦家兄弟,就是想利用他们来守卫辽东郡,不记功劳的那种,最好是榨干秦家兄弟的最后一丝价值,让他们死在战场上。 吕颂梨很清楚郑勋在打什么主意,这主意说起来还是她派人引导的呢。 秦珩不解,“那你为什么还要运作,把一家子人弄到侯城呢?” 听起来,全家人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不如留在襄平军屯呢,在这里,至少大家都是安全的。 “大哥,我爹有可能会调任侯城县令。”吕颂梨如是说道。 如果没有好处,她怎么会这样运作呢? 秦珩:“你是想让秦家托庇于吕伯父之下?” “是也不是。大哥,侯城,乃至辽东郡,没有兵权是不可能长治久安的。”吕颂梨轻声说道。 政权,她爹已经取得。兵权,就得依靠秦家兄弟了。 吕颂梨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侯城的兵权需要他们四兄弟去努力。 秦珩咀嚼着,兵权政权,集于一身。 “你是想——”秦珩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道,“割据侯城?” 秦珩听出来了,他这个六弟妹竟然有割据一方的野心! 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合该如此。 原来如此,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她的所做所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有何不可?”吕颂梨挑眉反问。 () 第236章 掌控局面 吕颂梨一直都知道,权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秦家四兄弟不管放在哪里,都能拿捏当地的兵权。 偏偏秦家被流犯的身份压制,没法掌权,不过这不要紧,由她爹来。 他们空出的权力地带,她爹接手不就完事了? 秦珩震惊过后,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平复了心绪。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六弟妹,苦笑着道,“六弟妹,你真是震惊到我了。吕伯父知道你这么大胆的计划吗?” “他还不知道,但我爹那边,我会去说的。大哥就放心吧,他那边肯定没问题的。” 她爹之前为了康成帝得罪太多人了,康成帝驾崩后一两年还好,时间久了,她爹指定会被人下黑手,下场绝对不会好。 所以,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爹挣条活路。 “太大胆了!”秦珩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大哥,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吕颂梨随后将她爹的处境略提了一下,意图达到共情的目的。 “不说我和我爹了。我就问大哥,你就愿意秦家世世代代都当宋氏皇朝案板上的鱼肉吗?秦家之前列祖列宗如何就不说了,就拿公爹和四哥五哥来说,他们的死,值不值?” 秦珩在她的反问中沉默了。 “另外就是,我们去侯城,是直面危险没错,但是大哥,我们留在襄平军屯难道就绝对安全了吗?” 留在襄平军屯,种地、打石头、修城墙就好吗?静静地等待长安城那边新帝特赦? 吕颂梨反而觉得更危险,比如这次拓跋连突袭的是辽阳,下一次呢,鲜卑大军会袭击哪里?手底下没有兵,秦家兄弟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更别提要保护那么多家眷了。 至少去了侯城,秦家几兄弟能到军中去,便是他们在军中没有头衔又如何,他们有能力,会笼络到一大批追随者的。 想想无冕之王这个词的由来,在军中,实力才是最服人的。在实力面前,军衔不算什么。 吕颂梨骨子里有自己控制自己生活的需求,她更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掌控局面,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掌控她的生活。 听着她的分析,秦珩明白,不管是秦家还是吕家,都要做好两手准备的。不然,真的会有灭顶之灾。 这样的准备,越早越好。 吕颂梨:“大哥,我的决定不会错的,咱们暗中控制侯城,至少能保我们秦吕两家平安。” 割据侯城,染指辽东郡,以此为,进可攻,退可守。至于后面怎么做,且看天下大势如何发展吧。反正前期就主打一个苟字。 秦珩想起列祖列宗们的牺牲,特别是家中掌舵人的牺牲时,总会伴随一句,“还不到时候——” 这话只传嫡长子嫡长孙。 那么现在,到时候了吗? 秦珩问吕颂梨,“吕伯父确定能调任侯城?你接到消息了吗?” “目前还没有接到消息,但我有五成的把握,我爹外放之地,必在无虑县与侯城二者之间。” 吕颂梨之前就琢磨着,她爹外放一事,应该成定局了。 长安的信会比官方晚到,但也应该到了。 以她对新帝宋墨的了解,她爹最有可能的外放地点是侯城和无虑县,连望平都被她剔除了。 如果不是这两个地方,她爹肯定会闹。 吕颂梨猜得没错,对吕德胜来说,新帝给他安排那种很危险的和鲜卑接壤之地,他没意见。他可以容忍新帝的这点算计,但是这地不能在辽西郡也不能在右北平郡了,必须安排在辽东郡!他是死也要死在离闺女最近的地方的。 侯城,五五开的机率,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不是六弟妹,五五开的机会,你就敢先赌一手?”秦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吕颂梨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主要是机会太好了,她舍不得放弃,所以就事先将秦家弄走,不管是去侯城也罢,无虑县也好。 “万一吕伯父外放之地是无虑县呢?”秦珩忍不住问。 吕颂梨挑眉,“这有何难?”既然他们能先摆脱襄平军屯,再脱离一次侯城,有何不可呢? 秦珩给她竖起大拇指,六弟妹,你就仗着自己脑袋瓜好使。 “此事不宜张扬,后面我会和老二老三他们说,去侯城,乃托庇于吕伯父之下。”秦珩叮咛她,什么割据侯城的字眼,提都不能提。 “听大哥的。”吕颂梨点点头。 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样,秦珩心想,谁能想到他这个一脸纯善乖巧的六弟妹,体内竟然藏着很多男人想都不敢想的野心呢? 他曾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有能力,有野心,有胆魄,又有机遇,显名发迹,是其时也。称公做君,理所当然。 六弟妹,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谈完了,两人一起起身往外走。 秦珩微皱着眉头道,“去了侯城,当务之急,便是应对有可能因拓跋连而掀起的战端。” 吕颂梨点头,“一切有劳大哥费心。” 这是一个麻烦。 其实她也明白,最好是不起战端,让他们能有时间猥琐发育一波。但是这事无可避免,只因它先是风险,后才是机遇。秦家兄弟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起来了。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秦晟就冲了进来,“大哥,梨梨,你们谈完了?” 吕颂梨笑着道,“是啊,刚谈完。” 秦珩无奈地看着他,你好歹装一下,问一问他们谈了什么吧。 就在这时,周达赶着马车来军屯看他们了,顺便还给吕颂梨送来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信中信,里面的子信是她爹写的,这封信先到了龙城,再转襄平,母信则是薛诩写的。 吕颂梨先看了她爹写的信。 她爹外放之地竟然真的是侯城! 吕颂梨眼底的喜悦之色一闪而过。 她之前就是赌,现在结果开出来,她赌赢了。运气还是挺好的。不然她还得再想个办法,将秦家弄到无虑县去。 “媳妇儿,这封信写了什么,你这么高兴?”秦晟凑了上前。 “有一个好消息。”吕颂梨收起她爹的信。 她爹在信上还说,跟着大部队走得太慢了,他打算轻车从简,带一小队人马先行一步,到侯城再说。算算时间,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什么好消息?” “我亲爹,你岳父大人,要外放侯城做官了,开不开心?” 秦晟先是啊了一声,才在吕颂梨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开心,开心的。” 秦家其他人闻言,都挺开心的,因为他们即将要到侯城去了,侯城的父母官是他们的亲戚,对他们百利无一害。 秦珩只觉得六弟妹是真厉害了,她对局势的预判,够精准。 “老二老三老六,随我来,咱们商议一下到了侯城怎么做。” 秦晏和秦昭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秦晟磨磨蹭蹭,商量啥啊,他都知道他大哥大概要说啥了。 吕颂梨对他说,“你快去,我也要去收拾行李了。” “好吧。”秦晟一看便知媳妇儿嫌他烦了,嘤嘤嘤——“二哥三哥,等等我!” () 第237章 小胜一局 就在秦家收拾行李的时候,顾璋匆匆地来了,他腿上的泥都没洗干净,显然是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你们要走了?” “是啊。” 顾璋就住在秦家院子隔壁,和秦家人混了个脸熟。 但秦家住得偏,加上来军屯时日尚短,和其他人更不熟悉。 顾璋一脸的失魂落魄,他还没来得及——秦家就要走了,这速度太快了。 他本以为有很多机会和他们好好说的。 吕颂梨问他,“你有什么事吗?可以说的。” 顾璋先是迟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然后有点失神地往外面走去。 他不想说,吕颂梨也不勉强,她想到一件事,连忙喊住他,“对了,顾叔,家里有很多东西搬不走,像水桶桌椅等,你要吗?要的话,一会让外子给你送过去。” 秦母听见这话,也赞同地点头,“顾兄弟,东西都是挺好的,你莫要嫌弃。” 大家都不容易,力所能及之处,能帮就帮。主要是那顾璋看着也不像是作奸犯科之辈,只不知道是因何被流放平州的。 顾璋敛住心神道了谢,“我不嫌弃,谢谢你们了。”然后推门出去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关好门。 吕颂梨回到房间后,将薛诩的信看了。 当她得知了陈家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时,忍不住摇了摇头。陈家这是使计算计谢湛没有得逞,反被他将计就计,将陈家的小心思摊开了在众人面前,为自己扒拉了一波同情心啊。 对于这个结果,说实话,吕颂梨并没有太过失望。一个计划的执行,其实会出很多意外的。 这个计划她只是开了一个头,就不要要求那么高啦,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陈家执行不到位的问题,谢湛聪明,反制一下,很正常。 吕颂梨略思一二就明白了,谢湛的将计就计,或者说是反算计,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不想名声被陈家彻底毁了。 思及此,她觉得谢湛还真的挺聪明的。 在知道反抗不了陈家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自己,顺便还让南地五大世家看到了他与陈家的嫌隙…… 人的名,树的影,人活一世,名声还是很重要的,特别是有所图谋的时候。 “陈家要糟糕了,他们最后肯定是玩不过谢湛的。”吕颂梨自言自语。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嘛,是谢湛处于弱势。 只要陈家出手了,尽管结果不如人意。那么,他们双方都必然要绑定的,只是绑定的方式让陈家不太满意罢了。gonЪoΓg 正因为吕颂梨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得知陈家的计划出了点意外的时候,一点也没慌,一直认为问题不大。 等后面吕颂梨再接到那边的消息,就是谢湛娶了陈家嫡女为平妻的消息了。 这个消息,完全印证了她的推测。 吕颂梨也没指望那点小伎俩能将谢湛致于死地。只想使个绊子,阻一阻他,给他添点乱,拖住他的脚步而已。 要是谢湛知道她此时的想法,肯定要吐血了。 她口中的小伎俩,完全改变了他的计划,以及他自己和谢氏一族的命运轨迹。 如果没有她的插手,南地六大世家,他早已选好要跳的坑了。 谢湛现在很清楚,是吕颂梨坑了他一把。她的小伎俩,相当于将他推进一个坑里。 如果一般人的话,接下来的做法,肯定是努力地从第一个坑里爬起来,再投入所选的另一个坑的怀抱里。 但是他谢湛偏不!因为这样会掉入敌人的节奏里,永远慢人一拍。 吕颂梨将薛诩的信放下,又拿起她爹的信,刚才这信她只看了一半。 她爹在信末骂骂咧咧地和她告状,说谢湛不当人子,为了不让他外放,竟然给她扣帽子污蔑她有谋反之心。 吕颂梨嘴角抽了抽,她心说,老爹,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污蔑? 不过,从她爹这封信的反馈表明了,她防着那一手果然防对了。 她心想,谢湛,我又小胜了一局,承认了啊。 看完信,吕颂梨将之放下,心情颇好地开始收拾行李。 秦家兄弟议事议了半个多时辰这样才散了,秦晟颠颠儿地回到了屋里。 吕颂梨在收拾行李,那封信她看过之后,被她随手放在靠窗的桌子上。 信上提到了谢湛两个字,被他眼尖地看到了。 “梨梨,这信你还看吗?”秦晟拿着信问她。 吕颂梨收拾东西,没回头,“我已经看完了。” “那我帮你处理掉吧?”梨梨,快说好~ 秦晟暗戳戳地将信收起来,打算找个地方毁尸灭迹。 但他想了想,默默地将岳父的信拿出来,放好。他胆子再肥,也不敢烧岳父的信…… “先别忙着处理它——”吕颂梨连忙喊住他。 秦晟惊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信还要留——留着? “梨梨——” 吕颂梨根本就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只道,“你把信上的信息给我抄录一下。” 秦晟连忙答应,“好,我这就给你抄录。我的字很好的,保证给你抄得漂漂亮亮。” 他胸脯拍得震天响,眼睛阴恻恻地看着信,心说,待他抄完,他就将它碎尸万断,哼哼! 说完之后,他就立马开始抄录。 “这谢湛到了岭南那边的流放地,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吗?怎么阴魂不断的?弄出这些动静,肯定是想引起梨梨的注意,卑鄙无耻!” 秦晟嘀嘀咕咕。 “你在念叨啥?” 秦晟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费劲地收拾被子,他这会已经抄录好了,连忙跑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被子,“我来我来!” “好,你来就你来。”吕颂梨顺势坐下来休息,“你刚才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秦晟禁声,在媳妇儿跟前,谢湛的名字,他是提都不会提一点的!他休想出现在媳妇儿跟前! “对了,你们刚才商议了那么久,对于接下来有可能掀起的战端,是不是有了章程?” () 第238章 战争手段 听到她的问题,秦晟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他们商议出的解决办法,其实是有点狠心的。 说起来,法子还是他提出来的,他大哥都还在犹豫要不要用。 吕颂梨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说话?” 秦晟心一狠,就说了他们的解决办法。 其实就是一个诱敌深入之计。 鲜卑太自大了,不给他一记痛击,他们那种以为在辽东郡,能为所欲为的心态就不会转变。 要实施此计,是需要放饵的,不然如何诱敌? 这些饵料,其实就是人,要完美实施此计,需要牺牲,而且这个牺牲还不小。 “梨梨,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心狠?”秦晟小心翼翼地问。 吕颂梨很理智地道,“慈不掌兵,对付鲜卑,辽东郡真的需要一场大胜。”还是那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孙先生曾说过,战争是挽救危机的手段,也是制止战争,消灭战争的途径。以战止战,就是会有牺牲的。 大黎辽东郡这边,多年与鲜卑对战下来,辽东郡兵力势微。 诱敌深入之计就是利用鲜卑对辽东郡兵的既定印象,去施展的。 如果鲜卑大军压境,他们辽东郡没办法做到有效的抵抗,辽东郡的老百姓们一定会被报复的。 既然注定是要有牺牲的,那就尽量让这些牺牲变得有价值。 “等等。”吕颂梨觉得不对,她将秦晟上下打量了一遍,“这计,你想的?” “梨梨,嘿嘿——”秦晟就笑啊。 吕颂梨心想,难怪刚才有点粘人反常。 “到了侯城,见到乐桂才,非迫不得已,勿献此计。” 计策是可行的,但这里不是秦家镇守多年的北境,将士们对秦家非常信服。 在辽东郡,秦家兄弟刚加入军队,谁会服气他们?而且此计有点毒,秦家兄弟在辽东郡威信不够…… “行,这话我会和大哥他们说的。”秦晟自然知道此计乃一个中下之策,非不得已最好别用。 “也不一定能打得起来。”吕颂梨若有所思地呢喃。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治理国家,政治是首要的因素,只有用正常的政治方法达不到目的时,才使用特殊的战争手段。 治理地方,亦是如此才对。 海南郡,番禺,陈府 陈嘉烨看着眼前的青年才俊,“你与宝珠共处一室是事实,当日那么多人在场,宝珠的名声也因此而变差……” 谢湛闻弦知雅意,“族长,我可以负责。”这句说完,他话音一转,“但是,我和内子乃太皇太后赐婚,不能停妻再娶。” 意思就是,平妻和媵妾,你们二选一吧。 陈嘉烨一噎,他早就知道是这样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谢湛,他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这桩婚事虽是他们陈家上赶着的,但谢湛以为就不是买卖了,就可以怠慢他们了? 岂知谢湛却接着往下地道,“内子怀孕了,本不应该这时迎新人入门的,但这意外都发生了,该我负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陈嘉烨吃惊地看着他,赵氏竟然怀孕了? 他陈家嫡女嫁给他为平妻已经够委屈的了,且不管赵氏长不长命,单说日后出生的孩子,还要屈居于赵氏之子之下? 谢湛本意就是想利用妻子怀孕一事,劝退陈家,想让其打消强行与他绑定的念头,哪知道陈家那么急切就算计了他…… 不过这事于他而言,有利有弊,还不算太差。 最终,陈嘉烨妥协了,他语重心长地道,“阿湛,我将宝珠嫁与你,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之后,我会尽力帮助你们谢氏一族,你也要努力才行啊。” “世道艰难,我们陈家在南地,本就排名最末。又这么帮你帮谢家,得花掉族中不少资源,族人肯定有所非议,我压力不小的。” 谢湛当即表忠心,“湛定当尽力为咱们陈家谋划,万死不辞。” 稍晚,陈氏一族嫡女下嫁曾经长安谢氏一族的麒麟儿谢湛的消息刚传出,谢湛就被赵家人找上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文宽夫妇和赵明楼。 罗氏一来,就进去陪闺女赵郁檀了。 整个厅里,只剩下谢湛和他岳父以及大舅哥。 赵家人显然这小半年里吃足了苦头,每个人脸上都可见地瘦削和苍老了一些。 “你要娶陈氏嫡女为平妻?”赵文宽问。 谢湛自然得将事情和赵家解释一番,提及自己的苦衷,同时表明他无意娶平妻,“我与阿檀乃太皇太后赐婚,且她现在又怀了我的骨肉,我如何能负她?” “岳父,大哥,如今形势比人强,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赵家父子默默地听完,赵文宽朝他点了点头,“记住你今天的话。” 到了流放地,他们赵家过得极苦。显然,南地六大世家,乃至一些中小势力,没有看得上他们。后面生活和工作上得已改善,还全都是沾了他这女婿的光。 很明显的,陈家家主对他这女婿极为赏识。 赵家现在根本不能与之相较,而且赵文宽更害怕的是他将赵家撇下。 赵明楼突然说道,“阿檀我们将她带回去小住一段时间。” 谢湛点头,“可以,好好保护她,让她不要多想。” 赵明楼审视地看着他。 谢湛坦然地与之对视。 最终,赵家将赵郁檀接走了,谢湛让人给赵家送去了不少物资。 这会,谢湛已经知道长安那边,吕德胜顺利外放了,外放之地还是平州辖下四郡之一的辽东郡东北处的侯城。 他能看清,新帝宋墨将吕德胜放于此处的深意。现在就且看吕家和秦家能否在辽东郡保住性命站稳脚跟了。 局势的变化,让谢湛心中生起一股紧迫感,他觉得自己发展还是太慢了,要加快步子了。 他随即拟了一个名单,名单上的人,是第一批他要借助陈氏力量带出去的族人。拟完之后,他想了想,最后还添上了赵明楼的名字。gonЬ 名单上的人数不多,就五六人。 他预备了名单上的人会被刷下来一半。 他初步估计,能有一半顺利出去的话,就是成功的。 () 第239章 父女重逢 对于拓跋连全军覆没,只逃出数十人,连本人都被辽东郡将领活捉一事,拓跋可汗连同鲜卑高层先是震怒,震怒之余,便是丢脸,这事实在是太丢脸了! 但是这事丢脸也得处理啊。于是鲜卑王庭发话了,直接威胁辽东郡郡守放人,不然就要兴兵南下! 宣言一出,如今的辽东郡是一副风雨欲之势。 吕颂梨一行人出发前,乐桂才只匆匆见了他们一面,脸色很不好,满脸的紧绷和疲惫。 这脸色针对的不是秦家兄弟,而是目前辽东郡一触即发的局势。 鲜卑王庭的态度,给了辽东郡很大的压力,作为活抓拓跋连的将领,乐桂才更是首当其冲。 吕颂梨一行人出发侯城之前,她送出一封信给周达马进等人,让他们快马加鞭送至龙城给薛诩。 整个辽东郡顿时陷入了一种焦灼中,老百姓们连地都无心耕种了。 “要打仗了,鲜卑大军又要打过来了。” 老百姓们简直吓尿了。 吕颂梨一行人北上的时候,在路上就遇到不少老百姓们挎着包袱,扶着老人,拉着孩子南下的,要么就是往辽西郡或者玄兔郡去的。 如果战事一起,最靠近北方草原的侯城、望平、无虑县,必然是会卷入其中的,成为战争肆虐之地。 如今能跑的老百姓都跑了。 看到这一幕,秦家人都很沉默。 “没想到老百姓如此畏惧鲜卑。”吕颂梨忍不住感叹。 她生长在和平年代,没经历过国家积弱的时候,记事之后,国家就在慢慢变强了,穿越的时候,她的祖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国家,再无人敢犯。 看到这一幕,她在心中默默地致敬先辈。 不说后世,就拿前面几个朝代来说。 秦汉皆强亡也,强秦强汉最巅峰时期,威服四夷。秦朝就不说了,汉朝最强盛的时候,几乎将周边外族的户口本全都削了一遍。 剩下的三瓜两枣,瑟瑟发抖。汉人动不动就汉军将至,勿动,动则灭国。是何等的威风自豪。 谁曾想,现在情况却调了个个儿? 一路上无聊,吕颂梨便和孩子们说起强秦强汉来。 秦晟默默地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将来若有机会,他定要重现强汉之风。 对于秦葭秦涵这些孩子们来说,有了前面流放的经历打底,他们不喊苦不喊累。 至于秦母蔡氏苏氏等女眷,她们觉得,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这些都不算什么,她们不觉得苦。便是苦,也是有盼头的。 侯城 县令郑桥正在府衙跳脚。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就些意外就不能晚个十天半个月的吗?就不能等他完成交接,离开之后,再搞这一出吗?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那该死的拓跋连,要不是他为了一个女人突袭辽阳,就不会被抓,他不被抓,就没有鲜卑王庭扬言挥兵南下一事。 那他就能安安稳稳地等着交接!天知道,他真的好想包袱款款地跑路啊!gonЪoΓg 现在,拓跋连那该死的,自己被抓了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无辜。这畜生,真是死不足惜啊! 郑桥在心里对拓跋连破口大骂,骂完之后,面对现实时,是真的是欲哭无泪。 他扒拉着指头算,新县令从长安出发,究竟得多少时日能赶到侯城和他交接。 可他越算越绝望。 官员外放,通常都是拖家带口的,朝廷方面也是给足了时间。 不说来人按正常的脚程算,在近期没法抵达侯城。 就算快到了,如果他是吕德胜,看到这局势,也得停下来不走了,等事情过去再决定要不要来。 在大批老百姓们包袱款款南下的大趋势里,吕颂梨他们一行人,逆流而上,这样的壮举,硬是引来好些老百姓们同情的目光。 在老百姓眼里,他们就是去送死的。 吕颂梨一行人:…… 侯城和襄平只隔了两个县,他们不日就抵达侯城了。 他们被分配到了侯城的军属营地,分到的房子是最外围的,也是整个营地里最不好的。 因为他们秦家有四人会进入兵营,故而他们分到了四大间屋子,都是紧挨着的。每一间大屋还附带着两间小的屋子。小屋子虽小,但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 秦珩将自己那间大屋让给了秦母,他去住了小屋。 此时,侯城军属区的气氛也很紧张,吕颂梨他们搬进来时,军属们都是步履匆匆的,经过时只是打量了他们一两眼。 吕颂梨心中也挺焦急的,她有良策,实施得当,能兵不血刃地解决眼前的危局。奈何能实施的人都不在。 就在大家忙着收拾住处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是秦晟去开的门。 “梨梨,快来——”秦晟想了想,又喊道,“大哥,你们也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吕颂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薛诩,“薛先生,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的信刚送出不久,薛诩竟然来得这么快?吕颂梨算了一下脚程,她的信,快马加鞭,顶多也就刚到龙城吧。她以为自己还得再等两天呢。 不过,薛诩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她爹一来,他们不管是出使鲜卑,还是与鲜卑谈判就名正言顺了。 “不止我来了,你看看谁来了?”薛诩说完,就让开了身子。 当那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吕颂梨惊喜地瞪大了眼,“爹!” 吕德胜:“闺女!” 吕颂梨她没想到她爹那么快就抵达侯城,这真的太意外了。 薛诩在一旁微微一笑,他们先到了襄平,从留下的马进等人口中得知他们被调往侯城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追赶他们。 吕德胜也很激动,有三个月了,他们父女终于相见啦。 他打量了一眼,没有很瘦,脸色尚可,还算不错。 吕德胜和秦母以及其余的秦家人一一打过招呼。 秦母请他入内休息,被他拒绝了,“时间紧急,我先去侯城府衙和现任县令陈桥做一个交接,拿到县令的印信,将身份落实了再说。” 吕颂梨也知道正事要紧,“爹,你接任侯城之后,顺便给薛先生弄一层官方身份。”这个有用。 “好。” 周达领着几位弟兄亲自护送他前往侯城府衙。 () 第240章 分析痛点 吕德胜的到来,简直让郑桥喜出望外。 一确认了吕德胜的身份,他便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办理好交接事宜,需要他配合的,半点不拖拉不推辞。 吕德胜但凡对侯城有任何的疑惑,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只花了半个小时,就交接完毕,无比地丝滑顺利,这是大黎史上最快的交接了吧。 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自家县令大人急于将屁股下的位子让出去,全都无比地配合,因为他们也想跑路。 最后一步完成时,郑桥痛快地将县令印信交给吕德胜。 手中的烫手山芋一扔出去,郑桥是一身轻松,“谢谢你,吕大人,谢谢,你是好人。”救他于水火呀。 郑桥说完,也不管吕德胜的回答,然后火速地带着家人心腹离开了。 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回去后只让家人收拾了值钱的东西,剩下的家具家什等物懒得处理,他留下话,慷慨地送给吕德胜了,还说吕大人要是不要,扔了就行。 “等等——”吕德胜喊了一下对方。 但郑桥闻言,跑得更快了。 吕德胜:……他只是想和对方说声谢谢,用得着跑那么快吗? 郑桥走了,还顺便带走了自己的心腹班底,他们也愿意跟着离开就是了。哎玛,这侯城太危险了,能跑还是赶紧跑吧。 整个衙门,只剩下吕德胜一个光杆司令,不对,县丞还在! 县丞郭春生没走。 吕德胜瞧他,刚才交接的时候一直很配合,不像是那种事多的,留待观察。 这时,吕德胜不慌不忙地掏出县令印信。 郭春生立即给他递上印泥。 吕德胜举着印章瞅了他一眼。 郭春生这会见吕德胜看他,他连忙朝他友好地笑笑,努力地释放善意。 吕德胜撇了撇嘴,是个识趣的,留着吧。然后他移开眼睛,不想看他这张老脸。 他在两份任命书上先盖了上戳,然后再一一填上名字。 郑桥带走了县尉和主簿。吕德胜就就让徐正和薛诩上!其余的人,他没动。主要是带来的人手不够。 在吕德胜前往侯城府衙办理交接的时候,薛诩被请了进屋,其余人也都去了各屋暂时休息。 吕颂梨一坐下,第一句话就是,“薛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薛诩人在龙城,却一直留意着襄平这边的消息。 从得知六少夫人的父亲吕德胜调任侯城当县令,而秦家也被挪到侯城后,他的心情一直很激荡。 他看懂了六少夫人的布局,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侯城的时候,她却在危机中出手,堪称激进又大胆。 正因为看懂了,所以他来了。 “六少夫人是不是在忧虑目前的局势?” “是的,目前的局势,一触即发,我要阻止鲜卑兴兵南下,我要让这场仗打不起来。薛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她的神情很郑重。 吕颂梨直接称我,而非我们,那么这个人情,就是她个人欠下的。同时,这也算是她对薛诩的承诺。 当然,如果她还不上,秦家也会兜底。 这话正中薛诩下怀,只见他毫不犹豫地道,“好,六少夫人,薛某来帮您!需要薛某做什么,你只管吩咐,薛某愿效犬马之劳。” 秦晏提出怀疑,“鲜卑王府只给出五天的时间,来得及吗?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了。”这阵势怎么看都像是战事要一触即发了。 “试试看。”吕颂梨和薛诩相视一笑。 “六弟妹,你倒是给说说啊,怎么试?看样子,你和薛先生都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但小六还不明白,你不能欺负——不聪明的人不是?”秦昭在一旁催促,同时看向一旁眼睛亮亮的秦晟。 他话音刚落,就被秦晟打了一下。 秦晟朝他怒目而视,说谁不聪明? 其他人忍俊不禁。 吕颂梨悄悄拉了秦晟一下,笑着对秦昭说道,“三哥想知道?”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 秦昭苦着脸,他能说不想知道吗?他确实想,但这么一承认,不就承认了自己也不聪明? 秦昭最后认命地点了点头,“想知道。” 秦珩和秦晏两人都忍不住摇头,老三啊老三,你明知道六弟妹聪明,你还当着她的面欺负小六,不是找削吗? 吕颂梨点了点头,对薛诩说道,“薛先生,麻烦你和他们解释一下。” 薛诩罢罢手,“不,我怕自己考虑不周,还是六少夫人您来和大家伙解释一下吧。再者,薛某也想听听六少夫人的高见。” 吕颂梨想了想,道,“也行,那我就来说说吧。” “大哥、二哥、三哥、阿晟,还有薛先生,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场仗能不能打得起来的关键,其实就在于拓跋可汗。” 众人点头。 吕颂梨继续往下说,“所以,我们要站在拓跋可汗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说到底,还是得为客户解决他的痛点啊。 “对于拓跋可汗来说,这场仗要不要打,是不是必须打,打的话该怎么打,都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而拓跋可汗,又是可以被影响的。这里,便是我们可以操作的地方。”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发现思维都被缕得很清楚了。 大家都看向吕颂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大哥、二哥、三哥、阿晟,秦家镇守北境多年,应该知道北方这些游牧民族,都是秋后才南下的。春天就南下的,很少吧?” 秦珩等人点了点头,北方的游牧民族确实很少在春夏之季兴兵的。 “鲜卑如果兴兵,是为了拓跋连,真打起来,鲜卑能得到什么,会损失什么?咱们从这两方面去考虑。” “先说鲜卑的损失。一年之计在于春,如今是三月份了,我们辽东郡这边忙着春耕,鲜卑难道就不忙着放牧吗?” “俗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兴师动众的话,鲜卑那边势必要耽误春天的放牧,这损失是难以估计的。” “况且他们一兴兵,耽误自己放牧的同时,也耽误了辽东群的春耕,他们一向视辽东辽西、右北平郡等几个地方为后花园。如果辽东郡耽误了春耕,那他们秋后可抢掠的地方就只剩下两个郡而已了,这怎么可以?” “这是最直观的损失。咱们接着往下推,就算他们打了胜仗,又能得到什么呢?得到辽东郡这一片城池土地?他们会耕种吗?不会。他们缺地吗?其实不缺。” “故而,一旦战争的时间拉长,他们耽误了春天放牧,辽东郡又是他们连年南下掠夺之地,他们在此收获不丰是肯定的。最终必将导致这样一个后果,他们的补给必成问题,甚至部族过冬都是问题。” 秦珩若有所思地道,“要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得继续以战养战。如此一来,就太尾大不掉了。” “对,大黎可以不怎么管平州这一带。但是鲜卑敢染指中原腹地,朝廷必不会放任的。” () 第241章 大有可为 “六少夫人,你忘了,鲜卑还有另外一个成果的。”薛诩笑着提醒。 吕颂梨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的,拓跋王子们还得到一个拓跋连回去和他们一起争夺可汗之位。” 秦家兄弟憋笑,这算什么成果? 拓跋可汗,可不止拓跋连一个儿子,拓跋连还有几个兄弟的。肯定不是所有兄弟都真心实意地想将他救回去的。 吕颂梨叮咛,“薛先生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地紧着以上几点,为拓跋可汗排忧解难啊。” 薛诩应下了,“六少夫人放心,薛某去了草原,一定会找到人,将以上的分析传到拓跋可汗和诸位王子耳中,不辜负六少夫人如此费心地为他们打算。”这些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点呢。 秦晏还是觉得疑惑,“这些道理,即使后续的影响不懂,鲜卑王庭他们难道不懂影响春牧的后果吗?那为何还要放话,给出五天的时间让辽东这边放人,不放就要兴兵南下,他们就不怕辽东郡这边不放人或者真的把拓跋连杀了?” 吕颂梨解释,“这五天,其实是给大黎的时间,鲜卑那边,需要看一看大黎这边的态度的。” 相当于德州扑克的牌局上,对方梭哈了,就看辽东郡这边敢不敢跟了。 双方的较量,必然你来我往的,除非可以一拳就打死对手,不然还是得根据对手的反应来判断接下来的行动的。 秦晟帮腔,“二哥,大军的集结是需要时间的。” 这个大家都懂。 吕颂梨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一点!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拓跋可汗也不想打。” 她这话,让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这个推论就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了。如果拓跋可汗不想打这场仗,鲜卑王庭为什么要放出那样的话来? 薛诩闻言一愣,仅一瞬,他就有所明悟。 吕颂梨之前一直在琢磨着鲜卑王庭给出的这个时间,总觉得不大对,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对方要逼迫辽东郡,给出的时间大可以更短一些。若真想出兵,给长一点时间,麻痹他们。 吕颂梨抵掌,“这就对了!我之前说过,战争从来都是为了实现政治目的的。” “在拓跋可汗还健在,儿子又很多的情况下,为了一个拓跋连,兴师动众,他还不配。”主要是这场仗打下来,好处少,弊端倒是挺多。 现今的拓跋可汗,是个有大野心的人,本身也很聪明,非短视之人。 如今这个解释,就解释得通了。 “薛先生,这事大有可为。”吕颂梨很振奋,他们这时才算是找到了解危局的关键! “是的。”薛诩紧跟着点了点头。 不是,怎么就大有可为了?秦家几兄弟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们没离开啊,怎么像是少听了一大段话? “六少夫人,不如我俩同时写一两个字,交换,看看是不是想的一样?”薛诩提议。 吕颂梨先对秦珩等人说道,“大哥二哥三哥,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此事极为关键,容我卖个关子。” 秦珩等人都表示理解。 她才对薛诩说道,“来吧。” 秦晟连忙给他们备上笔墨,但是给薛诩的他是随便一放,为吕颂梨准备的,他就弄得妥妥当当的。 薛诩嘴角抽搐, 没多久,两人就写好了字,然后相互交换。 只见两张字条上,分别写着‘台阶’‘面子’二字。gonЪoΓg 两人相视而笑,定计。 薛诩心中感叹,六少夫人,小小年纪,对人性的洞察和拿捏,已臻化境。 待两人重新坐下后,吕颂梨说道,“薛先生,这一趟你还是要走的。我们要利用好这一段黄金时间。” 薛诩点头,他已经明白要怎么做了。 然后吕颂梨扬声道,“陈管家!把东西拿来!” 陈管家刚才和她说,她爹将她的嫁妆也带来了,就是那两匣子秦家给的宝石。 她的嫁妆大都折损在秦家被抄家时,除了这两匣子放在娘家没带过去的宝石。 本来她的嫁妆是不在抄家之列的,谁让当时秦家的家产对不上数呢?所以,气疯了的乌大人直接不讲道理了。 陈管家进来了,手中拿着一匣子宝石。 吕颂梨示意他拿给薛诩。 薛诩双手接过,他明白了,这一趟,他就是去花钱的,往那些关键人物身上砸钱! “六弟妹,等等——”秦珩喊住了他们,对秦晏点了点头。 秦晏出去了,没一会,同样带回来一匣子珠宝宝石,只是成色比她的略次一点。 这次他们秦家跟着回去长安的亲卫也带回了一笔金银珠宝。 “薛先生到了草原那边需要打点的话,用我们的吧,六弟妹,这匣子珠宝你收起来。” 薛诩看向她。 吕颂梨摇头,“还是用我那一匣子吧,薛先生要打交道的都是草原那些身份较高的人,普通成色的宝石不如精品好使。”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要是过意不去,这匣子宝石给我吧,不过以后我可能会变卖掉哦。”以后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那就听你的吧,至于你说的变卖,东西给了你,就随你处置了。” 秦晟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媳妇儿是缺钱了吗? 吕颂梨对秦珩等人说道,“大哥,你们这边也要做好准备。” 此计,她是有八成把握的,但任何计划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如果他们的计划若得拓跋可汗不满,对方极有可能会派出精锐快进快出,给辽东郡一个教训。 秦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吕颂梨在犹豫,要不要将炸(药)弄出来,以助秦晟等人。 但她想了想,还是否了,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懂,现在的他们还是太弱小了。 炸(药)一出,便会让他们从冷兵器时代,直接进入热武器时代。 这玩意一旦大规模地应用到战场上,后果太难控。即使要拿出来,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 第242章 玩这么大 在等待她爹回来的时间里,薛诩和她聊起龙城那一摊子。 龙城那边基本进入了正轨,他离开的时候,是交给了萧坤负责。 萧坤这个人吕颂梨知道,为人比较沉稳,之前一直跟在秦晟左右,也是当初侦察队比较冒头的几个人之一。 薛诩既然能将那一摊子托付给他,由他负责,对此吕颂梨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时外面响起声音,“回来了!吕大人回来了!” 吕颂梨闻言立即站起来去迎接,秦晟极有眼色地赶紧跟上,其余人也站了起来。 吕颂梨扶着他的胳膊,来到主位上,“爹,您辛苦了,累了吧,快请坐下。” 秦晟立即给他端上茶水,“岳父,请喝水。”gonЬ 吕德胜瞧了他一眼,还算有眼色。 吕颂梨也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吕德胜接过杯子,喝了足足一杯水,真的是累死他这把老骨头了。 “爹,交接完了吗?”吕颂梨算了一下时间,这速度还挺快。 “交接完了,一切顺利得很。” 吕德胜美滋滋拿出印信和两份任命书,从此刻起,他就是侯城县令了。 吕德胜神色难掩得意,这个侯城县令,得来的好不容易呢。 秦珩等人都感觉到了他拳拳的爱女之意,为了闺女,从长安城外放到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边境来。 吕颂梨拿起那两份任命书看了一眼,将其中一份任命书递给薛诩。 薛诩接过,垂眸看到任命书上写着,任命薛诩(薛广贤)为侯城县衙主簿…… 他心中不由得感叹,之前他为陈家效力十多年,陈嘉烨可从来没想过替他谋一个官身。他现在才为六少夫人效命不久,就已经晋身官家了,虽然这只是非正印官的属官,但也是官不是? 他当即起身,“吕大人,六少夫人,世子……前往草原一事,宜早不宜迟,时间紧迫,薛某得启程了。” 吕颂梨也起身,“吾等在此预祝薛先生诸事顺遂,马到功成。” 秦珩喊人,“周达,你点几个人,护着薛先生走一趟草原。” 周达:“诺!” 薛诩最后朝他们点头致意,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吕德胜没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啥事了? 吕颂梨随后和他解释了薛诩前往草原的任务。 末了,她说道,“爹,薛先生走的是暗线,起的是暗中辅助之作用。” 吕德胜:懂,这个他懂,他之前在长安养的水军,就是这样玩的。暗地里推动舆论,明面上再定点攻击,只不过这次的主战场是在草原而已。 吕颂梨直接开始了后续的布局,“爹,这事能不能成,还得看您这边。” 吕德胜:“闺女,你别这么说,爹觉得压力大。你别忘了,爹目前只是一个侯城县令,辽东郡还有郡守,再往上,辽东郡可以说是隶属平州,上头还有刺史。”鲜卑兴兵南下这样的大事,他做不了主哇。而且朝廷那边必有响应,也不会让他做主。 吕颂梨笑着安慰他,“爹,这事你能做主的,你是侯城县令,同样有守土之责。”既然有责任,那就应该有相对应的权力。 要知道她爹在成为侯城县令之前,可是御史大夫,越一点点权,怎么了? 而且她爹要插手的话,料想辽东郡郡守郑勋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吕颂梨猜对了,面对复杂的辽东局势,鲜卑的强势要人,吕德胜的强行插手,郑勋的反应,就像是鸵鸟一样, 仅仅只是将情况上报而已。 对吕颂梨来说,解决危局的关键必须在她老爹身上。现在不在不要紧,她一定要帮她老爹拿到谈判的主导权与话语权的。不然,她的计划就会变太不可控。 吕德胜:听起来有那么一点道理。 “行吧,闺女,要怎么做,你说吧。”吕德胜慷慨激昂地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就陪闺女玩一把,反正闺女总不会害他。 时间紧急,吕颂梨就不讲客气了,“爹,你先以侯城县令之名,给辽东郡郡尉乐桂才去信,说有事相商,邀请他前来。” 第一步,先把己方的人员拉起来再说。 “他要是不来呢?”他一个县令,人家是郡尉呢。 “他会来的,你告诉他,在不释放拓跋连的前提下,你有办法平息这场风波,让这场仗打不起来。他一定会来的。” 其实,她的计谋要是成功了,还是得将拓跋连给放了的。但是,先把人骗来,不对,是哄过来再说嘛。 先让乐桂才将拓跋连的使用权授权给他们,这是先决条件,不然鲜卑能和他们谈判? 吕德胜:他有这个本事吗? “闺女,你真有办法?”别大话讲出去了,最后不行,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不起来,就丢老脸了。 “有。”吕颂梨肯定地道。 “那行,这信我写!” “爹,接着,你再以侯城县令的名义,给望平和无虑县的两位县令发去一纸公函,邀请他们来侯城,就说一起商议退敌之计。” “他们会来的。等他们了,咱们再以辽东郡或者朝廷的名义与鲜卑进行谈判。”谈判集团的成员她都已经定下了。 现在这两位县令面对如此危局,想跑又跑不了,估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们都不会放弃的。更何况她爹在长安的名头甚大,他们会想来看看的。 “闺女,咱们玩这么大?”吕德胜问,有点害怕怎么办? “爹,咱不怕啊。”这不是无解之局。如果真没办法解决,她也早带着大家跑路了。 吕德胜想了想,“那辽东郡郡守以及平州刺史怎么办?”真要谈判,绕不过他们的。 “郑勋不用担心。至于平班刺史,看看能不能阻一阻他。” 玩大了,玩大了。 “闺女,你悠着点啊,别玩那么大,爹的小身板有点扛不住。”吕德胜声音颤抖。 他在长安城,先帝在时,是先帝给他的底气。先帝不在了,他给的免死金牌还在,他也有底气瞎搅和。现在,啥都没有,一上来还玩这么大,说实话,他有点怂。 “爹,放心,闺女不会让你这百十来斤交待在侯城的,侯城还不配。”吕颂梨安慰他。 秦家兄弟:长见识了,原来长安城,让大臣们闻风丧胆的吕大人,在闺女面前是这样的。 不过六弟妹这玩得确实有点大了,揽权夺权,欺上瞒下,全都齐活了。 她的大胆和魄力,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六弟妹,有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你只管吩咐。还有马进等人手,随你调用。” “好。”她不会客气的。 对吕颂梨来说,机会只有一次,这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过了这关,侯城就是他们的了。 至于之后朝廷那边知道了,会如何? 不成功的话,她爹就是狗熊。她爹已经外放了,要是侯城有失,新帝宋墨不会再给她爹机会的。成功了,她能将她爹打造成民族英雄!连朝廷都得捏着鼻子嘉奖她爹! () 第243章 拉人入伙 望平县衙 县令陈平在正堂里来回地踱步,眉头紧皱。 一旁的主播李旦心中腹诽,大人,你就是转个十圈八圈的,没办法还是没办法。求别转了,除了把他转头晕了,啥办法也没有想出来。 陈平来回转了三圈又三圈了,最后只剩下长吁短叹,“旦啊,你说老爷这官是不是要做到头啦?”战战兢兢这么多年,这回可能要栽了,这次的情况很不一样啊。 李旦是他的书童,两人一起读书,后面他当官,就给他弄了一个主簿当当。 “旦也不知道。” “都怪郡尉乐大人,那么能干做什么?”陈平嘟囔。 “老爷,慎言!”之前那一仗,乐大人先是解了辽阳之危,后又埋伏在侯城,生擒了杀回枪的拓跋连,才阻止了侯城被袭的结果。 这两场仗,乐大人救了不少辽东郡的老百姓,老百姓对他可是很感激的。 陈平:不说就不说!他说别的去! “旦啊,你说郑桥那老东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之前,听到有人愿意接手他的县令之位就算了,他只是有一点点羡慕。 但在这危急关头,接任者竟然来了,让他顺利脱身,然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这厮是出门踩了狗屎了吧? 别问他为什么那么清楚,一切只因这厮竟然从他望平借道,带着心腹班底,拖家带口地西去了,说是去冀州上任。 这可把他羡慕坏了。 郑桥跑了,名正言顺地跑路了。 他不能跑,一跑罪名就大了。 故而,即使屁股下的位置非常地烫人,他也不能走。 唉,他怎么就没那么幸运呢?不像郑桥那样有这样一位冤大头愿意接手他屁股下的位置。 “大人,有侯城送来的公函。” 陈平伸手,“拿来给我。” 他倒要看看,这位新任的侯城县令有什么指教。 一开始打开公函的时候,陈平还是漫不经心的,但等他看到中间,整个人忍不住跳了起来。 李旦朝他看了过来,公函写了什么,让他如此激动? “旦啊,这位新任侯城县令竟然说有办法平息这场争端,请我过去,一起共商大计。你说我去不去?”问这话时,陈平顺手把公函递给了李旦。 李旦一目十行地看完,道,“去吧。反正老爷你也没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人家信末写着,不来的话,自行负责。这不摆明了,他们不去的话,就不带他们玩了。 这时,下面的人来报,说无虑县县令刘贺山来访。 陈平自是有请。 刘贺山踏着八字步进来,一进来他就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接到了侯城县令吕德胜的公函?” “你也接到了?” “去不去?” “去!” “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听说这位吕德胜吕大人在长安的时候很是厉害,或许他真的有办法能解这燃眉之急呢。” 决定一下,两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侯城。 这厢,乐桂才最先到的侯城,来的时候,人看起来比前两天还要疲惫。 近日他是忙疯了,要不是他们送的那封信,盖了侯城县令的印章,他是实在抽不空来的。 吕德胜听说他先到了,决定先去见他,而非等陈平和刘贺山到了再一起商议。 他打算各个击破,搞定了乐桂才,后面两位,就能事半功倍了。 一见到吕德胜,乐桂才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之后,直接开门见山,“你就是新任侯城县令?” “是的,在下吕德胜,原是朝廷的御史大夫,现乃新任侯城县令。” “你在信中说,有办法能解决眼前的危局,兵不血刃地平息这场争端?” “是的。” “要如何做?” “我打算亲自牵头,与鲜卑王庭进行谈判,需要从乐大人手中借拓跋连一用。只要对方答应谈判,我有把握让此事至此为止。” 乐桂才怀疑地看着他,“你?牵头?”goΠъ 吕德胜挺了挺胸,“是的,我牵头。” 乐桂才沉默了一会才道,“恕我直言,你一介县令,如何绕过郡守乃至刺史大人牵头谈判,有何资格?” “刺史和郡守郑勋的德性你是知道的,他们是不会管辽东郡百姓的死活的。所以,我决定牵头,负责与鲜卑进行谈判。” 乐桂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把握?” “真的有!我愿立军令状。”吕德胜心说,闺女啊,爹这回受的委屈大了。 乐桂才沉默。 吕德胜就当他是默许默认了这次合作,笑着问道,“乐大人,拓跋连还在你手里吧?为了能让鲜卑同意谈判,我需要您的帮助,我需要借拓跋连一用。” “怎么?” “乐大人麻烦您先将他押至侯城,后面的交给我来办。”吕德胜说道,“另外,拓跋连一定要保护好了,并且保证他一直在你手里,且是活着的,就行。” “乐大人,你要相信我,我和我闺女女婿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侯城了,我肯定会努力去做好这件事的。” “你女儿女婿?” “秦家,秦晟是我女婿!” 乐桂才恍然,原来是他们。 “乐大人,我们只需借拓跋连一用,其他的不用你多做什么。” “我相信局势发展至斯,你一定想过,把拓跋连还回去。但你没有这么做,肯定是因为你心里也清楚,即使将人还回去了,鲜卑那边也得报复一番的,他们会将怒火泄在辽东郡这片土地上。” “既然如此,你何不让我试试?” “好,我答应你!” 吕颂梨就知道从这方面来说服乐桂才这位本土将领,会得到满意的结果的。 所以说,凡事不要赶尽杀绝,如果让对手看不到希望,对方就会拼死反击,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鲜卑就是太霸道了,杀性太重了。 “乐大人,我还另外邀请了望平和无虑县的两位县令,大人能否等等?一会咱们再一起商议商议。”吕德胜打算借已经被说服的乐桂才一用。 乐桂才点了点头。 () 第244章 群策群力 陈平和刘贺山两位县令来的速度很快。 陈平是带着他家李旦一起来的。 吕德胜亲自相迎,一见到人,他就笑着迎了上去,“陈大人刘大人李主簿,久仰久仰——” 陈平和刘贺山见状也立即快步上前,“您是吕大人吧?实在太过奖了,是我们久仰您的大名才是。” “哪里哪里,今日几位光临,我侯城蓬荜生辉啊。”吕德胜让了让位子,“来,三位请进。” 吕德胜不仅请了陈平和刘贺山入内,连陈平的主簿李旦也一并请了进去。 吕德胜对李旦的礼遇,让陈平心里舒坦,如果这位新任侯城县令待会说的法子行得通的话,他也不是不能答应试试。 这会陈平心里已经很愿意给予支持和配合了。 吕德胜笑而不语,他手上有闺女收集的关于两人的资料啊,上面就有写明两人之间少爷与书童的关系。 陈平能在成为望平县令之后,将李旦提拔为主簿,就足以证明他对李旦这个小伙伴的看重。他怎么会怠慢李旦呢? 陈平和刘贺山进来的时候,发现郡尉乐大人竟然也在,两人连忙上前拜见,“陈平|刘贺山拜见乐大人。” 乐桂才朝他们点了点头。 接着,他们分别寻了座位坐下。 吕德胜率先说道,“今儿个咱们算是认识了,不闲话就叙到此处?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如何?毕竟来日方长,相信过了这关的话,以后我们会有很多的时间相互交流的。” 乐桂才没说话,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了。 陈平和刘贺山对视一眼,刘贺山朝陈平微微颔首。 于是陈平便接话道,“局势危急,吕大人所虑极是,您有何良策高见,还请明示。” 陈平三人正襟危坐。 吕德胜:“面对辽东危局,我确有一计,能解眼前危局。” 陈平和刘贺山看看吕德胜,又看看乐桂才,心中惴惴,吕大人不会想直接放人吧?他自己,不对,是他和乐大人扛不住直接放人的后果,所以想拉上他俩? 自古以来,出兵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如果辽东郡应鲜卑王庭之要求直接放人,确实能让鲜卑没有理由出兵,但这样一来,大黎王朝的颜面何在?天子威仪何在? 最终天子的怒火,不得宣泄在他们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听下去。 吕德胜也不卖关子,“这个计策,很简单,就是由我牵头与诸位组成谈判团,和鲜卑进行谈判,目的是阻止他们出兵。” 陈平和刘贺山两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吕大人,你不是在说笑吧?gonЬ 他和他们,就三个小县令,与鲜卑谈判?什么牌面?鲜卑会答应吗? 吕德胜自然看到了他们的神情,他接着说道,“万幸,乐大人已经同意支持这个计划,并将拓跋连借给我们使用。”我们的牌面是不够,但是我们手中捏着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不得不答应谈判。 陈平和刘贺山两人表示:懂了。 两人回过味来了,这是拉他们入伙呀。 “等等,吕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牵头与诸位组成谈判团这事,郡守郑勋郑大人不会有意见的,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刺史施焘,咱们不能让他来干涉这件事。” 众人沉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越权揽权,还不让人正主行使自己的权力,如此厚颜无耻,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我此举有些逾越之处,但我也没是没办法了。谁让我老吕倒霉呢,才外放,就遇到这种事。”吕德胜大打感情牌。 陈平和刘贺山顿时对他生起了同情之心,没有谁比他们更能体会侯城县令的不好做了。 吕德胜将高帽子一顶一顶地扔过去,“邀请几位前来,主要是我觉得大家都是地方父母官,也只有我们会真心为辽东郡的老百姓考虑了。” 且不提陈平和刘贺山的反应,乐桂才倒是挺被触动的。 “而且我们同病相怜,大家家里出个官身不容易,我不知道诸位容不容易,反正我老吕家,祖上就是个卖货郎,出一个官是真不容易。我可不想折在侯城这弹丸之地。”吕德胜这话可谓是情真意切的。 这话触动了陈平和刘贺山,只见陈平最先接话,“那可不是?我是我们家陈家六代里,第一个当官的,父母都说祖坟冒青烟了。” “你是你们陈家上下六代里第一个当官的,那我就是我们刘家九代第一个官!我祖父说,我出生那天,祖坟都着火了。” 吕德胜和乐桂才嘴角微抽,那你们两家的祖宗为了保佑你们,也是拼了命了。 吕德胜赶紧趁热打铁,“诸位,咱们如今可都是一条线上的蚱蜢,此事事关咱们的身家前程乃至性命,我们必须一起使力蹬腿自救哇。” “我在此立个军令状,若由我来牵头谈判一事能成,必能解决眼前危局,平息这场争端,保住大家头顶上的乌纱帽。” “另外,我再透露一点,此计一成,我能保证这次谈判后,可保辽东郡三年平安,三年不被鲜卑攻打。” 三年? 陈平和刘贺山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心里却盘算开了。 在这三年里,他们完全可以找找关系,像郑桥一样,尽快调离望平、无虑县! 三年的时间,足够了,干了! 陈平和刘贺山异口同声地道,“吕大人,我们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决定跟着你干了!” “好,现在,我们来商议下如何拖住刺史大人。”不然,他一来,主动权肯定是移交到他手上的。那么,他们搞那么多,完犊子了。 “我能拖住刺史施焘两日,最多两日。”刘贺山弱弱地说道。 吕德胜认真地问道,“能说说你打算怎么拖住施焘吗?” “我有个表弟,正好在刺史施焘身边做事,可以让他给刺史下点巴豆……” 吕德胜和陈平都朝他竖起大拇指,这招可以啊。 连乐桂才都朝他看了过来,没想到啊。 刘贺山腼腆一笑,谁还能没点底牌了? “两日,够了。” 陈平想了想说道,“那我再加一道防范吧。”刺史从辽西过来,必经望平的…… 等他将主意说出来时,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损还是你损! 吕德胜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果然,能在边境郡县稳坐父母官官位多年的,都不是简单的人才。 此时,乐桂才、陈平、刘贺山真的被吕德胜说服了,以为他们是一条绳上了蚱蜢,每个人都拿出底牌来努力蹬腿。 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今儿吃了吕颂梨给他们画的一个大饼!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的。骗子! () 第245章 各方反应 辽东郡发生了这样大的事,郡守贺勋快速报给刺史,同时用了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吕德胜走后,朝堂一派和谐,大家进入了短时间的蜜月期,新帝也觉得这段时间颇为顺心。 郑勋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打破了新帝的好心情。 “辽东郡守是谁?”新帝问殿下臣工。 群臣看向吏部尚书,等他解开答案,他们很多人都不大知道这辽东郡守是谁。因为一个品级不高,能力不显的地方官员,还不值得他们记住。 吏部尚书还在绞尽脑汁之时,张献出列道,“辽东郡守是郑勋吧。” 新帝黑着脸道,“他是干什么吃的,这才刚春耕,辽东那边就惹得鲜卑又掀战端?!” “皇上,郑勋有罪是一定的,但如今,面对鲜卑的逼迫,我们该当如何?” 大臣的未竟之语是战还是不战? 度支尚书乌玉春上前,苦着脸道,“皇上,去岁先帝驾崩,以及南北两处大战耗尽了国库。后面虽然依着查抄罪臣家底,收缴了一部分不义之财。但今春南方水灾,拔下去不少款项赈灾。今岁税收尚未上缴,实在无法支撑一场大战了啊。” “乌大人此言差矣……” 群臣又在大殿上吵开了。 张献心不在焉地听着,从他听见这消息后,他一直忧心忡忡的。他现在只希望吕大人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避过此祸才好。 他寻思着,寻个时机,可以劝皇上立后择妃了。 皇上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以示皇帝仁慈,皇恩浩荡。可惜的是,释放的都是些普通的平民犯人,秦家谢家等牵涉到太子之殇的臣工之家,不在赦免之列。 他知道吕大人为什么想要外放辽东郡侯城,为了吕二和秦家。 如今皇上已有宽恕秦家重新启用秦家之心,目前只是还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他们完全可借明年大婚之际,再次大赦天下,赦免秦家。然后吕大人也可以想办法调离辽东郡,调回长安或者调往富庶之地。 而且皇上大婚后,意味着可以亲政了,料想皇帝不会拒绝的。 就在张献盘算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朝堂上还是吵吵嚷嚷没吵出一个结果来。 最后新帝强势拍板,“来人,拟旨,启用飞鹰传书,命施焘速速前往辽东郡,朕让他全权做主!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给朕将这事解决了。” 下朝后,新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再派一个钦差走一趟,“来人,宣恭亲王觐见。” 海南郡,番禺,陈府书房 陈嘉烨在处理陈氏一族的机密要事,而谢湛在一旁为他处理各种庶务。 这时,外面的长随送进来一封信。 陈嘉烨看过之后,惊道,“辽东郡有可能要再起战端了。” 谢湛闻言,站起身,“这个时候?” 谢湛下意识地想着这事会不会与吕颂梨或者秦家有关? 陈嘉烨随即将信件递给他,然后颇为幸灾乐祸地道,“鲜卑王庭只给了辽东郡五日的时间考虑要不要放人……” 打起来吧!他可没忘了薛广贤正巧就在辽西辽东郡一带。等鲜卑南下,这两地必将被卷入战争之中,借着战乱,如果能除掉薛广贤就再好不过了。 谢湛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凝神细思。 他很快地意识到,拓跋可汗的真实意图并不想在此时兴兵。 拓跋可汗这个人,他研究过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蛮子。 给出那五天的时间,不过是一种试探,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试探。 大黎这边要是应对得当,鲜卑不会出兵,要是应对不当,畏惧鲜卑如斯,会让其看到机会,更不会在此时出兵,他会以待来日。 “家主,你有多少人手在辽东郡?”谢湛抬眼问道。 “辽东郡没人。”陈嘉烨回答他。唯一的一点人手,都在辽西郡寻摸薛广贤呢。这些消息,都是从辽东郡传开之后,他的人得到消息才传回来的。 谢湛也猜到了,心中非常地遗憾。可惜了,他在辽东郡没有人手。如果可以,直接将拓跋连暗杀了,让这场仗不得不打,该多好。 对他来说,目前的局势,越乱越好。而且,如果能让秦家和吕颂梨死在这场大战里,就真的是天助他也了。 越想,谢湛越是觉得遗憾,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有预感,这次错过之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了。 鲜卑都城,盛乐 盛乐,乃鲜卑都城,也是王庭所在的权力中心地带。 近日,盛乐的牙行们乐疯了,南边来了一个财神爷,不对,是散财童子,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只要他们能为其想结交的王族贵族搭上线,对方就给钱。身份越贵重,在王族贵人身边越说得上话,对方给的酬劳越多,金银珠宝,要什么给什么。 前面两三次买卖做下来,鲜卑牙行见这南方财神爷出手如此阔绰,也不是没有人起了贪念,想吞掉这只小肥羊的。 他们的想法很现实也很冷酷,反正这人就是南边来的,别说只是抢了他的金银珠宝,就是把他杀了,也没事。在鲜卑王城,死个汉人,能算事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月黑风高夜,他们的人反被人打晕了,然后捆作一团,扔在野外,身上的金银财物全被搜刮一空。简言之,他们被黑吃黑了! 那时他们就知道,小肥羊点子有点硬,他们的算盘打空了。 此次交手,鲜卑牙行心知肚明对方不好惹,接下来就规矩多了。 反正这钱挣起来就和捡钱差不多。既然不能直接抢,那就慢慢捡呗! 这次,他们终于为对方搭上了大王子王府的二管事勿忸光,得了一颗大宝石和千两银子! () 第246章 搅风搅雨 在盛乐最大的酒楼包厢里,薛诩低头看着收集到的资料,想着一会的话术。 勿忸光是拓跋大王子王府的二管事,他与王府大管事争夺主子的信任。只是目前与大管事相比,是略逊一筹,这点便是可利用之处。 大概打了一遍腹稿之后,薛诩开始闭目养神。 到了盛乐之后,他们已经连续见了四五家人,其中有两家是贺兰家和纥奚家的对头。 因为贺兰辉和纥奚吉死在秦晟手中,这两家人一直积极鼓动拓跋可汗起兵南下,薛诩直接收买了这两家的对头,让他们相互攀咬去。 那次收买非常顺利,本来这两方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便是无人收买,他们也会相互找茬,你说东他硬要说西的。现在有人收买,他们找对方的茬儿就更积极更起劲了! 另外两家是拓跋连得罪过的将领家,薛诩一边给钱一边鼓动他们,趁他病,要他命,这个时候你们不动手就太可惜了。 这几家都比较容易接触到。阶级越往上,越难接触。但鲜卑将领家已经没必要再接触了,他们只能往上,才有意义。 同时,他们撒了不少银子,在底层散播耽误春牧的舆论。 不管是在鲜卑还是大黎,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温饱,永远是他们最关心的话题。什么打不打仗,面不面子的,在温饱面前都得让路。 酒楼外,秦晟转悠了一圈之后回到酒楼里。 薛诩在二楼,秦晟沿着梯子拾级而上。 楼道上,一只精美的香囊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香囊,他面无表情地跨过。 包厢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显然客人已至。 秦晟穿着一身玄色短打胡服,静静地守在门口。 这副打扮是薛诩要求的,他不能穿得太差,毕竟他们是来散财的,穿得太差,遭人疑虑,但穿得太好,又怕他这张脸惹事。 秦晟想他已经尽量打扮低调了,但薛诩还是不满意。 他权当看不见,他媳妇就爱他这长相,让他去故意糟蹋它,没门! 想到媳妇儿,秦晟就想到出来前媳妇儿说他缺钱的事,忍不住生气,鲜卑牙行这边的人还是不行,只打劫了他们一次,就变乖了! 难道不应该是打了小的来老的,源源不断地给他们送钱来的吗?! 包厢里,薛诩和勿忸光也是气氛正好,一个有心逢迎,一个也肯赏脸,可谓其乐融融。 薛诩厚礼送出去了,又欣赏了一番歌舞,一阵推杯换盏后,两人就直接称兄道弟了,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薛诩很快将话题扯到拓跋连被抓一事上了,“我们南边有句话,叫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命根子。拓跋小王子被抓,可汗定是忧急如焚吧。” 勿忸光喝了一口酒,才道,“可不是吗?我们王府的大管事独孤田知道不?就教我们大王子抓住兄友弟恭这一点,迎合咱们可汗。” 那家伙藉此在大王子跟前很是得脸,思及此,他闷闷地又喝了一口酒。 薛诩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幕正好落在勿忸光眼中,“你笑什么?” 薛诩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还是不说了吧,我这话有点僭越了。你听了,不好。” 他这样,反倒吊起了勿忸光的胃口了,“你有话就直说,好与不好,我自会判断。” “那我就直说了?” “说!” “大王子身为第一王储,也是第一继承人,他在这事上,光讲感情,错啦。他应当着眼大局,来劝说可汗才是。” 勿忸光还没想明白,薛诩就继续往下说,“可汗是雄鹰之主,你说他是会在意继承人是不是兄友弟恭,还是在意他有没有大局观?” 这下,薛弱说得更明白了。 勿忸光愕然,原来大管家建议大王学汉人兄友弟恭那一套竟然是错的?想想,确实如此。 一时间,他有点坐立难安,食不知味了。说实话,他想回王府了! “而且雄鹰老了,会畏惧成年的有野心有力量的儿子,更喜欢年幼的孩子。”薛诩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疯狂暗示,对于大王子来说,二王子和最小的王子拓跋连才是他最大的威胁,其余兄弟比之不足为虑。大王子不借此机会除掉拓跋连就太可惜了。 “你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吧?”勿忸光突然问。 薛诩先假意愣了一下,然后再装作犹豫了一下,再下定决心,暗暗给他亮了一眼身份。 勿忸光了然,难怪呢,汉人怕他们鲜卑人怕得很,这次同样,汉人很怕他们鲜卑出兵吧。 “今天就喝到这吧,你叫薛诩对吧?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下次再来盛乐,我再好好招待你!”勿忸光端起杯子喝下最后一口酒。 薛诩连忙端起酒杯陪他喝了一杯。 勿忸光等他喝完才往外走,薛诩自然起身相送。 他一出现,他带来的人就围了上来。 勿忸光:“我喜欢你们大黎的茶叶。” 薛诩手豪气地回道,“等我回去,我让人给你送一些来。可惜这次出来得匆忙,没带,不然就直接送你一些了。” 勿忸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然后他带着人下了楼。 薛诩看向周达,周达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勿忸光带来的人他已经打点过了。 每次薛诩约人见面的时候,周达都会顺便将对方带来的人也打点了一番。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反正就是金钱开道,砸平一切不顺。 上下都打点一番,不求人家为自己说好话,只求不讲坏话,故意坏他们的事就行。 薛诩在小本本上画了个勾,然后伸了个懒腰,他们再见一见二王子那边的人就差不多了。goΠъ 这一趟钱也花了不老少,他们带来的金银珠宝,基本都花出去完了。 玩政治是真的烧钱! 这事,秦晟深有同感,因为这花的都是他媳妇的钱!他非常有感觉的。 () 第247章 要求谈判 侯城,大黎和鲜卑草原的交界处,大黎和鲜卑双方在各自的地盘上都驻扎了一支军队。 这日,巡逻的一小队鲜卑士兵,发现对面竟然在起高台。 鲜卑士兵们观察了一阵,发现对方派了一支队伍端着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像是防止他们偷袭,另外一队人仍在搭建高台。 鲜卑士兵们闹不明白对面在搞什么,便将情况上报了。 高台很快就搭好了,一阵敲锣打鼓,直接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大黎这边的将士直接喊话,“对面的鲜卑蛮子,请你们尉迟锐将军出来,我们县令大人有话想和他说!” 目前鲜卑军营这边最高的将领乃尉迟锐,大黎侯城那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自然得出来看看。 吕德胜登上瞭望台。 他旁边跟着秦晏。 秦家四兄弟里,身手最好的是秦晟,其次便是秦晏。 乐桂才在下面,指挥士兵做好防范应对。 鲜卑那边没有高台,尉迟锐干脆就让人牵来一匹马,他骑在马上,输人不输阵! 双方严阵以待。 吕德胜隔空喊话,“敢问前方是尉迟锐尉迟将军吗?” 对方也隔空回话,“我正是尉迟锐,敢问阁下是谁?” “我乃新任侯城县令吕德胜!” “吕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次我出面,是想让你告诉你们拓跋可汗,我们大黎国辽东郡侯城谈判团想和他谈谈。” 尉迟锐拧眉,大黎国辽东郡侯城谈判团?什么鬼? 他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两副将说话了。 “哈哈哈,大黎是没人了吗?” “大黎是看不起我们鲜卑吗?你一介县令,就敢提和我们可汗谈话?” 吕德胜朝乐桂才点了点头。 没一会,高台上就出现一个人。 看到被吊起来,依旧用鲜卑咒骂不休的拓跋连小王子。 尉迟锐沉默了,副将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新的侯城县令说要谈判,对方资格是不够,但对方捏着您的命根子,您能拒绝谈判吗? 等确定对方将拓跋连看清之后,在吕德胜的示意下,看管拓跋连的士兵将一团抹布重新塞回他的嘴里。 “尉迟将军,我们的谈判团官职是低了一点,但没办法,事急从权,你们鲜卑只给了五日的时间,更高级别的官员赶不过来。” 尉迟锐深吸一口气,我们是给了五日的时间没错,但现在才三日半,你们不等更高一级的官员赶来,倒是直接将谈判时间安排在第五日?鬼信呢? “你想怎么谈?” 吕德胜:“谈判的时间就定在后天午时正,具体怎么谈,到时再说。哦,对了,不一定要拓跋可汗亲自来,他指定谈判团来谈也是可以的。” 尉迟锐眯眼,“如果我们不答应谈判呢?” 吕德胜拍了拍他的脸,“拓跋连小王子,听到了没?你的父汗,还有你们鲜卑的将领,并不在意你的死活呢。” “唔唔唔——” 拓跋连一挣扎,对面的鲜卑士兵一阵骚动。 “尉迟大人,让你的人别轻举妄动,否则……” 吕德胜话音一落,乐桂才架在拓跋连脖子上的刀子,直接用了点力,刀子入肉,沁出了红色刺目的鲜血。 “大胆!你就不怕我们鲜卑铁骑踏平你们辽东郡?” “踏吧,尽管踏吧。反正我们丢了辽东郡也没活路,叫我们白白放人,那是不可能的。”吕德胜淡淡地道,“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反正我们有拓跋连小王子陪葬,够本了。” 面对如此硬气的吕德胜,尉迟锐连忙喊住手,并让自己的士兵往后退了一丈,以示服软。 “来人,八百里传信回王庭!禀告可汗,就说侯城县令吕德胜要求和我们谈判!谈判的时间就安排在两日后的午时。”说完这句,尉迟锐立即低声问己方的神箭手,“能射杀对方吗?” 尉迟锐边的大块头摇了摇头,“对方搭的瞭望台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正好在我射程范围之外,除非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否则做不到射杀对方。” 尉迟锐闻言难掩失望。 目的达到,吕德胜便笑道,“尉迟将军,那两日后,吕某便在此地恭候鲜卑王庭的谈判团。可千万要守时啊,不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gonЬ “吕县令放心!”尉迟锐咬牙道。 然后,他看着对面有条不紊地缓缓撤离。 鲜卑王庭 拓跋可汗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人争来吵去。 “独孤忠,这仗你说不打就不打,我们鲜卑的脸往哪搁?” “就是,拓跋连小王子被人家抓了,我们鲜卑还不吭气,以后是不是是个人都能欺负我们?” “别说得那么好听,贺兰琰、纥奚明,你们主战,还不是为了想替儿子报仇?” “对啊,你们这私心也太重了,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不顾整个部族的死活!”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不救拓跋连小王子了?” “你胡说八道!人我们当然要救,但不能轻易兴兵!” “兴兵怎么了?我们鲜卑一族还怕打仗不成?!” “此时兴兵,牛羊不管了?耽误了春牧,我们整个部族秋冬吃什么喝什么?” “对啊,你们真该往下面走走,听一听咱们牧民的声音!” “没吃没喝,咱们就去抢汉人的啊!以往我们都是这么干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辽东郡抢完,我们可以抢大黎的玄兔郡、辽西郡、右平北郡、渔阳郡……” “你们当大黎是软柿子,任由咱们拿捏?!” “可汗,请您慎重定夺。” 拓跋连他想救吗?想救,毕竟他是一个儿子,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有大用的。 但是兴兵南下?这决断不好下,得慎重啊。一个弄不好,部族过冬都成问题。 这些人怎么都不想想,他们是可以南下抢汉人的没错,但抢也要有技巧的,哪里能抢,哪里不能抢,都得研究,不能蛮干! “报!” “何事?报来!” “可汗,尉迟锐将军来报,大黎侯城县令吕德胜挟持拓跋连小王子,要求和我们鲜卑谈判!谈判的时间就定在两日后的午时。” 拓跋可汗眼睛微眯。 王庭众人目瞪口呆。 () 第248章 胆大包天 鲜卑王庭 独孤忠、贺兰琰、纥奚明等人不敢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敢如此嚣张了? “你确定放话的人真的是县令,而不是大黎的郡守、刺史、钦差什么的?” “确实是新任侯城县令说的。” “你把刚才的消息再说一遍!” 报信小将只好再说一道,“目前小王子落在侯城县令吕德胜手中,对方要求和我们鲜卑谈判,谈判的时间就定在后天午时正。对方还说,不一定要可汗亲自去,可汗指定谈判团去谈也是可以的。” 贺兰琰:“大胆!这吕德胜什么牌面的人,敢叫嚣着和我们可汗谈判?” 纥奚明紧跟着道,“可汗,这姓吕的如此辱您,容我带兵灭了他!” 独孤忠老神在在地道,“在你灭了他们之前,他们能先把拓跋连小王子给先灭了!” 拓跋可汗:“都闭嘴!” 拓跋可汗积威甚重,一声令下,王庭帐内无一人出声。 “他们想谈判,那就谈!谈得不好,本可汗不介意率领大军踏平他辽东郡!”拓跋可汗淡淡地说道。 “可汗威武!” 拓跋可汗决定一下,鲜卑王庭上下俱服。 “那,可汗,这次谈判,由谁负责?” 王庭上下都知道,可汗不能去,他吕德胜一个小小的县令,不配可汗亲自和他谈! “巡儿,你去!谈判一事,由你负责。”拓跋可汗点名大儿子拓跋巡,近来大儿子的应对很不错,这事就交给他,也让他看看是不是真的长进了。 拓跋巡:“是,儿子领命!” 拓跋二皇子嫉妒极了大哥被委以重任。 尉迟锐很快就收到消息,王庭那边同意谈判了。 这个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的。 人家捏着你的命根子,要求谈判,你敢拒绝一个试试? 他没敢耽误,直接将消息传给了对面。 说起来,对面也是嚣张,像是料定了他们不得不答应一样,那个高台还在加大加宽,笃定了要派上用场似的。 这猜测这感觉太糟糕了。 吕德胜才不管他心情好不好呢。 侯城这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谈判的事宜,并且全城通报,不对,是三县一起通报,将此次侯城与鲜卑王庭的谈判,宣扬得声势浩大,人尽皆知。 原先只顾着逃命的老百姓渐渐地停住了脚步,好奇地听着看着谈论着这次的谈判。 之前从瞭望台下来,吕德胜直接将秦珩和秦昭喊来,对两人说道,“陈县令这边有点活需要人干,乐大人已经组织好人准备出发了,你们跟着去学一学,帮帮忙。” “是!” 乐桂才对于吕德胜见缝插针地提携秦家兄弟一事没说什么,他本来就挺欣赏秦家兄弟的。加上现在吕德胜主导谈判一事,就随便他折腾吧。 最后乐桂才想了想,还给了秦家兄弟一人一个小队副队的职务,就让他们出发了。 回到望平地界,陈平将要做的事说了一遍之后,就直接吩咐了,“时间紧急,一会你们兵分两路啊,咱们争取赶紧把活干好。” “是!” 辽东郡,郡守府 郑勋听到新任侯城县令吕德胜挟持拓跋连,力主与鲜卑王庭谈判,而鲜卑王庭已经答应谈判的消息,整个人一懵,继而就是大喜。 乐桂才近来一直在折腾他是知道的,也懒得管,他自己都头痛死了。 本来呢,面对此次危局,他着实进退两难,束手无策。本以为这回他再劫难逃,要丢官去职了。 但吕德胜这么一搞,郑勋觉得,或许他头上摇摇欲坠的乌纱帽能保住? 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如果吕德胜做成了,他这个辽东郡郡守同样有功劳,还是大功劳。 若是吕德胜搞砸了,他也正好把事情都推到他头上去,谁让越权了呢? 郑勋的反应很奇怪,姨娘丁雪如担忧地道,“老爷,你还好吧?” 郑勋大笑,“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这吕德胜真是好人哪,这越权越得可真是好! 辽西郡,刺史府 砰!一只杯子砸到地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咆哮声,“胆大包天!他吕德胜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他怎么敢?” “刺史息怒啊,别气坏了自己。” 施焘刚接到朝廷飞鹰传书,命他速速前往辽东郡,并让他全权处理辽东郡和鲜卑的冲突。然后他就听到吕德胜竟然敢越过郑勋和他这个刺史,私自做主与鲜卑谈判的消息! “来人,备马!”他要去辽东郡! 便是没有皇上的任命和嘱托,他也要走一趟侯城的,吕德胜竟然敢无视郑勋和他这个刺史,反了他! 施焘一声令下,整个刺史府开始忙碌起来,全力为他的出行做准备。 随从姜长运此时端了一碗粥上来,“大人,瑶柱鲍鱼人参粥好了,温度正适宜,喝了再出发吧。” 施焘本想拒绝,但听闻温度适宜,就打消了拒绝的念头。 他身体不好,这瑶柱鲍鱼人参粥他每日都要喝一碗的。当下便不疑有他,伸手接过碗,一饮而尽。 粥一喝完,施焘便骑着马,带着随从出发了。 不到半个时辰,施焘感觉肚子痛,此时他们早已出了城了,他随便找了个地方方便。 可是方便没多久,他又要方便。 这人生三急来得太汹涌了。 短短一段路,他已经停下了五次了,最后他脸上冒着冷汗,都骑不动马了。 “大人,还去吗?” 施焘咬牙道,“去!给我换成马车!”这时,他只以为自己吃坏了肚子。 于是刺史府的人就近征用了一辆富户的马车。 他们都走了这么一大段路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多耽误功夫啊。 富户的马车虽然不及刺史府的好,但此时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于是,咱们的刺史大人一边拉肚子,一赶坐马车赶路,也是艰难。 () 第249章 秦晟冒险 海南郡,番禺,主城西区 嵇无银继听闻辽东战事将起的消息之后,就有点忧心那个在辽西郡的老东西。 然后他就接到了那老东西的来信了,拆开一看,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老东西竟然说他要亲自走一趟鲜卑草原?去的还是盛乐这个位于鲜卑权力中心的都城! 那老东西想干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他不要命了? 他不是贪生怕死得很的吗?辽东战祸都要起了,搁以前,他早溜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拼命过? 还有,这老东西是真的坏,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如果他不幸罹难,希望他能北上替他收拾尸骨,带回俚族安葬! 他不要命,还要勾着自己北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公,值得他这么拼命? 是秦家世子吗?秦珩他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仅他薛广贤自己一头扎了进去,还一心出卖自己这个好友! 嵇无银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一直被他惦记,却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执着,卖了自己能让他发家致富还是咋滴? 他决定再看看,以辽东郡目前那一触即发的局势,看看那老东西和他那新主公,能翻腾出什么浪来! 右北平郡某县官道 吕致远和吕明志兄弟二人,趁着大部队休息之时,陪着他们母亲蒋氏悄悄找到杨威伍仁等主事之人,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蒋氏问道,“杨总镖头,为何近日怎么走得比之前慢多了?” 杨威沉吟片刻,决定不瞒他们,“吕大人来信,侯城那边有点麻烦,他正在处理。” 蒋氏闻言,有些担心地问道,“什么麻烦?” 因为他们一路走的是官道,休息的时候,就是挨着村边,也不怎么和人交流,加上右平北郡和辽东郡有点距离,故而并不知道辽东郡那边正在发生的事。 “夫人放心,吕大人说了,这麻烦已经在处理了,等大家抵达侯城的时候,应该能处理好了。” 他们现在在右北平郡,过去就是辽西郡,再往前就到辽东郡了。 “在这期间,咱们可以放缓脚步,慢悠悠地过去。” 蒋氏听到他这么说,纵然担忧远在辽东郡的丈夫和闺女以及女婿一家,但也知道这时他们能做的,是听从安排,不给他们添乱。 鲜卑都城,盛乐 拓跋巡领了谈判这么重要的差事,正想着要带上谁去,才能完美地完成这回的差事。 这时,独孤忠、贺兰琰、纥奚明追了上来。 “大王子,谈判团的成员算我一个。”孤独忠要参一脚,他要去看看那个胆大包天的侯城县令! 贺兰琰接上,“我也去!” 纥奚明不甘示弱,“还有我!” 看着几人,拓跋巡收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跟着去可以,但谈判一切都得以为我主,你们不能擅自做主。” 另一边,薛诩在做最后的查漏补缺的工作。 鲜卑谈判团出发了,他们也可以缓缓撤离了,后续的进展,就看侯城那边了。而且他们所剩财物也不多了,只剩下三颗极品宝石了。 临走前,薛诩给勿忸光送去了一封信,并告诉他,这封信,两日后才能打开。 勿忸光用了薛诩的话劝拓跋巡大王子改变对拓跋连被捕一事的策略。 拓跋巡听进去了,也依言去做了,很显然,收效显著。 勿忸光算是立功了,在拓跋巡跟前很是说得上话。此次拓跋巡前往侯城谈判,将他也带上了。 就在薛诩等人准备悄悄离开盛乐时,一直合作的牙行头头找上他们。 “我们能帮你和可汗身边的二管事丘穆陵方搭上线,你要不要见一见?” “谁?你说谁?”薛诩觉得自己听差了。 等对方再重复了一遍之后,薛诩不说话了,他是真没想到他们都要悄咪咪地撤退了,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秦晟也听到了,又是二管事?忍不住嘀咕,他们这是和二管事杠上了吗? 薛诩瞥了他一眼,这人不懂,有利益争夺的地方才有机可趁。 心急的牙行头头追问,“喂,那人你们到底要不要见?” “你在外门等一下,我们商量一下再给你答案如何?”薛弱说着,直接给对方塞了一颗宝石。 拿着宝石,牙行头头完全没有意见。 牙行头头出去之后,薛诩陷入了两难。 他有一计,乃疑兵之计。之前没有机会,他就没想,现在牙行头头给他带来了机会,通过拓跋可汗身边的二管事丘穆陵方就能施展。 他和六少夫人都觉得拓跋可汗是个有雄才大略,有野心的草原霸主。只不过他的野心还藏匿得很好,这些年一直都只是骚扰大黎边境,似乎没有南下入主中原腹地之意。 他打算借丘穆陵方之口,点一点拓跋可汗。 薛诩可以看出来六少夫人有窃据侯城之心此次谈判就是关键。 但是他觉得,即使顺利地过了这一关,接下来依旧艰难,他们太需要时间来发展了。而边上的鲜卑,又是妨碍他们发展的一股势力,一股不容小视的势力。 此计一施,配合着即将开始的谈判,会惊着拓跋可汗,起码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为侯城赢得平稳发展的几年黄金时间。 但是,这相当于挑衅拓跋可汗,他们一行人将面临着非常大的危险。 薛诩的目光落在秦晟身上,六少夫人对其甚是喜爱,他得将他安全地带回去。 可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又好可惜。 薛诩再次看向秦晟,决定问问他的意见。 等他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和秦晟一说,最后他将选择权交给秦晟,“你说,这人咱们见是不见?” “你为什么问我?”秦晟疑惑,“这一路不都是你做决策的吗?” “因为这一见,我们这一行人会变得很危险。”说完,薛诩遗憾的摇头,“算了,不见了。”太危险了,他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贪念。 不过这条关系可以保留着,薛诩打算多给了牙行头头两颗宝石,让他们好好维护这条关系,将来或许他们能用得上呢。 反倒是秦晟说,“见!” 薛先生说了,这次成功的话,他们能取得很大的成果。至少媳妇儿将来不用为一旁虎视眈眈的鲜卑伤脑筋了。 他们这边多努力多劳累一点,媳妇儿后续就能轻松一点,那就干吧! 这一晚,薛诩去见了丘穆陵方回来,最后三颗极品宝石也用掉了。 他一回来就催促秦晟等人,“走!咱们赶紧走!” “东西也别收拾了,别带了,撤!”半点都不能耽误! () 第250章 谈判开始 因为侯城、望平、无虑县三县的大力宣传,侯城十八县,以及辽西郡玄兔郡靠近辽东郡周边的地方,都知道以侯城为首的代表团要和鲜卑王庭进行谈判了,时间就安排在三月二十二。 谈判的消息,由辽东郡为中心点,向外辐射扩散。 几乎目前所有得到消息的势力,不管是位于长安的朝廷还是中原一带的名门望族,抑或是南边的世家门阀,都将目光落在东北,关注着辽东局势的发展。 谈判前一日,以拓跋巡为首的鲜卑谈判团抵达侯城边境,与尉迟锐的军队汇合后,驻扎下来。gonЪoΓg 侯城这边,高台已经筑好,相关人员在做最后的检查。 明天就开始谈判了,可不能出什么漏子啊。 拓跋巡看着那凭空冒出来的高台,问道,“这座高台侯城县令让建的?” 尉迟锐心情糟糕极了,“是的。” 拓跋巡不说话了。 夜里,他们偷袭侯城。 可侯城那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严防死守,弄了很多陷阱招呼他们。 折腾了半夜,不但让他们无功而返,一个个还都受了些轻伤。 渐渐的,他们打出了真火,贺兰琰、纥奚明正打算率大部队给他们来一记狠的。 侯城这边直接祭出拓跋连。 乐桂才一只手拿刀,一只手逮着拓跋连像逮着一只被捆着的鸡仔,怒气腾腾地冲着鲜卑那边喊道,“你们鲜卑今晚要是再不消停,我就直接弄死他们小王子,谈判也不用谈了。直接开打!” 他这一下,竟然震住了拓跋巡等人。 鲜卑消停了,双方各自散开之后,贺兰琰等人才嘀嘀咕咕地道,“这大黎将领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 三月二十一日晚,施焘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也终于走到了望平地界,只要穿过望平,就到侯城了。 这时,施焘整个人都腌入味了,但这会,他顾不得了。 “大家辛苦点,今晚连夜再赶一晚路,明儿就能到侯城了。”施焘气弱地鼓励着大伙儿。 姜长运在心中默默地道,表哥,我尽力了。 大人太倔了,这怪不了我。 这巴豆不能再下了,再下就要了刺史大人的卿卿老命了,你表弟我也得搭进去。 不提到了后面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他把药下在了大锅饭里,大家都中招了,他自己也是拉得不行。 马车再往前驶了一段,然后就被迫停下了,原来前方的路被挖断了,马车走不了了。 车把式低声咒骂,早知道就不抄近道了。 如果秦昭在此,肯定会告诉他,兄弟,另外一条路被堵了。 施焘脸色黑沉得很,“掉头,走另外一条道!” 姜长寿探头,借着火把的火光看了一眼看着前面这一段被挖得不像话的官道,心中咋舌,那又深又大的坑,这是谁干的?真是缺了大德了! 这马车指定过不了,马都过不了,人倒是能过,但他们能徒步赶去侯城?一晚上也赶不到啊。 姜长寿再想想他表哥让他给刺史大人下巴豆一事,他深深觉得这挖断道路一事,估计和他表哥拖不了干系,一样的损。不对,出主意挖道路的人更损一点。 等他们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踏上了另一条道时,才放前走了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发现路被堵了。 整段路,怕是有两三丈远的路段,被大大小小的石头堵了个严严实实! 施焘站在被堵的这头,咬牙彻齿,吕德胜,陈平,你们好样的! 这会就是傻子也知道有人在阻拦他前往侯城。 姜长寿缩了缩脖子,缺德,太缺德了! “大人,容我先去方便一下。” “大人,我也去。” “还有我!” 一刻钟后,大家都有气无力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大人,咱们还走吗?” 随从人员心中呐喊:此行太难了,太难了! 施焘正想回答,熟悉的腹痛再次袭来,他连忙道,“给我准备一套换洗衣物。” “大人,换洗的衣物用完了。” 施焘:“你们的呢?”他不嫌弃。 “也用完了。” 施焘很想说‘去买一些,不拘新旧’,但一看到这道路堵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处,就心塞。 大着胆子建议,“大人,不如在此歇一歇?小的们将衣物洗一洗晾一晾……” “而且大人的情况,静静躺着歇息,不奔波的话,应该会有所好转。” 施焘一阵沉默,最后有气无力地一挥手,“在此地歇一晚吧。”明天一早,组织人将路给通了! 侯城,翌日,就到了谈判的正日子。 吕德胜、陈平、刘贺山三人组的谈判团,加上李旦这个望平主簿和侯城县丞郭春生,硬是凑成了五人团。 今日,他们五人每个人都穿着簇新的官服。 陈平扯了扯官服,他朝刘贺山看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好看了过来。 两人都有些许不自在,这样穿,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这是吕德胜强制让他们穿上的,说什么这样穿能带来好运。 “旦啊,老爷我有点不自在啊。” “老爷,你放心,大可以自在点,反正吕大人都这么穿。”他是谈判团之首,肯定比你招仇恨。 “行吧。” 拓跋巡带着独孤忠、贺兰琰、纥奚明等人登上高台。 侯城这边将整个谈判场地布置得很是高大上,硬是将牌面拉高了半个级别或者一个级别。 跟着拓跋巡进来的鲜卑谈判团,看着这议事厅,心里很满意,觉得这样的布置,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两方人马相对而坐。 乐桂才和尉迟锐领着精锐各据一方,相互防备着对方。 拓跋巡率先问道,“你就是侯城新任县令吕德胜?” “本官正是吕德胜。”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鲜卑谈判团成员就全都朝他看了过来,这人就是那胆敢指名要和可汗谈判的县令小官?也没三头六臂啊? 拓跋巡打量了吕德胜两眼,觉得没啥特别的,转而问道,“吾弟拓跋连呢?” “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要求,看那边——”吕德胜往外一指。 拓跋巡以及独孤忠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拓跋连被绑住了手脚,用粗大的麻绳吊了起来。 拓跋连脚下,是一个深坑,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尖刺,人一掉下去,准会被扎成马蜂窝。 深坑后面,两排手持弓箭的士兵严阵以待。 无一不在警告着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拓跋小王子,你受苦了。” 不过,什么时候这辽东郡的士兵有这样冷肃的气势了? 几日不见,这辽东士兵有点不一样了啊。 鲜卑谈判团的成员两两凑一起,嘀嘀咕咕。 昨晚交手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侯城军队的实力在增强,虽然增加的幅度不是很明显。 最近,秦家兄弟都在帮忙训练士兵。一开始是秦晏一个人协助乐桂才训练,后面秦珩和秦昭干活回来了,也被提上去帮忙训练士兵去了。 “废话不多说,你们要如何,才能放了拓跋连?” () 第251章 和平条约 吕德胜倒也直接,“你们让我们放了拓跋连可以,但不能白白放!” 拓跋巡:意思就是有条件咯? “那你们待如何?” 独孤忠直接嚷嚷开来,“如果说要黄金牛羊来赎回小王子的话,没得谈,直接开打!” 鲜卑谈判团的成员虎视眈眈地盯着吕德胜他们,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样子。 侯城谈判团的成员闻言,或明或暗,不屑地看着他们。 陈平和李旦小声嘀咕,“这些鲜卑蛮子真是想多了,我们大黎比他们草原富裕多了,只要他们不来抢我们,谁稀罕他们的黄金牛羊啊。”说小话的时候发现吕德胜朝他们看了一眼,他还连忙拉上人家,“吕大人,你说是不是?” 吕德胜:“我稀罕!” 陈平:…… 吕德胜看着对着嚷嚷着死也不会拿黄金牛马羊来赎人的鲜卑谈判团成员,心中冷笑,小样,早知道你们会这么想,后面再收拾你们! 吕德胜开口了,“我们不要你们的黄金牛马羊——” 闻言,拓跋巡等人一愣,不要这些,那要什么? “听好了,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鲜卑,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不得南下大黎掠夺!” 一言惊起千重浪! 五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了大王子拓跋巡之外,其余四人都站了起来。 其实拓跋巡本人也被这话给惊住了。 尉迟锐当即上前,乐桂才亦不甘示弱,整个气氛一触即发。gonЬ 吕德胜虎目一瞪,气势全开,训孙子一样训他们,“坐下,坐下!你们激动啥?” 独孤忠、贺兰琰、纥奚明等人瞪大了眼,你提了那样过分的要求,现在反问他们激动啥?他们能不激动吗?五年不抢大黎,他们鲜卑怎么过冬?饿死冻死去? 吕德胜继续训人,“听说过一句话吗?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条件嘛,都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很好,他们听明白了,这事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拓跋巡说话了,“一年!这个我能做主。如果你们坚持五年,那就没得谈,他拓跋连不值这个价!” “大王子!”贺兰琰、纥奚明齐齐惊呼,大王子这是逼对方嘎了小王子吗? 拓跋巡一个抬手,制止他们。 吕德胜淡淡地喊出,“四年!” “两年!再多没有!” “咱们双方各退一步,三年!三年为期,你们答应,签署谈判协议之后,人你们就能带走了。” 拓跋巡不说话,似在评估对方话里的真假。 而其他人已经吵作一团了。 “大王子,这事不能答应啊!” “你说得倒轻巧,不答应,难道眼睁睁看着小王子被扎成马蜂窝?” “你胡说八道……” 对比之下,侯城谈判团这边显得和谐又宁静。 其实乐桂才、陈平、刘贺山等人的内心并不平静,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具体的谈判的内容,之前吕德胜一直说要保密,并不曾透露过。 只是这个条件,鲜卑能答应吗? 吕德胜喝了口茶,看着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鲜卑将领们,慢悠悠地开口了,“拓跋大王子,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暂时就谈到这?就目前这个条件,你们也可以回去商量商量嘛。下午我们继续谈,只要下午能出结果就行。” 在吕德胜的善意提醒下,独孤忠、贺兰琰等人猛然惊配,对,他们要回去商量一下。 谈判进入中场休息阶段,双方有序地撤离。 “大王子,这情况是不是要向可汗汇报?”独孤忠提醒。 汇报肯定是要汇报的。拓跋巡踟蹰,可汗会不会觉得他没用?这样的条件,可汗肯定不会满意的。但侯城这边,他有预感,是不会再让步的了。 勿忸光看到了大王子的为难,他也在拼命想办法,然后他突然想起薛诩交给他的那封信,他叫自己两日后遇到难事再拆开,是不是指现在这个时候? 他连忙从怀里拿出信拆开,他看完信,整个人恍然大悟。 他连忙将信中提及的解决之道告诉大王子。 拓跋巡听完后眼睛一亮,赞赏地看了勿忸光一眼,就说道,“本王亲自回盛乐一趟!你们就待在此地,等本王回来!” 盛乐王庭,拓跋可汗也在等待侯城那边的消息。 他午睡刚醒,就听仆人回报,说大王子回来了,求见他。 他让人将大儿子带了进来,“你弟弟如何?” 拓跋巡愣了一下才回道,“看着还好,侯城县令没有虐待他。” 说这话时,拓跋巡心中不无遗憾,大黎那边怎么那么讲规矩呢?太文明了。直接让他缺胳膊断腿多好啊。 “侯城那边怎么说,开出了什么条件?” 拓跋巡将谈判的内容一一叙述给拓跋可汗听。 拓跋可汗听完,有些讶异,“对方就提了那么一个条件,黄金白银牛羊马什么都没要?” “是的。” 拓跋可汗拧眉,眼中若有所思。 拓跋巡压抑着心中的激荡,大着胆子道,“儿臣觉得,不妨答应他们,先把弟弟救回来再说。” 这句话让拓跋可汗抬眼看向他。 “父王,我们是签署了约定没错,但又不是不能毁约。万一明年后年有汗人杀害了我们的牧民,还不允许我们出兵吗?” 拓跋可汗露出赞许的笑容,想要出兵,总能找到借口的。 他们这一招,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将拓跋连套回来。 “这是你想到的?” “是的。”拓跋巡大言不惭地点头,这主意是勿忸光想到的,但勿忸光是他的二管家,不就等同于他想到的? “这事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将你弟弟救回来再说。” “是!” 拓跋可汗鼓励他,“最近,你的表现很不错,继续保持。咱们鲜卑的未来就在你这样的优秀的年轻人身上了。” 侯城这边,吕德胜和吕颂梨父女俩人也在用膳。 饭后,下人们给他们上了茶。 父女俩一边喝一边谈事。 “拓跋巡亲自回盛乐了。”吕德胜说完这句,又道,“闺女,你觉得下午的结果会如何?” “他会答应我们的条件的。”这一点,在计谋定下之时,吕颂梨就有九成把握,如今多方推动下,此事进行到现在,结果在她眼中已经成了定局了。 最初,拓跋连被辽东郡活抓,对辽东郡对大黎来说,拓跋连确实是一个烫手山芋。 扔了可惜,拿着又烫手,还有后患。 果然,麻烦很快就出现了——鲜卑王庭发出威胁,辽东郡不放人,就南下踏平整个辽东郡! 辽东郡陷入危局。 别人看到的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危机危险,而吕颂梨看到了机会! 吕颂梨分析过卷入危局的三方势力。 首先是鲜卑可汗这个人,是个极具野心的草原霸主,他未必愿意在此时肆意兴兵南下,但儿子又不能不救。 再来看另外两方,辽东郡以及大黎王朝,对于他们而言,自己活抓了鲜卑的小王子还被威胁?真是岂有此理!如果就这么白白将人放了,他们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在那样的前提下,双方僵持着,战事真的会一触即发。 吕颂梨看到了,大家不一定想打,但如果没有人能给台阶,又都不得不打。 所以,解决辽东危局的关键就在于,有个人,愿意为鲜卑王庭、大黎天子、辽东郡提供一个台阶下。 这个台阶怎么给,才能让大家都接受?这就是吕颂梨之前要考虑的问题。 不止要照顾拓跋可汗的面子,同时还要兼顾大黎这边的面子。 和平条约,就是她想出来的。 其实吕颂梨觉得,想到用拓跋连逼鲜卑签署和平条约的人估计不少,但他们若是用拓跋连强行逼迫鲜卑接受,对方估计不会接受。即使接受,也要经过漫长的谈判。 那属于他们秦吕两家的机遇就没了。 所以吕颂梨的解决办法就是,明面上双方签署和平条约,私底下,让人透露给鲜卑王庭那边,他们大可以在签署完之后,找个理由撕毁条约。 这是一分不受约束的条约。 如此一来,拓跋可汗的面子,照顾到了。 不管是三年不南下还是五年不南下,一个虚无的承诺,将儿子换回来,给了他极大的面子,拓跋可汗会满意的。 对新帝宋墨而言,一个拓跋连,换来拓跋可汗三年不南下的承诺,很能彰显天子威仪。 对于辽东郡而言,一个拓跋连换来三年的和平,很划算。 瞧瞧,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办法。不愧是她,专业解决客户痛点三十年。 其实在这个局里,大黎这边,所有人损失的只是一个拓跋连,鲜卑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拓跋连。 所有的好处,都将被她谋划给了己方。 不要怪她弄权,没有武力的保护,任何的和约,其实都有可能是一纸空谈。 接下来,她还得再谋划谋利,才能顺利将胜利果实给摘下。 () 第252章 被发现了 恭亲王被新帝任命为钦差,接旨后当即带着随行人员,动身赶往辽东郡处理拓跋连的问题。 为了赶紧赶到辽东郡,恭亲王一路上骑半天马,坐半天马车,几乎做到了日行六百多里,很是辛苦。恭亲王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都颠散架了。 在半路上,恭亲王还听到了吕德胜以侯城县令之名力主与鲜卑王庭谈判一事,当时恭亲王还颇为惊讶,只觉得吕德胜厉害啊,才刚出长安到任上,就得到郡守以及刺史大人的重用,独挑大梁了? 看来吕德胜挺适合外放做官的嘛,这么点时间,就混得风生水起了。 可是,当他们一行人紧赶慢赶,进入辽西郡,入住刺史府,然后通过刺史府的大管事,得知吕德胜主持谈判一事竟然没有经过刺史的同意! 恭亲王当下一个趔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吕德胜这厮竟然欺上瞒下擅权越权了? 但他想想,又觉得是他吕德胜能干出来的事。 等等,恭亲王想到和鲜卑王庭的这场谈判是由吕德胜牵头的,忍不住怀疑,吕德胜这厮他不会连顶头上峰郡守郑勋都绕过了吧? 恭亲王顿觉头皮发麻,他望着辽东郡的方向直跺脚,吕德胜这家伙是真能惹事,才离开长安,就惹大祸! 这时,刺史府大管家正想安顿他们,恭亲王直接说,“不住了,我们要继续赶路!” 随从提醒他,“王爷,今天是三月二十二了,谈判都已经开始了。”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啊。 刺史府大管家也连忙说道,“钦差大人放心,咱们刺史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已经赶过去了,想必此时已经赶到侯城了。” 恭亲王不听,“咱们快点赶路!” 刺史是刺史,他是他! 再说了,谈判哪有一天就出结果的,不得你来我往扯皮好久啊。他们现在赶过去,一定还来得及。 随从还想再劝,他们现在一天几乎花八个时辰在赶路了,再赶,他们年轻没事,恭亲王这把老骨头怕是受不了。 “王爷,现在人疲马乏的,不如先歇两个时辰?明儿我们早点起来赶路就是了。” 恭亲王看了一眼随从和马匹,同时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也是一阵疲惫感袭来,不得不点头。 而被他们提及的刺史大人,这会也被堵在望平县的某段官道上。 “大人,天要黑了,还继续挖吗?”姜长运在同伴们的推搡下去请示大人。 这段路他们清了一天,也才清出了三分之二,即使是连夜开干,估计都得干一晚上。 堵路的人是真缺德,被堵的这段路选的真的太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他们想组织人员来清道路都非常困难,给他们的疏通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姜长运虽是请示,但心里很清楚,干活的村民都想回家了。这些村民的家离这里有三四里地,这会天黑了都想回家呢。 施焘摆摆手,“不了,让他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现在他已经不急了,谈判都开始了,他急也没用。反正对现在的他来说,早一天迟一天没分别,等道路通了,直接过去向吕德胜问罪就行。 吕德胜他擅权越权是肯定的了!不管这次谈判的结果如何,他吕德胜都没好果子吃。 姜长运去请示的时候,村民们也逐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其他村民都从官道上撤下来,找了地方或坐或靠,只有两个村民发懒,直接侧身,靠躺在堵路的石头上。 两人正闲聊着,突然说话的那人被另外一个人制止了,“别说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两人侧耳凝神去听。 “救命啊!救命——”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声音好像是从路的那头传过来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是和那位大人禀报一下吧。” 这两位村民将情况上报之后,施焘对此并不太关心,随便说了句让他们过去看看。 后面他们真救了一个人出来,但那人昏过去了,施焘便给了点碎银子让村民们将那人带回去救治了。 在此期间,姜长运默默地将剩下的巴豆粉给处理了。大人不赶路了,用不上了。他的任务完成了,后面怎么样他就不管了。 盛乐王庭 因为拓跋巡这个长子的表现不错,拓跋可汗的心情颇好。 拓跋巡走后,二管家丘穆陵方搜肠刮肚,想着说点什么,让可汗继续愉快。 昨晚,他去见了一个叫薛诩的南人,对方那晚和他聊了很多,还教了他几个法子讨可汗欢心,他早上试了其中一个法了,收效甚佳。goΠboγg 现在,容他想想,有没有什么话适合在此处赞美可汗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有了,他想到了。 “恭喜可汗。” “何喜之有?” “大王子长进了,都能帮可汗分忧了。” “哈哈哈,你也看出来他长进了?” 拓跋可汗一笑,丘穆陵方便觉得自己找准了方向了,当下接着说道,“是啊,大王子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最好不过的。可汗素有大志,如今时机未到,确实不应大动干戈。奴闻南人有一语,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只顾着卖弄的他,没注意到拓跋可汗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很可怖。 “丘穆陵方,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察觉可汗声音不对的丘穆陵方一抬头,发现拓跋可汗此刻的脸色非常地严肃,他整个人都傻了,他,他说错什么了吗? 拓跋可汗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拓跋可汗很清楚,他这个二管家是一个脑子不算灵光的人,比不了大管家。他一直拿他逗趣儿,但他人还算忠心,吩咐的事都能尽善尽美地完成,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故而他就一直留着在身边听用。 丘穆陵方被吓着了,“没,没人——” 大管家这时开口了,“这事事关重大,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看着可汗和大管家严肃的脸面,丘穆陵方突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他连忙倒豆子似的将他与薛诩见面以及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 拓跋可汗沉着脸听完,对大管家说,“派人去将人给本可汗抓来!” “是!” 可是当大管家领着鲜卑最精锐的勇士来到盛乐第一酒楼时,原本住在二楼的人已经是人去楼空。 他问店家,店家说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人了。 大管家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察觉不妙,先走为上了。 “兵分三路,去追!”大管家下令,这三路都是往大黎方向去的。 () 第253章 层层加码 大管家分出大部分人去追击,他自己则带着几个勇士回去复命。 面对这个结果,拓跋可汗很清楚,对方应该在昨晚就走了,怕是追不上了。 “南人,大黎。”拓跋可汗沉吟片刻后说道,“他们应该会走最近的路回大黎,放弃另外两路,直接往龙城方向追击!带上鹰王去!” 整个平州的郡县,离他们盛乐王庭最近的,莫过于辽西郡的龙城! “是!” “顺便查一查,那伙人除了丘穆陵方之外,还都见了谁。” 等大管家将调查的结果呈上,拓跋可汗饶是有心理准备,也吃了一惊,对方竟然和那么多人搭上了线? 很好,大儿子也不是长进了,而是被人利用了个彻底! 还有,现在很明显,不止他们鲜卑不拿那纸合约当一回事。连大黎那边也有人知道这纸合约很虚,约束不了他们鲜卑。 此情此景,他们鲜卑不占优势了,但他能拒绝签署和平条约,将小儿子救回来吗?不能。 最让他心烦的是,对方看穿了他的韬光养晦。 对方来这一出,有没有可能是警告他,如果他执意在此时起兵,对方不介意将他的野心昭告天下,大家来个鱼死网破。 本来,他们鲜卑还想借着这一纸合约,将来来个出其不意地出兵。现在,很显然,这个计划行不通了。 他还得防着,他下一次兴兵南下,会不会正中对方下怀? 而且对方有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拓跋可汗看向南方大黎所在,心中叹息,大黎的聪明人太多了,下次起兵,需要慎重啊。两年,两年内做准备,决不兴兵! “贺赖齐尔,你带上本可汗的大印,去一趟侯城边境,告诉大王子,答应侯城那边签署和平条约,务必将小王子给救回来,如果对方提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答应他们。” “是!”大管家贺赖齐尔应道。 “去吧。” 鲜卑草原和大黎龙城交界处 看着不远处在搜寻什么的鲜卑精锐,伏在草丛里的周达等人一动不动。 “队长,真的有追兵追来,好险,真的好险。” “别动,别说话!” 直至天空上的鹰,长啸着飞远,底下的人又等了一会,才开始说话。 “薛先生料事如神。” “走,去和六爷以及薛先生汇合去!” “对,告诉他们,那狗日的拓跋可汗真的派人来追杀咱们了。” 在前往侯城的时候,秦母便决定将儿子们的辈分往上抬一抬,现在秦珩继续称世子爷,秦晏、秦昭、秦晟等分别称二爷、三爷、六爷。如今底下的人都叫开了。 得到周这等人的反馈,薛诩笑得很轻松,看来隔山振虎的计策成了。 “这里离咱们在龙城的那片山庄很近,秦小爷,要不要过去休整休整?” 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慢悠悠地回去就行了。 薛诩相信六少夫人那边,绝对会把握好机会的。 秦晟将包袱往身上一绑,摸了一下,确定刚才在山上采到的东西还在,“你们去休整一下吧,我就不去了,我要连夜赶回侯城。” 他想媳妇儿了。 他体力好,还精神着呢,不累。 这些人弱弱的,比不上他,正常。他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了。 薛诩瞧了他一眼,腰是腰,腿是腿,体力嘎嘎好,唔,很好。 “我也不休整了,我和你一起回去侯城。”他想亲眼见证一下成果。 周达等人对视一眼,得,他们也直接走吧,六爷和薛先生都要回去,他们留在龙城休整像什么样? 翌日,以吕德胜为首的侯城谈判团和以拓跋巡为首的鲜卑谈判团再次登上高台。 吕德胜发现对方谈判团换了一个人,那人站在拓跋巡左边。 “吕县令,我们答应签署三年停战的和平约定。希望你们大黎说到做到,协议一签,便将我弟弟放了。” “好,拓跋大王子够爽快!放心,人指定给你放了,扣着他我们侯城还得出粮食养着他,不划算。” 拓跋巡:…… 吕德胜一抬手,陈平便将拟好的协议奉上。 吕德胜递过去,“你们看看,没有意见就签了吧。” 拓跋巡接过,开始翻看条约,肯定要看一眼的,演戏也得演得像一点啊。 可是他发现了什么?这协议条约里面还有一份补充条款,上面写着,鲜卑三年内不得骚扰、入侵平州四郡,特别是辽东郡! 拓跋巡质问,“为什么会有这个?” “有什么不对吗?”吕德胜反问,“你们鲜卑都答应了三年内不南下大黎明掠夺了。那么,不得骚扰、入侵平州四郡,当然也是包含在内的,不是吗?” 鲜卑谈判团各成员:这么一听,人家这个补充条款,好像也很合理。 拓跋巡还想说什么,但他旁边的贺赖齐尔拉了他一下,他就憋住了。 小样,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那个主意还是我们给你们出的。 吕德胜会告诉他,这个补充条款,当然是对我们侯城的奖励啦,用来收买人心,再好不过了。 鲜卑王庭和吕颂梨这方等核心人员都知道,这个条约很虚。 这一纸协议,其实约束不了对方。 条约里约定的三年停战协议,第一年肯定和平的,第二年就不一定了。要脸的话,可能会在第三年开打,不要脸的话,很可能第二年,鲜卑就毁约了。 这合约,谁信谁傻。 拓跋巡继续往下看。 翻到最后一页,拓跋巡怪叫,“这个又是什么?!” 协议的最后是一条:鲜卑王庭这边必须补偿侯城三十头羊,或者十五头牛,或者十五匹马,作为拓跋连这几日在侯城消耗的伙食。 吕德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有问题吗?你们的小王子拓跋连是被我们活抓了没错,但是他们是你们的小王子对吧?没道理你们的人要我们养着吧?” “这当然不行,我们侯城养了他几天,这口粮这伙食费你们必须出了。” “还是说,你们鲜卑王族也穷得吃不起饭了,然后想赖账?” 鲜卑谈判团快炸了,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是可忍孰不可忍! 拓跋巡憋屈,“给口粮没问题,但是,你们要的也太多了!” “哪里多了?!”吕德胜反问,丫的,这回相当于将拓跋连白送回去给你们了,收你们一点利息咋了? “他又不是猪,怎么吃都吃不了三十头羊!” “我们抓到他时,他又没自带口粮,我们预支给他饭吃,不要利息的吗?想什么呢?” “给他们!”不想在这细枝末节上耽误功夫,贺赖齐尔拍板。 “给他们牵十五匹马过来。”牛和羊这里没有,要给他们还得回去牵,麻烦! 他们驻扎在草原边境,又不会随身带着牛羊!只能用战马来抵了。 吕德胜顺利接收了十五匹战马之后,开始麻溜地在和平条约上签字了。 陈平、刘贺山等人乖乖地坐着,佩服地看着吕德胜的背影,侯城这位新任县令吕大人真的给他们演绎了一出何为层层加码!学到了学到了。 () 第254章 慢走不送 在晨光微曦的时候,秦晟薛诩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侯城。 薛诩拿出他身为侯城主簿的身份铭牌,带着秦晟一行人顺利入城。 这一整晚,他们都在赶路,从辽西郡的龙城回到辽东郡的侯城,很是辛苦。披星戴月,说的就是他们。 他们回到秦家位于军营的住处时,秦珩秦晏三兄弟已经起来了,近日他们为了防范鲜卑,一直和士兵们一起轮流值夜。 秦母也起来了,看到小儿子和薛诩等人平安归来,很开心。 她连忙安排他们去旁边的屋子洗漱,然后再出来吃东西。 这一片还有七八间平房,如今都划给他们秦家使用了。 因为近期儿子们经常巡夜,所以厨房里一直没熄火,里面随时都温着一些吃食。 “娘,梨梨还没起吗?” “最近可能累了,还在睡。” 秦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将身上的包袱递给他亲娘,然后就去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提了两桶水去洗漱间冲洗。 没一会,他就顶着微湿的发尾出来了,“娘,我那个包袱呢?” “喏,在这呢,给你。”秦母将包袱给他之后,随口一问,“里面是什么?”感觉不是很重,但小儿子又很宝贝的样子。 “宝贝!”话音落的时候,秦晟已经不在跟前了,他人已经快回到当初分给他们小夫妻的那间屋子前了。 一旁在吃着包子喝着稀饭的薛诩暗暗摇头,可不是宝贝么? 天将亮时,吕颂梨已经有点半梦半醒了。 秦晟摸上床时,吕颂梨整个惊醒,“谁?”她伸手就往旁边的枕头下摸。 但她的手很快被握住了,“梨梨,是我!” 听到秦晟的声音,吕颂梨心里松了口气,“你回来了?你上怎么进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我一跳!” 秦晟傻笑,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梨梨不怕啊,这次怪我不好。” 在他的安抚下,吕颂梨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你们此行顺利吗?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很顺利的,我们都没有受伤……”秦晟和她说了 吕颂梨认真地听着,当听到薛诩竟然能搭上拓跋可汗身边的二管家丘穆陵方时,她真的挺开心的,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她已经预料到了,这套组合拳打下来,至少能为辽东郡争取到两年的和平发展时间。 果然,后面秦晟和薛诩一行人被追踪一事,印证了事情是完全按照他们预计的那样发展的。 秦晟见她笑了,自己也很开心,然后他眼珠子一转,期期艾艾地道,“梨梨,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gonЪoΓg 吕颂梨心情颇好地道,“你想说就说呀。” “那我就说了哟,然后你不能生气哦。” 吕颂梨挑眉,这人还有能干出惹她生气的事?“说嘛。” “我这次出去,在给薛先生望风的时候,地上总有人掉荷包!”秦晟和她告状,“但是梨梨你放心,我都是直接无视的,一个都没捡哦。” “做得好,以后也要继续保持,谨记着掉在地上的帕子、荷包、珠钗之类的女眷用品不能乱捡。” 秦晟连连点头,就是的,这些人一点也不矜持,想用荷包勾他?没门! “梨梨,你说我做得好,有没有奖励?”秦晟眼巴巴地看着她。 吕颂梨好整以暇地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就是——就是——”他一边就是,一边不时地看向她的红唇。 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样子,吕颂梨心中闷笑,她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欺身亲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吕颂梨出现了。 薛诩也吃好了,又休息了半个时辰,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 “这次辛苦薛先生了。” “六夫人过奖了。” 这时,秦晟殷勤地给她拿了好些吃的来。 “薛先生坐一会,容我先用个饭。” “六夫人请便。” 近来,秦家的早饭早不一起吃的,谁起得早饿了就先吃,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吕颂梨和秦晟一起用完早饭,秦四嫂苏氏还给他们上了茶。 “谢谢四嫂。” “谢谢四夫人。” 秦珩等人去了军中,今天是重头戏,他们必须严阵以待。 他们几人喝着茶水,不时地聊上两句,但更多时候是沉默不语。 他们都在等谈判结果,尽管他们已经预料到肯定能成的,但结果不落地,总是有担心。 巳时正(9:30)刚过,就有人来报,说双方已经在签署条约了。 吕颂梨和薛诩对视一眼,均露出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如何宣扬她爹的功绩。 一来是向朝廷邀功,看看能不能让她爹的官升一升。 二来,是把她爹经营成侯城的一块活招牌,吸引百姓回流以及吸引更多的老百姓前来辽东郡定居。 只有辖区的老百姓多了,才能让当地得到更好地经营和发展。 最重要的是吸引人才。 “刺史还有辽东郡的郡守没问题吗?”薛诩问。 吕颂梨明白他的担心,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敌人已经继续出发,还有半天抵达战场。 但是,“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没问题的,不会让他们拿到明显的把柄的。” 没有明显的把柄,接下来就是扯皮呗,论扯皮,她爹怕过谁? 侯城的谈判高台上,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呸,说错了,反正就是鲜卑给了侯城十五匹战马,侯城这边将拓跋连还了回去。 总之,就是货银两讫,交易抵定。 拓跋巡看着瘦了几天,脸颊都饿瘦了的拓跋连,深深地为给出的十五匹马不值,但看到拓跋连被折腾了,心中又有点暗爽。 双方临别之际,侯城这边,乐桂才率领精锐欢送。 “吕县令,这次,大黎的礼数,我们鲜卑领教了。”拓跋巡笑着说,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吕大人同样笑得很假,“好说好说,我个人觉得还有待改进的地方,欢迎你们下次再来体验啊。” 拓跋巡吐血,这确定不是诅咒他们? “走了,哼!” “慢走,不送啊。”吕大人欢快地挥着手。 () 第255章 民心初安 侯城县衙 陈平和刘贺山看着新鲜出炉的和平条约,至今都不敢相信, 他们这个勉强凑起来的五人谈判团,竟然真的和鲜卑签下了三年的和平条约。 不是他们变厉害了,也不是鲜卑变弱了,而是新来的吕大人太强了。 如果他们生活在后世,就会知道一个词,叫carry全场。 旁边的乐桂才喝着茶,整个人却在走神中,他同样没想到这事竟然真的被吕德胜给办成了。 这时,侯城这边负责接收马匹的小官吏进来了,“大人,鲜卑给我们送来的十五匹马虽然是战马,但都是母马,且品质应该是鲜卑那边最次的。” 陈平和刘望山对视一眼,心中叹气,果然,鲜卑那边的人也不傻。 其中以乐桂才最为失望。 一直以来,鲜卑为了保证他们骑兵在战场上的优势,对自家战马都是严防死守的,马匹对大黎是禁止售卖的。鲜卑王庭对马贩子私自售卖马匹的行为也是严惩不贷的。 一般能出售给大黎的马匹都是动过手脚的,无法产下优良的下一代,导致大黎这边是又气又无奈。 对此,吕德胜倒是无所谓,用女儿的话来说,这次搞不到,下次再搞就是了。 只要锄头挥舞得足够勤快,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吕德胜的乐观感染了乐桂才几人。 往好的方面想,这些马匹品质次是次了点,也是相对鲜卑血统优良的战马而言的,而且至少没被动过手脚。如果能找到质量上乘的公马与之配对,产下的下一代马匹质量应该不差。 外事解决,接下来就是解决内部矛盾了! 陈平刘望山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已经收到消息,他们的刺史大人已经组织人将被堵的那一段官道给疏通了,正在赶来侯城的路上。很显然,这次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吕大人,你可有什么章程?” “先不忙这个。”吕德胜在思考该怎么向朝廷邀功。 见他不上心,陈平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吕大人,你真不怕刺史大人生气啊?” 其实他们想说的是,你真不怕刺史大人问罪于你?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吕德胜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你欺上瞒下,越权擅权——” “你们说这个啊?这次谈判虽然是我力主的牵头的,但他身为平州刺史,也能分润到功劳的,为什么还要生气?” 当然,最大的功劳他必须揽到自己身上,这是毋容置疑的。闺女那么费神费力地谋划,最大那颗果实必须是自家的! “还有,你们也有功劳,等我稍后上表朝廷,为吾等表功。” 这回轮到陈平和刘贺山等人说这句话了,“大人,这个先不忙。”你不将刺史大人和郡守大人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不敢领功啊。 出息!吕德胜无语地看着他们。 那份签署好的和平条约转了一圈之后,再次回到吕德胜手上。 吕德胜看了半晌,一拍桌子,“来人,张榜!将此次谈判成果全城张榜,告知于民!” “是!” 说做就做!底下的人赶紧去誉写红榜去了。 吕德胜和乐桂才他们说,“咱们取得那么大的成果,必须张榜!以安民心!与民同乐!” 乐桂才三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心大还是你心大! 张扬还是你张扬! 吕德胜,你可以的。 侯城的差役一共在侯城贴了五张红榜,整个县城东南西北四处外加县衙外一处,每贴一张一路都是敲锣打鼓去的,并且每张红榜旁边都安排了人唱读。 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吸引了不少老百姓聚集过来。 等老百姓们听完差役的唱读后,忍不住议论开了。 “鲜卑人走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他们撤离侯城边境了。” 对鲜卑人来说,这会正是春牧时期,他们会不断地转移居住地,往水草丰茂的地方迁移放牧。若非此次拓跋连小王子被捉,他们也不会在这个季节就驻扎在侯城边上。gonЬ “这红榜上的意思是这次不会打仗了?” “不会打了,不止这一次,接下来三年,鲜卑人都不会南下了!”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鲜卑大王子都在和平条约上签字了。” “签是签了,但鲜卑人讲不讲信用的?” “那肯定得讲信用的。这次的和平条约,不仅拓跋大王子签字了,还用了王族大印。这相当于鲜卑可汗都答应了。他们不守约的话,不要脸的吗?而且这合约也就三年而已,时间又不长。” “真好,这三年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鲜卑人会打过来了。” “这次多亏了吕大人啊。” “是啊,他刚来上任,就为侯城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真是一个好官啊。” “你们知道不,这个和平条约里,吕大人还特别弄了一条补充条款,条款上写了,要求鲜卑三年内不得骚扰入侵平州四郡,特别是咱们辽东郡!” “这是啥意思?” 那人清了清喉咙解释道,“这补充条约的未尽之语,就是相当于吕大人对鲜卑大王子说,你们鲜卑三年内不得南下,如果实在要毁约南下,也不要在平州四郡特别是辽东郡作乱!” “啊?还能这样吗?” “当然,这是因为此次谈判是由咱们侯城县令吕大人主持的,这个补充条约也是他为咱们平州四郡为咱们辽东郡争取到的。” “不是,如果人家鲜卑都要毁约了,还会管毁一次约还是毁两次约吗?” “话是这么说,但这合约对鲜卑来说好歹是个两重约束。他们要是敢在这三年里骚扰入侵我们辽东郡,那就是二次打脸!你觉得他们自己抽自己一次嘴巴子好,还是抽两次好?” “有道理。看来这未来三年,我们平州辽东郡是最安全的!” “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我写信给我舅舅,告诉他可以带着家人回来了!” “那我得写信给我大姨,让他们从辽西郡搬到辽东郡来。” “我写给我大伯,让他赶紧回辽东郡老家来!” “写信太慢了,我过两天亲自去玄兔郡接人!”虽然同属平州,但到底不如辽东郡安全! 县衙边上,吕德胜和陈平刘贺山等人就在边上听着老百姓们的讨论。 “旦啊,吕大人这一招使得好。”陈平和李旦咬耳朵,悄悄感叹,“真是水军请得好,事情进展妙。”这悄悄话的声音有点大。 什么水军?他这是请来专门给老百姓解读政策的,才不是水军呢。吕德胜坚决不承认。 红榜下,有老百姓大着胆子上前问一旁守着的差役,“大人,我家还有一挂爆竹,能不能拿到县衙来烧?” “我家也有,也可以拿来。” “稍等,我去请示一下咱们县令大人。” 对于老百姓们的请求,吕德胜当下拍板,“今天是个好日子,爆竹烧起来!敲锣打鼓舞狮队,安排起来!” () 第256章 兴师问罪 春风送喜来,迎春花已开,二月大地春雷锣鼓敲起来。 这一天,在吕德胜的有意引导下,整个侯城陷入了狂欢之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施焘是完全不急了,道路通了之后,他慢慢地往侯城而去,甚至还派人去辽东郡守府将郑勋给请到侯城。 等他快到侯城的时候,郑勋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人一同乖着马车进入侯城,身后还跟着二三十神色肃穆的随从。 他们一行人与如今的侯城氛围格格不入。 “快,去通知县令大人,刺史施大人和郡守郑大人到了。”城门小将吩咐城门卫。 “是!”城门卫撒丫子就朝县衙方向跑去。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小,边上有两三名老百姓听到了,他们心中莫名担忧,自发地跟了上去,心里祈祷着,吕大人不要出事啊。 这几个老百姓就跟着刺史大人的车队走,有认识的,不免要问上一句。几人也不瞒着,将自己的担忧和打算说了。 “咱们一起跟着去看看。” 吕德胜一来,通过和鲜卑谈判,为辽东郡为侯城争取到了三年的和平期,一下子就得到了很多老百姓的拥戴。 一时间,跟上的老百姓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来越壮大了。 这情况,姜长运等人自然要上报的。 施焘没说什么,倒是郑勋口气微酸地道,“没想到这吕德胜刚一来,就挺得民心的。” 两人到侯城县衙时,看到吕德胜领着陈平、刘贺山以及其他属官在恭候他们,边上站着乐桂才。 旋焘:很好,全都齐乎了。这些人还算识相。 “下官恭迎刺史大人,郡守大人!” 施焘下了马车,径直往县衙里走去,“都进来!” 郑勋睨了他们一眼,连忙跟上。 吕德胜让了让乐桂才,乐桂才点了点头,先进去了。 吕德胜紧随其后,半点不带犹豫的。 陈平和刘贺山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信息,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施焘一坐下,就开始问罪,“吕德胜,你可知罪?” 吕德胜奇道,“大人,下官何罪之有?” “你擅自牵头组成谈判团和鲜卑王庭谈判一事,没有经过辽东郡郡守郑勋的同意,也没有经过我这个平州刺史的同意,属于越权擅——” 乐桂才硬着头皮上前,替吕德胜求情,“刺史大人,这次谈判,吕大人虽然在某些地方有不当之处,但请你念在此次谈判取得重大成果的份上……” “等等——”吕德胜直接打断他。 本来吕德胜想听施焘说完,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但是他没想到乐桂才一个武将接话那么快! 乐桂才想替他求情的好意他领了,但是可不能认罪啊。 “刺史大人,在下官决定谈判之前,曾派人分别给刺史大人和郡守大人送信,并在信中叙明了此事,邀请两位大人前来侯城主持谈判一事。可惜的是,直到双方正式开始谈判的日子,你们两位大人都没来。下官没办法,才硬着头皮上的。” 所以,总的来说,是你们失职,而非我越权。 吕德胜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懂了。 乐桂才、陈平、刘贺山等人吃惊地看着吕德胜,他什么时候派人去送过信了? 郭春生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给新县令投名状,他是认真的,县令大人派?送信的人,就是他帮忙安排的。 吕德胜这个新县令一到,他就知道是个有大魄力的,和原来一直想逃离侯城的县令郑桥不一样…… 而施焘和郑勋直接脸黑了。 施焘:“你说让人给我送信,人呢?本刺史没见着。” 郑勋连忙说,“我也没见到人。” 吕德胜:“不可能啊,我明明派出了两方人马的。” 就在这时,有衙役前来汇报事情,“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禀报。” 吕德胜假意喝斥,“见什么见,没看到本官正在忙吗?” 衙役急了,“大人,那人说他是去给刺史大人送信的!” 吕德胜‘大吃一惊’,“什么?快请进来。” 施焘冷笑,他倒要看看他玩的什么把戏! 没多久,人就被几个村民模样的人抬了进来。那人左腿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绑带。 吕德胜见到人,惊得站了起来,夸张地喊道,“李荣,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李荣一脸‘愧疚’,“大人,李荣有负所托。” “你先别忙着请罪,先说说你这是怎么搞的?”吕德胜指了指他的腿。 “属下前往辽西郡给刺史大人送信,途经望平时,遇到山体滑坡了,然后被砸在沙石下面,砸晕了,醒来才发现腿断了。” “幸亏属下幸运,被砸晕在边上,要是在中间,属下估计当场人就没了。同样是幸运,后来我被村里的老乡救了。” 送他进来的几个村民闻言点了点头,证明他所言非虚。 吕德胜一脸为难地看着施焘,“刺史大人您看这事?” 人家遇到意外,被压在那里昏迷了,腿还断了,最后没法去送信了,还真怪不了人家。 施焘一拍桌子,“吕德胜,你以为随便找点人来演戏就能蒙骗得了本刺史?” “大人,你怎么能如此冤枉下官?”吕德胜一脸屈辱的表情。 施焘还待发怒,衣袖却被属下拉住了,“刺史大人——” 施焘不善地看向姜长运。 姜长运低声说道,“大人,这个人我们见过。之前我们在组织村民们疏通官道时,不是救了一个人吗?” 施焘闻言,猛地看向那人,经他提醒,施焘也想起来了。而他此时又正好看到几个村民欲言又止的样子。 另一个属下也跟着说道,“是啊大人,抬他进来的那几个村民,我都认得。” “这个人是你们之前救的那个?” 几个村民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大人,这人确实是我们之前救的那个人,大人你们当时也在场的啊。” “这样的话,也不能怪吕县令吧。”陈平和刘贺山小小声地说话,两人还挺像模像样的。 两人心中暗道,吕大人,我们俩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吕德胜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有心了有心了。 他收回眼神又紧接着说道,“刺史大人,先让人将李荣抬下去吧?找个大夫给他治一下腿。” 施焘沉默半晌,然后一挥手,准了他所请。 等那几个村民将李荣抬下去后,吕德胜看向郑勋,“郡守大人那里,我们也派人送了求助信的。” 什么?郑勋一个机灵,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我没收到信啊。” “不是吧?”吕德胜夸张地道,“给你送信的人不会也出意外了吧?” “这辽东郡怎么回事?和我犯克吗?”吕德胜嘀嘀咕咕。 “去查!”施焘吩咐,“看看吕大人派去给郡守郑大人送信的到底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他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 第257章 人参拌腿 侯城军营,秦家 “六弟妹,薛先生,刺史大人和郡守大人都来了。”秦昭回来了,还给他们带回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吕颂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昭这会也挺紧张的,接下来就看吕伯父能不能顶得住这波压力了。 这一阵子,大家都非常努力。可以说,如今九十九都拜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吕颂梨:“三哥,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六弟妹,听说施焘下马车的时候,乃一副兴师问罪之态。” 吕颂梨耐心地解释,“三哥,目前的形势,对于施焘而言,就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他身为平州刺史,能分润到谈判成功的部分功劳。” “另一个选择,就是他将整件事奏报朝廷,一定要追究我爹越权擅权之罪。” “但是,此次谈判取得巨大成功,加上我爹把尾巴都扫干净了,施焘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大家只会进入扯皮状态。” “他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样一来,施焘岂不是要暴露自己的无能?暴露自己对整个平州的掌控不力?” 秦昭:“就不许施焘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人吗?” 吕颂梨摇了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从他这一路那么努力地从辽西郡赶来侯城来看,他对自己仕途还是很看重的。”是抱有期待的。 吕颂梨研究过施焘的,此人对大黎王朝对天子忠心耿耿,主政能力不强,但人绝对不傻,至少在谋己一道上,颇有建树。 聪明人通常都看得比较长远,他何必在此时给自己的仕途留下这么个污点呢? 这个污点,有可能在将来更进一步时,被人攻讦。 刺史大人才五十岁,仕途还长远着呢。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说完这些,吕颂梨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秦昭还待说什么,一旁的秦晟直接不干了,“三哥,你咋那么多问题?晚点就出结果了,你等等不行吗?” 秦昭悻悻,这小子怎么了?火气那么大? “六夫人可是身体不适?”一旁的薛诩问道。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有一点点疲倦。” “薛某曾闻六夫人有轻微心疾,薛某这里有个方子,不嫌弃地话,你拿去配些药试试。” 要是嵇无银在此,肯定要跳脚,这个治疗心疾的方子是他花了大价钱和一个老御医买的!现在被这老东西白白送人了! “好,那就先谢过薛先生了。”事关自己身体,吕颂梨也没客气。 她近来确实感觉到疲倦,心脏有些许不舒服,独处的时候懒言,她自己估摸着应该是用脑过度了。 于是薛诩默下药方。 差不多的时候,秦晟上前取了药方,拿回去给吕颂梨。 “我看看。”吕颂梨算了一下药方里的君臣佐使的配伍,都很合理,而且还有精妙之处,“挺好的药方,只是这药方要用到两百年以上的人参……” 他们手上并没有。之前他们收购药材,最多也就见过百年的人参。 “六夫人,人参的事不用担心。” 嗯?吕颂梨抬眼。 薛诩笑着看向秦晟。 秦晟一听到人参这两个字,浑身一僵,糟糕,刚才只顾着亲亲,忘记交待了。 吕颂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挖到人参了?” “梨梨——” “小六爷,你装人参的包袱呢?” “我去拿!” 没一会,一株两株三株…… 秦晟一株一株地往外掏着,心里却在想着,在回来的时候薛先生提起媳妇儿,说别看她布局像是毫不费力,其实费脑得很,很耗神耗精气的。 让他平时多体谅她。 薛先生还自嘲自己早生华发,未老先衰,就是因为脑子用多了。 薛先生这么说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心疼死。 媳妇儿用脑耗神是吧?那就补一补! “这么多人参?你这是捅了人参窝了吧?”一旁的秦昭吃惊极了。 吕颂梨摆弄着其中一株,这株应该是年份最高的,她估摸着有两百年了,另外两株稍差,也有一百五十年左右。 薛诩翻了个白眼,可不是捅人参窝了吗? 人参拌腿,就见了鬼了。 他本意是想调教调教秦小爷,让他多体贴一下六夫人。哪知人家确实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他们刚回到大黎边境,进入山林之后,秦晟就说要找人参,他知道辽东辽西这一带人参多,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找到的。 好多人上山想找一株都难,很显然,这些人里不包括秦晟。 察觉秦晟和六夫人的气氛正好,薛诩朝秦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薛诩出去后,还贴心地给他们带上门。 秦晟将几株人参扒拉到一边,连带着她手上的那株也被扔到最上面了,然后上前将她抱进怀里。他顺势坐在椅子上,揽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吕颂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会,只见秦晟耳根微红,眼睛湿漉漉地,真诚地看着她,“梨梨,以后我会努力学东西的,你不要那么辛苦。” “怎么?” 吕颂梨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薛先生和他提及了自己辛苦和操劳。 薛先生说得也没错,脑力劳动者的能量消耗,是完全超过体力劳动者的。 她曾看过一则报道,关于国际象棋的,在比赛时,由于那些顶尖的棋手脑子一直在不停地思考,他们一天内消耗的热量可以多达六千卡路里,而一个运动员跑完一个马拉松才消耗两千卡路里。 可想而知脑力劳动者的消耗有多大。 吕颂梨从布局这场谈判开始,脑子就一直在不停地运转着。 不是说一个计谋,想出来了,让人执行了就完事了。 她还得盯着,哪个环节容易出错出意外,备用的解决方案是什么,敌人会出什么招,又该如何反制,还得知人善任…… 所以最近两天,她才会那么惫懒,有点提不起劲来。 她这情况其实还算好的。她看过一些记录片,拍的是后世百团大战时的一些将军的经历,很多指挥官在指挥完之后,由于消耗大,当时的营养又跟不上,身体撑不住直接躺医院了。 “梨梨,这几株人参你尽管拿去配药,等用完了,我再去找。” 这人,是心疼她呢。 “这个不忙,我看了这药方的用量,这一株两百年的人参能用好久呢。”她听说,人的气运是有定数的,没必要的时候,还是让他少用吧。 秦晟点头,“你需要的时候就告诉我。” () 第258章 广为人知 侯城县衙 大厅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待调查的结果。 其实有了李荣这个前往刺史府送信的人的存在,吕德胜究竟有没有派人前往郡守府,这事的结果不用查都可以基本底定。 一个多时辰左右,结果出来了。 最后的结果是,吕大人确实还派了人去郡守府送信的,只是送信的不幸遇到劫道的,然后信没送到而已。 就,很倒霉。 施焘冷笑,总之,送给他们的信就是送不到他们本人手上,是吧? 总之,最后的结论就是,吕德胜没有越权。相反,他还很有担当,在头上两位上峰都缺席谈判的情况下,他扛起了整个重担!甚至在谈判过程中,据理力争,为大黎争取到了三年免战条约这么一个大成果! 陈平和刘贺山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投到吕德胜身上,佩服,吕大人的扫尾工作做得真好,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吕德胜喝了一口茶水,对于众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心中则是暗爽,这么明显的把柄,怎么可以让对方握着呢。 施焘一拍桌子,“一个个都出意外,吕德胜,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傻?” 他越是了解,越是觉得此次谈判便宜了吕德胜。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梗,由他来谈的话,他完全可以居首功。凭着这功劳,他完全可以回到长安这个权力中心,位列小九卿!所以他对着吕德胜焉能不怒? 目前这个局面,他可以做的选择有限。 如果和鲜卑王庭的谈判没谈下来,不用说,他吕德胜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谈判谈下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更何况吕德胜还将谈判结果弄得人尽皆知。 但有些事,他不试试又觉得不甘心。 吕德胜惊讶,“大人何出此言?”我知道你们不信,也知道你们不满,但你咬我呀。 这些人良心是大大地坏,施焘和郑勋两人想用越权擅权治自己的罪,然后搂草打兔子,再将此次谈判的功劳给笑纳了,没门! 施焘怒视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吕德胜才不怕他,笑话,他吕家的果子,岂是那么好摘的? “下官又不是大人您肚子里的虫子,下官不知您是什么意思。下官只知道出了这等意外,谁也不想的,包括前去送信的李荣等人。” “但是这人有三衰六旺,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不是会遭遇霉运。” “像我就常对自己说,要多积德,少造孽,厄运自然而然就会远离,属于自己的福报自然就会来。大人您说对不对?” 刺史大人,您可不要太贪心了,贪心了容易遭报应哦。 吕德胜话里有话,直接让施焘怒极反笑,“吕德胜,你很好。你真是令本刺史印象深刻啊。”总之,本刺史记住你了。 吕德胜挺胸,他当然好。 陈平看着他,欲言又止,吕大人,你是听不懂吗?刺史大人的未尽这语—— 吕德胜的视线无意中扫到陈平,莫名就懂了他想说什么,心中猛翻白眼,他本身就是耍嘴皮子的御史,他当然知道他言下的威胁,但是吧,恨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 郑勋在一旁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施焘,“大人,喝口茶,息怒息怒。”gonЬ 施焘直接饮了一大口茶水压下怒气,计策失败,这吕德胜果然难搞。 乐桂才也帮忙打圆场,“是啊刺史大人,咱们有话慢慢说,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下官相信是可以讲得通道理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吕德胜,示意他说些软话。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知道吕德胜以前是御史大夫,与刺史也差不了什么,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是得仰人鼻息的。 吕德胜不甘不愿地请罪,“刺史大人,郡守大人,都怪下官派的人没用。”此罪非彼罪,这个罪,请一请无伤大雅。 施焘沉默。 郑勋频频看向他,吕德胜给他们台阶了,要不要顺坡下驴? 最后施焘亲自将吕德胜扶起来,“原来都是误会一场,他们没用,也怪不了你。”既然拿捏不住他,倒不如借坡下驴,不要撕破脸,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吕德胜一脸‘感激’地道,“谢刺史大人体谅。” “吕县令,你将签订的三年免战和平条约给我。此次与鲜卑的谈判成果本刺史会上表朝廷,上表天子的。” 吕德胜频频点头,“好的好的,刺史大人一定要替乐大人、陈大人、刘大人还有郭县丞、李主簿等人多多美言几句啊。” 吕德胜只给了他一份拓本,开玩笑,原本他当然自己留着啦。 对此,施焘没说什么。 临走前,他对吕德胜说道,“另外,那两个去送信的人不要用了。” “为什么?” “运气太差,和衙门犯克!”施焘冷冷地说完,便甩开袖子,大步离开。 吕德胜:……好嘛,看来刺史大人是气疯了,总得让人把气给出一出。后面他再补偿李荣两人好了。 侯城与鲜卑的谈判,只用了两天时间,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这速度,绝了。 随着这消息的传开,侯城县令吕德胜的大名,也随之广为人知。 但是吕颂梨觉得,还不够! 老百姓正经的谈判听不懂,那话本子总该听得懂吧? 于是吕颂梨亲自操刀,采用的是现代软文爽文的写法,弄出了一出关于吕大人侯城谈判的折子戏。没办法,现在的文人写的话本子还太含蓄了,写出来的本子她不是很满意。 本子写好之后,钱花出去,水军撒出去,名声打出去! 大家都来领略一下吕大人的风采吧。 而随着话本子的扩散,吕德胜的名字,又勾起了很多读书人关于去年三绝碑的记忆。 四为句的横空出世,对于读书人实在是太过震撼了。更别提,如今这三座石碑还在万松、白鹿、嵩山三大书院矗立着。石碑上,康成帝宋秩、吕德胜以及三位书院院长的名字,为读书人所铭记。 而吕德胜这一举措,无不在表示他正是四为句的践行者,一下子就俘获了很多读书人有识之士以及老百姓们的好感。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吕大人出圈了。 这请功的奏折还没回到长安,整个北地已经有了吕大人的传说,并且吕大人的事迹还有往南移的迹象。 () 第259章 争取奖励 三月二十四,刚到望平的恭亲王一行人就听到谈判结束的消息。 恭亲王恍惚,吕德胜谈判速度这么快的吗?然后他一拍大腿,直呼先帝错啦,不应该让吕德胜当御史大夫,而是应该把他放在鸿胪寺,专门和外族打交道才对! 下属们面面相觑,然后请示他,“王爷,那我们还去侯城吗?” “去!”来都来了! 不止恭亲王等一行人吃惊于吕德胜的办事效率,蒋氏一行人听闻谈判大捷后,都与有荣焉。 又比如像徐家这些被儿子说服,为了儿子的前程,举家迁往辽东郡的家属们,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辽东郡乃至平州不安全,几乎每年鲜卑都会南下,更别提侯城还与鲜卑草原接壤,更是危险。这一路上,他们都在暗暗地忧心这点。 现在吕大人刚到侯城,就解决了这个大问题,真好。 至少接下来三年,他们不用担心会卷入战争中了。至于三年后?再说呗。或许到时吕大人又能再谈成一个和平条约呢?家属们乐观地想。 随着吕德胜吕大人事迹的传播,他竟然渐渐地有了一个名士的雅称。 不少有识之士或者饱读诗书之人开始包袱款款前往辽东郡,想去目睹一下名士吕德胜的风采。反正那里现在安全得很。 他们或者一个人独身前往或者成群结伴而去,但无一例外,很是放松。 看着这一幕,某些隐士呢喃,辽东郡有高人啊。 大黎朝廷,天子宋墨看着平州刺史施焘的奏折还有吕德胜的请功折子,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与鲜卑谈判取得巨大成果的人不是吕德胜,该有多好。 这吕德胜是真的有点气运在身上的,在那样的险境之下,他竟然没有折损,反而还立功了,运气是真的好。 左安民觑了一眼皇帝,试探着说道,“皇上,这吕德胜一介小小县令,竟然敢负责牵头与鲜卑谈判,这规格是不是不太够?” 张献一听就不干了,“左大人,你没听见刚才平州刺史所说吗?因为送信的人发生意外,导致平州刺史和郡守没在约定的谈判时间内出席,人吕县令是硬着头皮上的,还把事情办得那么漂亮,该赏才对。” 左安民不和他纠缠,而是对宋墨说,“吕德胜这事是办得还行,但是,皇上,微臣觉得,如果吕德胜把谈判的时间拖延一下,等待更高身份的人到场主持,谈判的成果是不是会更好?” 张献闻言,冷笑,“左大人有没有想过,就算事情按你所说的发展,鲜卑那边答应十年,我们敢信吗?” 左安民这厮分明就是想弱化吕大人在此次谈判中的作用和功劳,有他在,休想! 左安民一噎。 宋墨听着两位大臣的争吵声,并不觉得心烦,此时他的脸微红,兴奋的。 这是他登基第一年,大黎和鲜卑王庭和平条约的签定,这事将载入大黎史,可以视为他为帝的功迹之一。 另外,此事还可以从侧面印证了他乃奏天承运的真命天子。 宋墨兴奋之余又带着些许遗憾,他甚至还叹了口气。 张献心一紧,小声道,“皇上,这该赏的,还是得赏啊。” “朕知道。” 左安民闻言,悻悻地闭嘴。 张献连忙道,“皇上英明。” 宋墨点了点头,前阵子,他让人整理皇考遗物,发现了家传宝书——《帝王心术》,他连读了几日,大受启发。 他也总算明白了,‘天子受命于天,代天以御万民’是何意。 《帝王心术》说得很明白,皇家之所以致力于维护秩序和伦理,因为这两者是其统治的基石。 有功则赏,有错则罚。 否则秩序乱了,会让底下的人无所适从,于治国不利。 故而,此次吕德胜该赏。吕德胜是降级外放的,从御史大夫到一个小小的县令,现在给他升一升,也无妨。 等张献看到天子取出玉玺,在吕大人的赏赐文书上盖上大印,他才放了心。goΠъ 海南郡,番禺 谢湛正在家中查看有关辽东郡那边的消息。 这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下,陈嘉烨将情报收集这一块交给了他。 谢湛接手之后,立即加大了对辽东郡的人力方面的投入。 这几天,源源不断的消息通过水路从辽东郡传回来。 侯城谈判成功签定三年和平条约这个消息,也以最快速度传到谢湛手中。 看着手中的情报,谢湛知道秦吕两家不仅平安渡过这一劫,还遇难呈祥。 他将资料铺开,一一地研读和研究,他总觉得谈判一事,充满了古怪。毕竟这样的谈判速度,实属少见。就像是一早就已经谈好了一样,只差走个形式了。 真正的谈判,双方的意见和诉求不可能那么迅速地达成一致的。 除非有人能精准地拿捏住双方最高决策者的心理,或者与鲜卑勾结…… 谢湛随即否定了后面这个推测。 首先秦家世代驻守北境,秦家的儿郎死在北境的很多,他们对外族是深恶痛绝的,不可能与鲜卑勾结。 再者就是吕颂梨不会留下这种致命的把柄,民族大义这点,是绝对不能错的。 排除了第二点,那就只剩下第一点了。 谢湛再来看这份和平合约,试图站在秦吕两家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在谢湛看来,签定的这份和平条约是很虚的,再往深处去想,其实就是一种交换。 鲜卑王庭不费吹灰之力,救回拓跋连:天子得了虚名,得了功迹:吕德胜却依着这份和平条约,谋取了巨大的利益。 这就是一个局啊! 谢湛恍然大悟,难怪谈判结束得那么迅速! 这个机会稍纵即逝,速度不快的话,就没秦吕两家什么事了。 谢湛轻叹,吕颂梨对人心的洞察和拿捏又更进一步了。毕竟拓跋可汗和宋墨这个天子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揣测得了的。 谢湛执笔,思索片刻,将郑勋划去,并在吕德胜头上写上辽东郡守四个字。 他知道,皇上一定会对吕德胜朝廷嘉奖的,天子很难拒绝这样一份能载入史书的功迹。 谢湛知道自己比之在辽东郡的秦吕两家落后了一步,但他并不着急忙慌,他的计划在慢慢地进展着。等成功了,不会比现在的秦家和吕家差的。 () 第260章 迎接亲人 海南郡,番禺,主城西区 嵇无银也收到了好友的来信。 收到信时,嵇无银就知道,这老东西没折在鲜卑草原,命很大啊。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嵇无银嘴角微翘。 旁边的管家在心中腹诽,老爷,如果您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是上扬的就好了。 要不是知道您让下人将院子都收拾好了,大夫也打好招呼了,还以为你多巴不得对方死翘翘呢。 嵇无银打开信,发现薛广贤在信中报了平安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吾目前已成为侯城主簿了,汝真的不过来看看吗?也好让吾略尽地主之宜…… 地主之宜?说得你好像是侯城父母官一样。嵇无银嘀嘀咕咕,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羡慕了。老东西还说,侯城主簿还是在他前往草原前给封的。老东西这位新主公,挺大方的啊。 难道他果然投了秦家世子? 嵇无银没把目光放在吕德胜身上,因为在吕德胜外放之前,老东西已经在为新主公办事了。 这老东西在信中还嘚瑟,辽东郡能定下三年和平的局势,全是他主公谋划的。 厉害,嵇无银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落在纸上的。但他大概能猜到,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局,老东西这新主公这谋略厉害啊。 看完信,嵇无银对心腹管家说道,“下去安排一下,我要去一趟侯城。” 他要辽东郡看看! 他才不是专门去看那老东西的呢,也不是去看老东西的主公的,那里盛产药材,他是去看看有没有商机的。对,就是这个原因! 长安 赏赐吕德胜的队伍奉旨出发后,某日,张献从宫中回到家,就收到一封来自辽东侯城的秘信。 张献拿到信时,以为吕大人在侯城那边有什么难处需要自己帮忙。 不料,吕大人在信中告诉他,以后他要切断和自己的联系了。同时让他也别往辽东郡写信,就是写了他不会回的。 看到这里,张献大惊。 他连忙往下看。 信中,吕大人叮嘱他,要好好保重自己,并且在皇帝跟前要少提他,少帮他说话。让他日后一心一意为天子办事。 张献这才明白过来,吕大人这是为他着想啊。 他知道天子不喜他,自己提及他,会让天子不喜。 其实有好几次,他能感觉到天子探究的目光以及不悦。 吕大人单方面切断了与他的联系,完全是为了保护他。 张献感动极了。 这厢,恭亲王到了侯城,受到了吕德胜的热情款待。 “恭亲王,你来啦?” “吕德胜,你厉害啊,才到地方就立下了大功。”恭亲王很高兴。他还没到辽东郡,事情就解决了,他也不用头疼了。 恭亲王想得很开,他没有用武之地不要紧,危局解决了就行。 而且他已经是王爷了,又是四大顾命大臣之一,再立功再封赏,又能如何呢? “一般一般。恭亲王,这一路累了吧,走,咱们进去,我已经备下了酒席,你也尝尝这辽东郡的特色美食。” “那本王倒要试试。” 这日,吕德胜对吕颂梨说,“你娘他们快到了,你和女婿带人去城门迎一迎他们,顺便将他们安置在甜水村。” 近日,吕大人在听女儿的话,抓紧春耕,劝科农桑之余还要招待恭亲王,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 另外,吕德胜还让人统计整个侯城的人口和田亩数量。 因为先前鲜卑王庭的强势宣言,老百姓以为他们又要打过来了,逃离侯城的人不要太多。 最靠近草原的几个村子,有一个甚至都成了空心村,另外几个,没变空心村,但剩下的人也不多了。而甜水村就是那个空心村。 吕德胜准备直接租用甜水村,来安置徐家等跟着他们背井离乡的一行人。 之后他们要如何买房置业,要不要住在一块儿,就随他们自己安排。 对于自家老爹的吩咐,吕颂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况且,她也好久没见到亲人了。 “六婶婶,你出城啊?” 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她,他们最近都没出过门。gonЬ 这些日子,孩子们知道他们忙,都很懂事,没给他们添乱。 “你们也一起去?” “对啊对啊。”孩子们点头如捣蒜。 “那就一起去吧。” 秦晟点了马进几人跟随。 还叫上了在家的秦珩和秦昭夫妇,安置工作很繁琐的,多一些帮手也好。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没有在城内等,而是在城外一里的亭子里等候。 秦渝摇晃着她的手臂,撒娇请求,“六婶婶,好久没听您讲故事了,您给讲一个呗。” 吕颂梨低头,对上孩子亮晶晶的双眼,眼中是满满的期待。她先前忙的时候,他们都不曾来烦过她,现在估计事情过去了,才调皮闹人的。 “小子,要听故事是吧?来,六叔讲给你听。”秦晟作势要上前抓他。 “六叔,我不要你,你讲的不好听。”秦渝一边躲一边说。 秦家其他孩子见状,纷纷上前拦人,他们一个个抱住他们六叔的大长腿,“六叔,你别抓他嘛。” 秦晟看着一只只挂在他身上腿上的皮猴,真是寸步难行。 吕颂梨朝秦晟摇摇头,然后对孩子们笑着道,“那就讲一个吧。” “好耶!” 她讲的都不是那些美好的童话故事,而是一些现实向的小故事,意在给他们启智。 故事很新颖却也很简短,吕颂梨讲完的时候,孩子们还意犹未尽。 就在这时,马进等人来报,说他们等人到了。 吕颂梨他们刚从亭子出来,就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打头的正是一脸激动的蒋氏和吕致远两兄弟。 吕颂梨和秦晟连忙迎了上去。 这时,队伍里冲出一颗炮弹,“姑姑!” 吕颂梨蹲下身,张开怀抱将孩子接住,“是骁儿啊。” “嗯嗯,是骁儿!” “闺女!”蒋氏看着将近三个月没见的女儿,有些激动,见她脸色尚可,身形也没有太消瘦,心里的担心才算散去了。 吕明志在一旁说道,“娘,我就说我二姐没瘦吧。” “大哥大嫂、大姐大姐夫、小弟。”吕颂梨和亲人们打过招呼后,就和秦家众人一道去见一见追随而来的众人。 看到众人脸上的疲态,吕颂梨和秦家众人一起招呼他们进城,“大家先进城吧,住的地方都给大家安排好了,而且大家最先都是住在一个村子里。至于以后你们住哪里,要不要搬家,就由你们自己做主。” 众人一听,心里松了口气,他们是住在一起就好!不然这人生地不熟的,住的地方周围还全都是生人,就真是要了老命了。 () 第261章 缺钱哪 回城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秦渝和吕骁这两小屁孩杠上了。 “这是我六婶婶!”秦渝抱着她的左腿,强调。 吕骁也不甘示弱地抱着她的右腿,“这是我姑姑,亲姑姑。” “我的也是亲的,亲婶婶。” 一旁的秦晟瞪大眼,他很想说,都让开,这是我媳妇儿! 两条腿分别被抱住,吕颂梨直接走不了了。 秦晟一手一个小朋友,直接将人拎了起来,分别将他们送回自己父母那里,并且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管好自家娃儿。 两手空空的秦晟回到吕颂梨身边,伸手虚虚护着自家媳妇往前,“我们走吧。” 秦昭:出息! 蒋氏看到女儿女婿这样,倒是很高兴。 来到城门外,大家开始排队进城。 吕颂梨略打量了一下,追随他们秦吕两家来到侯城定居的人大概有三百来人,其中光十岁以下的孩子,就有四十多个,十岁到十四的,有十来个。goΠboγg 这数字略想一下就明白了,愿意追随他们的,比如周达马进等人,大多都处在青壮年,或者没成亲,或者刚成亲没几年的,孩子刚出生没几年,都还小。这些十岁以上的大孩子,大多都是他们的弟弟或者侄子。 吕颂梨寻思着,这么多孩子,他们得建一个私塾,小树不修不成器,任由他们瞎玩瞎闹不行的。 他们一行人大概有三百号人,进城登记都费了不少时间。 他们一群人进城的时候,也是浩浩荡荡的,侯城老百姓见了,难免要问上一两句的。近来,陆续有人回迁侯城,但很少看到有这么一大群人同时搬迁到侯城的。而且看着他们的马车驼着不少行李,拖家带口地进城,不像是路过的。 吕颂梨他们也不瞒着,直接说是吕大人的族人迁来侯城定居了。 此事传开后,侯城的老百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家都安心地在侯城生活吧,都把在外地逃难的亲人叫回来吧,侯城安全着哪。试想,如果不安全,吕大人怎会将族人都迁来呢? 三百多人,约摸有五六十户人,都安排住进了甜水村。房子按户划分,人口多的分得的房子就大一些,人口少的分到的房子就小一些。 官方的分配就是如此。 所有的房子在之前就做过检查,保证结实安全,对房顶门窗有损坏的,还另外进行了简单的修葺。 如果不满意的,自己另外找住处,或者私底下调换,他们是不管的。 就在大伙儿忙着搬进新住处的时候,杨威和伍仁以及胡光聪提着一个箱子找到吕颂梨他们。 “世子爷,六夫人,三爷,六爷,这是这次咱们挣到的钱,我们为了方便,全部都换成金子了。” “除了两个没跟来侯城的兄弟,我们给他们分了应得的那份银子,还按照你的吩咐,给了吕大人三千两银子, 其他的,全都在这了。” “一共多少?” “大约是五万二千六百两,全部都折合成金子了。” 吕颂梨算了一下,当初他们一共投了不到两万两银子吧,其中一部分药材送去龙城,她用了比成本高两成的价格收了。 这是翻了三四倍啊? “六夫人,您是不知道,咱们的药材运到长安,那是大受欢迎,惨遭疯抢,别说我们当时卖的那个价了,就是提高两三成卖出去,都没问题。”堪称一本万利! 至今说起来,三人都难掩兴奋。 吕颂梨点了点头,她看向秦珩,“大哥,三哥,我和阿晟的意思是这笔钱都给弟兄们分了吧?正好给他们做安家费了。” 他们后来还各投了一千两,当初说好了,这笔银子连带挣到的钱,都给前往北境护送秦晏一行人的周达等兄弟们分了的。 秦珩点头,“行,就这么办。” 秦昭:“我也没问题。” 秦晟:“听梨梨的。” 说做就做,他们当即敲锣打鼓,将人聚集之后,就开始分钱! 这次的分配,吕颂梨等决策层都不参与,故而每家每户分到的银子数是比较均匀的,都是六百两左右。 在分钱之前,吕颂梨建议抽出四五千两,作为维护村子的费用。以后住在甜水村的村民,有什么公共支出,就直接从这笔银子里开支。这样,总比后面又让人掏钱来得好。 每家每户都分到了钱,大家都不介意被抽走的四五千两,更何况秦六夫人都说了,这笔银子是作为甜水村的公共支出,这些银子都会用在他们身上的。 夜晚,回到侯城军营 吕颂梨洗完澡,在房间里靠着窗擦拭着头发。 房间里,油灯燃着。 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白纸上,最近吕颂梨一直在想着如何经营好辽东郡。 是的,经营辽东郡,而非侯城。 她寻思着,朝廷的嘉奖应该会很快下来的。以她爹的功劳,肯定要再往上升一升的。她爹再往上,就是郡守了。 谈判一事,刺史和辽东郡郡守的缺席,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反正就是既定事实了。对朝廷来说,刺史府在辽西郡,可以说得过去,但郑勋绝对是失职的。 故而,吕颂梨推测,她爹应该会是下一任辽东郡的郡守。 郑勋则会调任他处。 要经营好辽东郡,首先得鼓励春耕,最好能发放一些种子给买不起粮种的穷苦老百姓,帮助他们度过难关。至于后面是不是要种植一些适宜的经济作物?再合计合计。 可是她爹看过了,侯城县衙的府库,空得能跑耗子,侯城就是一个穷县。 其次,她还想将官道给修整一下。毕竟一大波僵尸,不对,一大波人才正在前往他们辽东郡的路上了。服务好这些人,务必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将辽东郡的好名声打出去。当然,最好是将这些人给留下来。 这真是哪哪都要花钱哪,头疼。 这一回布局与鲜卑王庭谈判一事,他们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她那一匣子极品的宝石花出去了,大哥补给她的那一匣子也被她换成了钱,还另外的花了不少银子。 但吕颂梨觉得这些金银珠宝和钱花得很值得,毕竟他们拿下了整个辽东郡呢。 秦晟进来就看到她在敲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关心地问道,“梨梨,你头疼?” “是啊,头疼,怎么能快速弄到钱呢?”吕颂梨不自觉地道。 秦晟闻言,眨了眨眼,媳妇没钱用了?这怎么可以! “梨梨,你说,我带兵将辽东郡境内的山贼土匪清一遍怎么样?”这是他能想到的,来钱最快的法子了。 “剿匪?”吕颂梨眼睛一亮。 辽东郡因为连年战争,落草为寇的特别多。 没办法,在侯城,老百姓就是最底层,连土匪山贼都活得比他们好。就比如遇上鲜卑士兵,老百姓可能活不了,但山贼土匪却可以拿着武器,干翻他们。 但这些匪寇,在平时没少为祸乡里。 吕颂梨夸道,“好主意,肃清一下匪患,还老百姓一个朗朗青天,甚好。” 秦晟雀跃,“真的吗?” “当然,你把这想法和咱爹说说,然后让他帮你和乐大人说一声。应该没问题的。” “好,梨梨,别发愁银子啦。”接下来,你会有很多银子哒。 “好,我不发愁。”有什么比黑吃黑来钱更快呢? 夫妻俩相视一笑。 () 第262章 岳父的爱 侯城,可以说是百废待兴。 吕德胜成为新任侯城县令之后,公务俱增。 俗话说,有事弟子服其劳。但对吕德胜来说,有事闺女服其劳。闺女有那个时间,最重要的是她有那个能力来帮他分担一部分公务。 故而,近来吕颂梨被她爹抓了壮丁,每天都去县衙给她爹帮忙,一开始只是一些统计方面的工作,后面不拘什么公务,都由她过一遍再说,她没办法处理的,她爹再来处理。 吕颂梨每天一早去,晚上再由秦晟去接她回去。 而她爹吕德胜则是等她去了,才会带着人出门。 她去的频繁,但目前在侯城县衙当差的人都知道了吕大人是为了他二闺女特意外放到侯城的,也就不奇怪了。 人家老爹能为了闺女外放了,人家闺女每天过来娘家看看怎么了? 话说回来,吕颂梨接手了她爹的公务之后,她爹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到下面去体察民情,为民众解决一些实际的困难。 县丞郭春生就曾偷偷和妻子感叹,别看吕县令这么忙,天天在外跑,但人家公务是一点也没耽搁,能力真强啊。 郭春生这样的感叹,薛诩也听到了,但他却笑而不语。 这日一大早,吕颂梨秦晟夫妻俩人早早就起床了。 吕颂梨继续去县衙给她爹帮忙,料理县衙公务。 秦晟则去了侯城军营,和周达等人透露了要剿匪的想法。 周达等兄弟非常支持他这个想法,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分别打听了一下辽东郡的匪寇情况。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原来辽东郡境内竟然那么多山贼土匪窝? 发财了发财了。 “六爷,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剿匪啊,这活他们喜欢! “不忙,我还得请示吕大人和乐大人。” 得知他还要请示他岳父大人时,周达马进等人留都不留他,一个个连接推搡着他去县衙,“六爷,你快去请示,别在这耽搁了。” 这事指定没问题的。谁不知道吕大人是六爷他岳父?剿匪这事,确实需要乐大人拍板,但有吕大人出马,那是指定能成的。谁不知道吕大人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秦晟是皱着眉头走的。周达这些人一个个头脑简单,听到山贼匪蔻就两眼发光,根本就没想过,位于侯城就只有一处山寨,其他的都是分布在辽东郡另外十七县的。 刚才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是有点失望的。 他们侯城的军队,能越过界去剿匪吗?当然,有乐大人的同意,是可以。但其他县的县衙会不会要求插一脚,然后以此分赃? 等他到了县衙,见到吕颂梨时,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吕颂梨停下手中的笔,奇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 秦晟将山贼分布的情况说了,还说了自己的担忧。 吕颂梨见他一脸烦恼,那样子仿佛那十八处匪寇就是十八只野鸡,只有一只野鸡在自己地盘随时能宰,其余野鸡都在另人的地盘,让他不好下手。 吕颂梨失笑。 秦晟瞅她,梨梨怎么还笑得出来,那些都是她的银子啊,他都烦死了。 吕颂梨安慰他,“你不用急,先把侯城的黑风寨给剿了再说。另外十七处匪蔻逃不掉的,你会心想事成的。” 秦晟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吕颂梨悄悄告诉他,“我爹有可能会升任新任的辽东郡守,到时整个辽东郡的匪寇都是你的。” 秦晟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吕颂梨肯定地道,“要不了几日了。” 她猜,皇帝宋墨这次的赏赐一定会尽快下发的。奖励及时兑现,才能让底下的人更卖命,再者,也能让此事盖棺定论,记入史书。 这时,后院的人给吕颂梨送来午饭。 吕颂梨招呼秦晟,“还没吃饭吧?来,咱们一起。” 秦晟摸摸肚子,坐下了。 等吃过饭,就有人来报,说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两人一前一后都回来了。 吕颂梨点了点头,她爹娘回来的时间挺巧的,两人早上都出去了,但去的不是一处地方。她娘去了街上,他们一家子搬进了县衙后院,很多东西需要置办的,她娘应该去忙这事去了。她爹去了乡下,督促农人春耕。 秦晟有事要请岳父帮忙,吕颂梨让他先过去,她手上还有一点活要收尾,暂时离不开。 秦晟哦了一声,乖乖地去了。 “剿匪?”吕德胜洗了洗手,刚准备坐下用饭。 他最近真的忙疯了,他刚带着人从地里回来,吃了饭,晚点还得见一见侯城的地主富户们,和他们化点缘。gonЬ 秦晟:“是的,剿匪,顺便练兵。” 正好这时蒋氏亲自送了饭菜过来,见到女婿也在,热情地招呼他,“阿晟,吃了午饭没?没吃的话,坐下来陪你岳父吃点?” “岳母,我吃过了,刚才陪梨梨吃的。”秦晟站着,规规矩矩地回答。 “那你坐下喝碗汤吧,补一补。”吕德胜开口。 秦晟盛情难却,只好坐下了。他刚才陪媳妇儿吃饭,确定媳妇儿吃饱后,把剩下的饭菜都包圆了,吃得有点撑的。 现在岳父岳母还要他吃,幸好只是一碗汤而已,溜溜缝应该没问题的。 吕德胜这会看毛脚女婿顺眼很多了。 他本来想着,等缕顺了手上的活后,再把这一带的土匪山贼给清一清。他辛辛苦苦经营侯城,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 如今女婿眼里有活,很好。 吕德胜一高兴,忍不住给他挟了菜。 这边岳父挟,那边岳母挟,没多久,他的碗里就多了半碗肉。 秦晟能怎么办?他只能慢慢地吃下去,甚至还趁他们没注意悄悄地松了一点点裤腰带。 () 第263章 儿女是债 黑风寨 以吕德胜为首的侯城谈判团与鲜卑王庭签下了三年的和平条约,对于这个巨大的成果,普通老百姓高兴,辽东郡乃至平州的山贼匪寇们也很高兴。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未来三年,定然是我们黑风寨的天下!”黑风寨寨主自信满满地道。 其他山贼附和,“这吕德胜,是在为我们做嫁衣啊。” 提起这新任侯城县令,山贼们也有说不完的话。 “听说这老头最近忙着劝那啥农桑呢。” “劝课农桑!” “对对对,就是这个。” “这是啥意思啊?” “笨死,这是鼓励农人鼓励老百姓种地的意思。” “这个好!种地好哇种地妙,等到秋来我们把粮盗!” “有道理,哈哈哈。” 寨主喝了一口酒,感叹,“这老头好啊,他一来就解决了侯城乃至整个辽东郡的危局,不然咱们都打算跑路了。”现在又可以舒舒服服过三年了。 底下的人立即附和道,“这老头确实好,就我知道的,就有不少人家偷偷给他立了长生牌,就希望他长命百岁,然后一直在辽东郡干下去呢。” “改明儿,咱们黑风寨也给他立个长生牌!哈哈哈。”黑风寨寨主大笑。 这时,山下负责巡逻的小喽啰冲进了大厅,“大当家,不好了!” 小啰啰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山贼拍了一下脑袋,“会不会说话?你大当家好好儿的呢。” 黑风寨寨主对训人的小山贼满意地点点头,才对小啰啰道,“说吧,什么事?” “大当家,官府派兵来打你的黑风寨了。” “什么你的我的,要说咱们的,懂不懂?等等,你说什么?” “小的说,大当家,官府派兵来打咱们的黑风寨了。” “刚才是谁说吕德胜那老头好来着?”黑风寨寨主缓缓转过头,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山贼们噤若寒蝉。 不是,他们最近啥也没干啊,安分得很,怎么就招了官府的眼了? “大当家,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当然是抄家伙,干他丫的!”goΠъ 一个时辰后,黑风寨寨主身死,所有山贼除了负隅顽抗的,被杀死了之后,识相投降的,全都被五花大绑绑回县衙,再作发落。 最重要的是,黑风寨的库房被搬空了。 秦晟甚至亲自带着人沿着黑风寨走了一圈,挖出了一些隐匿着的金银珠宝。 秦晟等人押着人走了之后,黑风寨变得空荡荡的,直到深夜,寨主的心腹从一口枯井里爬出来。 他一出来,就往寨主藏宝处奔去,等到了地方,整个人都傻眼了,然后开始骂骂咧咧,官府的人是狗鼻子吗?这几厢金银珠宝寨主藏得那么严实,都能被他们找出来? 侯城县衙 长安城奉旨前来嘉奖吕德胜一行人的钦差终于到了。 香案摆好之后,钦差开始宣讲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臣子吕德胜,才干敏捷,经世致用,于大黎危难之际,勇毅非常,力挽狂澜,化解鲜卑再次南下的危机。朕心甚慰,特将汝翟拔为辽东郡郡守,以褒奖汝之功勋,望尔在新的职位上,再接再厉,继续为朝廷效力,不负朕意!钦此!” 吕德胜谢恩,“臣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家其他家眷也跟着谢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次来宣旨的钦差不是别人,正是吕德胜之前在御史台的顶头上司周承中。 “吕大人,恭喜恭喜啊。”周承中交圣旨交到吕德胜手上,由他供奉在香案上,同时向他道喜。 “同喜同喜。”吕德胜笑呵呵。 周承中摇头,何来的同喜?这吕德胜还是一样的不着调! 不过这人的运道是真的好,他这次可谓官服一脱到底地离开长安的,大家都以为要好久才能听到这位的消息了,甚至有些人一度阴暗地认为,再听到他消息的时候,搞不好就是噩耗传来。 哪知道,人家刚到任,就立下了大功,然后皇上还不得不赏他,从县令到郡守,半个月都没有,这升迁速度也太快了。 吕德胜不知道他的感叹,将圣旨供奉好后,便朝周承中等人拱手道,“本官已在贵宾楼备下酒席,望各位不弃,还请诸位移步。” “吕大人客气了。” 吕德胜陪着周承中等人吃了一顿饭,又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还将吕致远留下给他们跑跑腿什么的。 吕德胜回到家,家人纷纷和他道贺。 “恭喜爹,贺喜爹,升官发财,步步高升。” “恭喜祖父,贺喜祝你,升官发财,步步高升。” 看着自己的儿女和儿孙,吕德胜高兴地道,“同喜同喜,哈哈。” 他摸摸下巴的小胡子,心里想,之前县令的官职还是太小了些,现在成为郡守了,也能更好地庇佑家人亲人族人了。 翌日,吕德胜难得地赖床了,不想起。 蒋氏在收拾屋子,“你还是起来吧,阿梨在等你了,应该是有事要说。” 吕德胜拉过被子,蒙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蒋氏也不管他,连劝都没再劝。 果然,没多久,吕德胜掀开被子,还是磨磨蹭蹭地起床了。 他嘀嘀咕咕,“这儿女都是债啊!” 吕德胜和蒋氏一起来到正厅时,发现不止小闺女和女婿在,大儿子大儿媳、小儿子还有大闺女夫妇也在,很显然他小闺女这是有话要说呀。 吕德胜看着女儿,无奈地道,“昨儿个爹刚升官,你就不能让爹再高兴高兴?再歇一歇吗?” 其他人都捂着嘴笑。 吕颂梨也笑,笑完之后狗腿地奉承着她爹,“爹,你那么年轻,歇一晚上足够啦。” “说吧,什么事?”吕德胜拿她没办法。 “爹,我想办一所书院,由您来担任荣誉山长。” () 第264章 办书院 “我?”吕德胜指着自己,“当山长?” 吕颂梨认真地点头。 “不行不行。闺女,你太看得你爹了。”吕德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他虽然经常霍霍同僚,但一般不祸害晚辈,“咱不能误人子弟啊。” 最主要的是,吕德胜摸着良心说,自己会的那点本事,不是正经本事。 吕颂梨失笑,“爹,你太低估你在读书人里的影响了。” 吕德胜还是摇头,最重要的是,现在当一个县令都那么忙,接下来,他又当郡守又当山长,会忙死去吧? “爹,你先听我说嘛。” 吕德胜很想说,他不听。 但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老妻,他缩了缩脖子,“那你说说?” “荣誉山长的意思呢,是你只在书院挂一个名字,不用你干活的。偶尔有些重要的场合,你去露一露脸,讲一讲话就行。” 吕德胜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听起来这活不重,感觉可以干。 蒋氏:“这活不难,听起来挺轻松的。” 吕德胜懂了,他瞅了宝贝闺女一眼,“你是懂怎么用爹的。” 吕颂梨失笑,她要做的事很大,确实有点费爹。 吕颂梨狗腿地上前,给他捏肩,“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咱们两家还有甜水村的族人们都靠你啦。” 吕德胜安心地享受着闺女的按捏,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啧啧,这个家没有他可怎么办哟。 但他还是没松口,他想多享受一会。 “爹,难道您不想在辽东郡干出了一番事业来,啪啪打长安那帮人的脸吗?” 吕颂梨已经知道了,她爹离开之时,长安城的官员们敲锣打鼓欢送一事,她听到的时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别提他们!晦气!”提起这事,吕德胜鼻子都要气歪了。 请将不如激将,吕德胜瞬间坐直了身子,“你先别按了,来,说说你的书院要怎么办?是怎么样一个章程?” “爹,建一所书院是势在必行的。甜水村有将近四五十的孩子,那么多人追随咱们,咱们总不能不给人家的孩子找一条出人头地的路子。另外就是,要经营好辽东郡,需要不少人才。这人才最好是由我们自己来培养比较好。” 办书院,是吕颂梨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俗话说,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要发展辽东郡,乃至更大的版图,需要人才。而他们所处之地,乃大黎最边缘之地,本就不是人才愿意青睐的地方。 这是辽东郡的弊端。 事物都有两面性,她当初推测到秦家的流放地会是平州一带的时候,便任由他们将秦家发配到这边来。 她选择辽东郡,就是看重它的地理优势,天高皇帝远,天子不重视这一点。这会,就不能嫌弃它因为不是大黎腹地,对人才的吸引力差这一点弊端。 还是那句话,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一旁的吕明志说道,“二姐,不是我泼你冷水,建一所书院,在辽东郡是没有优势的。” “谁说没有优势?”对于弟弟的质疑,吕颂梨没有生气,有质疑就证明他开始思考了,是好事。 “咱爹好歹也是三绝碑上与三大山长齐名的一员,又不比张雍、陈定淮、姜九清三位山长差。咱们新书院,不求能与万松、白鹿、嵩山三大书院齐名,但办成一所特色的标志性书院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建书院,就是为了培养各式各样的技术性人才,最好是一出来就能顶用的,而非培养做官的读书人。 她说要建一所书院,其实说是一所技校更合适。 吕颂梨一如既往地现实。 吕颂梨和他们说了一下,对所建书院的定位。 吕明志还是觉得难,“二姐,就算是这样,也很难的。首先没有夫了,其次是没有生源。” 辽东郡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识字的人少,私塾很少,县学府学都稀稀拉拉的。还有,辽东郡挺穷的,不如中原腹地富庶,读得起书的人也少。怎么看都觉得没搞头。 吕颂梨知道很难。 但她相信,夫子会有的,就在这一波即将到来的僵尸,不,人才里。 这一波投怀送抱的人才,肯定是那种行动力执行力强的人,骨子应该还有潜藏着一些离经叛道的东西,循规蹈矩的人才暂时不会动身的。 这就很符合她技校的夫子画像嘛。 话说回来,如今的辽东郡靠着她爹的名声,也不知道能吸引多少人才前来。 吕颂梨就是觉得,光这一个吸引力,明显是不够的,才决定办书院的。 谁让侯城位于大黎最东北的地带,人才贤才要过来,得途经很多地方。这一路,肯定会有人截胡他们的人的。 吕颂梨从来不小看别人,聪明的主政者明白人才的重要性,都看重人才,难得有人才路经自己家门,不试图捞一捞才怪。 有那目标不够明确的,走着走着,就被乱花迷住了眼睛,在别处住下了,也是有的。 故而,饵料得放足了,仇恨必须给她拉死了,啊,不对,是吸引力给她拉足了,然后一直吸引着鱼儿才行。 他们既然已经关注到了她爹,也就是将目光落在侯城落在辽东郡上面了。 吕颂梨决定搞出大动静,加强关注,才能让他们不迷路。 吕颂梨饱含笑意的目光落在她弟弟吕明志身上。 “二姐,你有事直说,你这样,弟弟心里毛毛的。”吕明志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希望是错觉。 “是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二姐,您请说?”吕明志小心翼翼地道。 “你给你家夫子写封信,邀请他到辽东郡游学呗。” 吕明志一愣,不是吧,二姐将主意打到他夫子头上了? 吕颂梨大方地道,“就说这一路来往的程仪我们给他出了。”goΠъ 他二姐这么大方?吕明志可是知道的,最近他二姐可是缺钱得很,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来花。 “二姐,我能知道我夫子来了辽东郡后,还能顺利离开么?” “你怎么这样想?咱们辽东郡当然是来去自由的啦!”吕颂梨笑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当然,他来了,不愿意离开,就另当别论了。 “你可以告诉你家夫子,多带些人来也不无妨,路上有个照应,也热闹。他们的程仪,我们辽东郡都包了。” “行吧,这信我写。二姐,第二件事呢?”吕明志没忘记,刚才他二姐说要和他说两件事的,现在只说了一件。 () 第265章 造纸坊 吕颂梨朝一直没说话的吕致远夫妇和吕颂芸夫妇看去。 “第二件事是我想弄一个造纸坊,需要大哥大姐小弟你们帮忙。” 吕致远和吕颂芸都愣住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他们的事? “二姐,这造纸术是四大家的不传之秘,你——” 吕颂梨抬手,她知道他的意思,造纸术被四大家给垄断了呗。 现在的大黎很像她之前知道的魏晋南北朝时期,这会竹简、绢帛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纸正式成为主要的书写材料。 得益于造纸技术的进一步提升,大黎朝的纸张应用范围更广,产量也得到大幅度提高。 如今比较有名的纸品有麻纸、左伯纸、银光纸等,为大黎的四大家族所掌握。 其中又以麻纸价格适中,深受大众喜爱,应用最为广泛。 吕颂梨决定办学,一是觉得非常有必要,二是觉得大有可为。 现在的人才很多都出自贵族,寒门难出贵子。这样的人才用起来,其实掣肘很大。 士族阶级垄断了书籍的传播,遏制了人才在寒门的数量。 世家阀门子弟通过大量阅读获取知识,提高才干,出官入仕,知识资源成为了门阀士族与寒门子弟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其次是造纸技术的垄断,纸张很贵,普通民众根本用不起。读书识字,都是富贵人家才供得得起的,普通人根本没资格。 这两方面正是寒门难出贵子是有原因的。 吕颂梨知道,想要将书院办起来,书籍必不可少,另外就是得把纸张的价格给打下来。不然老百姓们是上不起学的。 从她知道流放一事不可避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书籍了,但此刻她手上的书籍还是不够多,比不上那些大家族的藏书数量。之后再慢慢收集吧。 至于纸张价格,这事容易。他们自己办一个造纸厂不就行了。 而且她还有一个杀手锏——印刷术。 雕版印刷术发明于唐朝,活字印刷术发明于宋朝,故而,大黎是没有印刷术的。 等恰当的时机再使出来。 “我能弄到方子,但需要你不断地去试验。”吕颂梨对吕明志说道。 吕明志闻言,眼睛都瞪大了,厉害了我的姐,这造纸秘方你都能弄得到。 这对吕颂梨来说不是难事。中国四大发明,很出名的好不好,她也是深入地学习过的,并且了解过他们的发展进程。 “好,这事交给我!我来试验!”正好,他也有兴趣。 “大哥大姐,你们就负责管理这个造纸坊,至于你们谁管哪一块,你们商量着来吧,可以吗?” 吕致远和妻子对视一眼,答应下来。 吕颂芸则是犹豫,她担忧自己做不好,她也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吕德胜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不会的,就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这事一看就知道是小闺女有意拉拔几个兄弟姐妹,大闺女试都不肯试,小闺女怎么拉拔她? 吕颂芸被丈夫轻轻地拍了拍肩膀,才应下,“那行吧,我试试。” 事情说完了,吕颂梨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吕德胜知道闺女还有事要说,就让另外几个儿女散了,让他们琢磨着造纸坊的事去了。 大嫂田氏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她朝吕颂梨看了几眼,有些欲言又止。这几日,她心里有情绪,对小妹真的是太冷淡了。 吕致远上前将她拉走,“走吧。” 田氏低低地嗯了一声。 吕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为什么妻子会这样。 最开始,妻子心里很不理解,为什么爹他会愿意放弃御史大夫,从长安外放到侯城这鸟不拉屎之地来做一个小小的县令。对爹娘那么看重小妹,心里是有想法的。 他知道妻子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她喜欢安稳的生活。因为爹娘的决定,她内心充满了对可以预见的艰难的抗拒,以及对未知的不安,有情绪是难免的。 哪里知道,他爹刚到任没多久,就升官了。 听他们娘说,这功劳还是小妹给爹谋划的。 如今妹妹更是一视同仁地给拉拔了他们,谁不知道造纸坊做好了,前途无量。 吕致远心中叹气,爹娘决定离开长安,肯定是有理由的,只是他们没办法参透而已。而且不管爹娘和小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决策,也没伤害到他们,同样也没有让他们吃苦受累。 他想,以后他们就听话,对于爹娘和小妹的决定和做法,即使不理解,也要照着吩咐做。 “你大嫂这人——” “爹,不说这个了。”对于大嫂的小情绪小别扭,吕颂梨没大在意。 他们是她的大哥大嫂,该拉拔的还是得拉拔,倒不是她心大圣母什么的,而是作为领导人,方式方法得注意。 俗话说,买猪看圈。追随者,以及打算追随的,在决定跟着你干之前,都会观察一下领导是怎么对待亲人属下的。如果领导人太过苛刻,刻薄寡恩,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吕德胜对小闺女的豁达,实在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爹,你女婿传来消息,给你将侯城东南的黑风寨给打下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你高不高兴?” “这么快?”他这女婿看来还是有点长处的。 “是的,目前他们正将人押送过来。爹,你得让人将县衙的大牢给腾出来。” 吕德胜点了点头,“收获怎么样?” 吕颂梨笑着道,“听说不错。” “那就行。这样,打山贼搜刮到的财物,清算好之后,发两成下去给女婿他们当奖励。其余八成,全部充入县衙府库。” “好。”给两成还行,现在她爹是辽东郡郡守了,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了,不然她会愿意多给点的。 () 第266章 大树底下 时间回到秦晟率军打下黑风寨时 石天一是侯城军营的老兵,他刚满十六岁就进军营,如今十八,在侯城军营算得上是老兵了,也混了个副队长当当,帮着小队长底下管着十来号兵蛋子。 前阵子人心惶惶都以为鲜卑人要打过来的时候,郡尉乐大人安排了秦家兄弟进军营,当时他在想着后路,没在意。 接着,他们被提拔为副队,他们侯城军营的人才发现他们在打仗领兵练兵方面有两下子。 没多久,周达马进等人被安排进侯城军营了,一下子就被提拔为队长,秦家几兄弟也被安排过去协助他们了。 而他,因为结识了马进,觉得马进挺对自己的品性,常常过去找他玩。然后察觉到了不对,表面上,是秦家兄弟协助周达马进等队长管理兵丁,但仔细观察,却是周达马进等人对其副队言听计从。 后来他悄悄问马进,马进把他当自己人,也不瞒他,告诉了他实情。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秦家兄弟的身份。 这次他以及小队成员跟着来剿匪,是上面的安排,他石天一也是极力说服了自家队长好好配合,他想看看秦家几位爷的本事。 这次率领他们的是秦家的三爷秦昭和六爷秦晟。 这两位爷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以为要剿灭黑风寨至少需要天的。哪知道他们前前后后只花了几个时辰就攻克下来了。反而是抓拿漏网之鱼和清点收获花了不少时间。 石天一发现周达等人干活都贼卖力,一点都不是那种出工不出力的。 石天一拉住满头大汗的马进,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感觉你们好兴奋哪,为什么?” 马进一边干活一边回他,“赶紧把事情做完,好准备打下一个山寨啊。”goΠboγg 石天一:“不是,一次剿匪顺利,不代表次次顺利啊,你们那么积极,没事吧?”天知道,他这次跟来,心都是提着的。 “那是你们之前,现在肯定不一样了。我和你说石天一,咱们跟着六爷打山贼,和你们平时打山贼可不一样。”马进略带神秘地道。 六爷出征,山贼匪寇们寸草不生。即使偶有不顺,那也只是个过程,结局必定是顺利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石天一想问,但是来活了。马进二话不说地拉着他去干活了。 后来石天一跟着他们混了,才知道人和人带兵打仗,确实是不一样的。 干了一会,石天一又发出一个问题,就是大家都好规矩啊。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马进看他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三爷六爷带他们打山贼,后面还会分赃,他们还要私自藏匿财物,他们还是人吗? 石天一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鄙视他? 他们以前那样也是没办法,不偷藏一点,就白干了。提着头去干活,啥也没捞着,老恼火了。 马进知道原因之后,就笑了,“放心吧,你担心的情况以后都不会发生了。”他们相信六夫人不会亏待他们的。 这厢,士兵们都在秦昭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 而秦晟亲自带着人沿着黑风寨走了一圈,挖出了一些隐匿着的金银珠宝后,就没再干活了。 尽管搜刮了寨主隐匿的财物,但秦晟略算了一下,还是不满意。 这是一只瘦鸡,可能还是十八只野鸡里最瘦的。 秦晟心里郁闷,这点财物,不好和媳妇儿邀功啊。 要是死去的黑风寨寨主听到秦晟的评价,肯定会气得从乱葬岗里爬起来抗议的,这侯城就是一个穷县,还连年是鲜卑抢掠的,你还想坐落在此地的黑风寨有多肥硕? 这时,周达摸了过来,笑嘻嘻地问,“六爷,咱们回去修整修整,是不是准备下一场了?”这次的收获可不老少。 “先休息。” “六爷,我们不累,不用休息。”容他看看,下一场他们要打哪里? 秦晟撇了他一眼,“别做梦了。那些山贼匪寇不在侯城地界上,我们暂时还不能动。” 什么?没有下一场?这怎么可以?周达一听,差点没跳起来,“为什么?” “过界了。我们现在是侯城的兵,只能管侯城的事。”他也很烦的好吗? 周达整个人不敢置信,他们才干了一票而已啊!目前兄弟们正兴致高昂,摩拳擦掌,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时,猛地被六爷告知,这些猪羊不属于他们,暂时还不能动。 不能捞过界。 真是晴天霹雳活久见!什么时候山贼匪寇都成了抢手货了? 这消息没多久,就在兄弟群中传开了。大家都有种一腔热情被浇了一瓢冷水的感觉。 稍晚,等他们把黑风寨的人以及财物押回侯城县衙,就听到吕大人升任辽东郡郡守的好消息。 周达满怀期待地问,“六爷,这下我们能继续剿匪了吧?” 现在,整个辽东郡都归吕大人管了,还有哪里是他们不能去的吗?没有了吧? “能了。”秦晟也高兴,果然媳妇儿说的都对。 “太好了!”周达马进等人都快忍不住要欢呼了。 还是吕大人厉害。 瞧瞧,什么叫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就是。 上头那位是自己人,有啥事不好办的?这种感觉太让人着迷了!周达神清气爽地想道。 “大家今晚把事情做好,就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儿个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打哪一座山寨。”秦晟顿时眉飞色舞,剩下的十七窝匪寇,他来了!他要使劲儿给他媳妇儿扒拉钱花。 这厢,吕德胜在家中设宴,宴请先前的谈判团成员们。 因为谈判有功,除了吕德胜被翟拔为辽东郡郡守之外,刺史施焘以及谈判团其他成员如陈平、刘贺山、郭春生、李旦并乐桂山、薛诩等人,各有封赏。 只不过这次谈判吕德胜居了首功,刺史再从中分走了第二大功,剩下的,才是他们能分润的。 不过就算这样,陈平和刘贺山他们也心满意足了,毕竟他们没出什么力,这谈判谈成得太顺利了,顺利到不可思议。 此时的陈平和刘贺山等人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跟着吕大人,有肉吃。 对乐桂才来说,这事才不可思议,之前吕德胜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他是辽城二把手,只屈居郡守之下。现在,郑勋被调离了,吕德胜成了他的顶头上峰。 乐桂山、陈平、刘贺山、李旦、郭春生、薛诩、徐正等人入座后,互相间看了看吕大人宴请的成员,心里大概有数了。 宴会上,吕德胜与他们说话态度依旧很亲近。 吕德胜举起酒杯,“来,咱们满饮此杯。这次宴请你们,主要此次谈判能如此顺利,是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的结果。” “稍后,我会再邀请其他十五县的县令们,大家互相见一见,然后一起努力,将咱们辽东郡经营治理好。” 说完,吕德胜便先干了杯中之酒。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吕大人此举,先请他们,后请其余人,这是将他们当心腹来对待了啊。 只要干了此杯,以后他们就是一口锅里搅勺的了。 乐桂山、陈平、刘贺山相视片刻,便将酒一饮而尽。 () 第267章 不迁府 侯城 蓝炳荣在看铺子,但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心情不蛮好。 他这状态,从昨天参加吕德胜吕大人的鸿门宴回来后,就一直这样了。 蓝炳荣是侯城的小地主,家有良田几十顷,手上还有不少的铺子房子。在侯城的富人圈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前一日,新任侯城县令吕德胜吕大人宴请侯城的富户地主。 他们收到帖子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 去之前,他家夫人耳提面命,让他随大流。 他自己也是打好主意,别人捐多少,他就捐多少,决不出差错。 奈何吕大人口才太好了,太会忽悠人了,不愧他御史出身的跟脚。然后他出差错了。 那天,吕大人的开场白是侯城艰难,民生多艰。 他们这些富户地主一听就懂,吕大人想找他们化缘呗。 吕大人并没有强制他们必须捐多少。他给了两个选择,要么他们看着给点,要么就借钱给侯城县衙。 后者,吕大人说他可以代表侯城立字据,利息也会给,但这利息就是有点少。 至于借钱的用处,吕大人大概说了一下,会用在建设侯城上面。 之后就随他们选择了。 其他人戒备心重,都当吕大人和他们说的话是王八念经,不听不听的。 到点,给了个两三千两的小肉包子就走了。 只有他,觉得吕大人的话非常有道理,对侯城的发展和规划也很清晰,傻呼呼地借出了两万两,换回一张盖着侯城县令大戳的借据。 蓝炳荣从县衙出来的时候,死对头耿圆得知他掏了两万两,还骂他傻子。 蓝炳荣拿着两万两的借据回到家,妻子虽然没说什么,但却对着他一直叹气。 他直接难受了一整晚,一整晚都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啊。 妻子也被他弄得睡不着,最后妻子对他说,算了,这笔钱就当感念吕大人为侯城做出的贡献了。 身为侯城为数不多的地主和富户,说实话,他们一家对吕大人是很感激的。 如果没有他力挽狂澜和鲜卑王庭谈判,战争一起,他们肯定损失惨重。 侯城很有可能抵挡不住鲜卑这波攻击,毕竟去岁冬天那场仗刚结束不久,对侯城的损耗是非常大的。侯城这一小破县,是经不住一年两场战役的。 他们要提前跑路,这田地房屋铺子是带不走的,只能带走一部分浮财,可不就是损失惨重么? 虽然被安慰了,但想到那借出去的两万两,蓝炳荣还是很心痛,也就更提不起劲来了。 就在这时,死对头耿圆摇着扇子,腆着圆圆的肚子进来了,“蓝炳荣,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做出借两万两银子出去给官府这样的傻事来?” “你要是钱多得没处花,借给我呀。我虽然不会给你利息,但好歹会把本钱还你。” 蓝炳荣不想搭理他。 耿圆继续说,“你好歹也活了几十年,不会都活到狗肚子去了吧?吕县令这回的宴席摆明了要化缘,说是借,到最后还不上,你还能追着吕大人追着县衙要吗?” 总之都是肉包子打狗,两个选择,其实就是肉包子大小的区别而已。能给小的,谁愿意给大的啊? 耿圆很不理解。 “你那么聪明,知道是肉包子打狗,你还捐了三千两?”蓝炳荣反问他。 一噎,他倒是想不给,但是他真能不给吗? 其实昨天他们都知道,他们去了,就不能一毛不拔。吕德胜的难缠,他们都有所耳闻。听说长安城的贵人们,宴饮的时候,若是落下吕家的女眷不请,吕大人都会不依不饶地参她们的男人。 他绝对没有郑桥好打发。 他们所有被宴请的人,去之前都已经在心里掂量着该捐多少了,就连他那么抠门的人,这回都变大方了一次,捐了三千两。捐完后,他觉得自己得三四天睡不着觉。 但一想到眼前这个傻子借了两万两,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就在这时,店小二冲了进来,“东家,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咱们县令大人升任郡守了!” 闻言,蓝炳荣和耿圆异口同声地道,“什么?” 店小二又重复了一遍。 蓝炳荣跌跌撞撞跑进后院找他夫人去了,“夫人,夫人!” 等见到他夫人,他立即分享了这一好消息,“夫人,钦差来宣旨,吕大人因功被提拔为咱们辽东郡的郡守了!” 花这笔钱,和郡守大人搭上关系,值,太值了! 现在死对头耿圆肯定捶胸顿足,悔得肠子都青了,哈哈哈—— 妻子稀奇地听着,没想到傻人有傻福。 随即她想到什么,说道,“你说,吕大人升官了,是不是要离开侯城,迁往郡守府居住了?” 真的旧的心病刚去,又添新的担心。 蓝炳荣去了后面,徒留耿圆在外面,他再次和店小二确认,“是真的?”gonЬ “耿东家,是真的,县衙都在放爆竹了,还往外撒喜钱。” 耿圆朝后院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傻人有傻福,走了。 吕德胜升任郡守的消息传开后,侯城的老百姓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他这样一个好官升官了,担心的是他是不是要去郡守府了? 他去了郡守府,侯城是不是又和以前一样了? 一时间,老百姓心里惶惶然,非常没有安全感。 吕颂梨他们的人一直在留意侯城的舆论,听到老百姓们的担心,她和她爹就着这个问题商量了一下,决定为了辽东郡的安稳,不迁府了。 决定一下,他们下午就行动,安排人给侯城县衙换匾额。 他们的人动作挺大的,又是打扫,又是搬梯子,又是抬匾额的,引来了周围的老百姓们的观望。 “这是在干什么?” “换匾额吧?” “为什么要换啊?” 随着民众的议论声,干活的人将侯城县衙的匾额摘了下来,直接换了一块新的上去,新匾额用红绸布盖着,看不清上面题的字。 就在这人声鼎沸之时,吕德胜出来了。 “是吕大人吗?” “是的,是吕大人出来了。” 吕德胜出来后,朝民众张开手,往下压了压,“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先静一静。”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大家都自发收声,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今天穿的是常服,加上满面笑容,初次见他的老百姓都觉得他很亲切。 “想必大家都知道本官就是吕德胜了,本官也知道最近大家都在担心吾从县令升任郡守后,会不会离开侯城,前往襄平郡守府。” 听到这话,几乎在场的所有老百姓都在心里默默地道,是啊,这是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 “本官现在就告诉大家,本官决定不迁府,以后这里就是郡守府了!”吕德胜说完时,手上抓着垂吊 新的匾额上面写着‘郡守府’三个字乍然而现。 老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吕大人说的竟然是真的,现在连侯城县衙牌匾都换了,换成了郡守府! 吕德胜说完,朝众人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有老百姓反应过来,吕大人只是出来说了两句话就回去了,但说的事都是他们最为关心的。 “吕大人真的是意简言赅。”有事说事,不打那么多官腔。 “吕大人很忙的。” 人群外不远处,耿圆嘀咕,这蓝炳荣,运道是真的好。 他们那天去赴宴,给了小包子的富户和地主们,这会心里对蓝炳荣真的是羡慕嫉妒恨。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蓝炳荣怕是给吕大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以后官府有什么好事,不得想着他啊? 新匾额下,老百姓驻足了很久,觉得好安心之余,又觉得侯城县衙作为郡守府,不够气派。 刚才人群中有去过襄平的,见识过郡守府的人,和大家伙说起过郡守府的气派,再看看他们的小破县衙,太委屈他们吕大人了。 老百姓们离开之后,底下的人和吕颂梨汇报了老百姓们大致的舆论方向,而这个方向正是她安排人加以引导的。 吕颂梨很清楚,舆论的高地,他们自己不占领,就会被别人占领。 接下来,随着她爹不迁府的决定一下,并且发酵辐射开来,侯城乃至整个辽东郡的民心再次稳定。 这些,都是她在意料之中。 她和她爹的这个决定,有那种‘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的味了。 () 第268章 征徭役修路 辽东郡守府 吕德胜在写折子,这折子是关于将郡守府迁至侯城的请示,准备写好之后送到长安天子手中的。 他写得很快,全篇洋洋洒洒,全是迁府的必要性。 等他写完,撂下笔。 一旁的郭冬生很是担忧地说道,“大人,换匾额这事是否有所不妥?不是说不能换,而是您应该先写折子向天子请示的。” 辽东郡郡守府是之前的第一任郡守选定地方后,请示朝廷,朝廷应允之后建成的。后来因为其他的原因也搬迁过,但是搬迁之前,肯定要向朝廷禀明并请示的。 “你说得有道理,我这不就是在请示吗?”吕德胜有些懒散地说道。 郭春生:大人,您确定你是在请示,而非先斩后奏? “大人,我的意思是您那么快就换匾额,万一天子不同意怎么办?”goΠboγg 吕德胜心中嗤笑,“他会同意的。”他怎么可能不同意? 一开始,新帝同意他外放一事,并且将他放在侯城时,吕德胜就有点怀疑新帝是想让他死在侯城。 要知道,侯城和鲜卑草原交界,年年都是战争第一线,多危险啊。 他是想外放平州不假,要是能在辽东郡就最好不过了,但辽东郡十八县,新帝偏偏给他安排在侯城,让他不得不怀疑新帝的用心。 吕德胜一度觉得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等来到侯城和闺女闺女汇合后,他忍不住将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 然后闺女确定地告诉他,他的怀疑没错,新帝将他外放至侯城确实用心险恶。 当时他就气坏了,宋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和先帝比,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郭春玉不解,为什么吕大人敢这么肯定天子会同意他将辽东郡守府迁至侯城? 吕德胜轻哼一声,他能告诉他,天子想让他死在侯城? 另外,“我决定将郡守府安在侯城,是为了安民心,皇上他为什么不同意?” 宋墨他最好同意。 不同意,别怪他甩锅给他! 郭春玉摇头,“大人,您太任性了。” 吕德胜对他这句话左耳进右耳出,不任性妄为,还是他吕德胜吗?若是他方方面面都深思熟虑,天子怕是要睡不着了。 郭春玉更忧心了,大人先斩后奏,纵然本意是好的,但皇上也才十五,任性一点,才不管你是不是为了安民心呢,就不同意。吕大人岂不是被打脸?该怎么和老百姓们交待? 真那样的话,要给老百姓交待的人不是他,而是天子!吕德胜心说。 他写好折子,直接使用驿站,用最快的速度给长安天子送去。 对于侯城老百姓来说,侯城县衙换匾之后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切身相关的事,这事就是郡守大人上任后,发出了第一条政令,征徭役修路。 吕颂梨近来大概翻了一下大黎律,才知道,大黎规定,男子十六成丁,成丁后一直到六十,中间的这段年龄都有服徭役的义务,年龄跨度为四十四年。 每一名成丁男子,每一年,都得服徭役一个月这样。 她知道对比后世,古代的各种税和徭役是很重的。很多朝代,田赋税收都在十税一左右。十五税一,二十税一,三十税一都是不常见的,只有强盛朝代,也就是盛世的时候才敢定得这么低。 吕颂梨记得她曾看过的三国演义,里面蜀汉的税收才是真的重。 当时蜀汉实施的政策是‘三丁抽一,四六征税’,三丁抽一是指家里有个男丁就得出一个去参军,四六征税则是指农民收成的四成要上交国家。 可以想见当时的老百姓们过得有多苦,但是没办法,乱世的百姓能保障性命安全就算好的了,幸福指数完全不作要求。 吕颂梨准备修一条路,从无虑县与辽西郡接壤处陈村为,衔接辽阳、望平,最后以侯城为终点。 在四县的官道的基础上,进行拓宽,衔接,修平整。 其实这时候,要是有水泥或者沥青就好了。 不过她想想,沥青是由石油里提炼分解出来的,就算了,没那个条件,但是水泥还可以肖想一下。 水泥的大概的成分她是知道的,生活在一个基建高速发展的时代,他们那一代人,水泥日常经常能接触到。 大概成分知道,但是具体的配比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事不急,等她弟弟吕明志将纸张造出来再说。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太弱小了,也不是将水泥拿出来的时机。 吕颂梨觉得,这时正是侯城老百姓对她爹好感最盛之时,而且今年的徭役还没服,修路一事应该会很顺利,老百姓们应该没有太多抵触的情绪。 吕颂梨猜得没错,他们征徭役修路一事很顺利。 耿圆回家后,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他亲自拜访了几个同圈子的地主豪强。 一阵商议过后,他们一致决定派人探了一下吕德胜的口风,问他辽东郡或者侯城建设还需要不需要银子。 对于耿圆等侯城富户地主们主动借钱的行为,吕德胜对此来者不拒。 搁以前,吕德胜肯定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之前你看哥不起,现在哥要让你高攀不起。 但闺女说了,想干大事,道德洁癖要不得,如今侯城乃至整个辽东郡要花钱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人家信任他们,愿意借银子给他们来发展,为什么要拒绝? 当然,对于耿圆这批次的人的待遇,比之最先慷慨解囊的蓝炳荣,等有机会,同等条件下,要次一等。 人家蓝炳荣是冒着风险拿着真金白银来陪他们玩的,做对了选择,就应该得到奖赏。 耿圆等人捧着银子上门时,吕大人的不计前嫌以及笑脸相迎,让他们提着的心放下了。 这些人这回借钱都挺大方的,多则两万,少则一万。 一箱箱的银子接连抬进府衙,最后每个人都带走了一张盖着辽东郡郡守大戳的借据。 这回蓝炳荣没来,吕德胜主动给他补了一张盖着辽东郡郡守大戳的借据,然后安排人给他送家里去。 耿圆等人见了,心里酸酸的。但他们也知道,自己慢人一步,吕大人对蓝炳荣另眼相看也是正常的。 () 第269章 剿匪和修路 望平 秦晟一马当先,率众发起最后的总攻。 等除掉黑龙寨的主力之后,剩下的扫尾工作,秦晟交给了秦昭。 秦晟拿着舆图看了一会,放下之后,就发起呆来。唔,他出来好几天了,有点想媳妇了。 周达干了一会活之后,也偷了个懒,偷偷摸到秦晟身边。 “六爷,这黑龙寨坚持不了多久了,咱们接下来打哪里?” 秦晟扫了他一眼,一只野鸡才吃到嘴里,他们就想着下一只了,很好,很有他的风范。 “不然先打高显县的黑熊寨?”听说黑熊寨比较富裕,想到这,周达都要流哈喇子了。 不过,这些山贼是真没文化,瞧瞧,都取得啥名字?黑风寨、黑龙寨、黑熊寨!一整个黑,自以为霸气,其实就是衰!黑代表了倒霉,都倒霉透顶了,那不是注定被人铲除的吗? 周达嫌弃地想。 “不打高显。”秦晟低头看舆图。 他能告诉他们,他媳妇儿的计划? 媳妇儿想修一条能快速连通侯城至辽西郡的道路,路线已经定下了。就是从无虑县与辽西郡接壤处陈村为,衔接辽阳、望平,最后以侯城为终点。将这些官道衔接起来之后,还要进行拓宽、修平整。 故而,侯城、望平、辽阳、无虑四县的山贼匪寇他肯定要给她率先拔除了的。 周达再问,“那是打辽阳的七星寨?” 秦晟摇头,“不,这回我们打无虑县骷髅寨。” 山贼之间也会互通有无的。他们接连铲除了两个山寨,据斥侯回报,如今离得近的两个山寨——黑熊寨和七星寨都已经加强了防卫。 那就声东击西吧,反正无虑县的骷髅寨也要被拔除的,只是先后顺序而已。 周达:“无虑县的骷髅寨啊,也行。”反正一个也逃不掉! 黑龙寨彻底打下来之后,跟着秦晟他们出来的伙夫们喊开饭了。 剩下的活儿,等吃完饭再干。 还活着的山贼们全都被五花大绑地绑起来了,秦昭他们还安排了人专门看守,然后大部队都去排队打饭了。 排队吃饭的人有点多,连大师傅都下场给他们舀菜了。 胡光聪来晚了,见大师傅那里排队的人少,就要走过去。 大师傅瞧了他一眼,人马高大的,给他舀了一勺炖菜。 “哎哎,师傅,手别抖!”胡光聪看到了,有一块肉被抖出去了! 打菜的大师傅白了他一眼,大家一视同仁,都是一勺平平的,给他打的这勺菜,都冒尖了,他配吗? 大师傅鼻孔朝天,“下一个!” 一个身体比较干瘦的小兵上前,腼腆地道,“大师傅,给我来一勺。” 胡光聪注意到大师傅给这人打的菜,都冒尖了。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大师傅理直气壮,“我看他顺眼。多给点怎么了?咋地,你还不服气?” 这小兵他认识,长得瘦,但打起仗来挺勇猛。 看了一会儿戏的周达和马进过来拉住胡光聪,“行啦,你别委屈了,陈大师傅做菜好吃,除了有点悲天悯人怜惜弱小外,没别的毛病,包容一下。” 胡光聪:不包容还能咋滴?他又惹不起。 几人找了个位子,开始干饭。 菜虽然是一人一勺,但是野菜窝窝头和二合面馒头是管够的,而且这一勺菜也有半碗,不存在吃不饱的情况。 小兵们一个个一边吃一边议论开了。 “好吃,还是出来干活爽。” “这菜油汪汪的,吃着就舒服!” 如果陈大师傅听到,肯定会哼一声,这锅炖菜,一顿饭用了一头肥猪,能不油汪汪吗? “这窝窝头虽然掺了野菜,但也好吃。” “主要还是陈大师傅的厨艺好。” 马进一边大口地吃饭,一边心中腹诽,你们当然吃着舒坦啦,也不看看他们是跟谁出来的!六夫人能饿着他们六爷? 他们出来后,每顿饭最少要有一头肥猪!各种粮食蔬菜的供应也多。 就连做饭的这位陈大师傅,还是他们六夫人亲自去请的。 这做饭的老头傲得很,一般人请不动。 六夫人将其请来,就怕他们六爷在外面打仗辛苦还吃不好。 且说修路这边,前来修路的汉子们这会也准备吃饭了。 四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虽说是自带干粮,但能带来吃的粮食很少,服徭役的一个月,他们一天两顿,每顿能吃个五六分饱就算不错的了。 铛铛铛! 一阵敲锣声响起。 大家朝声响处看去。 只见他们新任侯城主簿薛大人站在略高的地方,跟前摆着近十只木桶。 他满面笑容地招呼大家,“咱们侯城今天开始修路,吕大人感念大家的辛苦,从县衙拔了一笔钱,用于购买食材,每天给大家提供两顿汤水。” “现在,大家可以拿碗过来打汤了!每人一碗,官府免费赠送!” 闻言,人群中议论开了。 “官府对我们这么好?” “走,去打一碗试试。” 第一天,他们提供的是海带骨头汤和紫菜蛋花汤。 “这是什么?” “我知道这个,我以前去我大姨家吃过一次,叫昆布,有点腥不好吃。” “听长官说,这叫紫菜。” “别说,它们熬的汤还蛮好喝的。” “这是鸡蛋吧?!” “上面的人竟然舍得给我们吃鸡蛋?” “我吃到肉了!” 路过的薛诩听到这些,眼底的笑容渐深。其实这一桶的紫菜蛋花汤里,拢共敲下去两三只鸡蛋而已。骨头也值钱。但是收买民心的效果是真的好。 接下来服役的时间里,官府每顿提供的汤水,滋味很不错,就着干粮吃,是这些服徭役的汉子们最期待的事。gonЪoΓg 这些人明显感觉到,这次服役,比以往舒服。 一来是吃得好了,每顿多了一碗汤,他们多少也能吃个七八分饱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喝完汤后,身体有使不完的力气。 除此之外,还有凉茶,凉茶用的是金银花或者金钱草、板蓝根等草药熬煮的,主打就一个解渴预暑。 以往,官府的人除了下任务和监督他们干活之外,什么都不会管的。 二来,官府把修路最重的活,分给了被捕的山贼。比如官道两旁的路边都用大石头镶边固定,这些石头要么是从河里挖的,要么就是从山上采的。 这活也是最辛苦的。现在这活由近期捕获的山贼负责。 这些山贼,除了手上确实有人命的,穷凶恶极,死不悔改的,直接砍头之外,其余人,按所犯的罪行的大小进行量刑。但无一例外,都得干重活来居赎刑罪。 如此这般,大家都鼐卖力气,修路的进度,进展得非常快。 吕颂梨有时候都不得不感叹,这时候的老百姓任劳任怨的,好用到她都不忍心欺负。 () 第270章 巨大反差 打下黑龙寨,秦晟和他三哥以及大家一起,将山贼和财物押回郡守府,交接完之后,也不等他三哥了,一马当先,先回家去了。 徒留秦昭在风中凌乱,就这么猴急吗?等一等他会怎么样? “三爷,要不要我们送您?”周达等人问道。 秦昭挥手,自己骑着马儿嘚嘚地回去了。 这厢,秦晟回到家后,已经是子时了,家人们早已睡下。 秦家的房子又增添了五六间,吕颂梨和秦家四兄弟,都有了自己的书房。 秦晟和两个守夜的亲兵打了个招呼后就去洗了一个澡,直接用了两桶冷水,将自己弄得冰冰凉凉的,然后回房。goΠъ 吕颂梨早已入睡,来到这里后,她都是早睡早起的。 现在快到农历四月中旬了,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加上这个时候除了冰和蒲扇之外,没什么降温手段。 吕颂梨只穿了一件丝质的肚兜和丝质的绸裤,大概因为热,她是摊开来睡的,尽可能地霸占床位。 秦晟撩开帐子,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这一幕,动作微顿。他媳妇儿这睡姿,冬天还好,但是天热之后,就是这样了,和她本人给人的感觉严重不符,就和诈骗一样。 秦晟摸上床,委委屈屈地侧身窝在最边边的空床上。 他温柔地看着熟悉的妻子,等她无意识地调整姿势将手撤开后,他迅速霸占了她空出来的床位,缓缓闭上眼。 就在这时,吕颂梨又翻了一个身,手直接搭到他身上,还在他腹肌上来回摸了摸。 秦晟一喜,迅速地睁开眼睛,侧头看过去。 这完全是吕颂梨无意识的举动,熟睡中的她只觉得入手冰冰凉凉的,十分好摸。 秦晟叹了口气,正想将她乱摸的手拿走。 她便整个人都畏了过来,柔软的身子半趴在他身上,纤细的小腿蹭了蹭他还舒服得轻谓了一声? 秦晟露出拿她没办法的笑容,伸手搂住她的细腰,正想相互依偎着睡过去。 但是好事不长久,没多久,当他身上的冰凉散去,她先是皱眉,然后撤开身子,只剩下左边的素手还搁在他身上,但很快,她连手都撤走了。甚至在撤走的时候,还嫌弃地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还直接上脚踹。 秦晟整个人都懵了,不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好一会后,秦晟侧头再次看向自家媳妇儿,一脸生无可恋,他有预感,接下来整个夏天,这样的戏码不会少。 亲亲媳妇儿真绝情,冬天把他当亲亲小宝贝扒着不放,夏天就嫌弃他! 对于睡梦中的吕颂梨来说,一开始她感觉摸到一个冰块,然后她便朝大冰块趴了上去,正爽得很,可是没一会冰块就变成了火炉,这不是诈骗吗?恼人! 翌日,秦晟早起,去了一趟军营,等他回来的时候,吕颂梨已经吃好早饭,离开家了。 吕颂梨在去郡守府前,先去城北看她亲爱的弟弟吕明志去了。 吕明志因为要试验造纸配方,在郡守府后院不方便。再者,这郡守府是在原来的县衙的规格上强行升级的,地方太小了,规格没跟上,他要做试验的话,施展不开。 故而吕颂梨在城北买了一座四进的院子,吕颂梨打算将造纸厂暂时安排在此地,吕明志就搬过去了。 吕颂梨到了地方,先看了一下他近期的成果,点了点头,再努力努力,离成功不远了。 一时间,吕颂梨挺好的,鼓励了他几句之后,关心地问起了他夫子的事,“明志,给你家夫子的信寄出去了吗?” “二姐,信我已经寄出去啦。”吕明志心中腹诽,他二姐到底有惦记他家夫子啊? “而且夫子在出发前给我回信了。”他也是昨天刚收到的。 得知他家夫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吕颂梨心情又更好一些,“明志,之前听你说过,你家几位在外面的师兄都像你夫子那样一脉相承,喜欢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吗?” “是啊。”他们在书院里,都被称为怪人。 吕颂梨露出向往的眼神,科研达人,想要。 吕明志警觉地道,“二姐,你可别叫我一个个给他们写信,你弟弟的脸面在他们跟前不值钱。” 吕颂梨:这她当然知道。你一个小师弟在几位师兄面前有什么面子? 吕颂梨转移话题,“后面我还有东西要你来做,你要注意休息,身体可不能垮了。” 说完,她看向站在边上伺候的心腹小厮,“你注意一下,每日的茶水点心都要备上,确保二少爷想吃的时候能吃上一口可心的。” “是。” “二姐,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做啊?”吕明志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要做的东西多着呢。” “你这是为难我。” 吕颂梨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咱们家,女人当成男人用,男人当成牲口用,认命吧。” 看着他眼底的淤青,吕颂梨想起了她这弟弟今年才十五,五岁启蒙,读书也就读了十年,有点奴役高中生的感觉。 她难得的良心发现,好心地给出一个建议,“你要是不想那么累,就给你的同窗同门朋友挚交多写信,让他们动身前来侯城帮你。” 反正就是赶紧摇人! 吕明志:这话听着好像有什么不对? “二姐,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减少安排给我的任务,让我休息休息的吗?” 吕颂梨给了他一个眼神,休息?想什么美事呢? “写信吧,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可是好心为了你好。”吕颂梨继续道,“而且,这里也不差吧,瞧,你要什么,我就提供什么。他们来了,我也是一视同仁,你说他们有可能会乐不思蜀呢?” 吕明志想了想,在北城这府四进的院子里,他累是累了点,但基本上他要啥给啥,这种感觉不要太爽哦。 () 第271章 关系梆硬 而被吕家姐弟惦记的夫子詹若水,此刻正带着两三弟子,慢悠悠地乘车而来。 “夫子还是宠吕师弟,一接到他的信,就出发了。”周从光和师弟韦文骞咬耳朵。 夫子千里迢迢跑到辽东郡这个山旯旮去,不是宠是什么? 韦文骞压低了声音道,“周师兄这就不懂了吧,对咱们夫子来说,去哪游学不是去?人家吕师弟说他二姐放话了,如果咱们夫子愿意到辽东郡去看看,她愿意包了夫子来回的程仪。”如此诚意满满,他们夫子会心动。 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好多年不曾去辽东郡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詹若水倏地扯开马车的帘子,“你们俩在咬什么耳朵?还不赶紧找个地方停下马车生火做饭?想饿死你们夫子啊!”两人说悄悄话声音还那么大,他又不是耳聋了,怎么可能听不到? 可是瞧瞧他们说的什么话?逆徒! 他是那样的人吗?好吧,就算他去辽东郡是为了小弟子口中二姐所说的包揽程仪的承诺,那也是他勤俭持家,有错吗?一群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家伙! 吃饭的时候,周从光一边挟菜一边说,“夫子,我研究的那个东西,最近有了点新思路。” 詹若水鼓励他,“有新思路了?很好啊。” “夫子,我想试试我的新思对不对。” 詹若水继续鼓励,“试,必须试!” “就是买试验装备还差点——” 詹若水脸色一变,“我没银子,自己想办法!” “夫子——” “叫爹也没用。”此时詹若水恨不得仰天长啸,他怎么就收了一堆讨债的? 难怪他至今没有攒到养老钱!都是逆徒误他! 周从光还欲再说,韦文骞拉住了他,“周师兄,你别去找夫子了,估计目前夫子他的兜比脸都要干净的。” 周从光哭丧着脸,“那我怎么办?”他真的有预感,这次要成功了! 韦文骞建议,“周师兄,或许你可以走走吕师弟的路子啊,他二姐感觉挺有钱的,你不如换个思路,从他们姐弟俩入手,看看能不能忽悠到银子?”gonЬ 周从光闻言,眼睛一亮…… 侯城 恭亲王一行人来到辽东郡,最初是奉皇命前来解决鲜卑王庭与辽东郡的冲突危局的。但是他们一行人还没到侯城,整个危局就已经被解决了。 说实话,恭亲王一时间是茫然的。但他还是决定去侯城看看。 然后吕德胜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对他也没隐瞒整个谈判的经过,让他此行有了交待,等回去面圣时,与天子对答不至于出差子。 翌日,吕德胜还亲切地询问他们要不要在辽东郡休整几日,再回长安? 他还说,在休整期间,他们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深入了解当地民俗民风。 恭亲王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他年纪大了,这一路从长安到辽东郡,三千多里,他们一行人是真的在赶路,差点没把他这一把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休整几日,正合他意。至于要不要走一走?再说吧。 吕德胜只陪了他们半日,后面就和恭亲王歉意地表示,他初来侯城,一堆的公事等他处理,没办法亲自陪他到处走走。不过后面的行程他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和随行人员安心玩乐就好。 吕德胜通过郭春生,安排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当地人领着他们游玩,赏玩特色景点,品尝当地特色佳肴。 时间还很充裕,在随行人员的劝说下,恭亲王索性就好好儿地玩了几天。 如果说,辽东郡当地原汁原味的特色景致,让他们这行人觉得别有一番小滋味。 那么,当吕德胜安排的人带他们去沿海的房县安市游玩时,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则让他们这些一直生活在长安内陆的官员们感到特别震撼。 可是他们没玩几天,就听说长安又来人了。 后面来的这波人是奉天子之命,来赏赐以吕德胜为首的侯城谈判团各成员的。 恭亲王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吕德胜等人立了功,天子有封赏是正常的。 然后他知道了,来宣旨之人还是老熟人周承中。 没两日,这个老熟人及其一行人,也被吕德胜送来了他这里。 用吕德胜的话说,就是他俩在朝中都是老熟人了,一起游玩的话,会更有共同话题哟。 周承中严重怀疑吕德胜将他和恭亲王当成羊在赶了。俗话说,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可是,他们才汇合没几天,就传出吕德胜要将郡守府定在侯城的消息。 恭亲王听了,先是瞠目结舌,后面是跳脚,“他得到天子同意了吗?就敢放话出来将辽东郡守府定在侯城?他就不怕天子治他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周承中:不愧是你吕德胜,不管在朝还是在野,都不是安分的主。 再看跳脚的恭亲王,他心里清楚,这位真是一如既往地老好人。 这消息一出,恭亲王没心思游玩了,他要回侯城问问吕德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恭亲王指着吕德胜,“你就不能安分守己一点?”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吕德胜心说,安分守己还是我吕德胜吗? 但面上却道,“恭亲王,这事真不能怪我!你都不知道,我升任郡守后,侯城老百姓担忧我离开侯城,都彷徨成什么样了。” 恭亲王从留守的随从里知道他这话是真的,从宣旨那天起,县衙每天都有老百姓在路过时探头探脑地留意县衙的动静,留意吕德胜是不是要搬走了。 “那你也不能先斩后奏啊。” “事急从权嘛,我觉得皇上那么爱民如子,肯定会理解的。” 周承中:不理解就不爱民如子了?吕德胜,你话里处处挖坑,真是不改本性啊。 “算了,我不管你了。我只说一句,你再这么任性妄为,恐怕到最后难以善终。” 吕德胜罢罢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啦。”心中嗤之以鼻,他安分守己,不行差踏错,就能善终了? 就拿和鲜卑王庭谈判一事来说,他和他家闺女不折腾,现在有可能成为某些鲜卑勇士的刀下亡魂了。 吕德胜转移话题,“恭亲王,周大人,辽东郡郡守府的官员以及十八县县令都到了,晚点咱们一起见见吃个饭如何?”他留他们这么久,总算派上用场了。 他不介意利用恭亲王和周承中一回,好教底下的人知道他虽然外放了,但他在朝中关系梆硬,同时在新帝跟前同样很有排面的,主打就是一个狐假虎威。 () 第272章 旧友重逢 郡守府 吕颂梨和伍仁在对话。 伍仁回了一趟长安,从长安和家人们一起跟着大部队搬迁至辽东郡侯城甜水村。之后,吕德胜荣升郡守,伍仁正式拜吕颂梨为师。 拜师宴简单而隆重。 至此,两人正式确定师徒名分。 虽然伍仁的年纪比吕颂梨大,但达者为师,伍仁也不敢对她不敬。 吕德胜升任辽东郡郡守之后,对于吕颂梨的限制就很小了,对于秦家也是同样如此。gonЪoΓg 大家都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吕颂梨本身就不是那等死守规矩的人。 即使有人揭发,他们也有理由应对。 她爹用他们,那叫物尽其用。反正吕颂梨和秦家人做得再多,也是没有功勋的。 她本身在郡守府帮她爹处理公务,但并不担任任何职务,也就是说,做得再好,功劳也落不到她头上。但好处会落到她爹头上。 秦家兄弟也是,剿匪行动在轰轰烈烈地开展,秦家兄弟甚至担任着主要的 但是他们是没有功劳的,功劳全记在他们小队长甚至更高级别的上峰头上,当然,这些人都是他们自己人。 这便是之前说过的,权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吕颂梨对伍仁说,“粮油肉蛋,各种食物,多搞一点。” 前儿个,他们在发军饷的时候,剿匪的奖励也给参与剿匪的士兵们发了下去。 奖励的多寡皆取决于士兵们在剿匪过程中所立功劳,多的能领到五六十两,少则能领到三四两。 这如同一滴水进了油锅,直接炸了。对于将士们来说,他们都多久没见到现银的军饷了?在侯城服役当兵,能吃饱就算不错了,军饷一直就没见过。 现在出去剿匪竟然有现银奖励?那必须去啊! 加上前去剿匪的士兵回到军营后,没少提起他们在外剿匪时的好伙食。 如今申请出来剿匪的士兵越来越多,踊跃得很,剿匪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还有修路服役的汉子们,每日的消耗也不小。 这些人,对肉蛋粮食的需求很大。 吕颂梨一向奉行一个道理,若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喂好草。 吃都吃不好,还想别人给你卖力干活? 伍仁苦着脸摇头,“师傅,搞不到,真的搞不到。” 之前战乱将起的时候,不少老百姓在逃命前,把家里养的牲畜都处理了。 吕颂梨闻言,眉头微皱,辽东郡的物资这么贫瘠吗? 她要求的粮油肉蛋的数目,还是他们没管辽东郡各军营的伙食,甚至连侯城军营伙食都没管的前提下的需求。 侯城军营的军需官有问题,本身有严重的贪墨行为。 目前辽东郡之军事由乐桂才所掌,她爹目前很忙,还没插手其中。 而这位侯城军营的军需官有点背景,吕颂梨很清楚这点,暂时没管这一茬,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好肉好粮进了别人的腰包。 “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但还是尽量去做吧。” 伍仁现在的担子很重,龙城制药坊那边已经渐渐步上正轨,可以开始出货铺货了。 目前刘二喜和墨冰也来帮忙,目前他们正盯着铺子的装修。 除此之外,还负责采买这些官需军需,药材的收购等等。 吕颂梨意识到伍仁还需要继续成长。 “师傅,我会尽力去做的。” 吕颂梨知道这事怪不了他,辽东郡百废待兴。 不仅如此,她发现辽东郡的粮价居高不下,这都是战争的影响啊。粮商见势不对,都跑了。 吕颂梨叹气,如果能从南地购买一批粮食过来就好了。可惜他们的商业版图还没铺开。 “这样,不行的话,你就朝沿海的县城走一走,多收一点咸鱼虾米昆布海藻之类的干海货。” 伍仁出去之后,吕颂梨也站了起来,走至窗边远眺。 她想,还是得把养殖业得搞起来! 先解决民生问题。 得征一些有技术的老百姓来做这些事才行了。 鸡鸭猪牛羊得养,兔子也可以养,兔子繁衍快,除了能吃肉,皮子还能攒起来。 另外,吕颂梨正在选址,像后世那样,建一个经济开发区,将郡守府移过去,还有书院也放那边…… 这些事,都需要人去做。 她爹最近带着郭春生巡视辽东郡诸县,顺便处理一些民告官的案子,以及一些错大错案冤案。一来是为民申冤,二来可以在辽东郡刷刷名声声望。 秦家兄弟忙着练兵剿匪,薛诩负责修路一事,徐正负责侯城治安,杨威带人护卫她爹和郭大人…… 造纸厂在进行中…… 书院选址完毕,准备动工…… 他们的人肩上都担着事。 吕颂梨头疼,人才还是太少了。 薛诩大概能猜到六夫人求贤若渴,但又不便贴招贤榜。 他寻思着,那嵇老头子不是出发了吗?怎么还没到? 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他刚念叨,他家里的管家就派小厮来找他,说家中有贵客登门,小厮甚至还带来了信物。 薛诩一看,立即将监工叫来,将事情交待好后,就回去了。 他一回到,果然看到好友正坐在他家中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你怎么那么慢?” 嵇无银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不会算算啊,海南郡和你们辽东郡一南一北,相隔几千里,我这速度已经算快的了。” 虽然达不到日行六百里八百里的程度,但一天四百里是有的。 “你不会走水路啊?” “你北上的时候走的是水路?”嵇无银鄙视地反问他。 薛诩不作声了。他确实没有走水路。 他们这样的人,惜命得很,轻易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 走水路是比陆路快,但要比陆路多一重危险。 虽说陆上有山贼匪寇,水里也有水匪水寇。 若是在乘船北上途中遇上水匪不慎落水,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不妨碍薛诩鄙视对方。“你真是胆小怕死。” “说得好像你不怕死一样?”嵇无银白了他一眼。 他薛广贤穷穷的,一无所有,还怕死得紧。他嵇无银那么富有,怕死不正常吗? 他要是出了意外,偌大的财富还不知道便宜了谁。一想到这个,他就接受不了。 () 第273章 主公是谁 薛诩问他,“你就两手空空地来了?” 嵇无银不理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发现这老不死现在的确实穿得人模狗样的,“你最近混得不错呀,都混上单独的官府府邸了?” “回答我,你真就两手空空地来了?” 嵇无银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的新主公是谁?”他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太久了。 薛诩执着追问,“你先说,到底有没有带粮食过来?” “你不说我也不说!” 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头,在眼神厮杀中互不相让,幼稚得很。 最后,薛诩最先移开眼睛,却肯定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带粮食来了,我不信以你的商业嗅觉会不知道现在在辽东郡粮食有多好卖。” 嵇无银轻哼一声,还击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猜不到你的新主公是谁了?” “话说,你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你的主公就只给了你一个侯城主簿的位子?” 薛诩喝着茶,不理会他的试探。 他的功劳,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所以他得到的赏赐也是最少的。 但是,他已经是预定的下一任辽东郡监察史。现任辽东郡监察史有问题,吕大人他们正在查他。他再立个功,再办对方,就能将位子腾出来,他就能上位了。 “也是,你主公秦家世子毕竟和吕大人只是姻亲关系,能给你弄一个侯城主簿,也不容易——” 嵇无银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说这话看不起谁呢?我偷偷告诉你吧……” 听到后面,嵇无银瞪圆了眼,“秦世子竟然能让吕郡守给你一个监察史的位子?”辽东郡监察史?掌郡之监察。gonЪoΓg 他连忙喝了口水压压惊,好一会会嵇无银才道,“秦世子很大方,倒也不枉费你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鲜卑草原一趟了。” 薛诩老神在在地反问,“谁说我的主公是秦家世子了?” 嵇无银愣住了,不是他,不可能! 种种的迹象,他不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错。不然人家吕德胜凭什么要提拔他? “不是秦世子,那是谁?” “你先告诉我,有没有带粮食来?” 嵇无银不耐烦地道,“在后面,运粮大部队在后面!” “但我可说了,这粮食价钱给不到位,我可不管你的新任主公是谁,一概不卖!” 薛诩奇道,“难道给不到价,你还要拉回去不成?” 嵇无银倔强地道,“有何不可?”想占他大便宜,没门! “知道了,我主公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真是个死要钱的臭老头! “你新认的主公到底是谁?” “先吃饭,吃完饭告诉你。我今天监工一天,饿死了。” 嵇无银白眼都翻累了,说实话他真恨不得上去给这老不死的两下子,他人都到了辽东郡,这老不死的还在吊他胃口!人否? 饭菜上来时,一荤一素两碗白米饭。 嵇无银也跟着吃了一点。 辽东郡这边的大米味道确实还不错,虽然比不上他最爱的粳米饭。 嵇无银问,“侯城在修路?”他来的时候看到了。没想到薛诩目前就是在管监工修路的活儿。 据他目测他们还将官道拓宽了。现在的官道宽度,是原来的两倍,这么宽的官道,对商队很友好。 “嗯哪。” “你们这样不惜人力,今年的徭役征用完了,后面城防、渠道、堤防等怎么搞?” 薛诩看着他笑,“这有什么不好搞的,我家主公和你一样,总说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嵇无银很认同,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推不动,那肯定是钱没到位。 但话又说回来,舍得拿钱出来雇佣平民来干这些活的,还是少,薛诩这位新主公很有想法。 薛诩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为了这个侯城,我主公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银子吗?” 嵇无银看着他,等他揭秘。 “不下这个数。”薛诩做了个手势。 嵇无银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十万两啊,那也还好。” 现在他们不止将侯城谋到手,连整个辽东郡都到手了,值得。 这种好事,要搁在南地那些世家跟前,别说十万,再往上加两个十万,他们都愿意。 还好什么?薛诩略带不满地道,“你以为我主公是你啊,那么富有。”等等,他提这事,是想证明六夫人多有魄力,又不是和这厮比财力! “你主公不是很能搞钱的吗?”之前他给自己写信,其中一封就提到了论投资环境的重要性,能悟出这样道理的人,经商才能应该不差的,这样的不会缺钱。 而且这老不死的怎么回事,以前这家伙不仇富的啊,现在他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她再能搞钱,她也才十六岁。” “什么?才十六岁!你新认的主公到底是谁?” “吕颂梨。”这次薛诩不吊他胃口了。 怕他不了解,他还补充说明了,“吕德胜的小闺女,秦家的六夫人。” 嵇无银:……万万没想到这老不死的竟然认了一个女主公! “等等,她是谢湛之前的未婚妻?”因为之前帮老不死的替谢湛和陈家牵个线,他重点查了一查谢湛此人,记得资料上有记过这么一笔。 他人老了,但记性还是不错的。 “是啊。说起来,谢氏一族流放岭南,还是她的手笔……”薛诩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嵇无银咂摸了一下嘴,这借刀杀人的手段真够狠辣啊。其对时机,对人心的把控,也精准到了极点。 要知道,那时谢家支持的四皇子即将上位,可是占据着上风呢。这都被她拉下马来了。 南地离长安还是太远了,嵇无银的人打听不到这等秘辛,长安的官属亲眷们倒是知道吕颂梨的厉害,但一个个都讳莫如深的。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样,拜在六夫人麾下?”薛诩问他。 () 第274章 亲自见见 “你就想着我的钱!”嵇无银控诉。 薛诩一噎,“我是为了你好,你别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就问你有没有想着我的钱?!” 薛诩气啊,干脆承认了,“是,我想你的钱怎么了?!” “你果然想着我的钱!” 薛诩都无语了,他是想着他的钱没错,但又不妨碍他为他着想。 “双赢懂不懂?买卖是双方的事,一方占尽了便宜,把对方的好处利润都干没了,一点好处一点利润也不给另一方,是成交不了的。你自己做买卖的,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嵇无银奇道,“行啊,老不死的,你学会做生意了?”这生意经一套一套的。 不可否认,他这话他非常赞同。只有给对方留足够了让他心动的利润后,这买卖才有谈下去的可能。 薛诩能告诉他这话是六夫人说的,他现学现卖?但道理是一样的。 “你是南地有名的首富,你确定你之前投喂的人能保你一世安稳?” 嵇无银没说话。 薛诩就继续往下说,“我劝你一起拜入六夫人麾下,有两个理由。一来是觉得六夫人此人非池中之物,想拉你一起上船。” “二来是觉得,鸡蛋还是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比较好,分开投资,真到危急的时候,搞不好东边不亮西边亮,也算是给你自己留一条后路。” 反正嵇无银每年都要送出那么大把银子打点人,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六夫人! 嵇无银眼珠子一转,“你说了不算,我要亲自见一见人。”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纵然他信任好友的判断,但他还是想自己亲自见一见人,再决定投多少。 “好。”薛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肯见人就好哇,剩下的就交给六夫人吧,心累。也好让这倔老头领教领教六夫人的厉害。 嵇无银:反正他现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是他看不起女子,而是女子确实容易耽于情爱。 他年过半百,见过很多世人交口称赞的优秀女子,很多都是以择一良婿作为人生奋斗的目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们所做的,都是为男人提供辅助,辅佐男人登上高位主位。 便是高门贵女,对于女子的培养,都是朝大家主母的方向,断没有朝着主公方向培养的。 对于老友的疑虑,薛诩却有不同的看法,“六夫人不是那样的人。”耽于情爱?她不会的。 “就看她对待谢湛的手段和态度就知道了。当时来看,谢湛应比秦晟要优秀,但婚事一变动,谢湛她说不要就不要,说对付他就对付他。” “她足够理智和果断,对别人狠得下心,对自己也狠得下心。” 这次的侯城谈判,他参与其中,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六夫人是一个非常积极进取的女子,遇上机遇,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抓住。没有机会,她也会想办法去创造机会。” 嵇无银再次咂摸嘴,好多女子,都是逆来顺受。 女子为柔,惯常能隐忍,有时都忍无可忍了,为了孩子为了爹娘,还能再忍。 吕颂梨一介女子,哪来这么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 只是吕颂梨秦六夫人的身份,有好处也有麻烦。 “还有一点,你有没有注意,你这么旗帜鲜明地奉吕颂梨为主,秦家几位爷是何态度?” “你们这个小团体,是以何人意志为主?” 嵇无银觉得,如果一个集团团体里,有两个声音,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之前一直以为他的新主公是秦世子,就可以看出问题来了。 这便是吕颂梨女子身份带来的限制,但凡她是一个男儿,这些问题便统统不存在。 他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现在他们才刚刚起家,正该团结一致,往一处使力的时候。 薛诩淡然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六夫人会有办法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薛诩眸色一深…… 无虑县七星寨 无数山贼仓皇逃窜,心中骂骂咧咧,跑晚了跑晚了,侯城军营这些大兵不讲规矩!怎能越过辽阳的七星寨来攻打他们无虑县呢?隔着老大一个县他们不累吗! 他们以为还有时间的,望平县的黑龙寨被灭了之后,大家都在观望着,如果侯城的军队攻打辽阳的七星寨,他们就立即跑路!好多人甚至连包袱都准备好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隔岸观火了一下下,最后竟然引火烧身。goΠъ 而此时,隔壁辽西郡最靠东边的一窝山贼——六福寨,正在远远地观望着事态发展。 他们六福寨,和无虑县的七星寨只有一山之隔,之前就因为住得近,结为兄弟寨。 此时六福寨的当家们一脸凝重,他们都被近来辽东郡那边红红火火的剿匪行动弄得心里头发慌。 “大家放心,咱们是辽西郡的山寨,他辽东郡的兵凭啥来剿我们?” 底下的小山贼们闻言,都无比庆幸,他们把六福寨窝安在了一山之隔的辽西郡,要是在辽东郡,那完犊子了。 听说那些被抓到的山贼现在过得可苦了。 那些兄弟们经侯城县衙审判量刑之后,要做苦力居赎刑罪。每天都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吃的也不如平民,太可怕了。 此时秦晟也站在半山腰处看向对面。 周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半山腰火光点点。 “六爷,对面山头举着火把的,是不是六福寨的?”他们将周边的山贼窝都摸得一清二楚。 “嗯。” 周达:“这六福寨真是大胆啊。” 马进和胡光聪正好收工了,见两人在说话,也凑了过来,“六爷,他们这是挑衅吧?” 胡光聪:“真是太大胆了,迟早剿了他们!” 秦晟最后看了一眼,道,“行了,完事就下山吧!” () 第275章 双方会面 秦晟带人下山了,他不着急处理一山之隔的六福寨。先放养一阵,等再长肥硕一点再说。反正辽东郡还有十五只野鸡待抓,暂且让他们放松一下警惕。 另外秦晟很清楚,他要是捞过界了,是给岳父以及媳妇儿添麻烦。媳妇儿已经够忙的了,给她添麻烦,就会挤压她分给自己的时间,他不傻,这事怎么想都不划算。 再者,他们已经将七星寨连根拔起了,可以收工了。 每次出来剿匪,媳妇儿都叮嘱他,让他照顾好自己。所以活要干,该歇的时候也得歇,不然累坏了媳妇儿心疼。 他们一行人押送山贼财物下山,和郡守府那边的人完成交接之后,周达提议,“三爷,六爷,这会还早,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此时秦晟正盘算着自己的心事,目前剿了三个山贼窝了…… 听到约酒,他直接拒绝,“不去不去,我要回家。” 喝一顿酒,至少得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还要一个时辰后才能见到媳妇儿,这怎么行?这不是耽误功夫吗?坚决不去。 “走了。”秦晟和他们道别后,就翻身上马,回家去了。 周达和马进互相咬耳朵,“你们发现没,六爷每次干完活,回家最积极。” 秦昭翻白眼,没见过这么恋家的男人,不对,没见过这么痴缠媳妇的男人。以后有机会出征的话,这家伙离了媳妇,不知道能不能睡得着? 这回秦晟回来得早,秦母、蔡氏、聂云娘、苏氏等人都还没睡,不过后面几位都回房哄孩子去了。 秦晟下了马,将缰绳给了护卫,“娘,我回来了。” 秦母见了他,“阿晟回来了,饿不饿?” “娘,我不和你说了,我身上脏,先去洗洗啊。”说着,秦晟提着两桶水,一阵风似地去了洗漱间。 秦母张嘴,正想和他说他媳妇有事出门了,不在家。不过她想了想,心说算了,洗就洗吧,爱干净也是一件好事儿。 等秦晟用两大桶凉水将自己洗得干净清凉后,回屋了。 但没一会,他出来了,“娘,梨梨呢?” 晴天霹雳,这个时间点,媳妇竟然不在家。 “你媳妇儿带人去了薛家,说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她带了多少人去的?” 秦母一边说了三四个护卫名,“阿梨出去挺久的了,应该快回来了。” “娘,这几个人加起来都不如我,梨梨这么晚还在外面,我有点担心,我去看看吧。”说完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秦母心想,你早就想去找你媳妇了,何必拉踩护卫? “随便你,你想去就去。”算了,反正小儿子精力充沛,随他折腾吧。 吕颂梨此时确实在薛家。 当薛诩告诉她,他的好友嵇无银因为之前辽东郡局势危急,很是担心他的安危,特意北上来看望他,同时对方还带来了一批粮食。 但因嵇无银出发得急,粮食是后面才装车出发的,不过粮食走的是水路,目前还在水上飘着。 薛诩说,嵇无银想见一见她,亲自和她谈这笔交易。 吕颂梨:想见她?这人必须见啊! 因为战乱的原因,辽东郡的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吕颂梨正愁如果平抑粮价呢,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而且嵇无银是南地有名的超级大商贾,很有见一见的必要。 招商引资,就在此时。 对嵇无银来说,初见吕颂梨的第一面,他是惊讶的, 他没想到,这么一位长相秀美如菊,清新脱俗气质典雅的女子,竟然有那等雷霆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 吕颂梨的长相气质,太具欺骗性了。 但他转而一想,又觉得这才是好友口中的吕颂梨啊。 真正的聪明人是大智若愚的。如果一个人只要靠近就会被怀疑有目的,那只能激起对手的防备。最可怕的敌人永远是你不防备的人,背后杀人才能一刀致命。 吕颂梨微笑着说道,“嵇先生,日安,欢迎做客辽东郡。此次本应吾父亲自设宴为嵇先生接风洗尘的,奈何他刚接任郡守之位,千头万绪,也是异常繁忙。只能由吾代为招待嵇先生了,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嵇无银知道近来吕大人正在巡视辽东郡诸县,人并不在侯城。 “秦六夫人客气了。” 他们寒暄一二后,就入座了。 接着便是下人开始上酒菜。 薛诩做为中间人,自然得开话题。 “说起来,我之前不是写信让你将流放到南地的谢家家主谢湛引荐给陈家吗?谢赵两家如今在南地如何了?” “谢湛娶了陈宝珠后,陈嘉烨对他极其信重。谢家依靠谢湛混得还不错,谢湛将族里的一些青年才俊都带起来了。赵家就不行了,目前需要依附谢家。” 吕颂梨听他提起谢湛,颇为认真地聆听着。 谢湛绝非等闲之辈,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嵇无银虽然和好友聊着,但余光注意到了这一点。 提起谢赵两家,就难免提起两家在流放前后减员一事。 此时,嵇无银已从好友口中得知,同样被流放至平州的秦家,竟然无一减员。要知道,秦家老弱妇孺超过了三分之二。 对比之下,谢赵两家实在太惨烈了。 从中可以窥见吕颂梨这个秦六夫人的手段。 提起这个话题,嵇无银还笑话般地说道,“谢赵两家到了南地,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服役辛劳等原因,依旧有人相继死去,其中不乏家族青壮。”gon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吕颂梨闻言,心中一动,这情况有点不对。 因为他们的推波助澜,谢湛早早就被陈家注意到了。 在此之前,谢氏一族死了那么多人,她不信谢湛还不警觉和重视,在重视族人性命的前提下,还出现死人,死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幼小的孩子还好,但死的是青壮,就不对劲了。 吕颂梨问了一句,“谢氏一族的青壮去世的时间,是不是在谢湛和陈家联姻前后?” 嵇无银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现在只需知道去逝的青壮,是不是谢氏一族的核心成员,中流砥柱?她想,回头让人查一查。 () 第276章 胸襟格局 接着,他们又欣赏了一下歌舞。 嵇无银在心中斟酌一二,才道,“秦六夫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吕颂梨:“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可能会有点冒昧,但这确实是嵇某很想知道的问题。”嵇无银再次说明。 吕颂梨点头,表示明白,“嵇先生可以直接问了。” “那就恕嵇某直言了,之前赵氏嫡女赵郁檀与你争夺前未婚夫谢湛,虽说如今落到这田地也算是她的报应,难道你不恨她吗,不想报复她吗?” 吕颂梨好笑,她笑着反问,“嵇先生,你觉得我恨不恨她?” 嵇无银猜测,“应该是恨的吧,但你似乎没有动手报复过她?” 吕颂梨淡淡地问道,“你说的报复是指我们两个女子相互扯头花,还是和她一起抢夺谢湛的欢心?”撕逼抢男人,那确实没有。 嵇无银沉默,这不是很多女子的做法吗?恨她,就夺走她在意的一切,比如她喜欢的心爱的男人。 吕颂梨当初应该是钟情于谢湛这个未婚夫的吧?以她之能,将谢湛抢回,应该轻而易举吧。俘获谢湛的心,一来可以证明自己,顺便捍卫自己的权益,二来也可以打脸赵郁檀。 吕颂梨莞尔一笑,“谁说我没有报复她了?不过你以为的那两样报复,我确实没有这么做。” 和她男人抢资源抢人才抢地盘不好吗?和一个女人比谁更能俘获男人的心? 前者和后者就是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区别。 能在一级市场做大白鲨,和谢湛这样的男人撕资源抢地盘夺人才,她就不会屈就于二级市场,局限在后宅院落,争谢湛这些男人的那一丁点宠爱,从男人手中争得一点残羹冷炙。 她虽然没有针对赵郁檀单人进行报复,但她针对赵家和谢湛了啊。 此两者是赵郁檀的依靠,他们不好了,赵郁檀也不会好。 她光针对赵郁檀一个人有什么用?谢湛不倒,赵家还在,就依旧会给她输血。俗话说,打蛇打七寸,釜底要抽薪。 现在瞧她赵郁檀还能得意吗? 吕颂梨用简单的话大概地和他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不知道这个答案,嵇先生满不满意?” 嵇无银愕然,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比他预期的,还要让人心折。 一旁的薛诩无奈极了,这个嵇无银也真是的,他都说了,秦六夫人不是那等耽于男女情爱的那种人,她的格局很大,眼界也很宽。 就在这时,吕颂梨的护卫进来,和她耳语了两句。 只见她眼底划过一抹讶色,然后低声交待护卫,“让他在外面等一等我。” 薛诩一瞧这阵势就猜到秦六爷来了。话说,他不是去无虑县剿匪去了吗?这么快又被他打下了一个土匪窝? 而且这人怎么回事?剿匪回来不累吗?在家好好休息不行吗? 薛诩估计秦晟这是回到家没见着媳妇儿,就出来找人了。真是太粘人了! 吕颂梨站起来敬了他们一杯,“嵇先生,薛先生,时间很晚了,嵇先生周车劳顿,不如早些休息,粮食一事,咱们明日再谈如何?” “老嵇,你意下如何?”薛诩侧头问好友。 嵇无银暗暗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又叫他老嵇! “多谢秦六夫人体谅嵇某,就依秦六夫人所言,咱们明日再谈。”嵇无银心里清楚,她是女子,不可能像男子一样,通宵达旦地宴饮,有些喝得美了,还抵足而眠。 吕颂梨朝他们微微颔首,然后在薛诩的相送下,朝外面走去。 薛诩将人送出去后,发现他刚才没猜错,果然是秦晟那家伙来找人了。 他回到正厅之后,就见好友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他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怎么样,对你所见所闻可还满意?” 嵇无银:“我问那个问题的本意,一是想知道她对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是何看法,是否只局限于此。” “然后呢?她给出的答案你满意吗?” “她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从这里,我看得出来吕颂梨聪明,大气,她的格局很大。”嵇无银顿了一下,“只是,我现在还有疑虑。” “什么疑惑?” “胸襟,我问那个问题的第二个本意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容人的胸襟。”一个主公,其麾下一定会招纳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秉性不一,有时有些人的性格秉性难免会不被主公所喜,如果主公没有容人的胸怀,那于人才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薛诩一顿。 嵇无银在思考。 场面一度安静。 等嵇无银理清自己的思绪,他疑惑地看向好友,这老不死的怎么不说话了? 良久,薛诩和他透露了自己被收服的过程。遇到危险,偷跑两次,两次都被吕颂梨逮住。 听完,嵇无银感叹,“老薛啊,没想到,你这跑路的功夫,一如既往地如火纯青。” 他一直好奇吕颂梨是怎么折服这老不死的,哪知道之前无论他怎么问,这老不死的就闭口不言。 现在他可算知道了。原来他这么丢脸过! “老薛,你说你要是跑第三回,是不是依旧会被捉回去?” 薛诩没好气地丢了他一个白眼,“滚!你就这么盼着我的?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 如此丢脸的事,他本不欲提。他为了这铁公鸡,不惜自曝其短,他容易吗? 不说笑,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事可一可再不可三。 “还想不想往下听了?” “你倒是说呀!” “当时整个队伍里很多人对我很有意见。” 嵇无银心想,可不吗? “是六夫人力排众议……”薛诩眼神放空,叙述了当时的场景。在那样的事发生之后,她当时处理他这事,依旧理智客观。 闻言,嵇无银对吕颂梨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胸襟宽广能容人,连跑了两次的薛诩,都能容。有自己的想法,扛得住压力,护得住人。同时,面对自己拉拢失败的结果,接受良好。 这心胸心态,真乃一介女子所能拥有的吗? 再试一次,明天她要是能过关,他嵇无银再投资一个又怎么样? () 第277章 他真机智 “梨梨——” 看到吕颂梨从里面走出来,屋里的灯光在她身后形成虚影。 秦晟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瞧,他一来找,梨梨就出来,和他回家了。 要是他不出来找,在家安静地等待,梨梨肯定不会那么快回家的,他真机智。秦晟暗自得意。 这会月亮正圆,星光点点,银白的月光倾泻而下。 他看着她,嘴角含笑,眼睛带着光。 “今晚夜色挺好的,我们走一走?”吕颂梨提议。 秦晟忙不迭地答应,“好呀。”月色漫步,三哥以前看过的话本子里说,这是相爱的男女才会有的浪漫桥段。 吕颂梨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并排着往前走。 这是媳妇儿第一次在外面挽着自己,后面还有他们的人赶着马车跟着,秦晟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吕颂梨的纤纤玉指,从他的小手臂蜿蜒而下,滑过他的掌心,与之十指相扣。 秦晟很快反应过来,回握之。 夜晚的街道,静谧非常。 两人手牵着手在前面月下漫步,后面,护卫驾着马车不近不远地跟着。 清风徐徐,吹得人很舒服。 “梨梨,我把无虑县的骷髅寨打下来了。”快说要奖励我! “真棒。”吕颂梨不吝夸奖。 “梨梨,这是第三个山寨了,回头我再把辽阳县的七星寨打下来——”秦晟疯狂暗示。 吕颂梨忍笑,她就喜欢看他绞尽脑汁和她邀功的样子,“好呀,我等你的好消息。” 秦晟:完了,媳妇儿没听懂他的暗示。 秦晟蔫了一下,又支棱起来了,“梨梨,今天我们在打无虑县的七星寨的时候,一山之隔的六富寨就在边上观望,他们好嚣张,像是料定了我们不敢攻过去一样。” “这一山之隔,分辽东辽西,倒成了他们的安全线了。梨梨,我们什么时候能打他们?” 吕颂梨挑眉,“怎么,辽东郡的山贼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秦晟心中警铃大作,这不像是要夸他们的意思啊。 秦晟利索地甩锅,“不是我,是周达。在回来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地问我什么时候能攻打辽西郡的山贼匪寇。” “我也觉得他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这行为习惯很不好。”秦晟一本正经地批评周达。 吕颂梨见他这样,心想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机智?于是决定逗一逗他,她话峰一转,“不过像周达这样挺好的,进取心强。” 秦晟:…… 失策了,他把帽子抢回来,还来得及吗? 吕颂梨看他一副傻眼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笑。 秦晟已经反应过来了,哀怨地看着她,坏人,又逗他。 吕颂梨笑够了就安抚他,“等你们将辽东郡的匪寇给全拔除了,应该就可以考虑西进了。” “梨梨,打完七星寨,你说我们接下来打哪个县的山寨比较好?” “带兵打仗,你比我在行,接下来攻打哪里,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章程?” 秦晟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确实已经有了章程。 吕颂梨““你一定要记得,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以后如果你领兵在外,怎么打,就按照你自己的判断来,不要受后方的影响。” 秦晟小鸡啄米般点头。 吕颂梨想到他近来连轴转地打山贼,柔声地关心道,“连攻三个山寨累不累?” “是有一点疲惫。”说这话时,秦晟眼睛的余光觑着她,“但是只有一点点哦,并没有很多。” 吕颂梨好笑,这话的意思是又想让她心疼,又怕她以为他菜? “回去给按一按捏一捏好不好?”吕颂梨低声问他。 按按?秦晟眼睛都亮了,“好,当然好。” 然后他看了一眼天色,就急不可耐地道,“梨梨,我们快坐马车回去吧,很晚了。”春宵苦短,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吕颂梨含笑道,“听你的。”走了这么一段,也够了。 秦晟只觉得媳妇儿好乖啊。 接着,吕颂梨任由他拉着她站定,等马车到了跟前,扶着她上去后才一跃而上。 钻进马车前,他还不忘交待,“回去了,现在很晚了,路上没人,马车可以赶快一点。” 翌日下竿,嵇无银随着薛诩进了郡守府。 吕颂梨在花厅接见了他。 双方昨晚已经见过,这时,他们略过冗长的寒暄,简单地问候之后,就直接进入正题。 吕颂梨问,“不知道嵇先生这次带来多少粮食?都有哪些种类?” 辽东郡目前是真的缺粮,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加上南方目前正在遭遇水灾,粮食的价格一直在涨,目前粮食的均价大概在十五文一斤。一石粮食,大概要一千八百钱。大部分老百姓已经买不起粮食了。 嵇无银卖了个关子,没说自己带了多少来,只说,“稻黍稷麦菽,应有尽有。不知道你能给什么价?” “嵇先生想要什么价?” “一石不低于一千八百钱。”嵇无银说出这个价格的时候,眼睛一直注视着吕颂梨。 他带来的的粮食不差,最差的,也是前年的陈粮,但因为保存得好,绝对没有发霉的情况。更别提如今南地发大水,现在的粮价是节节攀升…… 总而言之,他没有坐地起价,但也没有便宜卖就是了。 薛诩心道,这铁公鸡真是死要钱! 吕颂梨点了点头,表示这个价格没问题,“嵇先生是要现银结算吗?” “你不讨价还价一番?”嵇无银惊讶。 吕颂梨失笑,“没必要,如果嵇先生带来的粮食质量不错的话,嵇先生这个价格很公道。” 况且人家还承担了一切的风险,送货上门。 嵇无银有点琢磨不透她,决定继续往下走,“我这批粮食量大,价格不低。而且结算的话,我不要金银,要价值对等的货物。” 他这次是包了漕帮的整支船队北上的,用金银结算,回程他还得另外购买一批货物装船,不然这些船空着回去太浪费了。 “可以。”吕颂梨同意,“不知嵇先生带了多少粮食来?” “所有的粮食种类加起来,两万石。”嵇无银淡淡地吐出一个数字。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两万石就是两百四十万斤粮食。 不愧是南地首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 “我们全要了。” () 第278章 能带走吗 这两万石粮食听着很多,但其实不经吃的。 侯城曾经是个万户以上的大县,多年来的战争,不少人拖家带口地逃离了这里,目前还有五千六百多户人口,之前逃荒出去的那一部分人也在回流当中。 这些且不算,就算这五千六百多户人口一天的粮食消耗,大概在三万斤上下,加上侯城军营的消耗,五万斤是正常的消耗额度。如果老百姓们节省一点,整个侯城三万斤的消耗是少不了的。 而辽东郡有十八个县…… 薛诩如今身为侯城主簿,对侯城的情况也门清,以此类推,他同样知道整个辽东郡的粮食消耗有多大,而市面上的粮食缺口又有多大。 薛诩给了好友一个不满的眼神,你怎么才带两万石来? 嵇无银没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两万石还少? 他是第一次来辽东郡,在不知道买卖能不能成的前提下,带了两万石粮食出门,已经是大魄力了。而且这是第一次交易,他不得谨慎一点啊。 另外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是一介商贾,他之前和别人做买卖,大宗交易也就差不多这样。这老不死的两万石粮食还嫌少,他不会指望通过自己来养活整个郡县的老百姓吧? “不知你这批粮食什么时候到辽东郡?” “就这两日了。” 也就是说,结算在即。 “不知嵇先生对辽东郡的药材有没有兴趣?”吕颂梨问。 嵇无银点了点头。 吕颂梨拍了拍手,下面的人就送来一批箱子,它们在空地上一字排开。打开之后,全是药材样品。 吕颂梨看向嵇无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六夫人,嵇某对药材不是很精通,可以请别人上来帮我掌眼吗?”嵇无银问。 “可以。” 嵇无银的一个眼神,他的人下去了,没一会,就带着一个老师傅上来了。 那老师傅经过时,都带着一股药香。 吕颂梨端起茶水,轻啜了两口。都是聪明人,有备而来啊。果然,嵇无银买卖做得那么大,是有两把刷子的,对事件发展是具备预判性的。 老师傅在药材样品盒面前蹲下,拿起药材一一上手查验。 等老师傅检查完,他站起来后对着嵇无银微微点头。 “你们辽东郡的药材是不错,但我带来的粮食,不想全换成药材。”他又不是做药材生意的! 吕颂梨明白,于是和他说,“那你看看你都需要什么药材,需要多少?” 嵇无银点了点头,同意她这个建议。 这些药材都是以辽东商会的名义进行收购的,这个商会是吕颂梨一手创立的,过了明路的官商,为官府采办。 侯城的公账没钱,她爹接任侯城郡守后,第一时间就将郡守府的府库接手了。 可惜辽东郡是真的不富裕,加上刺史施焘又是个忠君的,下面交上来的税除去预留给军营养兵的粮晌,其余的都被他运回长安了,几乎没有多余的留给地方官府。 按理说,平抑粮价也是朝廷官府应该做的事。 后世有中储粮这样的国企负责参与粮食价格的调控工作,而古代亦设有常平仓。 常平仓起始于汉,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汉朝的强盛军力也需要优秀的后勤保障。但由于边郡路途遥远,由中央运粮成本过高,所以在边郡就地存储粮食。常平仓的设立主要目的是降低自身费用和损耗,但是它也会参与粮食的收购和抛售。 大黎边郡是设有常平仓的,平州就有,设在辽西郡,这也是刺史府设在辽西郡的原因。 但由于种种原因,东北这边的常平仓中的仓储难以维持,而朝廷并没有关于从中央向地方常平仓支援粮草的政策。 平州更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才会粮价乱飞。 双方手底下的人员在核算药材时,吕颂梨和嵇无银薛诩在喝茶。 “嵇先生,侯城打算扩建,你有没有兴趣在侯城开几个商铺?商税啥的都说好。商铺里卖些南货,应该很有市场的。” “秦六夫人,侯城怎么个扩建法?” “目前的城郭不拆,做为内城,然后再建一个外城。”吕颂梨觉得将侯城建成城中城也不错,“外城分为四大功能区域,最先建设的是西郊的产业园,这里将成为侯城乃至整个辽东郡的商业核心。” 嵇无银说,“此事我需要考虑一下。”他要等这笔买卖结算了再说。 吕颂梨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嵇先生如果对我们统一规制建设的商铺没兴趣的话,我可以劝一下我爹,让他给你在西郊批一块地,供您自建一幢具有家族或者个人象徽的商业大楼。我真心建议嵇先生考虑考虑,只要这样一幢楼方能彰显你的实力。” 吕颂梨使劲地忽悠他给侯城西郊产业园建设添砖加瓦。 嵇无银:……好一招借鸡生蛋!花他的钱,帮她做建设。 “在此之前,嵇先生只需交一笔商业用地的费用即可获得资格。”gonЪoΓg 嵇无银眼皮一跳,“那我就不得不问一下,这幢具有我嵇氏家族象徽的商业大楼建成之后,是属于我的吗?” “官府会给你开具二十年的使用证明。”吕颂梨避重就轻地说道,“如果二十年期满,你有优先续约使用权。” 嵇无银都快被这无耻的话给气笑了,用他的银子买的地,用他的银子建的商业大楼,最后他只有二十年的使用权!够无耻啊。 但心动也是真心动。 毕竟如今已经确定将郡守府迁至侯城了,侯城便是辽东郡治所所在,其知名度与商业价值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另外就是,在侯城这样一个治所的核心区域里,拥有一幢具有嵇氏家族象徽的商业大楼,真的很长脸啊。 嵇无银现在已经在担心了,他卖粮的银子还能带走吗? 薛诩在一旁暗笑,不愧是他认定的主公,真是雁过拔毛,苍蝇飞过都得露一腿跳支舞才能走。 () 第279章 掌控力强 嵇无银表示,“这事我要认真考虑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可以。” 吕颂梨遂不再多言相劝。俗话说事缓则圆,她一向有耐心,鱼儿已经试图咬钩,耐心点,钓上来是迟早的问题。 这时嵇无银只觉得她耐心真好,分寸感拿捏得好,不叫人反感,进而生出逆反心理。 没多久,吕颂梨和嵇无银双方的手下将嵇无银所需药材核算完毕。 得出的结果是吕颂梨这边提供的药材价值,大概相当于一万石粮食的价值。也就是说,吕颂梨这边还需要提供别的嵇无银看得入眼的货物,才能完成交易。 嵇无银看了一眼清单,发现她给的价格很公道,他自己的人在辽东郡进行收购的话,也差不多。 “我请嵇先生看几样东西吧,看看能否入得了先生的法眼。” 嵇无银明白,这就是另外的货了,“可以,麻烦了。” 随着吕颂梨一声令下,下面的人没多久就端上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三个精致的瓷瓶子。 “这是什么?”嵇无银问。 一旁的吕颂梨解释,“这三瓶药,从左到右依次是金贵肾气丸、逍遥丸、六神丸。” 嵇无银:“有什么作用?” 一旁的薛诩说,“旁边不是有一张纸嘛,上面有解释。” 嵇无银将瓷瓶的纸张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这三种药对应治疗的病症。金贵肾气丸是一味温补肾阳的水蜜丸,用于治疗肾虚水肿、腰膝酸软、小便不利、畏寒肢冷等症。 逍遥丸则主治肝郁脾虚所致的郁闷不舒,胸胁胀满,头晕目眩、癸水不调等症。 六神丸则能清凉解毒,止痛退热。用于治疗喉风喉痹、喉痛、单双乳蛾等咽喉诸症,还可以用于小儿热疖、急惊风,痈疡疔疮,乳痈发背,无名肿痛等。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吕颂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嵇先生请便。” 嵇无银将瓶子一打开,药香味浓郁。前两者都是一粒粒的小药丸子,六神丸更小,只有针眼大。 “这些药真管用?” “管用,如果嵇先生不信,可以另外找人试药。” 嵇无银点头,他会的。 “剩下的那一万石粮食,我们就用这三种药和嵇先生换如何?” “可以。” “这三种药都有标价,嵇先生要多少量,我们可以给你配货。”说话间,吕颂梨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她的时间快到了。她现在很忙,和嵇无银谈完,就该去忙别的事去了。 此时嵇无银很纠结,没想到他们手上还有这等好东西。现在每样都想要,咋办? 这三种药丸分别对应男人、妇人、孩子三类人,整个市场的三类人,他们都照顾到了。真是男女老少一网打尽啊。 如果这几种药丸,真有纸上所言的效果,他已经可以预见在南地有多好卖了。 特别是那金匮肾气丸,他可是知道男人在那方面对自己有多舍得的。 吕颂梨这时站了起来,“嵇先生,我这边还有事,先失陪了。可否让薛先生代为招待,尽一尽地主之谊?”gonЪoΓg “可以的,秦六夫人有事自去忙吧。” 吕颂梨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往外走,经过嵇无银身边时,顿了顿脚步,“嵇先生,我刚才的建议,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的。” 这回嵇无银郑重地点了点头。 吕颂梨一走,嵇无银开始唉声叹气。 “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我有预感,我的银子要离我而去。” 薛诩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胳膊肘往外拐!”嵇无银控诉。 薛诩不和他吵这个,转而问道,“你的考察结束了?结果如何,还满意吗?” 嵇无银很纠结,但薛诩问起了他的想法,他和这个好友也不藏着掖着了,“不知道怎么说,我能说这个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吗?”果然,老不死看中的新主公就是不简单。 这话倒是引起了薛诩的好奇,“怎么说?” “我之前提出和秦六夫人亲自谈这笔买卖的本意是想看看,吕氏父女,特别是你心里认定的新主公吕颂梨,作为辽东郡一把手,思想够不够开阔,允许下面的人赚钱和享受吗?” 其实就是他们都知道的,论投资环境的重要性,之前是吕颂梨做为观察者,现在是她作为被观察者。 如果在此次交易中,她思想狭隘,斤斤计较,那我不得不怀疑,她并不想让下面的人过得好,不让大家赚钱,或者说赚钱了可能也带不走。 “我觉得你只是考察这一点,我觉得你必须满意啊。秦六夫人又不是不让你赚钱,你卖出的粮食,她价都没压你的,卖给你的药材,价格也很公道。” 嵇无银当然知道,吕颂梨在这次买卖中,表现很大气,愿意和他们一起分润好处,显然乐意见到下面的人过得好。自己吃肉,也愿意给追随她的人喝上肉汤。 可是,赚到的钱带不走,根本带不走!极有可能他还要继续往辽东郡贴钱,就,很忧伤。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嵇无银亲自领教了秦六夫人的手段,方明白老不死的所言不虚。 吕颂梨的掌控力太强了。她能心平气和地将该得的利润让他挣,反手,却又让他心甘情愿地吐出来,甚至还往里贴更多的银子! 有这等心胸的人,都有成大器的潜力。 薛诩:“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满不满意秦六夫人的表现嘛?你别发愁了,愁得老脸上的褶子更多了,更不能看了。” 嵇无银说道,“满意是满意,但一想到那么多银子要离我而去,我就无比心痛。” 薛诩笑道,“你这想法就对了嘛,俗话说狡兔三窟,多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准没错的。” 嵇无银点头,反正狡兔三窟,他再多一窟也没啥。 “老不死的,你眼睛很毒,这吕颂梨不愧是你看上的主公,她特别擅长占人便宜。” “你要习惯她雁过拔毛的性子。” 嵇无银吐槽,“这都不是雁过拔毛了,这是雁过无毛。” 总之他是认清了,他来到辽东郡她的地盘,别想着挣钱了,挣了也带不走。只能是侯城挣钱侯城花,一厘别想带回家。 () 第280章 粮食交接 是夜,房县港口码头,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秦晟和秦昭领着一队人马整个严阵以待。 吕颂梨和嵇无银的交易完成之后,嵇无银便给了他们确切的接货地点和时间,由心腹管家刘孝槐领着吕颂梨的人去接货卸货。 “来了来了!” 刘孝槐带着秦晟伍仁等几人最先登船去见此次船队的负责人林山。 林山在船停稳后,伸了伸懒腰,和身边的副手说,“总算有惊无险,将嵇大秀的这批粮食运到了辽东郡。” 副手笑道,“也是咱们运气好。” 林山点了点头,大声吆喝,“儿郎们,打起精神来,等卸完货,我让人备下酒菜,好好地喝顿酒!” 刘孝槐正好来到,当下接过话,“林副帮主,这顿酒我们请了,犒赏一下诸位兄弟。” 林山大笑,“那咱们就不和你刘大管家客气了。” 时间紧急,刘孝槐直接和林山沟通停船靠岸卸货一事。 林山见刘孝槐身边跟了一个英气勃发的俊美少年郎君,但对方没有介绍的意思,他也没有多言。 刘孝槐和林山沟通完毕,秦昭秦晟等人就能卸粮了。 运满粮食的船只,在江面上排着队等着靠岸卸货,再进行补给工作。 在秦晟等人的带领下,士卒们开始登船、运粮、递粮。 一袋袋的粮食从船舱卸下,堆放在码头,但很快,这些堆在码头上的粮食就被立即运走了。 这一行人根本用不上船员帮忙,船员们就在边上看着。 有眼力见的人就看出了点门道,“这些都是士兵?” 那训练有素的行动力,以及他们身上的煞气,可不是一般码头上的力工能有的。 “难怪速度这么快。” 林山好奇地问刘孝槐,“这回嵇大秀交易的货主是谁?竟然动用了军队来运粮。” 他们南地当地的习俗习惯在富商的姓氏后加一个万字,以示尊敬,也表示这是个有钱人的意思。除此之外,还有齐基、郎官、秀等称呼来区分富商等级,其中秀是为最高等级,而能达到秀这个级别的家产必须在万贯以上。嵇无银在家中排行老大,故而在南地,又被尊称为嵇大秀。 刘孝槐只说,“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林山表示明白。 刘孝槐又问他,“你们这一路北上还好吧?没遇上什么险情吧?” 林山:“有惊无险。” 刘孝槐朝他看了过来,旁边的副手接话,“确实是有惊无险,在半道上遇到两回水匪,幸亏咱们这次北上带足了人手,双方一度短兵相接,对方大概发现了点子硬吃不下,徘徊半个时辰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怪只怪这两万石粮食目标太大了,希望回程的时候嵇大秀别整这种大货了。 而对方那么轻易放弃,也是因为发现这些货都是粮食。对于水匪而言,现在他们不缺粮,自然不觉得这粮食珍贵。这粮食太笨重了,不像珠宝金银等贵重物件,能抢了就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晟听得眼睛都亮了,水上也有水匪? 秦家一直生活在内陆,偶尔听说过水匪,当时他们秦家负责镇守北境,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也就听一耳朵就算了。 来到辽东郡后,秦晟又再次听到了水匪两个字。 他正在发愁,将辽东郡其余的山寨都清理完后,该上哪儿去给媳妇儿搞钱,这不就有了吗? 只是,他们没船…… 秦晟用渴望的眼神打量着江上这一艘艘大船,想要…… 粮食刚运回,伍仁就来报讯,“秦六夫人,粮食运回来了,足足两万石!” 吕颂梨吩咐,“将其中一万石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一万石,给侯城三千石,另外七千石,分给望平、无虑县、辽阳县、高显县。” 伍仁迅速地计算一下,一万石的粮食,侯城占去了三千石,其余四县大概能分到不到两千石。 侯城作为新的辽东郡中心城市,基础太差了,需要他们给予更多的优惠和扶持,帮助它树立在辽东郡的地位。 另外四县,环绕侯城,离侯城也最近,县内的匪寇都被拔除了的(高显县正在除匪),老百姓买到了粮食,也不担心被抢。 对于侯城以及附近县镇农村的老百姓来说,这一天,是平常却又不平常的一天。 高显县境内,清水村 村民们不少在地里劳作的,给庄稼除草抓虫什么的。 这时,一个老汉佝偻着背从村口走来。 有人认出了老汉的身份,和他打招呼,“虎叔,去县里回来了啊,县里粮食降价了吗?” 其余人捕捉到粮价这个敏感字眼,都停了下手中的活朝他们看了过来。 虎叔摇头,叹着气道,“降价啥啊,一斗粮食都卖到了三百文钱,吃不起吃不起。这还是一般的粮食,好粮食不止这个价。” 他的话,让闻者心情沉重。 “我看这粮价还要往上涨。家里的粮食省着点吃吧,有钱的话,可以再买点。”虎叔说完,背着手,准备往家里走。 “虎叔您这话说的,家里哪里还有余钱?” “这粮食已经省得不能再省了,每顿都做稀的,米粒都能数得出来。”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听说侯城、望平、无虑县都在征集民众服役了,服役期间,官府提供免费好汤。”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一天两顿,每人一碗,有时候是肉骨头炖昆布,有时候是紫菜蛋花汤,听说味道很好。” “我也听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高旻县?” 村民们一个个露出向往的神色。 往年服役,老百姓们避之不及,如今为了一天两碗的免费好汤,为了能给家里省点口粮,竟恨不得早早去服役。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从外面跑来,招呼大家,“快,大家快去镇上!镇上辽东商会粮油店有便宜粮食卖!未时开卖,大家抓紧时间。” “便宜粮食?有多便宜?” “一斗一百文。” 有人嘟囔,“这价和以前价格一样啊。” 虎叔板着脸训了对方一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家肯卖一百文一斗,比现在的粮店便宜了八十文!你还想怎样?白送给你?” “这么便宜,不会是发霉的粮食吧?” 年轻男子说道,“不是,我看过了,粮食都是好粮食。大家要去买粮的记得带上户籍本!没带户籍本不让买粮的。” “户籍本?是前阵子统计人口时,官府让办的那个吗?” “是的,就是那个。” “好,我去拿。” “坏了,我家嫌麻烦,没办。这下个可咋办?” 当时官府统计人口,办户籍,就杨家自以为聪明躲了出去没办。 “快去府衙补办呀。不然买不到粮食!” “虎叔,我还要去通知一下隔壁村,就不和你们多说了。大家在村里相互通知一下,限购的,拿了户籍本的,每口人限买三斤粮。”gonЪoΓg “好,我也不说了,回去拿户籍本买粮食去!” “大家别磨磨蹭蹭的,赶紧去。每个人限购三斤粮,指定很快就卖完了,后面什么时候会再来粮食,还不知道了。” 无数人往镇上涌去,同样的情形,发生在以侯城为中心的几个县镇村落里。 () 第281章 含泪吃饼 侯城军营家属区,吕颂梨和秦晟已经洗漱完回房,准备就寝。 秦晟拿了布巾在替她擦头发,“梨梨,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 吕颂梨微瞌着眼帘懒洋洋地靠坐着,任由他施为,“什么事?” “嵇无银他们的人护送粮食北上,遭遇了两回水匪。” “然后呢?”吕颂梨心说,水上不止有水匪还有海盗呢。 “你说我们打完地上山贼匪寇,是不是可以去打水里的土匪海盗了?” “想法很长远,有志气。”吕颂梨夸道。 “但是梨梨,我们没有船。” “我来想办法,你先剿灭陆地上的匪寇。” “好!”秦晟兴奋地应了一声,然后趁机从身后虚虚地环住她道,“梨梨你真好。” “傻子。”吕颂梨仰着头,笑着亲了亲他的脸。 秦晟忍不住地将人一拉一抱,然后情不自禁地搂着她的腰亲了下去。 一吻罢,两人躺到床上,秦晟一边给她打扇子,一边粘着她,两个喁喁地说着话儿。 吕颂梨忍受着旁边有个大火炉熨烫着皮肤的感觉,与他喁喁细语。 渐渐的,秦晟的声音小了下去,扇子也时摇时停。 吕颂梨将他手中的扇子取了下来,扔到一旁,然后微微撤开了一点距离,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却在想着刚才的事,要造船发展水军,要弄来马匹发展骑兵…… 得征集工匠手艺人了…… 一想到船只和马匹都是烧钱的大户,吕颂梨就头疼,真是哪哪都要钱。 不行,对嵇无银这个南地首富,她出手还是太轻了!改明儿,她得在嵇无银这个南地首富身上多榨点钱出来才行。 这次,吕德胜出门约一旬了,是在送走恭亲王和御史大夫周承中后出的门,巡了三个县,他就回来了。 累了,也是想家了。 对于她爹没有达到预期巡视五县的自我要求,吕颂梨吕致远吕明志几兄妹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 对吕颂梨来说,自己亲爹自己心疼,而且他要是干活干累了不让休息,也会闹脾气的。 等他好好在家休息了一天后,吕颂梨才去找他,和他商量张榜征集工匠手艺人。 吕德胜是被夫人蒋氏从房里踢出来的,刚才在屋里听说小闺女来了,他完全不想动弹。 听到小闺女的提议,吕德胜忍不住道,“闺女啊,当个辽东郡郡守而已,咱们父女俩用得着那么拼么?” 吕颂梨正色道,“爹,且不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单说辽东郡如今是我们秦吕两家安身立命之处,咱们不将整个辽东郡捋一遍,你就安心?” 况且这辽东郡是他们好不容易拿下的,岂能便宜他人? 吕德胜讪讪,“爹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疼咱父女俩。” 吕颂梨哄人,只当他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爹,乖啊,咱们父女俩努力几年,以后女儿让你和娘闲闲地享福去,再也不用干活。” “真的吗?” “真的。” “几年是多少年?” “七年,但是后面肯定不会让你像现在那么忙碌的。” “行叭,爹相信你。”吕德胜含泪吃下小闺女画的饼,不吃还能咋地,又不能真不干活。 下午,吕德胜以郡守之名义召见襄平军屯管事莫连峰。 莫连峰是万万没想到,秦家翻身那么快! 虽然秦家现在身上依旧是戴罪之身,但是,现在秦六夫人她爹吕德胜成为了辽东郡郡守,谁也不会没眼色地提及这个禁区。 辽东郡在大黎东北角,离长安太远了,天高皇帝远的,人吕大人就是辽东郡的土皇帝。 他无比庆幸,当初秦家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没有刻薄虐待他们,甚至还在职权范围里给予了他们一定的方便。 所以,他被召见,心里还算平静。 莫连峰被请进去时,看到郡守吕大人坐在正首位,秦六夫人坐在旁边,见他看过去,她还朝他笑着微微颔首。 莫连峰上前揖手一拜,“小的拜见郡守大人!” “起来吧。”吕德胜等他站好后才问道,“莫管事,之前听我闺女说,在襄平军屯时,她建议你弄试验田,你最后弄了吗?” 莫连峰敛住心神,回道,“回吕大人,您问的可是秦六夫人建议的,用水稻育苗移栽法种植的那几亩水田?” 吕德胜记得闺女说的这个名词,“是的。” “弄了,大概种植了五亩水田。” “那几亩稻谷长势如何?”一旁的吕颂梨关心地问。 莫连峰回忆了一下,那五亩地的水稻长势确实比旁边的用老办法种植的水稻更葱葱郁郁,他也如实地回了。 “莫管事,那几亩地好好儿种,也不用太刻意管它,以前怎么护理水稻的就怎么护理它就行了。”吕颂梨交待,她担心今天莫连峰回去之后,对那五亩水稻重点照顾,万一过火了,把水稻弄死了就不好了。gonЬ 吕颂梨打算明年推广新的水稻种植法,等这一茬的水稻成熟能收割的时候,如今辽东郡各村子庄子的村长去参观一下。 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没有实例,空口让他们更改耕作方式,阻力会很大。 什么都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只有实打实的收成,才能让他们信服。 相信,如果那五亩水稻丰收了,一亩能多收个几斗米,推广的阻力都会少很多。 问清了这件事,吕德胜就让莫连峰下去了。 莫连峰回去后,随后提拔他为襄平总管事的任命书就下来了,惹来周围人羡慕的眼神。 莫连峰恍惚,今日起,他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 第282章 平价粮 吕颂梨在五个县城乡镇投入了一万石粮食,可谓一滴水掉入油锅,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都拿着户籍本来到镇上县里的辽东商会粮油店排起了长队。 现在的人一个户籍本都有十口人以上,不像后世,独门独户的话,就四五口人。所以,即使每人限购三斤,但排队购买的那个人都能买到十斤甚至更多。 辽东商会粮油店第一次卖平价粮,伍仁亲自坐镇,从中午开始卖,一直忙活到晚上。 买到粮食的,都抱着几十斤粮食,从粮店出来,和家人一起护着粮食有说有笑地家去。 伍仁看着粮缸里的粮食已经没有多少了,外面排队的人还很多,想了想,走出去数了前面五个人出来,来到第六个人跟前,“大爷,这粮食快卖完了,你们后面的也别排队了,都回家吧。” 有那来晚的,没买到的,本就心焦,听到伍仁的话,都有点受不了。 “怎么就卖完了呢?我还没买到啊。”说话的老大爷自责得很,都怪自己,走得太慢了。 有承受力差的,都哭出来了,“是啊,我家里已经快没粮食下锅了,就指望买点便宜粮回去呢。” 有人哀求伍仁,“小哥,你能不能让店里再加一点粮食啊?”他们看过了,这是良心商家,卖的粮食都是好粮食,在隔壁还要十五文一斤呢。 隔壁的掌柜的这个下午都出来瞧了四五六遍了,吹胡子瞪眼睛的。 这一幕,伍仁也注意到了,但伍仁可不怕他,他们辽东商会什么背景? 再说了,就粮食的价格问题,吕大人还让郭春生郭大人和粮商们谈过,让他们别把价格定得那么高,便宜一点,最好偶尔放一点特价粮给穷苦老百姓们。但这些奸商,一个个哭着喊着自己不挣钱,真要降价,他们宁愿关店。 这才逼得他师傅努力想办法在外面给辽东郡弄粮食。 面对老百姓们希冀的眼神,伍仁只能苦笑地作揖,“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今天小店的粮食额度真的用完了。” 这一万石粮食,一百二十万斤,师傅说让他们分三次投放。 今天是平价粮食投放的第一天,侯城投了一千石,就是十二万斤,其余四县少了一点,也就是七万斤。 他现在正在高显县,整个高显县,拥有八个乡。,每个乡镇都有他们的一个店,每个店只分配了不到万斤的粮食。 一个下午全部卖完,他们的店员也全都累坏了。 伍仁的话,让在场还没有买到粮食的人哗然。 伍仁连忙又说,“大家听我说,今天没有买到的,可以明天来,明天依然是未时开卖。” 立即就有人问他,“那小哥,你们关你们的店,我们不走行不行?”他们要继续排队,不然回去的话,明天又赶不上可咋整? 伍仁想了想说道,“这样,你们排队的,我让人登记一下,再给你们一个序号,明天你们来了就按序号排队行不行?” 他的办法,有些人觉得可以,有些人觉得还是留下排队比较稳妥。 第二天下午,伍仁注意到排队买粮的人依旧很多。 第三天,甚至有别的县的人跑来排队。但是按照规定,投入到高显县的粮食只能优先高显县的老百姓购买。 伍仁一连三天,都坐镇这个店,他脸嫩,还逢人就笑,一团和气的模样,让人很有好感。 大爷大娘们,自觉和他混熟了,忍不住和他套起近乎来。 “伍掌柜,这辽东商会粮油店,是谁开的啊,谁是东家?” “是啊,这个粮油店,以前没听说过啊。” “咱们辽东商会是新商号。”伍仁见他们依旧迷糊,便接着解释,“其实就和嵇氏商号差不多,嵇氏商号,听说过吧?” “听说过。” 伍仁接着往下说,“咱们辽东商会是郡守大人特批的,专门经营物美价廉的货物。” 说话的老汉点了点头,“像这次你们卖的粮食就很物美价廉。” “哈哈,谢谢老汉的夸奖了。以后咱们辽东商会经营的物品种类会更多,大家敬请期待啊。” “是啊,不然这粮价高得都要逼死人了。” “对对,这粮食是好,但就是限购,能买的太少了,好多人没买到啊。” 伍仁笑了笑,其实这个限购的额度是他们经过计算得出来的,这三天下来,基本上能让五千户买到粮食,覆盖八成人口。 “没办法,整个辽东郡粮食吃紧,其实不止辽东郡,南方正在发大水,四处都缺粮哪。” 旁边一名八字胡老汉耸拉着眼皮道,“你们高显县还有这么平价的粮食就偷笑吧,我们辽队县还没有呢。” 他旁边的年轻男子也立即道,“我们险读县也没有啊。” 高显县的老百姓们闻言一愣,他们还以为各个县镇都有平价粮食卖呢。 然后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你们辽队县没有吗?” “你们险读县也没有?” “没有,没有!”年轻男子回答。 天知道,当他们得知旁边的无虑县和辽阳县都有平价粮食卖,偏偏他们险读县没有时,就差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这委屈的滋味谁懂啊。 “怎会如此?” 八字胡老汉用平平的声音说道,“这次的平价粮食,其中侯城投放的粮食最多,侯城的老百姓每人限购五斤,而且他们基本都买到了。其他诸如望平、无虑、高显、辽阳等县镇每人限购三斤,大部分人家也买到了。” “伍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啊?” 伍仁不着急解释,等八字胡老汉说完,其余人来问他的时候,他才道,“大家请安静,我来和大家解释一下。” “首先,咱们辽东商会是独立经营的,方便适当的时候会配合官府的一些政策调控,但不受官府管制。” “其次,这一次咱们辽东商会弄到的粮食不多,没办法覆盖辽东郡十八个县,这个请父老乡亲们见谅。” “然后,侯城乃新郡守府所在,而望平、无虑、辽阳等四县与鲜卑草原接壤,去岁被抢走了很多粮食,这几个县的老百姓过得太苦了。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在服役修路。”需要更多的惠民政策来安抚,吸引外出的老百姓回流。 “最后一个原因,是怀璧其罪,咱们辽东郡大小土匪窝太多了,粮食一分下去,指不定哪个村子就遭了眼,然后遭了山贼们的毒手。所以平价粮食的投放范围,就暂定为这几个匪寇已经被拔除的县镇。” “不对啊,那高显县呢?它可不与鲜卑接壤。”有人提出疑点。 “高显县能分到平价粮食,是因为刚好能匀一点出来,只能说它太幸运了。而且高显县已经在协助军队剿匪了。” 伍仁的这番话传出去后,侯城老百姓很自豪。其他几县,诸如望平等,也与有荣焉,另外十三县的人则是嘴巴发苦。 他们也可以服徭役去修路,也可以支援军队打山贼,他们保证听话。 郡守大人,辽东商会的东家,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伍仁最后安抚道,“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们东家已经在尽力地采购粮食了,以后另外十五个县,也会陆续有平价粮食卖的,大家再耐心等等。” 说完,他就想回去店里,却被旁边的大娘拉住了,“伍掌柜,你们店还招人不?我家大小子长得大高个,力气很大的,可以帮你们扛货啊。”能进这店多好啦,工钱不工钱的且不说,就说以后他们有好东西卖,自家也能事先得知啊。 “招的。但是大娘,我们辽东商会招人会比较严格,基本上都要识字的。具体招聘要求,会贴出来的,大家注意留意就好。” 现在辽东商会里很多都是从甜水村吸纳的,原班人马。 大娘得了他的话,才松开手。 他们说话时,其他人都竖着耳朵听呢,并且将伍仁的话记在了心里。听到伍仁说他们招人需要识字,有人高兴有人愁。但无一例外,都有点意识到了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 第283章 走,必须走 嵇无银要走了。再不走,身体要被掏空了,啊呸,是他的荷包会被越掏越空的。 所以,走,必须走! “你真要离开辽东郡啦,我还想带你到处看一看,逛一逛呢。辽东郡十七八个县,有些地方的风景还是很别致的,在南地看不到。” 嵇无银摇头摆手,“不看了不看了。”坚决不看了! 这两日,吕颂梨带着他和老友一起参观了几个地方,都是辽东郡在建设的。 在参观侯城的外城施工地时,吕颂梨重点介绍了侯城西郊将会坐落的建筑,还给他看了城郭图和沙盘模型,上面的建筑一幢幢都小巧精致,真的很吸引人。 然后不知不觉的,他就拿了一块空地。 那块地两亩大小,吕颂梨收了他两万两。 然后地面建筑建设,又收了他三万两,说这三万两包括了设计费、工费、材料费。 她还说设计的样式,风格要统一,不是他想建成啥样就啥样的,但是会包他满意,不满意一直改到他满意为止。 至于建筑的材料,如果他看不上他们使用的材料,可以自行提供材料。吕颂梨自诩很开明的。 反正,这最后的结果就是,光这一幢还没影的商业楼,吕颂梨就收了他五万两。 这真是死要钱了,他只知道,在长安好一点的地段,买个四五进的宅子,都不用这么多银子,花两万两基本能买到。 但是,谁让他心动了呢? 第二个重点参观的地方,是北城的一处四进宅子。 在那里,他见到了吕颂梨的弟弟吕明志 院子左右两旁晾晒着一黄一白两种纸张。 没错,纸张已经被吕明志研究出来了,一种是黄麻纸,雪白的是竹纸。 吕颂梨告诉嵇无银,这些黄纸其实叫黄麻纸,和现今的麻纸是有区别的。 黄麻纸是在麻纸的基础上,用黄柏捣烂后熬取的汁液浸染过,故而可以防虫,而且纸张的韧性也比麻纸强,纸张的使用寿命也比麻纸要长。 另外的白纸被她命名为雪光纸,这两种纸的制纸方法他们已经掌握了,接下来就是投入量产的问题了。 一听到这,嵇无银知道,要出大事了! 这两种纸的问世,进入市场流通,会对造纸四大家造成多大的影响。 吕颂梨带他来这里,并不是想卖纸给他,而是想卖书给他! 总之,在这里,他又花出去两万两作为订书的定金。 …… 在吕颂梨和老友相陪的几天,他每天都往外掏银子! “真不多待两天?”薛诩的声音里满是遗憾。 “不待了,不待了。南地的一摊子等我回去主持。”嵇无银心惊胆颤的,他坚决不承认他是怕再待下去,口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 来一趟,没了两万石现粮,外加签下一张八万石粮食的欠条。只因他这几天掏出去的银子,又被吕颂梨送回来和他买粮。 而他则得到了一批辽东郡的道地药材,以及三种药丸子,以及定下的一栋商业大楼还有一批书籍。 这滋味,谁懂啊? 不过他带回的药材和药丸子都很好,后面交付的书籍应该也能挣一笔。 他一定要把消失的银子给挣回来! 他恶狠狠地想,他搞不过吕颂梨,辽东郡的钱他挣不到,挣了也带不走,他认了。 那他就回南地挣那些富人的钱! 他干不过吕颂梨,被拔毛,但是,难道他还干不过南地那些奸商吗? 南地商人:你,礼貌吗? 嵇无银走的那天,吕颂梨亲自给他送行。 现在嵇无银于她而言就是一只大金母鸡。 吕颂梨笑着将她准备的礼物送出去,“嵇先生,回去南地之后,要保持联络,互通有无啊。”保持良好合作关系。 嵇无银无语,“秦六夫人放心,嵇某回去后,就让人运粮北上。”八万石粮食,得分批了。 吕颂梨笑着道,“正好过些日子,设计图出来了,你的人将粮送到,正好拿走,待嵇先生满意就差不多可以动工了。”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嵇无银心里哼哼,老不死的总骂他铁公鸡死要钱,他看吕颂梨也不遑多让嘛。 “走了!”嵇无银准备登车。 “嵇先生,一路顺风,回去后,你要小心谢湛。”吕颂梨提醒一句。 嵇无银在南地,谢湛同样在南地,吕颂梨不得不提醒他,谢湛不会忽视他的存在的。不管谢湛有什么计划,肯定会将他考虑进去的。 晃无银罢罢手,上了马车。 吕颂梨和薛诩目送他的车队渐渐远去。 送走大金母鸡,吕颂梨又回去干活了。 嵇无银走的时候,侯城的路已经修好了。 整条重新修建的官道,不止拓宽了一倍,在官道两旁一左一右各划了一条线,规定了区域供人行走,再往外两侧则是排水沟。gonЪoΓg 他带来的车队,全速奔驰在宽敞的官道上。 偶尔有行人,也都不用避让,嵇无银体会到官道拓宽了一倍的好处。 如果吕颂梨知道,肯定会说,这才哪到哪啊,等后面她让人将水泥弄出来,给这路一硬化,道路会更宽敞方便。 嵇无银心想,如果南地也这么修路,他肯定乐意捐钱,毕竟这样宽敞的官道修好了,于他做买卖有利。 可是南地那帮操蛋的官员,修路的时候没少朝他伸手化缘,但瞧瞧他们修的都是什么狗屁的路。 他曾经也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想法。但他后来发现,济来济去,他的钱全济了当官的,他还济个屁! 待了几天,嵇无银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吕家父女真的为辽东郡注入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看得到希望,这也是他愿意掏那么多银子的原因。 () 第284章 有朋自远方 对于吕德胜打算将郡守府迁至侯城的请示,天子宋墨只觉得烦人。第一次他压下,不予理会。第二次,他气得发明旨斥责他。可是吕德胜这个没脸没皮的,就是不懂得被拒为何物,屡次三番递折子到长安。就为了一件事,迁府! 这时南方发大水,宋墨都烦死了。 每日都有不好的消息传回长安。 这里的村庄被淹没了。 那里的河堤被冲塌了。 粮食要么被冲走了,要么被水浸湿了,发霉了,受灾的老百姓们嗷嗷等着朝廷的救援救济。甚至还有受灾的老百姓起义,抢了当地的县衙郡府守的。 各种坏消息,接踵而至。朝廷上也在为赈灾的事吵个不休。 这一日,他又收到吕德胜的请示迁府的折子,看到折子上他光棍地表示,皇上再拒绝他迁府的要求,他就真的不迁府了,但是他同时也会张榜向老百姓说明原因的。gonЬ 宋墨当时脸都绿了,是这厮会干出来的事! 他咬着牙挥挥手,准奏了。 同时,宋墨给他狠狠地记了一笔。 宋墨当然知道吕德胜说的有道理,他将郡守府迁至侯城,可以安民。 他这个皇帝也可以少操点心。 但是,迁府麻烦。他要是答应了,以吕德胜这厮的德性肯定要问朝廷要钱迁府的,现在国库吃紧,哪有钱给钱霍霍。故而他才不想理会。最重要的是不迁府,辽东郡也不会有问题,只不过是老百姓们要战战兢兢过一段日子而已。 可他安排的探子发回来密报,这厮已经先斩后奏迁府了。 他是一点也不奇怪,吕德胜向来胆大任性。 要不是吕德胜才立了大功,担心把他咔嚓了,辽东会乱,他是真的恨不得弄死他。 辽东郡辽阳 小管事拿着册子点名: “小鸡村,服役满一个月,下午就可以走了!” “桥头村,服役满一个月,下午也走!” …… 被点到名的村子的村民们既高兴又不舍,很高兴可以回家了,但一想到以后他们都喝不到官府提供的这几样好喝的汤了,又觉得不舍。 下午,无数的男丁背着自己的行囊,和同村的一起,成群,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去。 他们走在已经修好的官道上,一眼望去,心情甚美。这么宽敞的道路都是他们修出来的呢,骄傲。 “这次修路,可比去年修河道轻松。” “咱们当然轻松了,最累人最辛苦的活,又有山贼给包揽了。” “爹,你是不是还胖了?” “应该没胖,就是没有像往年一样,服完徭役整个人像是被榨干了一般,又累又瘦。” “爹,回去休息两天,我就到镇上找活儿干去。”说话的是年轻男子。 这次说服役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不像往年一样,活没干完还得延长徭役期,有时延长一两个月都有。服完役整个人要休养很久才觉得活过来,这次他觉得只需要休息两天,就能恢复过来了。 老汉也心疼自己的儿子,“这个不着急,你娘和二弟前几日来给我们送干粮,不是说了吗?家里买到了限额的平价粮。有几十斤粮食呢,省着点儿吃,和各种菜叶子一起,能渡过好长一段时间了。” 年轻男子点头,“好吧,希望过一段时间那个辽东商会还有平价粮食售卖。” 其他人闻言,心说,谁不希望呢? “大家打起精神来,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是啊,如今咱们这几个县的山寨都被拔除了,走在路上也不用担心被抢被劫,晚上也能睡得比较安稳了。今年的庄稼长势还行,等粮食成熟下来就好了。” “至少现在的日子过得盼头,不像以前那么绝望。” “吕大人可真好啊,他来了,鲜卑不南下了,山贼也被抓了。” “不止,这辽东商会也是他来了才有的。”他们才有平价粮可买。 “据说这辽东商会是吕大人特批成立的。” “听说这回的平价粮,只有侯城、辽阳、望平、无虑、高显几个县能买呢。其他县都没有卖。” “所以,咱们以后一定要积极响应官府的号召。”反正他们听话就行了,吕大人不会忘了他们的。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在服役修路,但家人隔三差五给他们送干粮来,也会给他们带来各种消息。 他们一起服役的人又多,这不,他们真的是各种消息都有所耳闻。 吕德胜上台后,以官府的名义办的几件事,都与民生息息相关,而且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老百姓们的感受也最为明显。 辽东郡和辽西郡的交界处 周从光说道,“夫子,前面就是辽东郡了。” 他们目前正在昌黎县,从昌黎直接过去,就到了辽东郡的无虑县。 此时,詹夫子的一行四人,已经变成了一行六人。 多出来的两人是他们分别在幽州和右北平郡捡的。 一个是满身的才华,被幽州主簿看上了,欲将其留下做他的文书属官。 另一个则是盘缠用尽了,好在右北平郡离辽东郡已经不远了,他打算慢慢走过去。 詹夫子听了他们的遭遇,便邀请他们同行。 “终于要到辽东郡了!”詹夫子感慨。 真是历尽千辛万苦啊,小弟子他二姐孝敬的程仪,他拿得问心无愧。要知道经过幽州时,他们可是立场坚定地拒绝了幽州主薄大力邀请他们留下的请示呢。 他们从燕荡山山脚下出来,就看到一条比他们现在走的官道还要宽敞两倍的道路延伸到了眼前,边上,立了一座界碑,碑上写着辽东郡三个字。 官道两旁,各建了两排屋子,屋前有着用大石铺平了的地坝,地坝区域特意各留了两株大树没有砍伐,树下放了几张竹椅木椅。 一条写着‘辽东无虑茶铺’的幌子迎风招展。 看到詹夫子一行人的马车,鲁巍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招呼道,“各位客官,需要打尖吗?我们这边可以提供茶水,简单的饭食,还可以帮忙喂马……” 在詹夫子等人的眼里,眼前这人虽然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让人很难生起戒备心,但是太周到热情了。 “诸位放心,我们这茶铺乃官府特许经营,可不是黑心店。”说着,鲁巍拿出一纸文书递给为首的詹若水。 詹若水仔细辨认了,文书上的意思确如他所言乃官府特许经营,左下方还盖着辽东郡郡守府的大印。 趁他看的功夫,鲁巍又道,“各位如果还不放心,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是有辽东郡的驻军的,如果咱这店是黑店,也不敢在人眼皮底下做乱是不?” 这驻军当然是为了提防一山之隔的六福寨的。 周从光等人闻言,他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极目远眺,确实影影绰绰地看到远处有将士的身影,还有将领操练兵卒的呼喝声。 他们放心了。 詹夫子将马匹交给鲁巍的人去喂食。 他们人呢,就在此地解决了人生三急,稍加洗漱,吃了点简单的饭食,略作休整。 期间,鲁巍和他们搭话。 “各位客人,你们可是打算前往侯城?” “何以见得?” “最近来咱们辽东郡的客人很多,你们不是头一茬了。” “你们辽东郡的官道是新修的?” “是啊,刚修好不久呢。” “你们整个辽东郡的官道都修这么宽吗?” “官府是有这个打算,目前只修了这一条连接无虑县、辽阳、望平、侯城的路线。” “都修这么宽啊,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吧?” “还好,小的相信上头的大人们会安排好的。至少在修这条无虑县到侯城的官道时,服役的老百姓并无怨言。诸位不信的话,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看看多问问。” 詹夫子等人点了点头,决定沿路问问。 他们走的时候,对方竟然只收了他们少许的钱。 鲁巍道,“客人慢走,希望你们在辽东郡能有个开心愉快的行程。” “夫子,这辽东郡很不一样啊。”一踏入辽东郡的地界,光是这宽敞的官道就与别处有了明显的不同。 他们此行算是经过很多地方了,有民风淳朴之地,也有不好的地方,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些人是真的不讲理。 他们以为辽东郡这边也好不到哪去呢,毕竟这里太偏远了。 () 第285章 什么毛病 近来,侯城来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据城门守卫处对进城的人进行路引的查看和统计,近来来侯城的陌生人,哪里的都有。 吕颂梨就知道,这第一波人的先头部队陆续到达了。 那些人不像嵇无银一样,目标明确,一路直奔侯城而来,这个时间点到的,已经算来得快的了。 吕颂梨将徐正喊来,再次叮咛,“近来会有很多外乡人到侯城来,你安排人多巡逻。如果遇到外乡人和本地人起纠纷了,一定要谨慎处理。如果遇到事关外乡人,又处理不好的事情,你直接找郭大人、薛先生或者找我都行。” 吕颂梨很看好最先到侯城来的这一批人,肯定不是那等蛮横无理之人,反倒是要约束一下他们当地的老百姓,可不能看人家是外地人就欺生,败好感。 徐正郑重地答应下来。 辽西郡 平州刺史施焘最近被吕德胜弄得很烦。 这厮脑门一拍,想一出是一出。位于襄平的郡守府那么气派他不待,非要将郡守府安置在侯城,甚至还将县衙直接改成郡守府来用。 知道这事时,他还冷笑,随便他! 没想到这厮很无耻,竟然拿着皇上准许他将郡守府安置在侯城的谕旨,跑到辽西郡刺史府来问他要钱? 施焘自然不可能答应。 吕德胜就直接拿谕旨来压他,说什么皇上都同意他将郡守府安置在侯城了,就是同意他在侯城建新的郡守府的意思,他这个平州刺史应该打开府库给他拿钱。 如果他不给,他就向皇上告状,说他不忠心,不肯为君分忧。 施焘恨死了他这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样子。 但他不得不顾忌,吕德胜先前是御史,他谏言的能力举朝闻名,被他参上一本,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另外,这是新帝即位的第二个年头。他在新帝心里估计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刺史,非他潜龙时期的臣子,没有从龙之功,如今更不曾简在帝心,或者能力强到成为国之柱石。 要是被吕德胜参上一本,他头上的乌纱帽怕是是会摇摇欲坠了。 想明白之后,施焘觉得不要冒险了,决定给吕德胜打发点,于是他问大管家,“吕德胜呢?” 大管家:…… “怎么?”施焘有种不好的预感。 “吕大人带着一张小板凳在刺史府外静坐。” 施焘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他什么毛病?”要做出这种无赖逼债的模样? 大管家也很无语,反正这吕大人就是一个意思,我要迁府,给钱! 施焘气得拍桌,“他是无赖吗?他堂堂一个辽东郡守,还要不要脸了?”又把他当作什么了? 吕德胜:他不要脸,要钱。 最后施焘深吸一口气,“去,把他喊进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施焘将人喊进来之后,本打算意思意思给两三千两将他打发掉。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多给了,给了八千两。 吕德胜见到松口给出这个数之后,脸色黑沉沉的,便知再往下薅估计要翻车了,于是见好就收,麻溜地让大管家带他去拿钱,他要回家。 刺史府大管家:……你要不要使唤人使唤得那么顺手? 施焘深吸口气,免得自己被气死,“带他去拿!” 最后,吕德胜拿到了八千两银子,他想换成金子来着,但刺史府府库的账房硬邦邦地拒绝了他。 吕德胜只好将他的人喊进来了。 等他一马当先,带着六人挑着担子离开刺史府时,大门砰地就在他们身后关上。 “大人?” “无事,我们先回去!” 吕德胜心说,要不是每次收税时,你硬要带走大部分税收,只给辽东郡留一点点渣渣,我何至于连建个新府的钱都要问你。 如今,能名正言顺地问要钱,他干嘛不来? 他们辽东郡虽然有几个来钱的渠道,但现在动工的地方也多,各项支出很多的。用他闺女的话来说,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有机会搞到手就不要放过。 辽东郡,侯城 詹若水一行人进入辽东地界后,沿着宽敞的官道一路慢悠悠地走着,欣赏品味着沿途的风土人情。 不得不承认,他们遇上的人,精神面貌都很不错,比他们一路来遇到的人要好。 有时候詹夫子会下马车,和路边劳作的农人聊上一会,问问他们今年的徭役,如今的粮食可够吃等等问题。这些农人无一例外,都很推崇他们的新任郡守吕大人。 到了侯城之后,詹夫子让弟子驾着马车直接来到郡守府找吕明志这个小弟子,一点也不讲客气。就连他半道上捡的两个人说要走,都被他拉着一起来了。 吕颂梨听说詹若水一行人到了,很是高兴,吩咐人去城北将吕明志喊回来,然后便和她娘蒋氏一起来到大门迎客。 吕明志最近都泡在城北那座四进院子里,吕致远则是早上过去,晚上回来。 蒋氏一见到人就连忙招呼,“詹夫子,各位贤侄,快请进。詹夫子,我家老爷和明志现在不在府中,未能相迎,还请勿怪。我们已经让人去喊明志了,估计一会他就回到了。” 詹夫子是见过蒋氏的,当下微微颔首,带着弟子入内。 蒋氏让下面的人上茶水点心来招呼他们,自己则和詹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没多久,吕明志果然回来得很快。 他回来后,吕颂梨和蒋氏就出去了,将花厅让给了他们,免得他们不自在。 () 第286章 主动咬钩 吕家给詹夫子师徒几个安排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这座宅子离吕明志研究造纸的宅子不远,要过去走一段路就到了。 詹夫子在路上捡到的两人,江一舟和陈阅,也安排住进去了。反正这宅子挺大的,住了他们师徒几个,还有空房间。 休息了一晚,詹夫子师徒几人起来用了早饭就决定溜达去吕明志所在的宅子看一看。 在那里,詹夫子师徒三人见到了黄麻纸和雪光纸两种纸。如今这两种纸已经准备大量投产了。 读书人对纸都是钟爱的,他们摸了摸,觉得这两种纸的质量比他们常见的黄纸、银光纸等都不差。 “这两种纸是你近期研制出来的??” “嗯哪,不过配方是我二姐给我淘换来的。” 周从光:“你二姐真好。” “明志你不错。”詹若水夸奖道。 韦文骞也跟着道,“对啊,明志,即使有你二姐给你淘换来方子,那也只是个大概的方子,但从方子到弄出实物,也很不容易的。”这个过程需要很强的自制力,执行力。小师弟能把它做出来,很不容易的。 吕明志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夫子,两位师兄,你们太过奖了。我到了这里,衣食住行都有人操心。我只负责不断地试验,至于试验的材料缺什么说一声,就会有人给我送来了。并不辛苦。” “我在这啥事都被包圆了,想去干点活换换脑子都不行。只能每次累了,就到外面走走的样子。” 两个师兄闻言,羡慕极了。他们也想要这样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专心摆弄自己的东西就行。 他们在吕明志这个院子里待了一天,深刻地理解到了何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会有人给弄来。吕师弟在这里,真是太幸福了。 傍晚的时候,周从光和韦文骞两人头挨着头嘀咕了一阵。 嘀咕完了,周从光就去找吕明志了。 “周师兄,是有什么事吗?”吕明志问。 周从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韦文骞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于是周从光鼓起勇气道,“师弟,我之前研究的那个东西,你知道的是吗?” 吕明志点了点头,其它呢,周师兄折腾的东西有点多,他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了,但点头就对了。 “师兄呢,还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 “真的吗?那恭喜周师兄了。” “恭喜什么呀,后面要继续试验的话,得那个,你懂的。”周从光比了一个钱的手势。 “你没问夫子,让他支援一下你?”吕明志低声问。 “夫子很冷酷无情的,他让我不要问他,我求他,他也不答应,说我喊爹都没用。”周从光委屈。 吕明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 周从光也觉得他太可怜了,他只是想把东西弄出来而已,为什么不满足他? 詹夫子把头撇向一边,一副被花儿迷了眼的模样,假装没有听见弟子们的嘀咕,他都要被掏空了,好不容易回了点血,坚决不能给徒弟们霍霍了。 周从光和他勾肩搭背,“咱们不说师傅了。小师弟,你之前在书院的时候,师兄对你好吧?” 吕明志点头,不管以前对他是不是真的好,点头就对了。 “现在师兄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忙?师兄请说,能帮师弟一定帮。” “师兄是想问你个事。” “你问吧。” “是这样的,你觉得,如果师兄去和你二姐说,让她支援我弄那个东西,你觉得她会不会愿意?” 听到这个问题,吕明志眼神古怪,他二姐还没下钩子下饵料,顶多就是打了个窝而已,周师兄就着急忙慌地把自己挂钩上了? 如果他生活在后世,会知道一个词,叫双向奔赴。 这时,吕明志只在心中感叹,他二姐这运气也太好了。 “周师兄,我可以给你们约个时间,你可以亲自问问她。” “好。”周从光觉得问题不大。 小师弟他二姐出手阔绰,为人大方。 他们一住进院子里,一应的生活物资,就送过来了。新的木桶脚盆、薄被褥、藤席等等,周到得很。 之前说给的程仪,昨晚也一并送过来了,一共一千两。她真的很大方,又很贴心。一点也不像那些人,一要兑现承诺,给出利益,就装傻。 夫子收到银子,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连一向很少夸人的夫子,都说吕家厚道。 他们的话,詹若水都听在耳朵里,但他没阻止他们。 小徒弟他这二姐吕颂梨话不多,但给他的印象却很不错。 对于吕颂梨的身份,他们也都知道,秦家的六夫人嘛,和夫家一起被流放到辽东郡来了。 昨天在郡守府见到她,也并不让人意外。人家爹都外放到这里了,还是这里的郡守,有点自由的权力很正常。 但她手上有那么多银子可支配,就不对了。 吕明志不得不隐晦地和他提了一嘴辽东商会。 这也是他二姐让说的,他二姐的原话是,如果他夫子问起就说,不问就不用说。 银子来路搞明白了,旁的事詹若水也不想多去考虑,至少现在小徒弟这二姐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的。 当吕颂梨得知周从光等人通过吕明志传话想要见她一见时,她抽了个时间和他们见面。 见面寒暄过后,吕颂梨直奔主题。 “周师兄,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你是明志的师兄,我能帮一定帮。”吕颂梨面带微笑地鼓励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和颜悦色。 周从光不好意思了。他们到了辽东郡,吃住都是人家出的。人还没走,人家就将来回的程仪给了他们。他现在还要忽悠人家的钱,他想想都觉得良心有点痛。 “周师兄,既然秦六夫人都这么说了,你就直说了吧。”韦文骞说完后用口型对着他,想想你的试验。gonЬ 周从光知道他那试验确实只差临门的一脚了,于是他心一横说道,“秦六夫人,是这样的……”他开始介绍他要做的东西。 吕颂梨认真地听着,这不是甩干机的原理吗? 自带项目,挺好的。 吕颂梨的目光扫过詹若水等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自带项目? “秦六夫人,你放心,这次我很有把握,就快成功了,不会花很多钱的。你能不能——帮我买点材料。”后面的话周从光说得很小声。 但吕颂梨就一口答应了,“好啊!” 她的爽快和好说话,让周从光师徒三人都惊呆了,都不问问会花多少钱就答应了?也没有什么要求吗? 唯独一旁的吕明志有所预料,并不吃惊。 吕颂梨立即进入“你的试验地,同样安排在北区的那座四进院子行吗?就安排在明志旁边。我再给你安排一个管事,和明志院子里的姚管事一样,专门负责你的一切需求。后面要买什么东西来试验,你吩咐他就行了,会尽快买回来给你的。” “哦,好的,都可以的,你安排吧。”周从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这就成了? “詹夫子和韦师兄有没有什么事?” 詹夫子迟疑地摇了摇点。 韦文骞也是,他为人比较谨慎,想多看看再说。 “秦六夫人,我一定很快弄好,不会让你太浪费银子的。”周从光激动地道。 吕颂梨就喜欢周从光这种人,不仅他们自己能给自己画饼,还能反过来给老板画饼,完全不需要老板给他画饼给他打鸡血。 “我相信你,好好干!该买的材料就买,不要怕花钱。” 周从光感动极了,第一次有人在他胡乱折腾的时候,不嫌弃他花钱多的。他心里发誓,以后小师弟他二姐,就是他亲姐! () 第287章 征集手艺人 周从光搬进北城四进院,和吕明志成为邻居之后,就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快乐得就差吱吱叫两声了。 第一天,他试探性地让叶管事给他买了几样材料,其中就有一样对锻造工艺要求很高的精铁,他有点担心弄不来。 叶管事是分配给他的专属管事,和隔壁吕明志的姚管事一样,专门负责解决他的一切需要。 一天左右,他要的材料就送来了,他还专门拿那几片精铁试了试,那精铁锻造得很不错,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小杨铁匠要是知道他这话,肯定要嘀咕的,他熬了半晚上出手锻造的精铁,当然不错了。 前段时间,他和他爹给一男一女打了个叫曲辕犁的玩意,就入了他们的眼,被惦记上了。 前段时间,官府的人特意来了一趟他们家的打铁铺,劝他们来侯城开店。 小杨铁匠不想去,他们在襄平的铺子开了好多年了,挺好的,没有那个必要挪窝。而且他在襄平自由自在的,谁知道去了侯城,会不会被官府指派一堆的活计? 但他爹老杨铁匠不同意,听完对方开出的条件之后,觉得挺好的,旱涝保收,就拍板北上侯城来了。 他爹决定刚下,对方立即就掏银子,给了他们一定的搬家补偿。 他们因此,从襄平搬到了侯城。在侯城,他们的打铁铺是以往的三四倍大,除了自己接活以外,官府那边也会安排一些活计过来。 他爹让他好好干,他何止好好干,他是连夜干,到了侯城,钱是多挣了,但他也累多了。 且说周从光这边,在第一批材料用完之后。第二次,他要了比第一次多两倍的材料。同样是第二天,材料送来了。他看着堆放在空旷的大屋子里的材料,心满意足地投入试验中。 后面再要材料的时候,他就彻底放开了,想要什么东西就直接要够数量,再也不抠抠搜搜的了。 他家夫子说得对,吕家是厚道人,特别是吕二吕颂梨。gonЬ 而且这里还有一点好的就是,他要的东西如果找不到成品,就会问他能不能自己做,需要什么材料,他们给提供。 这一切,詹夫子和韦文骞都看在眼里,但他们不急,先游览游览侯城及周边的风景名胜再说。 这日,詹若水和韦文骞带上一点粮食去了一趟襄平,到了襄平,他们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去襄平军屯看望一个人。 顾璋原配是归莫连峰管的,莫连峰高升之后,将自己的属下林冲提了上来,接自己原先的位。 故而,现在顾璋是归林中管。 对于詹若水及其弟子到来后的请请求,林中没有多为难就准了,他们给的礼他也收了。 自己的上峰莫连峰是怎么高升的,他林中可是亲眼所见,他别的不会,照着葫芦画瓢还不会吗?反正跟着学就对了,对这些流放到军屯的人,别去作贱,也别过于苛刻。不然,指不定自己无意中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复起之后,他们就完了。 于是,詹若水和韦文骞顺利地见到了顾璋。 顾璋见到詹若水很高兴,“你怎么到辽东郡来了?” 詹夫子矜持地道,“小弟子家人盛情相邀,我却不过,加上好久没见小弟子了,就来了。” 韦文骞在一旁偷笑,夫子明明是对人吕师弟二姐所说的承包来回程仪的承诺心动了。 顾璋随意地问道,“你的小弟子还是盛裴光吗?他也在辽东郡?” 詹若水摇头,“盛裴光不是最小的弟子了,现在最小的弟子是吕明志。是我后来收的,他现在和家人都在侯城。” 吕?一家人,侯城,这几个词一起出现,顾璋不由得一顿,“你这个小弟子莫非是新任郡守吕大人之子?” “是啊。” 顾璋心情激动,没想到啊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都是认识的人。 他当下说道,“詹师弟,你离开辽东郡之前再来看我一次。” “好的。” 詹若水师徒没有待多久,说完话,把带来的东西给了顾璋之后,就离开襄平军屯了。 见过故人,詹若水的心情有些低落,他这位师兄也是命途多舛,不知道何时方能出来,这一切怪只怪他之前研究的那东西太危险了。 师徒俩刚从外城回来,被眼尖的江一舟看到,他此时正在茶铺,连忙喊住两人,将他们请进来喝茶。正好他们也觉得口渴,就顺势坐下歇脚喝茶,也不着急回去宅子里。 “辽东商会张榜啦!” 随着一道吆喝声响起,人群便朝着辽东商会的总部涌去。 辽东商会的总部其实就设在郡守府不远处,离目前詹若水师徒歇脚喝茶的茶铺也不远。 不识字的老百姓连忙问榜下长得一脸聪明相的年轻小哥,“这位小哥,红榜上写了什么啊?” 年轻小哥就是辽东商会安排给老百姓们解说的人,他当下清了清嗓子就说道,“红榜上写了两个招聘,第一个是征集民间手艺人,经验证,技术过硬的,一经聘用,可享受每年十两到三百两银子不等的薪资,此外,每月还另发米面粮食三十斤,油糖若干。” 闻言,不少老百姓惊呼,“这是真的吗?”上面的待遇太好了。 “什么叫民间手艺人?” “民间手艺人就是有一门精湛手艺的老百姓,比如陶匠、铁匠、织工、木匠、瓦匠等等。”解释的人见还有人不明白,就干脆解释得明白些,“比如会种地的老农,或者特别擅长伺候某种农作物也行。” “又比如特别会做衣服,做出来的衣服针脚细密,一些巧思用到衣服上,常常会让人眼睛一亮。” 他这么一解释,听到的人都懂了。 有人就问了,“我爷就很会伺弄菽,经他手种出来的菽,一亩地,在收获的时候,比别人都要多收两三斗。这样行不行?” “应该可以的,让他来试试呗,报个名。反正报名不需要钱,通不过也没惩罚。” “擅长做房子行不行?” “可以。” “这样都行吗?擅长编织可以吗?” “擅长养鱼行不行?” “可以报名啊,都来试试。” 江一舟低喃,“千金买马骨。” 吕颂梨一直相信,高手在民间,民间并不缺乏有智慧的人。她此举是想将这些经验智慧收集起来,进行总结,来年可以用于种植养殖业里,给他们增收增产。 “乡亲们,还有第二个招聘。第二个招聘是征集大量力工小工的,咱们侯城要新建郡守府了。大小力工的工钱是每日十二文钱,包三餐,管馆。年纪要求十六岁到三十六岁之间。” 老百姓闻言,当下就议论开了。 “真的会给工钱吗?” 工钱不多,每日十二文,去码头扛大包一天能挣二十文。但辽东商会承诺包三餐啊,还管饱。这一点就很吸引人了。 他们都是吃两顿的,中午一顿,只有城里人,或者富户才能一日三顿。 “力工在哪里报名?我要报名!” “我回去叫我儿子!” “我让我哥来!” () 第288章 努力摇人 周从光果然没说大话,他说他弄的那个东西差一点弄好就是差一点。 他专心致志地搞了两天,果然给他弄出来了。他弄出来后,心满意足地摆弄了两个小时,就腻了,扔到了一旁。 叶管事问他,“周工,这个东西我能不能送去给秦六夫人看看?” 周从光摆摆手,让他拿走了。 于是,两刻钟左右,一个迷你的小型手摇转动脱水机出现在吕颂梨跟前。 吕颂梨摆弄了一下,甚至还让人拿来两三件湿衣服来试验,发现脱水的功效尚可,至少是人力拧不出来的,当然,比不上后世的电动脱水机的脱水效果。 属下们默默地看着,觉得这玩意稀奇归稀奇,但是用不上啊。现在这么热的天,湿衣服一晾起来,没多久就能干了。 “来人,把这个手摇转动脱水机送去库房,编好号后收起来。” 现在没派上用场不要紧,等冬天的。晚点她弄个作坊,多弄点出来,冬天时卖到富庶的江南去,一定好卖。 叶管事就是送这玩意儿过来的,东西送到,他就想走了。 不料却被吕颂梨喊住,交待他一件事,“……你问问他,这个能不能做出来?”同时给了他一张简图。 这张简图画的是脚踩打谷机,现在收割来的稻谷,都是用石头碾,以此脱粒,太麻烦了。这个脚踩打谷机是后世七八十年代出现的产物,在没有机械化的年代,非常地好用。 其实这事她最好亲自去,更容易说清楚,但她实在是忙。 此时,詹若水和韦文骞在宅子里休息了半天,歇够了,师徒两人就溜溜达达地到了北城的四进院里。 他们到的时候正巧是饭点,周从光就招呼他们吃饭。 这时,吕明志也让人将他的饭菜摆到周从光的院子里,他稍晚就到。 叶管事刚从郡守府见过秦六夫人回来,见到周从光这里多了两个人,连忙让厨房再炒两个菜上来。 “你吃这么好?”韦文骞数了数他们的菜,一个人竟然有三个菜,还有一盅鸡汤! 詹若水也发现不对,虽然供给他们的饭食也很不错,但是没有这道溜猪肝和鸡汤。 周从光丝毫不觉有啥不对,“是啊,我住进来后,每天中午这顿必有一道猪肝和鸡汤。” 察觉他们反应不对,周从光后知后觉,“夫子你们没有吗?” 他问叶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叶管事微微欠身,答道,“路大夫说,周工有些许肝血不足,无法好好濡养肝及筋目,故而添加了这道溜猪肝,等周工的肝血不足症好转之后,会改为别的菜肴。” 詹若水打量周从光,“你看大夫了?是哪里不舒服?” “詹夫子无须担忧,路大夫过来只是例行给周工和吕工检查一下身体,这样的检查,每半年会有一次。发现毛病会及时地处理的。” 詹若水和韦文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弟子|师兄享受的待遇可真好。 因为还有两道菜没上,以及吕明志还没过来,所以师徒三人还没有动筷子。 叶管事干脆将秦六夫人给他的简单拿出来,“周工,秦六夫人想弄个东西,您看看,能不能弄出来?” 周从光接过简图,“我看看。” 叶管事在一旁转述吕颂梨对于脚踩收割机的描述。 詹若水和韦文骞也听得认真。其实詹若水不擅长这种机械的东西,他擅长物与物的相融碰撞,其实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他擅长化学类的东西。 周从光听完他的描述,点了点头,“这个应该不难做,让我琢磨琢磨。” 吕明志这会也溜达过来了。 然后周从光宣布开饭!他今天一直手脑并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夫子,我要写信给师兄弟们!”吃完饭,周从光宣布,他太快乐了。 有福同享,大家一起到辽东郡来啊。 他们这些人在书院总被人嫌弃不好好读书,不仅玩物丧志,还败家。 现在有了辽东郡这么一个地方,太适合他们了。 他自己一个人快乐不算,他还想招呼他的师兄弟们一起来。 总之,就是摇人。 他可真机灵! 后来,有人找到他们,想策反他们这些人,说吕颂梨对他们这么大方,完全是利用他们。 还被周从光等人鄙视了一顿,她给他们包揽了衣食住行,甚至连家人都照顾了,最后只是要了他们试验出来的产物,怎么叫利用呢? 在他们被嫌弃败家不好好读书玩物丧志的时候,是她为他们提供了试验所需的一切材料。这些材料有多烧钱,她从来没说过,也没和他们计较过。 他们就像一只只被照顾得白白胖胖的虫,她只是拿走了他们拉出来耙耙,去挣钱了而已。这如果是利用,那也只是废物利用。 没来辽东郡时,他们这群人,从夫子到弟子,都是口袋空空的。后来,一个个不说腰缠万贯,那也是很富有的。如果这是利用,他们心甘情愿。 看周师兄这么上道,吕明志心想,他二姐一定很喜欢周师兄这样的人。 看着眉飞色舞的弟子,詹夫子和另外一个弟子对视一眼,真这么快乐?看他这样,他们手痒了咋办?gonЪoΓg 詹夫子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他好奇物与物之间的碰撞反应,不然也带不出那么多这样喜欢折腾的弟子。 吕明志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见状立即打蛇随棍上,“夫子,我二姐交待我弄一样东西,我有些地方没想明白,你能来帮帮弟子吗?韦师兄也来帮帮师弟吧?” 其实,吕颂梨交给他的,正是雕版印刷术的研究。 “行,那一会我们去你院子里看看。” () 第289章 他没有心 南地 辽东郡那边不断有消息传来,谢湛以及家族核心成员们已经知道秦家全员平安抵达流放地,路上没有折损一人。 谢湛让人不断收集秦家在流放路上的消息,这些消息无一不印证了他的猜测,秦家能有这么好的结果,一切都有赖于吕颂梨的谋划。 得知这个结论,谢氏这些核心成员们想到他们这一路上折损的族人,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虽然这里面有族人数目庞大,照顾不过来的原因。但对比之下,秦家零减员的结果太惊人了。 他们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那场落水事故,吕颂梨是他们的主母啊! 谢湛蹙眉,他将消息说出来,并不是想看他们后悔的,而是让他们能正视吕颂梨的强大。 可是他们总是被这些无用的情绪所困扰。 谢湛不明白,后悔有什么用呢?根本于事无补。他们更应该主动去复盘整件事,从中学到什么,才不枉费摔了那么一个大跟斗。 谢湛深深叹了口气,算了,他们都是普通人,得失心重正常。 然后他拿起资料,在脑子里复盘整个大事件,从中可以看到她布局的痕迹。吕颂梨走一步看三步,谋算人心,等等,有很多值得他研究学习的地方。 谢湛出声,“从近期辽东郡发生的事来看,吕颂梨正在努力地彻底掌控辽东郡。” 谢渊谢潜等家族核心成员面面相觑,谢渊更是干哑着嗓音问,“族长,你是不说错了,吕德胜才是辽东郡守啊。” 谢湛:“吕德胜虽然是辽东郡郡守,但他也不过是辽东郡的父母官而已,辽东郡实质上的掌控人是吕颂梨,连秦家,都只是她的武力辅助。” “再看那边近期传回来的消息,辽东郡那边在剿匪,修路,可以看出如今的她,正在努力地彻底掌控辽东郡。” 听到族长的这些分析,不仅年轻一代的谢栢谢楠失语,谢渊谢潜等老一辈的族老也面面相觑。 他们不明白,吕颂梨一介女子,哪来这么强的进取心和攻击性,最重要的是哪来这么大的野心? 谢楠迟疑地说道,“其实,吕颂梨这样,也不一定适合咱们谢家。” 谢楠这话也是劝其他人,再优秀的当家主母,也已经是别人家的了。而且吕颂梨野心之大,有牝鸡司晨之姿,谁知道她嫁进来后,会不会夺权? “好了,来说说我最近让你们办的事情,进展如何了?”谢湛的话将他们的心神拉了回来。 对比他们因为吕颂梨而产生的无用的情绪,谢湛更希望他们能专注自己,大家一起齐心协力,为家族的生存奋斗。 谢湛很清楚,严格来算,他们谢氏一族已经落后了两步了。他们谢家现在依旧依附着陈家,还没有在南地占据一席之地,有自己的地盘。吕颂梨呢,已经获得地盘,已经开始清理辽东郡的其余势力并深耕辽东郡。 而他准备了那么久,也到了启动的阶段了。 会议散了之后,谢氏核心成员便各回各家了。 族长虽然交待他们不要声张秦家经历流放却没有减员一事,但是他们中有人忍不住,也不想忍,说来说去,这事就怪他们现在的族长夫人赵郁檀。 忍不住回去和枕边人一说,然后这事就成了全族皆知的秘密。特别是家里在流放路上死了亲人的,更是对赵郁檀没了好感,甚至心生恨意。 已怀有三个多月身孕的赵郁檀在母亲的陪伴下,回来谢氏族地这边。 谢氏族人因为得知了秦家流放却无一人死亡的事,对她很冷淡,碰面时竟然连招呼也不打。 罗氏有些不明就里。 “你这样不行,好歹她现在也是族长夫人,见面怎么着都得打打响。” “呸,她还有脸回来?要不是她,我爹和我家小二小四怎么会死?!还想我和她招呼,做梦!” 谢氏一族的大娘们谈论起她来毫不避讳。 赵郁檀和罗氏很快就得知了原因。 罗氏:“这——这——怎么能全怪你呢?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赵郁檀面无表情,他们对她不满意,她对现在的日子又何尝满意?在她的预知梦中,她虽然跟着秦家流放了,但在流放路上,她一直被秦家人护着。即使到了流放地,她依旧是秦家除了孩子以外,吃苦最少的那个人。哪像现在这样,丈夫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她怀着孕住在娘,丈夫很少去看望自己。 罗氏扶着赵郁檀回到了原先她和谢湛小两口的住处,恰逢陈宝珠要回娘家,谢湛陪着。 两人刚打算出门,就偶遇赵氏母女。 陈宝珠看向谢湛,“你答应过要陪我回娘家的。” 谢湛微微颔首,“可以,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好吗?” 陈宝看了三人一眼,同意了,她从谢湛身边走过,去了外面。 赵郁檀心中一痛,眼前这一幕和梦中对她的呵护,何其相似。 她现在已经无比地肯定,谢湛这个人没有心,冷情,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的仕途前程以及家族发展。 预知梦里,他能对自己好,现在他也能对别的女子好。 “岳母——”谢湛和罗氏打过招呼后,看向赵郁檀,“阿檀你回来了。”gonЬ “嗯。” “是有什么困难吗?或者需要我帮忙?”谢湛关心地问。 赵郁檀咬唇,说实话,她挺恨他现在的关心的,她宁愿他冷漠,这样她也容易死心,而不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罗氏看了一眼女儿,替她回答,“是这样的……”她将他们的困难说了出来。 谢湛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解决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岳母,阿檀,你们可以进屋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去。” 罗氏忙不迭地点头,“好的,你先去忙吧。” 陈宝珠在外面等着,眼睛却不由得总往回看。 说实话,对于这桩婚事,一开始是不满意的。 她爹知道后,骂了她一顿,用她爹的话说,就是谢湛要不是落难,她还配不上人家呢。 现在嫁过来快三个月了,谢湛对她并不是百依百顺,甚至是若即若离的。 陈宝珠就吃这一套,而且她发现他工作的时候特别地有魅力,偶尔的关心让她非常心动,她觉得自己爱上谢湛了。 她现在唯一不满的是,谢湛对赵郁檀的照顾。他本人很忙,没有时间去看她。但他每个月都会让人给赵郁檀送过去不少吃的用的。好东西也是她一份,对方一份。 她心里不舒服,回娘一说,但家人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说他这样,他们才放心,如果谢湛对前妻很冷漠苛刻,他们才要担心呢。 同时家人还劝她,说赵氏住娘家,又没在她眼前碍眼,让她不要闹。 陈家珠想想,只能不甘不愿地同意了。 她胡思乱想没多久,谢湛就出来了,“我们走吧。” () 第290章 计中计 与其说谢湛陪陈宝珠回娘家,倒不如说他顺路送她回娘家。 本来谢湛几乎每天都要去陈府的,帮助陈嘉烨处理陈氏一族的事务。而他风雨无阻,没有一日懈怠过。 陈嘉烨对他非常满意,觉得陈家招他为婿,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他们来到陈府的时候,近正午,陈府正好摆饭,他们坐下一起用饭。 陈母准备的饭菜里有一道鱼,正好放在陈宝珠面前,她闻到鱼腥味忍不住反胃想吐。 没多久,请来的大夫诊出陈宝珠怀有月余身孕了。 在场的人闻言都很高兴。 饭后,陈嘉烨和谢湛去了书房议事。 一进去,门刚关上,陈嘉烨就迫不及待地问,“阿湛,小朱涯岛那边什么情况?” 谢湛昨晚从朱涯岛回来的,其实陈嘉烨已经从跟着一起过去朱涯岛的堂弟陈嘉煜那里得知结果了,但他还是想听谢湛亲自说说。 谢湛知道他问的是朱涯岛陈家地盘里发现的金矿。 因为某些原因,他对金矿非常有研究。 当初拿到陈家有关小朱涯岛的资料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后面布置场地的时候,他亲自去了一趟小朱涯岛,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金矿。 谢湛实地地勘测过后,断定,这个金矿不会很大,且质量一般。他便没有隐瞒这事,和陈嘉烨说了,因此得到了他全然的信任。 陈嘉烨得知消息后,秘密派人暗中勘测,但得到的答案是金矿质量不理想,而且整个矿不会很大。 陈嘉烨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想着这金矿还是谢湛发现的,于是,他便安排谢湛跟着前往小朱涯岛勘察。 对于陈嘉烨的问话,谢湛的回答是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但是马师傅几位都是有经验的,听他们的应该不会错吧?” 谢湛说完这话,就闭嘴了。如何定夺,完全交给陈嘉烨。 陈嘉烨心中感叹,大家子弟,就是知识渊博,连金矿都能发现。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的小儿子,陈嘉烨心塞得很。 好在谢湛如今是他的女婿了,也能算是个半子。想到这,陈嘉烨略感欣慰。 可是陈嘉烨仅开怀了一下,想到小朱涯岛,他叹了口气,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一开始,谢湛给他们陈家制定的计划里,需要这么一个地方来施展计划。 他当时就想到了朱涯洲的小朱涯岛。 当时计划已经制定好了,谢湛过去考察地形,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地盘里有个黄金矿! 谢湛把情况报上来时,他完全没想到,他们陈家在朱涯岛的那片地竟然蕴藏着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话说,这个地方还是当初薛广贤在的时候,替他们陈家谋来的。当时薛广贤强烈要他们拿下小朱涯鸟的,为此还舍弃了其他的利益。 天知道,得知这个大惊喜的时候,他差点要晕过去了。 可惜的是,金矿不大,质量不理想。 那么,接下来,他要怎么选择才好呢? 发现金矿,上交朝廷,亦是有功。 但因为金矿的不大,质量差,即使上报给皇帝,功劳也不会很大。 所以,他们现在是直接将朱涯岛发现的金矿上表朝廷呢?还是执行原计划,只是将诱饵换成了更香的小金矿? 现在他们的计划完全可以改成,用朱涯岛这个金矿,引朱家上钩,套一笔银子出来。 等货银两讫之后,稍晚,再把朱家私采金矿一事捅到天子跟前,以此立功。等天子处置朱家时,蓄势待发的陈家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蚕食朱家倒台后腾空出来的权力地带和市场份额,以此壮大陈家。 如果计划顺利,他们陈家能吃下半个朱家,届时也不是不能与顾陆两家相提并论的。 陈嘉烨却不知道,他的原计划,只不过是谢湛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谢湛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偶尔轻啜一口茶水,表面上事不关己,完全交给了陈嘉烨做主。 但是,他的内心却在默默地数着数。 谢湛在赌,赌陈嘉烨的野心。 陈嘉烨很快就有了决断,“就按计划执行吧。” 闻言,谢湛的心爆开了一朵花,很显然,他赌对了。 “目前所有启动计划前的布局已经安排好。” “那我们就启动计划吧。后续的事就交给你来主持,我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知道的。” 谢湛:“岳父放心,小婿会安排好的。此事成了之后,岳父莫忘了之前的承诺。” 陈嘉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你是我女婿,都是一家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突然,陈嘉烨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听说你和陆源的嫡女陆翡在净慈寺单独见面?” 谢湛皱眉,“那日赵氏肚子不舒服,我娘说是冲撞了,后来小婿陪母亲去净慈寺,想替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求个平安符。” “当时陆小姐所乘坐的马车马匹受惊,眼见着人要从马车上摔出,小婿不得不让人出手相救。陆小姐得救后,便来与我道谢。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陈嘉烨点了点头,便让这事过了,因为他查到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岳父,这事歪打误撞的,陆翡此人我能用得上……”谢湛大概和他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陈嘉烨颔首,“你看着办吧,一切以我们的计划为要。” 谢湛从陈府出来时,正是下午时分,太阳列得晃眼。 走出陈家大门前,他眼睛微眯,迎着烈日看去,眼睛锐利得像是一只觅食的鹰。 gonЪoΓg () 第291章 猎人猎物 谢湛回到家,就有心腹来报,“家主,陆大小姐让人传话,说想见一见你。” 心腹说完话,低下头,这已经是第三次,陆大小姐约见他们族长了。 谢湛想了想,“那就明晚,明华楼吧。” 是夜,谢湛婉拒了陈府留宿的邀请,从陈府出来。 刚上马车,就听到心腹族人和他说,“族长,陆大小姐已经到明华楼,约有一个时辰了。” 谢湛眉眼冷淡,转动着拇指的扳指,“去看看。” 经过城门时,谢湛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城门通火明亮,是城门卫在连夜巡逻。 城外,无数的灾民被拦在外面,哭着喊着想进城。 “族长?” “继续走。” 等谢湛到了明华楼,就发现陆翡正在喝闷酒。 看到他到了,还笑了一下,“你来了?”她的双眼沾上了些许醉意。 谢湛端坐着,淡淡地道,“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说话。” 陆翡呵呵地笑了,“行,我先去洗把脸。”然后她抬手,示意侍女上来扶她。 她的贴身侍女朝谢湛感激地看了一眼,然后就扶着她家大小姐进了里侧。 谢湛饮着杯中清茶,对旁边散发着酒香的酒没有多看一眼。他在外,若非逼不得已,决不饮酒。谢氏一族的处境,他的处境,需要他一直保持清醒,应对一切变故。 里侧,陆翡洗漱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谢湛端坐着,姿势不曾变化。 陆翡乃南地六大世家之一的陆家家主陆源之嫡长女,她母亲是陆源原配,只不过她母亲早逝,也只生了她一个孩子。 如今陆氏的少族长陆西华是继室所出,陆翡和陆西华姐弟关系并不亲密。 陆翡的母亲阮氏是临川郡名门大户的闺秀,当时陆家陷入一场危机,是陆老爷子带着孙子亲自去临川求娶好友之女,中间怎么谈的不得而知。后来阮氏带着大笔嫁妆嫁入陆家,帮助陆家度过了那场危机。 阮氏去世之后,陆翡虽是陆家嫡长女,但在陆家不得宠,但好在有陆老爷子看着,一应待遇不差。 陆老爷子去世后,陆翡在继母手下过日子,性子也越来越绵软。 临川阮家一看不行啊,便于前些年将她接去住了两年,回来后,她的性子变得开朗强硬多了。 继母等人也不敢再欺她,但双方针锋相对的,暗地里不知道交手了几次。 因为陆翡在洗漱,谢湛端坐喝茶,他们的包厢颇有些寂静无声之感。 但隔壁的包厢则是喧嚣得很。 南地六大世家之一的朱家朱丛文朱少爷正在明华楼宴请朋友。 “朱丛文,你爹也太狠心了,竟然把你派到朱涯岛去吃苦!” “是啊,要不是他还算疼你,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他亲生儿子了。” “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他要是再让你去朱涯岛,你就和你娘告状!” 对他们的话,朱丛文嗤笑,“胡说八道,你们懂什么?!我爹那是爱之深责之切。” 要不是他爹将他派到朱涯岛,他哪会因为去狩猎掉入山洞发现那个大秘密? 现在他挠心挠肺的,就是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将陈家的小朱涯岛给弄到手。 “不是,这吃苦跟爱之深责之切有关系吗?朱哥,你应该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才对。” 朱丛文一挥手,“随便啦!反正都一个意思。” 其他人闷笑。 “来来,大家喝一个。我现在去了朱涯岛,难得回来一次,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酒不够再拿,菜不够再点!” “朱哥,你发财了?出手这么阔绰?” “嘿嘿,没有发财,就是我难得回来一趟嘛。”朱丛文觉得自己嘴巴还是很紧的。 谢湛所在的包厢和朱丛文的包厢紧紧挨着,隔壁有人进出的时候,里面热闹的声音还传了出来。 谢湛垂眸,鱼儿已经来到打窝点了,接下来,就是让它上钩了。 这时,陆翡洗漱好出来了,整个人也清醒了。 谢湛直接问她,“你三番两次找我,有什么事?” 陆翡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苦笑了一下,将自己在陆家的憋闷以及所受的气说了出来。 谢湛面色淡淡地听着,最后只道,“既然不满,那就反抗。”谢湛相信,太多的人安慰过她了,各式各样的安慰她应该都听说过了。他就不费这个口舌了。 “怎么反抗?” “自己想。” 陆翡歪头,“像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姑娘一样?” “你自己决定。” “你能再说说她的事吗?”陆翡恳求。 谢湛沉吟了片刻,陆翡紧紧地盯着他。 最终谢湛松口了,“可以……” 上次在净慈寺发生惊马事件,后来她带着的忠仆查出来,她的马车和马儿被人动了手脚,动手脚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好弟弟陆光华的人。 她当时去和谢湛道谢的时候,是有点心灰意懒的。 是谢湛和她说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是一个女主人公。 这个女主人公从小就定下了一门亲事,但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未婚夫家人人嫌弃她。 故事讲的是她怎么从一个婚约任人摆布的状态,经过自己努力,摆脱了那段不好的定亲,自己另外找了一门好亲事。 而原先的未婚夫家人从最初的嫌弃到后面为她的智慧手段所折服。 到最后,这个女主人公成为娘家以及夫家双方势力的实际掌权人。 谢湛讲这个故事套用了一个神话故事的壳子。 陆翡当时听了,其实不以为然,只觉得话本子就是话本子。 是谢湛告诉她,故事是真的,女主人公也是真实存在的。 当时就给了她很大的震撼以及启发。 前几年,她在阮家,祖父也曾教导过她经商。 她有时候觉得,陆光华蠢笨如猪,有些决策决定让人发笑。如果不是她爹在后面给他把关,陆家都不知道要赔多少钱了。goΠъ 她之前嘲笑也只是嘲笑,但现在,谢湛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能做到那样,她为什么不可以? 谢湛讲完故事之后,只道,“如果不想仰人鼻息过活,自己就要努力了,谁也帮不了你。” 陆翡看向眼前这位姿容俊逸却眉目淡然的男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也帮不了我吗?” 谢湛很直接地承认,“对,我也帮不了你。人能依靠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陆翡从净慈寺回来后,就让人查过谢湛,她知道他在陈家有多努力,而且他从来不放弃希望。 陆翡心想,试一试吧,情况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陆翡和他确认,“谢湛,真的有那样的女子吗?” “有。” “她是谁?”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 陆翡有点不高兴。 “你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两人站了起来。 门口的心腹小厮立即道,“族长,我去备马车!”说着,他不小心将门一推,太过用力了,门撞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谢湛不悦地皱眉。 “族长,对不起,小的太不小心了。” 谢湛没多久说什么,挥手让他下去了。 “咱们也走吧,这边——” 这时,刚才那道门撞击的声响,将隔壁包厢正在寻欢作乐的朱丛光等人吓了一跳,他带来的小厮更是被吓得不小心将杯中酒水洒他身上了。 小厮连忙道,“少爷对不住,奴才去下面给您拿套干净的衣服!”说完,就快步朝门外走去。 朱丛光看着湿了一身的衣服,想骂他两句的,却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堵住了,这气上不上下不下的,他没好气地瞪向小厮方向。 这时包厢门是打开的,朱丛光看到了谢湛的侧脸在门外一闪而逝,也听到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从他的角度,还可以看到一角女子雪色的裙摆。 朱丛光反应极快,他快速地冲出门去,嘴上说着,“你们慢吃,我去换身衣服。” 他冲到门口,正好看到谢湛护着一个女子下楼,后面还跟着两个下人。但是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朱丛光想了想,回到包厢,去了大窗边上。 果然没让他久等,就看到两辆马车相继停在大门不远处,谢湛先送女子上了马车,自己再登车离开。 这次,朱丛光看到了女子的面容,也认出了女子的身份——陆家嫡长女陆翡。 此时朱丛光真想仰天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朱丛光暗道自己的好运气,却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高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 第292章 隐藏势力 朱丛文第二天就开始约谢湛,但是约了对方几次,对方都以忙为借口推拒了。最后一次,他让人直接给了他一个地址和时间,还警告对方不来后果自负。 谢湛看到满篇威胁的信,笑了笑,让人给朱丛文回话,说他答应见面了。 快到约定时间时,朱丛文才慢悠悠地出门。 朱家家主朱昌年叫住他,“你去哪里?” 朱丛文眼珠子一转,“我去外祖父家。” 那晚在明华楼见到谢湛,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让人查了一下谢湛,好巧不巧,此时陈家朱涯岛那边的产业正是谢湛在打理。 因为朱涯岛不是陈家的核心资产,家族子弟不愿意接手那边,才推给谢湛这个女婿的。 如今他拿捏住了陈家小女婿谢湛的把柄,想把小朱涯岛弄到手还不简单吗? 他要捡一个大便宜了,他想给他爹一个惊喜,所以先瞒着。 “爹,我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朱丛文说完这句话,就一溜烟地走了。 “混小子,成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朱昌年骂道。 一旁的朱夫人不乐意了,“他不是说去他外祖父家吗?你干嘛骂他?” “慈母多败儿,我一说他你就拦着,派他去朱涯岛,才干几天就回来!一点定性都没有。等着吧,以后他不学好,你别后悔!” 朱夫人:“你别总骂他,你得教他啊,骂他能把他骂出息吗?” 朱昌年被说得心头一梗,是他没教吗?苦口婆心地教,手把手地教,儿子学进去了吗?还是没有出息! “你是不是没睡好?赶紧去歇一歇吧。这两天就歇在我屋子里,不许去找那些小妖精了!” 朱昌年被自家夫人说得老脸一红,辩解道,“我是休息不好,但我又不是……” “还犟呢,你要命不要了?” 朱昌年:…… 他是做了一个恶梦,梦中,只觉得一张网正朝他网来,他逃无可逃。那种窒息绝望的感觉让他一晚上没睡好而已。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朱丛文和谢湛约在一个清净的茶馆。 朱丛文到的时候,谢湛已经在了。 “不知朱少找谢谋有何事?” “谢湛啊谢湛,你不愧是长安来的翩翩风流佳公子,到了南地,依旧不改风流习性啊。” 谢湛蹙眉,“朱少这是何意?” 朱丛文见他这样,决定给他一点提示,“陆家嫡长女陆翡。” 朱丛文鄙视谢湛,觉得他以前是大家公子又怎么样? 俗话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他谢家既然被流放了,现在依附陈家而活,就该为陈家效死力,现在娶了陈宝珠,还和陆翡勾勾缠缠。 南地六大世家两位嫡女,都都对他青睐有加,凭什么? 朱丛文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他有那么好的女人缘。 谢湛面露不解,“朱少可以把话说明白吗?” 朱丛文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不心虚啊。 “谢兄,你就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俩……”朱丛文冲他暧昧一笑,他这话也是诈他。 谢湛:“朱公子误会了。我和陆大小姐没有什么的。” “谢兄,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能躲过去了?我既然敢把你叫出来,手上就不会没有证据。你说我要是把这事捅到陈嘉烨那里,你会有什么下场?” 谢湛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朱丛文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其实要我封口也很简单。” 谢湛没说话,但却把眼神对准了他。 他的嘴硬,让朱丛文一乐,“把陈家的小朱涯岛卖给我!” 谢湛:“不可能!” 朱丛文完全不生气,“你想清楚再说话。” 谢湛紧绷着一张脸,“这是陈家的产业,我无权处置。” “这我可不管,这是你的问题。三天后,我要答复,如果答案让我不满意,后果你知道的。”朱丛文说完,不等谢湛回答,便扬长而去。 后来,朱丛文听属下回报,说他走了之后,谢湛在里待了约两刻钟才出来,甚至听店家说,客人不小心摔坏了一只杯子。 一时间,朱丛文心情大好。 辽东郡,侯城郡守府 早上,吕德胜吃饱喝足,才慢悠悠地往前院去了。 一路上,无数人向他问安,他一一回应。 然后他终于来到自己的公署房,这间公署房是他们父女俩共用,也是整个郡守府最大的一间公署房了。 公署房里,父女俩的办公桌是相对的。 如今父女俩的桌面大不相同,吕颂梨的桌面上,堆满了公文,吕德胜桌面上的公文仅是吕颂梨的四分之一这样。gonЬ 吕德胜一进来,就看到小闺女埋首处理整个辽东郡的公务,边上已经放着一沓已经处理好的公文。 只见她将其中一小沓递给书墨吏,“这些放到我爹的办公桌上去。” 吕德胜莫名有点心虚,“我来吧。” 吕德胜一边接过公文一边说道,“闺女啊,你累不累?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下。” 吕颂梨端起边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还行。” “爹,你手上那些都是比较紧急的公务,需要你赶紧处理。” “好的好的,爹这就处理。” 这时,一封来自南地的信送到了辽东郡,再辗转第一时间送到了吕颂梨手中。 吕颂梨先前猜测谢家有一支隐藏的势力。 在第一次和嵇无银见面时,她怀疑谢湛将族中英才假死送出去之后,嵇无银就说这事交给他。 他送信回南地,让心腹查了此事,还在信中交待有结果就往辽东郡送信。 如今这封信到了她的手中,而她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谢湛果然送出去了一批人。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是将人送出去就可以了的。一个人如果没有背景,从无到有地打拼是很难的。 故而吕颂梨猜测,谢家应该有一支隐藏的势力。 吕颂梨看完信后,让书墨吏拿过去给她爹。 吕颂梨则站了起来,来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小水潭,思考问题。 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 第293章 守株待桃 吕德胜看信的时候,吕颂梨吩咐一旁的书墨吏,“去请薛大人过来。” 县衙改成的郡守府还是小,公署房之间也不远,没多久,薛诩就到了。 “吕大人好。”薛诩先给吕德胜问好,才转向吕颂梨,“秦六夫人您找我?” “这封信你看看。” “好。” 嵇无银的属下只查了谢氏一族到了南地后死去的族人的情况,信上所说的也是这事。 薛诩很快就将信看完了,“秦六夫人,谢湛那边应该如你所猜测的,转移了一部分族中年轻的人才出去,化明为暗。” 吕德胜闻言,瞪大了眼。 上次嵇无银到达侯城的时候,吕德胜不在,故而不知此事,刚才看信,也只是啧啧两声,感叹谢氏一族到了南地后死的人还那么多,南边烟瘴之地的盛名果不虚传。其他的没有多想。 这时听他们谈起,他不由得道,“这谢湛真是奸诈啊!” “爹,薛先生,我怀疑谢家还有一支隐藏的势力。”吕颂梨将自己的猜测和他们说了。 谢湛送出去的这批人,谢湛应该有所安排,有适合他们发展的土壤。否则全让他们从底层开始打拼,就太浪费了。毕竟送出去的都是谢氏一族的精英呢。 薛诩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谢氏一族,家大业大,您的猜测完全有可能。” 吕德胜瞪大了眼,“这谢家真是打不死的蟑螂!” 吕颂梨倒是觉得这很正常,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氏一族几代人的经营,又不像秦家一样,一代一代不断有人死在北境,人口都繁衍不起来。谢氏一族累积的人才资源绝非常人所有想象,有隐藏实力也不奇怪。 吕德胜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谢湛还真是聪明。” 吕颂梨:“谢氏一族人多,谢湛可以将人送出去,然后由明转暗,在暗处为谢氏一族效命,反哺家族。” 他们就不能用这个办法。秦吕两家人口基数太小了。 而且,这部分人出去后肯定要改头换面的,最基本的就是要改名换姓,意味着放弃原来的身份。 秦家一直想着立功然后重回长安,没人想着放弃身份,没人想着反。 即使是抱着鸡蛋不放同一个篮子的想法,给秦家留点香火的想法,挑几个秦家死遁,也不好操作。 当时押送他们的差役,还有杨威镖局,愿意在流放路上给予一定的方便,但是不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冒杀头的罪那么大的风险。 这事一旦被查出来,真的可大可小。 “阿梨,你说谢湛送出去的人有没有可能比这还多?另外就是,有没有可能在流放途中就开始了?这样做的话,不容易引人注目。”吕德胜觉得以谢湛的奸诈,不无可能,毕竟谢赵两家在流放途中死去的人有点多。 吕颂梨明白,在流放路上,确实是最好的让人口隐匿的。 但是,吕颂梨觉得讨论这个意义不大,“爹,其实我们知道有一批人被谢湛送出去了就好了,探查数量多少,这个没有意义。” 吕德胜想想也是,毕竟他们又不可能将人一个个揪出来嘎了。 吕颂梨提醒,“爹,薛先生,军政商三个界,谢湛送出的这批人,最有可能会投入军商两界中。”毕竟当官者,身家清白,真的很重要。军和商的要求就没那么高。 吕德胜和薛诩对视一眼,很赞同她的分析,“以后咱们要多留意这两方面。” 要不怎么说,你的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呢? 如果谢湛没有在联姻后,借助陈家的势力送出去这第一批人,吕颂梨也不会注意到谢家隐在暗处的势力,至少不会那么快就注意到。 但谢湛也有自己的考量,所以这题无解。 “爹,薛先生,南地要乱了。我们要做好准备。”吕颂梨语出惊人。 “这——何以见得?”目前南地也就是遭了个水灾而已啊,朝廷肯定会赈灾的,不至于就要乱了吧?吕德胜对朝廷还是有点信心的。 薛诩则是在思考。 吕颂梨:“南地因为水灾,局势微妙,谢湛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如果她是谢湛,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然借势,搅动风云。他现在借助陈家,有这个能力,且陈家也有同样的意思,一拍即合。 “谢湛有这么大的能耐?”他现在不还寄人篱下吗? “爹,你不能小看他。” 吕颂梨从南地送来的消息了解到,陈嘉烨已将陈家部分核心营生交给谢湛管理。 也就是说,谢湛已经得到了陈家全然的信任。 听到吕颂梨的分析,吕德胜和薛诩觉得谢湛还真是有点厉害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获得陈嘉烨全然的信任。 “薛先生,像谢湛这种情况,要获得陈嘉烨全然的信任,我觉得要么他为陈家立下大功劳,要么就是替陈家规避掉大危机的。你以为谢湛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薛诩沉吟片刻,道,“前者吧。” 吕颂梨也觉得是前者,如果是后者,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到底是什么样的功劳呢?吕颂梨觉得一定涉及到巨大的利益的。不然不会连陈家都缄口不言。 算了,想不通,先放着。 “阿梨,你说南地会乱,会乱到什么程度?我们又要做什么准备?”吕德胜问。 之前她就推测过,南地六大世家的格局存在太久了。谢赵两家想要在南地占据一席之地,必然要将现有的格局打破才有机会。 对谢湛来说,南地的局势越乱,对他越有利。 因而他不说同时挑起六大世家之间的矛盾,至少要挑起三家的矛盾,才好操作的。 但因为南地水灾,朝廷的目光也在那边,随时有可能下场,这就是一个变数。 所以,吕颂梨觉得谢湛已经吃过一次贪心的亏之后,应该会有所反思以及收敛。会把这个乱局控制在他的能力范围里。 吕颂梨当然希望他再次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但指望人家做得不好,自己捡便宜这想法太侥幸了。 所以还是现实一点吧,吕颂梨不知道谢湛会挑起哪几家的矛盾,但陈家动荡是一定的。 吕颂梨这么一解释,整个思路就很清晰了。 吕德胜率先说道,“首先,陈家倒霉是板上钉钉的。” 吕颂梨看着薛诩,笑着道,“对,陈嘉烨陈族长得益于薛先生的辅佐,吃过拥有高端智谋人才的红利,如今又想故技重施,以利益以情感捆绑谢湛,让其为陈家的发展出谋划策。谢湛不是那等甘于屈居于人下的。” 薛诩也笑了笑,紧随其后,“然后朱家应该也逃不掉。” 柿子挑软的捏,在目前的顾陆朱刘陈几大世家里,顾陆两家一直是前两位,刘陈两家一直联盟联姻,对比下,朱家就是那颗软柿子。 吕颂梨:“最后一家,应该是陆家。” 刘陈两家同气连枝,也意味着反应迟缓,很多决策不能即时下达。而且两家相互输血,想要他们乱起来,难度系数比较大。 而顾陆两家虽然一直是南地六大世家最有实力的前两位,但总体而言,陆家要比顾家略逊一筹。 吕颂梨笑着道,“爹,薛先生,接下来咱们做好相应的准备,趁着谢湛将水搅混了,咱们就下去混水摸鱼!”他们要做的,就是抢资源抢市场。 “好!” 吸血南地,给辽东郡输血。 () 第294章 吃大户 接下来,吕颂梨他们都忙碌起来了,针对将乱起来的陈家、朱家、陆家所经营的主业进行布局和准备。 她正准备用午饭,叶管事来报喜。 “你说脚踩打谷机弄出来了?” “是的。” 吕颂梨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她主要还想看看吕明志他们正在研发的雕版印刷的进度。 吕颂梨到北区四进院的时候,先去了周从光的院子,在那里还看到了前来串门的吕明志。 吕颂梨瞅着他心想,雕版印刷一直没有进度的原因找到了,吕明志这家伙怕不是学会摸鱼了吧? “周师兄,你这么快就把脚踩打谷机弄出来了?” 周从光矜持地道,“今早弄出来的,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 吕颂梨环视整个院子,只见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材料,以及不同材料做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最中间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大块头,“这就是吧?” “是的。” 吕颂梨上前查看,脚踩打谷机由敝木桶、踏板、齿轮、轴承和滚心等五个部分组成,其中敝木桶是可以拆卸的。 这脚踩打谷机主要是由木材和铁打造的,轴承和齿轮是必须用铁,这样才能耐用,而且让稻谷脱粒。 她甚至还上脚试着踩了踩,这玩意儿,她小时候帮家里收稻子的时候也用过的。 她一上脚,随着一上一下有节奏地踩踏开始,滚心呼呼地转起来了。 踩了一会,她心满意足地停下来,手工达人就是不一样,这脚踩打谷机做得和后世的一模一样,这玩意等秋收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而且这玩意在南方会有市场,双抢的时候太能派上用场了,第一批她想卖高价,故而目标客户就暂定为那些大中小型地主。 吕颂梨洗了手,准备关心一下周丛光的工作和生活。比如在侯城住得习惯吗?有什么想法,可以大胆地去试…… 然后吕颂梨发现,周从光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眼神不时地瞄向他自己自制的操作台。 吕颂梨决定快速结束对话,“周师兄,有什么需要就找叶管事,叶管事会给他解决的。如果叶管事解决不了,我们辽东郡守府也会帮你解决的,不要客气。” 听到这些,他知道对话快结束了,周丛光明显打起精神来了,“嗯嗯。” “那我们就先走了。” “那你慢走。” 吕颂梨准备去她弟那里看一下,她对一旁的吕明志说道,“走吧,去你那边。” 周从光喊住了吕明志,“吕师弟,你等一下。” “周师兄,什么事?” 周从光瞄了吕明志旁边的吕颂梨一眼,神情犹豫。 吕颂梨懂了,笑了笑,对吕明志道,“我去前面等你。” 等院子里只剩下他和吕明志时,周从光才苦着脸道,“吕师弟,你能不能和咱二姐说,让她有什么东西要做的话,直接让人吩咐就行,我一定努力给她做好,然后,她人就不要过来了?” 说完这话,周从光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对咱二姐没意见,只是我干活的时候不想分心,她人过来了,我还要陪着谈话,太耽误功夫了。” 吕明志无语,他二姐关心他的工作生活还不是他二姐重视他?要知道他二姐也忙得很。但他也知道周师兄这人就是这样的,太沉迷自己的世界了。 “行,我会告诉我二姐的。” “吕师弟,麻烦你了,这事你一定要好好说啊。”周从光叮咛,吕家二姐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来着,可不能得罪了。 “放心吧。” 吕明志出去后,就把事情和吕颂梨说了。 吕颂梨听完就知道自己这是打扰到人家了啊,她失笑,“行,就按他说的来。” 她可太喜欢周从光这种自己鸡自己的科研达人了。 结束关于周从光的话题,吕颂梨就问吕明志,“那个雕版印刷弄出来了吗?” 吕明志的表情很奇怪。 吕颂梨觉得他们师徒三个这么久了还没弄出来,不应该啊。 吕明志露出了又是骄傲又是无奈的神情,“二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吕颂梨很好奇,她跟着吕明志走进他的院子。 只见院子里,詹夫子和韦文骞正拿着刻刀在一块两根拇指大小的方方正正的木块上刻字。 他们的脚边,还放着一些已经雕刻好的活字。 一见这个,吕颂梨惊了,他们这是要搞活字印刷? “二姐,本来我们已经将你说的那个雕版印刷都快弄出来了。但韦师兄觉得,这样子要印一本书,刻版很慢,费工费料不说,而且有错字也不容易改正。” 要是修改的话,需要整版重新雕刻。用韦师兄的话,就是这样子搞,雕刻师能把手都雕废了去。 吕颂梨不作声,她当然知道雕版印刷的缺陷。 她本意是想先把雕版印刷弄出来,让他们先过渡一下,再弄活字印刷的。却没有料到他们这么厉害,竟然举一反三,给她直接将活字印刷弄出来! 加鸡腿,必须给他们加鸡腿! 詹夫子这时也停下了雕刻刀,他对吕颂梨说,“你瞧,咱们这样子做,是不是比你原来弄的雕版印刷要好?” 吕颂梨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詹夫子、韦师兄、明志,你们真厉害。不仅能举一反三,对项目进行改进,让整个印刷变得灵活简单,而且你们还会雕刻,真是多才多艺。” 詹夫子闻言,嘴角一弯,胡子便翘了起来,眼神得意,那是,他们会的东西确实很多。 “你没事的话,就不要在我们旁边说话,打扰我们了,瞧,这字这一笔都刻错了。” 吕颂梨忍笑,稍微后退了两步,道,“好的好的,我只是太佩服你们了,才忍不住说这么多的,我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你们不会的了。”所以,赶紧把你们的十八班武艺都使出来,为辽东郡的建设添砖加瓦吧。 听到这些夸赞他们的话,詹夫子和韦文骞都忍不住开心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些话等同于吕颂梨对他们的认可,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她的认可是很有分量的。 “而且詹夫子你太会教学生了,目前我见过的周师兄和韦师兄还有明志都非常出色,不知道其他的师兄是不是都一样的出类拔萃?”gonЪoΓg 詹若水难得矜持地道,“他们也就还行。” “真想见一见他们的风采啊。” “想见就见,这有何难?待我去信,将他们叫来!” 吕颂梨连忙表示,“那我们侯城就扫榻相迎了。” 吕明志眼见着他家夫子被二姐忽悠得找不着北的样子,忍不住捂眼睛,夫子诶,你大意了,中计了知道吗? 韦文骞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含笑不语,小师弟,你焉知夫子不是完全确定了辽东郡可来,然后有意喊其他师兄弟一起来吃大户的? () 第295章 想她想她 从北城四进院出来,吕颂梨让人将脚踩打谷机拿去量产。 侯城这边,辽东商会辖下,已经有好几个作坊了,其中包括养殖工坊、种植工坊、纺布制衣坊、建筑工坊……里面都是有相关经验的手艺人。 吕颂梨看了一眼天色,决定回秦家一趟。 近日,秦晟出门剿匪,因为剿匪是以侯城为,一路由北往南稳步推进着。也就是说,剿匪的地点只会越来越远,秦晟这趟出去,都不像之前在附近的县镇剿匪时能不时地回家一趟了。 吕颂梨算了算,唔,他这次出门有半个月了,有点想他了。 如今辽东郡的剿匪事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辽东郡十八处知名匪寇短短两个月,就被拔除了一半儿! 平均七天一个!太吓人了。不对,太吓贼了。 辽东郡这副势要拔除境内匪毒瘤的阵势,老百姓们拍手称快。 剩余的山贼们都被吓到了,有那穷凶恶极的,觉得辽东郡郡守做得太绝,不给他们活路,想要屠村泄愤,以此震慑官府军队。 这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于文县的安乐寨。 文县可以称得上位于辽东郡腹地了,安乐寨凶名在外,他们这样摆明了要和官方军队对着干。 但他们刚行动,就被秦晟所领的侯城军队抄了老巢,直接断了回去的路,然后被包了饺子,近半的山贼被直接屠杀。 侯城军队此举,震慑了其余剩余的想硬碰硬的山寨。 就在侯城军队清扫战场时,其余幸存的山贼发生着以下这一幕。 山贼甲收拾好包袱后找到好兄弟山贼乙:“我要偷偷下山,你走不走?” 山贼乙闻言大吃一惊,“下山?” 山贼甲:“是啊下山,现在辽东郡各大衙门开放办事户籍,我去办个户籍就是良民了。” 山贼乙有自己的担忧:“听说官府也会查过往犯罪史的。” 山贼甲:“查就查呗,反正我手上没沾人命,大不了之前犯的事被翻出来,顶多判个居赎刑罪呗。反正听那些老农说,现在服役没有以前辛苦了。”最重要的是,判决挺公正的,以他犯的事,最多被判服役半年。 “我已经认清楚了,在辽东郡当山贼是没有前途的。但让我离开辽东郡,我不想。”人离乡贱哪,那就从良吧。 “好了,我言尽于此,你不走的话我要走了。” “等等我!我跟你走。” 文县雷公山,秦晏勤勤恳恳地指挥着人收拾战场,好不容易将指令都下达了,他抓起挂在腰间的牛皮水袋连喝了三大口水,才觉得缓过劲来了。 喝完水,他眼睛一扫,就发现小六秦晟嘴里正咬着一根草,眼睛痴痴地望着北边侯城的方向。 秦晏瞬间无语,他已经从老三那里得知了小六这个毛病了。瞧他这样,就差成为望妻石了。可是他再看,还能看得到六弟妹不成? 边上,朱大壮和周达一边干活一边在咬耳朵,“以我杀猪三十年的经验,六爷肯定是在想六夫人了。” 周达:他能不知道六爷想六夫人了吗?但是,“嘘,六爷近来心情不蛮好,咱们最好别惹他。” 秦晟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他都出来大半个月了。没见到媳妇儿的第十八天,想她想她想她。 本来呢,清理完辽队县的山贼之后,他就能回去一下下了。哪里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文县的安乐寨偏不安分,偏要在这当口挑衅人,它不知道他们早就防着它狗急跳墙了。 消灭了安乐寨后,他们之前在新昌县和居就县都做了布置,得回援了。 想到不能立即回去,他就难过。 他想媳妇儿了,不知道媳妇儿有没有想他? 南地,三天的时间转眼而逝。 今天是朱丛文所给期限的最后一天。 谢湛将手上的活安排好,便起身往陈府外面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陈氏族人,他们都和谢湛打着招呼。 谢湛按约定时间再次来到约定地点。 朱丛文见谢湛一脸的疲惫,便知他是有在给他办事的。 谢湛话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二十万两,小朱涯岛你拿去。” 听到这个价,朱丛文瞪大了眼,“这么贵,你们陈家怎么不去抢?!你们那座小朱涯岛按照行情,顶了天了,就值十五万,这还是我高高给了。正常行情,也就十万两!” 谢湛:“反正就这个价,要不要随你!” 朱丛文眼睛微眯,盯着谢湛看,这是拿他当冤大头了?“这个价格我无法接受,你去和陈嘉烨谈,十万两可以。” 谢湛面色淡淡的,“这事我已经尽力了,谈不了,你也别总威胁我。要知道陈家不缺钱,根本就没有卖小朱涯岛的打算。” 谢湛潜在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被他逼迫,这小朱涯岛他砸再多钱都买不到。 现在他要小朱涯岛,露了痕迹,就别怪陈家要高价。 朱丛文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听懂不代表能接受,“你就不怕我真把你和陆大小姐之间的捅到陈嘉烨跟前?” 谢湛扫了他一眼,“你想去就去,我和陆大小姐本就没什么事。” 谢湛此话一出,朱丛文就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了。 小朱涯岛有金矿,多出十万两,根本不算什么。即使他不知道这黄金矿有多大,但那么大一座小岛,万两黄金还开采不出来吗? 谁让他先暴露了想买的意图呢,对方坐地起价也是正常的。 “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可以交易?”其实他也不想这次交易拖太久了,久则生变。谁知道陈家会不会起疑心,派人去小朱涯岛查看?为免夜长梦多,朱丛文决定答应下来。gonЬ 谢湛适时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随时可以。” “那就明天早上未时,不见不散。” 他手上没那么多现银,他自己的个人产业折算下来也就十万两左右。但变现的话太慢了,而且他要是动这些产业,他爹娘肯定就会察觉。 他决定找嵇氏钱庄拆借一下,凭他朱家嫡子的身份,应该问题不大。至于利息,就无所谓了,等金矿开采出来,那都是小意思。 反正这次的交易就是要快! 一想到这,朱丛文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 第296章 拆借银子 朱丛文走后没多久,谢湛也起身离开了,这个时间点不长不短,不会引人遐想。 不料他出去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你是谢湛?” 顾怀笙叫住了谢湛。 谢湛脚步一顿,这次见面的地点定在天香楼是朱丛文决定的,他想,能被他轻易算计的人,果然不能相信他们办事时能缜密周全到哪去。 “顾少主,在下正是谢湛。”谢湛不卑不亢地道。 顾怀笙目光炯炯,“你来这里见朋友?” 谢湛微笑,整个人显得特别松弛随意,态度坦荡,“有一点小事,不过已经办好了,顾少主和朋友在此相聚?” 顾怀笙嗯了一声。 “那就不打扰顾少主雅兴了,告辞。” 顾怀笙颔首,目送他离去。 其心腹上前低声询问,“少主,要不要查一查?” “嗯。”顾怀笙刚看到朱丛文从这里离开,没多久谢湛就出来了,他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查一查吧,只是天香楼的保密性还是很不错的,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朱丛文刚踏入嵇氏钱庄,钱庄的管事立即上前相迎,“朱少,真是贵客登门哪,来来,请进。” 管事将人迎进来后,又亲自给他奉了茶,才问道,“不知今日朱少登门有何贵干啊?” 朱丛文道,“我这事,你处理不了,让你们嵇大少出来。” “这——”管事迟疑,今天他们嵇大少不在,倒是老主人在钱庄。 “嗯?还不赶紧去请人?” “朱少,能否稍微透露一二,我也好和上头的人请示。” “你就告诉嵇大少,这是一笔大买卖就行了。” 这时,嵇无银就在钱庄二楼。 他也是刚回到南地不久。 回程虽然走的是陆路,但他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花了好几天功夫。 一来,南地因为水灾形势不稳,他必须回来坐镇才放心。 二来是临行前,吕颂梨提醒他小心谢湛。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吕颂梨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还是相信她的判断的。就冲着这一点,他也得努力赶回来啊。 这样的形势,强敌环伺,万一被人偷了家,他哭都没地方哭。 他昨天刚回到,今天就收到老不死那边让人走水路送来的信,里面详细写了他们对接下来南地世家会乱起来的预测。 嵇无银知道,这样的预测,对辽东郡那边的势力而言,已经算得上是核心机密了。 老友把它拿出来与他分享,不仅是老友的心意,这事肯定也是得到了吕颂梨的首肯的。 思及此,嵇无银心里慰贴得很。他做为南地首屈一指的富人,自然清楚这封信的价值。商机都是先下手的先赚钱,有时候先人一步,结果大为不同。 这封信不仅能让他规避掉不必要的风险,还能提前布局。他们真的是很有心了。 只是嵇无银挺疑惑的,为什么他在辽东郡的时候,吕颂梨没和他提过南地会乱这一点。 吕颂梨为什么断定谢湛会出手,主要是因为她一直在关注着南地的局势。 嵇无银在辽东郡的时候,她还没那么确定,直到他离开了七八天,朝廷依旧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赈灾方案。她才确定,朝廷目前没有能力迅速地收拾南地水灾的残局。 新帝登基时,国库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新帝靠着抄了秦谢赵等好几家续了一波血。 吕颂梨大概估算了一下,这几家抄出来的现银及产业,总价值应该在一千万两左右,其中谢氏一族占了大头。 这一千万两,好像很多,但开春后,朝廷花钱的地方也多。一千万也不经花啊。 这时,管事上来二楼,将朱丛文的事一说,嵇无银心中就是一动。于是,他决定下楼听一听朱丛文怎么说。 朱丛文看到下来的不是嵇大少,而是嵇无银时,大感意外。 但作为晚辈,他是连忙起身的,“嵇世叔,怎么是您在钱庄?嵇大少呢?” “他有事忙,我一把老骨头了,人也比较闲,就来钱庄转转了。”嵇无银坐后后也示意他坐下,“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事啊?有事你就直说。” “那嵇世叔,小侄就直说了。小侄想从嵇氏钱庄拆借二十万两银子。” “数目这么大啊?” 对嵇氏钱庄而言,除了六大世家家主亲至,个人想拆借二十万两,几乎不可能。 而且,个人拆借有潜在的规定的,像朱丛文这种六大世家里得宠的儿子,嵇氏钱庄给定的额度是两万两,这个数目以内,他们人来,画押后,随时能提走。 反正这些人背后家族都在南地,跑得和尚跑不了庙。 再者,为了孩子借的两万两,他们这些家主不至于赖账,因为六大世家丢不起那个脸。 但是,如果数目超过两万两,就得慎重了,更别提现在朱丛文一开口就是二十万两了。 “贤侄,你拆借这么一大笔银子,可是要做什么大买卖?要是有好买卖,带带世叔呗。”嵇无银笑笑说,他说这话一来是想打探点消息,二来嘛,醉翁之意不在酒。朱家的主营业务是粮食,朱家的粮食可不老少。 朱丛文心中警惕,嘴上却笑道,“哪有什么大买卖?我现在不是被我爹派往朱涯岛了嘛,我寻思着,我家老头子不久就要过大寿了。我呢,得将寿礼给他准备起来了。” 嵇无银无语,“你爹不是上个月才过完大寿?” “是啊,离他下次大寿仅仅只有十一个月了,时间很紧迫的。” 行,强词夺理也是理。嵇无银示意他往下说。 “我寻思着,我们朱家在朱涯岛的地还是小了点。我想弄把地盘弄大一点,养点什么,做出成果来,把他当成寿礼送给我爹,他一定开心。” 朱丛文也不傻,即使他这边嘴巴紧闭,陈家那边未必愿意替他瞒着,所以,明面上的借口要有的。 嵇无银:“有人要卖朱涯岛的地?”而且这地还极有可能是紧挨着朱家那一带的。 朱丛文笑而不语,这是事机密,他肯定不能说啊。 嵇无银也识趣地没再多问,但他的脑子快速地转着。朱家在朱涯岛的地前后左右挨着谁家的产业来着?南边靠海,东面挨着陈家的小朱涯岛,西面是顾家的产业,北面是刘张两家的。 首先排除了顾家,因为顾家的产业是不可能轻易出售的,不然会让人对其经营状况产生不好的联想。 刘张两家也可以排除了。去年,刘张两家,刚对朱涯岛所拥有的土地产业进行了一次重大投入。就他所知,其投入的银钱,连带原来的产业,价值已经超过二十五万了,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以二十万两折价卖给朱丛文的。 那么,和朱丛文交易的便是陈家了,朱丛文用二十万两银子甚至更多,购买陈家的小朱涯岛? 娘耶,他才刚看完信啊,就看到了阴谋在他眼前呈现。 () 第297章 良心不多 “世侄,这事不然你回去和朱家主商量一下再说?”嵇无银善意地提醒道。 朱丛文不满地道,“嵇世叔,我都说了,这是我给我爹准备的惊喜,我要和他商量了,还有何惊喜可言?” 嵇无银:……恐怕对朱昌年来说,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世侄啊,有时候做买卖,还是稳当好。” 朱丛文根本听不进去,他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稳当的买卖了!“嵇世叔,你就说这笔银子你借不借吧!” 嵇无银摇头。 朱丛文不满,“难道我朱家嫡子的身份还不足以拆借二十万两?又不是不给你们利息!” “如果这事你爹同意,或者你爹是知情的,你要拆借二十万两,我们这边当然没问题。” 朱丛文:…… 嵇无银隐晦地提醒道,“世叔这也是担心你被蒙骗了。” 朱丛文只觉得他啰嗦,“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轻易蒙骗得了我?” 他怎么可能被骗呢?他爹派他去的朱涯岛,他去打猎意外掉落的山洞,然后发现的黄金矿。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朱丛文明显入套了。谢湛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瞧他这走火入魔的样子,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推己及人,嵇无银心想,如果没有吕颂梨临行前的提醒,他不会那么快地从辽东郡赶回南地,就赶不上这一出。 目前,管理嵇氏钱庄的是他的大儿子。他了解他的大儿子,只要朱丛文肯给高利息,还是会把二十万两借给朱丛文的。毕竟他看不到南地目前暗潮下的汹涌波涛,而朱家的家业摆在那里,大儿子肯定会觉得如果朱丛文还不上,这账要到朱昌年那里,也能将银子要得回来的。这大概就是他大儿子的想法。 但如果南地真乱起来,也不知道会乱到何种程度,这二十万两,很大可能打水漂了。 如今有了辽东郡那边的提醒,嵇无银无比警觉,“世侄,不是世叔不借银子给你,而是行有行规,二十万两银子的拆借,必须有抵押物。” 朱丛文皱眉,“我给高利息不行吗?而且这笔钱我不用拖太久,就能还你的。” 嵇无银咬死了要抵押物,“抵押物和二十万两银子是等值的,只要你在约定的时间里还钱,这抵押物你随时能赎回去,你只需要将期间的利息付了就行。你这么犹豫,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 朱丛文:笑话!要是投资别的,他可能没信心,挖金矿还能没信心吗? “你要什么抵押物?” “不是我想要什么抵押物,而是你有什么能抵押的。” 朱丛文想了想,道,“用粮食抵押行不行?”他爹二叔都疼他,他偷偷挪用一下两三个粮仓的粮食抵押一下,应该没问题的吧? “可以。” 很快,双方就签下协议,只等朱丛文弄来粮食,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事情进展顺利,朱丛文辞别嵇无银后,脚步轻快地从嵇氏钱庄离开。 嵇无银见了,暗暗摇头。 商人逐利,他是有点良心,但真就只有一点点,不多的。刚才用了一丢丢在朱丛文身上,已经很大方了。朱丛文一意孤行,他也没办法。 辽东郡那边致力于摘桃子,而他也不可能去坏他们的计划。同时,他的心里亦在计划他们嵇家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乱局了。 嵇无银对一旁的管事吩咐道,“快,去将大少爷给我叫过来。” 本来呢,他想着大儿子在他离开南地的这段时间辛苦了,有意让他休息一天的。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歇什么歇,起来给他干活! 没多久,睡醒惺忪的大儿子就被催着到了嵇氏钱庄。 “快,统计一下朱家和陆家在咱们嵇氏钱庄存有多少银子?” “爹,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都出去……” 等完全清场后,整个屋子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时,嵇无银才将信拿了出来,顺便和大儿子说起接下来的南地有可能发生的变局。 听完他爹的话,嵇大少的瞌睡完全醒了。 如果真如吕颂梨薛广贤等人所料,南地一乱,几个世家卷入其中,一定会动用到银子的。 然后他们嵇氏钱庄要是没有准备的话,恐怕会发生挤兑风险! 想到自家有可能被这场风波所牵连,这前前后后,还是牵连甚深的那种,嵇无银不由得骂起人来了,谢湛,你好毒。 深夜,番禺码头 嵇无银亲自带着人开始转运粮食。 这深夜运粮,他也是逼不得已啊。 南地受灾,郡守已经登过门化缘了,嵇无银也慷慨解囊,捐了五万两。 后面,便是让人在城外支了两个摊子,施粥。 如今洪水仍未退去,南地受灾面广,房屋农田被摧毁,无家可归的人太多了,朝廷无力解决南地水灾引起的各种问题。goΠъ 施粥捐献物资,这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南地目前局势这样,他要是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到他运出去那么多粮食,那不是招祸吗? 嵇无银熬了两个时辰,看着一袋袋粮食被力工们扛上船码好,准备运往辽东郡。 他的心在滴血,这八万石粮食加上先前运到辽东郡的两万石,直接把他一个号的粮食给腾空了。 心腹们以为他这批粮食挣钱了,然后又被他投出去挣钱了。 因为很明显可以看出来,从现在开始,到下半年,粮食价格都不会低的。按照以往的惯例,买方不溢价他是不可能会卖的。 但他们哪里知道,他折腾这么久,其实他没挣钱,钱都落到别人口袋了。 嵇无银心里对辽东郡感激是感激,但他抠门也是真抠门,这都不妨碍他的心在滴血。 () 第298章 偷吃蛋糕 朱丛文想悄眯眯地挪用朱家两个粮仓的粮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一动,朱家二叔就知道了,得知侄儿竟然动了两个粮仓,整个人都惊着了。 朱丛文出手的速度是很快的,朱二叔赶过来的时候,粮仓基本已经被搬空了。 “丛文,你这是干什么啊?” 朱丛文一见他二叔来了,赶紧将人拉到一旁,解释了一通,不过他依旧没说自己在别人的地盘里发现了金矿,正努力让那个金矿变成自家的。只说发现了一个商机,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朱二叔一听,直觉侄儿是不是被骗了? “二叔,侄儿虽然没啥本事,但也不是那等自命不凡之人,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要不是这次的机会真的很好,侄儿也不会敢拆借二十万两去搞。二叔,你就信我一次。” 朱二叔闻言,想了想,他这个侄儿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以前从来不这样的。或许,真的如侄儿所言,他发现了一个能挣钱的买卖? 而且朱二叔觉得,不管是什么买卖,一个月搞下来或许会赔一点,再怎么样也不会赔光二十万两。大不了等赎回时间到,侄子拿不出二十万两时,他再贴补点,把粮食赎回来就是。 朱二叔这么劝自己,但是他还是想劝一劝自己的侄儿,“丛文啊,这粮价明显还在往上窜,咱们守着粮食就能赚钱了,如果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啊。”gonЪoΓg 这些粮食抵押出去,换回来二十万两,明显是亏的。 现在南地另外几大世家,对他们朱家可是眼红得很。 朱丛文心想,笑话,粮价是上涨的没错,但上涨的速度,能比得上他在金矿挖金子的速度?而且,一个月内他必将粮食赎回,到时粮食上涨的溢价的部分,还是他们朱家的。他要两头吃! “二叔,你就放心咯。这事你千万别告诉老头子,我要给他一个惊喜,让他看看他儿子出息了。” …… 谢湛在一个个已经完成的计划上打上勾。 他一直让人留意着朱丛文那边的动静,当他发现朱丛文为了弄这二十万两,竟然动用了朱家两处粮仓的粮食时,眉头微微一蹙。 让人一查,才得知嵇无银回南地了。 到了嵇无银这个层级,他的行踪向来都是保密的。 若非嵇氏商号和他的计划沾上了关系,若非他有心,一直让人留意着,嵇无银私下秘密前往辽东郡的事,一般人都注意不到。 谢湛察觉不对,再仔细深挖,就发现了嵇无银和薛诩的关系。 这个发现,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之前派往辽东郡的人一直在收集着吕氏父女明面上的资料。 薛诩这人和吕氏父女不搭嘎,像是平白无故地冒出来的。而且他是在吕德胜外放后出现的,一出现,就是侯城主簿。这人的身份明显不简单。 薛诩的身份不难查。 谢湛掌管的情报收集这一块的人员里有陈家的老人,他有了怀疑之后,便将老人派去了辽东郡,陈氏的老人认出了薛诩正是他们之前的薛广贤。 他选择在嵇无银北上的时候,启动计划,一来是时机到了,二来也是想趁其不备,将其拖进来。 当然,他的计划里,嵇氏商号不是在他必须狩猎的猎物范围。但嵇氏商号要是犯蠢,让他逮着机会,他也不会手软就是。 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嵇无银能做到南地首富,为人显然比他大儿子要谨慎。 谢湛心中不免遗憾,嵇无银要是晚两天回来就好了。 不过既然嵇无银身上没有找到漏洞,就先放一边,而且他回来了,也不是没有可利用之处。 谢湛眼波一转,他执笔,在自己的计划书上缓缓添加了一笔。 此时的谢湛在努力地做蛋糕,却不知道有人已经偷偷地吃掉一块儿了。 辽东郡,侯城,杨家打铁铺 打铁的大屋子,七八扇门全部都打开了,几个火炉都在烧着。 大热的天,小杨铁匠光着膀子,抡着铁锤,哐哐哐地打着铁,汗水一滴滴地往下淌着。 他带的几个徒弟,和他一样,不敢懈怠。 暂歇的功夫,他来到院子里,摇起一桶井水,舀了一勺,就要仰头牛饮。 却被从外面进来的老杨铁匠一手拍开,“不许喝井水!旁边不是有凉茶?” “爹,这个天喝井水凉快。”打铁太热了,从打铁房出来,没有比一碗井水更能解渴的了。 老杨铁匠瞪了他一眼,他悻悻然地放下水瓢。 以前他都是直接喝井水的,来到侯城后,他爹听信侯城的宣传,说水里有他们肉眼看不到的虫子病毒啥的,号召他们这些民众要将水烧开了喝,不要喝生水。 一开始有人信,有人不信。 直到辽东商会的铺子再次开张,这次人家不卖平价粮了,改卖一种叫宝塔糖的,说是能治孩子肚子里的虫子的。 据说,但凡孩子有以下症状的都可以买来试试。比如孩子长期消瘦,精神烦躁,没胃口,经常呕吐,皮肤会出现瘙痒的,睡着的时候会磨牙的,肚脐周边时常疼痛,有时还会突然地右上腹会绞痛的。都可以买来给孩子吃吃,价钱不贵,一文钱一颗。 能治虫的糖,一颗糖一文钱,确实不贵。去药堂抓副药,远比这贵多了。 近期侯城干活的机会多,肯吃苦的,不少人都挣到钱了。便是没有挣到钱的,侯城一派生机勃发的景象,没有让民众感觉到生计艰难。况且这事关孩子,很多人都舍得掏出一文钱来买宝塔塘。 当他们购买的时候,发现这宝塔糖同样是限购,想买宝塔糖给孩子们驱虫,可以,拿户籍本来,用上面的孩子名额来购买。想给亲戚买?也行,但是这价钱就不一样了,非辽东郡本地户籍的,一律五文钱一颗。 辽东商会解释了,这宝塔糖卖一文钱,他们是亏着给老乡的。但卖给别人,肯定要赚钱的。 有了上次的平价粮打底,这宝塔糖一沾上限购,老百姓就下意识觉得这是好东西。 特别是效果出来后,更加加深了他们这种认知。 第一批买了宝塔糖的,随手就把糖给孩子吃了。 这宝塔糖的驱虫效果也是杠杠的。 第二天,有不少孩子哭着喊着找大人。大人们看到效果,也都惊呆了。然后一边帮孩子们处理,一边交流感叹这宝塔糖的效果。 然后,不少人一窝蜂地拿着户籍本赶去买药了。 一想到某些画面,小杨铁匠默默地端起旁边一海碗沁凉的茶水吨吨地喝了起来。 然后他一眼看到他爹拿进来放在脚边的东西,小杨铁匠问,“那边又要东西了?” “是的。” “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小杨铁匠嘀咕。 来了侯平后,就最开始那段日子好过。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怎么就有打不完的铁?对方要求的东西还精细,他还不能完全交给徒弟,关键之处他得盯着,有时还要亲自上手。 “你在嘀咕什么?”老杨铁匠瞪他,这瓜娃子,太不尊重衣食父母了。 迫于他爹的淫威,小杨铁匠连忙道,“没嘀咕什么!爹,东西我来拿,保证尽快弄好给他们送过去。” 老杨铁匠总算满意了。 小杨铁匠端详了脚踩打谷机的滚心、齿轮、轴承部分,心中暗道,还好还好,这玩意不难打,不然弄这么大一块头的精细玩意,会要了他的命的。 于是他吆喝道,“小的们,干活了!” () 第299章 两地天空 新昌县 在又一次顺利剿灭了一窝土匪后,秦晏看着没精打采的弟弟,决定开解开解他,“六啊,整个辽东郡目前只剩下五处匪患了,而且他们也成不了气候。我的意思是,咱们一鼓作气,拿下他们?” 秦晟转过身来,看向二哥,“咱们不换防?” 继续剿匪他没意见,剿匪是他的责任,给媳妇儿挣钱花,也是他的责任。他就是想趁着换防的功夫,回去一趟,看一眼媳妇儿也好啊。 “咱们继续剿匪,不换防了。据侯城那边传来消息,说你媳妇儿忙得很,忙得脚不踮地的。”意思就是,你回去你媳妇儿也没空搭理你。诶,小六实在是恋家了。 秦晟陷入沉思,媳妇儿很忙的话,就不会有太多时间留给他的。但,他还是想回去看一眼,就一眼。 “就剩下几个山寨了,咱们一鼓作气清完,你媳妇儿知道了也高兴,后面你也不用出来了,你也有更多的时间陪她。” 秦晟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但他一时间忘了,清理完辽东郡的匪患,还有水上的水匪,他是不会有闲下来的时间的。 吕颂梨确实很忙,侯城整个摊子都铺起来了,各处建设也在陆续地动工。 山上 “闪开闪开,树要倒了!” 随着轰隆一声,一棵环抱大小的树林应声而倒。 没一会,便有汉子拿着镰刀上前,修理木材的枝丫。另一队人则是再次来到选定的木材边上,准备伐木。 修理好的木段,放在那里,没一会就有一小队一小队的人来抬走。 “嘿……嘿哟……嘿……” 伐木力工们喊着口号,齐心协力地抬着一段合抱大小五六尺长的木段来到预定地点。 “一、二、三!” 随着口号声响起,伐木工人动作整齐一致地将肩上的木段扔出。 这一段木材就沿着已经开辟好的陡峭无比的山路滑下,等它滑到了山脚下,自然会有人迅速将其拖走。 午时刚到,就有人喊,“开饭咯!” 这声令下,伐木力工陆续围了上来。只见两大箩筐堆得高高的杂粮馒头、窝窝头、包子,放在力工们触手可及之处,边上还放着两桶稀饭,两桶汤水,可以任意取用。 这些粮食,力工们可以敞开了肚子吃,但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浪费粮食。 听到这个要求,力工们都笑了。这不是说笑吗?他们都忘记上一次吃饱是什么时候了。粮食多珍贵啊,他们怎么可能会浪费粮食嘛。 男人们一个个拿了自己喜欢吃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起来。 他们伐木,累是累了点,最重要的是,红榜招聘上答应的事情——包三餐,管饱,是真的做到了。 其实算下来,他们这些壮汉,一天大概要吃掉两三斤粮食。 也就是说,他们一天至少吃掉了人家三十文钱! 他们觉得这辽东商会的东家真的是太厚道了。 而且这些饼子、杂粮馒头啥的,都是往好吃了做,不像以前他们给人做工,主人们怕他们吃多了,都是往差了做,味道一言难尽。 其实他们的算法是错误的,粮食遇水,都膨胀得很,就比如后世,一斤米能做出三斤河粉来。平均下来,一个壮汉一天吃掉的粮食到不了三斤的。 但对比之下,辽东商会的做法,仍然很厚道。于是这些力工一个个干活卖力得很。 如今的辽东郡,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日蓝炳荣用了午膳,带着从外地回来的儿子,在侯城的外城溜达起来。 他带着儿子去看了正在规划建设的郡守府,又去看看正在整理却连影子都还没有的南区商业主街。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个啥来,但莫名地觉得心满意足是咋回事? 想到将来他们蓝家的商号开在这么繁华的商业区主街上,蓝炳荣就止不住地开心。 虽然为了这没影的铺子,他又投了两万银子,但他觉得值得。 蓝家大少也颇觉惊讶,他昨天是晚上回到的,没注意到外城是这么个样子。早上的时候,听到他爹前后给郡守府掏了那么多银子,心里不以为然,只觉得他爹老糊涂了。 现在看到侯成生机勃勃的这一幕,他突然觉得,他爹的决定可能是对的?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辽东郡一派生机。而南地的天,像是被捅了一个窟窿,南地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没个消停的时候。整个南地,都黯然失色了。 俗话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城外,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们搭着棚子,胡乱地住着,每天只能去排队领两顿粥喝,每顿每一人碗,吃不饱饿不死。goΠboγg 他们想进城,但高耸的城门和威严的城门守卫阻止了他们。 城内,嵇无银让人在秦棺楚楼边上大肆推销从辽东郡带回来的三种药丸——金匮肾气丸、逍遥丸、六神丸。 现在在南地,除了粮食价格飙升外,价格上涨最快的,莫过于某些清扫解毒消暑消肿类的药材了。 嵇无银从辽东郡带回来的药材中,有一大半就是这一类的,另外一小半,自然是人参等贵重药材了。这些药材,回到南地后他一转手就大挣了一笔。 嵇无银对于这三种药的推销也很简单粗暴,金匮肾气丸——重建男人雄风:逍遥丸——纾解妇人情志不畅,专治妇人葵水不调:六神丸——清凉解毒,专治小儿咽喉诸症。 白天,他们的小店挤满了人,都是买逍遥丸和六神丸的。尤其是治小儿病的六神丸,卖得特别好。尤其是有神医来到南地,推测南地在洪水退去后,有可能会出现疫病的前提下。 但是,别看金匮肾气丸白天无人问津,但晚上,偷摸来买药的人不要太多哦。 嵇无银每天看着一箱箱搬回来的银钱,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大手一挥,让人把它们抬进库房。 他盘算着,有了这每天不断增加的银钱,应该足以应对嵇氏钱庄潜在的挤兑风险了吧? () 第300章 速来侯城 南地 谢湛的计划在一步步地推进。 朱丛文拿着二十万两现银,将陈家的小朱涯岛买下来。 谢湛拿到银子后,便拿着地契和朱丛文一起去衙门完成了地契的过户事宜。 陈家暗中监视朱丛文的人传回来消息,说当晚,朱丛文就秘密送了一批人和工具乘船去了岛上。 从朱丛文那里得来的二十万两,谢湛如数地交给了陈嘉烨。 这让陈嘉烨非常高兴,觉得他没有私心。 看着这二十万两,陈嘉烨整个人亢奋得很。 在陈嘉烨的催促下,谢湛以陈家的名义写了一封举报信,信写好后,他交给了陈嘉烨过目,又起笔写了一纸请托书。 接着,这封举报信连同请托书一起放进信封中,再用封泥封缄,最后直接送出。 这一步的完成,意味着局已成。 辽东郡,侯城,甜水村 邓杰是福安村的一名普通村民,他们福安村隔壁就是甜水村。 以前呢,甜水村和他们福安村一样,没什么可称道的。 后来,鲜卑王庭拓跋连小王子突袭辽阳县被他们郡尉大人逮住,鲜卑王庭那边还放话,如果他们不放人,他们就要攻打过来了。 就是那段时间,他们这些离鲜卑草原距离非常近的村子,村民们都是成群结队地逃难去了。甜水村出逃的人也很多,几乎整个村子都空了。 后来吕大人来了,组成谈判团和鲜卑王庭谈判,签定了三年和平条约。 没多久,吕大人的族亲们就迁来了,住进了他们旁边的空心村——甜水村。 吕大人的族亲住进甜水村没多久,便一起花钱在旁边买下了一大片地,准备造房子。 他们征集了附近几个村子的近百号男丁帮忙盖房子,还盖了一个小私塾! 可以看出吕大人的族亲们都是不缺钱的主。 动工前,就听说他们造房子前,对整片土地进行过专门的规划的。 等一座座带院子的房子造出来后,看着确实很规整漂亮。 忙完他们的房子,附近村子的村民们都赚了一笔钱。甚至有几个做房子手艺好的汉子,还被介绍进了辽东商会辖下的建筑工坊,现在每个月都能领工钱。 话又说回来,房子造好后,吕大人的族亲们就陆续地搬了进去,他们的族聚地,名字也改成了甜水新村。 腾出来的旧房子,随着原甜水村的村民的回迁,就还给他们了。 邓杰听说,为了给新建的私塾起名,甜水新村商量了三天,最终决定就叫吕氏私塾。 这个名字出来的时候,听说原来的甜水村村民很失望,因为一开始他们私塾的名字是想叫甜水私塾的。邓杰心想,叫吕氏私塾才是正常的吧,叫甜水私塾,岂不是要被你们占便宜了? 如今,甜水新村是侯城北区有名的富裕村。关键是,他们还很大方。他们建的吕氏私塾,对外开放,附近村子愿意读书的适龄孩童都可以去读,只要缴纳一定的束脩。吕氏私塾收的束脩不便宜但也不贵。 邓杰他家就送了一个孩子去吕氏私塾念书去了。 甜水新村可以说是他们侯城北区的榜样村。不仅家家户户都挺富裕,还出了不少有本事的人,他们或在衙门当差,或在军营当兵,或在辽东商会供职:甚至还有去造纸坊、制衣坊上工的女眷。 就邓杰所知,他们村的村长,做梦都想把福安村建成甜水新村那样的村落。如今更是积极地和甜水新村那边的村长打好关系,而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福安村有几个机灵的小伙子已经被甜水新村的带出去做事了。 青州的慈吉村 一间茅草屋前,两个青年蹲在一堆将熄不熄的炭火前,面前破罐、白末等散了一地,一片狼藉。 因为蹲太久了,韩亚臣觉得腿有点麻,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好兄弟盛裴光,只见他整个人皱着眉,凝神着一地狼藉。 韩亚臣觉得,好兄弟准备了那么久,眼前的失败对于好兄弟而言,是道坎。他还是不要打扰他,让他冷静冷静。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决定去做饭。 他慢慢地站起来,往茅草屋走去,但没多久,他又出来了。 他刚出来,就听见盛裴光自言自语地道,“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哐当!韩亚臣手中竹制的米筒掉到了地上。 一开始,韩亚臣听到这个,会很兴奋。现在,他最怕听到这句话。盛裴光一说这话,就意味着要败家。 他连忙道,“盛兄,打住,打住!” 盛裴光抬头朝他看来。 “不是兄弟不帮你,而是兄弟也囊中羞涩啊。”说这话时,韩亚臣都快哭了。 一看他这模样,盛裴光就知道,他这好兄弟是真没钱了。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盛裴光在想,在哪里能搞得到银子呢?goΠъ 夫子那里?夫子也没钱啊。他的师兄弟们?他们自己本人就是烧钱大户,也是一个比一个穷。而且,即使他们愿意将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支持他,也不够啊。到底上哪找一个冤大头支援他搞试验呢? “盛兄,你家里没米了!”韩亚臣敲了敲米筒说道。 “哦。”盛裴光哦了一声,然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韩亚臣叹了口气,走过来,和他说,“不然你去我们村的私塾教书吧,你学识那么渊博,我和村长说一声,应该没问题的。”好歹先别把自己饿死了啊。 就在这时,一童子手里拿着一封信跑来了,“盛先生,有你的信!” 盛裴光拆开一看,第一眼就有点意外,夫子如今跑到辽东郡去了? 辽东郡侯城县令吕德胜和鲜卑王庭谈判一事,他是有所耳闻的,但当时他的实验到了紧要关头,不允许他乱跑。 夫子在信中叙述了他们目前在侯城的美好生活。 盛裴光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事上竟有这种好事? 现在竟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养着他们这群吞金兽? 夫子和其他三位师兄弟已经成功当上米虫,饿了就有热呼呼的饭菜可吃,甚至连衣裳都有专门的婆子帮忙洗。 看到这里,盛裴光羡慕得直流口水。 信末则说道,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写信给你其他师兄。为师第一个写给你,是怕没人养你,你把自己给饿死了。总之,速来! 盛裴光将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比起之前的罗里吧嗦,他夫子的信,这一回,罕见的短小,咳,应该说是意简言赅。 不过夫子真是了解他,他目前距离他所说的就只差一步了。 韩亚臣还在絮絮叨叨让他在村子里当夫子的事。 盛裴光罕见地打断他,“这私塾夫子我就不当了,我要走了!” 夫子不愧是夫子,竟然给他们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去处! 他现在只想包袱款款北上,立刻,马上,一刻也不能耽搁! 韩亚臣:“啊?” 盛裴光,他不多说了,得赶紧出发。 他相信,其他师兄接到信后,一定会和他一样,马不停蹄地赶往辽东郡的。他可不能落后了,他可是知道他那些师兄们,特费钱。 也不知道夫子给他们找的金主,不对,家底够不够殷实,耐不耐得住他们造? 青州和辽东郡不远,乘船的话会更快,奈何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没有船资。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小伙子身上时,突然眼睛一亮。 盛裴光要走了,韩亚臣很是不舍。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家夫子说,现在辽东郡有很多机会,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 “慈吉村民风淳朴,但在村子里,这一生怎么过,一眼就能看到头。你爹娘还年轻,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给自己一个机会出去闯荡一下,如果混不出个名堂,再回来也是可以的嘛。” 韩亚臣心动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盛哥,你等等我,我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赶紧啊,咱们得尽快出发,另外穷家富路,多拿点盘缠!” “知道了!” () 第301章 搭班子 虽然朱丛文的嘴巴挺紧的,没有透露他拆代二十万两要和谁交易,但嵇无银既然猜到朱丛文要拿二十万两银子和陈家买小朱涯岛, 他自然让人跟进此事,最重要的是安排人盯着府衙。 小朱涯岛的地契是红契,不是白契,他们要交易,必须要到府衙办理过户。 这么一安排,还真被他的人在府衙蹲到了谢湛和朱丛文。另外,他们可能让府衙的人封口了,后面他让心腹去打听,府衙的人守口如瓶,没有给他透露一星半点。 这样反倒让嵇无银越发肯定里有猫腻。 这消息一确定,他就立即让人走水路给侯城送信,顺便再装上一批粮食运过去,点明了这批粮食要换药丸子。 他真是服了南地这些人菜瘾大的大老爷们了,身体不行就少去勾栏院呗!但人家偏不,自打吃了他家正在售卖的金匮肾气丸后,觉得自己又行了,悄眯眯囤了不少货不说,还偷摸地找到他,问他有没有效果更好的那种药,让他帮忙弄点回来,说什么钱不是问题。 他直说没有,这金匮肾气丸就是温补肾阳的药,慢慢调理不行吗?他们偏要那种虎狼之药,他是真没有。 辽东郡,侯城郡守府 嵇无银的信到的时候,薛诩正好在吕家父女俩的公署房里汇报工作。 吕颂梨拆的信,看完之后,再递给她爹和薛诩二人。 嵇无银在信中说完朱丛文以二十万两银子和谢湛交易了陈家的小朱涯岛这个消息之后,还在信末感谢了他们一番。 然后又和他们吐槽谢湛,说谢湛的胃口也太大了,同时算计那么多人,也不怕撑死! 其实他年轻时,做买卖的时候,也是手段百出,但这不妨碍他骂谢湛阴险狡诈和贪心。谢湛都算计到他们嵇氏头来了,他骂他两句咋了? 吕颂梨察觉薛诩神色不对,不由得问道,“薛先生,怎么了?” 薛诩迟疑,小朱涯岛那里地理位置绝佳,在他当初为陈家谋划的时候,此处是有大用的,所以才会一力让陈嘉烨将小朱涯岛拿下。 吕颂梨将他的迟疑看在眼里,“薛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吕大人,秦六夫人,是这样的,你们都知道薛某之前为陈家效劳十来年。”薛诩想了想,还是说了,万一他说的事对他们有启发或者帮助呢。 吕德胜和吕颂梨点了点头。他这个经历,已经不是秘密了。 “这小朱涯岛就是当初我还在陈家时,为陈家谋划的。那里当年曾有过一个传言,说小朱涯岛有金矿。当时不少人去寻摸过,都没找着,这个传言才渐渐的没有相信。” 金矿? 这两个字让吕颂梨灵光一闪,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就通了! 她之前还想着, 如果分析不出来谢家乱南地的根源, 他们可以针对必然会出现的局势,也就是有可能出事的陈家、朱家、陆家所主营业务,抢占南地市场, 比如陆家号称书香门第, 经营着四大纸业之一的银光纸,还有各类书籍,在南地地位超然。 朱家经营粮食。 陈家主营药材, 他们都有可趁之机。 如果他们能洞悉谢湛使用的手段, 跟在他身后捡鱼, 获利只会更大。 如果谢湛知道她这想法,肯定会说, 岂止是获利更大,他们在她的带领下,简直就是和皇上和他抢肉吃! 吕德胜看到自家闺女笑了,便问道,“闺女,你想到什么了?” 吕颂梨说,“小朱涯岛应该是真的有金矿的。” 任何矿的形成都有其特性特征。 谢氏一族没倒台之前乃大族,而谢湛又一直被当作优秀的家族继承人来培养的,学识渊博并非仅仅只是对他的称赞,而他也确实当得起这样的称赞。而小朱涯岛又在他管辖之下,他勘察出金矿是有可能的。 吕颂梨问她爹和薛诩,“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推测吗?像谢湛这种情况,要获得陈嘉烨全然的信任,要么他为陈家立下大功劳,要么就是替陈家规避掉大危机的。” “当时我和薛先生都认为谢湛应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为陈家立下过大功。” 薛诩:“秦六夫人你是说,小朱涯岛的金矿有可能是谢湛发现的?” 吕颂梨点头,要立大功,对于陈家这样的南地世家而言,除了名和利不作多想。名嘛,没见发生。那就只有利了。金矿的发现,是符合这个猜测的。 吕德胜:“不可能吧,要是有金矿,陈家和谢湛怎么可能会把小朱涯岛卖给朱家?” 吕颂梨却有不同的看法,“爹,如果这金矿是一带毒的香饵呢?” “朱家完了。” 大黎是不允许个人私下堪采金矿的。 以皇帝目前求钱若渴的状态,朱家动了他的金矿,肯定会搂草打兔子,灭了朱家,然后顺手接手朱家的家产的。 谢湛这手一箭双雕,真是好计谋! 一来是,献祭朱家,以朱家之灭亡,开启南地之乱。 谢湛还有招没有出,到底什么招,她是猜不出来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招术肯定是让南地世家混乱起来的。谢氏一族趁乱崛起。 二来,以此讨好皇帝,帮他解决南地灾民的问题。 对谢湛来说,暗地里的财富,谢家应该不缺,他们缺的是明面上的身份和势力。以一个金矿和皇帝交易,换来他们要的,太值得了。 在吕颂梨的引导下,吕德胜和薛诩两人都明白了谢湛的打算。 这下,薛诩对于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谢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发现金矿都能忍得住诱惑,将之交给陈家。再借助陈家,用金矿来挑起一地之乱。 此等魄力,也是世所罕见。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所图甚大。 薛诩感叹,“谢湛这招借刀杀人有点厉害了,皇帝也被他利用了。”goΠboγg 吕德胜:“等等,谢湛这招怎么有点熟悉啊。” 吕颂梨就笑,“爹,这招我用过的。” 同样都是利用皇帝,吕德胜仔细地对比,发现两人手段确实很相似啊,万变不离其宗那种。 吕德胜呸了一下,“谢湛这个学人精!” 薛诩:……莫名觉得皇帝有点可怜怎么办? 吕颂梨要是知道他这想法肯定会说,他不可怜,两次被利用,两次都有大笔银钱进账,还顺带帮他解决问题。他这出场费对得起他皇帝这身份了。 吕颂梨很客观地评价道,“谢湛的学习能力是不错。而且这次布局挺厉害的,他几乎把能拉的都拉下水了。如果此计成功,谢氏一族要在南地趁势崛起了!” 吕德胜瞪眼,“你怎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都说了,如果他的计谋成功,谢氏才会在南地崛起,我们让他不成功不就行了?” “爹,不行的,谢湛此局已经被他做成了。”这就是一南一北相距甚远的坏处了。 吕德胜赌气地道,“咱们不能提醒一下朱家陈家陆家吗?”他们不中计的话,不就行了? “爹,你当陈家就百分百信任谢湛?陈家对谢湛肯定会有一二防备的。但谢湛太好用了,他们忍不住不用他的谋略。朱家一倒,陈家在谢湛的设计下肯定也会倒霉,如果陆家再乱上一乱,南地简直是利益乱飞。刘张两家能忍住不出手吗?”更别提旁边还站着一个拉偏架的皇帝。 一旁的薛诩接话,“他们忍不住的。” “那么在南地六大世家乱了五家的前提下,顾氏家主再理智,底下的人呢?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家都会忍不住下场的。”最终南地会乱成一锅粥,等新的势力格局形成后,才会归于平静。 此时的吕德胜和薛诩,深刻地感受到何为大势所趋,真的阻挡不了。 “还是那句话,咱们要做的,就是瞄准时机,混水摸鱼!” 异地作战,他们当然要出手了。能损人利己的事,他们干嘛不做?谢湛的功劳,她怎么着也得给他削弱三四分。 薛诩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吕颂梨,莫名地替谢湛生出一股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吕德胜闻言,眼睛一亮,“做了那么久的准备,我们是不是要出手了?” 吕颂梨点头,“是的。爹,有几处工坊,需要你督促一下进度。” “行。” 她思索片刻之后,看向薛诩,“薛先生,这次可能要劳烦你走一回南地,可以吗?” “没问题。” “那你先准备准备。一会我回去秦家一趟,把外子叫回来,让他陪你走一趟。” 薛诩:很好,又和秦六爷搭班子了。 () 第302章 没我不行 事情紧急,吕颂梨赶回秦家时,就让人去请秦珩了。 吕颂梨回到后,换了一身常服,出来的时候,秦珩也回来了。 吕颂梨最先问道,“大哥,最近军营里忙吗?” 她爹吕德胜正式晋升辽东郡郡守后,将郡守府定在侯城,随后就将其列为辽东郡军事重地,辽东郡十八县特别是襄平原先的屯兵直接抽调一大半来侯城,由乐桂才这个郡尉统领。 秦珩负责练兵,侯城军营目前的日常训练,都是他在负责。现在侯城军营的兵丁们经过正规严格的训练之后,整个精神面貌和战斗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秋收后,侯城军区会考虑招一批新兵,军营里,身体素质和战斗意识较差的老兵,以及受过伤难以恢复正常的老兵,就让他们解甲归家算了。 因为每个州郡能置的兵丁都是有数量限制的。他们没办法更改这个,就只好从质量上去提升兵力了。 秦珩回道,“还行。六弟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天上准备掉钱,我爹派他去占个好位子。”吕颂梨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秦珩:??? “大哥,是这样的……”吕颂梨大概和他说了一下南地那边的局势以及他们之前的猜想,“……所以,我想让阿晟陪着薛诩走一趟南地。而阿晟正在剿匪,我的建议是,大哥你带一支军队过去和二哥阿晟他们换防,让二哥阿晟他们带人回来休整。” 秦珩:这和去捡钱也差不多了。 “这个没问题,一会我就去军营点兵出发。其实我这两天也想将阿晟召回来。” “嗯?” “之前和鲜卑王庭谈判时,不是弄回来十五匹母马吗?这两个月,母马进入繁衍期,但马场那边的管事来报,这批马匹一直不让他们找来的公马靠近。” 吕颂梨:…… “然后呢?”鲜卑来的母马,这么挑剔的吗? “后来我们没办法,组了一个小队,进入鲜卑草原深处套了三匹公马回来。那十五匹母马总算愿意让公马靠近了。” 吕颂梨:很好很强大。 “我之所以想将小六叫回来,是我们的人在草原深处发现了一群野马,其中的头马很是狂野,一般人降不住它。我想让小六去试试。” 要是秦晟这会在家,尾巴肯定要翘起来了,瞧瞧,他是多么重要,媳妇需要他,大哥也需要他,这个家没他得散。 吕颂梨知道,马这种动物很聪明,一般都有三岁小孩子的智商,而且非常慕强,头马就更甚了。驯马有时就和熬鹰一样,不是短时间能驯服的。 而她这边,是需要秦晟立即动身的,没有时间给他去会会那头头马了,这事只能等他从南地回来后再说了。 事不宜迟,见吕颂梨没有什么交待了,秦珩便起身回军营做准备了,他打算喊上老三,和老二小六两人换防,让老二回来休整,让小六去南地。 侯城北区四进院 吕颂梨让她爹催一下几处工坊的进度,其实是想让大家在这段时间都加班加点满负荷地干起来。 吕德胜也确实这么做了,不止几处工坊都派人去和负责的总管事说了,连北区的四进院也没放过。 在对方催促来催促的时候,詹若水有些不耐烦地道,“快了快了,催什么催?不知道一本书要很多字吗?!” 韦文骞和吕明志对视一眼,厌烦了,夫子他厌烦了! 詹若水:重复的事情干多了,真的让人烦躁,不行,他得找人来替他! 他先看了一眼旁边勤勤恳恳的两个弟子,嗯,就二弟子周从光了! 俗话说,有事弟子服其劳。如今他们师徒三个都在干着枯燥的活,二弟子凭什么能摆弄自己喜欢的玩意儿? 决定好了,詹若水刚放下笔刀,就发现刚才来催促他们的姚管事还没走,当下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姚管事恭敬地道,“秦六夫人说了,活字印刷这玩意儿她有大用,事关咱们以后还能不能这样吃香的喝辣的,还请詹夫子你们多多费心。” 师徒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詹夫子悄悄问吕明志,“你二姐这话有多少水分?” 吕明志:“据我所知,我二姐从来不打诳语。” 詹夫子揪了一下胡子,这就有点严重了啊。 “那就赶工,没说的!”为了和原来一样吃香喝辣当米虫,拼了! 韦文骞建议,“那夫子,咱们试着印刷一版,缺了什么字,咱们立即着手雕刻?顺便再看看中途会出现什么问题,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可以。”这段时间他们雕的字也不少了。 “明志,去隔壁把你周师兄给喊过来。”詹夫子毫不客气地抓壮丁。 他本来打算,把壮丁抓来,自己趁机歇一歇的,现在好嘛,他也不要歇了。 一刻钟后,他们顺利印刷出来第一页书页。看着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迹,所有人都很兴奋。 “这一行行字有点歪了,我来调整调整。” 第二页出来的字就好多了,字迹工整,横平竖直,非常地美观。这算是调整好了。gonЪoΓg “这本《世说新语》要印多少本来着?” “我看看,两百本!” “那就开始?” “开始!”他们都成功印刷了一版出来了,就应该直接开始,根本不用怕浪费纸张。 两百张书页很快就印刷出来了。 大家看着这一幕,觉得这活字印刷真好用,要是靠人力抄写,两百张字他们三四个人抄一天都抄不完。 然后轮到第二页,他们需要重新排版。 …… “夫子,这排版太烦了。”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找,关键时,这些方方整整的小木头都长得一模一样,好难找。尽管他们用了一些特别的记忆方法,但依旧不好找。 其实詹夫子的几个弟子都和他一个德性,不爱干那种枯燥重复的活,排第一次版的时候是新鲜刺激,第二次新鲜感依旧在,第三次就有点没味了,第四次烦了…… 詹夫子想了想,说道,“咱们可以把江一舟叫来。” 江一舟有过目不忘之能,正因为他这个本领,他才会被幽州主簿看中。 詹若水觉得他来干这个排版的活,特别合适。 周从光:“夫子,这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了?”詹夫子吹胡子瞪眼睛,他到了侯城后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帮人家干点活咋了? “他要是不合适,就是你合适,这活交给你来干!” 周从光一个激灵,死道友不死贫道,没说的了,江一舟必须合适! () 第303章 兄长保证 秦珩回到侯城军区后,就去找乐桂才,向他请示带兵前去和秦昭秦晟那支军队换防的事。 乐桂才没多说什么,准了。 如今,侯城军营的士兵们经过正规的训练之后,集结起来非常快,加上出去剿匪又是他们非常乐意去干的活,故而没多久,秦珩就集结完毕。 然后他和秦昭一起,辅助他们的队长带队出发了。 房县,鸭梨山 每攻打一处山寨匪窝,秦晟都是身先士卒,主动去啃最难啃的骨头,比如敌方的中坚力量,都是由他自己或者他带兵敲掉的。 这次也不例外,秦晏带兵在四周布防,秦晟已经和鸭梨山寨的两个最勇猛的当家战到了一起。他以一敌二,却浑然不落下风。 秦珩等人到时,直接让带来的士卒们加入布防中去,他和秦昭则在秦晏亲兵的带领下上山了。 他们来到秦晏旁边。 秦晏看到他们还很吃惊,“大哥三弟,你们来了?” “嘘!”秦珩和秦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晟手持鞭子和两个魁梧的大汉相斗,那两个魁梧大汉长相酷似,配合也默契。 秦晟的武器选择了黑鞭,而非他常用的红樱枪。 一看地形,他们就知道了。鸭梨山是个葫芦型的山,半山腰的位置像一个扎紧的口袋,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只有一条不足一丈宽的路可通里外,可谓易守难攻。 鸭梨寨已经下来了两个人,他们这边就秦晟上去迎战,不是他们这边不想支援他,而是那点巴掌大的地,挤不下第四个人了。甚至连长枪都不好施展,所以秦晟才换成软鞭对阵的。 难怪连当地的县令都说,这鸭梨寨是个顽疾,轻易拔除不了。 秦家三兄弟都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即使是二对一,又有地形的限制,自家小六还隐隐地占据了上风。 “小六的射手更利落了。”秦珩满眼笑意。 秦昭搭了个话,“那是,天天在外操练着,总得有点成果出来。” 小六就是一头不知疲倦的牛,陪着他打了几个山寨,他自己都受不了回防休整换他二哥来了,他还依旧这么能打,年轻真好啊。 秦晏白了他一眼,道,“小六取得的成果很大的。”辽东十八处山寨,他一力挑了十四处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秦晟已经结束了战斗,两个大汉,一个被打得受了重伤,另一个被捆作一团。 秦晟将两个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壮汉交给属下,下来的时候看到他大哥和三哥在,有点惊讶。 秦晏在看到他击败两个大汉时就已经去忙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他了。 秦晟:“大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秦珩递给他一条湿布巾。 秦昭则扔给他一个水囊。 秦晟一手拿布巾,另一只手徒手将水囊接住。 “我们这次来是带人来和你们换防。你和你二哥晚点就能离开了,剩下的四个山寨就交给我们吧。” 闻言,秦晟的心瞬间飞起,换防?当然好,这样他就能回去了。 “只是,为什么?”二哥不是已经说好不换防的吗?这突然改主意,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六弟妹让我们过来的。” 秦晟瞬间瞪大眼:!!! 一定是媳妇儿也想他了! 秦昭贱兮兮地问,“小六,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吧?” “那是当然。”秦晟瞥了他一眼,仰头将牛皮水囊的水往嘴巴里倒,大口大口地喝着。 秦珩等他喝好水,才道,“换防后,你们就赶紧回侯城吧。”六弟妹的事挺急的。 秦昭乖巧地点头,“大哥,听你的,但是我有事情要交待你们。” “嗯?”秦珩有点猜不到他有什么要交待的,“你说,我和你三哥听着。” “大哥,三哥,剿匪的事你们很厉害,我就不说了。我要说的是,你们在打完山贼清扫战场的时候,不能只盯着他们库房里的银子物资,周围都要多寻摸两遍。比如山寨的后山、枯井井壁、灶堂下面、那些当家的住处门口下面,要重点搜查。” 秦晟仔细地交待。就怕他们搜查不仔细,留下漏网之鱼。只是他出来太久了,有机会回去看看,他不想放弃。不然这样的工作他肯定不会交给别人的。因为这少的每一两银子都是媳妇儿的损失啊。 秦昭:你究竟从各种山寨的这些地方摸出多少好东西,才变得如此经验丰富? 秦珩和他保证,“行,大哥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 看着他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秦昭也跟着保证,“你放心吧,三哥和你保证,每攻下一个山寨,我和大哥肯定让人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一个铜板的。” 两人的保证,让秦晟满意地暗暗点头。 到了傍晚,双方换防完成。 秦晏和秦晟带着疲惫却犹自兴奋的部下们,运着在鸭梨寨的缴获,徐徐回防。 秦晟受不了这速度,但他知道部下需要休息,无法急行军,也没那个必要,“二哥,我先走一步,你带着军队啊。” “去吧去吧。”知道小六归心似箭,秦晏也没拦着。 得了他的回答,秦晟咧开嘴笑了,然后一挟马腹,随着驾的一声,他胯下的骏马疾射而出。 紧接着,秦晟的几个亲兵赶紧骑着马儿追了上去。 秦晟回到家后,和家人打了个招呼,给自己冲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拿了一袋他娘硬栋给他的包子就去了郡守府。 到了郡守府,因为他这张脸,门房守卫知道他的身份,二话不说就让他进去了。 秦晟腿长,步子迈得大,没多久就来到了吕家父女的公署房外。 吕颂梨正在和属下交待事情。 秦晟站住了,在外人面前,秦六爷还是挺有样子的。他没有进来打扰他们,但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吕颂梨从他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但她事情正好说到一半,只能继续。不过她还是在说话的间隙抽空看了他一眼,没缺胳膊断腿,也没受伤,很好。 此时,和吕颂梨对接的属下还是挺有眼色的,听完秦六夫人的交待,他就麻溜地离开了。 吕颂梨看着秦晟笑着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梨梨喝茶。”秦晟进来了,还顺手将她桌面上的茶杯端给她。 吕颂梨注意到他嘴唇很干,把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我不渴,你先喝。” 秦晟喜滋滋地端起她的水杯喝起水来,他刚才吃了几个包子,噎人得很,喝点水正好润一润。 吕颂梨刚想和他好好说会儿话,又有人来找,她认出是负责杨氏打铁铺那边的管事。 秦晟也注意到了来人,心里叹气,媳妇儿真的太忙了。 “梨梨,不然我先回去?” 吕颂梨看了一眼他眼睛里淡淡的红血丝,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我会早点回去的。”gonЪoΓg 秦晟摇头,“不用歇,现在歇了,晚上睡不着。” “你明天就要和薛先生一起南下了,还是要多多休息的。” 晴天霹雳!听到这话,秦晟呆住了。原以为是媳妇想他了,没想到是安排他随薛先生出行? 吕颂梨看他这反应不对,“大哥没和你说?” 秦晟摇头,“没有。” 吕颂梨略想一下就懂了,大哥估计是看他太高兴,不忍给他泼冷水,想让他开心的时间久一点。 看着他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一时间就心软了,“不然你去里面歇一歇,等我忙完,咱俩一起回家吧?” 她和她爹共用的这间公署房边上还有个小耳房,那里放了张不大的榻子,她忙累了会躺躺。 秦晟乖乖点头,“我等你。” “嗯,去吧。” 秦晟进去后,没有关门,合衣躺在那张小榻上,外面不时传来妻子的说话声,他渐渐地合上眼睡了过去。 () 第304章 浓眉大眼 半个时辰前,杨家铁铺 等最后一点铁矿石融成铁水,小杨铁匠就把活交给了大徒弟,自己则走出了打铁房。 这会正是傍晚时分,他爹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摆了一张摇椅,这会他爹正躺在上面,边上还放着凉茶,整就一个词,悠闲。 小杨铁匠十分羡慕,他暗暗发誓,将来老了,他也要像他爹这样! 察觉到动静,老杨铁匠睁开眼,就看到蠢儿子正对着自己流哈喇子。 “天还没黑,你不继续干活?” “爹,你和那边的人说,没铁矿石了。”小扬铁匠的声音轻快,难掩得意。 小杨木匠这话的意思就是:爹,不是我不努力哦,是没有铁矿了。 他的心在飞扬,耶耶耶耶耶! 这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老杨铁匠瞥了他一眼,他应该早就意识到铁矿石不足了,却一直没说。 “还有,让那边的人来把这些大块头搬走!”搬走,给他搬走,通通都搬走! 小杨铁匠看这些大块头非常不顺眼,一看到他们,就想到这几天他没日没夜抡铁锤的苦日子。 现在解脱了,总算解脱了。 老杨铁匠:“知道了!”gonЪoΓg 小杨铁匠口中的大块头,其实就是脚踩打谷机的核心部分——打谷轮。 小杨铁匠讨好地道,“爹,让儿子歇几天呗?” “行啊。”老杨铁匠爽快得很。 小杨铁匠兴奋地搓手,“那爹,歇几天啊?” “你觉得歇几天合适?” “至少放到铺子里来铁矿石吧?” “行,就按你说的来。” 小杨铁匠很想双手叉腰,然后仰天长啸,哈哈哈,朝廷对盐铁的管制很严,铁矿石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等那边将铁矿石搞到手,那也是一段日子之后了。 老杨铁匠躺回去,闭上眼,懒得看儿子的蠢样。傻儿子,得意什么,以郡守大人的能耐,要不了两天,铁矿石就会送来了。 且说吕颂梨这边接到汇报,说打铁铺那边铁矿石告罄了。 但今天秦晟回来,她就没立即处理。 蒋氏得知女婿回来了,早早就吩咐厨房做晚饭。 秦晟睡醒后,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整个人有点懵,但他很快就想起他在哪里了,于是起身出去找媳妇。 吕颂梨见他醒了,就和他说了今晚在吕家用晚饭的事。 秦晟发现吕颂梨还在忙,他想了想,决定去后院看望岳母大人。 蒋氏见到秦晟,很高兴,得知他特意过来和她说话的,就更高兴了。 蒋氏问他,“剿匪危不危险?辛不辛苦?” 秦晟摇头,他不觉得辛苦,“还好,不是很辛苦。也不危险,他们都打不过我。” 蒋氏看了秦晟一眼,发现他人都晒黑了,还说不辛苦,只当他不想让他们担心,反而更心疼了。 “今天我让人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一会多吃点,补一补。” 近段时间剿匪都在户外,加上天气酷热,秦晟直接被晒黑了一个号,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一点了。 对于岳母大人的关心,秦晟只能点头,“好的,谢谢岳母。” “对了岳母,岳父他今天去哪里了?我来好久了,在梨梨那里没见着他,他也没在后院吗?” 蒋氏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你岳父不在公署房?” 秦晟睁着眼睛说道,“不在,就梨梨一个人在。” 蒋氏暗道,这老家伙肯定又把事情推给女儿,自己偷懒去了。 刚回到家的吕德胜,就听到老妻和女婿的对话,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要知道他只是办公烦了,出去和人下了两盘棋而已啊。 吕德胜瞪秦晟,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什么时候学会暗戳戳地告状了? 秦晟装傻,看到他立即打招呼,“岳父大人,您回来了?” “嗯。”吕德胜走进屋。 蒋氏给了他一个眼神,晚上再和你算账! 吕德胜摸了摸鼻子。 申时正,吕家就开饭了。 蒋氏将所有儿女都喊了回来,不仅大儿子吕致远一家在,近来一直住在北区的小儿子吕明志也喊了回来,还有大女儿吕颂芸夫妇及儿女,最后就是吕颂梨秦晟夫妇了。 这会大家齐聚一堂,热闹极了。 大姐夫徐明过来的时候,顺便将吕骁给一起捎回来了。 吕骁如今在甜水新村的吕氏私塾启蒙,和他一起的,还有秦家的几个孩子。每天一早,马车送过去,中午会在徐家吃一顿中饭,再歇个晌,下午上完课后,就坐马车回家。 还有徐明,如今是吕氏私塾的一位夫子。吕氏私塾还另外请了三位夫子,一起给孩子们启蒙。 全家人有说有笑地吃完这一顿饭。 吃完饭后,才到酉时,但吕颂梨和秦晟决定回家了。 临走前,吕颂梨和吕德胜说,“爹,改明儿你去和州牧大人申请一点铁矿石呗。” 今儿个偷懒被逮着,这时的吕德胜特别好说话,“行,明儿爹就走一趟辽西郡刺史府。” 这活他喜欢干,也爱干,比起处理公文,还是这样的活适合他! 交待完事情,夫妻俩就坐上马车回去了。 这时昼短夜长,他们回到家时,秦家也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夫妻俩也没说在吕家吃过了,两人坐下陪着家人说说话,又吃了一点。 房县 秦珩和秦昭也刚吃完晚饭。 当身边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的时候,秦昭略有些迟疑地说道,“大哥,让小六去南地,妥当吗?” 虽然目前他们秦家在辽东郡挺自由自在的,秦昭可没有忘记他们秦家是被流放的罪臣身份。 在辽东郡,亲家的庇佑之下,不那么守规矩,没人多说什么。但是小六离开辽东郡,前往南地,就有点过了。这算是明晃晃地蔑视王法了。 听大哥说,谢湛目前在南地搅弄风雨,要是他遇上小六,给皇上告状怎么办? 秦昭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六弟妹既然敢让小六出去,自然有万全之策。”要知道小六不仅是他们的弟弟,也是她的夫君。 秦珩比他想得更深一点,就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果皇上要找他们秦家的麻烦,从他们秦家没有在军屯吃苦,就是错的了,都不用找小六擅自离开流放地这一点错处了。 以前,他们秦家还不够听话,最终又落得了一个什么下场? 所以,他觉得有时候没必要考虑太多,畏首畏尾的。 听他大哥这么一说,秦昭也觉得有道理。六弟妹肯定能护小六周全的。 () 第305章 启用谢湛 夜里 秦晟抱着怀中的娇娇,心中喟叹,媳妇儿身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黑暗里,吕颂梨被秦晟抱在怀里,一脸生无可恋。 制冰,制冰,必须让吕明志他们师徒几个想法子将冰制出来。 她听说过硝石制冰,具体怎么搞,她不知道。 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她手底下养着一小支科研团队,只要告诉他们硝石能制冰,厕所里能收集到硝,就够了。 不然一夏天抱着个大火炉,她会热死的。 或许是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今晚的秦晟特别地粘人。 想到他那么乖那么听话,指哪打哪,吕颂梨心软得一塌糊涂。 秦晟像只大狗一样,将她舔了个遍。 甚至他还拉着她的小手,到了他那里。 那滚烫的热度,天鹅绒般的触感,让吕颂梨热气上涌。她的肌肤,甚至晕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昏黄的油灯,灯光跳跃。隔着帐子,可以看到她的双眼水润水润的。 秦晟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她的唇。 他还欲再深入的时候,却被吕颂梨拿手挡住了嘴巴。 再继续下去,要擦枪走火啦。 这人,明知他们不能进行到最后,偏还要玩火! 被阻止了,秦晟撑起身子看她。 吕颂梨:“别了,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秦晟眨眼,他能说他只想和她亲亲贴贴吗? 吕颂梨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乖,听话啊。” 秦晟垂眸,看着她,哑着声音回了声,“好。” 秦晟知道她不喜欢身上粘粘糊糊的,想起刚才自己给人亲了一遍,莫名有些心虚,“等我一下。” 他起身,直接套了一条长裤,身上搭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他悄悄摸出房间,去院子打了盆水,甚至还去厨房舀了两瓢热水兑成温水,端回房。 两人简单擦洗后,手牵着手并排躺在榻上。 小夫妻俩聊起去南地的事。 “此次前往南地,以薛先生为主,办完事就回来。保护好薛先生,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 “好。” “这个锦囊你拿着,如果你意外遇到谢湛,他一直为难你或者恐吓你的话,不用怕,你就打开锦囊,里面有对付他的办法。” 吕颂梨预防到秦晟薛诩到了南地,有可能会与谢湛短兵相接。 秦晟乖乖点头,想到她可能看不到,于是就说道,“我知道了。” 吕颂梨与他两两相对,轻声道,“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梨梨放心。” 长安 度支尚书乌春玉近来的日子不好过,但他知道皇帝应该更心烦。 近来,朝廷的几大阵营,都安静了很多,就怕一闹腾,触怒了皇帝。 因为他是度支尚书,皇帝近来已经冲他发了好几次火了。但他也没办法,国库没钱,他又生不出来。 他不敢怪皇帝,只能怪南地州牧郡守那些酒囊饭袋!他们除了伸手问朝廷要钱,还会干什么? 不过即使被骂了,他也不担心自己的乌纱帽,谁让他是皇帝潜邸老臣,身上有从龙之功,又对皇帝忠心耿耿呢?他虽然能力不那么出彩,但管好皇帝的钱袋子还是可以的。 宋墨此时确实很心烦,南地的问题至今悬而未决,他又不能当作不知道。 南地的水灾,被涉及的老百姓太多了。之前有一小股民乱,但很快就被他派兵压下去了。但他知道南地的问题不解决,肯定会酿成更大的动乱的。 而解决南地问题的关键就是钱。 宋墨从来不知道管理一个国家这么费钱。 救治安置受灾老百姓,还有就是给他们发放粮食赈灾,都不是一笔小钱。而且因为南方水灾,注定这一茬粮食要欠收了。今年的税收也难收上来。 想到这些问题,宋墨就觉得头疼。 张献在一旁细声开解他。 就在这时,左安民来了,说有要事回禀,说完一直拿眼睛看向张献。 张献看天看地看脚尖,就是不看他。 “到底何事?”宋墨正心烦呢,左安民说有要事回禀,却一直不说话,搁这吊胃口呢? 左安民心酸,只能不去针对张献,正色道,“皇上,您还记得谢湛吗?” 张献闻言,眼睛微闪。 而宋墨,则是愣了一下。 谢湛?他当然记得。 他当初听信薛怀民之言,设计太子死在北境。本以为神不知鬼不知,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先帝洞察。goΠboγg 是谢湛的出现,提醒,以及提点,才让他在先帝的质问下,得以得体应对。才让先帝在对他抱有强烈不满,还是容忍着他登基了。 宋墨最印象深刻的,是谢湛对他说过的那段话。 他说,对于先帝来说,儿子手段狠辣不可怕,他最讨厌的是儿子蠢!继承人要聪明,有魄力,有决断力,其他一切缺点,皆可忽略。 可以说,他这个皇位能到手,有两大功臣,薛怀民和谢湛。没有薛怀民,他没有机会。没有谢湛,他在应对先帝,面对先帝的诘问时,肯定会死扛着不承认的,以先帝驾崩时的疯狂,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薛怀民与谢湛相比,还是谢湛胜之一筹。 若非后来的事,谢湛他现在估计已经是他的肱骨大臣了。 此时左安民提起谢湛是何意? “朕记得谢湛,他和他的家族,好像是流放岭南了?”宋墨沉声道,“左爱卿,你怎么提起他了?” “皇上,是这样的。南地朱涯岛上发现金矿!” 宋墨:!!! “果真?”他随即想到什么,“是谢湛发现的吗?” “皇上,请听臣详细说来。” “左爱卿请说。” 于是在左安民口中,说起谢湛与其家族流放到岭南后,谢湛却因其才华被南地六大世家之一的陈家相中,拿他的族亲逼迫他为陈家效命一事。 宋墨并不意外,也不觉得这话有假,毕竟谢湛的能力他是领教过的。 “发现金矿的地方是朱涯岛上最东边的小朱涯岛,这一片地本来是陈家的,陈家家主将其交给谢湛管理。前些日子,南地六大世家之一的朱家嫡子朱丛文却以权势威逼谢湛,以二十万两的价格从他手里将小朱涯岛给买过去了。” “那小朱涯岛本来只价值十万两,谢湛为了逼退对方,开了二十万两的价格,但对方在溢价这么高的条件下,还是买下了小朱涯岛。当时谢湛就觉得不对劲,在交易完之后,便派人偷偷留意起小朱涯岛的动静,然后就发现朱家竟然在偷偷私采金矿!” 啪!宋墨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这些世族阀门,就是不安分!难怪他一个皇帝那么穷,朝廷那么穷,有这样的蛀虫在,他能不穷吗?! “来人,给朕去查!一旦发现朱家私采金矿一事为真,严惩不怠!” 张献在一旁暗暗摇头,啧啧,这个朱家,要被抄家灭族了。皇上缺钱都缺到红了眼了,朱家还犯到皇上手里,他能手软才见鬼了。 “皇上,信中谢湛除了举报朱家私采金矿以外,还说了,他愿为皇上分忧解难,解决南地灾情所致的一切问题。请皇上相信他,并应允他。他愿立军令状。” 张献:哟嗬,这口气很大嘛。 宋墨挑眉,谢湛的意思是在不动用刚发现的那个金矿的前提下为他解决南地问题。 毕竟如果要动用小朱涯岛的金矿,谁还解决不了南地的问题呢?谢湛也没必要什么军立状了。 “朕准了。他既立了军令状,要是做不到,他是知道朕的脾气的。”他倒要看看谢湛是怎么解决南地的问题的!如果谢湛真能解决,那他就白赚一金矿,赚了。 左安民明白,谢湛举报有功,皇上暂时揭过了之前他们谢家到了南地之后,依附陈家,不守规矩一事。现在皇上给他一个机会,就看他是不是真能解决南地问题了。解决了,还会有奖赏,解决不了,那就等着好看吧。 () 第306章 一触即发 南地 陈家接到从长安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封信已经递到皇上跟前,钦差一行人已经出长安了。 陈家为数几个知道此事的核心成员,都很兴奋,觉得陈家要立功了。 他们觉得等此事一了,天子肯定会嘉奖他们陈家的。 却不知,他们陈家的功劳已经被谢湛完全窃取了。 这时在家的谢湛,也收到了密信。 因为下雨,他最近都是隔天来一趟陈府了。 但陈府接到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派人来知会他一声。 思及此,谢湛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有点冷。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复盘自己的整个计划,发现没有什么疏漏之处,才睁开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可以启动下一步了,这也是全局的另外一个关键之处,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准备就绪。 这一晚,他一直待在书房中,没有回房。 这一晚,在外面厮混的陈谨偶尔惊鸿一瞥,看到一熟人。看着那人一闪而逝的侧脸以及熟悉的身形,他整个一激灵,立即撇下狐朋狗友跟了上去。 等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立即打道回府,敲开自家老爹的书房大门。 翌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陈府书房,陈嘉烨和陈嘉煜在里面商量事情。 陈嘉烨关心地问道,“确定是薛广贤?” 陈嘉煜点头,“派人去看过了,应该是他。他住进了普贤寺山脚下那一片给香客准备歇脚的简陋住所。” 陈嘉烨呢喃,“是他会选的地方。应该是他回来了。” 近段时间他们才知道,原来三年前薛广贤能顺利逃脱他们陈家的追杀,是嵇无银在暗中帮助薛广贤,才让他得以顺利离开南地的。 而他近来又得到小道消息,说嵇无银前些日子出了一趟远门,去的地方正是辽东郡。 所以,陈嘉烨猜测,薛广贤很有可能回来了,他应该是想回倮族聚集地看一看的。 “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会会他!” “好。” 陈嘉烨看着陈嘉煜意有所指地道,“多带点人。三年前,他害得陈家损失巨大,咱们这次务必要让他插翅难逃。” “好!”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于是陈家开始大量调集人手,此事由陈大少陈瑜负责。 陈谨一直在留意主院的动静,看到他爹在调集人手,就连忙跑来表示他也要跟着出门! 陈嘉烨没多想就同意了,少年人应该多锻炼多摔打,再者,他和他二叔还在旁边看着呢。 一旁的陈夫人担心极了,“今天一直下着雨呢,不能改天再出去吗?”陈夫人今天心特别慌,她并不想让丈夫出门。 “不能。”说完,陈嘉烨就走了。 三年了,薛广贤第一次出现在南地,估计是借道回俚族聚集地,他不会在南地停留太久的。这次发了他的行踪,不逮住他,下次机会渺茫。 陈夫人看着下人给他撑着伞,他们快步地来到马车边上,登上马车。 没多久,一行十余辆马车开始向前驶去,渐渐地消失在雨中。 雨依旧在下,没有变小的迹象。 陈府调动人手的动静于内部而言很大,但是在雨天,又掩盖了他们的动静,外人不得而知。 唯独谢湛默默地让人留意着陈府的动静,他们一出门,没多久谢湛就收到消息了。 陈嘉烨和陈嘉煜会上当,谢湛是一点也不意外。 首先,陈家和薛广贤之间的恩怨牵扯很深:其次是陈家太贪心了。 对于薛广贤,陈家其实是讳莫如深的,很多与之有关的资料,都是封锁着的。 他查阅过往的资料,查到小朱涯岛是薛广贤为陈家撕回来的,当时陈嘉烨其实看上的是另一处肥沃的田产,是薛广贤极力要求他选择了小朱涯岛。 如今在小朱涯岛上发现金矿,陈嘉烨等人难免会多想,薛广贤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小朱涯岛有金矿,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坚持要这座小小岛。他是不是有什么能发现金矿的特殊办法? 即使他们不多想,他也会将他们往这个方向上引。 谢湛相信,只要让他们发现薛广贤回了南地,新仇旧怨,加上巨大的利益牵扯,陈嘉烨等人很难不动心。 这时,下人来报,“族长,小夫人使人来问,你这边准备好了吗?” 谢湛脸上的神色有些冷淡,“我这就过去。” 陈宝珠见到谢湛,很是高兴,她挺着未显怀的肚子,仰着笑脸问,“我们可以出门了吗?” 谢湛劝她,“今天下雨,咱们改天再去普贤寺好吗?” “不行!”陈宝珠说完后,发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了,又软和着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今天去普贤寺的吗?今天的日子好,而且我是去还愿的,哪有改期的?” 何况只是下一点雨而已,就算天上下刀子,她也要去! “你怀有身孕,下雨天容易滑倒。” 陈宝珠是个执拗的人,她犟起来的话,别人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去做。 陈宝珠固执地摇头,“我就想今天去。” 同时,可能因为是怀孕的原因,她的情绪特别敏感。之前赵郁檀怀孕的时候,丈夫还陪她去上香求平安。现在轮到陪她去普贤寺,却推三阻四的。 她心里觉得很委屈,“夫君,就今天去吧?这雨应该不会一直下,可能我们到了之后就停了呢?” 谢湛一脸的无奈,“你想去就去吧。” 陆家 雨中,陆家的下人们按照大小姐陆翡的吩咐备好马车,并且负责看管门房的小厮们迅速卸下侧门门槛,然后将侧门推开。 有下人冒雨站在大门外拦截过往的行人马车,这架势一看就知道陆家有人要出门。 此时陆西华正巧从外面回来,他的随行小厮正想将人喊到一旁,好让他们马车进去。 却被陆西华阻止了,“马车靠边,咱们等一等!” 这个出门的架势,家里除了那几位,就没别人了。他很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大公子,这是大小姐私下用的马车。”大小姐没有用她那辆刻有家族象徽的大马车。 陆西华呸了一声,“这个贱人!”然后他看着渐渐往远处驶去的马车,眼睛微眯,陆翡大雨天的还出门?不会是去私会情郎吧? “跟上!” “好咧!” 近来陆西华对陆翡这个嫡姐简直是恨得牙痒痒。如果说之前他对陆翡这个嫡母所出的嫡长姐只是无视的话,那么,近来这个长姐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触犯到他了。 最近她一直在父亲跟前给他上眼药,经常挑他的毛病,害他近来一直都被父亲责怪、责骂。 他有时甚至能感觉到父亲对他的失望,说来说去,都是陆翡这个贱人造成的! “跟上来了吗?”陆翡问。 “大公子跟上来了。” 辽东郡这边晴空万里,秦晟辞别了家人,告别了亲亲媳妇儿,挎上小包袱,怀里塞着个小锦囊,出远门了。 薛诩:“备马车。” 秦晟瞧了他一眼,“备什么马车,走水路!”他心中暗道,陪你去一趟南地,谁还慢悠悠地坐马车去啊?! “我不走水路。” 秦晟鄙视他,怕死成这样,也是够了。 “放心吧,就算遇上危险,我也不会让你翘辫子的。” 薛诩怀疑地看着他,虽然他一向运气好,但是旱鸭子落水,都应该只有一个下场吧?他运气好,只能让他死相好看点? 这时,他们正好经过一个吃水极深的湖。 “等着。” 秦晟左右瞅了瞅,发现一大早的周边没几个人,他二话不说,直接把衣服一脱,人一跃起,直接往水里一扎。 薛诩:…… 没多久,秦晟从水底冒出来了,手里竟然还抓着一只乌龟!gonЬ 薛诩:!!! “你什么时候学会泅水的?这厮先前不是旱鸭子吗?”嫉妒,他也曾学过泅水,可惜学不会。 秦晟傲然地道,“这有何难?”这泅水是他在房县和安市剿匪的间隙学的。 薛诩看着他手中已经缩成一团的乌龟,连龟都被他抓到了,他到底潜了多深? “行,这回就听你的,走水路!” 这龟好啊,寓意好,龟通归,同时龟又意寓长寿,妥了。 () 第307章 男女搭配 吕颂梨送走了秦晟和薛诩,就准备返回郡守府,开启新一轮繁忙的公务。 秦晟和薛诩他们现在人先南下,他们用来交易的货也要赶紧送出才行。 如今辽东郡沿海五县——房县、安市、平郭、沓氐、番汗,除了番汗,其余四县境内匪寇势力皆已被拔除,尽归辽东郡掌管。 安市四县是辽东郡重要的港口城市,如今在沓氐县、安市,他们都派了重兵把守。 嵇无银的第二批粮食,已顺利抵达辽东郡,目前运载粮食的大船正停靠在安市港口,他们的人正在卸货。而嵇无银指明要的药丸子也已经送达安市港口,准备装船南下。 受南地的影响,各地粮价都居高不下。 所以对于粮食,吕颂梨来者不拒。而嵇无银也是一个相当识趣的大商人。 如今的辽东郡,已经有了接近十五万石存粮,这些粮食全部存入了他们新修建的几个秘密的粮仓,由辽东商会代为看管,辽东郡郡守府直接掌管。 嵇无银前前后后运来了二十万石粮食,如今已经消耗掉了五万石。这五万石粮食,在平抑粮价方面,起到了很积极的作用。 剿匪期间,无论侯城的军队开往哪个县,当地的老百姓都非常配合。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清除了匪寇,他们才有机会买到平价粮,才有机会提前服徭役。 如老百姓们所料,之前秦晟剿匪时,每清完一个县,那个县的辽东商会粮油店就会开门,售卖平价粮食。 而当地的老百姓见此,也非常地配合剿匪行动。良性循环下,秦晟带领的军队才能势如破竹,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连拔九个山寨匪寇窝。 可以说,当时的辽东商会几乎是跟在秦晟屁股后面行动的。他打到哪,辽东商会的粮油店就铺设到哪,积极地支持他的剿匪事业。 当时周达等人还打趣秦六爷,说六夫人在全力地支持他。 秦晟闻言,耳尖都红了,心里甜滋滋的。 吕颂梨在门口,遇到打着哈欠出门的吕明志。 吕颂梨指了指他眼底的淤青,“昨天就想问你了,最近很累吗?” 吕明志闻言,哀怨地看着她,“二姐,不止我,夫子他们也一样,我们是真的累啊。那个活字印刷就是一折磨人的大武器。” 吕明志提起这个,一脸的心有余悸。 “怎么说?” “你最近不是让我们努力点,把你送过去的二十本书都给印个两三百册吗?” 吕颂梨点头,确实有这事没错。 “为了完成你的要求,这段时间,我那院子可以说得上是人歇机不歇。我们几个可是累惨了,找字找得头晕脑胀。” “幸亏江一舟有过目不忘之能,肩负了一半的工作量。不然你现在见到的弟弟肯定更加憔悴不堪了。”但对于他们而言,看着一本本线装书成型,堆在一旁,又是满满的成就感。真是痛苦又快乐。 找字?吕颂梨突然想起来,这时还没拼音部首等可以将汉字分类的办法,部首法可能有了。但总的来说,他们找字的时候,真的是全凭记忆啊。 “你是不是要去北区四进院?走,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你也过去啊?哦,好。” 吕颂梨到了那边之后,将拼音法教给詹夫子等人。 他们都是饱学之士,虽然说学以致用的方向有些偏,但总的来说,在这个时代,他们已经算是受过高等教育人才了。 故而对吕颂梨所教之拼音,理解接受起来非常快,并且很快就能学以致用。 学会之后,他们将所刻的字进行两次分类,第一次分类是根据拼音来分类,第一次分类之后,再根据部首进行一次细分。 这样一来,他们在排版的时候,找字的速度就非常快了。 吕颂梨见问题解决了,就走了,她是真的忙。 要不是担心找字的活累坏了他们这些科研人员,她也不会专程过来一趟。而且让他们干找字的活,也太大材小用了,他们全耽搁在这里,不好。 “明志,还是你二姐有办法。”韦文骞松了口气。 周丛光也跟着说道,“早知道咱二姐有办法,我们早点和她说了,也不用被多折磨几天。”那他就能早点去摆弄他心爱的玩意儿了。 吕明志白了他一眼,“是谁说,让我二姐少点过来的?” 周丛光:……好像是他说的?嘶,这打脸真疼! 江一舟在一旁没说话,他心里想,总算解脱了。 “夫子,你怎么不说话?” 詹夫子自吕颂梨走后,便一直若有所思。 几个弟子只以为这拼音法,是吕颂梨为了让他们减少找字的麻烦想出来的便捷方法。 但他毕竟是个夫子,虽然教出来的学生和他一样一个个不务正业。可作为夫子,基本的素养和敏锐的眼光他是具备的,他觉得这个拼音如果用于孩童启蒙的话,比现在全靠死记硬背地认字,更容易让初学者学会识字。 詹夫子这么一解释,吕明志等人也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但这些人志不在教书育人,听过就算了。反倒是詹夫子,决定给书院的老友去一封信。 南地,普贤寺山脚下 普贤寺在山脚下的这一片地,修建了一条主街,主街两侧修建了给香客准备歇脚的简陋住所。而且因为这里算是普贤寺的产业,所以这些房子外面是围着一圈围墙的。街头街尾各开了一个大门,天亮打开,天黑关闭。 这时,陈府的马车已经驶入主街了。 陈嘉烨挑开帘子,问外面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是这里吗?” “对!小的从昨晚就一直守在这了,对方一直没出来过。” 陈嘉烨一个眼神,大儿子陈瑜心领神会,他打了一个手势,陈府的马车一字排开,他们带来的人,便散落在这一片歇脚地的各处,特别是几个正经的非正经的出口。 陈嘉烨和陈嘉煜刚来到据说是薛广贤居住的那一间屋子前,就被人拦住了,“站住!” “敢问里面住着的可是薛广贤薛先生?” “无可奉告!” “我们是薛先生在南地的故友,还请通报一下。” 对方态度依旧强硬,但好歹透露了一点,“先生正在午睡,有什么事,等他睡醒再说。” “你们先生还有多久才醒?” “小半个时辰吧。” 陈嘉烨和陈嘉煜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此时因为下雨,两人的衣袍都有些被打湿了,鞋子湿了,甚至头发不免也沾上了雨珠…… “大哥,不到半个时辰,咱们不如在旁边的屋子整理一下仪容?” “也好。” 兄弟二人进了旁边的空房。 () 第308章 生死由命 相较于陈家十辆繁冗的出行,谢湛和陈宝珠二人只安排了两辆马车出行,可谓轻车从简。 可以说,陈嘉烨一行人刚到普贤寺山脚下没多久,谢湛陈宝珠他们也到了。 “宝珠,雨太大了,咱们先在山下歇个脚,等雨稍微小一点再上去吧。”谢湛建议。 陈宝珠看了一下雨势,知道这个时候确实不好上山,便点了点头。 陈瑜和陈谨负责警戒,在这里看到谢湛和陈宝珠,吃了一惊。 “你们怎么来了?”陈谨看向谢湛的目光有怀疑。 谢湛还没说话,陈宝珠当下就呛起人来了,“你这什么眼神?我们不能来这里吗?我还没问你们呢,你和大哥出现在这里,要干什么勾当?” 陈谨被陈宝珠的话呛得脸都胀红了。 “宝珠!”谢湛不等同地喊了她一声,陈宝珠闭嘴后,他才转向陈家兄弟,“宝珠想来普贤寺烧香还愿,我就陪她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大哥和小弟。” 陈瑜示意陈谨不要乱说话,沉声道,“我们在此有要事,回去再与你细说。” 谢湛点了点头。 陈宝珠则有些不满。 谢湛看了看,指着最外面的一间屋子道,“大哥,我和宝珠去最外面那间屋子吧,让她把衣服鞋子换一换,等雨停了,我们就上山。如果你这边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我。” 陈瑜点头,“行,你们先去把身上被打湿的衣服换下吧。” “大哥,要不要把谢湛和宝珠也到了这里的消息和咱爹说一声?”陈谨问。 陈瑜想了想,摇头,“还是别了吧。”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拿下薛先生。宝珠要来普贤寺还愿的事,他之前隐约听妻子提到过一两嘴,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冒雨前来而已。 “不过派人看着点他们。” …… 陈海和陈城是陈氏一族的族人,这会两人正守着一处出口。 就在这时,有两道人影朝他们这边走来,因为大雨,加上对方披着蓑衣,看不清人。 “谁?”陈海和陈城喝道。 “自己人!” 走近了,陈海和陈城才发现是杨杰、胡军两位同伴提着一个盖着油布的篮子走来。 当下两人放松了警惕,“是你们啊。” 杨杰回道,“当然是我们,不然你以为这么大的雨,谁想出来。” 胡军也跟着道,“想不到你们还挺负责的啊。” “嗨,没办法,大家都一样。对了,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篮子里的东西是我俩的,你们就别惦记了。大公子让我们来接替你俩的,你们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吃口招呼的不好吗?这里我们来守就行。” “行,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goΠboγg 陈海和陈城一边往回走,一边聊天。 陈海:“陈城,杨杰胡军他们有一起来吗?” 陈城:“今天出来的人太多了,记不清了。但我应该有吧?不然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砰!说着话的两人没注意身后,被人从背后袭击,人立即倒下了。紧接着,被拖至边上的隐秘处藏了起来。 …… 谢湛和陈宝珠刚进屋没多久,又有马车驶入主街。 两人在屋里都听到动静了,陈宝珠纳闷,怎么还有人来?她以为这种雨天,像她这么执着来上香的人已经很少了。 “我出去看看。” 谢湛出去后,好一会没进来。 陈宝珠在里面换掉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鞋子,还有湿掉的发尾也要擦干。但她留意到丈夫就在外面,似乎和谁在交谈,但因为雨声的干扰,她听得不太真切。 屋外,给陆西华赶车的马夫,一直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大小姐陆翡的马车,当他看到大小姐的马车停下时,也跟着停了下来。 陆西华眯着眼,隔着一帘帘的雨幕,看着在屋檐下交谈甚欢的一对男女,他认出了男子的身份正是陈家的女婿谢湛。 陆西华的视力很好,隔着老远,他都能看到陆翡笑颜如花的娇俏模样。 陆西华暗暗地道,这贱人竟然恋上有妇之夫?大雨天的出来私会? 而陆西华臆想中打情骂俏的两人,却是这样的: “陆西华还跟在后面吗?”陆翡紧张地问。 谢湛:“没有,他没有跟上,但是他应该能看到我们这边。” “他会动手吗?” “会的。”谢湛接着说道,“来,雨大,我送你到旁边的屋子去。” 从陆西华的角度,看到谢湛和陆翡共撑着一把伞,渐渐左移,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们显然是进屋了。 马夫问,“大公子,咱们还跟上去吗?” 陆西华两眼放光,“跟上去,抓住这对厮混的狗男女!”捉奸!必须捉奸!他要让她在阿爹面前丢尽脸面,看她以后还怎么有脸来挑他的毛病? 心腹小厮劝阻他,“等等,大公子,俗话说,抓贼拿赃,捉奸拿双。再说现在这个天色还早,他们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咱们现在冲进去只会打草惊蛇,不如这里先派人守着,然后您先回家将老爷请来。” “这样一来,最后不管大小姐没有与那谢湛苟且,只要揭发她与有妇之夫的私情,老爷必然震怒。” 陆西华想了想,觉得心腹小厮说的有道理。只是要如何保证他回去请人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不会离开呢? 他这个烦恼很快就被心腹小厮解决了。 “大公子,普贤寺山脚下这条街奴才知道,它在街头和街尾都有大门的,我们只要将门给锁上,再来捉奸不就行了吗?” 陆西华算了一下,这里离陆府也不是很远,来回半个多时辰,顶多一时辰,足够了。而且这段时间里他们也不一定会发现外面被上了锁。 “就这么办!” 于是陆西华拿出锁马车的铁锁。 锁主街街头大门的时候,很顺利。 当他锁主街街尾大门的时候,在他完全落锁后,被人发现了。 对方大喝,“你在干什么?!” “陆西华,是你?!” 主街中段 陈嘉烨和陈嘉煜兄弟二人抱上干净的衣服和鞋履,又将头发擦干,喝了一盏热茶之后,来到隔壁的门口。 “薛先生,我是陈嘉烨,多年不见,还请出来一叙。” 陈嘉烨等人没注意,正是主街中段,他们视线盲区,随着街尾大喝声响起,一股狼烟徐徐升起,另外还有一方红布迎风招展。 街尾那边的动静,引起了陈嘉烨等人的注意,“发生什么事了?”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轰鸣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是山洪!快跑!” 说话的人声音颤抖,神色惊惧。 谢湛反应最迅速,他在第一时间拖着陈宝珠朝屋后的山上奔去,同时冲陆翡喊道,“快跑!” 陆翡闷头跟上。 谢湛从杨杰胡军守着的出口离开,这处离他们最近,也是除了主街两道大门外最宽敞的出口了。他的人出来后,像是不经意间触动了什么,边上一截木头滚动而下,直接将出口给完全堵住了。 不远处的山上,一队人马退到了山洪波及不到的安全处。 谢桅靠在一棵松树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山脚下被山洪肆虐冲刷的地面,这都是他带人劳动了几天的成果呢。 亲兵问谢桅,“少将军,我们要下去救人吗?”族长还在下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躲过这一劫。 谢桅伸了伸懒腰,“不去。” 谢湛让他办的事他办了,他可没让自己再去救他。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谢湛要是死了,再说。 () 第309章 扑街仔 一场山洪,夺走了陈家家主及二十多名核心成员的性命。 陆西华看到山洪时,反应不慢,他夺马而逃,算是侥幸逃离了虎口。 陈宝珠动了胎气。谢湛为了救陈宝珠,被石头砸伤,如今昏迷不醒。 陆翡幸运一点,全须全尾地活着,就是人有些狼狈。但活着就好,其他的,不奢求了。 陈府挂起了白帆,府内哭声震天。整片族地,挂白无数。 陈氏的祠堂里,一具具棺椁摆放在那里,哭声伴随着哀乐,让人闻者伤心。 陈嘉烨这次出去,一共带走了十辆马车的人,事后统计,不包括马车车夫,他一共带去了二十四名族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陈氏一族的核心精英,如今陈家家主及核心成员几乎全军覆没,存活者,十不存一。 这一切的一切,不止是天灾,也是人祸,如果不是陆西华将普贤寺山脚下那条主街街头和街尾的大门都锁了,他们陈家能逃出更多的人的。 陈氏族人之所以能那么迅速地知道这些内情,都是从陈宝珠口中得知的。 陈宝珠虽然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但她是清醒着的。 在陆宝珠的叙述中,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当时他们都在屋里暂作休息,后来听到一声大喝,他们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正好看到陆西华将主街的前门和后门都锁上了。 就在这时,山洪爆发…… 幸亏谢湛反应迅速,带着他们往山上跑,才让他们险险地捡回一条命。 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的话,有人佐证。一起去的人中,有一个马夫和族中少年被救回来了。他们从旁证实了,当时确实发现陆西华将主街前后门都锁了。 陈氏族人中有在山洪中罹难的亲人,听到这些,心如刀绞。 那样的险境下,陆西华这狗东西还将两道门都锁上了,前有山洪来袭,后有逃生之门被堵,简直插翅难飞啊。 “陆家,我陈家与你势不两立!” 陈家阴谋论了。 陈家直接告官,陈夫人亲自去击的鼓,她声泪俱下地痛斥陆西华是杀人犯,刽子手,害死了她的丈夫、两个儿子、二三十个族人。请求郡守大人为他们陈家主持公道。goΠboγg 陆家主院 “……爹,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陈家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陆家做好准备吧。”陆翡平静又疲惫地说道。 她一回来就来找她爹了,甚至连身上的脏衣服湿衣服都来不及换。 陆源听完嫡长女的叙述,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了,他陆源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儿子?! 逃出生天的陆西华惊惧交加,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就躺下了。 等他醒来,得知陈家死人了。原来当时他没看错,陈家家主陈嘉烨也在普贤寺山脚下,他还带去了二三十人,无一人生还。 陆西华瑟缩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闯下如此大祸。 还有他的心腹小厮,也在那场山洪中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 这不能怪他,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这事说来说去,都怪陆翡!要不是她和谢湛私会,他又岂会做出锁门这样的事来? 对了,陆翡呢?她是不是也死在山洪里了? “大少爷,老爷有请!” 番禺码头 薛诩:人在南地,刚下大船。 他身后跟着秦晟及他的两个亲兵。 此时秦晟的形象是做过调整的,原先绾起的头发披散下来,身上的长袖衣袍,也换成一身灰扑扑的短打,一副江湖浪子的打扮。 他原就长得好,这么一打扮,倒让本就很盛的容貌略减一二分。 下船之后,他们一行人直接买了一辆马车,直奔嵇家。 嵇无银见到他,大感意外,“你真的回南地了?” 薛诩:“是啊,刚到。” “陈家昨天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路上听说了。” 嵇无银语气唏嘘,“陈嘉烨陈嘉煜都死了,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十几个族中精英,都死了,真是惨啊。这下,他们陈家真的是伤了元气了。” 薛诩点头,“嗯,他们这是被人一锅端了,确实蛮惨的。其实他们岂止是伤了元气而已,等着吧,陈家距离覆灭不远了。即使不覆灭,也会变得名存实亡。” 嵇无银心中一跳,“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谢湛算计的?” 其实昨天陈家一出事,他也有这方面的怀疑。但他又觉得,谢湛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连山洪都能算计吧? 嵇无银又道,“你会不会想多了,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吧?” 薛诩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真的是巧合吗?要知道出事的,都是秦六夫人预测会最先乱起来的陆陈朱三家中的两家哦。” 薛诩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是有心人的算计了。 要知道,陈家和陆家要乱起来了,朱家之祸近在咫尺。这完全符合他们之前的推测。 “而且谢湛的昏迷真的是昏迷吗?”薛诩如此问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陈家和陆家肯定会斗起来的。根本不需要他再煽风点火了。他现在昏迷着,比清醒时效果还好。 嵇无银:“谢湛是个疯子!他就不怕自己也死在了山洪里?” 薛诩评价,“我只能说,谢湛是个狠人。” 嵇无银点头,谢湛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狠得下手。这人谦谦君子的皮囊下,完全是一副心狠手辣的心肠。 嵇无银看着慢斯条理地喝着茶的老家伙,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陈嘉烨和陈嘉煜会带着那么多陈家的嫡系核心成员前往普贤寺山脚下呢?” 薛诩喝茶的动作一顿,“和我有关?” 嵇无银幸灾乐祸地道,“是啊,陈家就是为了前去围堵你,才遭此横祸。” 在他来之前,嵇无银还暗中派人查了一下,到底是不是薛诩真的回来南地了,现在看来,显然陈家围堵的那个薛广贤是假的。 薛诩:…… 薛诩磨了磨牙,这锅它又黑又重!谢湛,你个扑街仔冚家铲。 “陈家的事先放一边,你帮我约一下朱昌年,越快越好。” 谢湛的计划推动在这,想必朝廷的人快到南地了。他们也得抓紧了,不然来不及了。 嵇无银眼皮一跳,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真要掺和进来?” 薛诩笑,“是啊。” 他们人都到了南地了,后续的物资会陆续运到,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再说了,谢湛不是硬将他拽入局中吗?那他们就进入战场呗。他要找谢湛收些名誉损失费! () 第310章 我等你 陆西华一来到主院,就见他爹陆源严肃着一张脸坐在主位,陆翡则在边上站着。 看见陆翡,他火气直冒。 还不待他发火,他爹就质问他,“你今天去了普贤寺山脚下的香客街?” 陆西华瑟缩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砰! 陆源见状,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还不老实交待?!” 陆翡在一旁冷笑,真不知道该说陆西华蠢呢还是蠢呢,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耍小聪明。 这时,陆西华出门前搬的救兵来了。 继室陆夫人一踏进屋子,就细声细语地说道,“老爷,你消消气,孩子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好好和他说,他会改的。”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把孩子惯的!无法无天了!”陆源呵斥了继室之后,看向陆西华,“还不赶紧把事情一一说来?!” 陆西华没办法了,只好老实交待了他是怎么发现嫡长姐出门,怎么尾随,怎么发现她和有妇之夫的谢湛有染,怎么捉奸的。 陆源:“于是你就将香客街前后门都锁上了?” 这样的事,搁在平时,被人知道后,顶多被耻笑一番,但现在,却造成陈家那么多人死亡,要命了。 其实陈家人遇到山洪,即使没有陆西华锁门的意外,也是九死一生的事。 但陆西华目前横插了一杠子,直接将责任揽到了身上,愚蠢啊愚蠢! “爹,这事不怪我,都怪陆翡,若非她不检点,雨天私会有妇之夫,我也不会想着捉奸就去锁上那两道门。” 陆西华心中是又惊又怕的,他哪里知道捉奸而已,会闯下这么大的祸嘛?! 陆翡也不是吃素的,之前就和他们母子撕破脸了,这会也毫不犹豫地反击,“你自己闯了祸,就想祸水东移?我没做过的事,我不承认!” “你没做过?看你在香火街和谢湛巧笑倩兮的样子,恐怕不止私会一回了吧?”陆西华只能拼命地往陆翡身上泼脏水。 陆源若有所思。 继室陆夫人连忙说道,“老爷,这事你一定要查清楚啊,咱们不能冤枉了无辜啊。” 陆源想了一下,决定道,“来人,带大小姐下去检查一二。” “爹?你不相信女儿?”陆翡一脸屈辱和伤心。 陆源挥手,陆翡被请了下去。 没多久,验身的老仆妇就来道,“回老爷夫人,大小姐仍旧是清白之身。” 陆源闻言,又瞪了陆西华一眼。 陆西华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继室陆夫人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手绢。 这时,门房来人了,“老爷,不好了,郡守府派人来陆府拿人了。” 陆西华惊道,“爹,救我啊!” 继室陆夫人:“老爷,你救救西华,救救咱们的儿子啊。” 啪,陆源一手拍在桌子上,“都给我冷静一点!” 没多久,陆西华被官府的人押走了。 陆源紧跟着去了府衙。 然后,这件案子,因事关南地两大世家,郡守大人却迟迟没有决断。 陈家死了那么多人,即使有陆西华给他们陪命,也难消陈家心头之恨。更别提陆源陆家主,还护着陆西华,这就让陈家更生气了。 陈夫人召集陈家族老们开大会。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府衙那边不帮他们陈家讨回一个公道,那他们陈家就自己讨! 陈家这事太大了,又牵扯到了陆家。南地其余四大世家都在密切地留意着两家事态发展。 朱昌年身为朱家的家主,也一样。 当他收到嵇无银的邀请时,他还很意外。 他和嵇无银都不是那等无聊之人,嵇无银这个时候邀请他,可能真的有事,朱昌年决定赴约。goΠboγg 朱昌年在嵇府见到薛广贤时,非常吃惊,“薛广贤,真的是你?原来陈家真的是为了找你才遇到山洪全军覆没的?” 思及谢湛利用他引陈嘉烨等人出门一事,薛诩心中冷笑,面上却解释道,“我今天刚回到南地,未曾到过普贤寺山脚下的香客街。我是乘船回来的,漕帮那边可以做证。”要不是一会还得取信于他,他才不解释呢。 朱昌年有点不信,“真的不是你吗?陈嘉烨应该不会弄错才对。” 薛诩却没有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另说道,“朱家主真是让我佩服,都到了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看戏。”很明显,陈家和陆家肯定会斗起来的,朱昌年想捡便宜呗。其实也不止他,朱家、顾家、刘张两家,哪一家不是在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的,都抱着同样的心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昌年拧眉,直觉他话中有话。 薛诩笑笑说道,“我说你们朱家都大祸临头了犹不自知。” 朱昌年闻言,又惊又怒,“你不要胡说八道!” 薛诩:“你回去查一查你那好儿子朱丛文干了什么,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了。” 他这么一说,具体到了个人身上,朱昌年心里倒是动摇了。那小子干什么了? 一旁的嵇无银也跟着说道,“朱家主,你真要注意一下朱小公子的动向。” “怎么?” “他前几天在我这里拆借了二十万两银子。” “什么,二十万两银子?这么大一笔银子,你说借就借了?嵇大秀,你这样就不地道了啊。你好歹让人来和我说一声啊。” 嵇无银却说道,“我嵇氏钱庄是开门做生意的。令公子有抵押物,我岂能把生意往外推?至于不与你说一声,是令公子要求的,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岂能无视他一片孝心?” 朱昌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拿什么来抵押了?” 嵇无银也不瞒他,“粮食!” 朱昌年捂着胸口靠坐在椅子上,二十万两的粮食!那就是两个粮仓,他朱家三分之一的粮食没了! 现在的粮价一直在往上滚,他知道这二十万两的粮食,最终能往上翻多少吗他?!这个败家子! 不对,单任朱丛文一个人,是拿不到两仓粮的使用权的,在没惊动他的前提下,一定是他二叔帮他了! “嵇无银,什么时候能赎回那些粮食?”朱昌年问,只要不超期限,那粮食还是他们朱家的。 “朱家主,你先别忙着心痛那些粮食了。你可知道朱公子拿着拆借来的二十万两干嘛去了?”薛诩也不吊他胃口,直接揭开答案,“朱公子用二十万两,和谢湛交易,买下了陈家的小朱涯岛。” 朱昌年说,“陈家的小朱涯岛哪值那么多钱?!十万两就够了!” “一个小朱涯岛当然不值二十万两,如果岛上有金矿呢?”薛诩轻飘飘地道。 朱昌年一惊,“金矿?” 嵇无银同样吃惊,“金矿!” 朱昌年摇头,“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如果儿子真的私采了金矿,那…… 朱家完了!嵇无银同情地看向朱昌年。 “这事是真是假,朱家主可以回去查证一二。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时间很紧急,朝廷钦差早已从长安出发,随时有可能抵达南地。你有什么打算,需要尽快决断。我在嵇府等你。” “另外,朱家有可能被人监视了,你查证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对方察觉。” 在薛诩说话时,朱昌年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最后,朱昌年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谢谢薛先生提醒了,我先回去了。” 他现在只希望薛广贤说的不是真的,那两仓粮食,没了就没了。 朱昌年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薛诩扶了他一把,“你要冷静,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朱昌年胡乱地点了点头,等行至大门时,才勉强恢复得像平常那样。 “啊,谢湛连我嵇家也算计进去了?”嵇无银知道小朱涯岛有金矿时,才反应过来。 “嗯啊。” 他理了理整件事,朱丛文找嵇氏钱庄拆借二十万两。如果当时他不在,大儿子会将这二十万两无抵押借给他。 接下来,朱家如果因金矿被抄家灭族。 他们因为没要抵押物,那嵇氏钱庄拆借给朱丛文的二十万两就直接打了水漂。这笔银子最终肯定不是进了皇帝的腰包就是进了谢湛的腰包。 而他们嵇氏钱庄无抵押物可借出二十万两一事,还有可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而且随着南地一乱,他们嵇家要是不知道这是谢湛设的局的话,因着那二十万两的损失,肯定会忍不住加入战局中的。 如此一来,南地的所有大势力都卷入其中了。 娘耶,谢湛真是好算计! () 第311章 朱家托孤 “南地的天要乱了。”嵇无银呢喃了一句。 薛诩没有说话。 谢湛的局已成,单看陈家和陆家都斗成什么样子了!陈家像是一条疯了的狗,逮着陆家就是一顿咬。但陆家也不是软柿子,自然会还击。 另外四大世家并嵇家仍在观望,按兵不动。 “你说要是此时如果将谢湛的阴谋告诉各大世家家主,会怎么样?” 薛诩疑惑,“你要去告诉陈嘉烨?” 嵇无银一噎,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说点好的了?”陈嘉烨都死了,他怎么告诉?他这是盼着他去死啊。 嵇无银解释,“我的意思是,告诉剩下的几位家主,比如顾家刘家张家。”朱家已经没必要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薛诩觉得没那个必要。 就拿陈家来说,谢湛固然可恶,但陈家也不无辜,陈家自己引狼入室,遭遇反噬,怪不得别人。 还有,当初这六大世家的形成,是不是踩着鲜血成就的,谁知道呢?一切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gonЪoΓg 最重要的是,谢湛设局,将朱家私掘金矿一事捅到皇帝跟前。皇帝的目光此时肯定落在南地的。 他们此行只想顺势而为,非逆势而动,不愿意引起对方的注意,进而暴露自己。 再说了,他们和六大世家没什么交情。不愿意冒风险,不是正常的吗? “还是你觉得告诉他们,南地就不会乱了?那你就想错了,即使现在把真相告诉他们,南地还是会乱。” 人心是很幽暗的,归根到底,还是利益动人心。 “我只是不爽谢湛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不是所有人。”薛诩强调。 嵇无银:“行行行,不是所有人。” 薛诩这才点了点头,“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的。” 破而后立,让谢氏一族崛起,是谢湛的目的。 这个乱局到了最后,局势会变得明朗,被算计的家族,应该看明白了谁是罪魁祸首。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还看不清谁是幕后主使的,那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也是他们活该的。 “但是在此之前,你不要乱来,坏了秦六夫人的事。” 六少夫人她将自己的夫君都送来南地,可不是让他们来大发善心的。 他们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摸鱼的,就是来摘桃子的。默默地等着捡死鱼,然后安全撤离,深藏功与名。 与此同时,朱昌年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弟弟朱昌宁家。 在朱昌宁那里,他得知在朱昌宁的帮助下,儿子朱丛文确实拿了两仓粮食做抵押,从嵇氏钱庄拆借了二十万两,说要去做一笔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朱昌年整个失了魂。 朱昌年这模样把朱昌宁吓了一跳,“大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这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侄儿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他中了人家的计谋啦。” “什么?” “小朱涯岛有金矿,是人家故意卖给他的,那小兔崽子现在应该在挖金矿了。”朱昌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朱家完了。” 朱昌宁倒吸一口凉气,思及侄儿还送了一批擅挖掘的人过去,他脸色一变。 “大哥,这事是谁告诉你的,会不会搞错了?” “这是薛广贤告诉我的。” “能确定是真的吗?不然我们让人去把丛文叫回来,问清楚?” “让人去小朱涯岛查证可以,但我们也不能浪费时间,静静地等待结果。这时我们不该心存侥幸之心。”朱昌年深深地看着他,说道,“要知道赌输了,就是全族覆灭的大事。”咱们这位新帝,可是有过前科的。 朱昌宁的心抖了抖,咬牙说道,“大哥,咱们主动把金矿上交,那二十万两就当打了水漂!” 朱昌年摇头,“来不及啦。薛广贤说日前钦差已经从长安出发了。” 对皇上来说,他们这些世家,就如同养肥待宰的猪,如今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能搂草打兔子断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再说了,人家设了这么一个局,是不会让他们朱家轻易走脱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做好最坏的准备吧。”如果他是皇帝,在搂草打兔子之后,肯定会想着斩草除根的。 朱昌宁明白,最坏的准备就是抄家灭族。 “大哥,何至于此啊?”朱昌宁眼泪都出来了,没有人不怕死。更何况他们朱家没有做错什么,莫名其妙就遭遇这灭族之祸! 做最坏的打算,那必然是要为朱家留下一丝血脉了。 “大哥,幕后之人是谁?陈家陈嘉烨?”小朱涯岛本就是陈家的地盘,他们清楚里面有金矿实属正常。 但陈嘉烨死了啊,他们这仇找谁报去? “我当时太震惊了,没有问。但薛诩既然说你侄子被人算计了。由此推断,陈嘉烨即使不是主使,也一定是知情的,陈家也不无辜。” “大哥,小朱涯岛既是陈家卖给我们的,我们就不能将陈家拉下水吗?”他们举报朱家私掘金矿,他们为什么不能反指是他们朱家先动的手?皇上会介意多杀一头猪吗? 朱昌年沉思,是啊,为什么不行呢?他们朱家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他交待道,“好了,咱们分开行动吧。你去挑选一些朱家子嗣,我让人送走,如此我们朱家血脉不至于断绝。” 说是挑选,其实可挑选的余地不多。那些上了族谱的,基本都没跑了。 “没上族谱的,特别是鲜为人知的私生子,能送就送出去吧。” 朱昌年红着眼,一个劲地点头。 “就这样吧,这事交给你,这些人今晚都要连夜送走,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 “大哥,你是去见薛广贤吗?” “嗯。” 朱昌宁犹豫地道,“薛广贤这次特意告知咱们这事,是不是有所图?” “我知道他有所图。还是你想咱们朱氏一族偌大的资产便宜了幕后主使,便宜了那位?” “不想。” () 第312章 回报丰厚 朱昌年去而复返,薛诩一点也不意外。 再次折返,朱昌年双目有神,气势凛然,整个人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他一坐下,就直接问道,“薛先生,幕后主使是谁?” “谢湛。” “是他?竟然是他!”朱昌年很意外,他以为是陈嘉烨的,“可我朱家与他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的,他为何要算计我朱家?”难道是受陈嘉烨指使的? “总的就一句话,你们挡着他的道了。” 朱昌年疑惑,他们?也就是说了除了朱家之外,还有人挡了他的道。 “挡什么道?”虽然话问出口了,但朱昌年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南地就像一块肥沃的土地,六大世家各占了其中一片,并种上了果树。六大世家就像是守林人,守着自家的果林。” “六大世家加起来,再加上一个嵇家,起码占据了南地这片土地的十之八九,剩余的地方才是小商贾小富农生存之地。在这样的背景下,谢湛想带领着谢氏一族想崛起,想在南地占有一席之地,他能怎么办?” “谢湛只能用计,引发守林人的混战,最好能弄死几个守林人,然后自家再去抢地盘,当上守林人。” 和他刚才想的一样!朱昌年又问,“陈嘉烨等人的身死,也是他设计的?” 薛诩笑而不语。 朱昌年懂了,“这谢湛厉害啊厉害。”他们朱家输的不冤。 “薛广贤,你现在的主子是谁?”朱昌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目的是又什么?” 谢湛利用陈家,设下这么一个局,很厉害。但薛广贤背后之人,却能早早看穿这一切,对方比谢湛还厉害。 “这个,无可奉告。目的嘛,自然是攫取利益了。” 朱昌年并不如陈家一样很了解薛诩的现状,他甚至连薛诩目前在辽东郡任职都不不知道。他只当薛诩是消失三年了才出现的薛广贤。 听到薛诩无可奉告这四个字,朱昌年点了点头,心中挺遗憾的。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他怕是无缘得见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些朱家的子嗣血脉想托付给你。” 朱昌年暗忖,当得知朱家被人一算到底时,他的预感没错,所有的亲朋故交,都不是适合托孤的人选。南地一乱,他们势必也会被卷入其中。 “大概有多少人?”薛诩问。 “十来人吧?”朱昌年不怎么确定地道。 “这人选朱家主你那边需要严格筛选,不要将不合适的人塞过来,生死关头,私心不宜过重。”薛诩提醒。 朱昌年点了点头。他信任弟弟朱昌宁,本不欲再查一遍的。如今听了薛诩的话,觉得人选他还是复查一下吧。不能有侥幸心理,身份不合适的,划掉。太蠢的,也要划掉!省得连累剩下的人。 薛诩笑着道,“朱家主,你应该知道,我们要护住你们朱家这些血脉且将他们抚养成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朱昌年哼了一声,“我朱家的人我朱家养,不需要你们来养!还有,既然我们朱家麻烦到你们,自然也有重酬!” 他知道,薛广贤盯上他们朱家,无非是看上了他们朱家的粮食罢了。他们朱家别的不多,粮食最多。 “我将暗地里的两大仓粮食给你,那两大仓粮食都是顶级的粮食。条件只有一个,尽可能地将他们养大成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长大之后,给他们一笔能安身立命的银子。”说到后来,朱昌年的声音变得很低沉。 朱昌年很清楚,他们朱家既然已经被盯上,明面上的财物是不能动的。动用明面上的财物来托孤,就没有意义了。 薛诩听完,心中快速地换算着。 约定俗成,一仓粮食是五万石,一大仓粮食是十万石,两大仓粮食就是二十万石! 非灾年这两大仓粮食的正常价值也在二十万上下。目前价值在四十八万两左右,更别提他说了这粮食的品质是顶级的,价值只会往上。 发了!这两大仓粮食运回去,能解决多少人吃饭的问题,征兵后士卒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凶。 朱家不愧是南主主营粮食的六大世家。明面帐上有着五十万石粮食,暗地里竟然还有两大仓!关键是他们还不知道朱家暗地里的粮食除了这两大仓还有没有更多! “朱家主大气。”薛诩夸道。 “不用拍我马屁,我现在就想知道,如何保证你们不会拿了好处,却不办事?”朱昌年盯着他问。 “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也只能相信我了对吗?” “是的,但是你的言行,也将影响着我的决定。粮食我朱家有的是,明的暗的,给多给少,全凭我的心意。” 此时的朱昌年,无比的冷静,身为六大世家朱家之主,他是聪明的睿智的。 薛诩眼睛闪了闪,笑道,“请朱家主放心,我主子以及我薛某人,都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不过我家主子经常说,客户就是老佛爷,老佛爷的需求我们当然得重视。”goΠboγg 朱昌年闻言,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听着他的主子还是个商贾? “秦六爷,进来!” 在外面当守卫的秦晟推门而入,他五感敏锐,刚才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 “这位是我们秦晟秦六爷,镇北侯秦钺嫡幼子。六爷,这位是朱家家主。”薛诩给朱昌年介绍。 朱昌年听到秦晟的身份,瞪大了眼,镇北侯一家不是流放平州了吗? 秦晟朝他点了点头,“久仰。” 朱昌年回了一句,“幸会。” 秦晟又向嵇无银抱了抱拳,“嵇先生勿怪。” 嵇无银上次去辽东郡,秦晟剿匪去了,无缘见面。 这会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郎君竟然是吕颂梨的夫君。而他一直扮着薛诩的护卫,来到南地这么久,都没透露过身份,可真沉得住气。 “薛先生,你们的诚意朱某感受到了,我最后再送你们一大仓粮食。这是我朱家家主的信物,你们安排人,随我的心腹前去取粮吧。” 朱昌年很清楚,如果朱家遭遇不测,只会是皇帝出手了。 秦晟出现在南地,是有违皇命,朱家偷偷地将一些血脉送出,也是有违皇命。 他们以后就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大家都一样了。 加上秦家人的口碑挺好的,他相信他们了。 如果薛诩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说,这些人不知道,他家主公的口碑才好呢。 薛诩肯定了他的做法,“朱家主你是对的,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薛诩这话让朱昌年明白,他已经猜到自己打算用这一大仓粮食再托付亲朋故旧。 朱昌年笑了笑,没接他的话,转而对嵇无银说道,“我再拿两仓粮食与你抵押,贷款十八万两银子,抵押期限一天,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嵇无银能当上南地首富,也不是吃素的。 这粮价一日不同一日,如今朱家两仓粮食,价值可是高于十八万两的。朱昌年这样,相当于将粮食贱卖给他了。 “敢就行,咱们就定下契约吧。” 朱昌年很清楚,谢湛的这些算计,多半是冲着朱家的粮食来的。那他就把粮食尽可能地换出去! 这时薛诩说道,“我薛广贤也在此给朱家主你一个保证,如果我们推测的事没有发生,这些粮食我们如数奉还。” 嵇无银也跟着表态,“老朱,我这边也一样,如果你们朱家这次啥事也没有,那这两仓粮食我如数奉还,不收半点利息。” 朱昌年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当然希望他们的推测是错的,但是多年来养成的直觉,让他知道希望渺茫。 接下来,他们忙碌一整晚,召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甚至还和漕帮借了人,才将一大粮仓的粮食给弄走了。 那个粮仓地处偏僻,离码头还近,省了很多功夫。 薛诩他们这次过来,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带来了很多独轮的推车。 另外一大仓粮食,只能暂时不动它。幸亏这是朱家暗藏的粮食,存放的地点隐秘,短时间放着问题不大。 嵇无银看着薛诩和秦晟初战告捷,忍不住咂摸了一下嘴,果然,市场对于先知先觉的回报是丰厚的。 () 第313章 去捞钱 漕帮 最近他们漕帮真是生意兴隆。 这次,薛诩秦晟为了搬运这批粮食,通过嵇无银牵线,动用了大量漕帮的人手。 对漕帮而言,他们可谓跺工、水手、纤夫齐上阵,忙碌了一个晚上。 完事之后,薛诩除了给足了工钱让嵇无银代为转交之外,还额外送了漕帮几箱药丸子。 漕帮的副帮主林山一看这些药丸子就是目前在南地热卖的金匮肾气丸、逍遥丸、六神丸,其中金匮肾气丸占了大半。林山暗道这些人真是懂味。 发药的时候,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很多水手、纤夫,单身的等都拿了金匮肾气丸,有家室的就为妻儿拿逍遥丸和六神丸。 辽东郡,房县 此时,天将亮,被重兵把守的房县港口码头热闹得很。 三艘大船停泊在岸边,等待装货。 岸上,井井有条地堆放着准备运往南地的货物。 “干活咯!” 随着秦晏一声令下,士卒们开始井然有序地往船上搬运货物。 先是脚踩收割机的打谷轮以及各部位被搬上船,然后是一箱箱的药材、药丸子,最后是一箱箱书籍、纸张被人搬上船。 伍仁领着辽东商会的七八个成员想上前帮忙,还被嫌弃碍事。 “伍掌柜,你们脑子好使,需要被好好保护。这些货物,还不够咱们弟兄们忙两下的。”说话的是个百夫长,曾经是秦晏的亲兵,他知道伍仁这一行人是去南地捞钱的,特别宝贝他们。 伍仁:……想当初他也是镖局出身来着,这些活他以前也经常干的。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干活的没有偷懒,那速度就快了。 没多久,就有人来汇报说货物已经全搬上船了,他们可以出发了。 伍仁也没有耽搁,当即登船,“小的们,出发啦!” …… 忙碌了一晚,朱昌年回到府中时,人很疲惫。 朱昌宁也是一夜未睡,此时他的眼睛有红血丝。 此时见到朱昌年回来,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哥,人都送过去了?” 朱昌年点了点头,这次他们一共送了十个孩子出去。本来十三个的,有三个被朱昌年刷下来了。 “我已经让人去接华庭了,并且已经吩咐了他们将人悄悄送至嵇府。”朱昌宁此时的神色满是倔强。 朱华庭是朱家嫡系里十岁左右的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朱昌宁真的舍不得他跟着家族一起灭亡。 幸亏他这阵子走亲戚去了,朱昌宁索性让人悄悄地去接他,然后弄个落水而亡,准备将他也送走。 “你……罢了罢了。”朱昌年也挺不舍得那个聪明的孩子。 “大哥,我真想派人去弄死谢湛。”朱昌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朱昌年无奈地看着他,他们朱家,自从朱丛文入局,就已经是人家板上钉钉的肉了。 如果他们全族真的覆灭了,那鱼死网破没说的。如今为了保存的那一点希望,他们要先忍着。 所以他们需要表现出来的是后知后觉,而非先知先觉。 谢湛很聪明,朱昌年不想去赌。 就在这时,门房一脸惊慌地跑来,“大老爷,二老爷,不好了,咱们朱府被官兵围起来了。” 朱昌年和朱昌宁对视一眼,他们只有一个感觉,官府的人来得好快,万幸他们昨晚没有耽搁,不然他们朱家真的要被一锅端了。 朱夫人惊慌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昌年摇了摇头,他现在最好是什么也不说。 朱氏一族被官兵围住了,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 这样的阵仗,让其他不知情的朱家一族的族人们心惶惶然的。 这次领命前来南地的钦差不是别人,正是左安民。 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消息既然是谢湛通过左安民递上来的,宋墨就派左安民走一趟,他就等他们的好消息。 第一天,朱氏一族只是被官兵团团围住。颇有那种围而不攻的样子。 朱昌年很快反应过来,官府这是为了防止他们朱家财物流失啊。 三天,钦差大人和郡守大人都没露面。 在此之前,陈陆两族斗得难解难分。 原本对上陆家,陈家是不敌的,毕竟陆家是六大世家中实力排名第二的大世家。 而且陆家主营纸业、书籍,号称书香门第,陆家原先在士林中名声上佳,颇得读书人推崇。 但谁让陆家这时理亏呢?舆论全都站在陈家这边的。 这段时间,因为陆西华的所作所为,因为陆源对陆西华的包庇,陆家承受的舆论攻击不少。 陆家不少铺子都遭到读书人的抑制。 这才让陈家和陆家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张两张也不时地出手,捡捡便宜。 唯独顾家,在家主和少主的约束下,不管是顾家的族人,还是姻亲,都还算克制得住。 这时,整个局面还算可控,至少没有乱成一锅粥。 朱氏一族一被围,大家都有一瞬间的冷静和警惕。 特别是陆源,很想停下来,静观其变,他直觉很不妙。 但是陈家因为陆西华迟迟没被处理,一腔怒火全都朝陆氏一族去了。他们才不管朱家怎么样呢,反正就是报仇,不让陆家得到应有的报应,他们那口气就出不来。 陆氏一族也被迫应战,两个家族依旧斗得难解难分。 随着朱氏一族被围了三天,局势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这三天里,朱氏一族所有的产业、店铺被迫关门、停业、歇业。 自此,除了全力进攻陆家的陈家,还有自顾不暇的陆家,刘张两家,以及顾氏中某些族人姻亲都忍不住出手了。 刘张两家捡便宜的动作更频繁激进了,其实这时,他们两家已经一只脚迈进乱局中了。他们扒拉撕扯朱家的资源,还不时给互相撕咬中的陈家陆家踩上两脚。 第四天,钦差大人和郡守大人终于露面了。gonЬ 他们联袂来到朱家。 朱昌年看着被他们羁押在旁边的朱丛文,就知道这两天他们应该是去小朱涯岛查看并抓人去了。 左安民问着跪在最前方的朱昌年,“朱昌年,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所犯何罪?” “你们朱家私挖金矿,罪证确凿,还想抵赖?” “大人,这不可能!我们朱氏的产业里没有金矿!” “你儿子朱丛文都已经召集人手开采金矿了,你还矢口否认?” 如今的朱丛文仿若受惊过度,整个人摊软在地。 朱昌年直接跪着往前移动了两步,一扬手甩了儿子两记耳光。 “孽子,你还不快说你哪来的金矿?我们朱家哪来的金矿!”朱昌年厉声质问。 亲爹的两记耳光让朱丛文回过神来了,他撕心裂肺地喊着,“是谢湛卖我的!那个金矿是谢湛卖给我的!” 他现在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私挖金矿不算什么,只要不被发现。但是一被发现,就是大罪!他以为那个金矿无人知道,胆子才那么大的。 “你糊涂啊,这分明就是人家设的陷阱。你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却是让我们朱家万劫不复的陷阱啊!”说这话时,朱昌年眼泪都出来了。 “爹,儿子被谢湛骗了,害了家里啊!”朱丛文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主要是朝廷的人来得太迅速了,就像是他刚入套,刚上钩,别人就立即收网了。 朱昌年大声喊道,“谢湛,你害我朱氏一族两百条人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左安民闻言,脸色一变,他立即道,“休得胡言乱语!来人,将朱氏一族全族押入大牢!” 朱昌年和朱丛文最后的对话声音很大,其他几个家族有派人来打听消息的,都听到了。 () 第314章 学人精 而朱家兄弟想弄死的谢湛,这会已经醒过来了。 对于目前南地的乱局,他很满意。不枉他让人压着拖着不处理陆西华,也不枉他让左安民围着朱家三日。在这些因素的催化下,南地的局势果然朝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朱家父子在被押入大牢前,大声嚷嚷说是谢湛设局害了朱家一事,也由谢楠转述,告知谢湛。 “家主,你的名声?”谢楠对自家族长是敬佩又心疼。 “不要紧。”谢湛都能料到,那些人骂他用的无非是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类的词。 心狠手辣就心狠手辣,对付陈家,他不后悔。 不将陈家除掉,难道要让他们一直趴在他身上吸血? 陈家有这个下场,怪只怪自己太贪心了。 在陈嘉烨逼迫自己为陈家效命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了。 “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谢楠对那些说话很过分的人,真的是恨得牙痒痒的。 谢湛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在他的主导下,南地都将破而后立,他们谢家藉此占据一席之地。 在还没有实力时,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使用一些低级手段,这都是难免的。他现在是在创建势力的初期,用一些摆不上桌面的阴谋招术,这太正常了。 谢湛并不觉得羞耻,能力和品性并不冲突。 如果他是最终的胜利者,自有遮羞布来美化他的手段。 如果他是最终的失败者,他的品性再白璧无瑕,也依旧能被人挑出毛病。 六大世家的崛起之路难道就是干净的?现在又有谁还记得他们的肮脏上位史? 再拿大黎王朝来说,宋黎江山建立的初心,说是为万民谋福祉,但现在百姓们又过得怎么样呢? 谢楠又问,“对了家主,朱家父子这样将你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会不会影响你后续的计划?” “不会的,南地已经乱起来了,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外力的影响,不会轻易停下的。另外,朱家父子所说的,没有证据,一切不过是他们的猜测罢了。” 谢湛此时还没察觉到朱家已经明确地知道他是幕后主使,只觉得朱家是恨他做为执行者,现在陈嘉烨等人都死了,才想拉他当垫背。 不过不要紧,他有挡箭牌。 谢湛吩咐,“把舆论放出去,所有的事都推到陈嘉烨身上。” 如此一来,他不是决策者,就只是一个负责做事的人而已。这虚虚实实之间,他还可以隐藏一阵子。这一阵子也足够了。 此时,窗外响起石子落地的声音,谢湛和谢楠偏上了交谈。 没多久,陈七爷带着人推门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谢湛的族人在伺候他吃药。 “你醒了?” “嗯,七爷来了?”谢湛交碗交给谢楠。 谢楠微微低头,端着一只药碗出去了。 陈七爷如今是陈家暂时的主事者,也是他和陈夫人一起决定对陆家打击报复的。 朱昌年的话,让他不得不在忙碌之中抽空来看一下谢湛。 此时见到谢湛,他也就开门见山地问起朱昌年指控的那事来。 “朱昌年那话说的也没错,那确实是家主与我商量出来的计谋。”说完谢湛还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结果家主看不到了。” 这个计划的实施,知道的人非常少,不超五人之数,而且这五人,全部都在山洪中丧生了。goΠboγg 陈七爷听到他这么说,没有矢口否认,反而不怀疑他了。他下意识觉得,那个计谋是族长做主的,谢湛不过是负责执行的人罢了。 这时,陈家外面的管事找过来了,陈七爷交待他好好休息,就走了。 现在陈家和陆家斗得正凶,他是真的忙。 谢湛让人将流言放出去后,南地舆情沸腾。 “别把谢湛想得太厉害了,谢湛于陈嘉烨而言,说好听点是女婿,事实上,他不过是陈嘉烨手底下的一条狗罢了。” “设计朱家的是陈嘉烨!不过陈嘉烨连带着二三十族人都死在了山洪中了,也是可悲可叹。” “陈嘉烨用手段扳倒了朱家,自己却横死了。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 “那害死陈家那么多性命的陆西华呢?”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谢湛也在关注着舆情发展,对于效果他是满意的。 “这舆论法真是好用啊。”难怪吕氏父女喜欢用,真是屡试不爽。 南地某处隐秘的山庄 “你怎么那么怕死?”嵇无银很无语,从昨天钦差现身朱府后,这老不死的就强烈要求出府,还要他找一处隐秘之地给他们藏身。 薛诩:“小心驶得万年船。” “之前你住嵇府的时候,不也啥事都没发生?”嵇无银觉得他有点谨慎过头了,一惊一乍的。 薛诩说,“此一时披一时。” 朱家一倒,谢湛随时会验收成果,他从六夫人那里得知,谢湛可是聪明着咧,他不得不防。 算了,搬都搬了,嵇无银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思及目前的局势,嵇无银摇头道,“朱昌年的心思白费了。” 薛诩和嵇无银一起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整个局势的发展。 朱昌年的那翻话,听到的聪明人都该警醒了。特别是其他世家家主。 但是事实上,却效果甚微。 薛诩却说道,“你们这南地的舆论,有人操控啊。”这一套,他熟,六夫人和吕大人太擅长搞舆情了。他也跟着研究了一下,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有人在操纵舆论。 “嗯?什么意思?” 谢湛这学人精!秦晟撇嘴,“不用猜了,这一定是谢湛搞的鬼!”都是偷学梨梨的! 薛诩:这谢湛,真是拿来就用啊。只要能用得上的,他就学就用,也是很不要就是了。 () 第315章 瓮中捉鳖 朱昌宁在狱中反指陈家以及谢湛,说小朱涯岛是他们卖给朱家的,之前不定他们就偷偷挖过那个金矿了,希望钦差严查此事。 最终被左安民以他的推断不符合人性这一点驳回了,说什么不管是谁家得知自己的地盘上有金矿,怎么可能会将含有金矿的土地卖给别人?还说什么他们朱家这样反指,有挟私怨报复的嫌疑,不足以采信。 这话可把朱昌宁气了倒仰。 朱氏一族的人被关进监狱后,顾家上下打点了一番,顾氏少主顾怀笙亲自来监狱见了朱昌年。 一番交谈后,他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出来大牢,他抬头看了一眼南地的天空,心中叹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此时,朱家的家产正在被官府查抄。 没多久,查抄出来的财物的清单就到了谢湛手里。 谢湛翻开清单,只见上面记载着:朱家查抄出来店铺一百一十三间,田地千顷,银钱七十万两,粮食六仓三十万石…… 谢湛越看越皱眉,据他估计,朱家的家财大概在三四百万两之间。 别的且不说,这粮食的数目就不对。 “族长,怎么了?”谢楠问道。 谢湛回了一句,“之前朱家明面上有十仓五十万石粮食,拿了两仓也就是十万石粮食和嵇无银抵押,明面上应该还剩下四十万石粮食。但现在朱家明面上只剩下六仓三十万石粮食了?” 另外,谢湛觉得,朱家暗地里,应该还有粮食的,至少有二三十万石。 谢氏以前就是大家族,他很清楚家族的尿性,明面上的财物归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财物,最少也应该是明面上的三分之一,反正就是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区间这样。 但是,他们竟然没有在朱家抄出这部分财产? 谢湛很在意朱家隐匿的这部分粮食。 朱家明面上的财富都是皇帝的,他不可能去动。 谢湛费心费神谋算那么多,自然是想吃掉朱家暗地里的肉。所以查探的时候没有用官府的人,都是他的人在暗查。 现在的问题是,查抄朱家之后,不仅朱家隐匿的粮食他没找到,明面上的粮食也不如预期。 朱家账面上的银子倒是有不少,但现在要解决南地危机,粮食比银子管用。 这些粮食,谢湛知道肯定会留在南地的。皇帝也很清楚,陈家的粮食数量庞大,如果运送回长安,天迢路远,路上的损耗就得近半,并不划算。 他本想着,有了陈家的粮食,南地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可惜目前出了状况。 谢湛再将资料往下翻,发现了相关的记载,朱家剩下的八仓粮食中的两仓,竟然就被朱昌年在朱家被围的前一日拿去和嵇无银做抵押了? 两仓粮食,十万石,抵押了十八万两。这粮食和贱卖有什么区别? 他察觉不对,吩咐谢楠,“让左安民去问嵇无银拿契约。” 谢楠领命而去。 当他看到契约上的期限只有一日的时候,气笑了。 谢湛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来到窗边,眺望远处的山峰,脑子里却在不断地运转着,整理思绪。 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果子,没有想象中的大。 他是不相信朱家没有暗藏着粮食的。 越是复盘,谢湛脸上神色越是怪异。 这事和当初秦家被流放时,直接漂没了两三成家产在手法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偏偏这事和嵇无银有关,嵇无银——薛广贤——辽东郡…… 谢湛眼睛微眯,有贼进来了,还偷吃了他辛辛苦苦弄下来的劳动成果。 如今他们在朱家,就分走了他一大半的果实。剩下的一半是皇上的,他不能动。 也就是说,他用计弄倒了朱家,竟然啥也没捞着?这怎么可以? 对于谢湛的反应,吕颂梨和薛诩两人在他们出发南地前,就曾推演过,也商议过如果他们暴露了的应对办法。毕竟谢湛做为谋划者,对于目标鱼塘里的鱼心里大概是有数的。 他们如果偷吃太多,肯定会被谢湛察觉的。 谢湛不知道的是,薛诩他们还能用法子将朱家的银子给划拉走。只不过顾忌到朱家明面上的财富已经被皇上盯着,他们才没动手。 他们想的很清楚,他们摘桃子没事,但至少得保证皇上吃饱吧。 在此前提下,他们只能抢谢湛的战利品了。至于谢湛被抢之后会怎么样,他们不管,不行就饿着呗。 谢湛一直记着上次助宋墨夺嫡后得到的教训,重拳出击之后,必须回援。 这次他留有后手,就是防着这些来搅局,来和他争夺利益的。 他只是没想到摘桃子的人来得那么快而已。 吕颂梨啊吕颂梨,不愧是你,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已经伸手了。 谢湛开始下达一道道命令。 “来人!派人秘密监视嵇府!” 他倒要看看,这次来的是谁! 谢湛觉得吕颂梨不可能会亲自来,即使她想来,也会被阻止的。吕颂梨很明显是辽东郡势力的智慧担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是大家的共识了。 但是他觉得来人能取信于朱昌年的,绝对不会是个小人物! “让左安民下令给郡守,封锁各大城门,还有所有码头!” “另外,着人去码头打听一下,这两天有无大批货物运出?” “是!” 没多久,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通过报上来的消息,谢湛判断,粮食应该还没有全部移走。 谢湛冷笑,吕颂梨啊,你的人撷取了利益又如何?抢到了一块肥肉又如何? 他要瓮中捉鳖,他要让这块肉烂在南地。另外,最好来南地的不是秦家人,不然他要他们折在这里! 这日,嵇无银从薛诩那里回到嵇府。 就有属下悄悄和他说,“老爷,有人在监视嵇府。” “嗯?” 稍后,等他接到城门和码头被封锁的消息时,嵇无银下意识地想到,这谢湛反应真快!gonЬ 再思及已经搬出嵇府住到隐秘处的薛诩,嵇无银暗道,那老不死的是对的。谢湛太聪明了,估计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看来他下次过去找他们时,要更谨慎了,防止被跟踪。 () 第316章 遭遇挤兑 嵇无银将南地各大城门被封锁、嵇府被人监视、码头那边有人打听近日是否有大宗货物运送的消息一并报与薛诩。 薛诩哦了一声,继续和伍仁讨论新店的装修,“咱们要抓紧,速度要快。” 他们盘下了四家店,分别在陆家书肆或边上或对面。 南地现在形势不对,一些小商贾心中惴惴。陈陆两家产业铺子边上的人感受更直观。 伍仁他们去和他们谈,给出的价格很好,那些害怕的,便将手中的店盘给他们了。 伍仁点头,“那就暂定原木书香风,简洁快速。” 定下四家店的装修风格之后,伍仁就准备召集人手,尽快弄好。 边上的嵇无银忍不住了,“你们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不害怕?” 辽东郡这些人怎么回事?谢湛明显是想关门打狗,都这样了,他们还惦记着捞钱,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薛诩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才道,“着急有用吗?” 他们要是啥也不做,才是中了谢湛的计。 他现在也只是将大门关上,明显是想关门打狗,呸呸呸,是瓮中捉鳖。 但是目前南地的局势到了关键时候,即将进入收获期,他谢湛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得等他忙完,才会有时间来收拾他们。 再说了,谢湛想对付他们,也要找到他们人再说。 薛诩看向好友,“你不用操心我们,多操心自己!现在整个南地就剩下顾氏一族和你们嵇家还算克制,没有卷入其中了。”顾氏一族的姻亲有卷入其中的,但顾氏一族被顾怀笙约束着,没有一头扎进去。 闻言,嵇无银神色一凛。 果然,薛诩这话刚说没多久,嵇氏钱庄就起风波了。 先是左安民并南地郡守在查抄朱家时,拿着从朱家查抄出来的银根,来嵇银钱庄提银子。 朱家存在嵇氏钱庄的银子一共有三十万两左右。 嵇大少打开库房,搬出三十万两,让他们抬走了。 接着是陈家,目前陈家和陆家双方已经打出了火气,两家都处于谁也奈何不了谁的胶着状态。 这时,陈家直接来钱庄提走了之前存在这的三十万两,继续投入进去对付陆家的战斗中。 紧接着,陆家也像是不甘示弱,来提走了五十万两。 三家把银子提出来后,南地就隐约有传言流出,说嵇氏商号在外投资失利,短期内又被人提走了一百五十万两现银,嵇氏钱庄没钱了。 这个数据一披露,民众吓了一跳。在嵇氏钱庄存钱的,都是中小富户和中小商贾,他们开始担心他们存在钱庄里的银子了。 嵇氏钱庄嵇大少亲自出来辟谣,说不存在嵇氏商号在外的投资失利的事实,另外钱庄银钱充足,让大家完全不用担心他们钱庄的资金问题。 民众们将信将疑,但是还是有胆小的民众打算将存在嵇氏钱庄的钱取出来了。 这时,刘张两家火急火燎地来提走两家存在钱庄的总计五十万两银子。 唯独顾家没动。 顾怀笙对谢湛一直保持着警惕。 他是不希望南地乱起来的人之一。 他顾家做为既得利益者,如今南地势力洗盘,他们如果卷入进去,再出来未必还能稳居势力第一。 顾家没有往嵇氏钱庄掺一脚,但是,在舆论的影响下,民众的恐慌情绪被挑起来来了,进而引发了嵇氏钱庄的挤兑潮。 毕竟六大世家有五家将他们存在嵇氏钱庄的银子提出来了,不管他们提银子的原因是什么,都可以理解为对嵇氏钱庄的不信任。 所以,尽管嵇大少出面辟谣了,但效果并不好。 就在嵇无银想着,他本人要不要亲自出面镇场子的时候。 忙碌的伍仁阻止了他,“杀鸡焉用牛刀?您老算是你们嵇氏商号的招牌、主心骨了。你出面,固然能镇得住场子,但也容易被人屈解,可能引发另一种恐慌,让不知情的民众以为嵇氏钱庄的问题很严重。” 如果需要他出面了,也就证明了嵇氏确实遇到了大危机。 嵇无银闻言,脸色都变了,真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要解决民众的恐慌问题,伍仁建议他,“您老直接让人抬着十几箱的铜钱银子摆在钱庄大堂,比什么都管用。” 薛诩点头,“这法子不错。这样做,简单粗暴,却也最能体现你嵇氏钱庄的实力。” 说完,他嫌弃地看了嵇无银一眼,“你什么时候也沾染上文人清高那一套了?你刚做买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goΠboγg 嵇无银一拍脑袋,是了,他这买卖做久了,地位上来了,架在了高处,思想就僵化了。这样的法子,对普通民众来说最管用。搁以前,他早就想到了。 “你叫伍仁?你这脑袋瓜真灵活。”嵇无银的视线落在伍仁身上。 薛诩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不过打了也没用,他是秦六夫人的徒弟。” 伍仁傻笑。 吕颂梨的徒弟啊?嵇无银一脸的遗憾。 “话又说回来,你们南地的舆论尽被他人掌握,你这也太被动了。”薛诩嫌弃地道。 嵇无银:…… 他都委屈死了,心中腹诽,你们这些玩政治的心都脏,他一介商贾,搞不过搞不过。 第二天,嵇氏钱庄还真就按伍仁说的做了。 在无数人排队取钱的时候,大堂中间直接被清空。然后二三十个清一色穿着嵇氏钱庄工服的汉子们,抬着一个个沉重的箱子大张旗鼓地进来了。 这些一箱箱堆放在大堂中间,然后一一被打开,箱子里全是金子银子铜钱,让人看着很震撼。 此举,让嵇氏钱庄被挤兑的情况有所缓解。 这情况,被第一时间汇报到了谢湛那里。 谢湛心中一叹,嵇无银不愧是南地首富,真不好对付。 据他估计,嵇氏钱庄的现银大概在三百万两以内。目前堆在嵇氏钱庄大堂中间的,估计就是他们目前能动用的现银了。 可惜了,南地都已经这么乱了,顾氏一族仍旧岿然不动。不然顾氏一出手,直接就能抽走嵇氏钱庄的所有现钱。 “嵇氏钱庄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继续启动后续的计划。” 双方博弈到了这份上,他们也只能再拼一把。 () 第317章 书肆开张 嵇氏钱庄的挤兑潮暂停了一阵后,就又死灰复燃了。 随着库房的银钱渐渐减少,嵇无银难得地焦虑了。 摆在钱庄大堂中间的那些银钱是不能动的,一动恐怕会引发更大的挤兑危机。 娘的,嵇氏钱庄,他一共放了将近两百八十万的现银,以为足以应对所有大小规模的挤兑。 这个数额的现银,差不多都相当于刘张两家里其中一家的全部家资了。 哪里知道南地乱了,六大世家有五家来提款,搞得他都疲于应对。 现在,嵇家目前是挤不出一两银子来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办了。 “莫慌,稳住,该我们出手了。”薛诩安慰他。 嵇无银撑住了这么长时间,牵制着谢湛的精力,为他们赢得了猥琐发育的时间。 周镜是南地的一个读书人,家境中等。 最近南地因为六大世家混战,乱得很。 事情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他都懵的。只知道,最初是因为普贤寺香客街山洪爆发的时候,陆家大少陆西华将香客街前后门都给锁了,最终导致陈家死了将近三十人,包括陈家家主以及诸多族人。 陈夫人前往衙门击鼓鸣冤,声泪俱下地控诉陆西华的罪状。 杀人偿命,更何况陈家死了那么多人。这时,陆家这时要是将陆西华交出,就啥事也没有了。 陆家家主的做法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他竟然公然包庇自家长子!以致舆情哗然。他说什么儿子是去捉奸的,给门上锁并不是冲着陈家去的。 问他捉谁的奸,陆家又三缄其口,怎能不让旁观者气愤? 就算他陆西华是去捉奸的好了,但是不是他上的锁,是不是因为他这个举动,以致陈家二三十人在山洪来时被困其中,逃生无门? 陆西华是死有余辜! 现在只是让他陆西华一个人赔命,陆家都不允许。 陆家如此公然无视人命无视王法,实在是叫读书人心里不舒服。 于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一起联合抵制陆家的产业,特别是陆家的书肆,不买陆家书肆的书,不买他们的笔墨纸砚…… 转而支持起陈家的产业来,陈家太可怜了。 周镜这些读书人不知道,正因为他们的支持,反而让陈家和陆家斗了个旗鼓相当。 陈家因此膨胀了,昏了头,被带上了歧路。 到了这时,陈家已经骑虎难下了,除非他们能打败陆家,并吞其资源。 此时陆家也是一样的。 话说回头,周镜一直留意着衙门的动静。可是现在一阵子过去了,陆西华依旧在大牢里待着,没有受到应有的惩处。 就好让人生气! 只是,他们对陆家的书肆依赖挺深的。就比如现在,他手上的笔墨纸砚用完了。 而且对于读书人来说,书籍本就是他们的精神粮食,短时间缺一缺可以,但长时间缺乏,不行的。 有一说一,陆家的书籍、笔墨纸砚还是很有品质保障的。 南地也有别的书铺,但品质相当的,价格要比陆家书肆高,价格相当的,品质都不如陆家。 而且陆家身为南地的书香门第,还会不时地放出一些孤本的抄写本、拓本,这点深受读书人的喜爱。 可以说,南地很多读书人,之前都是陆家书肆的忠实拥趸者。 “现在怎么办?”周镜自言自语,难道他们要捏着鼻子认了?这也太没骨气了! 要知道,这场抵制刚开始时,有位兄台还曾听陆家书肆的掌柜的用鄙夷的语气说,不用管他们,这些读书人能成什么事?他们离不开陆家书肆的。 他要是灰溜溜地再踏入陆氏书肆,不正应了人家那句话吗? 读书人们唉声叹气的。 辽东商会书肆就是在这时候开张的。 在南地的中心城市番禺,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各大陆家书肆或边上或对面,都有一家辽东商会书肆随之铺设开来。 开张当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舞狮队齐上阵,热闹得很。 这样热闹的场景也惹来了众人的目光,南地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有新铺子开张,不得不让人感叹,胆子真大。 周镜也注意到了这新开张的店铺,仔细一看,原来还是个书肆。 大门两侧,各题着字,右边写着:“想成为人上人吗?来读书吧!知识让你跨越阶层!” 口气好大! 周镜踏进书肆前,看了一眼左边,只见其左边门楣上从上到下写着‘辽东商会书肆’六个字,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南地番禺东城店。 其实这样博眼球的宣传词,另外三家店也有。 比如西城店就是:想改变命运吗?来读书吧!知识让你改变命运!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读书人面上清高,但不可否认,谁内心深处不是冲着这样的目的去的呢?只不过这辽东商会书肆所用的宣传词比较露骨罢了。 觉得东城和西城书肆的宣传词太过功利了? 这个问题,辽东商会也考虑到了,这那就给你们来点文雅的! 且看南城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身体和心灵,必须有一个在路上。 最后是北城的:看书阅读的最大好处就是摆脱平庸,早一天就多一份人生的精彩,迟一天就多天平庸的困扰。 反正四家书肆格局大致一样,里面的书籍都是一样的,所卖的文房四宝基本相同,你觉得哪个书肆顺眼就去哪个。 周镜走进大门后,发现这个书肆很大,统一的淡淡的原木书香风装饰风格,三面靠墙的地方摆上了书架,书架上摆着一本本的书。书肆中间则摆着一大两小三张桌子,大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另外还摆着两摞纸,纸张边上分别写着‘黄麻纸’和‘雪光纸’两个名字。 另外两张桌子分别搭配了椅子,占据了整个书肆一半的空间。 “这是干什么的?” 开张第一日,伍仁正好看店,听到他的问话,他笑容可掬地答道,“这些桌椅是为各位准备的,你们可以在店里歇脚看书。” 这么好?“收钱吗?”周镜问。 “不收。” “有什么要求吗?”周镜打量了一下,这两张桌子周围可容纳二十人坐着看书。 “确实有一个要求。” 周镜了然,“请说。” “在书肆里看书的话,尽量保持安静,勿要喧嚣,打扰他人。” 听到这个答案,周镜一呆。 伍仁冲他点了点头,自去忙碌了。 周镜取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将书一翻开,发现这些书纸张雪白,字迹工整,但似乎不像陆氏书铺那样卖的都是手抄版。 突然,旁边的兄台惊呼了一声,“这两本书字迹一模一样!” 这——这——,辽东商会书肆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即使是同一个人抄写同一本书两次,这两次的字迹都会有细微的不同。 周镜想问问手中的书本的价格,但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刚才和他说话的小哥,他拿着书去了柜台。 周镜发现站在他前面的兄台是和他同一个书院的同窗,不过两人并不认识,只是面熟而已。 只见他同窗问柜台小哥,“这本书怎么卖?” 伍仁这时去库房了,这时在柜台守着的是杨韬,他出自甜水新村,是杨威杨总镖头的侄儿。 杨韬看了一眼书皮,报了个价,“两百文一本。” “你再说一遍,多少?”问价的书生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价格。 周镜也伸出头,看了一眼那书的封面,他认出来了,这书的价格,在陆氏书铺,得五百文! 杨韬皱眉:“说几遍都是这个价!这本书比较厚,费时费工费料!不讲价的!” 周镜沉默了,哪里来的傻子?算了,是这个价就对了,不讲价也对了。 他问,“小二,这本呢?” “三百文!” 周镜一出声,前面的同窗就回过头。 他和同窗默契地对视一眼,开始来到书架前选书。 瞧瞧,他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他竟然在这家书铺发现好几本孤本的手抄本!尽管只是手抄本,而非真迹,那也很值得买来细细阅读的好吗?gonЪoΓg 因为这样的孤本,陆氏有珍藏,但他们很难借到来阅读的。 再问价格,便宜得就跟白捡一样! 于是,这些人开始抢疯了! 伍仁在一旁维护秩序,“大家不用抢,不用抢,咱们库存充足,不会让大家买不到心仪的书籍的!” 周镜留意到,好像真的是这样的,他们每买空一本书,书肆的小二就会立即补上。 于是他心安了,也不抢了,他抱着他挑好的六本书来到柜台前,等着结账回家。 伍仁帮他核算价格。 等待的间隙,周镜正好看到边上的纸了。 于是他问道,“掌柜的,这纸不是银光纸吧?” 伍仁笑道,“咱们店这纸叫雪光纸,品质很好,不输银光纸的,不信您摸一摸。” 周镜摸了一下,感觉这纸的品质确实不错,于是就问了一句,“这纸,怎么卖?” “一刀二十文。” 闻言,周镜瞪大了眼,什么,纸也这么便宜?明明这纸的质量不输银光纸啊,价格却只有银光纸的一半! “你们这样,能挣钱吗?”周镜忍不住怀疑,他们真不会亏到姥姥家吗? 之前他们在陆氏书肆买书买纸时,有家境贫寒的,想让掌柜的便宜点,掌柜的还反过来和他们哭穷,说陆家银光纸卖那个价,根本不赚钱。 伍仁笑道,“不会亏的,只不过挣得少一点罢了。来一刀吗?” “来,必须来!”周镜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书肆,什么都便宜,这是为什么呀?” 伍仁给他拿纸,头也未抬,只说道,“知识本该是免费的。只有免费,知识才会被最大限度地传播和交流,才会被更好地改进。这个天下,才会涌现更多的人才。” 这是他师傅曾说过的话,他一下就记住了。 “可惜目前我们还做不到免费,只能做到便宜一点。希望能有更多人因此接触到更多的知识。” 这句话,在这个时代,很震撼人心的。 周镜此时就久久没回过神来。 类似的情景,在其他三家书肆也时有发生。 可以说,辽东商会书肆一开张,就一炮而响,引来了南地极多的读书人的青睐。 () 第318章 明目张胆 谢楠第一时间将辽东商会书肆开张的情况汇报给族长。 谢湛闻言,青筋直跳! 进而他冷笑,“辽东商业书肆,这是一点也不掩饰了是吧?”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吕颂梨啊吕颂梨,你说你的手怎么就伸那么长呢? 谢楠头垂得很低,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旁边的左安民眼观鼻鼻观心,也没出声。 他心中感叹,南地被一只平阳虎和一条过江龙,搅了个天翻地覆。 一会的功夫,谢湛便将刚才升腾的怒气压了下去。他很清楚,愤怒除了让他失去理智,做出的决定越来越错误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谢楠这时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族长,你说辽东商会那些人就不怕官府找他们麻烦吗?” 谢楠不解,从他们能封锁各大城门这一点来看,对方难道还看不出南地官府里有他们的人吗? 辽东商会书肆一开张,谢湛就明白了,他先前虚晃一招,没有唬住辽东郡的人。 对方早就看透了他的底牌。他的底牌就是,他乱南地可以,但最终一定是破而后立,而非将南地弄得一地鸡毛,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不收拾残局。 皇上不允许这样。 谢湛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动脑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乱南地的计划启动后,他设想过很多影响局势的意外情况。 但是,辽东商会书肆的事,真的超乎了他的意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陆家是最不可能被取代的,所以没有做相关的准备。毕竟陆家身为书香门第,藏书丰富,另外又经营着四大纸业之一的银光纸,在南地在士林中地位超然。 任何势力想取而代之,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他随手翻开了下面的人从辽东商会书肆带回来的两本书。 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个字,谢湛觉得吕颂梨他们一定掌握了某种能快速成书的方法。这个方法比人工手抄更好。 这下麻烦了。 “收网吧。”谢湛道。 收网,必须收网! 陈家和陆家已经两败俱伤了。陈家在他能收服之列,陆家那边,陆翡在其外家的帮助下,应该也可以。 其实陈陆两家还能再两败俱伤一点,这样更方便他们收服。 但是吕颂梨的人在一旁等着摸鱼,谢湛担心再不收网,最终只怕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况且此一时彼一时,辽东那边掺了一脚进来,辽东商会开设的四家书肆,抢占了陆家的市场和资源。 现在陆家等于被陈家以及辽东商会两方攻击, 再放任陈陆两家斗下去,陆家就要被捶死了。 他们收网,等陆翡将陆家收入囊中之后,陆氏需要收复失地。 可惜,陆家不可能恢复以往在士林里独一无二的地位了,终究被辽东商会书肆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他们还有优势,他们世家的藏书,本身就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这个优势以吕家的出身,应该不俱备。 陆氏还是有赢面的。 …… 这日,陆翡闯入陆老爷子陆远恒的休养地。 五六年前陆老爷子生了场大病,为治病去了外地求医两三年。后来陆老爷子虽然遇良医保住了命,回了南地,也时常精神不济,昏昏沉沉,遂渐渐不再管事。加上南地炎热,他便常年待在陆家修建在半山腰的庄子上修养。 此时,陆翡跪在陆老爷子的病榻前,带着哭腔喊道,“祖父!你快回去阻止父亲吧,否则陆家就要完了。” 这时,陆老爷子刚喝完药,整个人还清醒着。 “大孙女,你怎么来了?” “祖父,是的,我来了!”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 陆老爷子示意小厮扶他起来。 陆翡站起来后亲自去扶他。 “你刚才说陆氏快要完了是什么意思,你爹做了什么了?” “祖父,事情是这样的……” 在陆翡的叙述下,陆老爷子越听越生气。 “快,给我拿药!”他感觉到脑子一阵阵晕眩。 心腹小厮立即给他喂了一粒药,陆老爷子呼吸好舒畅了。 陆翡红着眼眶道,“祖父,您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他快要被蠢儿子气死了。 陆家能屹立六大世家不倒,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清名!gonЪoΓg “你继续往下说。” 陆翡乖巧地点了点头,继续讲述。 陆老爷子越是了解到如今南地的局势,就越是心惊。 “这么大的事,你爹竟然让人瞒着我?!” 陆家如今被人前后夹击,一个弄不好,覆灭也在顷刻之间。 陆翡了解她爹,她爹一开始只想包庇陆西华,后面事情越来越大,他更不敢说了。 陆老爷子坐不住了,“走,我们回去!” 陆翡答道,“好。” 在回番禺陆家之前,他们祖孙俩去了一趟临川郡阮家,也是陆翡的外祖家。 一见到人,陆老爷子就迫不及待地道,“老阮,这回我陆氏正处于生死关头,你一定要帮我这次!” “十七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我阮家帮了你,最后呢?我女儿阮婉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你们陆家,用嫁妆帮你们陆家渡过难关,你儿子最后是怎么对她的?” “这事是我们老陆家对不住阿婉。但是这次情况很危急,你就算不看我俩的交情,也要看在阿翡的份上,帮陆家一次。” “这次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陆翡成为陆家下一任家主!你若同意,我就答应帮忙。要是不同意,你就请回吧。”说完这句,阮老爷子就不说话了。 阮家的态度摆出来了,而且很强硬。 陆老爷子很能理解此时好友的想法。阮家帮他们陆家,上次没捞着什么好处,这次如果一点好处都没有,那陆家灭亡就灭亡,与他们阮家何干? 思索片刻,陆老爷子道,“好,这事我可以答应你,让陆翡做陆家下一任的家主。” 陆老爷子想得很清楚,陆家和陈家隔着血海深仇,不会轻易停手的。加上旁边有个辽东商会也出手了,陆家可谓腹背受敌。 此时陆家需要后援,需要助力。如果阮家不帮忙的话,陆家有可能不复存在。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陆家渡过这场危机。 而且陆翡虽然是女子,但应该不会比陆西华差。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陆翡以后必须招赘,不能外嫁。她的孩子中,必须至少有一个得姓陆,陆家下一任家主,只能是这个姓陆的孩子。” 陆老爷子给出的这个条件,同时也是一场考验。女子当家做主,没有必然的决心,那这个家主,是不合格的。 阮老爷子还没说话,一旁的陆翡便表态了,“祖父,外祖父,我可以。” 从阮家出来,陆老爷子看向一旁的孙女,“陆翡,祖父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陆翡笑了笑,道,“祖父,你可以试着相信我的。” 连陆西华那样的蠢货她爹都愿意将陆氏一族交到他的手中,她不会比陆西华差的。 () 第319章 你来我往 经过读书人口口相传,辽东商会四大书肆近日非常火爆,每天书肆都是人头攒动的。 相反,这两天的陆氏书肆真称得上是门可罗雀。 这日,陆氏书肆的掌柜的忍不住对来往的书生说,“你们都上当了,别看对面书肆卖的雪光纸便宜,你们就等着吧,等他将陆家的书肆挤兑得关了门,他一定会涨价的!” “对面的书肆实力薄弱,我们陆家要是不开书肆了,你们就没新的书本可看了,等着哭去吧。” 这番话说得读书人心中惴惴。 伍仁自然得出来辟谣的,“大家放心,我代表辽东商会在此宣布,我们的雪光纸,三年内绝不涨价!三年后将视情况而言,可能会适当调价。但我保证,调价的幅度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 书生们闻言,那心有一半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只是…… 此时伍仁又说道,“至于新书,大家放心,我们书肆每个月都会有新书上市的,保底十本。如果大家手上有孤本,也可租借给我们书肆一段时间,相应的,我们书肆会给出高额租金。” 于是,书生们是彻底放下心来了,然后讨论起孤本租借的事来。 “掌柜的,我有一本孤本,租借给你们书肆的话,多久能还我?你们又能给我多少租金?” “这位大哥,这边来谈,你手上孤本书名是什么……” 陆家 陆源问在场的陆家的族老、主事们,“针对目前的情况,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吗?” 在场的都是陆氏一族的精英们,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相互讨论着。 和陈家相斗时,他们一直都在出主意想办法。 现在要对付新冒出来的辽东商会书肆,说实话,他们有点束手无策,拿他们没办法的感觉。 辽东商会书肆的问题就是书籍纸张质量都不输他们陆家书肆,关键是,对方的价格只有他们陆家的一半儿这样。 难道他们要降价去和他们抢人吗?这样做不行的,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激起读书人的心中的怒意。 陆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陆源一直不理解,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有人建议,“家主,不然咱们将老家主请回来吧?” “是啊,请老家主回来吧!” 陆源迟疑,还没等他回答,就在这时,议事大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先是两列人鱼贯而入,然后分别站定,接着,逆光走进来两人。 这阵仗—— 陆源霍地站了起来,“爹,你怎么回来了?” 陆远恒冷哼一声,骂道,“你个蠢货,我再不回来,陆家的产业要被你败完了!” 陆源觉得这事不能怪他。 “陆西华犯下了那样的事,你还护着他做什么?护着他也就算了,你偷偷的不行吗?你竟然公然包庇他,你是怕搞不臭我们陆家的清名是不是?” 陆源被自家亲爹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好冤枉!他后面,在那么多读书人联合抵制他们陆氏之后,就没再管过陆西华了。 郡守大人要处理就处理,他肯定没有二话了。 可是郡守大人一直没处理,他总不能直接和郡守大人,将陆西华扔出去给陈家人泄愤吧? 陆源不知道,其实他是给人背了黑锅了。郡守大人一直被压着没处理陆西华,就是为了一直激怒陈家。 “爹,那现在该怎么办?”陆源问。 陆远恒淡淡地说道,“你把家主之位让出来吧。” 陆源一惊,“什么?!” “你不用那么吃惊,现在陆氏一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你没有办法解决,就交给能解决的人。” “爹,你说的是谁,谁有办法解决?” “陆翡!” 陆翡往前走了一步,“爹,祖父说的人正是我。” “你?!”陆源没想到,有一朝一日,嫡长女竟然来和他争家主之位!“爹,这不是玩笑吧?” 陆远恒淡淡地道,“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 其他人也瞠目结舌,他们陆家要出一个女家主?! “为什么?”陆源问他父亲。 陆远恒:“我说了,她能解决陆家目前的困境和危局,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如果这是真的,当然足够。 陆源压根不信,“她能解决?她怎么解决?” 这时,陆翡插话,“祖父,让我来说两句吧?” “目前咱们陆氏的危局在于两点。第一,是陈氏的穷追猛打,我们陆氏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是实力的不断消耗。第二,是辽东商会书肆对我们陆氏书肆的冲击。” 陆源讽刺地道,“说得不错,你能解决哪个?” “要解决第一个问题很简单,让陈氏停手就行了。” 陆源觉得她想得太美好了,陈家要是听劝,他还用得着束手无策吗? “陈家不会停手的。”陈家死了那么多人,单方面宣布和他们和血海深仇。 陆翡笑笑,她知道,等她顺利接手陆家。谢湛那边也会开始行动了,到时他接手陈家后,自然不可能再与陆家针锋相对。 “那就用第二个方法。目前可以说,陆家和陈家斗得山穷水尽两败俱伤了。现在谁能弄来一笔活的银钱,就能在这场争斗中占据上风。” “而我,可以弄来一笔大资金。” “解决了陈家,再慢慢收拾辽东商会书肆,总会有办法的。” 陆翡的一番话说下来,得到了陆氏族老和主事们的初步认可。 她提供的办法,至少解了燃眉之急。 陆源并非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家主,只不过因为陆家书肆很强大,陆氏才没有因为他而走下坡路。 人心思安,陆氏被迫与陈氏斗了那么久,族人也跟着族里损失惨重,早就不想斗了。如今陆翡展现了一定的能力,加上她还有老家主的支持,族老和主事们对于她成为下任家主一事,没有意见。 于是,陆翡临危受命,成为陆氏新一任家主。 得知陆翡成为下一任家主一事,她的贴身丫环整个人都恍惚了,她回过神来后说了一句,“可惜现在的陆家今非昔比。” 陆翡笑笑,她心理清楚,如果陆家不经历此劫,没有元气大伤,她是当不上这个家主的。饼子再大,不是她的也没用。饼子再小,属于她了,也很香。 傍晚,辽东商会书肆东城店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谢谢。”伍仁在前面开道,他身后几个汉子抬着箱子跟在他身后。 这时快打烊了,书肆里,有相熟的书生问伍仁,“伍掌柜,你们这是?” 伍仁笑呵呵地道,“没事没事,大家别多想。”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人更好奇了。 店里的书生们都朝外头看了过去,只见伍仁在书肆外,给底下的人分扁担。他的脚边,已经堆积着很多口箱子了,都是刚才别人送过来的。 分到扁担的汉子们,挑起两个麻绳绑住的箱子就走。 书生们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感觉挺沉的?” “我估计是这几天的营收。” “我也这么觉得,那小匣子装着的是银子吧?那大箱子装的就是铜钱咯?” “这家书肆新开张第三天,竟然挣了这么多吗?” “人家已经很便宜了,挣的都是该挣的钱。” “是啊,咱们不能光盯着人家挣了多少钱,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受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以前这个辽东商会书肆没开的时候,陆氏书肆岂不是挣麻了?”gonЪoΓg “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他们将银子抬去哪里?” “抬回家呗,还能抬去哪?” “不是的,伍掌柜说过他住城西。” “可他们现在是往城南方向走的啊。”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反正书肆都快打烊了。” 嵇氏钱庄 今天依然很多人在排队取钱。 嵇大少这会正站在钱庄外翘首以盼。 他这副样子落在很多人眼里。 “嵇大少在等人吗?” “看来是的。” “什么人哪?值得他早早等在外头?” 伍仁一出现,嵇大少就迎了上去,“伍掌柜,你来了?” “是啊,嵇大少,后面这些是我们辽东商会四家书肆三天的营收,麻烦你们清点一下。” “好说好说。清点完后,都存进咱们钱庄吗?” “是的。” 大堂里,正在等着取钱的民众闻言,俱是一静。 接着,这些箱子在大堂一字排开,钱庄的伙计开始清点。 七八个伙计,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清点完毕。清点之后的银钱,又一箱箱地存入了钱庄里。 普通民众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还要取钱出来吗? 伍仁此举,将活钱存进来,相当于给嵇氏钱庄注入了一股活血,给民众吃了一颗定心丸。 再看一眼,嵇氏钱庄大堂那,还有一堆金银没动呢,现在辽东商会书肆又存进去那么多,取不完,根本取不完。 自此,彻底解决了嵇氏钱庄的挤兑危机。 当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传到谢湛这边的时候,谢湛就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确实应该要收网了。 () 第320章 虎口夺食 得知陆翡已经顺利当上陆家家主,谢湛这边也决定快速收网。 俗话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因为整个计划出现了变数,他也不得不随之做出相应的调整,不然他是可以同时吃下陈家和陆家的。 但现在因为吕颂梨的人在南地,嵇氏毫发无损,顾氏也依旧保存着大半的实力,只有刘张两家,以及南地的一些中等势力深深地卷入进来。 他必须留着一定的实力以应对这三方势力,不能用尽全力去吃掉陆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如果他不变通,一心按原计划来,那样就危险了。 而且,别看现在陆家像是轻易接受了陆翡这个继任女家主,那是因为陆翡当家主,陆家仍旧是陆家。陆家如果易主,陆家上下一定会拼死反抗的。 陈七爷目前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带着整个陈家对上陆家,真的是劳心劳力的活。 但这事不得不做。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陈家死了那么多人,甚至连家主都死了,如果陈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那南地的人会怎么看他们? 但斗到现在,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们陈家如此,想必陆家也是一样的。 现在有个好消息,就是辽东商会的出现,对陆家来说是坏事,对他们陈家来说就是好事儿了。 现在相当于他们陈家和辽东商会联手了。 再坚持一下,陆家快坚持不住了。陈七爷对自己说。 他推开自己位于陈府办公的书房,但一进去就发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谁?” 谢湛缓缓地转过身来。 “谢湛,你怎么在这?” 谢湛微微一笑,道,“七爷,游戏该结束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七爷看看这个就知道了。”谢湛将桌面上的资料往他面前推了推。 陈七爷看了他一眼,将资料拿了过来。 最上面的是陈氏一族各产业的核心资料。 平日里,这些资料要是泄露给对手,对陈氏各产业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更别提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候了。 再往下翻,是陈氏历年来一些贪赃枉法的证据。 最底下,是一份陈家经营小朱涯岛的资料。gonЪoΓg 从这份资料上看,陈家有秘密私挖金矿的嫌疑。 陈七爷心头一紧,陈氏一族万万不能和金矿沾上关系啊。 否则陈家会立即步上朱氏一族的后尘。 朱氏一族,目前还在大牢里关押着,听说不日将会被就地诛杀,一个不留。 陈七爷拿着资料问他,“谢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七爷,你应该清楚,这些资料流落出去,陈氏一族会面临什么吧?” 陈七爷当然清楚,如果他把这些资料交给官府也好,钦差也罢,陈氏一族被抄家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谢湛,你是在威胁我们吗?你不要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谢湛品着这几个字,“这个词不合适吧?”一开始,他就没将陈家当自己人。 “谢湛,你莫要忘了,你是我陈家的姑爷。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说,不必如此。”陈七爷安抚他,希望他不要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谢湛戏谑地道,“我这个陈家姑爷怎么来的,你们没忘吧?” “现在,我就告诉你,我要做什么。我要你们陈家放弃南地的所有产业和利益,撤离南地。”谢湛终是露出了他的獠牙。 陈七爷闻言,瞪大了眼,呼吸急促,“不可能!” 谢湛继续往下说,“你们陈氏一族族人个人私产可以带走。陈家在南地的所有产业和利益,折合成现银,我允许你们带走两成。” “如果我不同意呢?” 谢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们陈家不同意我的方案,我就将这些资料交给官府或者钦差大人,让你们陈氏一族步朱家的后尘。” 大热的天,陈七爷寒毛都竖起来了。 “谢湛,即使你不承认你陈家姑爷的身份,但你别忘了,你也算我们陈氏一族的姻亲。还有,小朱涯岛后面是你在经营。如果你将这些交给官府和钦差,皇上降罪下来,你属于从犯!同样逃不掉一死。” 谢湛完全不受他威胁,好整以暇地道,“那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有事。” 陈七爷心乱如麻。 答应谢湛,意味着他们陈家败出南地。不答应,他们面临的就是抄家灭族之祸。 “七爷,你可以召集陈家族老商议一下,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陈七爷神情恍惚,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在陈七爷转身出去的时候,谢湛对他说,“七爷,你也不必感到愤懑,觉得被我谢湛威胁了怎么样。我接到消息,陆家换家主了。” “陆家的新任家主是陆家嫡长女陆翡。以七爷的头脑,应该想到了此事对目前双方局势的影响了吧?” 闻言,陈七爷身形一滞。 谢湛继续说道,“临川郡阮家不愿意支持姑爷陆源,未必不愿意支持外孙女陆翡。故而陈家和陆家的斗争,最终将以陈家的失败告终。即使此时陈家愿意停战和谈,陆家也未必会答应了。” 陈七爷听完后,整个人浑身颤抖。 他抬眼看向谢湛,“如此一来,你接手陈家产业的话,同样要面临陆氏的打压,你同样是死路一条啊。” 谢湛:“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七爷可以请了。” 他出来的时候,一个耳熟的声音劝他,“七爷,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一时意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七爷抬眼一看,发现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宁计然。 “宁先生,怎么连您也……”宁计然是他们陈家养的幕僚啊。 宁计然笑笑,不说话了。 陈七爷面色灰败,不管怎么选,他们陈氏一族都逃不掉一败涂地的结局。 陈七爷出去后,谢楠进来了,问道,“族长,你说陈家会同意撤出南地吗?” 族长这相当于从皇上虎口夺食,当然,皇上尚不知嘴边有这么一口肥肉的。 他真真为族长捏了一把汗,他们谢家确实握住了陈氏一族的把柄。族长两边用计,虚虚实实。就是不知道结果能如愿吗? 如果陈氏一族选择鱼死网破,结果就是他们双方啥也捞不着,最后便宜了皇上。 “会的。”谢湛眸色淡淡地说道。 鱼死网破是需要大毅力的。 而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 第321章 鸠占鹊巢 陈七爷召集了目前陈家的族老和主事,把事情一说。 有爆脾气地直接嚷开了,“他谢湛想干什么?反了天了他!” 有人冷笑,“很明显,他想鸠占鹊巢!” “人心不足蛇吞象,想一下子占了咱们陈氏一族七成的资产,他就不怕撑死?!”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七爷,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不要受他威胁!” “对,我们陈氏一族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谢湛一起下地狱。” 砰! 陈七爷直接砸了一个杯子,“能不能冷静?能不能别意气用事?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气话有什么用?!” 全场俱静。 陈七爷继续说道,“谢湛手上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就算陈氏一族死绝了,他都可能没事。还有你们不考虑你们爹娘,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媳妇了吗?现实一点吧!” 接着,他们整整商议了一个时辰,还是解不开陈氏一族的死局。除了同意谢湛的要求,尚有一线生机之外。 不得不说,朱氏一族的下场吓着陈七爷等陈氏一族的人了。 如果皇上没有对朱家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他们都愿意冒险赌一把,就赌谢湛不敢将这些资料交给官府或者钦差。 大不了他们赌输了,也就被抄家而已,性命无虞。但如今朱家的下场就在眼前,皇上太心狠手辣了,他们不敢赌。 最终只能屈服于谢湛。 散会之后,有族老仰天长叹,“家主啊,你引狼入室了啊。” 陈七爷去找谢湛,将他们的决定告知他。 一路走来,他发现族地里,很多重要的位置上,都换上了谢氏一族的人了。他心中充满了涩意。 陈七爷很快就见到谢湛,对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谢湛,我问你一个问题。家主之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谢湛很认真地解释,“陈嘉烨等人死于山洪。” 陈七爷咀嚼着他这句话。 良久,他才说道,“谢湛,我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们陈氏一族愿意放弃南地的所有产业和利益,撤出南地。” “你之前说过,陈家在南地的所有产业和利益,折合成现银,我们能拿走两成,对吧?” “是的。” “两成太少了,可以多给一成吗?我们拿三成走人,你还剩下七成。” 谢湛拒绝,“不行。就这个条件,你们愿意接受,随时可以拿着银子走人。不愿意,晚点我就去官府。” 陈七爷气,“这是我们陈氏一族的产业,我们只要三成,也不行吗?” 谢湛淡淡地道,“成王败寇。我愿意让你们拿走两成,已经很仁慈了。” 他不会给他们一种‘他是可以谈条件的’错觉。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他一旦让步,陈家这些人只会觉得要得少了。到最后,不管他让步多少,陈家都不会满意的。还不如一开始就断绝了他们谈条件的希望。 “我在胶州为陈家准备了一片族地,你们可以去那里。”gonЪoΓg 听到胶州这个地方,陈七爷心中凄然。 “明天午时之前,我要看到陈氏一族所有人都离开。”谢湛给了一个期限。 这么快?“现在各大城门都被封锁了。” 谢湛淡淡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会有人带你们出城的。” 陈七爷恍惚,眼前玉树临风的男子,不愧是长安大家族培养的家族继承人。 当初他来南地时,低贱到了尘埃里,现在,却凭着手段谋略,带着家族在南地占据一席之地。 陈宝珠终究还是知道了谢湛鸠占鹊巢,并且驱逐陈氏族人的事。 陈宝珠在那场山洪中受惊,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回来后大夫说动了胎气,她近来一直在卧床养胎,但最终孩子也没有保住。她目前正在坐小月子。 “不,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见他!” 陈氏族人没有拦她,大家都想看看她能不能改变结果。 但是谢湛没有见她,只让谢楠转交了一纸合离书给她。 陈宝珠不敢相信,哭着闹着要见谢湛。 陈七爷甩了她一巴掌,“你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陈七爷深感齿冷,谢湛的心肠太硬了。 家主他们都想错了,一个女人是拴不住他的。 最终,陈宝珠被她娘和族中的健妇扶着离开了。 这一晚,陈氏一族的人大多数都没睡,他们在收拾细软行李。 不少人家传出一阵阵的呜咽声。 天微曦,陈氏一族近两三百口人就已经全部起来了,他们身上或背着行囊,或推着推车,推车上堆满了紧要的物品,有些手里还拉扯着孩子。 他们在谢楠的带领下,来到了南边的城门。 陈氏一族所有的族人,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他们被人驱逐出南地,惶惶如丧家之犬。 “七爷,这是为什么?” 他们不明白,他们陈氏一族为什么就到了如此地步了? 陈七爷叹了一口气道,“成王败寇,时不我待,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吧,争取有朝一日杀回来!” 陈氏一族离开南地的这一幕也落在了薛诩、秦晟、嵇无银等人眼里。 陆翡和谢湛的动作都很快,但薛诩一直留意着谢湛的动静,几乎在他刚完成将陈家据为己有的计划,薛诩就得知了消息。 看到陈氏一族的惨状,嵇无银摇头不已,“谢湛鸠占鹊巢啊这是,陈氏一族真惨。” 薛诩:“谁让陈嘉烨引狼入室呢,陈家合该有此劫。” 嵇无银心中腹诽,当初不是你家秦六夫人让我将谢湛死命地往陈嘉烨跟前引的吗?陈嘉烨这锅背得实属冤枉。 “老不死的,你既已察觉谢湛收网的举措,咋不去搅和搅和?”嵇无银问。 薛诩:“咋搅和?谢湛是秦六夫人的仇人,陈家是我的仇人,你让我帮谁?而且你觉得陈氏一族的人像是会听我的吗?” 嵇无银一噎。 “倒不如让他们狗咬狗算了。而且,我们忙着呢,懒得掺和进去。” 薛诩一直记得他们来南地的目的。谢湛在收网,他们也在朝乾夕惕(争分夺秒的意思)地撷取利益。伍仁经营的书肆有声有色。刘二喜呢,目前正努力地将脚踩收割机卖给周边的地主老爷们,都忙着搂钱呢。 “不得不说,你们这群人,真是艺高人胆大。南地这么乱,你们火中取栗啊。”嵇无银感叹,辽东郡这群人是真的很拼,有他当年刚发家时候的劲头。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嵇无银点头,这话说的确实很对,吕颂梨这招混水摸鱼玩得可真溜。 此局,南地十分利益,吕颂梨尽得其三。 “你们来南地坏谢湛的事,摘谢湛的果子,就不怕他报复?”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他们才有所收敛的。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摘了谢湛那么多桃子,怎么着也得让谢湛穿上鞋子才行。这样他才会有所顾忌嘛。 不过薛上面上却不能认怂,“辽东大舞台,有种他就来。” () 第322章 计算得失 陈氏一族的人全部离开后,谢氏一族的人陆续地迁入了。 谢湛此时整个人处在一种亢奋和冷静交替的特殊状态。 他平静下来之后,开始计算得失。 此一役,虽然他成功了,但是收获因为吕颂梨的插手,不如预期。 朱家的果子,被辽东郡的人薅走了一半。暗地里的粮食被他们收走了,明面上的粮食和财富是属于皇上的,他颗粒无收。 嵇家的果子,因为辽东郡的搅局,没有打下来。 陆氏,如今由陆翡当家,倒也算收入囊中了。但因为辽东商会书肆顺利开张,陆氏在士林中的地位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钱、粮、陆氏在士林方面的引领权、话语权,他最在意的三处利益,都被吕颂梨插手了。 又因为她摘桃子的行为,分润了本该属于他的利益。他的收获,大不如预期。 比较欣慰的是,他几乎吃下了整个陈家。 如今他们谢氏一族在南地算是占据有一席之地了,也算是基本达到了乱南地的目的。 后续他们还可以和陆家联手,迅速地对刘张两家出手。 刘张两家在此次的乱局中也是卷入得比较深的,两家主营布料成衣以及银楼首饰。他们谢家在京城时,就是经营银楼首饰的,陆家将经营领域延伸一下,抢占刘张两家的市场,问题不大。 算起来,在这场乱局中,南地十分利益,他得其五,吕颂梨得其三,皇上得其二。 再次复盘,谢湛还是觉得遗憾。 钱庄死于挤兑,只要挤兑够大,钱庄必死!本来按照他的整个计划,南地一乱,六大世家乱斗,他再从中引导一二,必会引发强大的挤兑风波。 在危急关头,不是由顾氏给予嵇氏钱庄最后一击,就是嵇氏钱庄一倒,将顾氏拖入局中。 嵇氏钱庄在毫无防备的前提下,势必会被挤兑崩溃。 而嵇氏一倒,顾氏也会被迫卷入南地的乱局中,无法像现在这样独善其身。 届时,谢氏钱庄趁势崛起,掌握南地经济命脉。 谢氏一族,必将成为南地第一大家。 即使那些仅存的世家回过神来,也无法撼动他们谢氏一族的地位了。 可惜一切设想,因为吕颂梨的搅局,他不能毕其功,痛哉惜哉。 谢湛想的没错。 如果没有吕颂梨的插手,南局的格局,势必会按照谢湛所预想的那般演变,朱氏、陈氏被灭,陆氏、刘张两家最好的情况就是苟延残喘,顾氏,嵇氏,也会元气大伤。 谢湛也会因此一战封神,成为南地神话级人物。 可惜,没有如果。 谢湛在复盘得失,南地的大小势力则是在惊骇中失语。 一夕之间,陈氏一族易主,全族撤离南地的变故,让他们久久回不了神来。 大家都用讳莫如深的目光打量着鸠占鹊巢,突然崛起的谢氏一族。 翌日,谢湛亲自前往陆家拜访陆老爷子和陆家的新任家主陆翡。就先前陈陆两家争斗不休一事进行商谈,双方约定了就此停战,前尘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双方甚至还谈起了合作。 随后,谢氏一族的珠宝银楼、陆家的布庄、成衣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绕着刘张两家的店铺铺设开来。 刘张两家更是慌得迅速回援,但还是被谢陆两家抢去了一部分生意。 此时,陆氏的族老、主事们只感叹陆翡运气好,刚当上家主,陈氏就易主了,甚至无需动用到从阮家借来的三十万两银子。 等谢湛离开,族老、主事们也一一告辞后,整个议事厅就剩下陆老爷子和陆翡祖孙两人。 陆老爷子惊疑地看着陆翡,“陆翡,你——”太多的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 陆翡清凌凌地目光看向他。goΠъ 陆翡知道她祖父怀疑她了,但是即便如此,她依旧会这么做的。 陆氏就算要完,也要完在她手里。难道陆氏传给陆西华那个蠢货,陆家就能好了? 陆老爷子没有再说下去了。 但陆老爷子终究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陆翡暗地里,怕是以谢湛马首是瞻了。 表面上,陆氏与谢氏是互相结盟,互为盟友,实质上,倒不如说陆氏是谢湛的储备粮。 算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很明显,儿子和孙子,都不是谢湛的对手。晚点灭亡总比早早就被谢湛下手,落得和朱氏、陈氏一样的下场来得好。 如今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只希望谢氏一族越来越强大,长长久久才好,他们陆氏这个储备粮也能安安稳稳的。 谢湛从陆府出来后,看着依旧昏沉的天空,心说,接下来,该关门抓老鼠了,顺便掏一掏老鼠洞。 赵家 赵文宽和赵明楼父子几个久久没回过神来,厉害了谢湛这个女婿|姐夫|妹夫。 这脑子真的太好使了。 赵文宽说,“以后,我们赵家,以谢家马首是瞻。” 赵氏其余人附和,谢湛那么有本事,却没有嫌弃他们赵家这个姻亲,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而且现在谢湛只有他们姐姐|妹妹这个妻子了。 赵文宽看向几个儿子,“你们也帮着多劝劝阿檀,让她好好跟着谢湛,不要使小性子了。” 赵明楼等人点头,“晚点儿我和娘亲自送她回去谢家。” 赵文宽:“就这么办,她在娘家也待得够久了。” 对于父兄的决定,赵郁檀无从反抗,但她心中总觉得憋闷。 找了个给夫君挑个礼物的借口,在回去前,她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由她娘罗氏陪着上街了。 一到街上,她娘就拉着她去了最大的银楼挑礼物。 等她从银楼出来,感觉心情更糟糕了。 这时,一个从她跟前一闪而逝。 她先是一愣,然后眼睛忍不住追随对方。 前面的人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尽管她只看到了一眼对方一闪而逝的侧颜。 “秦晟?是你吗?秦晟!”她挺着大肚子,往前追了两步。 是个鬼!对于身后的呼唤,秦晟眉目冷淡,充耳不闻。媳妇说过,他长得俊,让他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赵郁檀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可那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连脚步都不曾停顿过。 赵郁檀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 因为秦晟是骄傲的,不管是之前,还是在预知梦中的他,头发从来都是绾起来的,一丝不苟。 刚才那人一副江湖浪子的装扮,秦晟从来都没有过的。但是那人的身形真的很眼熟。 秦晟没想到,他只是出来帮刘二喜护送一批脚踩打谷机去给买家而已,竟然会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赵郁檀,晦气! () 第323章 不嫌弃你 谢湛刚从陆府出来,回到谢家,刚换上常服,准备去书房时,就听负责看守大门的族人来禀报,说赵氏母子二人送他们大夫人回来了。 谢湛转过身,前往二门迎了一迎。 谢湛很清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在南地的名声不会太好。 俗话说,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 他在对待赵郁檀以及赵家方面,当得起一句不离不弃。 故而,赵氏的存在,多少都能为他挽回一点名声。让他整个人变成有争议的人物,而非一面倒的批判和否定。 赵郁檀一直到母亲和兄弟将她送到谢家,仍旧有些恍惚。 谢湛亲自接待了罗氏和赵明楼,态度和以往别无二致。 赵郁檀坐在一旁,整个人沉默得很。 谢湛看到她这样,眼睛一闪。 “阿檀她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累了?” 罗氏叹了口气,“阿湛,她是孕妇,身体容易累,累就不想说话不想理人,你体谅一下。刚才逛街时,她说她好像看到秦晟了,我说她肯定是累得眼花了。” 谢湛点点头,应道,“好的,岳母,我知道的。” 此时谢湛心里很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谢湛没想到来南地的竟然是秦晟! 他之前就推测到辽东郡来人了,而且来的还不是小人物。 他岳母以为妻子看到秦晟是眼花,但谢湛觉得,不是眼花。那人应该就是秦晟! 正午时分,南地主街,钦差的仪仗开道,左安民手持圣旨,带着官府一行人来到谢家。 谢湛带着谢氏一族的族人跪迎。 左安民走上前,“谢氏一族族长谢湛接旨!” 谢湛朗声道,“草民谢湛,接旨!” 左安民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一族族长谢湛,流落恶地,犹不忘为君分忧,今于社稷有功,故赦免谢氏一族先前所有罪状,谢氏一族即日起,恢复良民身份。钦此,叩谢皇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族长,请起吧。” “谢左大人。” 左安民微微颔首,他离开皇城时,带了两道秘旨。这两道圣旨是皇上对谢湛的嘉奖。 第一道圣旨是一道赦免圣旨,谢湛举报有功,皇上特意赦免谢氏一族罪人身份,转为平民。 这一道圣旨其实在他抵达南地的时候,就应该拿出来的,但当时为了不暴露家主,为了不节外生枝,故而没有立即颁布。 他这个做法是可以的,他离开长安前,皇上就允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 第二道圣旨,需要家主完成他之前对皇上的承诺,解决南地灾情所致的一切问题,才作数,才会颁布。 当谢湛和左安民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说话时,谢氏一族的族人还有官府的官兵们都很识趣地退避了。 左安民低声问道,“家主,是不是该着手解决南地的灾民的问题了?”解决了南地的灾情,他也好将第二道圣旨拿出来。 这段时间,家主实施的一系列计划终于收官了。万幸,南地灾情局势没有恶化,没有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谢湛道,“不急,等我将几只小老鼠抓了后,就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吕颂梨的人一直在坏他的事,谢湛受够了。之前他腾不出手来,现在正好抽空将之处理了! 如果吕颂梨在,一定会说,格局小了不是? 如果谢湛真心在解决南地灾民的问题,她吕颂梨是绝对不会给他拖后腿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愿意稍微将私人恩怨放下几天,等他解决了问题,再捡起来。 瞧,她就是这么大方豁达。 谢氏一族因族长谢湛立功而被皇上下旨特赦,由罪民变成良民的消息一下子就传了出去。 至此,谢氏一族隐患被消除,他们窃据陈氏一族的产业和利益也因此变为合法有效的,稳稳地成为了南地几大势力之一。 这个消息,顾怀笙也收到了。 他这时正在给之前的乱局抽丝剥茧。 之前的局势迷雾重重,让人看不懂。 但到了这时,他只需要看到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从尾巴理起,整个局的脉络就有迹可循了。 剖析到最后,他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谢湛是南地这场乱局的主谋。第二,谢氏一族和陆氏一族已经结盟,他们是一伙的。 此时,谢氏一族的珠宝银楼、陆家的布庄、成衣阁,尚未开张。 这时,谢氏一族被特赦的消息传来,更是从帝佐证了他的推测。 圣旨上有言,说谢湛于社稷有功,谢氏一族才会被特赦。可是有什么功却没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劳,不能明说?含糊其辞,问题很大。 想到什么,顾怀笙立即吩咐下去,“来人,备马,我要去拜访嵇大秀!” 秦晟回到山庄的时候,整个人是闷闷不乐的。 薛诩见了,奇道,“你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拉长了个脸? “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个晦气的人,咱们可能要暴露了。”秦晟闷闷地说道。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薛诩听着,当他听到谢湛之妻赵郁檀喊出他的名字时,他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秦晟暴露了?有点麻烦啊。 薛诩低头沉思,秦晟罪民的身份是个麻烦,不出平州问题不大。 现在他被发现人在南地,这是蔑视王法。 如今各大城门被封锁,现在最怕的就是,如果他们被谢湛的人抓住,那就是罪证确凿,乐子就大了。 他得想个办法制约谢湛才行。怎么着,也得把秦六爷安全地带回去啊。 此时绞尽脑汁的薛诩还不知道,在他们出发来南地之前,吕颂梨早就防着这种情况了,并且还给了秦晟一只锦囊。 薛诩思考时,无意识地拔了一根胡子,疼得他嘶了一声。 回过神来的他,发现秦晟依旧拉着个脸。 “行了,别闷闷不乐的了。”出门一趟,竟然还能碰上前未婚妻,这运气也没谁了。 秦晟不理他。 “放心,你只是被她看了一眼而已,秦六夫不人不会嫌弃你的。” 秦晟:…… () 第324章 北吕二南谢湛 稍晚,嵇无银也知道了秦晟他有可能暴露的事。 他问薛诩,“问要不要给你们转移到别处去?” 薛诩回道,“不必了。” 对于这个回答,嵇无银惊讶了,“你不是很怕死吗?怎么不想转移了?” 这城门封锁不了多久了,只要他们安全渡过这几天就好了。 这个薛诩当然知道。 薛诩笑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这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薛诩有预感,他们迟早都得对上谢湛,和他正面刚的。 他刚才从秦六爷那里得知,他离开前,秦六夫人给了他一只锦囊,说是如果遇上谢湛,谢湛为难他了,就打开。 薛诩就知道,他们离开是没问题了,这离开的大门,秦六夫人都给他们准备好了,谢湛拦不住。 他们挣到的银子,届时可以一起带走。至于剩下的两大仓粮食,后面可以通过嵇无银,从南地运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一个晚上,他们转移了一大仓十万石粮食,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真的是在和钦差抢时间,后面的两大仓真的没办法了。 辽东郡,侯城郡守府 周达和吕颂梨汇报南地的战果。 “……薛先生他们刚将朱家的这些孩子送出来,没多久,南地各大城门就被封锁了。如今三大仓粮食,目前只起了其中一大仓送出南城,目前这些粮食还在海上飘着。” 吕德胜就坐在一旁,听到薛先生和他女婿刚到南地,就捡了这么一个大漏。他忍不住咂摸嘴,闺女这桃子摘得有点大啊。 如果他们没到南地,朱家这三大仓粮食就便宜了谢湛了。 一想到,他们摸走了谢湛的鱼,吕德胜就高兴,真是解气! 吕颂梨关心地问道,“朱氏一族一共送出来多少孩子?” 周达回道,“十一人。” 吕颂梨让人去请秦珩。 晚点她和秦珩一起去见一见那些朱家的孩子。 朱昌年大方,送了他们三十万石的粮食。怎么着,他们该给人安排的,都给安排上。 这事她爹不能沾,她爹现在好歹也是辽东郡郡守,正经的大黎官员。朱家的这些孩子,身份比秦家还不如。 周达将情况汇报完,吕颂梨就让他下去好好休息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她爹的时候,吕颂梨开着玩笑,“爹,咱们这个新帝,也是命好。回回肚子一饿,都有人喂饭给他。” 登基时,国库空虚,她喂了他一次。现在南地闹水灾,整个灾区灾情严峻,国库再次空虚,如今谢湛又给他喂了一回。 吕德胜撇嘴,“他这样子搞,名声好不了。” 提起新帝,吕德胜不免想起先帝,心中再次不得劲,宋墨实在太差劲了,有辱先帝英明。 “不提皇帝了,刚才周达说南地封锁了各大城门,是薛先生和女婿被发现了吗?” “应该是谢湛察觉到了不对劲。” 薛先生和秦晟刚到南地,就将朱氏一族暗藏的粮食一锅端了。这不是小打小闹了,被察觉是难免的。谢湛又不傻,对吧?加上此次前往南地的钦差是左安民,谢湛让人封锁南地各大城门太正常了。 吕德胜:“那怎么办?”这情况不会被谢湛瓮中捉鳖吧? 女婿以罪臣的身份出现在南地,终归不妥。 吕颂梨倒不是很担心,“爹,不用担心,问题不大,谢湛奈何不了他们的。” 南地 嵇无银刚从薛诩他们的山庄回到嵇府,就有下人来报,说顾氏少主顾怀笙来访。 嵇无银自然是让人将他请进来,心中也在琢磨着他的来意。 顾怀笙被下人引至客厅后,见到嵇无银和嵇大少。 双方一番见礼,然后分宾主落座。 一番寒暄之后,顾怀笙切入正题,提起南地之乱,“世叔,这次咱们两家真是险啊。” 南地六大世家,外加一个嵇氏首富,也就是南地七大势力,他们顾氏和嵇氏算是硕果仅存的。 嵇无银点头,“你们顾氏还好,我们嵇氏这次是真的险,嵇氏钱庄这次差点玩完。” “还要多谢顾贤侄没有在嵇氏钱庄最困难的时候取出存银,没让嵇氏雪上加霜。不然,嵇氏钱庄怕是难以应对这么大的挤兑压力。世叔这次承你的情了。” “嵇世叔千万别这么说。”顾怀笙很清楚,如果嵇氏倒下,他们顾氏也将独木难支。给嵇氏落井下石等于自掘坟墓,他不会这么做的。gonЪoΓg “嵇氏钱庄能安危渡过此次危机,一赖世叔的先见之明,备足了银钱,以应对此次危机。” 顾怀笙大致算了一下,为应对此次挤兑危机,嵇氏钱庄一共拿了近三百万两的现银出来。 他只能说,嵇无银无愧为南地首富。 他们顾氏一族同样家大业大,但让他们拿出一百万现银,够呛。他们的资产,有铺子田地庄子等产业,还有古董字画等,现银的占比不会太重。 “二嘛,就是有赖世叔交游广阔,自有贵人相助。” 顾怀笙此话指的是‘最后辽东商会将一大笔银子存进嵇氏钱庄,至此,彻底地化解了嵇氏钱庄的挤兑危局’一事。 嵇无银抚着胡须,笑道,“运气好而已。” 顾怀笙接话,“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运气也是很重要的。说起来,不知世叔是什么时候察觉谢湛的狼子野心的?” 若说嵇氏钱庄备着的三百万两现银,是嵇氏实力雄厚,放着三百万现银不用。顾怀笙更倾向于这三百万的现银,是嵇无银提前得知消息后提前筹集的。 嵇无银是商贾出身,他更明白钱生钱的道理。 按理说,他至少应该会将其中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投出去,留个一百五十万两左右的现银,就足够钱庄大部分的突发状况了。 事有反常,他不得不思考其中深意。 嵇无银朝他竖起大拇指,“顾贤侄真聪明真敏锐,我确实比你们先一步知道谢湛的谋划。” “世叔是通过辽东商会得知的?”顾怀笙猜测。 他自认顾氏的消息网不会比嵇氏的差,他们顾氏都没有提前得知消息,故而可以排除嵇无银消息来源于南地的可能性。 而辽东商会书肆在南地的崛起,嵇氏是有帮扶的。 辽东商会与嵇氏交好是毋庸置疑的。 再者,辽东商会的精准出手,以及辽东商会是极少数能在此次南地乱局中获利的势力,他不得不怀疑辽东商会提前预料到了南地的乱局,这个可能性很大。 嵇无银这次是真的惊叹了,“顾贤侄,你太聪明了。”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些年轻人,一个个妖孽得很。北边有吕二吕颂梨,南地有了一个谢湛还不够,连顾怀笙与二者相比,亦有可取之处。 () 第325章 让吕二来 嵇无银夸完顾怀笙,再看一眼旁边自家老大,忍住叹气的心,怎么这些惊才绝艳的小辈,就没人投生到嵇家来呢? 对于嵇无银的夸奖,顾怀笙并未因此自鸣得意。 比起布局的谢湛,以及辽东商会的破局者,他还是有所不及啊。 另外,破局者又比布局者更胜一筹。毕竟布局者有先手优势,另外就是,谢湛还有地利方面的加持,就这样,辽东商会还能破局,厉害了。 如果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啊。 “世叔,我们这回算是彻底领教了谢湛的手段和谋略。” “可不是吗?” “此次可以看出,谢湛此人野心勃勃,对整个南地势在必得,有非常强烈的觊觎之心。” 嵇无银点头,心有戚戚,谢湛确实是想一口吞了南地。 “世叔,我代表我们陆氏,愿与嵇氏交好,双方守望相助。”顾怀笙主动释放善意。 到了此时,顾怀笙觉得南地的局势已经逐渐明朗了。 谢陆联盟。 嵇氏与辽东商会相互扶持。 他们陆氏一族自成一系,不依附其他势力。 刘张两家在此次乱局中损失挺重的,想要保持原样,怕是难以为继。最终刘张两张终将会择一势力依附。 自此,南地三足鼎立之势成。 远交近攻,是顾怀笙为顾氏定下的策略。 谢湛手段太过狠辣,不像是个能容人的。而且谢氏和他们顾氏同在南地,争端肯定多的,不管是为利益还是为别的。 “好说好说。”嵇无银接受了他的提议。 顾怀笙自认为,做到这份上可以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他没想过让顾氏依附别的势力。 顾怀笙的做法是非常理智的。他在南地,同样是天之骄子,自有其骄傲之处。在还没较量过之前,谁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呢? 随后,他提出告辞。 这时,南地的乱象还没结束。 双方都很忙,事情谈完后,其他的虚礼就没必要在意了。 嵇无银亲自送客。 送至二门时,顾怀笙请他留步。goΠъ 嵇无银是长辈,送至二门确实可以了。 “老大,你送一送顾少主。” “真的不必了,世叔和嵇大哥都请留步,让管家送我就可以了。”顾怀笙再三辞道。 嵇无银从善如流,让旁边的管家去送他。 父子二人便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嵇大少:“爹,谢湛真是厉害,逼得顾怀笙一个天之骄子都不得不正视他。” 对于这点,嵇无银是赞同的,“是啊,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战成名天下知。但是,我们也无须怕他。” 嵇大少点头,他们嵇家在此役中全身而退,皆有赖于辽东郡那位。如今他们嵇氏和辽东商会是盟友,那位那么聪明,他们也就不用怕谢湛。 顾怀笙刚出大门,就看到郡尉程天清面容冷肃,带着一群官兵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程天清到了嵇府大门后,一声令下,官兵们迅速地将嵇府给围住了。 顾怀笙惊讶极了,“程大人,您这是?” “本官在执行公务,闲人勿扰!” 没多久,嵇无银父子二人接到消息,匆匆出来。 嵇无银上前套近乎,“程大人,缘何如此大阵仗?” 程天清却不给他面子,“原因自然是你嵇无银犯事了。” “敢问我嵇某人所犯何事?” “有人报官,说你嵇府窝藏朝廷罪臣逃犯!” 嵇无银心中一跳,“冤枉啊大人,敢问大人是谁诬陷嵇某人?可有证据?” “既然敢围你嵇府,自然是有所倚仗的,至于证据,无可奉告!”说话间,程天清招来官兵,准备在大门处布防。 他看向杵在大门的顾怀笙,“官府办案,闲人回避!顾少主,请离开。” 顾怀笙看向嵇无银,他是真不希望嵇府出事啊。 后者朝他微微摇了摇头,顾怀笙只能先离开了。 顾怀笙走后,程天清毫不留情地对嵇无银说道,“嵇府所有的人,都要退回府中。” 嵇无银的脸色很难看,他是带着一肚子气回去的。 他当然知道,官府此举,不对,应该说谢湛此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围了嵇府,就是为了逼秦晟出来。 自打谢氏一族的赦免圣旨一出,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谢湛和钦差左安民有关系,至少左安民是站在谢湛那一头的。 如今谢湛找不到秦晟他人,反倒来为难他们嵇家了?真是欺人太甚! 嵇无银在心里狠狠地给他记了一笔。谢湛你个衰仔!等有机会的,他要亲自教训他一次,非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莫欺白头翁! 当然,如果搞不过他,这狠话就当他没说过。 但他会转而给辽东郡投钱!投大钱!让吕二来对付他!啪啪给他点教训!把他的脸打肿! 嵇府被围,嵇氏父子被困府中。薛诩几乎在官兵围住嵇府的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 薛诩感叹,“谢湛果然聪明,他此举意在逼迫我们现身呐。” 秦晟:“那就去会一会他。”他又不用怕他。 薛诩一噎,心中腹诽,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出现在南地就是一个麻烦?你去见谢湛,就相当于强盗去见官兵,自投罗网? “你放心,我有媳妇儿给的锦囊妙计,肯定能全身而退的。” 其实薛诩也挺好奇秦六夫人给秦六爷的锦囊妙计究竟是什么的。 基于对秦六夫人的强烈信任,薛诩一挥手,“行,那你就去会会谢湛!” () 第326章 让他哭 “六爷,薛先生,不好了,咱们辽东商会书肆也被官兵围了。” 秦晟腾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薛诩喊他,“六爷,你去哪里?” 秦晟头也不回地道,“去一趟谢府,会会谢湛!”谢湛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可能会有埋伏,你小心点!”薛诩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秦晟摆了摆手。 薛诩没硬拦着,他知道以秦晟的身手,全身而退应该是没问题的。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秦晟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头发随意地系了一下,手持红樱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余枪头在月色下偶尔泛起冷光。 薛诩所料没错,谢湛果然在谢府布了重兵,特别是外围还有他居住的主院。 秦晟避开了外围的重兵,在找谢湛住处的时候,才暴露了身形,与官兵们战到了一起。 谢湛与赵郁檀一起刚用了饭不久,主院外,喧闹声起,他也因此得知了秦晟只身一人闯谢府的消息。 谢湛听得眉头一皱,秦晟这是在找死? 既然秦晟要找死,那他就成全他! 秦晟进入谢府后,一路上,弄死了几个谢氏的族人。 后来对上官兵时,顾忌着官兵的身份,没有下死手,只是将人打伤了而已。 最后,官兵这边动用了大几十名弓箭手,而秦晟直接挟持了谢楠。 也是谢楠倒霉,他来主院汇报最新消息,因此被卷入了争斗中。 秦晟直接给谢楠锁喉扣在身前,当肉盾来用。 一时间,双方僵持住了。 谢湛便是在这时出现的,他身后还跟着大着肚子的赵郁檀,只见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湛身后五步左右。 “秦晟,你竟然敢单枪匹马地闯我谢府,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 秦家被流放,谢氏一族本也是罪民身份。 双方相互掣肘,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今,谢氏一族不再是罪民,而是良民了。 而秦家,依旧是罪臣罪犯的身份,秦晟竟然敢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南地,不得不说吕颂梨非常大胆。 只要抓住他,交给皇上,秦家就死定了。 秦晟抓着谢楠,转向谢湛,“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谢湛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吕颂梨竟然让你来南地,难道就不怕你折在这里?” 秦晟笑了,笑得肆意,“我既敢来,自有我的倚仗。况且你让人围了嵇府,不就是想逼我现身嘛?” 谢湛脸色微沉,他默默地打量着秦晟。 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们谢家入狱,他们秦家被流放时,当时他们在大牢入口处打了个照面。 谢湛发现秦晟是有变化的,人长高了一点,皮肤比之前要黑一点,五官更深邃更立体一些,像是又长开了一样。 他的精神状态很好。整个人看起来较之以往成熟了些,不复先前在长安时的意气风发。 但是,经历丧父丧兄和流放,如此频繁的挫折,他整个人竟然没有遭受重大挫折打击的沧桑气息? 谢湛很意外,但事实确实如此,眼神是没办法骗人的,他眼中依旧有光。 跟在谢湛身后的赵郁檀在看到秦晟时,也是一愣,秦晟,竟然真的是他?!那她之前遇到的,应该是他本人了。 这时,谢湛竟然还笑了笑,“秦晟,看来你们秦家在平州过得不错。” 秦晟皱眉,不解他怎么扯那里去了。 谢湛可不管他怎么想,突然问道,“你们辽东郡这次来南地的,除了你还有谁?” 莫怪乎他这么问,此次乱南地的计划是他挑起并实施的没错,但局势是千变万化的。 辽东郡的来人能在此次获利,不是一个计划就行的。 因为计划是死的,想要达到预期的目标,计划就需要根据局势做出调整。 秦晟在打仗方面厉害,但论阴谋鬼计还差点。故谢湛判断,吕颂梨没法前来的前提下,必会让一智囊前来。 辽东郡的智囊,目前就他所知,吕颂梨是一个,秦珩算半个,还有一个人就是薛广贤了,其他的尚且不知。 吕颂梨无法亲至的前提下,谢湛隐约有种预感,来的人应该是薛广贤。薛广贤合适,他是南地出去的,对南地无比熟悉。 听到谢湛的问题,秦晟心中升起强烈的防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湛:“秦晟,你先回去,明晚我设宴邀请你和薛广贤薛先生。” 秦晟闻言,瞳孔微震。他干脆就闭嘴不言了。媳妇儿告诉过他,面对聪明人的试探,如果不知道怎么应对,就尽量不回应。 在谢湛的示意下,原先团团围住秦晟的弓箭手让出了一个出口。 谢湛很果决,今晚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就下次再较量。 他心中叹息,这次的准备,还是不够啊。秦晟的身手太厉害了。 秦晟没有说话,似在评估着什么。 谢湛淡淡地说道,“回去吧,就这么说,今天这回我们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我知道你功夫厉害,但即使你现在突破了这些官兵的包围,挟持了我,甚至弄死我,依旧改变不了嵇府和辽东商会书肆被围的困境。” 秦晟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行,没想到你谢湛还是根硬骨头。明晚的宴会,我秦晟应了。届时我要看看你谢湛能否如愿了?”gonЬ 秦晟挟持着谢楠往外走,弓箭手默默地跟着他。 谢湛跟在后面,赵郁檀则没有跟上去了。 出来谢府后,秦晟将人往弓箭手的方向一甩,然后一个纵身跃上马背,一人一马夺路而逃。 马儿嘶鸣着,撒丫子狂奔。 秦晟的动作很迅速,一支支箭矢朝他们一人一马射来,但全部都折损了。最终,他们一人一马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这一幕,谢湛还算平静。 “家主!”谢楠一瘸一拐地朝谢湛走过去。 谢湛收回视线,看向他,“你还好吧?一会找大夫瞧瞧。” 谢楠很感动,他是知道族长有多么想抓住秦晟的,无论死活的那种。但族长却为了他,妥协了,放任秦晟离去。 这时,有管事来报,“族长,我们死了五个族人,秦晟下手太狠了。”几乎都是一枪毙命的,最重要的是能出现在主院的都是族中比较有能力的族人。 谢湛一默,“好好安葬他们,多照顾一下他们家里。” 秦晟回到山庄后,薛诩见他平安归来,打算问过情况后就去歇息。 当秦晟将今晚在谢府的情况一说,薛诩摇扇子的手一顿,这谢湛不愧是秦六夫人重视的对手,真聪明啊。 “你没用你的锦囊妙计?”薛诩问。 秦晟摇头,“先让他得意一下,明晚让他哭!” 他没说,当谢湛道破来南地的人里有薛先生时,他懵了一瞬。 他直觉谢湛这厮在憋着坏,故而他就没有亮底牌。 媳妇儿给的锦囊,他一直很听话,没有看,后来谢湛真的准备为难他了,他才偷偷打开看了,看完他就乐了,保证能让谢湛不敢为难他的。 () 第327章 挖墙角 这一晚,谢府灯火通明。 薛诩和秦晟一起来到谢府。 “薛先生,久仰久仰。” “谢家主,幸会幸会。” 谢湛笑脸相迎。 薛诩也是笑,但他的笑容很假。 他可没忘谢湛这厮让他背了一个大黑锅,他还想他给他真心的好脸色? 一路走进谢府,秦晟发现,谢湛这次在谢府里布了重兵,兵力比昨晚还多。 他们进去后,才发现谢湛不仅邀请了他们,还邀请了嵇无银。 嵇无银和薛诩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相逢即是有缘,来,大家满饮此杯。”谢湛举杯,朝他们三人敬酒。 但薛诩秦晟嵇无银谁都没有动,入口的东西,还是慎重点吧。 谢湛笑着自饮了一杯,“吾也是近来才知道薛先生和嵇大秀竟然是多年好友。” 嵇无银心中腹诽:那你厉害死了你。 谢湛招呼薛诩试试面前的梅菜扣肉,“薛先生离开南地多年,想必也很久不曾尝过这道原汁原味的菜肴了吧?” 他略动了筷子挟了一下菜,吃却是不吃的。 秦晟心说,他们在辽东郡的伙食也不差好不好?媳妇儿可重视大家的伙食了。每顿的饭菜,所用食材虽然不是顶级的,但做出来的味道就是好。 谢湛像是一点也不介意他们的态度,很和气地问薛诩,“不知薛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薛诩态度含糊地道,“这个嘛,不好说。” 嵇无银暗道,人家凭什么告诉你? “如果薛先生还没有具体的打算,不如留在南地帮帮我?”自从有了自己的地盘,谢湛也开始招揽人才了。 秦晟脸色变了,谢湛还想挖梨梨墙角?这怎么可以?难怪昨晚他说要宴请他和薛先生,难怪从刚才见面到现在,他一直对薛先生和颜悦色的。 他昨晚就说了,这家伙憋着坏,果然! 秦晟看向薛诩,薛诩面不改色。 嵇无银挺意外的,没想到啊,谢湛竟然想招揽老不死的? 倒是薛诩,似有所料,并不算太意外。 “这个恐怕不行。”他拒绝了。 谢湛笑道,“薛先生先别忙着拒绝。良禽择木而栖。陈嘉烨不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吕颂梨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而且,现在陈氏一族也遭到了报应,你留在南地,还能就近照顾你的部族。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不要脸!良禽择木而栖,薛先生是良禽,但你是好木吗?”这会,秦晟是真忍不住了,对着谢湛就是一顿输出,“还说什么别人不能给的,你都能给,大话谁不会说?也不怕闪着了腰。” 秦晟拆台的话,谢湛一直带着笑容的脸差点没崩住,目光都有一瞬间的阴沉。 他这话让嵇无银差点笑出声,对,就该这么说! 他给了秦晟一个鼓励的眼神,秦六爷,你是会说话的,一会多说点。 看到谢湛吃瘪,嵇无银爽翻了,心里憋着那口气出了些,他暗自在心里决定,给辽东郡投的钱再加一万两! 薛诩眼底也划过一抹笑意,几乎是一闪而逝。 谢湛不打算理会秦晟,他径自问薛诩,“吾方才所言,不知薛先生意下如何?” 对于谢湛的招揽,薛诩这回很明确地拒绝了,“承蒙谢家主的抬爱,但薛某才疏学浅,能力浅薄,恐难胜任,便不堪从命了。” 买猪看圈,他们做人属下的,还是喜欢仁厚一点的主公。 谢湛还在画饼的阶段,秦六夫人那里已经身体力行了。 他择主公时,很严苛的。而且他既然选择了,他便不会轻易背弃。 就是那句话,主公若是不离,他便不弃。 陈嘉烨那会,他是恨极了。 “薛先生太过谦虚了。”谢湛还在争取。 “薛某已经背主过一次——”薛诩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欸,此事错不在先生,是陈家烨先背弃了自己的承诺。”谢湛连忙道。 薛诩笑笑,心中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谢族长,如果薛某此次答应了你,背弃辽东郡那边,谢族长难道就不担心日后薛某同样会背弃你?” “只要我一直能给予薛先生想要的,薛先生怎么会舍得背弃我?如果我不能给予薛先生想要的了,薛先生离开也是应该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吾亲自给先生准备离开的程仪。” 这回答就很谢湛。 薛诩差点绷不住了,心中骂骂咧咧,那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次感谢谢家主的抬爱,但辽东郡那边对薛某有知遇之恩,薛某不得不报。” 谢湛的心一沉。他没想到薛诩对吕颂梨竟然如此忠心。 “对先生有知遇之恩的,可是吕颂梨?”他干脆摊牌了。 “是啊,对薛某有知遇之恩的,正是秦六夫人。”他效忠的人正是秦六夫人。 刚才薛诩一直模糊他效忠的人,现在谢湛摊牌了,他也就承认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好糊弄,而且薛诩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谢湛没再说话了,他在思索。 薛诩、秦晟、嵇无银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穷图匕现的时候了,他们都在想,谢湛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一时间,整个大厅静了下来。 谢湛没有拿吕颂梨女子的身份来说事,倒让薛诩高看了他一眼。 谢湛知道,在智者的世界里,性别其实没那么重要。如果他去抨击吕颂梨的性别,反倒让自己落了下乘,更不可能争取到薛广贤了。 从薛广贤为陈家效力十几年如一日的经历来看,他乃心智坚定之辈。 薛广贤在选择之初难道不知道吕颂梨女子的身份吗,他还是选择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吕颂梨是男是女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谢湛回过神后,看向嵇无银,“嵇大秀,不劝劝你这位好友吗?背井离乡,总归不是那么好的。” 嵇无银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大家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做心里有数,用得着别人干涉?” “薛先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吕颂梨接下来很有可能自身难保哦。”谢湛看着秦晟,笑得意味深长。 秦晟一听,炸毛了,你才自身难保,你全家自身难保! “谢湛,你个手下败将,别得意得太早了!”几次三番输给梨梨,还敢这么嚣张? 谢湛压根没理会秦晟,只觉得他在虚张声势。此次他必拿住他,不论生死!谢湛发狠地想。 在他们到来之前,他已布下天罗地网,秦晟此次插翅难飞。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疏漏之处。 薛诩:“不用考虑了,我意已决。”站队要坚定。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不过人各有志,我尊重你。”谢湛人一边往后退,一边伸出双手。 啪!啪!啪! 随着谢湛三击掌,秦晟和薛诩转头一看,三层弓箭手将他们包围了。 () 第328章 都别玩了 秦晟环视四顾,说道,“谢湛,你竟然调用了南地的守备对付我,可真是大手笔啊!” 谢湛不语,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秦晟的武力值那么高。只要有机会除掉秦家,或者吕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会努力一试的。 “秦晟,你觉得这一次,你能走得了吗?”谢湛问他,“或者说,你自己能逃得了,薛先生呢?” 秦晟听出来了,谢湛这厮真是不遗余力地撩拨他和薛先生之间的关系啊。 “谢湛,你既出了招,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明知你设下这场鸿门宴,我们依旧来了?”秦晟问他。 谢湛静静地看着他。goΠъ “你不会以为我们来,是被逼迫的吧?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在你下令让他们动手之前,先看看这个吧!”秦晟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笺,这张纸笺就是他媳妇放在锦囊里面的唯一物品。 谢湛不想看,他只想任性一把,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捉住秦晟,不论生死,利用秦晟私自离开辽东郡这一点,将秦家连根拔起! 接着,逼问薛诩,得到朱家暗藏的粮食。 如果可以,他后面再以窝藏朝廷罪臣钦犯的理由扳倒嵇氏。 最后一举而竟全功! 让他此役好好收官。 但是理智却不允许他如此任性。 “你不看的话,一定会后悔的。”秦晟的手一直保持着往前递给他纸笺的动作。 “谢栢,去,将纸笺拿过来。”谢湛吩咐。 于是谢栢上前,将纸笺从秦晟手中取过来,递给家主。 所有人可以明显地看到,谢湛从谢栢手中接过纸笺之后,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站直了身体,再到惊惧非常,最后眉头紧锁,下颌肌肉紧绷。 谢湛捏着那一页信纸,久久不动,但秦晟他们可以看到他手背青筋显现,他本人也在咬紧牙关。 嵇无银好奇地看着,心中猜测,这是气狠了? 看着谢湛冷静自持的脸色一点点开始皲裂,秦晟暗暗高兴,该! 看到谢湛吃瘪,嵇无银挠心挠肺的,他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纸信笺究竟写了什么。 可是他不可能看得见的。但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上面写的啥,为什么谢湛看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嵇无银悄悄拿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薛诩,压低了声音问他,“那信笺上究竟写了什么,能让谢湛的脸色那么难看?” 薛诩:“你很好奇?” 嵇无银回道,“好奇,你不好奇吗?” “不是很好奇。”薛诩心中有所猜测,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你觉得,我给辽东郡投三万两银子,秦晟会告诉我答案吗?” 顿时,薛诩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是懂得用钱的。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给辽东郡投两万两怎么样?”信息不全,自降一万,薛诩自觉这已经是优惠价了。 “我不要!”嵇无银傲娇地拒绝,要听就听完整版,谁愿意听残缺版啊? 相比于秦晟薛诩嵇无银三人的轻松,谢湛那里则是冷凝得很。 谢栢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好,他担忧地看着他们的家主。 谢湛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睁开,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重新看向了手中的纸笺。 只见纸笺上面写着: 谢湛,不要动秦晟。 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 我吕颂梨从不左诳语。 秦晟以罪臣身份私自南下,是藐视王法没错。但你们谢氏一族,豢养私兵,罪名更大。 征南军:谢放,谢桅,谢浩然,谢言归。 最后一行,像是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才写上的。 谢湛想起他刚才看最前面的两句话时,心中冷嗤,不以为然。 但当他看到第五句话时,整个人却绷紧了身体。当时谢湛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吕颂梨她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诈他的? 但当谢湛继续往下看,他心中的侥幸一下子就消散了。浮现多智近妖四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谢放,谢桅,谢浩然,谢言归这四位,是征南军近年来崭露头角的小将军,其中谢桅赫然在列。 谢湛只觉得他此刻如同五脏在焚烧。 谢湛猜得没错,吕颂梨确实不是在诈他的。 先前吕颂梨查到谢湛借着陈氏女婿的身份送出去一批族中精英,让他们由明转暗,她就怀疑谢氏一族有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这支隐藏的势力最有可能被谢家放在军商两界中。 再结合原著中,谢湛架空秦家幼帝,把持朝政,摄政掌权这一结局。 吕颂梨怀疑,谢氏这支隐藏的势力会被谢氏家主放在军中。因为纯良的家族,是养不出谢湛这样野心勃勃的继承人的。 再者,权能生钱,权能通财,有权的人不缺钱,隐藏势力放在商界中是浪费。 俗话说枪杆子里出政权。 《君主论》中有言,武力是政治权力的首要基础。 谢氏一族的权力需要武力支持。 吕颂梨之所以会猜测谢氏的这支隐藏势力是在征南军中窝着,和谢湛将谢氏一族的流放地选在岭南有关。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谢氏一族遭遇抄家流放,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前提下,谢湛选择的地方一定是最有利于他们的,能让他们有所倚仗的。 有什么比在当地有武装力量更能让人安心觉得有依靠的呢? 她还和秦家兄弟打听过北境军队的情况,几乎可以排除谢氏这股势力隐藏在北境军中了,然后平州那边又太过危险,也可排除。 锁定征南军之后,她的目光就落在征南军里最出色的姓谢的大小将领上面。 因为吕颂梨一直都知道,谢氏族人都很为自己的姓氏感到骄傲的。她就赌,以谢氏历代家主的骄傲,即使是谢家的隐藏势力,他们也不会特意去改姓的。 这些信息一重合,一筛选,不就出来了吗? 只是她目前还不确定,谢放,谢桅,谢浩然,谢言归这四位,哪一位是她要找的谢家人? 不过没关系,吕明志与孙家的孙从义有淡如水的交情。她这边已经让吕明志给孙家的孙从义去信了,想必孙家不会吝啬赐教的。 孙家也是世代从军,镇守南境,对军中的将领应该不陌生。 吕颂梨很清楚,秦晟此行前往南地,最危险的,就是遇上谢湛。 她预测到了谢湛在南地立功后,就会让谢氏一族恢复良民的身份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吕颂梨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警告谢湛,别以为你谢家现在有了一层光明正大的身份,见到秦晟,就以为能痛打落水狗了。 目前双方都是半截身子在水里,一个是头露出水面,一个是身子露出水面,别以为自己就活在阳光里了。 你要动秦晟,那好啊,大家一起掀桌子,都别玩了。 聪明人都惜命,吕颂梨相信谢湛肯定会好好做出选择的。 谢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定定地看着秦晟,“秦晟,你很好。”他眼尾发红,显然是气得很了。 秦晟挺胸,他当然好啦。 “吕颂梨送我的礼物,我收到了。”谢湛认真地说。 谢湛看明白了吕颂梨的警告。 谢家这一支投放到军队的隐藏势力,性质就和豢养私兵的性质差不多。 若是捅到皇上跟前,意图不轨,图谋造反的大帽子是躲不掉的。届时就不是全族流放的问题了,那是诛几族的大事。 她这封信笺就是告诉他,要么大家一起活,要么大家都向皇帝告发,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一起走,也热闹。 “那你喜欢吗?”秦晟问得认真。 杀人诛心啊! 嵇无银看到谢湛连脸色都变了,他佩服地看向秦六爷,这嘴也太毒了,这是要将人往死里得罪啊。幸亏谢湛没有心疾,有心疾的话,都要被他气得吐血了。 咳咳!咳咳!薛诩拼命咳嗽,提醒秦晟差不多就行了。 “喜欢!”谢湛咬牙彻齿。 后来,得知真相的薛诩不禁感叹,谢湛和吕颂梨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斗起来是真的凶。 你捏着我的命脉,我亦抓着你的致命弱点。 两人是真的下手死,也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而此时,秦晟得了谢湛的回答后,趾高气扬地问,“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湛一字一顿地说道,“放-他-们-离-开!” 谢栢一愣,继而喊道,“家主!” 发生什么事了?那张纸笺上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让家主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放他们走了的话,他们就功亏一篑啦! “我说,让他们走!”谢湛的态度前所未有之强硬。 谢栢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听令。 秦晟:“谁说我们要走了?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谢湛眉头一蹙,“你待如何?” () 第329章 狭路相逢 嵇无银内心:叮,给辽东郡的投资追加三万两:叮,追加五万两…… 他似乎听到了银子叮叮当当出去的声音,但是没关系,看到谢湛被气成这样,他心里舒服! 听到谢湛的反问,秦晟跃跃欲试,这一次高低不得讹他个一二十万两? 谢湛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如今双方互相掣肘,凭什么他要受他们威胁? 薛诩轻咳了一下,“我来说吧。” 现在的情况就是,双方都有掀桌子的能力。 但这又是秦六爷和六夫人为他们争取到的一个谈条件的机会,他不想放弃。他此时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别玩脱了。 那现在只能不断地去试探对方的底线了。 薛诩想的没错。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话没错,但谢湛也不是软柿子,能由着他们一直拿捏。 “好吧。”秦晟乖乖地应下。 媳妇儿说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确实不擅长谈判。 “薛先生请说。”谢湛面无表情地重新坐下。 他倒要看看,他们能给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 他将他们放了,让他们离开已经退了一步了。秦晟等人要是再敢提出过分的要求,别怪他翻脸。 其实谢湛还是想差了,秦晟薛诩等人并没有真正地落入他手中。 谢湛脸色的转变,薛诩和嵇无银都看在眼里,他们不约而同地暗忖,不愧是谢湛,一举搅动南地风云的人物,刚才被气得那么狠,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 薛诩沉吟片刻便有了决断,“我们只有两个条件。第一,谢家主将围着嵇府的官兵撤走,以后不得再以莫须有的理由为难嵇家。” 嵇无银感动了,不愧是老朋友,太为他着想了,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解决嵇府的危机。 谢湛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我可以答应。” 薛诩接着说道,“第二,开放城门,并允许我们运走一批从嵇氏购买的粮食。” 嵇无银瞳孔睁大,他哪有——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老不死的借口。 其实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嵇无银所说的这批粮食,就是朱家隐藏的那批粮食。 谢湛没有说话,他在思考。 薛诩等人也闭嘴不言。 谢湛在心里评估,三层弓箭手一举将秦晟拿下的可能性。拿下秦晟薛诩等人,特别是秦晟,吕颂梨同样会投鼠忌器。 他也不必答应他们的要求。 但是,他得考虑一点,秦晟身为秦家人的骨气和胆气。秦晟性烈,他一旦被擒,明知会连累秦家的话,会不会自裁?就像他爹秦钺一样。如果秦晟死了,局势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吕颂梨这人记仇,她肯定不会放过害了秦晟的人的。 而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谢桅等人处理掉,谢氏一族才不会因豢养私兵受牵连。可一想到要舍弃这些武装力量,他就不舍。 谢湛这会深刻体会到了何为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不敢赌了。 在谢湛衡量利弊的时候,薛诩斟酌着开口了,“谢家主,扪心自问,我们这个条件并不过分。” 他们要走的同时,带走自己的胜利果实,有问题吗?gonЪoΓg “凭心而论,咱们双方的交手已经结束,在南地这场乱局中,各凭本事,各有胜负。”薛诩暗忖,如果不是谢湛借着官府方面的关系,封闭各大城门,他们早就把银粮都运出去了。 嵇无银心说,老不死的,不愧是你,明明是来摘人家谢湛的桃子的,却偏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各凭本事,说得那桃子像是无主的一样。谢湛听到这话,心里怕是气得要死了吧? 谢湛看不出喜怒,但他旁边的谢栢却是怒气上脸。 “此次较量,结局已定,谢家主不必耿耿于怀,如果谢家主实在介怀,咱们下次再作较量便是。” 其实薛诩这番话挺有道理的,现在很明显,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再纠缠拖延没什么意义,实在不甘心,就等一次战局再交手就是。 “而且谢家主,接下来你应该协助官府重整南地了吧?如果你非要让我们留一条尾巴在南地,秦六夫人会非常关注南地的,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哦。” 嵇无银嘴角抽搐,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时谢湛开口了,“前面这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是,你们必须将辽东商会书肆也一并撤离。” “行!”薛诩答应得爽快。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南地已经被谢湛视为自己的地盘,辽东商会书肆势必会成为谢湛的眼中盯肉中刺,其实不止是辽东商会书肆,还有嵇氏顾氏,都是他要剪除的目标。 秦六夫人让他们来南地,只想捞一波快钱回去建设辽东郡。如果辽东商会书肆在南地,不断被谢湛找麻烦,势必会牵扯很多精力,就不划算了。 而且辽东商会书肆撤离南地,也不亏,在南地的名声已传开,引流的目的已经达到。 谢湛挺意外的,他没想到他们答应得这么爽快。 “但是,谢家主得赔偿我们一笔钱。” 谢湛皱眉,“原因?” “你让辽东商会书肆撤出南地,这相当于买断我们辽东商会书肆的前景,你知道我们这四家店开张后的这段时间挣了多少钱吗?” “我们也不要多,就补偿我们一年的收益,再溢价三成,折合十万两。” 谢湛答应了,并决定这笔钱由陆家来出。 薛诩知道谢湛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陆家。人都有逆反心理,更何况读书人?牛不喝水,你还强摁着他们喝,只会适得其反。 嵇无银听到薛诩答应将辽东商会书肆撤离南地,已经在思考将大本营转移了,谢湛太凶残了,而且对他们嵇氏的恶意很大。 () 第330章 青山不改 当嵇府周围的官兵撤走后,顾氏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嵇府的危机一解除,顾怀笙再次登门,当时他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他是来打听消息的,嵇无银将能说的都说了,比如谢湛的野心。不能说的,他没说,比如秦晟和薛诩在南地的消息。秦晟是绝对不能说的,薛诩他隐晦地点了点。 嵇无银甚至将自己撤离南地的打算提了一下。 这时,顾怀笙也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世叔,你能否为我引荐辽东商会的人?” 嵇无银:嗯? “他们近来不是在卖一个脚踩打谷机吗?我属下的人说还怪好用的,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大家族田地还挺多的,这个打谷机对我们有大用。” “我呢,想和辽东商会的主事见一见,谈一谈这笔买卖,我们顾氏需要的打谷机还挺多的。您能否帮忙引荐一下?” 这是个大买卖啊。嵇无银知道一台脚踩打谷机的价格可不低,“行,这事我帮你问问,要是可以,我再安排你们双方见一见。” “那就多谢世叔了。” 顾怀笙离开的时候,表情总算轻快了些。 是夜,谢府 谢湛书房里的灯,三更半夜依旧亮着。 这时,一道穿着夜行衣的人影出来在他面前。 谢湛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来人,“你来了?随便坐吧。” 他让他随意坐,谢桅真的就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了,“这次急召我,什么事?” 谢湛看向眼前这个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兄弟,“你这张脸,想办法在执行公告时毁去吧。” 本来谢湛想让他找个机会假死,脱离征南军的。但是他舍不得,谢桅如今在征南军中极有名望。再者,如果谢桅出事,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更会让吕颂梨锁定目标。 现在他的提议,还是有弊端,后续完善一下。 谢桅一听,炸毛了,“你做梦!” “不想给你自己惹祸,不想为家族招祸,你就按我说的来做。”谢湛态度强硬。 谢桅见他是认真的,便问道,“你突然提了这么一个过分的要求,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谢湛只得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谢桅指着他的鼻子骂,“谢湛,你真是好样的,你惹下的风流债,让我让全族人给你擦屁股!”然后甩袖而去。 谢湛只觉得头痛无比。 …… 对于目前的南地而言,辽东商会书肆被围,意见最大的当属读书人了。 他们好日子才过几天?就没了? 以致于,辽东商会书肆被围期间,一直有读书人徘徊在周围。 翌日,人们发现辽东商会书肆的官兵终于撤走了。 紧接着,辽东商会书肆东南西北城四店都挂出红布,红布上写着:书肆因经营不善,即将关门大吉,目前店内所有物品,一律折价大甩卖啦。 一石激起千重浪。 无数读书人涌进店里,围着掌柜的问出他们心里的疑惑。 “你们要关门了?这才开张几天啊!” “你们书肆生意那么好,怎么就经营不善了?是不是有人逼迫你们啊?” 说话的老者还隐晦地朝旁边陆氏的书肆看了一眼,陆氏的书肆依旧门可罗雀。 又有另一个人问,“是不是你们卖的书本纸张定价太低了,然后入不敷出了?” 没等伍仁说话,大家纷纷建议: “伍掌柜,你把价钱调高一点啊,好歹让书肆能经营下去,我们都可以接受的。” “是啊是啊,适当调价,我们可以接受的,不要关店啊。” 伍仁心里微笑,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他这才说道,“南地太不友好了,我们要回辽东郡去了。” 他这话在场的读书人并不赞同,什么啊?他们南地的人明明很友好的! 伍仁叹气,“咱们这外来商人,斗不过本地的坐地虎啊。以后要是像这回一样,不时地被官兵围上一次,对书肆的名声伤害太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书肆干了啥违反律法的事呢。”gonЪoΓg 书生们:懂了,他们知道谁对辽东商会书肆不友好了。 他们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之前书肆被围的时候我就说了肯定是陆氏捣的鬼,就是为了排除异己。” “确实,陆氏和官府的关系很紧密的。” “陆氏还有脸这么干呢,他家的东西卖得死贵!” “伍掌柜,你们走了,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买不着这么便宜的书籍和纸张了?” 伍仁笑着道,“其实雪光纸在咱们辽东郡更便宜。我们大老远运来这边,成本增加了,价格自然就会贵一些。” “有多便宜啊?”有人好奇。 伍仁微笑,吐出四个字,“一刀十文!” 众书生:!!!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们这个价,真的不亏钱吗?” “人家能卖,肯定不亏钱啊。” “陆氏不做人!” “陆氏奸商!” “书本呢?你们的书在辽东郡当地是不是也很便宜?” “是啊。”伍仁连忙招呼,“大家挑一挑选一选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店里的书籍纸张,这回真的是亏本卖给大家了。” 陆氏给了十万两银子,让辽东商会书肆撤出南地。 伍仁收了银子后,说给他们两天处理剩下的事宜,他们陆家答应了。 但陆家没想到,辽东商会书肆竟然在败坏他们陆家的名声! 陆氏的管事将此事上报陆翡后,陆翡让人立即去处理。 陆家的主事者找到伍仁,要求他立即关店! “可是,我们店里的东西还没处理完。” “给你们一万两,东西你们自己带走!” 伍仁拿了银子,立即表示,“那当然没问题了。” 然后他请陆家的主事给他们一个道别关门的机会,陆家主事强调不能再败坏陆家的名声才可以,伍仁自然答应了。 翌日,辽东商会书肆东南西北城四店开始免费送老客户书籍以及文房四宝,先到先得。 一时间,四店人头攒动。 等将东西都送出去后,伍仁才站在高台笑着道,“诸位,这次咱们真的要关门了。” 书生们挺不舍的。 “我想去辽东郡了。” “可是,咱们南地文风还鼎盛些,辽东郡听说那边连识字的都不多,府学啥的,都是摆设废弃不用的。” 伍仁等他们议论了一番,才笑着说道,“各位,我们辽东郡侯城筹备的书院快建成了,我们的父母官,辽东郡郡守吕德胜吕大人,将成为我们书院的名誉山长,伍某在此欢迎各位相公前去游览参观啊。” “嗯?” “吕德胜?是那位与先帝及三位山长铭刻于三绝碑上的吕大人吗?” “就是他。” 关门前,伍仁最后一施礼,“各位,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伍某要辽东郡恭候各位。” “吕德胜啊,那确实值得去一趟。” “杨兄,同去?” () 第331章 留人之策 左安民离开南地了,他要回长安复命了。 查抄朱家所得,也被秘密运走了,其中包括贱卖朱家产业所得。 另外,小朱涯岛的金矿被朝廷安排的人入驻挖掘了。 至于朱氏一族的人,随后会被就地诛杀。 不过查抄朱氏一族所得之三十万石粮食,在左安民请示过皇上之后,留在了南地,用于解决南地的问题。 朱家的产业田地千顷、店铺百间,全都变卖了,被谢湛以半数的价格买下。 谢湛所用之银钱,乃继承自陈家的现银。 谢湛几乎抽调了陈家面上所有的现银去购买朱家的这些产业。 如今朱氏一族的产业尽握他手,加上陈氏一族原先的产业,谢氏一族如今一跃成为南地最大的势力。 此时,谢湛在对自己的计划做最后的复核。 先前他让左安民命令郡守封锁南地的大小城门,是为了不让辽东郡的来人走脱。 现在他答应了放秦晟薛诩等人走,但南地的各大城门不能随便开。 如今南地各大城门外都是灾民难民,城门一开,必然全部涌入城内。 他准备着手解决南地灾民的问题了,其实就是衣食住行的问题,首要的当然是吃饭和住宿的问题。 他决定用以工代赈之策。 此计策起源于春秋时期,当时齐景公在发生消灾后拒绝放粮赈灾,于是相国晏婴便借齐景公欲修路寝的机会,雇佣灾民,故意扩大建设规模,以此延长工期,达到救灾的目的。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很像,谢湛觉得可用,便决定仿照先贤,以此来解决灾民问题。gonЪoΓg 后来吕颂梨得知谢湛用了此法时,还赞了一句谢湛脑子灵活。以工代赈的思想最早的记录起于春秋时期,随后在宋朝兴起,当时不但有政府组织还有民间官绅参与。谢湛能在这时学之用之,很厉害。 谢湛算了一下手上的粮食,除了皇上留下来的三十万石粮食之外,他打算将陈家的二十万石存粮也拿出来,然后再找大户人家化点缘。 而且江淮两地的粮食快下来了,他只要让灾民们安然渡过这一段时间,就基本能完成他向皇上立的军令状。 想到就做,谢湛去了一趟南地郡守府,将以工代赈的想法和郡守道出。 郡守已经从钦差大人左安民那里得了令,说谢湛处理南地问题是得了皇上特允的,让他全力配合。 郡守大人得了计,当即准备往城门外贴红榜,召集老百姓做工。 谢湛从郡守府回到谢府,属下来向他禀报了辽东商会书肆的所做所为。 谢湛将秦晟薛诩等人放走后,虽然让围在嵇府和辽东商会书肆的官兵撤走了,却觉得对他们决不能放松警惕,便一直让人监视着他们。 得知了辽东商会书肆的做法后,谢湛一眼便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的反应不慢,当即亲自走了一趟陆府。 陆老爷子身体不好,近来也一直卧病在床。 谢湛亲自来到陆老爷子的院子里探望他。 贵客登门,陆翡作为现任陆家家主,自是要作陪的。 三人就在陆老爷子院子的偏厅就辽东商会书肆的所作所为商量了很久。 谢湛离开后,陆老爷子既喜且忧,他喜的是,谢湛这个年轻人太厉害了,不愧是长安城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忧的也是谢湛的厉害。 陆老爷子看着站在一旁的大孙女,最终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针对辽东商会书肆离去前含沙射影的说辞,陆氏很快就做出应对。 陆氏包下了南地最大的酒楼,给曾经在陆氏书肆消费过的读书人都发了请帖,邀请他们一聚。 接到请帖的人得空的几乎都出度了,大家都好奇陆氏想说什么。 陆家老家主陆老爷子陆远恒,携着新任家主陆翡现身酒楼,情真意切地和大家说,“陆氏书肆能有今天,感谢大伙一直以来的支持。” 台下书生议论纷纷。 “这话中听。” “你们陆家也知道啊?” 陆老爷子继续说道,“这次请大家来,是想和大家伙谈一谈。我知道近来因为某些原因,大家对陆氏书肆意见很大,甚至因此起了离开南地的心思。大家的诉求,我们也看到了也听到了。” 书生们安静了,主要是陆老爷子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站在那里,说的话也很真诚,这让他们都不好意思说出什么苛刻的话来了。 “陆家以往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们已经在努力地改进了。陆翡——”陆老爷子朝她招手。 陆翡上前,站在他的旁边。 陆老爷子才继续说道,“这是我们陆家的新家主。书籍纸张文房四宝等价格偏高,我们会努力降低成本,让大家都能买到物廉价美的东西。请大家给我们一个机会,并且监督我们。” 陆老爷子说完,给他们行了一个鞠躬礼。但因为身体不好,腿抖得厉害。 书生们看着不忍极了。 “陆老爷子,你还是坐下吧。” “陆大小姐,你扶你祖父坐下啊。” 陆翡上前搀扶,却被陆老爷子拒绝了。但陆老爷子虽然拒绝了坐下,却慢慢直起了腰。 “老夫很赞成张载先生所说的那几句话,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南地是咱们的根,这里的老百姓是我们的乡亲。而南地刚经历天灾,正风雨飘摇,也是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大家不能舍它而去啊。否则我们陆家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陆老爷子说完这些话,才终于在陆翡的搀扶下离开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书生们心酸不已。 陆老爷子回去后就病倒了。 陆家的这一策略,对读书人来说还是很震撼的,足够真诚,诚意十足。 六大世家排行第二的陆家低头了啊。 瞧,人家陆家连家主都换了,诚意还不够吗? 却不知,陆家这是废物利用。 但效果却很好,不少读书人都打消了离开南地的念头。他们想为自己的家乡做点事,何况父母在,不远游。 而此时官府张榜说明灾民可以以工代赈,以此换取口粮的事,并且征集读书人辅助官府做一些登记安民的工作。 不少读书人都前去报名了。 () 第332章 分头行动 山庄里,秦晟、薛诩、伍仁、刘二喜还有嵇无银等人也在商量要事。 嵇无银一来就提了顾怀笙想购买脚踩打谷机的事。 薛诩等人对视一眼,明白顾怀笙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下来就开始商量运粮一事。 伍仁率先说道,“等南地城门一开,咱们像上次那样,先召集人手,在夜里就将粮食运出去。” 薛诩说道,“咱们只有一次机会将粮食运出去。” 双方都很清楚,以后谢湛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但是你们还有两大仓粮食,共计二十万石,一次可运不了那么多。”嵇无银实事求是地指出他们的问题所在。 此话一出,辽东郡的三人都皱眉,这胜利果实运不出去的感觉太糟糕了。 薛诩嫌弃地道,“你就不能多征集点船只?漕帮的要用,别的小商船也可以聘用嘛。” 嵇无银一噎,当下梗着脖子回道,“那是我不努力吗?也不看看你们一次要运走多少粮食?”对他们这批粮食,他比对自己的货都要操心! 秦晟想了想说道,“不行的话,运不走的,就散给灾民吧。”他去看过那些被挡在城门外的灾民,是真的凄惨。 伍仁大惊,“不行!” 薛诩也道,“不能资敌!” 秦晟问,“不然怎么办呢?留到以后有机会再运走吗?” 以后没机会了,随时间时间越往后,谢湛对南地的掌控力肯定是越来越强的。 薛诩想了想,觉得秦晟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这粮食可以发放给灾民,但是不能这么发,不能在南地发。” 在南地发放,是在帮谢湛,相当于资敌。 伍仁突然灵光一闪,“秦六爷,薛先生,咱们这样行不行,咱们雇佣一批人,护送十万石粮食北上。” 他们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咱们可以雇佣南地一带的镖局,还有从城外的难民中挑一些好的雇佣。” “这粮食就一路走一路吃呗。” “即使这一路,将十万石粮食吃完了,也是值得的。” 嵇无银见他们这思路越谈越开阔,忍不住咂摸了一下嘴,看他们仨的眼神都不对了,“读书人你们要,现在连良民都不放过了?你们这薅羊毛的功夫已臻化境。” 伍仁笑道,“嵇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雇佣人还不许了?而且城外那么边难民,也没见官府安置他们啊,我们这样也算给他们一条活路。” 就在这时,属下先是来汇报了官府在城门外张榜征集灾民以工代赈,以此换取口粮的事,并且征集读书人辅助官府做一些登记安民的工作。 嵇无银就笑,“看来南地官府要和你们抢人了。” 薛诩倒不担心,“没关系,我相信依旧会有不少人愿意接受我们的雇佣的。”城外的灾民那么多。 接着,那个属下还汇报了陆老爷子在南地大酒楼的讲话。 薛诩客观地评价,“陆氏这一招连削带打,非常厉害,效果也很显著。” 嵇无银感叹,“谢湛不愧是谢湛,这下,原本意动的书生,估计得有一半会留下来。” 不止谢湛派人来监视他们,他们同样也派了人监视谢湛。陆老爷子的讲话发生在谢湛登门后,这场讲话是谁的主意,一目了然。如果陆家有这脑子,早在陆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场讲话了。 薛诩:“无所谓,谢湛这么一搞,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筛选。” 薛诩心想,主公和陆湛迟早还会对上的,也就是南北两地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毕竟以谢湛的本事,将南地威胁到谢氏一族的势力铲除,是迟早的事。 届时主公与谢湛各据南北,必是谁也不服谁的。 “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嵇无银问。 薛嘘看着秦晟和伍仁说道,“分头行动吧。” 秦晟最先说道,“我去城外雇人。” 薛诩点头,“脸上易个容,尽量不要让人认出。” “放心。” 伍仁:“那我来处理书生的问题吧。” 不就是舆论战嘛,他师傅和师爷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高手,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不差。 “陆老爷子这场讲话可不好化解。” “咱们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他们很快就商议出了一套说辞。 薛诩最后说道,“那我就和二喜一起见见顾少主吧。” 嵇无银:他们果然是分头行动。 伍仁那边,很快就来了表现的机会了。 两位书生找到他,“伍掌柜,本来我们已经决定跟着你们的车队,一起去辽东郡看看的,但现在怕是不行了,我们想留在南地,帮助我们的乡亲们。” “不必说抱歉,你们的想法很好,我能理解你们的选择。” 读书人还是脸皮薄,听到伍仁这么说,他们松了口气。 “但我个人觉得,你们留在南地,是不是给南地增加了负担啊?” 嗯?两位书生懵了。 “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如果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们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伍掌柜,你有就直说。” “我很理解你们这种为国为民的心意,读书人嘛,总想为老百姓们做点什么。” “但是你们还年轻,我觉得过早地担起责任,与你们而言,不过是揠苗助长,对你们不利。”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有学好了本事,才能承担起更大的重任。” “你们现在留在南地,或许能帮到极个别人或者一些人,但你们要是有了很大的本事的话,就能帮到一城一郡甚至一州的人。”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且你们留在南地,也帮不了南地老百姓做什么,不是吗?不如多出去走走,多学些本领,有大用。” “伍掌柜,你好有学问。” 伍仁笑笑,他也一直在学习啊,辽东郡印刷出来的书籍,他都看了大半了。 “目前这情况,很明显,就是朝廷赈灾的钱粮不足了,你们留在南地,其实是占用了南地赈灾救助的名额。留在南地,对南地而言,反而是个负担。” 两名书生被忽悠得晕呼呼的,好像确实是这样? () 第333章 好感加倍 读书人中,有些确实是经的事少,见识少,但其中也不乏精明干练且心志坚定之辈,他们本已经决定北上辽东郡看看。 但陆老爷子那一番话,却将他们高高架起了,让他们进退维谷。 他那番话,对南地的读书人而言,是一层束缚,让他们很不舒服。 而辽东商会书肆伍掌柜的那番话,却解开了这层束缚,又重新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力。 一时之间,无数有识之士对辽东商会充满了好感。 而且辽东商会的这番说辞,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很快就传开了。 顾怀笙自然也听闻了,故而在赴约时,他特意早到,以示诚意。 彼时,整个大厅里,嵇氏父子正和一个年轻男子在说话。 顾怀笙进来后,嵇无银为双方引荐了一番。 “刘管事,这位是顾家少主顾怀笙。” “顾少主,这位是辽东商会管事之一刘二喜刘管事,就是他负责脚踩打谷机的一应售卖事宜的。”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待双方落座之后,嵇无银再次开口,“顾少主,辽东商会这边还有一位主事未到,咱们且先喝杯茶,等他一等?” “行的。” 接着,几人闲聊中,不免提起了南地如今翻腾的舆论。 顾怀笙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辽东商会这招以子之矛攻之之盾,厉害。” 凭心而论,陆老爷子在南地大酒楼的讲话,真的是拿捏住了读书人的七寸。 陆老爷子利用了读书人对南地深沉的爱,绑架了他们,让他们不好在这时候离开南地。 辽东郡的也利用了读书人对南的深沉的爱,告诉他们,他们的离开,是他们懂事,一是坚决不给南地增加负担,二是去学本事,回来造福乡里。 这理由,真的让陆老爷子、谢湛以及官府中人有苦说不出。 关键是这些读书人不止自己力体力行离开南地,还呼朋唤友一起走,这就离谱了。 不知病中的陆老爷子得知这情况,会不会气得吐血。 对于他的夸奖,刘二喜笑而不语,这都是小意思了,想当初,秦六夫人可是几句话就直接将一个村子弄成了光棍村的。 这时,薛诩才姗姗来迟,“抱歉,我来晚了。” 顾怀笙腾地站了起来,“薛先生,想不到竟是你回来南地了。” 薛诩就笑,“我不是一直都在吗?先前陈嘉烨还带着家族精英前往普贤寺山脚下的香客街围堵我呢。” 顾怀笙面露苦笑,讨饶道,“薛先生快别笑话我了,要是这会我还看不出这是谢湛的计策,也是南地乱局的开端,我这顾氏少主也太蠢了。” 薛诩坐坐,他在他们给留的空位子坐下。 顾怀笙:“原来薛先生这几年去了北地谋发展?” 薛诩没否认,“树挪死,人挪活,人总得活着不是?” 顾怀笙心有戚戚,“薛先生这话说得有道理。” 随后双方谈起了脚踩打谷机的买卖。 刘二喜大着胆子提议,“我们运来南地的打谷机都卖光了。顾少主,不然这样,你安排个人随我们北上吧?亲自去咱们辽东郡看看货,我们给你个成本价如何?” 先将人忽悠到辽东郡,后面的就交给秦六夫人。 顾怀笙沉吟不语。 这时,一旁的嵇无银对他说了一句,“世侄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家老大这次也会随之北上,你安排个人,正好他们还能搭个伴儿。” 顾怀笙一愣,嵇大少也要北上?随即他若有所思,然后说道,“行,那我就让我堂弟走一趟吧,路上还请嵇大少看顾一二。” “好说好说。” 薛诩和嵇无银对视一眼,眼底含笑。 南地城门外 无数的难民披头散发,穿着衣衫褴褛,成群,或坐或卧,无一例外的,都是双目无神。人群中偶尔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以及病人难受的呻吟声。 岳澍单手提着一桶水沿着泥泞的路,往他们家的临时住所走去。水桶里的水略带浑浊,不如以往的井水清澈,但比现在的河水要好太多了。 他一路走,无视这捅水引来的无数渴望的眼神。 难民们看着他高大的身形,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岳澍来到不远处一处坡地的南边,这里用木头以及捡来后略加浆洗的衣物,还有树叶,简单搭建了一处棚子,地上先铺了一层石头后。又铺了两块从洪水中捡来的木板,勉强能住人。 这便是他们一家十二口人的临时住所,他们已经住在这里半个多月了。他们家周围的,都是同村的人。 他们岳家包括他们整个岳家村,都被大水淹了。 他们岳家是头一批舍弃家舍,离开村子的,所以伤亡较轻,还带出了一些生存物资。而那些离开得晚的,很多人死在了洪水中。 “水打回来了?我来烧吧。”岳澍的妻子周氏说道。 岳澍提着水桶,往陶罐里倒了一点,陶罐就差不多满了。 周氏冲里面喊了一声,“阿捷,再等等,一会就有热水喝了。” 他们离开村子后,肚子就不时地疼一下。农村人命贱,没人当一回事。后来这闹肚子越来越频繁,但他们现在这样,也没办法看大夫,只能忍着。 但前几日,岳澍带着儿子岳捷去打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少年郎。 少年郎看了九岁的岳捷一眼,说他脸上长了虫斑,肚子里应该有虫子,还从怀里掏出一两粒宝塔型的白糖递给他们。 岳澍将信将疑,自己掰了一点来尝试,一刻钟左右,没问题了,才敢给孩子吃。 第二天,看着孩子拉出来的玩意,他才明白,少年郎说的是真的。 他想起少年郎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他提着的水,随口说了一句,生水里有他们肉眼看不到的虫子,让他们以后尽量把水烧开了喝,不要再喝生水了。 他连忙把这事和家里人说了。 近来,他们都是将水烧热了喝的,虽然麻烦点,但他们确实没有再闹肚子了。 () 第334章 运走粮食 周氏给简单垒起的土灶灶肚里添好了柴,发愁地说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岳大娘在边上也搭了一句,“官府再不安置灾民难民,我们就要撑不下去了。”他们带出来的物资,这大半个月几乎都用光了。 岳澍默默地干着活,他也发愁。尽管官府和城内的富户每日施两顿粥,但也只是吃不饱饿不死而已。 在这样的地方住着,他们年轻人还好,但老人孩子撑不住,会生病的。 这时,一声吆喝声响起,“张榜啦!官府张榜啦!” “从明天起,官府逐一征集难民做工,只要干活,就会发放粮食衣物药材等等物资!要干活的来报名啦!” 等他们确认了消息后,无数难民开始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所有人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入夜,岳澍一家喝过领来的稀粥后,也准备商量一下他们家出几个人去报名做工。 岳澍正准备进去,便感觉到肩膀被一只手搭了,身后的人喊出了他的名字,“岳澍!” 他回头一看,“恩公!” 岳澍那天遇到的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秦晟。当天他去帮忙送货,刘二喜让人带话回来,说买家的孩子肚子可能有虫,让他带点宝塔糖过去。 这不就刚好在路上遇到岳澍父子,看着孩子病恹恹的样子,他就随手给了他们两颗宝塔糖。 时间紧急,秦晟开门见山,直接将来意说了,“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人我,辽东商会近日会运送一大批粮食北上,打算雇佣一批人护送,你有兴趣吗?” 辽东商会?岳澍听说过。他虽然在城外,但城内还是不时有消息传出来的。 他连忙问道,“恩公,你是辽东商会的?” “算是。” “按理说,恩公的忙,我无论如何都要帮的,不用工钱。可是,我家人现在还没安置妥当,我不好离开去太远的地方。”说出这话时,岳澍非常愧疚。 “那就带上家人一起!”秦晟说道。 啊?岳澍愣了。 “青壮年护送粮食,每日给三到五斤粮食。” 岳澍心中一动,“我弟弟他们也能被雇佣上吗?” “是的。像你这样的,会给五斤一天。寻常的青壮则是三斤一天。” 岳澍算了一下,他们家的青壮有四个呢,一天也能挣十几斤粮食了,完全够他们的口粮,可能还有富余。 “途中,辽东商会会聘用一些健壮的妇人做饭什么的,也会给粮食。” “恩公,容我去问问我爹的意思?” “去吧,好好考虑,我等你消息。” 岳澍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恩公,我们决定了,接受辽东商会的雇佣。” 主要是这次南地一个多月对灾民不管不顾的做法,太让人失望了。 虽说今天张榜了,说干活就会发放粮食衣物药材等物资,但会发放多少,还是未知。 他们一家人商量了,觉得南地官府不可能有辽东商会那么大方。而且,秦晟是他们家的恩人,如果没有他,那么几根大虫子在孩子的身体里,而他们完全不知道,想想都可怕。 反正他们现在也没有家了,护送粮食一路北上,如果有好地方,他们将粮食送到后,再回头安置下来呗。 秦晟问他,“这次辽东商会要雇佣的人有点多,你这边还有没有人选?” 岳澍点头,“有。”他认识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有好多。 “那你帮忙牵个线去说一声好吗?” “行的,恩公你相信我,我就去问问。” “那这边就交给你了。对了,如果对方是老手艺人匠人的话,也可以聘用的。” “好的,我明白了。” 岳澍先找了本村的人,本村的人意动的,又找了自家的亲戚朋友。 就这样,人带人,客带客,打算北上的难民是越来越多了。 原著中,岳澍是南地有名的大将,他的妻儿爹娘都死在了这场水灾后形成的疫病里。他孑然一身投了征南军,成为征南军三大猛将之一,后来对上秦晟,被秦晟收服。秦晟染病去世后,他成了抗击鲜卑的主力大将之一。一生戎马,最终因粮草不继,死于鲜卑大军的围攻之下。 南地各大城门打开的时间定下来了。 谢湛因不想引发难民动乱,同意了半夜给他们天启南城东城门并疏散城门外的难民的要求。 薛诩、秦晟、伍仁、刘二喜等人整装待发,准备全力将一大仓粮食运到码头。 这一次,他们同样高价雇佣了漕帮成员以及嵇氏的所有伙计。 这一晚,南地东城门到码头的这一段路,热闹得很,无数男儿都在挥汗如雨地干着活。 城墙上,谢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家主,辽东郡转移走的粮食大概在十万石左右。” “家主,他们前后一共运走了二十万石粮食了。你觉得他们还有粮食没有运出去吗?” “应该有,但是他们这次没运走的粮食,不会再有机会了。” 忙到天光微曦,等他们将所有的粮食都搬上船之后,辽东商会这边,当即给他们发放工钱。 发完工钱之后,还另外给他们每人发放了五斤粮食。 领到工钱和粮食的汉子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现在的粮食好贵的,五斤粮食也够家里吃两三天了。 薛诩准备登船,却被秦晟、伍仁、刘二喜等人拦下了。 薛诩:??? 伍仁笑嘻嘻地道,“薛先生,这次不用你跟船北上。” 薛诩心中一动,果然,就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薛先生三年未回南地,哪能过家门而不入呢?师傅早就吩咐我们,给薛先生备了礼物,薛先生只管回俚族族地小住些日子,后面再缓缓北归也不迟。” 薛诩回头一看,发现给他准备的东西堆满了一地。 薛诩心中一暖,这事这些人一个个都瞒着他。 “那行,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们回去一路要小心。” “薛先生,放心吧。” 接着,伍仁带着嵇大少和顾二少登船了。 () 第335章 清算筹码离场 薛诩秦晟嵇无银等人送走了运粮的大船,天已大亮。 秦晟伸了伸懒腰,招呼刘二喜,“走吧,该我们干活了!” 刘二喜立即应道,“得嘞。” 一旁的嵇无银佩服地看着他,忙碌了一晚,还如此神采奕奕,这一届的年轻人都这么精力充沛的吗? 最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让嵇无银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老了,这天下,终究是这些年轻人的。 随后,他们回到城内。 秦晟立即带人去起了最后一大仓粮食。 伍仁南下时,除了运往南地的货外,还拉来了一批人。这批人以杨威镖局以及秦家的亲兵为主,还另外带上了一些他们在军营里新吸纳的非常得他们信任的士卒。 毕竟他们这趟出来干的活,风险还是有的,非自己人不可信。 杨总镖头熟练地指挥着大家干活,他们这算是重操旧业,配合得不要太默契哦。 秦晟带人起粮仓的时候,薛诩派人去谢府,和谢湛打了声招呼。 薛诩还没走,他要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再走,主打就是一个操心。 听到薛诩派来的人说,秦晟他们有一大批粮食要走北门运走,让他们做好准备。谢湛猜测这批粮食一定不少,脸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么多粮食从城内运出去,如果不做好防控,很容易引发暴乱。 暴乱一起,秦晟等人固然损失了粮食,但他和南地郡守责任更大,难辞其咎。 谢湛将事情告知南地郡守,接着,他们不得不调派更多的人手去了北门,先将北门的难民调走去干活。 还有大量的官兵士兵,都调了过去布防。 宁长歌是决心前往辽东郡的书生之一,而且是态度比较坚决不容易被动摇的那一批。 因为他为人疏财仗义,在读书人中又比较有名望。 他决定北上的消息在圈子里小范围地传开之后,他的好友们以及同窗同年都来询问他,可否一起结伴同行。 宁长歌自无不可。 于是,一个喊一个,朋友带朋友,这队伍就有点大了。 宁长歌得知一起北上的读书人竟然有百多人之后,给吓了一跳。 他寻思着,他们这队人武力值不行,安全起见,他找到伍仁伍掌柜,想问问可不可以一起结伴同行。 可是当时伍仁已经决定跟船北上了,且他还是水路运粮的负责人之一。 于是他告诉宁长歌,他因为有要事在身,需要走水路回辽东郡。而且他们这些读书人最好是走陆路北上,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多走走,多看看,对他们有利。 接着又说道,如果他们有需要,他可以为他们引荐一个人,他们这些读书人可以跟着他的车队北上。 宁长歌就想见见人再说。 伍仁就给他们引荐了一番,他为他们引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晟。不过秦晟此时化名吕六爷,他毕竟不好以真实身份抛头露面。 宁长歌在伍掌柜的牵线下,与吕六爷见了一面,对方对于他们一起结伴北上的请求并无二话,并约定了出发的时间。 这时,以宁长歌为首的读书人已经从北城门出了城,在城门的一处空地上等着与吕六爷汇合后好出发。 他们百多号人,十几辆马车,就停在北城门半里地外。 城门外不少难民好奇地看向他们。 这时,官府已经在给难民登记,并且一批一批地安排去干活了。 尽管官府的人已经尽量将难民提去干活了,但仍有不少难民徘徊在北城门外,只是他们都被官兵士兵驱赶到了一旁,空出了一条很宽敞的大路,从城门口延伸至外面。 谢湛和南地郡守此时上了城楼,他们刚上去不久,城内就有了动静。 只见刘二喜一马当先,易了容的秦晟紧随其后,后面紧跟着运粮大队。 谢湛站在上面,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晟。 秦晟察觉到视线,眉毛微扬,与他凌空对视。 刘二喜:“六爷,城门到了,我们要出城了!” “嗯。”秦晟收回视线,轻夹马腹,便穿过了北城门。 秦晟他们这支运粮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头。 头已经出城去了,尾巴迟迟未现。 谢楠低语,“家主,这批粮食大概是十万石左右。” 他当然知道!谢湛忍不住磨了磨牙。也就是说,吕颂梨他们弄走了他三十万石粮食!这个数字符合他对朱家隐藏粮食数目的估算。 岳澍看到秦晟,就连忙带着青壮跟上,护卫在粮队两侧,而岳家村的老弱妇孺则也跟了上去。 岳澍动了之后,又陆续有几波人动了。 等粮队尾巴出了北城门,后面还缀着一大批灾民难民。 宁长歌这些书生看到吕六爷的粮队后,都傻眼了,这——这——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一起出发的队伍如此庞大! “宁兄,我们还走不走?” 宁长哥一咬牙,“走!” 他们也连忙跟上! 从城门上看,可以看出一波波的人缀了上去,粮队就像树干,这些一波波的人像是一片片树叶。 “这是?”见到这一幕,南地郡守不断地擦汗,“这些人不会跟着粮队北上吧?” “很明显,就是的。” 南地郡守呢喃,“辽东商会什么时候串联了这么多人的?” 谢湛面无表情地看着。 估摸着,辽东商会这只粮队,大概带走了两三万的灾民难民。 “其实这些难民走了也好,正好减轻了官府的负担。”这些灾民难民走了两三万人,他们还有几十万需要安置呐。 南地郡守一边说,一边觑了旁边的谢湛一眼。这位是狠人哪,几个月前,还是被流放过来的,如今后来居上,带着家族,一跃成为南地最大的世家。这心智这手段,连他都叹为观止。 谢湛没说话,确实,他旁边这位说的有点道理。 但谢湛是很敏感的,这些老百姓,原本是属于南地的,一如他家笼中的鸡鸭,又如那放牧的牛羊,多了,少了,哪里好,哪里差,都影响着南地的发展。goΠъ 而且这些人口是税收的来源,兵丁的来源…… 甚至他怀疑,好的都被辽东商会给挑走了。 但是,这些人被辽东郡的人忽悠了,要离开,他没办法。 谢湛垂眸,到了这会,吕颂梨的人算是彻底清算筹码离场了。 吕颂梨,后面一直都是你在出招,这次轮到你接我一招可好? 下一次的较量,将由他来开启,战场就定在辽东郡。 辽东郡那边看着很是繁荣昌盛,却不知危机早已暗藏,吕颂梨,不知你能否接得住我这一招? () 第336章 大争之世 等运粮队伍顺利出城后,薛诩笑着和嵇无银道,“我也该走了。” 至此,他们算是全身而退了。 嵇无银挥手,“走吧都走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心中惆怅。 秦晟派了两位身手很好的亲兵护送薛诩回俚族族地,辽东商会给他准备的东西,他们也雇了人送货。 当然,他们只需要送到十万大山外围就行。 谢湛猜得没错,一共跟着他们离开的灾民难民大概有两万六七千人左右。大部分人是之前说好了一起北上的,有一部分是跟风跟上来的。 一路上,岳澍很自觉地带着人,帮助秦晟帮助辽东商会维护着规矩纪律。 难民们眼神殷切地看着一车车的粮食。 秦晟注意到这一幕,低头沉思。 两三万的难民跟着他们,必须得慎重处理,不然是有可能会发生暴动抢粮的意外的。 秦晏领着粮队走出三里地的时候,在一片竹林地停下来了。 刘二喜开始召集人手,垒灶拾柴,埋锅造饭。 总之,除了雇佣人员的家属,跟上来的难民,想吃饭的,都必须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便是他们处理难民的第一步,让他们吃饱饭。俗话说,仓廪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一个人如果吃不饱穿不暖,是很难有高高尚的道德素养的。 饭做好后,他们便开始发放饭食。 每个人都分到两个成人拳头大小的杂粮馒头和一碗稀饭。 每个难民拿着分到手的馒头,开始狼吞虎咽。这是这么久以来,他们吃的最好的一顿。 他们吃饭的间歇,二三十口大锅在熬着药汤。 这几锅是预防疫症的汤药。这些都是他们来南地的时,吕颂梨让带上的调配好的清瘟药剂熬出来的。她知道,很多时候,洪灾之后,通常都伴随着疫病。 饭后,每个人都要喝上一碗药汤。粮队的成员明确告诉所有人,这是预防疫病的。大家都乖乖地喝了。 在难民吃饭的时候,秦晟将岳澍等在难民中比较有威望的人都召集过来开个会,同时还邀请了宁长歌。 人员到齐后,秦晟也不废话,直接宣布了一件事,“我们辽东商会决定,接下来,先给受雇佣的人员发三天的工钱!” 因为工钱是用粮食结算的,也就是说,等于事先给他们发放粮食。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你们没听错。” 听到秦晟的回答,有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岳澍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一来,有人拿到了粮食,不再接受雇佣,继续北上,而是选择偷偷溜走怎么办?” 秦晟说道,“有人偷偷溜走也没关系,就这么办吧!” 他曾听媳妇儿说过,一个优秀的制度必须是兼顾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的。 分粮是第一步,将所有人都捆绑在一起。 后面他还会给他们发放五天、十天的工钱。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将粮队这十万石粮食当成自己的东西来保护。 而且这也算是一种筛选。花一点点粮食,就能将品行不好的,先筛选出去,不然后面遇到事,这些人也是添堵拖后腿的份。 至于他们拿了粮食偷偷溜走了的,要是能活下来,也不错。 他曾经听媳妇儿感叹过,他们大黎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宁长歌多看了秦晟几眼,他很好奇,辽东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这一批前来南地的人个个都表现不俗。 秦晟决定一下,刘二喜并杨威等人立即行动。 听到粮队提前发工钱,大家都激动了,一个个都按照要求排好队领粮。 辽东商会这边,称粮时,掏出了十几台小型台称。 用这种台称称粮食,比杆称快多了。 难民们一个个探头探脑地,看了个稀奇。 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领到粮食,粮队的粮食,一车又一车地空了。 领到粮食的难民们,个个都心满意足。 “今晚加强巡逻和防卫。”秦晟和杨威、刘二喜、岳澍等几个心腹说。 他们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秦晟当然知道一味的怀柔是不行的,后面必须搭配雷霆手段。俗称先礼后兵。没有雷霆手段的保护,怀柔也不过是柔弱而已。 对这两三万人,秦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第一夜,有人悄悄地离开了。 有人打起了粮队粮食的主意,十来个习惯偷鸡摸狗的小瘪三朝粮车摸去,还摸到粮食,就被制服了。他们还想大喊制造混乱,鼓动大家抢粮,但无一不被塞了破布发不出声来。 这十来个小瘪三在第二日清晨,被秦晟当众处理了,为的就是杀鸡儆猴。 就在辽东郡的人彻底撤离南地的当晚,是夜,星云密布,东方,原先的紫薇星星光略暗,而此时的南北两处,各出现了几颗灿星。 此时,中原的某处山头,一位穿着长袍,扎着道髻的老者,看着星空,失语了,“这——这——” 旁边的童子问,“师傅,怎么了?” “乱了乱了。” “什么乱了?” 老道没理会童子,只沉思低语,“紫微星云集,天魁、天钺先行,天相、文昌、文曲等部从显现,分明是乱世之兆啊。” 老道看着天上明亮不一的帝星们,忧虑不已,他知道大争之世即将到来,就是不知这乱世开启后,何时能结束,只希望这战火不要太过惨烈,让老百姓们有一条生路。 () 第337章 吕二视察 辽东郡,侯城 辽东郡如今成了一块福地。 这里没有匪寇打家劫舍,性命财产无忧。 加上吕颂梨从南地弄来不少粮食,辽东商会粮油店定期开市,投放平价粮。 在各地粮价都飞涨的时候,辽东郡的粮价一直维持在非灾年的水平,完全不受南地灾情影响。 得知辽东郡定期有平价粮出售后,没有人不想去辽东郡买粮的,特别是辽东郡的邻居——辽西郡和玄兔郡。 他们和辽东郡比邻而居,也是最早得知消息的人。 他们也想买平价粮啊。但辽东郡的平价粮,竟然只限辽东郡本地户籍的人购买!即使他们说了,他们就住在辽东郡隔壁,是邻居,也不行。 有人想偷偷混进去买,也不行,人家买粮要看户籍本。 他们很想说,至于吗?不就是买个粮食而已吗?又不是不给钱。 后面他们就知道了,这辽东郡的户籍本用处可大了! 日子过得还行的人家,还在犹豫要不要换个户籍本? 日子已经快撑不下去的人家,觉得没办法了,搬家吧,换户籍吧!总得活下去不是? 以致辽西郡、玄兔郡陆续有不少百姓迁入辽东郡。后面发展到,别的地方也有人千里迢迢奔着辽东郡来的。 侯城郡守府 南地运来的粮食如数入仓,同时,南地那边还传回来一个消息,就是朱氏一族两百多口已经被就地行刑了。 听完这个消息,吕颂梨心情有些沉重,她决定再去看望一下朱家那十来个孩子。 这些孩子现在被安置在甜水新村的一座新宅子里,他们明面上的身份是南地遭了灾后过来投亲的。 吕颂梨到甜水新村的时候,刚进朱家的宅子,就听到了一阵阵哭声。 她知道朱家的这些孩子到了辽东郡后,就一直在打听南地的消息。上次朱华庭见到她和大伯哥秦珩,还求过他们,如果南地朱家有消息传来,请他们一定不要瞒着他,不管消息是好是坏。吕颂梨答应了。 这会,他们应该是刚得知朱氏一族被就地诛杀的消息。 朱家的老仆红着眼,见到吕颂梨一行人登门,就要去喊朱华庭,被她阻止了。吕颂梨有意让他们好好哭一场,将身体积攒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 老仆只能招呼她坐下,给她上茶。 等了一会,老仆还是忍不住进去找朱华庭了。 没多久,朱华庭就出来了,十岁的少年眼睛红肿,很显然痛哭了一场。 “吕姑姑——” “还想哭的话就哭吧。”吕颂梨叹息,朱氏一族先是遭遇大变故,现在又……对于这些孩子而言,太过残忍了。 朱华庭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意。 他看向吕颂梨,“吕二姑姑,我们想改姓,可以吗?” 吕颂梨动作一顿。这孩子挺懂事的,竟然想到改姓自晦的主意。这样做,一来是保护自己,二来也是不给他们添麻烦。 “可以的,你们想改成什么姓氏?” 朱华庭说道,“我们想改姓曹。”曹姓是他们初代祖母的姓氏,他们朱氏一族这一支就是由他们繁衍起来的。他们身上也流着曹氏的血脉,改姓曹也说得过去。 “你们决定好了就行。” 朱华庭含着泪点头。 吕颂梨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好好地平安地长大,才能对得起你祖父的苦心和牺牲。” 吕颂梨在甜水新村朱家又待了一会才走的,她是真的忙,一会还要出城去城郊视察了养殖坊的情况。 养殖坊那边上报,有一批兔子老了,已经无法生育了,问是不是要杀了吃肉。 吕颂梨问清楚这一批老兔子的数量之后,决定去养殖坊看一看。 城郊养殖坊 陈荣目前是养殖坊的负责人。 之前吕大人外放,他们一家子也跟来了侯城。 到了辽东郡后,他叔仍旧当着吕府的大管家。 随着吕大人从侯城县令一跃成为辽东郡郡守,他叔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都是辽东郡守府的大管家了。 随后,辽东郡的各项建设都在启动,各处都缺乏人手。 他叔没让他继续待在内宅当管事了,而是将他踢到了养殖坊,让他好好干。 他前两天将兔子的情况上报之后,就一直在在恭候郡守府来人了。他不知道会是谁来,但他知道那边还挺重视这件事的。 就在他百无聊赖时,下面的人来报,“陈管事,快,郡守府那边来人了!” 陈荣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往大门奔去,手下在后面狂追。 陈荣发现来的人是二小姐时,大喜,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二小姐的本事的。说句不敬的话,二小姐在吕家,说话可是比大少爷都管用。 “二小姐,快请进!” “陈管事,先前就听陈叔念叨你在养殖坊这边干得不错,现在看来是真不错了。” “二小姐过誉了,请前面歇歇脚。”陈荣一边说一边将人引向正厅。 吕颂梨停住脚步,微笑着道,“陈管事,我就不歇了,咱们直接去兔区看看吧。” 他们一行人随着陈荣来到兔子养殖区,在进去前,他特意找了个老把式过来。 这老把式是个姓程的老大爷,同时,他也是兔子养殖的总指导。 老大爷见着他们这么多人,又听到他们要进去参观,忍不住摇头,“不能那么多人进去的。” “为什么?” 程大爷解释,兔子是一种胆小的动物,突然间的喧闹声,生人和陌生动物,如猫狗等都会让它惊慌失措。 在饲养的时候,应尽量避免这些引起兔子惊慌的声响,最好是禁止陌生人和猫狗等出入兔舍。 吕颂梨明白,动物都有应激反应。于是她让随从在外面等着,她和陈荣随程大人进去就行。 其他都好说,但罗铁牛是坚持要跟随她左右的,他是她的护卫。 罗铁牛来到辽东郡后,他的身手是经过秦晟特意指导的,现在他比很多人都能打。 最后,就是他们四个人一起进去兔子养殖区。 程大爷带领他们参观了兔区,一边参观还一边介绍。 其实他们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并不靠近。 () 第338章 改善生活 “二小姐,我们养殖坊现在共繁育有大小兔子一万两千四百八十只。”陈荣的声音难掩骄傲。 “陈管事,干的不错,当记一功。”吕颂梨夸道,她可是知道的,这兔子养殖区,开局就二十对兔子。 这几乎可以说是从无到有了,陈荣功劳很大。 陈荣兴奋地直搓手。 吕颂梨又加了一句,“还有养殖坊的工人,都有奖励!”兔子的繁衍能力强,但能养到现在的规模,养殖坊的人功不可没。 从兔子养殖区出来,吕颂梨真心实意地感谢程大爷,“程大爷,谢谢你将养兔子的办法无私地教给别人。”这些兔子养的真的很好。 程大爷紧张地罢罢手,“俺只是把自己会的教了而已。”况且他是有奖金和工钱拿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将这个问题放至一边,转而问起陈荣,“你之前上报的那一批无法生育的老兔子,大概有多少?” “大概有两千五百多只。” “这两千多只,是不是老到完全不能生育了?” “对的。” 吕颂梨沉思片刻,就决定了,“除了这两千五百只,你让人再筛选一下,将那些已经很老的兔子也一并挑出来。” 陈荣懂了,就是那种还能生育一两次,离绝育就差一点点距离而已的老兔子呗。 没多久,下面的人就来回报,说又挑出了一千只老兔子。 “你们先将这些兔子隔离起来,后面你让屠宰坊那边的人过来,把这些老兔子全部都杀了,皮毛收集起来,送到制衣坊,会有人和你们对接的。” 吕颂梨在心里算了一下,这次宰杀的兔子大概有三千四百多只了。 “这些宰杀干净的兔子,一千只送到军营,给将士们加餐。一千八百只交给辽东商会,让他们在各县售卖。这是第一批兔肉出栏,也是养殖坊的初步成果,让老百姓们也跟着沾沾肉味,改善改善生活。” 说这话时,吕颂梨是笑着说的。 这些老兔子,都是成年兔,剥皮后去掉内脏等,大概有三四斤重。 一千八百只分到十个县,相当于每个县投入一百只兔子,四百斤肉这样。这样算起来,按户籍限购,能买到肉的,还是有限。但是没办法,这次能出产的肉就这么多。 陈荣一边点头,一边记下。 程大爷闻言,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这个女娃是谁啊?他知道辽东商会的,他们卖平价粮的,现在改卖兔子肉了吗?价格应该不贵吧?回头他让家人去看看,价格便宜的话,就买一点。 “剩下的六百来只,分给各府各部各坊。”其实就是辽东郡各机关单位。算起来,各单位也只是分到二三十只兔子而已。 “然后,养殖坊所有员工每人另外奖励半只兔子。对了,给程大爷单独分一只。” 程大爷闻言,懵了,“这——这——不好吧?” 陈荣笑道,“程大爷,既是二小姐开口分给你的,你就拿着。” 程大爷语无伦次,“好,好吧。”这太惊喜了。他以前养兔子,都是卖给别人换粮换钱,从来都舍不得吃上一口的。 “二小姐,不如先把这些老兔子运到地方,再进行宰杀,后面再让人将兔皮给送到制衣坊怎么样?这样大家也能吃到新鲜的兔肉。”陈荣大着胆子建议。 吕颂梨夸赞道,“你考虑得很周到,就这么办!” 陈荣咧嘴笑了,又忍不住提了个建议,“二小姐,有一批鸭子已经下蛋了。但是不多,不如再给侯城两百斤鸭蛋?” 天气热,他们养的母鸡虽然长大了,但是不爱下蛋,不如鸭子爱下蛋。 陈荣提这个建议是觉得,相对于另外十七个县,侯城作为辽东郡郡守府新治所,是不一样的。 吕颂梨准了,“行,就和这批兔子一并送过去吧。” 吕颂梨临走前,鼓励他,“好好干,以后咱们的将士以及老百姓们的吃肉问题,就靠你来解决了。” 从养殖坊出来,吕颂梨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她也不着急回去了,带着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着,甚至还在路边挂着辽东商会幌子的茶铺歇了歇脚。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行人,他们推着板车,挑着箩筐,上面都堆满了东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着就像是一家人。 他们猜测,这一家人应该是从外地迁至辽东郡的。 类似这样的情况,近来很多的,辽东郡本地人都见惯不怪了。 这一家人很快就来到跟前了,他们在板车停在茶铺的院坝上,有个青年进来买茶水。 这一家人里,那个后脑勺留着长寿辫的小孩子好奇地说道,“阿爹,这里的官道好宽敞啊。” 吕颂梨听了微微一笑,这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肯定和赞美。gonЪoΓg 她身边的人都不由得骄傲极了。 他们辽东郡十八县的官道都是这么宽敞呢。而且主干道都打通了,其他的支干在打通中,以后去哪个县都快得很。 这时,十三四岁的少年抱怨道,“官道宽敞归宽敞,不还一样得用脚走路吗?就是不知道这里离侯城还有多远。” 旁边的吕颂梨温和地说道,“再往前走三四里地就到侯城了。” 闻言,这一家人精神一震,其中像是大家长的中年男人朝吕颂梨抱拳,“谢谢告知。” 吕颂梨微微颔首,“客气了。” 刚才的抱怨路远的少年不解地道,“爹,咱们为什么非要来侯城啊,我觉得姑姑在的无虑县就很不错啊。” 他不明白他二叔为什么一直坚持要去侯城? “你不懂,侯城现在乃辽东郡郡守府所在,很多隐形好处的。就比如之前的平价粮,是最先投放到侯城的,而且投放的量还大。在别的县就没有这样的好处。” () 第339章 买肉啦 少年他爹周海憨憨一笑,呐呐不言,回话的是周渤,也就是少年口中一直坚持将家搬到侯城的二叔。 “最重要的是,侯城书院即将落成。咱们家定居侯城,日后方便你读书。” 周渤说完,不着痕迹地扫了吕颂梨及其周遭一眼,然后迅速地收回视线。 周渤乃辽西郡柳城的有名的状师,最擅长察言观色。 只一眼,他便知此女身份不低,首先是她气度不俗,再看周围,散落在茶铺四周的人呈拱卫之势,应该是她的人。 倒是吕颂梨闻言,意外地看了周渤一眼,心想,这人有点见识啊。 不过她不着急结识,他人既然到了侯城,肯定是有想法的。 这些人才就像一粒粒优质的种子。她要做的,就是将上升通道打开,保证整体环境的公平公正,等待他们的成长和表现。 她对孩子们也是一样的,让他们自然地茁壮成长,进而为辽东郡为整个集团服务。 红螺低声问道,“六夫人,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了吗?” “回吧。”吕颂梨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往外走。 红螺是她娘给她培养的侍女,通文墨。她娘之前从人牙子手中买了一批丫环来培养,红螺算是这一批丫环中的佼佼者之一。 流放前她将冰墨放出去后,身边就没有得力的大丫环了。后来流放途中,以及到了辽东郡后,受身份的限制,也一直没用侍女。但她现在太忙了,需要用到侍女来处理生活琐事。 吕颂梨一走,她的人也迅速跟上。 周渤看着空了大半的茶铺,心想,他刚才的猜测没错。 周海看了一眼天色,赶紧说道,“老二,我们喝了茶水也走吧?赶紧进城找个落脚处。” “行,这就走吧。”周渤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便站了起来。 他们一家子重新启程,周海推起板车,周渤挑起一对箩筐,他们有意识地靠着官道边上走。奈何周大嫂挎着包袱,手里还拉着小儿子,挨着丈夫走,不自觉地就占道了。 周大嫂听到身后有马车响起的时候,心有点慌,她想避让到边上去,偏这时包袱松绑了,里面的东西掉落到地上。 这次出行的是罗铁牛充当赶车的车把式,他远远就停下马车,扬声道,“大姐,你莫慌,慢慢来,我们等你收拾好再过去。” 他们甚至还帮忙拦下了后头的一辆马车。 “谢谢,谢谢。” 周大嫂连忙将孩子塞给丈夫,弯腰去捡东西。 周家其他人也上前帮忙。 等他们将路上的东西收拾完,又避让到边上,罗铁牛赶着马车经过时,还冲他们笑了笑。 “这侯城的人还怪和善的。”周大嫂感叹。 周海也点头赞同,“是啊。” 周渤笑道,“大哥大嫂,看来咱们迁来侯城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 他上次因为临阵脱逃,导致乔家父子输了官司。乔家父子记恨上了他,时常给他使绊子,这对他接活影响很大。 只要是他接的状子,波折特别多,导致后来都没什么人愿意找他。 就算贺子期贺县令秉公办理,也改变不了他在柳城难混的事实。毕竟人家是想赢官司的,找他就先输一半,谁愿意呢? 连带他大哥也受了他的连累,营生都不好做了。 他就知道柳城已经不适合他们一家生存了。 后来他从朋友那得知了辽东郡的情况,还亲自过来看过,看完之后,他就回去说服家人搬家了。 现在看来,侯城确实挺好的,民风好。 后来,周渤进入了郡守府工作,才知道今日遇见的竟然是辽东郡幕后总规划师总指挥师。 翌日,辽东商会粮油店再次开业了,这次他们不卖平价粮,卖宰杀干净的兔肉,每个户籍本限购一斤,每斤肉十五文钱。 因为辽东商会粮油店一个月总会有那么几次投入平价粮,时间不定,所以老百姓对它是十分关注的。 这不,店铺子将牌子挂出来没多久,铺子还没开门呢,外面就排起了长队。 大家伙一手拿着户籍本,一手挎着篮子,闲聊开了。 “没想到辽东商会粮油店竟然还有兔肉卖?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添加鸡肉鸭肉呢?” “十五文一斤,不贵,就是不知道是啥样的,带不带皮毛?” “就算是带皮毛的,也划算。”辽东郡外面的粮价都涨成啥样了,肉更是贵得离谱,关键量还少。 店员们忙进忙出之余,听到他们的话,心中好笑,想啥呢,他们兔子皮毛有大用,还能卖你? “兔子肉,也不知道是啥味?”说话的年轻妇人心生向往。 说实在的,他们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难得沾次荤腥,最多就是过年,能买点肉,添个年味。有些人不夸张地说,几年吃不到一块肉的都有。 现在整个辽东郡活特别多,只要不懒的,找个活儿干,都能挣到点铜子。 粮价稳定,老百姓手上有了闲钱,也舍得买点肉了,毕竟这肉真不贵。 一刻钟后,粮油店准时开门。 两张又宽又大的猪肉案板并排摆在店门外,一只只处理好的兔子被倒勾挂了起来,十分壮观。 “开始吧!” 一斤兔肉,大概是四分之一只兔子,砍肉的大哥一视同仁,每份一条腿。gonЪoΓg “这个价,还是净肉,赚了赚了。” “辽东商会真是厉害了,竟然弄到这么便宜的兔肉!” 队伍在移动,买到肉的人家,一个个喜笑颜开。 但整个队伍越排越长,不少人家闻讯而来。 还剩下最后五只时,砍肉大哥一边挥舞着砍刀,一边冲着队伍后面喊,“队伍前面二十个人继续排着,后面的就别排了,排了也买不到!” 来晚的人,一个个捶胸顿足。 但是没办法,就和平价粮一样,卖完了就没了。 一千八百只兔子投到十八个县,每个县也就分到一百只,算起来一个县也只能四百户人家能买到,平均二三十户人家能有一户买到。 这一幕,发生在辽东郡各县,来晚的人,一个个只能无奈地离开。 唯独侯城,在卖完兔肉之后,又搬出了一框鸭蛋。 “没买到兔肉的,可以买鸭蛋。同样限购,一户四枚,不挑大小。要的排队!” “要要要!” 这鸭蛋的个头极大,看着就是好蛋,买不到兔肉,买到鸭蛋也是极好的。 () 第340章 性格命运 杨家打铁铺 小杨铁匠就属于去晚的人。 只见他拿着户籍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告诉他爹,他去晚了,啥也没买到,兔肉没买到,连后面的鸭蛋也没买到。 老杨铁匠安慰他,“买不到就买不到吧,大酱拌饭也挺好吃的。” 小杨铁匠:…… 他心中呐喊,他想吃肉,并不想吃大酱拌饭啊。 他天天哐哐哐地打铁,他容易么他?他是真的饿啊,馋肉馋油水啊。 就在这时,徐正来了,“老杨师傅,小杨师傅,你们都在呐?” “徐县尉,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们送这个——”徐正笑着将一只肥兔子从箩筐里提了起来。 “兔子!”小杨铁匠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这是?”老杨铁匠不是很明白。 徐正就解释了一下,其实就是养殖坊这批兔子,除了投到市面上的那些,还另外给了他们各府各部各坊一些。他们就是负责将兔子分发下去的。 “怎么能让你干这个呢?你让个人来通知我们,我们自己去取就好了。” “这有啥,今天大家都忙,我就顺手给你们送来了。”徐正罢罢手,不觉得有什么。 老杨铁匠接过兔子,掂了下,估摸着大概有四斤多,便道,“徐大人,今儿个中午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把这肥兔子给烧了。” “不用不用,我也分到了一只,我回家吃!”徐正婉拒了,“行了,你们忙吧,我还得将剩下的给别家送去。” 小杨铁匠看了眼时辰,问道,“爹,是不是可以做饭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看这兔子挺老的,不焖久一点,肉不烂。” “出息!你想做就做吧。” 小杨铁匠拿着兔子颠颠儿地去厨房了。 周家这一晚住的客栈,就在辽东商会粮油店西城店旁边,一大早就看到老百姓们排着老长的队伍等着买兔肉。 让他吃惊的是,这家店一斤宰杀干净的兔肉竟然只卖十五文一斤! 这对他们一家人的冲击有点大,这侯城老百姓的日子也太好了吧?最终的结果就是爹娘大嫂催促他们兄弟两人赶紧去官府办理落户手续。 大岭村是辽东郡武次县边上的一个村子。 这天晚饭时分,好多人家厨房飘出浓郁的肉香味。goΠъ 村头余家的媳妇子李氏小心地将那道烧兔肉端出来。 “娘,你尝尝这兔肉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味儿?” 李氏的婆婆颤巍巍地挟起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幸福得落泪,“就是这个味,太香了。” “香就多吃点。”李氏又挑了几块肉挟给她。 她婆婆出嫁前公公让她吃过一回兔子肉,后来公公就没了,这二三十年,一直念念不忘,如今总算又吃上一次了。 李氏婆婆说道,“大家一起吃!” 李氏看男人和孩子都吃了之后,才挟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那味道好得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等吃完嘴里的肉之后,她才笑道,“辽东商会粮油店的人怪好的,还告诉我们这兔肉大概怎么烧才好吃。这兔肉就是按照他们教的方法烧出来的,味道真好。” “归根到底还是咱们郡守大人好,他来咱们辽东郡之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起来了。”隔壁的玄兔郡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可是知道的。 李氏和丈夫都附和,确实如此,自打吕大人上任以来,他们辽东郡不仅太平了,还能经常买到平价粮,如今他们还吃上兔肉了,都是托了他的福啊。 辽西郡,燕荡山山脚 两个背着包袱的人,手上各拿了一根拐棍,艰难地走着。 “盛兄,前面就是辽东郡了。”韩亚臣难奄兴奋。 盛裴光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盛兄,你累不累?累的话,咱们就歇一会?”韩亚臣完全不提他们两刻钟之前刚歇过一次。 “不了,继续走吧。” “好。” 盛裴光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好不容易忽悠了韩亚臣拿够了路费,以为就能立即乘船前往辽东郡过好日子去了。 哪知韩亚臣一上船就吐得昏天暗地,还一直喊头晕。 盛裴光很想让他忍着到辽东郡的,但看他实在难受,他只好妥协了,请船家通融,返程下船,改走陆路。 当时两人灰溜溜地下了船。 盛裴光看着远去的船只,满目悲痛,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同伴会晕船。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胸,暗自感叹,他的心肠还是太软了点。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韩亚臣只觉得因为他,盛裴光无法乘船快速去到辽东郡,愧疚极了。一路上他几乎包揽了所有的生活琐事,甚至连亵裤都想替他洗了。 盛裴光:!!!不至于,真不至于…… 仅有的羞耻心,让他拒绝了让韩亚臣碰他的亵裤。 辽东郡,秦家 吕颂梨这日从郡守府回来,发现秦母笑容勉强,家里的气氛也不对。 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秦滨和秦澹打架了,你四嫂难受。”她也难受。 “为什么打架?” “事情也不大,就是……” 吕颂梨没有说话,就一直听着,其实都是琐事,口角。 秦滨和秦澹是亲兄弟,只不过秦淆过继给了秦家老五。 秦家老五没成婚就死在战场上,秦澹过继过去,等于没爹没娘的。 四嫂苏氏难免心疼几分,对他的关注也就多了点。 没考虑到秦滨同样只剩下一个母亲了,他也很需要关爱。 秦母最后说道,“都是孩子,还不懂事,等大了就好了。” 吕颂梨并不赞成这个说法,“娘,一会我来和两个孩子谈谈。” 她曾听一个教育大家说过这么一段话:小心你的思想,它会变成你的语言:小心你的语言,它会变成你的行动:小心你的行动,它会变成你的习惯:小心你的习惯,它会变成你的性格:小心你的性格,它会变成你的命运。 总结就是,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想法,最终就容易演变成什么样的命运。 对于孩子来说,很多时候是需要他们大人来引导修正的。正所谓小树不修不直溜。 () 第341章 家族琐事 几位大伯哥和丈夫都不在,吕颂梨自觉地承担起家长的责任来。 吕颂梨和四嫂苏氏打了个招呼,才开始处理这事。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三伯哥秦昭让人送回来几个玩具,她婆婆随手就分给了三个儿媳,让她们自己分给孩子。 她四嫂呢,拿了两个玩具,孩子下学后,随手就将大的那个给了秦澹,小的给了秦滨。 分的时候,秦滨就想要大的那个,却被她四嫂以他是哥哥要让一下弟弟为由,拒绝了。 后面孩子们凑一块儿玩,没多久,兄弟俩就打起来了。 她四嫂很生气,将两人拉开后,就教训了年纪大一点的秦滨,说他不懂事什么的。 秦滨忍不住顶嘴了,说她偏心,把她气得直哭。 这时秦葭跑来偷偷和她说,“六婶婶,你别骂四堂弟,其实在外面,四堂弟很护着七堂弟的。只不过每次七堂弟受伤,四婶婶总会数落四堂弟,说他没把七堂弟保护好。” “好的,六婶婶知道了。你回房吧。” 吕颂梨想了想,先去敲了秦滨的房门。 现在秦家一共占据了三排平房,孩子们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里面传来一个稚嫩却又警惕的声音,“谁?” 吕颂梨好笑,这孩子警惕心还挺强的,“你六婶婶。” 房间里一阵沉默。 她也不着急。 没一会,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没多久门就被慢慢打开了,一只小脑袋探了出来。 秦滨见外面真的就他六婶一个人,很是松了口气。 “六婶婶,你进来吧。” 吕颂梨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红的。 秦滨回到屋里后,就坐在椅子上拿书看。 吕颂梨挑了个位子坐下后,朝他招手,“来,和六婶婶说说话。” “六婶婶,夫子让我背的书我还没背完。” “行了,我不是来骂你的,用不着这么防备我。话说,六婶婶骂过你们吗?” 秦滨想了想,摇了摇头,六婶婶真的没有骂过人。 于是,秦滨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今天和弟弟打架了?” “嗯。”秦滨低低地回道,脸上露出明显抗拒的神情。 吕颂梨问他,“赢了吗?还是输了?打完之后,开心了吗?” 秦滨低着头,其实打完后,他心口一直闷闷的。 “我觉得这事你做的挺傻的。” 秦滨一愣,六婶婶说他傻,不是说他不对? “你比秦澹年长,赢了,那叫胜之不武,输了,就问你丢不丢脸?” 吕颂梨没有从对错方面去说他,秦滨的防备一下子就卸下来了,他去认真思考她的话,好像真的是这样? “弟弟太气人了。他知道我喜欢那只会动的木头马儿,还一直摔打它,一点也不珍惜。” “你打架的目的是什么?” 秦滨扭捏了。 吕颂梨明白了,就是觉得他娘偏心了,对弟弟比他好。 “打了这架,你想要的到手了吗?” 秦滨心说,没有。 “打完你还说一些话,将你娘气哭了。知道你娘伤心,你不会难过吗?” 秦滨:他会。 “所以,咱们说这些气话,除了伤人伤己,也没达到目的啊,对吧?” 秦滨点头,然后他迟疑了一下,虚心请教,“那六婶婶,我该怎么做?” “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和做法就很好。你们作为孩子,渴望父母还有长辈的关注和肯定还有爱,都是正常的。” “亲人之间,我们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说出来,或者用一些方法委婉地达到自己的目的,都是可以的。你要是有办法,就用你的办法来。你要是没有办法,就以弱者的姿态打直球。”俗话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六婶婶,什么叫打直球?” “就是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比如今天的事,你就可以直接和你娘说,你非常喜欢那个会动的木头马儿,如果可以的话,请她将它分给你。或者和你弟弟商量,拿什么和他换,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心里憋着心事。” “还有就是,你带弟弟出去玩,然后他受伤,你被你娘数落的事,六婶婶也知道了。晚点我会和你娘说的。六婶婶知道弟弟受伤,你也很难过,更知道照顾弟弟并不是你的义务,你愿意照顾弟弟,那是你身为哥哥的担当,做得很棒。” 秦滨哭着点头,表示懂了。 秦滨哭了好一会,把心里的委屈难过全都哭了出来。 吕颂梨在一旁静静地,偶尔给他递上手绢。goΠboγg 吕颂梨没有一上来就指责孩子,说什么他这不对那不对,然后还让母亲伤心了什么的。凡事都有因果,可能是大人的行为,在无意间伤害到了孩子。 都是第一次做人,难道做父母的就高人一等了? 等秦滨止住了眼泪,整个人变得很不好意思。 吕颂梨知道他这边算是解决好了,她也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答应六婶婶,你生气时,尽量少说恶语,六婶婶不是怕你这话伤害了别人,而是担心你冷静下来会后悔。” 他们都做过孩子,其实小孩子因为身体在成长,身体里的激素一直不那么平衡的,对情绪的掌控力忽高铁低的。但吕颂梨还是希望他能尽量去控制。 “好。”秦滨答应了。 吕颂梨知道这孩子重诺,一旦答应就会尽量去做到的,“那咱们就谈到这?” “嗯,六婶婶你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六婶婶就走了,你别忘了背书哈。” 秦滨:……那只是他的借口啊。 吕颂梨从秦滨那里离开后,就去找了她四嫂,告诉她秦滨那边没事了。 “六弟妹,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苏氏挺不好意思的。 她和二嫂妯娌二人都知道六弟妹在郡守府供职,这在秦家是一件秘而不宣之事。同时,她也很忙碌,家里的琐事,婆婆和她们都尽量不去麻烦她。 “四嫂,咱们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见外。”吕颂梨发现秦澹已经在她四嫂的榻上睡熟了。 这回的问题解决了,苏氏还是发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她担心这打架,有一就有二。 吕颂梨听到她发愁的根源,想了想说道,“四嫂,其实你想要让他们兄弟俩人团结一起,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秦晟说过,秦澹长得非常像死去的四哥。四嫂的偏心应该是不自觉的,要改正这种不自觉,光指出是不行的,得用另一种办法。 苏氏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她知道六弟妹足智多谋,她能给自己出个主意,那可太好了。 “人为地给他们营造一个共同的敌人,让他们一致对外。”如果秦明还活着,其实这个角色由他这个当爹的来担任是最好的。 苏氏似懂非懂,“六弟妹,详细说说?” “你这样……” () 第342章 爹害怕 吕颂梨从她四嫂的屋里出来,就见婆婆朝她招手,吕颂梨朝她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 “暂时没问题了。”她教四嫂的那个办法,看看她能不能做到吧,往后看看效果,再作相关的调整。她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亲子关系的问题,无法保证药到病除。 秦母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和小六各做了一身衣服。” “娘,做衣服费眼,以后别做了。”吕颂梨不赞同她这把年纪还费眼去做衣服,万一以后得了老花眼,可怎么办? 秦母连忙说,“我一天就动两下针线,不费事的。” 秦母将衣服给了她之后,关切地问道,“小六出去好久了,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吕颂梨告诉她,“他这次走陆路,估计没那么快回到呢。” “这样啊。”她想小六了。 “不过娘放心吧,他人没事,平安着呢。” “平安就好。”秦母注意到她脸上有疲惫之色,“阿梨累了吧?你先去休息。” “那行,娘,我先回屋休息了。”她今天也确实挺累的。 十万大山外围 薛诩带着两个护卫以及一行挑夫缓缓在山林中走着。 直到他们登上了一处三道弯的高坡,薛诩才对挑夫们说道,“行了,东西放下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挑夫们闻言,放下挑子就走。再往里走,他们心里也是忐忑得很。现在能离开,当然是最好的了,而且工钱早就结算过了。 跟着薛诩的两个护卫环视四顾,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还带着这么多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办? 挑夫们走后,只见薛诩打了声呼啸。 没多久,他们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两个穿着草皮裙的少年,“二叔,真的是你?” 这两个少年,黝黑的皮肤,身形也不高,长相带着百越人的特征,只是从面容上看,还很稚嫩。 薛诩对两个少年说,“拿三个香囊给我。” 来人从身上取下三个香囊给他。 薛诩将其中两个递给护卫,自己拿一个往腰上一挂。 “山中蛇虫多,用这香囊,蛇虫会避开咱们。”薛诩解释。 两护卫闻言,连忙挂上,这南方烟障之地之名果不虚传。 薛诩又对那两少年说道,“再喊点人来,把这些东西都带回部族里。” 两个少年看着一地的箱笼,满心欢喜。 他俩好奇地问道,“二叔,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薛诩轻描淡写地道,“主要是书籍、药材、粮食、种子、布料等物。” 两个少年更惊喜了,这些都是他们部落很需要的东西! “赶紧喊人吧,不然光靠我们五个人,可弄不回去。”薛诩再次催促。 “二叔,不用喊人了,冼风将象群带出来了,就在前面。我去喊他把象群带过来。” 两刻钟后,他们一行人各坐在一头象背上,前面的每一头象身上都挂着两个箩筐或者木箱子,他们乘坐的大象跟在象队后面,沿着蜿蜒的山道前进。 两护卫恍恍惚惚的,别问他们怕不怕,问就是刺激! “二叔,这三年,你去哪里了?”他一直没回来,部落里有些人都觉得二叔出事了。唯独酋长坚信二叔还活着,只不过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窝着罢了。 “去北方了。” “二叔,听说北方会下雪,很冷的,是不是?” 薛诩和他们说了一下北方那边的地理和气候知识。 完了,他问道,“现在咱们部落里,谁的身手最好?” “哈哈,二叔,咱们部落里身手最好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冼风啊。” “是啊二叔,冼风可是我们年轻一辈身手最好的呢。” 薛诩看向象队最前面引路的少年,点了点头,又问道,“女娃里头呢,有身手好的吗?” 两个少年同时回话。 “有啊。” “阿丽丝啊。” “阿丽丝?”薛诩当然知道阿丽丝是谁,只是他离开的时候,她的身手一般啊,难道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丽丝现在的块头都有七尺了,而且她每顿还吃得很多,她阿嬷经常发愁。” “她力气好大的,她现在能和冼风打个平手。冼风身手灵活,两人你奈何不了我,我奈何不了你。” 他们俚族人,身形娇小,阿丽丝就是个意外。阿丽丝她娘亲,十五岁的时候出过部落一次,回来后就怀孕了,九个月后生下了阿丽丝。 看着阿丽丝现在的身形,他们都怀疑她的生父特别高大。 薛诩记下了这事,打算回到部落后,亲自去看看人再说。 “等二叔这次离开,带你们一起,你们愿意吗?” “真的吗?可是酋长不会同意的。”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二叔来和酋长说。” 侯城,郡守府 郡守府这边又收到杨家打铁铺传来的铁矿石告罄的传话。 吕颂梨知道这一段时间,侯城所有的打铁铺都在全力打造打谷机,还有其他农具,老费铁矿石了。其中,又以杨家打铁铺消耗最快。 吕颂梨朝她爹看了过去,斟酌着等会要怎么说。 察觉到自家闺女的目光,吕德胜一个机灵,“闺女啊,咱们这位刺史大人是越来越难打交道了。”他疯狂暗示,可别让他再去要铁矿石了。 上次去要铁矿石,他磨了好久,作小伏低,太委屈了。自打被先帝提拔重用后,他何曾如此低三下四过啊,心酸,泪目。 关键是,施焘还用那种怀疑他图谋不轨的目光看他。 可把吕德胜气得,看不起谁呢?他是那种私打兵器的人吗?明明他一片冰心在玉壶!顶多就是庇佑一下秦家而已。 吕德胜是一叶障目,完全没看清自家女儿未曾宣之于口的野心。 “爹啊——” 听到这声呼唤,吕德胜很想捂住耳朵。 “您累不累?我给您捏捏肩吧?” “闺女,你别这样。”爹害怕。 “没事,闺女也好久没孝敬您了。”吕颂梨一边朝他走去,一边活动手腕,嘴上还吩咐,“去泡一壶大红袍来。” 吕德胜:连那仅剩的二两大红袍都舍得给他泡上一壶?更害怕了,有没有? () 第343章 糖衣炮弹 “真香。” 大红袍泡上后,吕德胜一点也没有勉强地喝上了。 这是他闺女孝敬的,什么吃人嘴短,拿人嘴软的的担忧,那是没有的。 对吕德胜来说,就是该吃吃,该喝喝,烦心事别往心里搁。 毕竟闺女要干的事,他也阻止不了啊。 人家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们家是大腿扭不过胳膊,呜呜。 吕颂梨一边笑着给她爹捏肩,一边问,“爹,这茶果然很香,对吧?”这茶还是嵇无银送的,上次随船送来的,就二两,多都没有,估计是他的珍藏。goΠъ 吕德胜惬意地点头。 就在吕颂梨琢磨着,糖衣炮弹已经送出去了,是不是该办正事了的时候,她爹开口了。 “闺女,不是爹不去要铁矿石,而是咱们把辽东郡建设得太好,刺史在辽西郡下不来台,他不高兴啊。” 吕德胜决定先发制人,先一步堵住闺女的嘴再说。 “上次我去要铁矿石,刺史府的管家送我出门的时候,不住地暗示,说我们辽东郡动静太大了,什么事做个中不溜的就可以了。” 吕颂梨撇嘴,最讨厌施焘这样的人了,自己尸位素餐还不许别人出成绩。 “爹啊,可是咱们辽东郡要发展,确实需要铁矿石,那些铁矿石融成铁水,打成农具,以适当的价格卖给老百姓,能让老百姓种地的时候事半功倍。” 第一批农具,锄头、铲子、铁锹、犁耙、镰刀、钢钎等各式各样的农具,在修路的时候,就发放下去给老百姓免费使用。 来服徭役的,都是老庄稼把式了,这农具一上手,就知道好不好用。总之,用过的,都觉得好。后来他们投放售卖的时候,好多人家都拿着积蓄来买上一样两样的。 吕德胜干脆地道,“闺女,朝廷对盐铁的管理很严苛的,我们一再去要,施焘都怀疑我们图谋不轨了。” 吕颂梨大义凛然地道,“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要是怀疑,就让他派人来查!” 反正所有的铁都化整为零,流落到老百姓家中了。 吕德胜心中也点头,对,他们就是这么有底气,不怕查! “爹,女儿听说过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芋薯。那施焘自己尸位素餐,却不允许你出成绩,真是太可恶了!” 吕德胜摸摸鼻子,不知道给什么反应才好,要不是闺女在身后推着他走,搞不好他还不如施焘呢。 吕颂梨突然来了一句,“爹,这施焘不行啊,你来当这个平州刺史怎么样?” 噗!吕德胜直接喷茶水,他顾不得茶水的浪费,连忙问道,“闺女,你刚才说什么了?” 他刚才听到什么?他觉得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耳背了?闺女竟然问他,让他来当平州刺史怎么样? 不是,这话问的,他没当刺史,是他不想当吗?分明是皇上不让他当啊。 他们把整个平州拿下,平州四郡,相当于拿下一个省,他们如今已经将辽东郡捋顺了。 正好,吕颂梨最近渐渐感觉到辽东郡已经不够他们发挥了。 确定了想法之后,吕颂梨开始给她爹鼓劲,“爹,你又不比那施焘差。一个区区刺史之位,难道还当不得?” 吕德胜心想,那确实是,他又不比施焘差,比他强多了好吗? “再说了,爹,女儿也舍不得你去给人家鞠躬弯腰作小伏低。等你当上刺史,铁矿石用多用少,还不是你说了算?” 听到闺女说,舍不得他给人低头,吕德胜感动了。 他来当这平州刺史,也许,真的可以? 想当初,他这辽东郡守,还是闺女替他谋算来的。 “闺女,你说的对,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尽管说。”吕德胜撩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爹啊,此事容我计划计划。不过——”吕颂梨叹息一声,“在此之前,这铁矿石该要还是得去要啊。” 吕德胜:……他就知道会这样! “爹,其实你往好的方面去想,你这做小伏低的机会,是用一次少一次啊。” 吕德胜:……并不很想要这样的机会。 在诡辩歪理方面,他谁都不服,就服他家闺女。 “这次你去刺史府,顺便带几台打谷机和几套农具过去。”这样施焘就不会太为难她爹了。 吕颂梨如此说道,自己的爹自己心疼。 嗯?吕德胜可是知道闺女的打谷机第一批都送去南方售卖了,“不带,一台也不带!” 一台都没有,还给他送几台?他怕不是在想屁吃! 吕德胜心想,先帝那么难搞的人,他都摆弄得服服帖帖。区区施焘,他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他! “爹你真厉害,那你今儿个就回去和娘好好吃顿饭,明天就走一趟吧?”吕颂梨推着她爹出门。 听到能早退,吕德胜心中欢喜,半推半就地出了门。 吕颂梨站在门外,给他挥挥,“爹,早去早回,闺女就等你好消息啦。” 吕德胜一边往家里走心里一边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他从头到尾将事情捋了一遍之后,他才发现,他又被闺女给套路了。 侯城北城区四合院 鲁巍赶着马车,将盛裴光和韩亚臣送到了指定地点。 盛裴光抱拳,“鲁兄,谢谢啊。” 当时他们从燕荡山山脚下出来,就看到辽东郡修建的两倍宽的官道,延伸至他们脚下,边上立着辽东郡三个字的界碑。他当时仿佛看到了通天坦途。 他们本想在边上的茶水铺稍作休整再启程的。 他们掌柜的听说了他姓盛,又得知他是前往侯城投奔他家夫子师兄弟之后,就说他也要回一趟侯城,可以顺带捎上他们一道。 幸亏对方送了他们一程,不然他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才能坐上马车。 鲁巍笑道,“不客气,我也是顺道。” 他看了一眼这院门,这是他们六夫人的弟弟和他夫子师兄弟们干活的地方。 他心说,以后就变成一家人了,真不用客气。 () 第344章 师徒五人 韩亚臣上前敲门了,门房已经去喊人了。 詹夫子等人很快就出来了,发现来人是盛裴光,那是一点也不意外。 “果然是你来得最快。” 盛裴光心想,如果走水路,他还能更快一点。 “夫子,我好想你。”他说着就朝詹夫子冲了过去,想拥抱一下恩师。 不料却被他家夫子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站远一点,你身上的味太大了。” 盛裴光:他被他家夫子嫌弃了! 趁着空档,鲁巍和吕明志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那是辽东无虑茶铺的掌柜的?”詹夫子的记性很好,当初他们刚到辽东郡,也是在辽东无虑茶铺稍作休整的。 吕明志点头,“是啊。” 盛裴光看向吕明志,“吕师弟,你认识鲁掌柜啊?” 吕明志回道,“认识。” 盛裴光恍然,“原来师兄是托了你的福,我原先还想着这辽东郡的人还怪好的嘞。” 吕明志笑道,“鲁大哥人确实挺好的,乐于助人。” 盛裴光点头,“嗯嗯,鲁掌柜很和善。” 周从光催促,“咱们别站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去吧。”在门口唠啥呢,回去坐着唠不行吗? 韦文骞补充了一句,“对啊,盛大师弟一定累了。” 盛裴光:都是他的好师兄! 一行人往里面走,大门在他们身后慢慢关上。 盛裴光兴致勃勃地说道,“夫子,这一路走来,我发现这辽东郡生机勃勃的,和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啊。”甚至连老百姓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辽东郡的老百姓更有生气一点。 詹夫子颔首,“是啊,辽东郡很有生机,对了,外头怎么样了?”他算了算,他们来辽东郡也有日子了? 盛裴光摇头,“外头的老百姓活得很麻木。”虽不至民不聊生,但一路走来,见过的老百姓,明显日子过得没奔头。 提起这些,总让人不舒服,于是盛裴光换了个话题,“夫子,我们刚才进城的时候,发现有两幢看着很古朴低调却又很大气的楼,那里是哪里啊?” “那是新建的郡守府和辽东书院。” 盛裴光哦了一声,心想辽东郡准备开书院? “辽东书院落成了,准备开院了。”说起这个,詹夫子不要太有话说哦。 吕大人亲自邀请他聘请他成为辽东书院的夫子,薪资是他之前的两倍,另外还有三节四礼。 他已经答应了。 其实他觉得吧,薪资多少无所谓,他就是想为辽东郡培养一些人才出来。 他矜持地将这一消息告诉六徒弟。 盛裴光惊讶,“辽东书院竟然愿意聘请您?不怕您误人子弟?” 话一说完,他就知道要遭,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连忙捂住嘴。 但是晚了,詹夫子一个横眼,“不肖徒,你这是什么话?” 接着,詹夫子冷酷地问道,“我当你夫子,误你了吗?” 盛裴光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弟子本来就是长歪了的。” 詹夫子哼了一声。 周从光、韦文骞、吕明志等人偷笑不已。 詹夫子将人领进来后,指着另外的空院子道,“这四个院子,都住了人了,剩下的,你自己挑一间来住吧。你带来的这位小兄弟跟你住!” 盛裴光立即挑了边上最好的一处院子,心想,他来得快还是有好处的,还能挑,来得慢的,就没得挑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夸了自己一句,真是太机智了。 “夫子,等晚些时候人来齐了,会不会太挤了?”想到来得晚的,有可能要两个人挤一个院子,盛裴光有点幸灾乐祸。 “隔壁已经在扩建了。” 盛裴光想,这也太好了叭? “你既然挑了这个院子,就住进去吧,先洗漱稍作休息,晚点一起吃个饭。”詹夫子将人送到后,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去自己的院子去了。 盛裴光新来,詹夫子等人决定将晚饭摆在盛裴光的院子里。 到了饭点,詹夫子带着三个弟子来到盛裴光的院子。 这时,盛裴光洗漱了一番,正在树底下晾头发呢。 韩亚臣竟然和他说,“盛兄,衣裳我洗干净了,你的亵裤放在下面,我顺手就帮你洗了。” “不是让你——”别动我的亵裤的吗?盛裴光缓缓转过头,发现夫子和三位师兄弟就站在院门口。 盛裴光抚额,要完,这真是千防万防,一个不留神,前功尽弃!他察觉夫子师兄弟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夫子,你听我解释。” “裴光啊,你竟然已经懒得这地步了?”詹夫子摇头不已。 “是啊,裴师弟,再懒这亵裤也不能假手于人啊。”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韩亚臣有点手足无措,他好像做错事了? 解释不清楚了,盛裴光干脆就不解释了,他自暴自弃地道,“夫子,咱们师兄弟,能开饭了吗?” “当然能了!” 没多久,菜就一道道上来了。他们六个人,一共上了十二道菜,还有一道汤。 “夫子,你们平常都这么吃的?”他们这伙食也太好了吧?盛裴光只觉得来辽东郡真是来对了。 詹夫子摇头,“也不是,比如这道宝塔肉,是我第二次吃到。估计是大厨那边知道有新人来了,做人待客的。” 这宝塔肉做起来费工费时,很考验大厨的刀工,厨房那边的陈大师傅不爱做。 说话间,詹夫子招呼众人开吃,“我们能吃到这道菜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周从光附和,“是的,咱们这位陈大师傅很是有几道压箱底的拿手菜,平常的时候基本是不做的,除非他心情好。” 韩亚臣吃得头也不抬,闻言,“盛兄,以后咱们有口福了。” 吕明志一边吃一边想,这怕是他们想多了。 这位陈大师傅是他姐夫的御用厨师,他姐夫出征,他也跟着出征的。 只不过近段时间他姐夫不在辽东郡,他二姐才把陈大师傅安排过来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而已,等二姐夫回来,陈大师傅就会调走了。 盛裴光很满意目前看到的一切,目前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夫子,咱们捣鼓的玩意儿,还能继续捣鼓吗?” “我记得你之前在捣鼓琉璃?继续啊。”詹夫子道。小徒弟他二姐非常喜欢他们继续捣鼓之前的玩意,并且愿意给予全力的支持。 “可以吗?用到的材料,他们都提供吗?有限制数量吗?” “当然可以!你想捣鼓什么就捣鼓什么,材料没有限制。只一点,咱们捣鼓出来的东西,辽东商会拥有使用权。”gonЪoΓg “这个没问题。” 近来,上头传话给他,说想让他研究一下清洁洗液。他问清楚何为清洁洗液之后,对方还大致说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就开始了。 半个月左右,他研究出来一个半成品,觉得废了,扔在走廊边上,后来被他院子里的管事拿走了,他也没在意。 后来,那边来人,说那个半成品叫肥皂,可以用来洗衣裳,问他制作的过程,他告诉对方了。 听说辽东商会要成立一个作坊,专门生产这个叫肥皂的东西。 () 第345章 运粮到家 十万大山,俚族部落 薛诩前去酋长家中辞行。 酋长看着这个弟弟,“才回来三天就要走?” “大哥,回来三天已经很久了。” 回来三天足够了,他回来这一趟的目的,一是想回来看看族人,二是想给部落里送些物资。如今两个目的均已达到,亲人族人都安好,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秦六爷是带着两三万流民的大部队走陆路离开的。 现在离开,他们搞快点,可能还能撵上秦六爷他们。 是的,他准备走陆路回辽东郡了。 薛诩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没有秦六爷在,怕死,所以才不敢走水路的。 “久什么?没良心的,你怎么不想想你之前失踪了三年,一次都没回过部落!”酋长不满。 “大哥,现在正是拼搏的好时光,哪能在部族里浪费光阴呢?” “一把老骨头了在族地里安享晚年不好吗?还折腾什么?还有,你这次想带人出去?我不允许。”gonЪoΓg 薛诩这次一共挑选了六个族人,准备带出去。 “大哥,你是识字的,也出去见识过外面的世界。难道你就希望咱们部落里的孩子一辈子就活在这大山里?一辈子懵懂无知?” “外面太危险,我是在保护他们。” “可是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见识外面世界的权力。你觉得将他们困于大山里,是对他们的保护,其实是扼杀了他们的成长能力。” “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酋长固执地道,“大山有什么不好?至少大山养活了我们一整个部落。听说南地这回遭灾的人有大几十万呢,咱们部落的人都好好的。” “咱们部落里的人真的如你所说的,好好的吗?有多少人家石洞进水坍塌的?又有多少族人受伤的?失踪的?甚至死亡的?”薛诩一点点揭穿了他的自欺欺人。 薛诩继续说道,“是,外面的世界有时候是很糟糕,但大山也不是世外桃源啊,不好的年份,我们一样面临着饥荒和疾病。相对而言,龟缩在大山的我们,面对饥荒和疾病,比外面的人更束手无策。” 酋长沉默了,最后一挥手,“阿丽丝和冼风等几个孩子你带出去吧。至于你说的事情,以后看看再说。” 辽东郡,安县码头 伍仁站在甲板上,看着船渐渐靠岸,从胸中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一路平安,伍仁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听说他们这一路最大的水匪窝近来发生内斗,甚至波及到了另外几个水寨,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们这条水路才相对平静。 听到这个消息,伍仁直呼幸运。不然这段时间他们频繁走水路运粮,怕是免不了一两场恶战。 嵇大少和顾二少来到伍仁身边。 嵇大少看着修建得挺宽阔的码头,问道,“伍掌柜,这里就是辽东郡了?” “是啊,目前辽东郡一共有五个码头,安县码头便是其中之一,除了安县之外,房县、平郭、沓县、番汗县都设有码头。”伍仁声音难掩骄傲,他们辽东郡拥有着极长的海岸线。 说话间,第一艘船已经停靠妥当。 伍仁提议,“嵇大少,顾二少,我让人选送你们到侯城安置如何?” 嵇大少和顾二少对视一眼,明白伍仁是想支开他们,处理船上的东西。 这是人之常情,两人便从善如流,同意了他的安排。 将嵇大少和顾二少以及他们的人送走之后,秦昭和马进一起登船。 “好家伙!伍掌柜,厉害啊。”秦昭拍拍伍仁的肩膀,看着这一船船的粮食,由衷的高兴。 算了算,他们前前后后从南地弄来三十万石粮食了。 伍仁腼腆地笑了,“三爷过奖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秦昭没有继续寒暄,而是低声对马进说了一句,“让他们开始吧。” 他们还要将这些粮食秘密运到特定的新修的粮仓。 马进大声喊道,“小的们,开始干活吧!” 随着一声令下,穿着常服的将士们开始干活,一个个都卖力得很。要知道这些粮食有一部分是他们的口粮,现在的粮食多贵啊,他们为自己干活卖力点怎么了? 将士们干活的时候,秦昭拉着伍仁,和他打听了一下秦晟的情况。 伍仁这会有时间,就和他唠了一下这次去南地发生的事。 秦昭是越听越咋舌。 伍仁说完的时候,第一批要运走的粮食已经全部弄下船了。船上的粮食,一趟运不完的,得分趟。 伍仁和秦昭说,“再派一队人护送我们回去侯城。”他们这次在南地,挣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全部都要运到侯城去。 迎向秦昭一时不解的眼神,伍仁用嘴形说了银子两个字。 秦昭明白了,还有银子要送回侯城去,“我喊你们秦二爷来。”大哥需要在此镇守。 “可以。” 秦珩刚操练士卒回来,听到这边的情况,便与秦晏一起过来了。 秦家三兄弟碰头的时候,秦昭忍不住将打听到的情况和两个哥哥一起分享了。 秦珩和秦晏兄弟二人乍听之后,震惊于谢湛的狠辣,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谢湛和他的族人流放至南地,身份低微,还被陈氏族长所挟持利用,却能以一己之力搅动南地风云,进而带着家族一跃而上,成为南地第一世家。 看到两个哥哥如此吃惊,秦昭不得不点道,“大哥二哥,谢湛是厉害,但我们的六弟妹更厉害。” 秦昭的话让秦珩和秦晏瞬间回过神来,“确实是这样。” 南地乱势刚起,他们六弟妹料敌于先,将薛先生和小六派了过去,后面伍仁等人紧随其后,主打浑水摸鱼摘桃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此行,成果颇丰。” 虽然他们目前还不知道确切的收获,但从南地运回来的粮食都是他们负责接收,以及转运至隐秘的粮仓的,这个粮食的数目他们是知道的。 光经他们手的粮食,就高达二十万石了。 秦昭指出,“要知道,如果没有六弟妹的谋划,这些粮食和银子,估计大半都得落入谢湛口袋里的。”如果他是谢湛,在得知六弟妹取得的成果,肯定要被气死了。 秦晏点头,“没错。” “你们还忘了一点,谢湛背后还隐约站着那位。”秦珩指了指长安的方向。 秦昭:“啧啧,六弟妹这一招可谓虎口夺食,勇得很。” “大哥,二哥,还有一件事情没和你们说。” “什么事?” “小六在南地遇到谢湛了。” 秦珩和秦晏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 “什么?小六没事吧?” “后来怎么样了?” 小六去南地,最危险的情况就是身份暴露,遇上谢湛,更是险中又险。 “大哥二哥,你们放心,小六没事。他当时正面对上谢湛了。靠着六弟妹所给之锦囊不仅全身而退,还趁机把困在城里运不出去的二十万石粮食给弄走了。”秦昭随后将秦晟召集灾民护送十万石粮食北上的事说了。 秦晏夸道,“小六这次干得漂亮。” 秦珩也夸了一句,“小六这次的表现很有男儿的担当。”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他们六弟妹,拳还没打出去,她就已经想着怎么收回来了,真的是料敌于先啊。 () 第346章 各有优势 这时,伍仁也正在向他师傅以及师公汇报南地的情况。 他带回来的银子,目前正在清点入库,入的当然是辽东商会的库房。 伍仁最先汇报的是他们此次的战果。 首先是从朱昌年手中得到的朱氏一族隐藏的粮食——三大仓粮食,也就是三十万石品质上等的粮食。目前成功运回来的有二十万石,还十万石被秦晟带走了,走陆路回辽东郡,最后能剩下多少未可知。 接下来就是带回来的现银,一共一百二十万两。 陆家买断辽东商会书肆在南地的经营权和前景,一共给了辽东商会十一万两万。 售卖药丸子、书籍纸张、打谷机三者所得一百一十万两。药丸子是大头,其中又有一部分是药丸子和雪光纸的订单定金。 也就是说,秦晟、薛诩、伍仁等人此行,一共在南地搜刮了一百二十万的现银以及三十万石粮食。 再来算算这些粮食的价值。 一万石的粮食,现在的价格在两万四千两以上,朱家所给的二十万石粮食,价值在七十二万两左右。 还有十万石目前在秦晟那里,但他带着两三万人,一路上的消耗是很大的。回到辽东郡还有多少,尚未可知。如果不出意外,回到辽东郡,这批粮食应该还能剩下一半多点,价值在十二万两。 最终,他们此行对南地出手,获利总价值在两百万两以上。 这两百万看着不多,但要知道,他们搜刮回来的,都是能带得走的浮财,已经是刮地皮一样搜刮了。 谢湛虽然一举得了陈家和朱家的田产铺子什么的,吕颂梨敢说,谢湛手上一定没多少现银了,明面上。而粮食得用于赈灾,在他手里也不会剩下多少。南地如今千疮百孔,土地铺子这些都不值钱,流通价值不高。 这一趟,还有一些来不及立即兑现的以及隐形的好处,总而言之,他们此次去南地摸鱼的行动是成功的! 吕德胜听着也很高兴,一百二十万两万现银,还有二三十万石的粮食。 哎呀,他们辽东郡储存的粮食可真多啊。 伍仁接下来便是复述他们在南地经历的事。 吕颂梨通过他带回来的更详细的信息,大致推断出了谢湛所用之手段。 谢湛所设之局,朱氏受害最深,陈氏次之。 刘张两家忍不住出手,进而也被搅和进去。 陆氏明面上还是陆氏,但已是谢湛的囊中之物。 顾氏算是六大世家中,损失最小的了。 嵇氏因他们的提醒,而有所防备,不仅没有损失,还从中小小地获了点利。 末了,伍仁不免提及陈氏一族一大清早就被驱逐出城的惨样。 吕德胜冷哼,“朱氏最是无辜,陈氏算是恃胜失备,反受其害。” 伍仁也觉得陈氏一族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吕颂梨笑了笑道,“陈氏一族在那场山洪中折损了族长以及核心话事者。很可能,陈氏当家做主的那位七爷,对于家族怎么走到那一步,至今都是稀里糊涂的。最终被谢湛所拿捏,仓皇如丧家之犬,撤出南地,退至交州。” 伍仁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吕德胜补刀一句,“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些信息侧面印证了她先前的推测,“在这一局,新帝被谢湛利用了个彻底。” 吕德胜很不满地呸了一句,“学人精!” 吕颂梨笑道,“爹,不用在意。” 类我者生,似我者死。 他要学就让他学呗,学不到精髓的话,会付出代价的哦。 “闺女啊,这谢湛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现在谢氏一族是良民了,你也想想办法,让秦家恢复良民身份如何?” 吕颂梨无奈,“爹,办法有的是,关键是那位在压着,不愿意让秦家恢复身份啊。”宋墨的心思,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吕德胜低声骂了一句,“晦气玩意儿!”goΠъ 这骂的是谁,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吕颂梨和伍仁师徒俩对视一眼,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全当听不见。 “那我们就这样,不管了?”吕德胜不甘心地问。 吕颂梨知道她爹说的是谢湛那边,但目前的情况,还真就暂时不理会。 她爹是不知道她和谢湛通过秦晟所带之锦囊又交手了一次,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吕颂梨当即把这事告诉她爹了。 吕德胜这才知道谢氏的族长竟然藏了这么一手。 “爹,你不用担心谢湛。就目前而言,谢湛和我们,算是各有优势吧。” 首先谢湛虽然拿了良民身份,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在水上,半截身子在水下。这个大哥就不说二哥了。真要说起来,还是谢家那边的问题更致命一点。 其次,谢湛虽然在南地一家独大,但此时的南地,是千仓百孔的。 目前辽东郡治理得比南地好太多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谢湛应该会埋头治理南地了。 吕颂梨最后说道,“小伍,我们这次在南地取得如此大的成果,接下来你要忙的事是,找个由头庆祝一下吧。”适当的团建,有利于促进团队的凝聚力,提升大家的归属感。 可惜薛先生和秦晟还没回到辽东郡。不过也没办法,此次对南地出手,有功者众多。该赏的要赏,并且要及时,才能振奋人心。 吕德胜在一旁点头,非常赞同这个主意。 伍仁一听,很高兴,这么喜庆的事,得好好安排。 () 第347章 特殊席面 伍仁很快就找到了庆祝的由头。 随着郡守府和辽东书院的逐一落成,辽东商会自己出钱买地自己出资建设的大楼也建成了。 庆祝的由头就是辽东商会大楼落成之喜,庆祝的地点就放在甜水新村。 就这么简单粗暴! 庆祝的事决定下来后,伍仁就带着底下的人开始筹备了。 因为辽东商会有一部分职能就是采买,他们仓库的东西不要太多哦。 宴席要用到的东西,开了长长的单子,单子开完,就有人负责去仓库提货了。 参与了此次行动的成员,不管是间接参与,还是直接参与,都被陆续通知回到侯城来。 秦家三兄弟也被秘密通知回侯城。 得知要开百桌宴席,秦昭甚至组织了人进山秋猎。 他们出去一天,从早上去,晚上回来。 总共猎到七头野猪,其中四头大野猪,三头小野猪。还有狍子五只,兔子五十三只,野鸡七十,其他野物若干。 其他人都很高兴,唯独秦昭对猎到的猎物不是很满意。他这个时候,分外地想念他家小六,如果是小六带人去狩猎,这猎物指定翻倍了。 这次宴席的总厨是陈大师傅,除了他以外,伍仁还亲自出面,去辽东郡各大酒楼请了四五位师傅过来帮忙。 宴席的地点设在甜水新村综合祠堂前面的大院坝那里。 这个院坝修得足够大,南边是吕氏私塾,北边隔着一片影壁墙壁墙后就是综合祠堂了。 甜水新村的各家各户,都是新迁来的。综合祠堂的建立,是考虑到他们有祭祖的需求。他们每一户都可以在综合祠堂里给自家祖先供一处牌位。 此处算是甜水新村的公共活动区域。秋收的时候,这处院坝还能做为晒场。 经过伍仁统计,这一场宴席,他们决定席开百桌。 因为目前辽东商会的成员,就有五百多人了,还有生意上往来的客人,会一并邀请来吃席。 为了这次席面,他们甚至还在院坝边上临时搭起一个抱厦,垒了十个灶台。 决定办宴席的前两三天,甜水新村喜气洋洋的,像徐老太太这样的妇人,每天自带小板凳自发地去帮忙。 洗洗刷刷,杀鸡杀鸭。 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的。 “听我儿子说,辽东商会这次赚了大钱了,所以才想趁着辽东商会大楼落成之喜席开百桌,庆祝一番。” “听说吃完这次宴席,后续还有一次福利发放呢。” “不知道会发什么下来?” “不管发什么,上头的人肯定不会亏待咱们。” 随着伍仁一行人的归来,南地的消息也在小范围地传开了。 辽东商会的大小管事们,都隐约知道他们辽东商会的药丸子、书籍纸张、打谷机等等,在南地卖得特别好,赚了大钱了。 至于辽东商会前往南地的内情,只有核心管理人员才知道了。 而甜水新村,很多年轻人都吸纳进了辽东商会,有本事的,逐一安排到了管事的位子上。没什么能力的,就在作坊里工作,比如造纸坊,养殖坊等等,当个小工人也挺好的。所以,村里这些媳妇大娘的消息是很灵通的。 吃席当天,甜水新村真的是热闹极了。 从午时一刻就开席,一直吃到酉时。 酉时时分,暮色笼罩大地。 有一桌特殊的席面,没有摆在露天的院坝,而是摆在了屋内。 列席的,都是他们集团的核心成员。 乐桂才被请进屋时,看到众人,眼皮就是一跳。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屋里的人,县尉徐正、辽东商会总管事伍仁;除此之外,还有秦家三兄弟,以及马进、周达等这些军队中的佼佼者;鲁巍和萧坤,一和善一严肃,他虽然不认识,但看着就不像泛泛之辈。 他们显然都是相熟的,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着天儿。 秦昭将他拉了过去。 他们聊没一会,门外童子喊道,“吕大人,秦六夫人到!” 大家闻言,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冠。 乐桂才心中有些许不解,吕大人乃辽东郡守,最后一个到来应该的,但秦六夫人,谁? 就在他疑惑间,吕大带着一名女子进来了,那名女子应该就是秦六夫人了,只见她落后吕大人半步。 只是他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一屋子重要人物中,会出现一个女子?而且众人似乎见惯不怪了?他仔细辨认,才认出来了此女子是吕大人的小闺女!好像嫁给了秦六? 秦家目前还是戴罪之身,她竟然被称六夫人?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吗? “大家别客气,都入席吧!” 说话间,吕德胜坐了首位,左侧坐了吕颂梨,右侧则是秦珩,如果秦晟在辽东郡的话,这个位子应该是他的。 然后秦晏、秦昭、伍仁、马进、周达、鲁巍、徐正、萧坤等人依次入席。 可惜薛诩、秦晟、杨威都不在。 乐桂才是最慢入席的那一个人,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他。 在场的人,除了乐桂才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是流放路上主事的骨干。 吕颂梨之所以让伍仁邀请他,是因为吕家和秦家的小动作瞒不过他,与其日后让他心有芥蒂,倒不如此时让他表态。 辽东郡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比起前任郡守,吕德胜这位新郡守,无疑要优秀很多很多。 现在这样的安排,明显是吕德胜要拉他上船了。 不就是加入小团体吗?他可以。 乐桂才默默入座。 他的动作,落在众人眼里。 这时,吕颂梨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笑看向众人。 在场的人,除了乐桂才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是流放路上主事的骨干。到了辽东郡后,这些人在军在政在商,都小有成就。 徐正当上了县尉,伍仁如今是辽东商会总管事,秦家三兄弟,以及马进、周达在军中,都有了大批小批的拥趸者。 比如鲁巍、萧坤等在辽东商会里,也是各部的话事者之一。 其实像如今的侯城县令郭春生、无虑县令刘贺山、望平县令陈平、主簿李旦等,都是亲吕派。 如果弄一桌副席,他们也是可以列席的。 () 第348章 列席讲话 吕颂梨端着酒杯起身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乐桂才惊讶,他是完全没想到,第一个讲话的人竟然是吕颂梨! 刚才列席的时候,他已经隐晦地朝吕颂梨的方向打量了好几眼了。 他刚才就觉得奇怪,这么一桌重要的席面中,她不仅能出席,而且座位还很特殊。 礼仪中,以左为尊,吕大人竟然让自己女儿坐在自己左手边,而且众人并无不满,太奇怪了。 乐桂才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吕德胜身上。 吕德胜又不是死了,怎么会没感觉呢?他心中腹诽,看什么看?!他闺女第一个讲话怎么啦?你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哼! 这一桌席面,第一个讲话的,只能是他们父女二人。 让吕颂梨第一个计划,这是他们父女俩之前就商量过的,也是他的提议。 吕颂梨也当仁不让,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吕颂梨笑着说道,“各位,近段时间,南地混乱,此次咱们辽东商会在南地,取得了重大的成果。” “以薛诩薛先生、伍仁伍总管等为首的南行队伍,一共在南地,撷取了价值大约两百万两的银粮。” “除了南行队伍,咱们在场的每一位,都是有功者。等这两日功劳核算完毕,后续奖励会按照功劳大小陆续发放,大家敬请期待。” “现在,这一杯,我敬大家。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努力,砥砺前行。” 吕颂梨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吕德胜跟着道,“你们秦六夫人说得对,如今辽东郡就是咱们的栖身之处,大家一起努力,将辽东郡建设得更好。”说这话时,他还扫了乐桂才一眼。 这时的乐桂才,人都麻了。两百万两的银粮!难怪辽东郡粮价如此稳定。 他一直以为吕大人厉害,没想到他的女儿更厉害。 从席面上的表现来看,大家对她都很服气啊。 原来她第一个讲话,真不是吕德胜故意让的,而是凭真本事获得资格的啊。 吕家父女讲完话,就招呼大家开吃。 大家也毫不客气地伸筷子了,这一桌席面,好得很,一道道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发。 等他们吃了个五分饱时,每个人都朝秦六夫人和吕大人还有世子各敬了一杯酒。 因为六夫人是女子,他们都是自己干了,让她随意。 但就这样,一轮下来,吕颂梨也喝了不少酒。 这样吃吃喝喝,气氛就上来了。 有人起哄,大胆地问吕颂梨,他们想知道奖励的具体情况。 “这次的奖励,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吕颂梨只给了这么一句话。 但大家心里就有数了,都是从流放时期走过来的,她待干了活的属下一向大方。 吕颂梨的话也没错,这次的奖励确实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她决定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奖励他们。这事已经和伍仁说了,论功行赏。此次南地行动中,有功者,都赏。就连普通雇员这个月都发双倍工钱。 在场的,也有人羡慕伍仁这次出的风头,一个个请命,和她表态,说如果辽东郡后续有什么计划,尽管吩咐他们去办,一个个将胸脯拍得震天响。 吕颂梨自然是全部笑纳,至于后续的计划,再说。 她接下来的计划是,招纳贤才。 最近来辽东郡的人很多,她打算先让她爹先甄选有才之士招收一批门客;接着以官府的名义,招收一批人才,做为文书幕僚或者书院的夫子;最后再让辽东商会要吸纳一批新人。 这批人是她培养的预备人才,等她帮她爹将平州州牧拿到手,有必要的话,这批人就能派上用场了。 吕颂梨相信,这样一层层筛选下来,应该能将前来辽东郡的人才网个七七八八。 这场宴席,大家都吃得非常尽兴。 他们一行人,全都是坐着轿子或者坐马车离开甜水新村的。 吕颂梨坐在轿子里出村的时候,还能听见村民的谈论,都在夸这次的宴席办得好的。 这次的宴席,每桌十三个菜,十荤两素一汤,吃过的,无不竖起大拇指,说这次宴席硬菜很多。 不少老人坐在村口处乘凉,一个个感叹,这日子是真有奔头啊。 …… 岳澍没想到,半个月,他们这些难民能脱胎换骨成这个样子。 应该说,总算恢复了人样。 在他们跟着粮队出发的当天,驻扎过夜的时候,辽东商会就发下来一批药粉,给他们治头上的虱子。 后面经过一个主营布料的小镇,又用粮食换了一批粗布麻衣。 现在各地粮价都很高,粮食比钱都管用,布商们都很乐意和他们换。 让布商们觉得可惜的是,他们只要便宜的粗布麻布,不要绫罗绸缎。粗布麻布卖不起价,只能量大取胜。 这批粗布麻衣,都以工钱的形式发了下来。 这一路,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脱离了大部队,目前整个大部队里还剩下两万人左右。 其中十五岁到三十岁的青壮年约占四千人,三十一至四十的男丁大概有三千人,其中有一万多人是老弱妇孺。 他们这四千青壮,并年长一些的男丁,每天在扎营之后,都要抽出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来进来训练。 用吕六爷的话就是,他们运着这么多粮食北上,这一路并不太平,自己拳头不硬,就等被被抢吧。 进入护卫队的,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而且他们每天消耗的口粮都是辽东商会粮队出的。 如果有人打粮队粮食的主意,就是打他们口粮的主意,怎么可以? 他们经历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现在的日子多好啊。虽然每天赶路,但比干农活轻省不是? 走了半个月,粮食大概消耗了一万石,就为了养活他们这么多人。 听说还要走一个半月才能到辽东郡,后续粮食的消耗大概在三万石左右。 十万石的粮食,他们给吃没了四万石,想想,岳澍莫名有点心虚。 秦晟正在研究舆图,思考着他们这支大部队走哪条路线能又快又安全。 这时,一位长相清丽,举止典雅的少女端着一盆水进来了,“六爷,我给你打了一盆水,你洗洗脸吧?”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围着我转了吗?” “你救了我和我大哥,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报答一二。” “不需要。” 秦晟救下他们兄妹不过是举手之劳,现在却只觉得麻烦。侯家兄妹与他大嫂娘家有亲,他们跟着南地的难民中,第三日的时候认出他来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他不可能不照拂一二。 “你出去。” 面对秦晟的严厉拒绝,女子有些难过。 “侯小姐,你先出去吧。” 侯雅出去后,刘二喜劝道,“反正水也打来了,你就洗洗呗。”不用多浪费啊。 “你要用你用!”秦晟转身出去了。 如果薛诩在这里,他一定会告诉刘二喜,你不懂你家六爷,他时刻防备着,就怕被六夫人嫌弃。 侯双追了上来,“六爷,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她也是一片好心,想报答你一二,不过你既然不喜欢,我会和她说,让她不要再去做那些事了的。” “嗯。” () 第349章 分配红利 盛裴光觉得很快乐,他在自己院子里狠狠地闭关了几天,将他之前苦于没钱而无法试验的思路全都试了一遍。 然后他弄出来了一个残次品,这让他更加确信,他的思路是对的。 他不怎么满意目前的成果,他想弄出五彩斑斓的琉璃,现在的成品有点寡淡。但他连续情绪高昂地搞了几天,这会有点蔫了。 他当下便封了炉子,带着韩亚臣一起去他夫子的院子里蹭饭去。 詹夫子见他俩过来,一副准备蹭饭的模样,干脆喊上其他弟子一起吃个午饭。 盛裴光心情很好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辽东郡是个福地,他真的来对了。 他现在需要什么材料,只要吩咐一声,院子里的专属管事就会去办,没多久,就能送来他要的东西。 他再也不用担心买材料的钱不够,不时还能师徒几个聚个餐,说说笑笑的,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用周师兄的话说,他们就像一群快乐的掉进米缸的虫子。米缸的主人不仅没有赶他们,还承包了他们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甚至定期让大夫来给他们检查身体,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真是个不求回报的好人呐。 这个好人,还很鼓励他们多做点玩具愉悦自己,甚至会不时地清走他们玩腻了的玩具,给他们腾地方。 这顿午饭是五六个人的饭菜拼在一起的,同样很丰盛,师徒五人快乐地吃着午饭。 快吃完的时候,詹夫子院子里的专属管事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东西。 詹夫子问道,“汪管事,你这是?” 汪管事笑道,“这些都是辽东商会送给詹师的。” 詹若水懵了,送给他的? 大家看向汪管事,等着他的下文。 “想必大家伙都知道,辽东商会此次南下挣了大钱,咱们的药丸子、书籍纸张还有脚踩打谷机在南地卖得特别好。” 詹夫子师徒五人点头,是的,他们知道,辽东商会昨儿个还假借自家大楼落成之喜庆祝了一番,并且还给他们发帖子,邀请他们去吃席了。 汪管事继续说道,“辽东商会这次能挣那么多银子,全赖诸位的努力。因为活字印刷的问题是詹师你们解决的,故而,辽东商会那边决定给予你们分配红利。百中取一,便是你们所得。这回是第一次,以后是每个季度一结。” 什么?汪管事的意思是辽东商会要给他们发钱?! 汪管事笑着伸手示意,“詹师,请过目吧。” 詹若水还没反应,弟子们就起哄了,“夫子,快打开看看有什么?” 等他们将十只箱子打开后,詹夫子师徒五人惊呆了:好多银子!!! 弟子们惊呼,“夫子,你发财了。” “夫子,你兜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银子吧?” “夫子,辽东郡旺你啊。” 汪管事等他们闹了一通后,才指着两大箱银子微笑着道,“詹师,这里是两千两现银。”然后他又指着剩余的箱子匣子介绍里面的物品。 詹若水顺着他的介绍一一看过去,他发现辽东商会这次送来的东西,不仅有银子,其他东西也很珍贵,两株五十年份的人参,还有两本他一直在找的古籍。 最后一个木匣子,匣子里放着四个包装很好的方块儿。 他们还以为是砚台或者墨块,打开一看,却发现不是。 “这不是夫子前阵子弄出来的失败品吗?那个叫肥皂的东西。” 汪管事告诉他们,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并且还说道,“辽东商会那边已经建好了作坊,正在卯足了劲量产肥皂。但因为肥皂正在投产,效益还没出来,暂时没有结算这一项。” 詹若水点头,听懂了。 “这次南地情况特殊,书籍在那边大卖。现在辽东商会已经撤出南地,以后书本这一项买卖可能不会一下子分配那么多红利。但细水常流,会一直有钱分的。”汪管事解释,以免让他们期待过高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夫子,等肥皂大卖,您又能分钱了。”盛裴光的脑瓜子最灵活,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了。 汪管事点头,“是这样没错。这次肥皂投产一事,上面的人说,作坊光生产肥皂这一项还是太单一了。如果可以,詹师您花点时间改进一下就更好了。” “怎么改进?”詹夫子虚心请教,但心中已经闪过无数个想法了。 “给它添加一些东西,让它变成有花香味的,或者添加一些牛乳,让它变得更滋润。”这是上面给的建议。 “可以,我试试。”詹若水突然觉得,养老有望啊! 听到这,他的弟子们忍不住嗷呜一声,“夫子,苟富贵,勿相忘啊。” 还没等詹若水表态,汪管事却看着笑眯眯地说道,“周工吕工,你们错了,不应该是詹师拉拔你们了,而是你们应该孝敬詹师才对。” 吕明志和周从光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吕明志心中一动,他二姐对于能做事的属下向来是很大方的。 汪管事解释了一下,“意思就是,给你们分配的红利,已经送到你们各处的院子里去了。至于盛工和韦工,辽东商会也送了一份薄礼,还望勿弃。” 盛裴光和韦文骞的院子里,只发了一份普通的节礼。 吕明志和周从光晕呼呼的,“我们也有吗?” “是的,周工不是做出了脚踩打谷机吗?还有吕工,你捣鼓出来的雪光纸和黄麻纸在南地同样大卖。” 周从光和吕明志闻言喜上眉梢,“东西呢?” 汪管事:“送你们院子去了。” “送我们院子干嘛,都送这边来!快快!” 汪管事一挥手,没一会,他们要的东西都抬到了詹若水的院子来了。 二三十个箱子摆在一起,就有点壮观了,特别是那银子,太闪了! () 第350章 知人善任 詹若水摆弄了一下所得,然后抬头看向几个弟子,目光最先落在周从光和吕明志身上,“这活字印刷术,当初是咱们师徒几个同心协力弄的。从光和明志也得到了辽东商会分配的利润,为师就不分给你们银子了。” 说完,他看向韦文骞,“为师分你八百两,分给江一舟四百两。”当初江一舟被他抓了壮丁,很是忙碌了一阵子的。但他也就分这么一次,以后都不分了。 “谢谢夫子。”韦文骞近来也在着手研究自己喜爱之物了,后续不怕得不到辽东商会分钱。 “至于你——”詹若水看向盛裴光,“为师这里,除了银子和这两本古籍之外,随便你挑。” 韦文骞和吕明志也表态,“对啊,盛师弟|盛师兄,我们也是。” “我不要!”盛裴光傲娇地一扭头,看不起谁呢?他只是来得晚,又不是无能! 詹若水等人直来直往习惯了,他说不要他们就不分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住在这里,很少有用钱的机会。 趁着夫子和师兄弟们分银子的功夫,盛裴光回了一趟院子,没一会就搬来一块成人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块状物,他扔给汪管事,“拿去,给上面的人看看,能不能用。” 詹夫子等人看了过来,“这么快就出成果了?” “嗯哼。” 汪管事接过东西,找了个盒子,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准备稍后就送去郡守府。 汪管事又道,“对了,詹师、周工、韦工,如果你们想托人送些银子回老家,我们可以代为办理的,你们将老家住址提供给我们就行,保证两个月内将银子送到。” 闻言,詹若水等人都很惊喜,“可以吗?” “可以的。” 詹若水当即道,“那你帮我把这八百两送回去给我妻子。” 周从光:“还有我这八百两,也送回去给我爹娘。” 韦文骞也不甘落后。 这时,盛裴光神色也正了,他看向吕明志,“吕师弟,借我点银子怎么样?”他也想让他们顺道给家里带些银子。 “可以啊,盛师兄要借多少?” “六百两吧,谢了。” 詹若水师徒几人,因为沉迷这些奇淫技巧,是家中的老大难,他们为了研究奇淫技巧,不花家里的钱就算好的了,很少给家里赚钱。万幸,他们的家境还算过得去。 就比如詹夫子,月傣挺高的,但几乎没什么钱给家里,家中有八十亩地和两间铺子,全靠着妻子持家有道,家中日子才过得不差。 东西送到,话也带到,汪管事抱着盒子准备闪人了,末了还鼓励他们多做点利国利民的物件出来。 过了好一会,周从光依旧觉得自己晕呼呼的。 这还是之前被骂玩物丧志的他们吗?原来他们这么厉害的吗?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是利国得民的? “夫子,我觉得我是一匹千里马。” 詹夫子瞅了他一眼,“你在辽东郡确实是一匹千里马,但在外面,你啥也不是。” 吕明志、韦文骞、盛裴光等人偷笑。 周从光哀怨地道,“夫子,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 就让他开心一会不行吗?非要兜头给他一盆冷水。 詹夫子冷笑,“我怕你刚做出点成绩就飘呼呼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周从光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终于明白了何为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了。 詹夫子看向自己的小徒弟,郑重地说道,“明志,你二姐是个了不起的人。” 周从光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他现在觉得,他们二姐就是他的贵人他的伯乐! 吕明志想了想道,“我二姐很聪明倒是真的。” 詹夫子摇了摇头,道,“我说她了不起,并不是说她聪明,当然,她确实很聪明。但这世界上聪明人很多,能做到知人善任者少。” 成大事者,永远都不是在拼才华,而是在拼人性拼心智拼认知。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有才之士,不缺有能之辈,缺乏的是能用他们的人,缺乏的是能让人才心甘情愿为他所用的人。 说他二姐知人善任,这一点吕明志非常赞同,“夫子,你说得太对了。你不知道我二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垃圾,只有不会利用的人。不会利用,垃圾就是垃圾。用对了,垃圾也能变废为宝。” 他二姐是个连垃圾都能用得上的能人,更何况人才了。 詹夫子微笑着点头,“所言甚是。” 等他说完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一日,不止詹夫子师徒几人很开心,整个侯城都仿佛洋溢着一股欢乐的气息。 这会离中秋很近,甜水村宴席之后,辽东商会的员工福利陆续发放下去了。 每个辽东商会的成员除了最低发放一个月的工钱做为赏钱之外,所有人都得了一份四色节礼。 以往的节礼一般以吃食为主,但这回的节礼,辽东商会在每一份里面放了两块肥皂。 没多久,这肥皂就成了大娘媳妇子们的心头好,主要是这肥皂太好用了。 “这肥皂用来洗衣裳可干净了!” “必须用来搓澡啊!我给家混小子用,好家伙,搓出来三层泥!” “你用来洗衣裳也太舍得了,洗衣裳其实继续可以用皂角啊。” “是啊,就发了两块,我不太舍得用,关键是用完了也不知道哪里有卖。” “可是,我家男人说,这肥皂就是用来洗衣裳的呀。还说以后会有专门洗脸洗澡用的香皂出售。” “真的吗?” “真的,听说这肥皂已经准备在生产了,要不了多久,市面上就会有卖了,听说肥皂价格不贵,贵的是香皂。” 对普通人家来说,肥皂就足够了。 “那我得留意着。” () 第351章 羡慕嫉妒 这一日,郡守吕德胜在郡守府约见了侯城富户地主,目的是还钱并付利息。 仍旧是当初那个借钱的大厅,仍旧是原班人马。 蓝炳荣和耿圆两个死对头对视了一眼,目光一触即离。 在场众人心中忐忑,他们这些富户地主,最怕的就是官府人请喝茶,或者宴请他们,俗话说,宴无好宴。 在吕大人到来之前,他们实在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嘀咕起来。 “咱们吕大人不会又缺钱了吧?” “可是,侯城一切都欣欣向荣啊。” “你傻啊,就是侯城欣欣向荣,吕大人才缺钱的嘛。” “可是,上回咱们借出去的都还没——” 就在众人的忐忑等待中,吕德胜出现了。 众人起身迎接。 他一坐下,伸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吧。” 等大家落座之后,他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本官上任之初,不是和各位拆借了一笔银子吗?” 蓝炳荣和耿圆等人都瞪圆了眼,吕大人这么直接的吗?这叫他们给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可是他们的吕大人根本不用他们给反应,就接着往下说了,“今天就还你们,晚点你们拿了借据去账房结算。” 好些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刚才他们都想好了怎么哭了,并且用什么姿势哭,才显得可怜又不招人恨。万万没想到,官府请他们前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还他们钱?见鬼了! 有人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吕大人,这钱我们不急的。” 其余人瞪向那个说话的,他不急钱用,他们急,行了吧! 吕德胜摆摆手道,“客套话少说,就按本官说的来吧。” 这事是他们父女俩商议过后决定下来的。 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先把信任建立起来再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部都站起身朝吕德胜一葺手,“那就多谢吕大人了。” 吕德胜说道,“不用谢,这是你们应得的。” 耿圆和旁边的熟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听到风声,辽东商会在南地赚了大钱,看来是真的了。 辽东商会是在吕大人上凭后才建立起来的,傻子都看得出来,辽东商会有官方背景。 或许对吕大人而言,这银子不过是从左口袋,倒腾到右口袋。 吕德胜说完,就想撤了,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停下脚步,“对了,蓝炳荣可在?” “大人,小的在!” “听说你家地很多?” “是——是的。”不知吕大人问这是何意?蓝炳荣紧张极了。 吕德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结什么巴?他很可怕吗? 吕德胜没想到自己一个瞪眼,对方腿都抖了,都无语了,于是他快速地道,“辽东商会那边决定借你十台脚踏打谷机,你要不要?” 蓝炳荣一听,精神一振,“要,当然要!” 他可是听说了,这打谷机可好用了,可惜所有的货都送去南地了,他想买,都没得买。 这秋收在即,如果有十台打谷机,那可是帮了大忙了。 吕德胜:“那行,你回家后就准备接货吧!” “大人,小的能不能掏钱将这十台打谷机买下?”蓝炳荣大着胆子问,他家地多,打谷机真的好用的话,能帮大忙。这玩意终归要自己有才好,总不能每次秋收都和辽东商会借吧? 吕德胜沉吟片刻道,“这样,你先回家准备接货。你实在想买的话,后面我让人把价格报给你,你能接受就买下,不能接受,这打谷机依旧借给你用一个月。” “谢谢大人。”蓝炳荣连忙道谢。 事毕,吕德胜便离开了。 耿圆等人目前他离去,其实心中在呐喊,吕大人,他们家也有很多地,同样需要打谷机啊! 但是很显然,他们吕大人没有听到他们内心的呼喊。 耿圆等人目光复杂地看向蓝炳荣这个幸运的家伙!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哪。 他们都知道,这是吕大人对蓝炳荣的奖励。 吕大人第一次化缘的时候,是蓝炳荣这家伙慷慨解囊,借了两万两出去。而他们当初觉得这是肉包子打狗,所以都不愿意借大钱给官府,只捐了两三千两。即使后面他们因为吕德胜当上辽东郡守,主动借钱了。估计在吕大人心里,蓝炳荣这傻子分量还是比他们重。 稍晚,蓝炳荣恍恍惚惚地从郡守府出来,官府竟然还钱了,并且还给他们付了利息! 耿圆同样拿回了本钱和利息,出来大门后,他最后看了蓝炳荣一眼,摇摇头走了,真是傻人有傻福。goΠboγg …… 侯城大街上,嵇大少和顾二少摇着扇子,闲适地逛着街。 “顾二少,这侯城好有活力。”嵇大少看着人头攒动的街头,感叹。 快到中秋了,老百姓赶着三天一轮的大小集市,非常热闹。 顾二少点了点头,对比水深火热的南地,他们的感触更深。 嵇大少问他,“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顾二少也不瞒他,“辽东商会这边,目前做出来的打谷机数目不多。而且辽东郡正准备秋收,他们也需要打谷机,并不能全部供应给我们顾家。” “不过他们承诺,在下次收稻子前,会将我们要的打谷机赶出来,并送到南地。” 顾二少没说的是,辽东商会的人私下和他说,辽东郡这边铁矿石不够了,如果他们能提供铁矿石的话,辽东郡这边就收点加工费手工费。如果不能,提供给他们的打谷机数量就得砍半,价格也要高很多。 嵇大少说道,“我觉得这个提议是可以接受的。” 他们南地,稻子是一年两熟,辽东郡这边是一年一熟,人家当然要紧着自己了。再说,南地夏收都已经过去了,对打谷机的需求并不那么迫切。 顾二少笑了笑,没多说。 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西郊产业园这边。 顾二少指着一幢刻着嵇氏一族家族象徽的商业大楼,问道,“那幢楼是你们嵇氏的?” 嵇大少顺着他所指,看了过去,然后高兴地点了点头,“对。” () 第352章 双方分岐 嵇氏家族大楼是一座占地很大的四方转八方四檐攒尖楼阁,楼高三层。 “一整幢都是?”顾二少问。 嵇大少自豪地点了点头,这么气派的大楼,是他们嵇家的。 听他爹说,这幢楼他们嵇家前后投入了五六万两银子,还有很多贵重耗材。 一开始他也觉得贵了。这搁长安,都能买一座不错的大宅院了。 但他现在看到实实在在的建筑,在南边的商业街上独树一帜的样子,就觉得很值。 “真气派啊。”顾二少赞叹。 嵇大少深有同感。 两人待在侯城几天,就发现侯城这外城建设得很不错,规划整齐,古朴大气,看着很顺眼。 后来他们听说,侯城整个外城的轮廓,是辽东商会花重金请的苏州的大师设计的。 顾二少环视四顾,整个西郊产业园,就嵇氏商业大楼和辽东商会大楼最引人注目。 除了这两幢大楼,如果说,整个外城四区,比得过它们的,就只有侯城郡守府和辽东书院了。 侯城郡守府占地很大,主体建筑包含大堂、二堂、三堂、大仙祠、厨院、府衙后院、牢房等等。 整个郡守府采用的是五间七架的设计,大堂堂屋的屋檐设计是卷棚,主体建筑之间采用了天沟罗锅椽勾连搭连接的手法。 整体看起来古朴低调又不失庄重典雅。 新落成的辽东书院占地同样很大,但书院的建筑更讲究书香意境。 看着这一幢刻着嵇氏一族家族象徽的商业大楼,顾二少心中不禁感叹,看样子,嵇氏在辽东郡的商路已经打通了。 嵇大秀不愧是南地首富,他的商业嗅觉和商业眼光一如既往地好。 等稍后见到伍仁,顾二少试探地问,“伍掌柜,你能帮问问官府方面,我们顾氏能否在侯城建一幢和嵇氏一样具备家族特徵的商业大楼吗?” 这时,嵇大少在一旁,仿若不在意,其实正竖着耳朵呢。 伍仁看了嵇大少一眼,沉吟片刻,道,“我不能立即答复你,等我消息吧。” 他知道顾二少现在试探这个,后面就会要求和嵇氏一样的待遇。 但是他知道他师傅对等嵇无银的态度,现在的顾氏肯定比不上的。 用他师傅的话说,嵇无银是第一个拿着真金白银,冒着风险陪他们赌的人。他们赢了,吃了大肉,总得让嵇氏吃到头一口汤吧?做对了选择,就应该得到奖赏。 顾二少点了点头,笑道,“不知伍掌柜可否透露,这事的可能性有多少?” “想必顾二少也知道,侯城整个外城的轮廓,是苏州大师设计的,现在要更改设计有难度。”伍仁继续打太极。 “伍掌柜,咱也不是外人,就不能给个准话吗?”顾二少玩笑中带着些许不满。 伍仁见他执意要知道答案,便也直言道,“这当然可以,据我估计,顾氏想在侯城建一幢和嵇氏一样具备家族特徵的商业大楼,不太行,稍微小一点的话,问题不大。” “多谢伍掌柜坦诚,我知道了。”顾二少还是笑,但他脸上的笑容已经看得出来有点勉强了。 伍仁的心微沉,知道顾二是不满了。 算了,师傅说过,万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他们辽东郡和嵇氏的合作很融洽。顾氏虽是曾经的南地第一世家,但毕竟没有合作过。所以他们辽东郡对等二者,有所偏重不是正常的吗? 伍仁的话,倒是让嵇大少心里挺高兴的。 伍仁招待他们吃了一顿晚饭,才离开的,他离开后,直接去了郡守府。 嵇大少和顾二少一起回到暂时落脚的宅子。 顾二少的院子先到了,嵇大少朝他点点头,就想继续前行,却被他叫住了,“嵇兄,时间还早,进来喝个茶吧?” 嵇大少答应了,他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二少给他斟了一杯茶,“嵇兄,咱们来侯城也有几天了,是不是该回了?” 嵇大少惊讶,出发前,他爹给了他不少银子,让他来侯城期间,看到好的项目就投钱,就目前而言,他钱还没花一半呢。 他不信顾少主没有如此交待顾二,让他看着投一点。 “顾少主交待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嵇大少问。 顾二少当然知道他所指的意思,于是直言道,“辽东郡与鲜卑草原相接,侯城更是紧挨着鲜卑草原,其实并不是投资的理想地域。” 这一点嵇大少赞同。 顾二少精神一振,继续说道,“而且侯城代表大黎与鲜卑王庭只签订了三年和平约定,三年之后呢?谁也不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往里投太多钱的话,心里始终不踏实。” “你多虑了。”这一点,嵇大少就不赞同了,“如果你说的是别的边陲城镇,我是非常赞同你这说法的。但这里是侯城,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嵇大少没有细说。 北上前,他爹才微微和他透露了一点秦六夫人的事,他才知道辽东郡竟然有那么一号厉害人物坐镇。 吕氏父女花那么大的力气搞建设,投入的钱比他们多多了,如果没有把握应付三年后的情况,怎么可能呢? 顾二少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一样的呢?面对鲜卑铁骑,鲜有人能抵挡。我不知道侯城有何应对之策,但细思之后,终归觉得希望渺茫。” 嵇大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只是个商人,不会想让人家官府将三年后的应对和计划都和你分享吧?这脸也太大了。 “呵呵,顾二少,我觉得你还是多想想顾少主的交待吧,不要擅自做主。”看在顾少主的面子上,他还是略劝了一下。 嵇大少觉得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便提出告辞。 回到他们的院子后,心腹管事才摇了摇头说道,“顾少主将顾二少派来辽东郡,大意了。” 嵇大少轻哼了声,“别理他,顾二在南地被人捧惯了,以为辽东郡是南地呢!” 顾二根本不知道,顾氏在辽东郡投不投钱,问题不大。 说实话,辽东郡不大,目前已经有了辽东商会,再加上他们嵇氏,完全可以盘活整地经济。 而此时,伍仁正站在吕颂梨面前。 () 第353章 吕六爷啊 吕颂梨正在看她爹为招纳贤才所出的试题,这些试题都是往年的例题,她爹挑了一些,弄成了两套卷子。这两套卷子,中规中矩吧。她想了想,往里面各添加了一道刁钻的题目。 “……师傅,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伍仁说完,垂手侯在一旁。 吕颂梨将手中的笔搁下,“这事暂时不用管,该如何就如何。” 这一次,嵇大少和顾二少的到来,吕颂梨并没有像上次嵇无银到来那样亲自接待,而是让伍仁代为招待。一来是他和两人相熟,二来是他从南地回来后正好休息几日。 “可是师傅,顾二少此人挺傲气的,如果我们没有表示,他回去南地,会不会和顾少主告我们的状啊?”提到顾二,伍仁心中挺不得劲的,双方循序渐进不好吗?非那么急切干嘛? 吕颂梨:“这不正好吗?”和顾氏合作一事又不着急,且看顾家后续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再说。 伍仁:“嗯?” “俗话说,疏不间亲。如果顾怀笙听信了顾二之言,一点怀疑都没有,那就证明他这人看人眼光有问题,并且不知道他弟弟有这样自大自傲的性格缺陷,识人不明,还偏听偏信。”goΠъ “如果他没有听信顾一的话,就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辨别是非的能力的,也知道顾二是什么德性,就这样还派他过来,要么就是一种试探,要么就是极信任他这弟弟,对这个弟弟抱有脱离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不管是哪个原因,吕颂梨都决定了,以后,他们将顾氏当成普通交易者就行,什么战略合作伙伴就算了。 其实顾怀笙挺冤的,他让顾二过来,是想示好辽东郡。他想着,顾二过来,只是花钱而已,还不会吗? 如果不会,不是有嵇大少吗?跟着投就行了啊。有样学样,这总不能出错吧? 他哪知道一向爱花钱,会花钱的弟弟,来到辽东郡傲气不改不说,还突然节俭吝啬起来了? …… 另一厢,薛诩带着族人,紧赶慢赶,终于于某日的下午时分,在徐州撵上了秦六爷率领的大部队。 “吕六爷,看看谁来了?”刘二喜亲自将人引至秦晟跟前。 吕?薛先生看秦晟的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看到薛诩,秦晟意外也不意外。 “吕六爷安。”薛诩问了一句安,声音还拉长了。 秦晟面不改色,心中哼道,他在外就化名吕六爷咋了?“薛先生啊,水路多快啊,你带着那么多族人,咋不走水路呢?你不心疼自己就算了,也不心疼一下族人吗?”来啊,互相伤害啊。 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不是担心你这边应付不来吗?”薛诩说道。 秦晟撇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天赶路结束,安寨扎营的时候,薛诩对秦晟说道,“六爷,和他们俩比一场如何?” “可以。”秦晟也看出了两人身手应该不简单。 他们很快找了一块适合皆知的场地,冼风与阿丽丝和秦晟战到了一起。 阿丽丝块头大,力气大,擅守;冼风身形灵活,擅攻。 两人联手,和秦晟打得难解难分。 周围一堆人在围观,薛诩看了一眼站在前排观看的侯氏兄妹,便移开了眼。 大概过了两百多招,薛诩出来叫停了。 其实三人都有杀招未出,但这是比试,都是自己人,点到为止就算了,没必要弄个两败俱伤。 阿丽丝回到薛诩身边后,老实地说道,“二叔,他好强!” 冼风也这么觉得。 薛诩笑道,“他是很强,你们也不差啊。这比试过了就过了,你俩别多想。” 冼风和阿丽丝都点了点头。 “开饭啦!” 冼风和阿丽丝等人是新加入的,还没安排工作。故而这顿饭是由秦晟的亲兵给他们送过来的。 冼风问道,“这位大哥,能多拿点饭过来吗?我们比较能吃。”正常的六个人的话,这饭菜是足够了的,但谁让他们队伍里有个阿丽丝呢。 “行啊,我再给你们提一桶过来!你们呢,就尽管敞开了肚子来吃,咱们别的不多,粮食最多。”亲兵心想,薛先生带回去的,都是自己人,哪里有让自己人饿肚子的道理?看着他们六个人,想着再提一桶过来就差不多了。 这时薛诩正好走过来,听到后,说道,“再提两桶米饭过来吧。” 亲兵尽管很讶异,还是按照他吩咐的提了两桶米饭过来。 阿丽丝闻言,眼睛一亮,她期待地看向她二叔。 薛诩点了点头,“放心吃吧。” 他们吃饭都用的大海碗,可不是那种巴掌大小的小碗。 没多久,其他包含冼风在内的五个族人都吃饱了,阿丽丝还在干饭。 他们每人吃了两大碗饭,而阿丽丝已经在吃第六碗了。 旁边的人注意到了这一情况,都很惊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吃的人,还是个女子。 吃完了第六碗,阿丽丝发现饭桶桶底还有一层米饭,她连忙拿木勺刮到碗里,连桶边的每一粒米都不放过。 看到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嗫嚅地道,“不能浪费粮食。”然后就埋头吃了起来。 等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点饭,阿丽丝恋恋不舍地放下碗。 “吃饱了吗?” 阿丽丝摸了摸肚子,满足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刚吃了八分饱,但八分饱已经很好了,她以前都只敢吃三碗饭,有时候忍不住就吃四碗,经常饿得不行。 薛诩也是这时才知道阿丽丝的真实饭量,这孩子性格腼腆,他估摸着,她应该还能再吃点。不过这次就算了,长期饿着的,一下子吃太撑也不好。 边上的秦晟见了,吩咐道,“以后单独给她装一桶饭,不用和别人分。”这是薛诩给他媳妇找的女护卫,怎么能让她饿着呢。 阿丽丝闻言,开心极了。 她被带出族地的时候,二叔就悄悄和她说过,他找了个女主公,以后她就做个女护卫,专门保护她。她还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女主公的丈夫。 女主公的丈夫让她吃饱饭,是个好人。女主公一定也是个好人,她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 第354章 内外之分 甜水新村宴席之后,秦家三兄弟难得同时回家了。 孩子们太久没见他们了,都缠着他们在院子里玩,而秦母则带着几个儿媳在整治饭食。 秦葭左右看了看,才对她爹小声地说道,“爹,你不是赚钱了吗?可以分一点给四婶婶吗?” 秦珩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秦葭说,“因为四婶婶没钱了啊。现在四堂弟和七堂弟可惨了,以前很容易就得到的东西,现在都要干活,才能得到。”而且最好是兄弟俩相互配合,完成的才快,要是不配合,是很费时间的。 秦葭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 “主要还是六婶婶太恐怖了。” “是的,自从六婶婶和四婶婶谈完之后,四婶婶就变了。” “不止四婶婶啊,祖母和二伯娘三伯娘也跟着一起变了。” “如果四堂弟和七堂弟他们两个人不合作的话,想要的玩具,什么都得不到。” 这段时间,孩子们很是过了一段艰难朴素的日子。 秦家三兄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很快,他们就分别从秦母、四弟妹以及孩子们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昭得知兄弟俩打架时,当即一个冷笑,活动手腕,“打架了?还有精力打架,那就是太闲了。” 这时,秦澹紧紧地抱着哥哥秦滨的手臂,害怕极了。 而秦滨呢,即使很害怕,还是挡在弟弟身前。 秦珩扫了秦昭一眼,对秦滨和秦澹温和地道,“别怕,你三伯不打人。”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人们都那么恐怖的吗?四婶婶六婶婶这样,现在连三叔|三伯也这样,他们只是打了一架而已啊。 苏静对现在的情况很满意。 六弟妹让她成为两个孩子的共同敌人,引导两人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 秦滨是一个正直大气的孩子,每次兄弟两人同心协力赢回来奖励之后,她就视情况,将奖品交给其中一个来分配。 如果两人出力相等,或者秦滨略微胜出之时,她把奖励交给秦滨,由他来分配。 他每次都是平分的,尽量地做到公平公正,如果遇到没办法平分的时候,他想了想,会把大的那份让给弟弟。 每逢这时,她就会让秦澹这个弟弟谢谢哥哥,教他要懂得感恩。 如果两人中,秦滨明显出力最多的时候,她就把奖励交给秦澹来分配。 秦澹年纪虽小,但基本的是非观是有的,而且明白多劳多得的道理,由他来分配奖励时,他也会尽量地做到公平,把多的那份给哥哥。 虽然也会掺和了一点小心思,纵然拿小的那份,也会让自己少的不那么明显。 但秦滨很满意啊,兄弟俩的感情渐渐就好了。 六弟妹说得对,当你学会考虑别人的时候,别人才会把更好的给你。秦澹需要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 秦家三兄弟弄清楚整件事情之后,决定顺着六弟妹的办法走。 这时,孩子们希望他们能给他们四婶婶一点钱,好让秦滨和秦澹好过一点,不用那么辛苦。 秦珩等人对视一眼,告诉他们,因为身份的限制,他们很多时候干了活,都是白干的。 “咱们家怎么那么穷啊。”秦瑜哀嚎。 秦昭摊手,“没办法,你爹和几位叔叔伯伯婶婶,都是很努力,才能养得活你们这些小家伙的。” “太辛苦了,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暴富呢?”秦葭叹气。 其他孩子纷纷点头,无比赞同。 暴富是六弟妹说过的词,很形象生动,孩子们记住了。 秦昭不知道想到什么,幽幽地说道,“想法很好,我们不能直接暴富的原因,大概是财神爷拿我们当外人。” 亲儿子秦瑜点头,“有道理,财神爷拿你当外人,拿六叔叔当内人。” 哈哈哈!秦珩和秦晏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秦昭冷笑,“我看你小嘴你会叭叭的,要不要爹把你送给你吕叔公,让你继承他的衣钵算了?” 秦瑜连忙捂住小嘴。 吕颂梨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忍俊不禁。 秦瑜眼睛滴溜溜地转,“六婶婶,你笑什么啊?我有说错嘛?” “你没说错,很对。”关键是,你不能拉一个,踩一个,往你亲爹的伤口上撒盐。 秦瑜连忙朝吕颂梨跑了过去,“是吧是吧?爹,六婶婶都说我说得对。” 秦昭眼睛微眯,臭小子,晚点再收拾你! 然后接下来一整个晚饭时间,秦瑜都紧挨着吕颂梨,显然将她当成了护身符,直至她回房休息,没多久,三房屋子里就传来秦瑜的嚎叫声。 接着是秦母和二娘一起敲门的声音,“老三,你悠着点!不许打孩子!” “娘,二娘,这事你们别管了,我自有分寸!”秦昭觉得自己挺冤的,天知道,他只是往这臭小子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掌而已。 表态之后,秦母和二娘就回房了。 …… 侯城街道 “大家快去看啊,红墙又张榜了!” “走,看看去!” 郡守府,也就是原县衙旁边有一堵长长的墙壁,原用于张贴官府的各种告示的。 后来演变成,除了官府会在上面张榜之外,一些得到官府承认的商号字号也会在上面张榜发布一些好消息。 因为张贴的都是红榜,而且通常都是好消息好事儿,被老百姓们戏称红墙红榜。 和许多地方,官府一张榜,老百姓们就避之不及的情况相反,侯城老百姓们对于官府张贴的告示挺有好感的。 红墙下的老百姓们发现,这次红墙上从左到右一共张贴了三张红榜。 老百姓中,不识字的人居多。一位老汉请求旁边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这位小哥,能帮忙念一念三张红榜都写的啥吗?” “可以的。”年轻书生便开始念红榜上的内容。 底下的老百姓们都认真地听着。 在年轻书生的解释下,老百姓们听懂了,三张红榜都是招人的。 第一张是郡守吕德胜招门客幕僚,第二张是官府这边招人,招的是文书以及夫子,第三张是辽东商会招聘人才。 “上头说了,有意者可报名,报名后需要考试,会择优录取。”goΠъ 不少老百姓望洋兴叹,这次招的都是读书人,还是得送娃去读书啊。 “上面没写薪资待遇啊。” “用不着写吧,我们村村长的儿子有幸进了辽东商会,待遇福利那叫一个好呢。上面招的人,给的薪资待遇肯定不会差的。” () 第355章 要死一起死 周渤也在底下看榜。 江一舟问,“周兄,你想去哪里?” 两人是这几日认识的,接触之后,觉得对方颇对自己脾胃,称得上是一见如故。 周渤回道,“我想去官府当个文书。江兄,你呢?”他本身就是个状师,去衙门是对口的。 江一舟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去郡守府当一个门客。”他知道官府的活多,以他过目不忘之能,去了官府,肯定要干很多活的。去当吕大人的门客幕僚,活应该少点吧? “挺好的。”周渤尊重他的选择。 这样的对话,在红墙红榜下时有发生。 三张榜,给了有能力有才华的人三个选择。 对于普通人来说,三个都是极好的机会。 郡守吕德胜招门客幕僚,更像是对官府招人的一个补充。那些本身有能力,但身份上或者别处有所缺陷,没办法通过官府方面的要求,成为正式的官吏的,转头努力成为吕大人的门客幕僚也是极好的。 但每个人只能报一处,因为这三处考试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多点报名也没用。 这不,考试尚未开始,所有有意就职的人就面临了第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取舍。而要做好这个决断,他们需要对自我有着清晰的认知。 顾二回南地了,在与嵇大少谈话的第二天。 而嵇大少在心腹管家的建议下,决定随顾二一起回南地。 在回去前,嵇大少把剩下的银子一骨碌交给了伍仁,让他看着帮他们嵇氏投,就急匆匆追人去了。 伍仁拿着钥匙打开嵇大少定的天字号房间,看到满箱的金银,他的人清点了一下,大概有五六万之数。 伍仁就笑了,瞧瞧,什么叫信任,这就叫信任。嵇大少和顾二一对比,高下立判。嵇大少如此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会让他输。 长安,皇宫 皇帝宋墨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张献和左安民伴驾。 近来,宋墨的心情很好,南地的问题解决了。宫里正在选妃选皇后,他年底完婚。也就是说,明年年初开玺之时,他便能亲政了。因为那时,皇考驾崩已有两个年头。 心情很好的他,在发现吕德胜递了折子上来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地打开了。 宋墨很快就看完了,“嗯,辽东郡要办书院?”吕德胜在折子上说,请他题字。 一旁的张献立即说道,“皇上,这吕大人还是很有眼光的,您不如就给题一副?” 宋墨的字确实不错,他也一直以此为傲。在那些隐忍的日子里,他就靠着抄写书籍过来的。 左安民撇嘴,马屁精! 宋墨心情甚美,题字啊,可以的,“行,就依张爱卿所言,来人,笔墨伺候!” 宋墨一声令下,小太监们上前,一个给他换了新墨,一个给他铺纸。 他取了一支狼毫,开始蘸墨。 没多久,就写下了辽东书院四个大字。 “好字!”左安民率先大赞。 张献紧跟其上,“确实好字,真乃龙蛇飞动,笔走游龙!” 看着这幅字,宋墨也很满意,“等墨干了之后,让下面的人六百里加急给吕德胜送去。” 前有谢湛为他彻底解决南地问题,不用国库出银粮,甚至还赚了一个金矿,上百万现银。如今辽东郡要办书院,办学属教化之功,也是他为帝的功绩之一呢。 然,宋墨的好心情并未一直持续。 他刚留两位大臣一起用过午膳,内侍就匆匆来了,一脸的惊骇莫名。 “皇上,不好了。” 左安民斥道,“大胆!圣驾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宋墨也很不悦。 内侍在左安民斥责的时候,就扑通地跪在地上了,自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宋墨抬手,制止他继续扇下去,“行了,说说,何事惊慌?” “皇上,南阳地龙翻身了!” 宋墨蓦地站了起来,大惊,“什么?!” 左安民和张献也都吃了一惊,两人忍不住朝对方看了过去,然后又相互嫌弃地移了视线。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安静下来。 宋墨来回地踱步,心中焦虑难安。 南地的灾情刚过去,南阳就地动了,这贼老天,就看不得他有一天快活!也不知道受灾的百姓有多少,希望不要太严重,否则他还得下罪己诏,他才登基第二年啊! 左安民眼珠子一转,取了桌子上的茶水,走过去递给宋墨,“皇上,莫慌,喝口茶,压压惊。” 宋墨无意识地接过,喝了之后,回过神来了,“左爱卿,此事当如何?” 左安民:“皇上,张大人之前一直外放,治理地方的经验丰富,微臣记得他治理的昌黎也曾地动过?” 张献闻言,眼睛蓦然睁大,他看向左安民的眼光寒光四射! 老东西,害吾! 宋墨看向张献,“张爱卿,你怎么看?” 张献知道,这个时候坚决不能怂,不能推脱。身为皇上的宠臣,皇上有大问题了,看向你,你不能躲啊。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往外躲,那不是不管皇上死活吗?你不管皇上死活,那你离死也不远了。 “皇上,臣愿意为皇上分忧,愿意领命前往南阳处理此事!”张献立即表态。 宋墨对他这个态度非常地满意,他走到张献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张爱卿,你很好。前往南阳有什么难处吗?” “皇上,您能不能给微臣指派一位副手协助微臣治理南阳呢?” “可以。” 左安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皇上,左大人的能力很强,您让他随微臣一道前往南阳吧。”张献心中骂骂咧咧,就算是死,咱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 这下轮到左安民瞪大了眼! 宋墨看向左安民,若有所思,“左爱卿,你意下如何?” 左安民面色僵硬,“微臣领命。” 娘的,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张献,你狠! 张献冷笑,来啊,要死一起死! () 第356章 张献求助 宋墨很疲惫,便挥退了两名伴驾的大臣。 张献和左安民恭敬地告退出去。 在宫门前,张献弹了弹衣袖,瞥了一眼左安民,淡淡地道,“人呐,有时候还是要善良一点,左大人,你觉得呢?” 左安民脸色黑沉。 张献无视他的黑脸,继续嘲讽,“你说你图啥?损人不利己,挖坑埋自己。” “少废话,南阳的事怎么弄?”左安民心里都吐血了,早知道就不嘴贱了,现在好了,他张献好歹是主事官员,他只捞了个副手? “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大不了咱俩一起吃挂落呗。”张献气完人,便抬脚走了。 两人回到家中,默契的没有声张他们将前往南阳处理灾情一事。 张献安抚了妻子几句,让妻子收拾了一些必备的东西,便起身去了书房。 治灾一事,真是吃力不讨好。要是国库丰盈也就罢了,可惜国库不丰,治灾难度更大了。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便决定给吕大人去一封信。 这是好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给吕大人写信。 自打吕大人离开长安后,给他留了一封离别信,然后就单方面切断了与他的联系。 他也老老实实地依吕大人所言,没往辽东郡去过信,但他和辽西郡柳城的弟子贺子期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 听贺子期说吕大人在辽东郡混得风生水起,将整个郡县治理得非常好。听到这些好消息,张献由衷在觉得高兴。 他此次前往南阳治灾,心里着实没什么底气。他觉得求助并不丢人,他是真切地希望能得到吕氏父女二人的帮助。 张献知道如果由着他和左安民来搞,也能弄个中不溜的成绩糊弄过去,但是老百姓呢? 南阳地龙翻身的消息刚传到长安,大臣们一个个心里就是一咯噔,地龙翻身,非祥兆啊,皇上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一定谨言慎行,不要触皇帝的霉头。这些大臣暗地里告诫自己的同时,还约束家人,让他们最近都安分点。 这一日的长安,特别的冷清。 长安城的大人们今天都不出门了,一个个把自己关在家里思考对策。 特别是朝中的四位顾命大臣,那是连忙召集门人,商议对策,预防明天大朝被皇帝问话。有些脑子转得慢的大臣们甚至商议了一整晚。 第二天,很多大臣强打起精神,顶着眼底的清淤上的朝。 早朝的时候,议完了几件事之后,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南阳地龙翻身一事。 宋墨坐在上首的龙椅上,看向大殿的文武百官,沉声说道,“想必诸位臣工都知道了,南阳地龙翻身了。” 来了,戏肉它来了!大臣们心神一凛,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宋墨继续往下说,“事情一出,便有两位大臣请命前往南阳治灾,朕允了。” 嗯?有两个傻子请命了?大臣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接下来,将由张献张爱卿前往南阳主持赈灾事宜,左安民左大人也将一同前往南阳辅助张大人的赈灾工作。” 被皇帝点到名字的张献左安民两同时出列,“微臣领命!” 啊,竟然是这两个倒霉蛋? 顿时满朝文武看向两人的目光就不一样了,这两位,好人呐。 有些人佩服地看着他俩,以前都是他们误会人家了,以为他们只会阿谀逢迎之术,迷惑皇帝。现在看来,这两位宠臣可以啊,有事他们真上啊。 宋墨的眼神隔着帝冕垂下来的玉藻看着底下大臣们的反应,心中默念:帝王心术,平衡之术…… “两位爱卿快平身吧。” 张献左安民异口同声道,“谢皇上!” 等他们平身后,宋墨才继续说道,“两位爱卿如今躬先表率,你们都是我大黎的栋梁,朕在长安,等你们的好消息。” “赈灾的物资,朕已命度支尚书乌大人准备妥当,如有缺失,你们尽管找他。” 皇帝说完这两句话,他身边的大太监就高喊退朝了。 皇上退朝后,张献拉着左安民找到乌春玉。 乌春玉将物资单递给张献。 张献一看,心猛的就是一沉,太少了,带去救灾的粮食太少了! 张献沉着脸将物资单递给左安民,“看看!” 两个字颇有咬牙彻齿之味,狗贼,看看你惹的祸! 看到左安民,张献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被怒火熊熊燃烧着。 左安民看完,皱眉道,“乌大人,这赈灾的粮食是不是少了点?”他去过南地赈灾,知道灾区对物资的需求非常大。 张献心说,只是少了点而已吗?明明是太少了! 乌春玉哭穷,“张大人,左大人,咱们的国库也不富裕啊。你们俩位能力强,到了南阳,要是粮食不够,多想想办法。拜托拜托,别为难我呀。” 看他这样,张献和左安民都很无语。 他们还能怎么办?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乌春玉就是皇上的人,当初皇上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乌春玉就是他的班底成员,后面更是凭着从龙之功,坐稳度支尚书之位。这张物资单子未尝没有那位的意思。 张献冷嘲道,“老贼,后悔了没?” 左安民哼了一声,他真的是后悔大发了! 南地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理,无数的钱粮砸下去,治理灾民已经初具成效。 谢湛合上本子,心中感叹,南地的读书人真的挺好用的,难民中也有不少冒头的好苗子…… 但他先是想到开城门那天,成群结队驱车北上的两百多读书人,接着又想到被秦晟带走的那两三万人,心情郁闷。 北上的难民,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就不知道那两百多的读书人,能回来多少,回来后又能留在南地的有多少? 他派人了解过,北上的那两百多书生,是较为出众的一批了。思及此,谢湛便觉得惋惜不已。 “家主,你让我们递给顾氏的帖子,顾氏收了。” “哦?”谢湛并不意外,这是他第三次给顾怀笙下帖子了,对方也终于答应见上一面了。 () 第357章 拉拢顾氏 南地,顾氏 谢湛亲自登门拜访顾氏少主。 顾怀笙接了帖子,当日便在大门相迎,他想知道谢湛三番两次给他下帖子是想干什么。 顾怀笙一边应付着谢湛的寒暄,一边将人引至大厅。 “谢家主一连几次给顾某下拜帖,不知是有什么话要对顾某说的吗?” “顾少主爽快,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 顾怀笙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嵇氏有意将买卖的核心撤离南地,顾氏也意动了,目前对辽东郡正在考察中,是也不是?” 顾怀笙心中一跳,谢湛果然消息灵通,“谢家主说笑了,做买卖嘛,自然是哪里好做,就往哪里投资,你说对吗?” 谢湛笑着摇头,“顾少主,你这想法,有点偏颇了。顾少主可有想过,你们顾氏去了辽东郡,将永远地落后于嵇氏?要知道,嵇氏比你们先一步投资辽东郡。而且因为薛诩的关系,辽东郡那边势必会厚待嵇氏的。” “你们慢了嵇氏一步,俗话说一步慢,步步慢。” 顾怀笙何尝不知道,但他依旧按压住被谢湛用言语挑起的情绪,“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吧。” 谢湛也爽快,直接说明了来意,“俗话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我想和顾少主说的是,你不妨考虑一下,继续留在南地。” 顾怀笙不说话了。 谢湛却没有闭嘴不言,而是直指问题核心,“顾少主,我知道你心生离意,是在顾虑什么。但我希望你可以摒弃一些偏见,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谢湛哼笑,“晚点你不妨去问问顾家的老家主,你们顾氏起家的时候,手上就这么干净?难道一直都这么守规矩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弄得顾怀笙都尴尬了。 谢湛看了看天色,喝掉碗中的最后一口茶水,笑着提出告辞,临行前说道,“顾少主,我是真心请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的。我不擅货值买卖。南地始终需要像顾氏这样擅长这方面的大家。” “这——” “顾少主不必急着答复我。”谢湛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三日后吧,三日后,谢某亲自来听顾少主的答案。”gonЬ …… 辽东郡的老百姓正在享受丰收的喜悦,天公作美,比起受灾的南地,他们辽东郡这一年可谓是风调雨顺。 田间地里,都是人们忙碌的身影。 为了帮助老百姓们秋收,官府决定借给每个村子两台脚踩打谷机。 在秋收开始前,这批打谷机就由各地辽东商会的店铺人员直接送到各村落,并且由手把手教会当地老百姓使用。 很快,这些老农就发现这脚踩打谷机不仅可以使稻谷脱立,高粱麦子也可以用,省时省力。 秋收期间,每个村子的两台打谷机,都是人歇机不歇的,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黎明,一直在轰鸣着。 襄平军屯也准备秋收了,莫连峰亲自到侯城来邀请郡守大人前去视察。 吕颂梨思及那五亩用了移栽法种植的水稻,决定随她爹去看看。那五亩水稻是他们这次视察的重点。 在父女俩出发前往襄平军屯前,吕明志回了家一趟。 他回来四合院的时候,周从光随口问候了一句,“吕师弟,最近好久没见咱二姐过来溜达溜达了?” 吕明志惊讶,“周师兄,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你吗?” 周从光摸摸鼻子,这不是太久没见他们二姐,有点不习惯吗? “我二姐她好忙的,近日她准备和我爹去一趟襄平军屯。” 襄平军屯?坏了!一旁静静听着他们聊天的韦文骞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缓缓看向自家夫子,小心翼翼地提醒,“夫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詹夫子还在想着洗液的配方,随口问道,“忘什么了?” “顾-师-叔——”韦文骞一字一顿地道。 詹夫子回神了,也呆住了。 几个弟子明显看到自家夫子脸色都变了。 在韦文骞的解释下,几个弟子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同情地看向他。 “明志,你爹和二姐几时出发去襄平军屯?我蹭个车可以吗?”詹夫子一边问,心中一边暗自叫糟。 吕明志都觉得他夫子有点可怜了,“就这两天出发,夫子,我帮你问问?应该没问题的。” “那你,你现在就去帮为师问问,为师去收拾点东西。”说着,詹夫子火烧屁股一般走了。 果然不出詹若水所料,等他蹭着吕氏父女的车来到襄平军屯,吕氏父女被莫连峰请走了。 而他,因为沾了吕德胜这个郡守的光,很容易就见到了顾璋。 一见面,顾璋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师兄在襄平军屯受苦受难?” 詹夫子委屈,这能怪他吗?是师兄他自己没说清楚,他让自己在离开辽东郡之前再来看他一次,问题是,他一直没离开过啊,怎么来看他嘛。 再说了,他虽然没亲自来看他,但不时会托人送东西过来。 顾璋问他,“听说你这次是蹭郡守吕大人的车来的?” 詹若水:“是啊是啊。” “看来你在辽东郡混得不错嘛。”连郡守大人的车都蹭到了。 “呵呵,一般一般。”从来没有这么如鱼得水过,嘿嘿。 看他笑得不值钱的样子,顾璋嫌弃地移开了眼。 吕德胜和吕颂梨在莫连峰的陪同下,沿路察觉看军屯的收成。 吕德胜成为辽东郡守后,曾召集了经验丰富的老农,收集了他们种地的经验,经过筛选,用上了一些比较靠谱的。 故而,今年辽东郡的收成都不错,每亩地能多收个一两斗的。 看着地里的收成,老百姓们一个个都笑得咧开了嘴。 最终吕颂梨他们一行人来到那五亩移栽法种植的稻田处,这五亩稻田连成了一片,肉眼可以看出,这一片稻田要比旁边的高上那么一两寸,长成的稻杆都很成熟,没有发育不良的。 风吹过,稻田沙沙地响着,触目所及,每一串稻穗都很均匀地弯腰低头,金灿灿的,每一粒稻谷都很饱满。 同行的人不少人惊叹,“这片稻子长得可真好啊。” 这时,随行的辽东商会成员将带来的五台打谷机抬了过来。 吕德胜一声令下,“开始收割吧!” 人多力量大,五亩的稻谷,只用了不到 () 第358章 谁想他了 人多力量大,五亩的稻谷,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全部收割完毕。 吕德胜这次出来,还带上了衙门里的计会。 俗话说,每月零星盘算为‘计’,一年总盘算为‘会’。计会,在官府掌管赋税收入,钱银支出,担负月计、岁会等重任。 这五亩地的稻谷收割完毕,并用打谷机将谷粒全部打出来,清理干净掺杂进去的叶子,最后上秤。 这次上称,用的是大台称。 大家看着官府随行人员,推出了一个大家伙,然后就将装好的湿稻谷一麻袋一麻袋地放在上面,然后是读称。 边上的小吏摆弄了一下,便报了一个数,“一百一十二斤!” 这倒让围观的众人瞧了个稀奇,这可比杆称要省心省事多了。 等最后一麻袋稻谷读称后,最终统计出来了,他们五亩地的稻田,一共收了两千两百斤湿稻谷。 吕颂梨也在心中快速地运算起来,亩产算的是干粮食。 两千两百斤的湿稻谷,晒干水分后,大概还能剩下一千八百斤这样。算下来,亩产三百六十斤。 这已经很优秀了,要知道现在的亩产大概在两百七八十斤左右。 吕颂梨知道这就是水稻疏密得当,充分利用光合作用的结果。 吕颂梨心算出来后,没多久,衙门的计会将干湿稻谷换算过来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五亩用移栽法种植的水稻,每一亩能多收三四斗这样。 这次吕颂梨父女俩来视察,还让各县到村里邀请了一名代表随行。 这些人都是伺候庄稼的好手,刚才他们就觉得这片稻子长得好,收成应该不低。 听到这个结论,所有人都呆住了。 民以食为天,每亩多收两三斗粮食,就是老百姓做梦都想要的美事。 因为每年的赋税都是固定的,地里多产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他们的。 为了这,老百姓真的是早出晚归地伺候田地。 “莫总管,这地是怎么种的?教教我们!” “对啊,教教我们吧。” 这些村子里的代表一窝峰地围着莫连峰去了。 看到一这幕,吕颂梨和吕德胜父女俩相视而笑。 他们想推广移栽法以及一些更好的种植方式,首先就得得到老百姓们的认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配合。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若非亲眼所见,让他们改变耕种习惯,是非常困难的。 被围堵的莫连峰连连讨饶,“大家别这样,官府明年就会推广稻田移栽法的。” 村代表们激动地问,“这是真的吗?” 莫连峰:“是真的,不信你们问吕大人啊。” 大家伙闻言,刷地朝吕德胜看了过来,他们踌躇着,不敢像围着莫连峰那样围过来。 吕德胜这时说话了,他笑着说道,“大家放心好了,明年确实会推广稻田移栽法,另外除了水稻以外,种植别的作物也会有一些方法,到时官府会派人到村里教你们的。” “太好了!” “是啊,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在吕德胜的允许下,襄平军屯用新下来的粮食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视察完毕,吕氏父女便打道回府了。 蹭车的詹若水一脸郁闷,刚才他们师兄弟说了一会儿话,他就被他师兄打发走了。 詹若水问过他究竟有什么事要托自己办的,他又不说。 还是那句,让他在离开辽东郡前再来看他一次。 詹若水:……这话不敢再当真了,算了,有空他就来看看吧。 回程,吕德胜问起了许久没见到的女婿,“秦晟到哪了?” 吕颂梨回道,“上次收到信说到了淮南,信是半个月前寄出的,以他们的脚程,快则到了青州,慢则也该到徐州了。” “他是乌龟吗?走那么慢!”吕德胜嫌弃地道。 吕颂梨就笑着道,“爹,我知道你想他了。你不要嫌弃他嘛,他毕竟是带着两三万灾民上路的。”大部队移动自然比不上小队伍迅速的。 “哼,谁想他了?” “那就是担心他。” 吕德胜:……闺女这扣帽子的动作是越来越娴熟了。 南阳 地龙翻身之后,房屋倒塌无数,到处都是残峘断壁,不时还有凄厉的哭声,看一眼都觉得是人间烈狱。 原先跟随辽东商会粮队北上的南地灾民中,有一部分人,在队伍里混到了一些粮食,就带着家人脱离了大部队,自谋生路去了。 有一小撮人,转道南阳投亲来了,罗家一家子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现在的罗家,却是无比地后悔来南阳投亲的决定。 “孩子他爹啊,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罗大嫂哭得不行。 他们家刚经历了南地水灾,幸亏遇上了辽东商队,一家子人也有了活路。后来脱离了大部队来投亲,以为来到南阳,就能安顿下来了。 哪知道他们刚到南阳不久,就遇上了地龙翻身,他们怎么那么命苦啊! “别哭了。”罗大一骨碌爬起来,开始动手收拾家中仅剩的行李。 “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罗大嫂问。 “咱们往辽东郡走,去追辽东商会的运粮大队!”罗大闷声回道。 他们都是经过南地水灾的,南地那可是一个月后才开始安置灾民的,南阳这边估计也不会快到哪里去。 妇人听到丈夫这样解释,想到南地治灾前,他们被关在城门外一个月的经历,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整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家人一起帮忙收拾行李。 这时,亲戚家过来他们这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见到夫妻俩带着在收拾行李,不由得问起原因。 得到他们的回答后,亲戚愣了。 “如果你们愿意,咱们就一起结伴而行。”罗大说,他心想,总之就是不能留在南地等死。 他们在南地的经历,亲戚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们刚才的担忧他也听到了,但俗话说,故土难离…… 亲戚算了算自家的粮食,道,“一个月,咱们咬咬牙,也不一定撑不过去。” 罗大说,“问题是,一个月之后,官府也未必能将灾民安置好啊。” 他听说,南地能安置几十万近百万的灾民,那是因为有能人。 南阳这边,难。 罗大低声地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亲戚听了罗大的话,想起他们这里父母官的德性,咬咬牙道,“你们等一等,我回去和爹娘商量一下!” 最终,亲戚家也决定一起走,他们还另外知会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有一起走的,有不想走的。 不想走的亲戚还嘲笑他们,于是他们离开的原因没有瞒住。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南阳的灾民陆续一波波地离开故地,往北而去。 () 第359章 自作主张 徐州北 秦晟带着大部队到了徐州北,就和当地的恶势力进行了一次恶斗,万幸,他们赢了。 秦晟让人摸了对方的窝点,得到的财物并不多。 总的来说,这窝恶势力就是一条小杂鱼,刺多肉少。 就在这时,薛诩接到消息,“南阳地龙翻身了?” 秦晟擦脸的动作一顿,心想,皇帝这下要糟心了。 “消息要尽快传回辽东郡。”薛诩一边说,一边铺纸。 “嗯。” 南地,顾氏 顾怀笙喝了第二杯茶,“二少到哪了?” “回少主,已经到东城门了。” “嗯。” 从接到嵇大少和他弟弟回到南地的消息后,他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弟弟了。 谢湛三日前登门,他这几日一直没睡好,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辽东郡对他们顾氏的态度。 下人心里也在嘀咕,少主是怎么回事?这么想二少的吗?从二少下船就不时地问他到哪了。也是,二少第一次出远门呢,少主担心也是正常的。 两刻钟后,顾怀笙再问,“二少到哪了?” “回少主,二少回到了,已经进大门了!” “少主,二少进二门了。” 下人刚回完话,顾二的身影就出现了,他一脚踏进门槛,“大哥,我回来了!” “回来了?累了吧?先喝口茶。”顾怀笙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顾二端起茶杯,连喝了两杯,才摆摆手说够了。 顾怀笙问,“你此去辽东郡,怎么样?” “大哥,你不知道,辽东郡的人太过分了!”说起这个,顾二可是满腹牢骚。 顾怀笙闻言,眼皮就是一跳。 “怎么说?”顾怀笙问出这话,只觉得自己嗓子眼很是干涩。 顾二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着怎么说才妥当。 顾怀笙鼓励他,“老二,你从头说,慢慢说。” “那行,大哥,我就从头说起吧。那一日,我和嵇大少刚到辽东郡,是在房县码头下的船。伍仁估计是觉得我们碍眼,我们刚下船,就被先请去了侯城。” “伍仁估计是留下来处理那些银粮,不想让我们知道。大哥,他们这是防着我们呢。” 顾怀笙听着,脑门青筋青跳,心里很想反问他,不然呢? 但他忍着,“接下来呢?” “后来我们到了侯城,住进了他们安排的院子里,后面一直是伍仁招待我们的,侯城主事我们一面都没见到。” “还有吗?” “还有……”顾二当下就说起了他看到嵇氏商业大楼后所提的要求被否一事。 顾怀笙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依旧温和地问道,“你这次到了辽东郡,一花投了多少钱?” “只意思意思买了一万两的东西。”顾二说起这个,难掩得意,才不要让辽东郡占他们便宜呢。 “嵇大少呢,大概花了多少钱?” “他啊,大概花出去七八万两吧。” 啪! 顾怀笙忍无可忍,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大哥!”顾二不敢置信。 顾怀笙厉声道,“自作主张!你可还记得出发辽东郡前,我是怎么交待你的?” 顾二想起来了,思及他在辽东郡的所作所为,心中一慌,“大哥,我记得的,只是辽东郡那边太怠慢我们顾氏了,我不甘心。” “你懂什么?废物,就不该对你委以重任!”顾怀笙这会真的是气得不行。 顾二和嵇大少北上之时,南地的乱局刚结束,他需坐镇南地,防备谢湛,他相信嵇无银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让顾二拿着大笔银子北上辽东郡,顾怀笙的本意,是想交好辽东郡的。一来是顾二的身份够,二来他只是去花钱示好,让双方的关系有一个良好的开端而已。 后面,他再接过来,慢慢经营双方关系。 顾怀笙觉得,什么事什么关系,都是循序渐进的,哪有一上来就蜜里调油的? “大哥,我……”顾二还想辩解。 顾怀笙根本不想听,“滚,给我滚出去!” 顾二看到顾怀笙黑沉的脸色,连忙出去了。 大厅里,顾怀笙很头疼,顾二出去之后,他坐在那里两刻钟,然后才起身,走出大门。 谢湛登门后的第三天,顾怀笙去见了他祖父。 他爹因病早逝,他祖父一直是顾氏的家主,在他十二岁时,确定了少主的身份。 他这些年长大了,渐渐能独挡一面,他祖父已经逐渐将手中的权力移交到他手中,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他现在虽然是顾氏的少主,但实际上已经与家主别无二致了。 谢湛的来意以及顾二在辽东郡的所作所为,他一五一十地向他祖父阐述了。 他祖父听后,良久,对他说道,“你帮我给谢湛下一个帖子。”goΠboγg “祖父,你要见谢湛?”顾怀笙很意外。 “嗯。” …… 吕颂梨接到了南阳地龙翻身的消息。 南阳自古都是粮仓,南阳遭遇地龙翻身,而且听说还很严重。 她估计官府的粮仓都遭殃了,被埋在了地下,粮食基本都报废了。 吕颂梨心中暗道,可惜了新下来的粮食。接下来,粮价估计又得往上涨了。 不出她所料,南阳地龙翻身的消息一传开。 近段时间,本因各地新粮下来而有所下降的粮价,又应声而涨。 秦晟他们的大部队进入青州南。 朝廷估计是想安定民心,没多久,就传出了皇上已派出张献左安民两位钦差带着赈灾的粮食物资从长安出发,前往南阳的消息。 薛诩暗忖,张献竟然是此次前往南阳赈灾的主官? “六爷,我想在青州留下一万石粮食。”青州也有嵇氏的分号,粮食存在那里,问题不大。 他不知道秦六夫人会不会出手,南阳粮食紧缺是必然的,先压个先手在这吧。 听了薛诩的想法,秦晟想了想,道,“留两万石吧。” 薛诩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有魄力。” () 第360章 立场有变 这一日,顾老家主和谢湛两人单独在茶室里谈了半日。 谢湛走后,顾老家主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将顾怀笙喊了进去。 顾怀笙进去坐下后,便问道,“祖父,谢湛和你谈了什么?”竟然半了半天。 顾老家主不回反问道,“怀笙啊,你觉得此时,我们顾氏该何去何从?” “祖父——”顾怀笙苦笑。 上回谢湛登门,便是让他们顾氏做出选择。 面临站队,他真的是难以抉择。 “你之前的想法不错,至少让顾氏能多一个选择。” “可惜二弟把事情搞砸了,也怪我,不该想当然。” “我知道了,你倾向于选择辽东郡。”顾老家主语气笃定。 顾怀笙点头,“确实如此,谢湛的手段太狠了,而辽东郡那边的势力,能力不下于他,再加上嵇无银与辽东郡交好,故而在谢湛和辽东郡之间,我更倾向于辽东郡。” 顾老家主针对他选择辽东郡的理由,一一点评。 “嵇无银的眼光确实不错。” “可谢湛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们加入辽东郡阵营没有优势。”顾氏在南地经营多年,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去了辽东郡,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不说,还明显被人捷足先登了。 顾怀笙苦笑,“这也没办法,谁让我们落于人后了呢。上天对于占据先机的人,回报都是丰厚的。” “可咱们顾氏本就不如嵇氏在辽东郡得脸,你二弟这次过去,又得罪了那边。” “我觉得,二弟莽撞,这事也不是不可补救。” “怎么补救?” “我寻思着,让我们顾氏一个话事者带他再去一趟辽东郡。” 顾老家主问他,“去辽东郡?是你去还是我去?” 顾怀笙默然,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他和祖父,谁去都可以。 “怀笙,你信不信,只要咱们顾氏的人一登船,谢湛就会对顾氏出手?” “这事谢湛确实做得出来。”这段时间,谢氏和陆氏联手,双方开的银楼、酒楼、成衣店把刘张两世家挤兑得死死的。 “人都是有敌我内外之分的,既然选择了做人家的敌人就不要怪人家心狠手辣。”顾老家主淡淡地道。 顾怀笙想了想,确实如此。 顾老家主:“最后一点,你想过没有?在谢湛拿下南地之后,我们要是撤出南地,估计得舍弃小半家业。” 顾怀笙自然知道,想带着所有资产,全须全尾地退出南地,是不可能的。 “此消彼长之下,会形成什么局面,你应该清楚。” 顾老家主的话让顾怀笙心里沉甸甸的。 “但留在南地,心在辽东,也是不行的,谢湛不许。”身在曹营心在汉是不行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难做决定了。 顾老家主端起茶慢悠悠地喝着,祖孙俩沉默了好一会。 顾老家主喝完杯中的参茶,才道,“怀笙,你觉得谢湛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狠手辣,手段非常。” 顾老家主点了点头,“怀笙,这世上从来都只有成王败寇。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一个势力要发展,尤其在初阶阶段,真的要想尽一切办法,不要受到什么限制。所以,对敌手段残忍,有问题吗?” “你以如此高的道德水准要求谢湛,有失偏颇。” 顾怀笙惊讶地看着他祖父,他听懂了,他祖父倾向于谢湛。祖孙俩意见不一致。 顾怀笙头皮发麻,“祖父,留在南地,加入谢湛阵营,无异于与虎谋皮啊。”goΠъ 顾老家主却有不同的见解,“一个人,每一个阶段,目标是不一样的。谢湛是个做大事的,他的目光长远,并不局限于南地。他不是孤狼,他需要盟友,需要属下。” “我们加入他之后,便同属一个势力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很多事情他就不能赶尽杀绝。”要想在这世道上混得好,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顾老家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一心求稳,再说了,顾氏的根就在南地,打不过就只能加入。 顾怀笙呆呆的,仍旧不太能接受。 顾老家主叹气,“辽东郡没有布局好,咱们就得稳住大本营的局势。还是你有那个魄力,舍弃小半家业,坚决撤离南地,去辽东郡博一个不怎么被看好的前程?” 顾怀笙艰难地摇头。 见孙子这样,顾老家主决定再透露一个消息,“如今辽东郡那边,出谋划策的是一个女子,你知道吗?” “女子?”顾怀笙惊讶。 别说孙子惊讶,顾老家主当时知道的时候,也是吃惊的。 女子为主的势力,是具备天然缺陷的。 女子为主,也注定要比男子艰难。 嵇府 此时嵇无银已经从大儿子的口中知道了顾二在辽东郡的所做所为,当下便密切关注起顾府的动静来。 当顾怀笙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并得知谢湛曾秘密登过顾府的大门后,嵇无银感叹,“顾氏糊涂呀。”同时心中猛然提高了警惕。 “爹?”嵇大少不明所以。 “顾氏的立场可能有变……” 听到他爹的猜测,嵇大少失语,“不,怎么会这样?” 前段时间,他们还手拉手,说要一起去辽东郡开辟新的战场,现在……顾氏这么善变的吗? “最近你不要胡乱出门了,小心着了别人的算计。”顾氏一倒戈,他们嵇氏就成了谢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嵇无银说完,又否了,“算了,明天一早,你还是登船北上吧,你再带走一批贵重之物。”搬家,必须搬家!慢慢地将重心转移了。 嵇大少傻眼了,不是,他这才刚到家啊! 辽东郡,侯城 此时,吕颂梨正在给伍仁一行人送行。 他们要到外地去铺设商路,开铺子了。 他们的香皂、纸张、书籍、玻璃镜子等物,都极具特色和竞争力,一定会卖得很好的。 詹夫子的另外两名弟子,最近也到侯城了,拖家带口来的,速度就慢了点,如今都已经安顿下来了。 吕颂梨相信以后辽东郡出产的物品会越来越多的。 () 第361章 不同选择 南地,顾氏族地 在顾怀笙出门的必经之地,几个族人凑在一起说话。 “听说少主有意让我们撤离南地,迁往辽东郡。” “这——好好的,为什么要迁走啊。” “听说辽东郡冬天可冷了。我不想去辽东郡,我想留在南地。” “我也不想离开,南地就是我们的根啊。” 故土难离,可不是说说的。 “而且,听说如果我们顾氏一族要离开南地,前往辽东郡的话,需要舍弃一部分产业。” “为什么?我不愿意!” “对啊,好端端的,为什么偏要离开?” 很多顾氏族人都不明白,他们在南地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辽东郡去吃苦受罪啊? “老家主呢,怎么说?” “老家主偏向于留在南地。” 不少人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少主还是年轻了,不如老家当稳当。” “胡说什么?!不管是老家主还是少主,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肯定是为了家族好。” “少主?”顾怀笙的长随挺为他家少主不平的。 “走吧。”顾怀笙淡淡地道。 南地,谢氏族地 决定一下,顾氏顾老家主和顾怀笙两代当家话事人一同来了谢府一趟。 双方友好地交流了小半个时辰,顾老家主方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顾怀笙告辞了。 他们一走,谢氏一族的核心成员便一个个喜笑颜开。 “家主,顾氏投诚了!”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 谢湛矜持地笑了笑,时至今日,他这才算将南地基本掌控在手。 他们说说笑笑了一阵,门外有人来报,“家主,今天嵇大少又登船北上了。他同时运出了一批箱笼,我们的人根据地上的车痕判断,应当是黄金白银等贵重之物。” 此话一出,方才还欢乐的气氛一凝。 谢湛:“知道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早已经看出来,嵇氏有意将重心撤出南地,现在顾氏明确立场,嵇氏不过是加快了步子而已。 只是,顾氏才表明态度,嵇氏的行动就已经落到实处了,这速度太快了,嵇无银不愧为南地首富,又是一个老狐狸,嗅觉就是敏锐。 “家主,我们什么都不做吗?”谢楠问,看着嵇氏徐徐撤离,他实在是不甘心。 面上,谢湛的态度很明确,“不用管嵇氏!不必太去在意一时之得失。”现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必走的嵇氏对上吕颂梨。 暗地里,谢湛则是磨牙,吕颂梨究竟要抽取南地多少利益去肥她的辽东郡! 这时,心腹族人拿着一封信件匆匆过来了,“家主,南阳地龙翻身。” 嗯?谢湛心想,这大黎还真是多灾多难,南地的水灾刚解决,南阳又降天灾,皇帝又该头疼了。 “这是秘信,请过目。” 谢湛接过信件,拆开一看,当即挑了下眉,“这回前往南阳主持赈灾事宜的正副主官竟是张献和左安民?” 谢湛陷入沉思。 谢楠眼睛一亮,“家主,张献成为主持南阳赈灾事宜的主官,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辽东郡那边势必不会不管,我们是不是有机会阴他们一手?” 赈灾有多难,他们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谢湛闻言,眼睛微微眯起,“先观望观望。” 治理灾区灾民,无非就是钱粮相关。 他要看看吕颂梨怎么帮张献解决难题,而他们,又有没有机会能从中获利。 …… 顾怀笙刚回到顾家,便得知了嵇大少北上并带走了大批财物一事,谢氏没有丝毫阻拦之意。 他自言自语道,“看来嵇氏背后之人很让谢湛忌惮啊。” 顾怀笙叹了一口气,要是蠢弟弟没有把事情办砸,他们顾氏也完全可以求助于那位,未必没有机会以相对较小的代价离开南地。 可惜,蠢弟弟把事情办砸了,谢湛又步步进逼,不会再给他们去沟通辽东郡的机会。 辽东郡,侯城 秋收之后,皇帝赐的字也到了,辽东书院便择了一个吉日低调地挂牌开院了。 开院当日,他们举行了一场热闹的开院礼。 辽东书院的第一任山长乃詹若水的好友潘嗣同。 潘嗣同在文坛中的名声与万松书院的张雍、白鹿书院的陈定淮、嵩山书院的姜九清相比,毫不逊色。 他是被詹若水以一纸拼音识字法给勾搭来辽东郡的。 后来,被吕大人所说服,担任了辽东书院的第一任山长。 开院礼上,吕德胜作为辽东郡郡守,第一个致词。 现场当即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从这里都可以看出老百姓们对于他的爱戴。 吕德胜上台后,问候了现场的所有人,又表达了他对辽东书院的期许,接着对底下的学生和民众勉励了一番之后,便将场地交给了潘嗣同。 辽东书院虽然没有再立一块张载四为句启世碑,却用大块的黄腊石将四为句刻了上去,作为校训。 这块黄腊石就放在书院门口的左侧,长长的,大概有四五丈长,极具特色且震撼人心。 辽东书院右侧,则是一幢单独的大楼,没有题名。 整个书院的人也不知道是作何用。 其实这是万书楼,就是后世的图书馆。 书院的学生可以凭借辽东书院学生的身份办理借书卡片,免费借书。 吕颂梨想得更长远一点,让它有朝一日可以对民众开放。 但吕颂梨考虑到这一举措,势必引起世家的强烈反弹,加上他们还在默默地收集着各类的书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就暂时留白了。 只能说,辽东郡目前还是太弱小了,可禁不起太多人对它恶意摧残。 不过吕颂梨也不着急,待将来,如果……的话,就当王炸来用,想必能为他们吸引来天下寒门学子。 () 第362章 带歪宋墨 侯城,郡守府 吕德胜收到张献的求助信了。 看到他们成为此次前往南阳治灾的正副主官的原因,吕德胜都无语了,和闺女吐槽,“这左安民,是又毒又蠢啊。” 吕颂梨笑道,“我觉得他当时应该没想到最后会害了自己吧。” 吕德胜哼了一声,这玩意坑了张献,也坑了自己。朝廷其他重臣怕都要开心死了,两个傻子上赶着去啃最难啃的骨头,吃肉都没那么积极。 吕德胜继续往下看,然后不由得咋舌,“娘耶,宋墨只给这么点赈灾物资?” 吕德胜外放成为一地父母官之后,太清楚一地百姓对粮食的消耗了。宋墨给的这点粮食,够谁吃啊? 吕颂梨笑道,“爹,咱们不能怪他。要知道,南地水灾,他不仅没出粮食,还挣了上百万两和一个金矿。这次南阳赈灾,愿意拿出这么多粮食……” 吕颂梨给了她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吕德胜撇嘴,“那他好大方哦。” 吕颂梨一边提笔在一本公文上写上自己的意见,一边对她爹说道,“说起来,咱们这位皇帝是很好命的。登基以来,遇到的两三次大危机,都有人替他解决了。” 宋墨登基艰难,当时国库又空虚,是他们父女俩助他一臂之力,还给他逮来两头肥羊来填补国库。 再到南地水灾,百万民众受灾,谢湛为谋取南地,借着治理南地灾情之机,又给皇帝喂了一嘴肉。 这不是好命是什么呢? 吕德胜朝自家闺女看了一眼,面色古怪。 他想起了之前在长安的时候,皇帝用人的习惯。 继闺女给他灌了愿为皇上效力的人才前仆后继的毒鸡汤,皇帝养成日抛大臣的习惯。好用的就重用,不好用的就扔掉,也不管这位大臣之前是不是为他分忧解难过,非常地刻薄寡恩。 南地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遭遇地方灾患。然后灾情解决了,新帝不仅不用花钱粮赈灾,还充盈了国库。如此戏剧性,这样的经历,于宋墨而言,是一个很不好的开端。 可以说,闺女和谢湛的两次投喂,直接带歪了宋墨。 “闺女,张献的求助,咱们怎么整?要帮他吗?又用什么法子帮他?”吕德胜觉得除了给钱给粮,还像谢湛那样以工代赈之外,他就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但现在粮价节节攀登,他愿意捐点粮食,但也就捐一点。 如果捐多了,他可是会心疼的。这些钱粮得来不易,而且他们辽东郡需要维持粮价稳定,也很需要储备粮的。 而且这是宋墨的天下,他自己都抠抠搜搜的,他吕德胜凭什么大方? “爹,机会来了。这个忙我们肯定要帮的。” “什么机会?” “立功的机会。” 吕德胜想起了之前闺女说要让他来当平州刺史一事,心顿时跳快了两下。 “闺女,是不是那个机会?”吕德胜用手指了指辽西郡的方向。 “嗯。”吕颂梨点头,“爹,派人前往南阳吧。”法不传六耳,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有些法子,一旦泄露,便不灵了。 “好。” …… 秦晟一行人,在青州卸下了两万石粮食,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提高了很多。 他们从青州的渤海郡直接进入幽州的渔阳南部和右北平郡,再往前便是辽西郡了。 这一日,有经验的老农告诉辽东商会的主事,说夜里可能会有雨。goΠboγg 于是,他们整个大部队找了个能避雨的地方,就早早安营扎寨了。 还能不能走快点了?秦晟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念叨。穿过辽西郡就到家了,这些人还要歇多久?就不能一鼓作气吗? 刘二喜不明白六爷怎么走来走去的,像是坐的地方有针扎他一样。 “薛先生,六爷是怎么了?”刘二喜挨近了薛诩,悄声问道。 薛诩心中哼笑,还能怎么了,归心似箭,想家了想媳妇了呗。不过想到这一路,秦六爷都是独挡一面的,还将整支队伍的青壮训练得有模有样的,他便不揭他的短了。 “他没事,你不用管他。” 秦晟最后想了想,算了,不能指望他们。 …… 对辽东郡老百姓来说,秋收之后,便是积攒过冬的柴火。 辽东郡的冬天是一个漫长又寒冷的季节,对柴火炭火的需求特别大。 之前辽东商会大量征集的民间匠人,根据其擅长的手艺被分到了不同的坊部,比如制衣坊、种植坊、养殖坊。余下没有被分配的匠人则统一归匠人坊管。 高敬河是整个土木建筑坊的大匠师,辽东商会土木建筑坊里,像他这样的大匠师还有两三位。 新郡守府、辽东书院、辽东商会总部大楼、嵇氏商业大楼等都是他们带着底下的匠人修建的。 继新郡守府、辽东书院、辽东商会总部大楼、嵇氏商业大楼等相继落成,加上目前,侯城外城修建得七七八八了。他们也就慢慢有了空闲。 这一日,上面又安排了一个活下来,高敬河看了,有点迷惑,但还是去喊人了,“来活了!都给我起来干活!” 离高敬河最近的一个小伙子立即起身,小伙子名叫唐进才,是土木建筑坊的一名小匠人。像他这样的小匠人,一个月大概能领三两银子这样,每个月还会发放一些粮油布匹等物。 他进了辽东商会建筑坊后,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家里人便不让他干地里的活了。 他们这些小匠人都喜欢这样忙碌有钱挣的日子。 而且自打他成为辽东商会的正式员工后,说亲的媒婆都踏破了他家的门槛。 但是他娘偷偷和他说了,想给他说个甜水新村的媳妇。 甜水新村啊…… 唐进才露出向往的神色,如果是以前,他们家是万万不敢肖想的。但现在嘛,可以试着争取一下。 “高师傅,这次咱们要干什么?” “嗯,这次也是个大活,但活不难。”就是数量多。 “嗯嗯,到底干什么呢?” “盘火炕。” () 第363章 人才冒头 环为土屋床,炽火其下,相与寂食起居其上,谓之炕,以取其暖。这便是火炕,真正成熟的土炕是在唐朝时出现的。 火炕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是最方便且实惠的熬过冬天的取暖方式。 盘炕的任务下来后,辽东商会土木建筑坊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盘火炕不难,最重要的是烟道要弄好,加上之前吕颂梨他们之前经过陈昶安的老家——兖州的青溪村时给当地里盘过炕,是有经验的。 土木建筑坊的都是老匠人了,有人领着,很快就上手了。 于是辽东郡展开了轰轰烈烈地盘炕行动。 因为这些匠人们对盘炕的技术也不藏着掖着,想学的都可以过来看过来学,学会了再回去自己盘也是可以的。 如果不想自己搞,想请土木建筑坊的匠人出手,就要出点人工费和材料费,最花钱的材料是青砖。 辽东郡的各村庄,也在围绕着盘炕的话题。 望平县,梨花村 上午时分,大娘媳妇们都提着脏衣服被套等来到河边的小码头洗洗刷刷。 大家人手一块肥皂,将湿衣服摊开之后,拿着肥皂往上面轻轻一擦,抹上薄薄的一层,便开始搓洗。 辽东郡已经有肥皂卖了,巴掌大小的肥皂,二两重,两文钱一块,价钱不算贵。省着点用,一块能用一个月。 妇人姑娘们都可喜欢了,洗衣服特别干净。 同样限购,每户每月可购买五块。 辽东商会的人明确说了,也就是卖给本地人了,但凡销往外地或者卖给外地人,绝不是这个价。 大娘们洗着衣服就聊开了。 “你们家盘炕吗?” “盘!” “我家也盘,我家当家的已经在收集合适的黄泥了。” “听说盘炕要用到青砖,青砖老贵了。”这是犹豫的。 “也不一定全要用青砖,有条件的用青砖起基,没条件的就用石头起基。” “你可别抠抠搜搜的了。今年你家男人和老大老二都出去干活了,没少挣钱吧?” “挣钱归挣钱,但那火炕确实也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老村长家的火炕你去看了吗?我就不信你不喜欢?”冬天躺在上面,不要太舒服。 有些人看不惯太抠搜的,“若非上头的人怕我们大冬天的冻死,也不会特意琢磨出这火炕来。你也就好命嫁到我们辽东郡来,还搁那犹犹豫豫的,别的地方想盘还盘不了呢。” “你不心疼自己,难道也不心疼你家男人你家孩子?” “别理她,想盘就盘,不想盘就不盘,上面又不勉强人。” “哎,我洗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回去帮忙挑黄泥了。” 很多人都看得很开,这火炕早盘晚盘,早晚都得盘。早盘还早享受。 辽东郡,郡守府 属下来报,“秦六夫人,陈金水想见一见您。” 吕颂梨有些意外,她的记性很好,陈金水和刘二喜乃秦晟当初在长安时,在市井结交的朋友。 刘二喜一直以来,做事都很积极,脑袋瓜也灵活,备受重用。之前还安排他南下负责脚踩打谷机的售卖事宜,此时他应该跟在秦晟身边。 相比之下,陈金水的表现就逊色一点。 “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他说想亲自和你说。” “那你安排个时间吧。” 陈金水来到郡守府,有些紧张地等侯着。 当初他和刘二喜一起结识的秦六爷。 现在在辽东郡,大家已经是天差地别。他不敢和秦六爷比,但和好兄弟一比,他落后太多了,觉得丢脸。 秦家被流放之初,刘二喜和他一起忙前忙后地做准备。 出发前,他当时因为在冬天下水救了个孩子生病了,就没有陪着他们走流放那段路。 随后,恰逢秦吕两家为吕大人谋取辽东郡郡守之位,刘二喜一直被任用。 这是他和刘二喜第一次拉开距离。 后来,他跟随徐家以及杨威镖局镖师们的家眷一起来到辽东郡后,秦六爷和刘二喜也一直拉拔他,他自己也在努力。 好不容易来了个大机会,南地大机遇。 偏他运气差了点,在攻打房县鸭梨山山寨时,受伤了。没法一起前往南地了。 现在,两人距离越来越大,他也得想办法奋起直追才行。 辽东郡目前的能人很多,新人也在不断地冒头。陈金水很清楚,在辽东郡他很难出头了。 伍仁一行人外出铺设商路,让他有了一点想法。 就在陈金水思绪纷乱之时,府衙的小官吏将他请了进去。 陈金水进来后,朝吕颂梨一揖,“拜见秦六夫人。” 吕颂梨温和地道,“不用客气,你是阿晟的兄弟,可以像以前一样喊我六嫂的。” “不不不,此一时彼一时。”陈金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吕颂梨也不勉强他,便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困难?如果有的话,你就直说,能帮我们一定帮。” “是这样的……”陈金水向吕颂梨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和想法。 吕颂梨听明白他的来意之后,说实话是有点意外的。 辽东郡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要想将辽东郡发展好,不仅需要内循环顺畅,同时,需要搭建外循环系统。如此一来,他们就需要前锋。 她认真地打量眼前的男子,没想到陈金水竟然看到了辽东郡有这方面的需求。或许这里面有他的私心,但他敢闯敢拼敢跳出舒适圈,前瞻性也有,已经可以说得上很不错的人才了。 在等待秦六夫人的回复期间,陈金水紧张得手心冒汗。 吕颂梨想了想,道,“如果你真想出去闯闯,我这倒是有个机会,你要不要试一试?” “好!” …… 交待完事情之后,吕颂梨例行地给属下鼓劲,“好好干,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有什么困难难处随时找我。” 陈金水很激动,“谢谢,秦六夫人,我一定好好努力。” 陈金水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着的,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很好的机会。 () 第364章 归心似箭 右北平郡南部,某处靠近水源的坡地,绵延驻扎着两万多人。 大家一起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队百来名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还没靠近大部队,就被护卫队拦下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看着面前拿着箭矢对着他们,面容肃杀的护卫队,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站了出来,颤颤巍巍地道,“大人,南阳地龙翻身了,我们是逃出来的难民,不是坏人。” 岳澍吩咐手下,“去请吕六爷或者薛先生或者刘二爷来。” “好!” 薛诩没想到,他们这个大部队竟然会被南阳的难民追上了。 “这位大爷——”薛诩看向花白胡子的老者。 “免贵姓罗,这位贵人怎么称呼?” “我姓薛。” 两刻钟后,这百多名难民已经洗干净了手,坐着吃东西了。 “吃慢点,小心噎着。” “来,喝口水吧。” 岳澍看着眼前的难民,不免想到之前的自己以及家人。 薛诩摇着扇子问,“罗大爷,你们怎么不等等官府前去赈灾呢?” 罗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南地当初水灾,朝廷硬是拖了一个月才开始安置灾民,我们害怕等不到那个时候,索性就来追你们了。” 他们罗家在南阳擅长伺弄花卉,地动过后,他们跑去田间看过了,地貌改变,他们家的田地都没了。南地赈灾的后续让他们对拿回自家的田地不抱希望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薛诩身边的刘二喜好奇地问,他们北上这条路根本就没经过南阳。 “贵商队仁义,救了这么多南地的难民。我们之所以知道贵商队,是因为有一些受了贵商队恩惠的难民转道到了我们南阳投亲。南阳地龙翻身之后,他们便包袱款款地来追你们了。怎么,他们没追到吗?” 北上之初,确实有一部分人脱离了大部队,有正常脱离的,有非正常脱离的。 “你们是第一批追上我们的南阳难民。”刘二喜说道。 此话一出,双方都沉默了。 边上还有不少南地的老百姓竖着耳朵在听的,听到这会,都无比庆幸自家一直跟着大部队北上。不然还不知道要遭什么难呢。 薛诩问,“像你们这样跑出来的难民多吗?” “多啊,怎么不多?” “是啊,很多人都往外逃难呢。” 就因为听说南地当初是拖了一个月才开始安置难民,好多人都没有死等在南阳。 “各位大人,求求你们收留我们吧,我们可以干活的!”罗大爷说着,就要跪下。 其他人有样学样地求他们,“好心的贵人,求求你们了。” 秦晟眼疾手快地将罗大爷扶着了,罗大爷发现自己是怎么也跪不下去。 薛诩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收留你们可以,但有些规矩要和你们说清楚,能接受你们就留下,不能接受就请另谋出路吧。”gonЪoΓg 罗大爷等人忙不迭地点头,“可以的,薛先生您请说。”守规矩嘛,他们懂。 …… 薛诩说道,“六爷,我想安排一些人留下,迎一迎南阳来的朋友。” “唔,再安排一队人在广阳吧,省得北上的朋友迷路。” 秦晟点头,“你这想法很好,正好,我也有一个想法。” 薛诩莫名地生出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你说?” 秦晟:“我记得辽西郡也有好些山寨,特别是我们回辽东郡的两条必经之路上,就有拦路的山寨。” 薛诩用一种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他,“嗯哼,然后呢?”当谁不知道你归心似箭呢。 “然后嘛,我想做个前锋,带一队人马先行一步,将前路的刺头都给削平了,方便后面的大部队经过,你觉得呢?”秦晟一本正经地回望,我归心似箭,但我也干活呀。 薛诩:很好,他们一个顾头一个顾尾,配合完美。 “你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说定了。七千的护卫队,我带一千走,我把岳澍和刘二喜也留给你。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还有一小段路,由你将他们带回去。” “给你两千人,赶紧走。”薛诩挥手,赶苍蝇一样赶人。 “好嘞。” 秦晟立即去点了两千护卫队带走,速度快得很,生怕薛诩会反悔一样。 辽西郡,北镇,六福寨 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六福寨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洗劫了一个村子,不仅抢光了钱粮,还抢了好几个美貌的女子,甚至还杀了人。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带着战利品回到山寨了,几个美貌女子被另行关押。 两个婆子提着木桶进了一个房间,开始给女子一个个喂水。 “来,喝水!” 施雪嘴巴一空,她立即嚷道,“赶紧将我放了,不然回头我让我爹灭了你们山寨!” 施雪没想到,她只是心情不好,才轻车从简来看望一下奶娘,竟然遇到了山贼劫村,他们一行人也被对方顺便带走了。 两个婆子充耳不闻,喂水的婆子将一勺水递到她嘴边。 施雪挣扎着,可惜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上结实的绳子。 “听到了吗?快把我放了!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哟,这么大的口气,你爹是谁啊?” 施雪抬着脸,傲然地道,“我爹是平州刺史施焘!” “呵,你爹要是平州刺史,那我爹就皇帝老儿。” 宋墨:……谢谢,我还生不出一个四十好几的闺女。 施雪见威逼不行,便改为利诱,“两位婆婆,你们将我放了吧,我让我爹给你们银子,多多的银子。” “小姑娘,你别浪费口水了,我们二当家看上你了,想收了你当第四房姨太太。” 施雪闻言一怒,“他敢?” 老婆子抓着她的手狠狠一掐。 “啊!”被这么一掐,施雪眼眶都红了,“你敢掐我?你们这个破山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让我爹灭了你们——” 见她还嘴硬,接着老婆子抓着她腰间的肉又是狠狠一拧。 “呜呜——”施雪眼泪都出来了。 “你该庆幸二当家看上了你,不然就凭你刚才顶嘴忤逆的样子,脸早就被打肿了。” “给我老实点,不然有你苦头吃。” 施雪流下两行清泪。 () 第365章 前后夹击 辽东郡,无虑县两郡交界处 辽东商会无虑茶铺,他们家的愰子仍旧迎风招展。 一山之隔,六福寨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知道了,更别提这会不断有人从辽西郡迁往辽东郡。 店小二一边手脚麻利地擦着桌子,一边问,“鲁掌柜的,咱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六福寨这么蹦跶?” 鲁巍躺在躺椅上,依旧笑眯眯的,“上头自有安排,我们听令行事就是。” 店小二继续说,“鲁掌柜的,这六福寨胆子也真是肥。”要知道他们在无虑县是有驻军的! 鲁巍不甚在意地道,“秋后的蚱蜢罢了,蹦跶不了多久的。” 这时,另一名店小二领了一个人进来,“掌柜的,有人找。” 鲁巍认出来来人是秦家的亲兵。 那人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鲁巍,“鲁掌柜,有信。” 鲁巍接过,拆开一看,“嗯,六爷回来了?” 看完信,鲁巍眼睛一亮,“小的们,来活了!” 瞧瞧,他刚才怎么说来着?六福寨蹦跶不了多久了,这不就应验了? 六福寨以为隔着边界,他们不敢动它,事实上它整个山寨早就被他们的人摸得清清楚楚了。 六福寨 大厅里,劝酒声吆喝声一片。 “来,大家干了这杯!” “来来来,满上满上。” “喝呀。” 酒气壮人胆,半斤酒下肚后,山贼们完全放开了。 “瘪犊子的,隔壁辽东郡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害我提心吊胆了了那么久。” 其他人也在心里附和,可不是么,他们都已经偷偷地准备好包袱了,随时准备跑路。 但辽东郡剿灭完境内所有的匪寇之后就停了下来,没有往两边蔓延的意思。 这下六福寨知道了,原来他们真不敢越界,真是太好了! 他们无比庆幸自己是辽西郡的山贼,要是把窝安在辽东郡,那完犊子了。 这次,他们试探地出手了一次。不过他们只是对辽西郡的老百姓出手了,还是没敢朝辽东郡的村子下手。 “话说,大当家,辽东郡还真是肥啊。” “听说辽东郡今年的收成很好。” 辽东郡那新任郡守吕德胜有两下子,上任一年,辽东郡和辽西郡的老百姓们生活都有了明显的区别。 他们六福寨就在两郡交界处,感受也是最明显的。 “大当家,咱们啥时候干他辽东郡一次?”二当家的大大咧咧地问道。 此话一出,大厅都静了一下。 “怎么,这就怕了?一直龟龟缩缩的,我们当什么山贼啊!” “大当家,二当家说的也没错。我觉得只要咱们速战速决,不与辽东郡的军队对上,他们就不敢越界来攻打咱们。” “大当家,我觉得三当家这个提议是可行的。” “大当家,干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急不急。” 就在这时,山寨负责巡逻的小山贼回来了,“报!” “何事?” “有大肥羊从西边往咱们这里来!” “错了,人家不是往咱们这里来,是想往辽东郡方向去的。” 近期往辽东郡去的人很多。之前他们忌惮辽东郡没敢出手,加上那些前往辽东郡的人看着也没二两肉,就没出手。 “往辽东郡去就对了,多肥的羊?” “运着好多粮食,人数不多,就两百多人吧。” “大当家,干了吧,宰了这只肥羊,庆祝今晚我娶四姨太!” 大当家沉吟片刻,道,“那就干!”前面他已经拒绝打劫辽东郡了,再拒绝打劫路过的肥羊的话,这队伍就不好带了呀。 两百多人的先锋队穿得跟难民一样,推着装着粮食的车子徐徐东进。 秦晟领着一千七百多人的大部队远远地缀在后面。 斥侯回来报,“六爷,六福寨上当了!” 而此时,一山之隔的鲁巍,也看着秦二爷领着他们的士兵,头戴着草环,身上穿上特制的绿色和泥土色相间的衣裤,沿着蜿蜒的山间小道前行。 如今郡尉乐桂才和秦家三兄弟各自镇守辽东郡四方中的一方。乐桂才坐镇侯城军营,也是大本营。秦珩去了西安平县,防卫东边。秦昭去了沓县,守护沿海一带。秦晏则屯兵无虑,防备辽西。 负责放哨的小山贼在半山腰的隐秘的亭子里尽职地巡视着周围。 只要他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迅速地发出信号。 待他转向辽东郡方向时,感觉山下似乎有什么在动?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六福寨等肥羊来到了燕荡山山脚下,就搞了个突袭。他们觉得自己如猛虎下山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肥羊,以为出其不意,就能一击即中。 不料肥羊不仅扛住了他们的第一波进攻,还有后援? 这时,大当家发现情况不对了,特别是交手之后,更觉得不对劲。 娘的,上当了,被人引蛇出洞了! 他们一直防着前面的辽东郡,辽西郡这边就没防备,没想到辽东郡的人竟然伪装成肥羊从辽西郡路过,真是不讲道理啊。 三当家也满头是汗,“大当家,咱们就不该听二当家这个瘪犊子的,打劫什么肥羊来给他娶四姨太办席面!” 其实也是吃席,只不过是从吃红席,变成了吃白席。没错,二当家授首了。 “退退退,退回山上就好了!” 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在他带走大批山贼出来后,山寨内部空虚,已经被秦晏带人趁虚而入,占据了老巢。 等六福寨的山贼们往山上退的时候,山上有人冲下来了。 双方一个照面,山贼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收拾了。 “不好,后面也是敌人!” “敌人从山上下来了!” 秦晏秦晟兄弟二人各领一队人马给六福寨的山贼兄弟来了个前后夹击。 大当家心中大呼糟糕,上当了!受骗了!完犊子了! 围在大当家的亲信哭丧着脸说,“大当家,现在怎么办?” “六福寨的,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山上的士兵,山下的护卫队,大家齐声吆喝,声音震动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大当家,咱们投降算了!” 不投降,死,投降还能活命。辽东郡的信誉一直挺好的,不杀降。当然,罪大恶极的除外。 “行吧,投降吧!” 攻下六福寨之后,秦晟就想走了,但秦晏让他将六福寨里外都摸一遍再走。 秦晟照做,找到了两处埋起来的财物。 “二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了。” “嗯,你回去后,要记得把我们端了六福寨的事和六弟妹说一声啊。” 施雪被救了,她拿身份压人,闹着要让辽东郡的人送她回去。 负责解救人质的小队长头疼,只好将人送到级别更高的将领跟前。 施雪跟着小队长来到山寨的大门处,与下山的秦晟打了个照面,看到他的样子,施雪怔愣了。goΠboγg 秦晟目不斜视地越过她,往山下赶。 () 第366章 被欺负了 南阳 张献和左安民两人轻车从简,从长安直奔南阳,赈灾的粮食也从长安出发,会比他们稍晚一点到南阳。 左安民作为副手,他本来是想跟着运粮队伍的,让张献自己先到南阳。 但张献岂能如他的愿?想跟着运粮队躲在后面?不许!赶紧给他到前方干活去! 他们路上遇上过几波南阳逃难的人。 等来到南阳,一统计,发现灾民人数比预期少,有将近两成的灾民离开南阳,前往外地谋生了。 左安民:“人少好,人少了,咱们赈灾压力有所减轻。”他们带来的粮食指定不够的,人少了,赈灾的结果会好看点。 张献就看他,“我要是你,羞都羞死了。”灾民为什么弃南阳而去,说起来,可以归咎于南地赈灾不力,老百姓不信任官府不信任朝廷,而南地赈灾的负责人不是左安民、当地官府以及谢湛等人吗? 左安民:…… …… 是夜,秦家 “娘,我回来了!”秦晟牵着马进了家门,发现几位妇子也在,“二嫂、三嫂、四嫂。” 秦母见到归家的小儿子,很是惊喜,“回来就好。” 几位嫂子也都笑着和他打招呼,“六弟回来了。” 秦母关心地问他,“吃了吗?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秦晟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家媳妇儿,便随口回道,“行啊,随便弄点吧。娘,我先回房一下。” “去吧去哪。” 吕颂梨还没睡,正在整理近段时间的一些资料。 “梨梨,我回来了!”秦晟一进门就喊。 吕颂梨倏地转过头来,看到门口那熟悉的人,“你回来了。”然后站了起来,推开身旁的椅子。 秦晟跑过来,张开双手,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吕颂梨也伸手环住他的腰。 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梨梨,我在外面很想你。” “我也是。” 秦晟笑得咧开了嘴。 这时,秦晟的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咕咕直叫。 吕颂梨从他怀里抬头看他,“饿了吧?”goΠboγg “嗯。” “走,出去吃点东西。” 秦晟有点舍不得放开她。 吕颂梨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吧,我陪你。” “好。” 两人出来时,他们几位嫂子都已经各自回房了,毕竟已经很晚了。 厨房做了面,吕颂梨陪着他吃了小半碗,后面就是给他挟菜。 这面是秦母做的,这会秦母在一旁收拾厨房,小儿子小儿媳吃之前招呼她了,她不饿就没吃。现在看到这两小只一边吃一边凑一起低声交谈,她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收拾完后,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回房了,没继续待在这里打扰两口子。 “这趟出去累不累?” 秦晟微低着头吃着面的,闻言,眼珠子一转,“累。”这个累字音调是上扬的。 秦晟心想,要亲亲捏捏才能好。 吕颂梨压低了声音道,“那一会,我给你按一按,捏一捏?” “好。” 秦晟吃饱之后,吕颂梨先回房了,秦晟自去洗漱。 等秦晟洗漱好,吕颂梨让他坐下,自己取了布巾给他仔细地拭干头发。 吕颂梨轻声问他,“这一趟出去没被欺负吧?” 秦晟乖乖坐在那里,闻言,眼珠子一转,“被欺负了,在南地遇到谢湛了。”声音闷闷的。 吕颂梨唔了一声,这事她知道。 “他说要弄死我。”秦晟声音委委屈屈。 吕颂梨哼了一声,“他敢?在他弄死你前,看我不先弄死他!” 秦晟眼睛很亮,忍不住回头抱住了她的腰,靠在她怀里蹭了蹭。 吕颂梨摸摸他的头,“这回出去,辛苦你了。”他这一趟,真的是辛苦又危险。 “梨梨,我不辛苦。”秦晟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梨梨,在回程的时候,我和二哥一起端了辽西郡北镇的六福寨。”好险,差点就忘了这事。 “唔,我知道了。” “会不会有麻烦?”毕竟平州刺史就住在辽西郡,他们辽东郡的跑过去剿匪,实属越界。 “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那就好。” 吕颂梨帮他将头发擦干后,就准备拿茶籽油给他按一按。 却被秦晟拉住了手,“别忙了,改天再按吧。” 他是舍不得她累的,刚才吃饭时,不过是想亲近亲近她罢了。 而且明天再按,他又可以找到机会亲亲摸摸了。他真机智。 就寝的时候,秦晟去放帐子。 吕颂梨伸手除去了发上的最后一根簪子,任由长发披散而下。 秦晟长臂一揽,搂着她的腰,两人双双就滚落榻上。 吕颂梨被他突然这么一下吓了一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床榻内,秦晟在下,吕颂梨在上。 秦晟甘愿当肉垫,他可舍不得摔着她。 但很快,秦晟抱着她一个翻身,两人位置调转。 “梨梨,想不想我?”秦晟低低地问。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异常地专注。 吕颂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想,非常想。” “我也是。”说罢,秦晟低头吻住了她,最后一个音消失在两人的唇齿间。 亲了不知道多久,吕颂梨渐渐觉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用手推推他的胸膛。 秦晟意会,又亲了她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撤离。他心想,才一会儿就气息不稳,媳妇儿身子骨有点弱啊。 两人的下半身是贴着的,吕颂梨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那啥很有分量地抵在她的腹部上,隔着薄薄的布料,灼人得很。 她喘息着,嗔了他一眼。 “别这样看我……”秦晟喃喃着,低头又亲了她的唇一下,然后转移了阵地,唇舌缱绻地舔舐着她细白的脖颈。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吕颂梨痒得直躲,她一边躲一边笑,“亲可以,别留印子啊。” “好。”秦晟答应了。 秦晟在她的脖子和锁骨区域留恋着,手也逐渐安分地放在她的腰间。 吕颂梨微眯着眼,知道他在努力地平复,便抚着他的背。 过了一会,身上的人从时有时无的轻啜,到了没了动静。 吕颂梨低头一看,不由得失笑,这人亲着亲着,就趴在她身上睡着了,呼吸绵长,甚至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 第367章 粘呼呼的 第二天一早,天一亮,吕颂梨就醒了,她睁开迷茫的眼睛,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她侧头,发现秦晟躺在她身边,他长长的手臂环在她的柳腰上,睡得正酣。 秦晟是冷白皮,下巴冒出了一点点胡渣子,为他增添了一点男性的魅力。 吕颂梨静静地端详了他一会,最后得到一个结论:她夫君真俊。 吕颂梨慢慢地拿开他的手臂,她尽量放轻了动作,不想吵醒他,想让他多睡会。 从南地走陆路回到辽东郡,这一次一路都是他在挑大梁,可以想象这一路他的压力有多大。 要知道,等翻过了年,他才十七,还是少年呢,该好好爱护。 但吕颂梨脚刚踮地,秦晟就醒了,他闭着眼睛,手先往旁边摸了摸,嘴里含糊地喊了声,“梨梨?” 看他哼哼唧唧的模样,吕颂梨安抚道,“你最近太累了,再睡会吧。我一会去新郡守府。” “你等等我,我也去,这就起了。”秦晟嘟囔着,显然整个人还迷糊着。 “好呀,你慢慢来,不着急。”说着,她坐在一旁,给自己梳头。 两刻钟后,小夫妻俩便出发了。 秦晟将人送到府衙后,想了想,出去了一趟,买了点礼物,去府衙后院看望丈母娘去了。 这时,吕明志不住这边,吕致远也去造纸坊上工了,吕骁也去吕氏私塾了。家里只有吕德胜蒋氏夫妇还有田大嫂并小女儿吕丹在。 秦晟进来后,率先向岳父岳母问安,又问候了田大嫂。 田大嫂和妹夫秦晟打过招呼之后,就带着小女儿回自己院子去了。刚才小女儿就犯困了,这会头一直在点。 蒋氏看到女婿回来了,果然很高兴,先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确定是全须全尾的,才拉着他坐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晚上到家的。” “这么早起来?怎么不在家多歇歇?” “我这趟出去太久了,有点想你们了。”秦晟腼腆地说道。 听到他这话,蒋氏这个丈母娘心软的都要化开了。 蒋氏拉着他一阵嘘寒问暖。 吕德胜直接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直哼哼,因此弄出不少动静来。 他真的太烦人了,蒋氏直接赶人,“去前面衙门干活去!什么都丢给女儿,没你这样的。” 秦晟在一旁求情,“岳母,岳父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身体不适,才躲懒的。” 蒋氏:“你不用替他说话,他就是懒!” 吕德胜瞪大眼,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臭小子,竟然敢给他家媳妇上眼药? 秦晟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蒋氏催促他,“你还不赶紧去批阅你的公文?还有,这段时间,阿晟难得回来,你多干点活,让两孩子多点时间歇歇。” 吕德胜:晴天霹雳! 接下来几日,吕德胜发现,秦晟天天早上护送媳妇到郡守府,中间这段时间要么去陪他岳母,要么就出去办自己的事,晚上必定会出现将人再护送回去的。 粘呼呼的,没眼看。 此时,嵇大少正在郡守府听取吕颂梨的意见。 嵇大少再次来到辽东郡后,发现就这么一段时间,辽东郡又弄出了不少新东西。不过有一点他挺不解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粮价那么高,粮食那么紧缺,辽东郡还要新办个酿酒坊? 不过他也只是疑惑一下,就丢开了,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那镜子、洗发水、香皂等物上面,他觉得弄回南地,一定能大赚一笔。 他有此意向,但辽东郡那边做不了主,便让他来问一下上面的人。 嵇大少第一次见到吕颂梨时,发现她虽然梳了个妇人的发髻,但真的很年轻啊。 他心想,这位便是他父亲嘴里那位很厉害的秦六夫人? “见过秦六夫人。” “嵇少东家不必客气,你北上时,嵇伯父身体还好吗?” “谢秦六夫人关心,我北上时,父亲身体很康健。” “那就好。” 两人简短友好地寒暄过后,吕颂梨就直奔主题了,“嵇少东家,听说你有意大量在辽东郡采购镜子、洗发水、香皂等物,然后回南地售卖?” “是的。” “有眼光。” 嵇大少没有调以轻心,如果她真的赞同他的做法,他现在就不会站在郡守府站在她的面前了。 果然他就听到了秦六夫人的下一句,“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为什么?” “顾氏倒向谢湛之后,你们嵇氏现在在南地就是谢湛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时候,有序地全须全尾地撤出南地,比较重要。” “我觉得正因为如此,才应该物尽其用。” 吕颂梨:嵇少东家,格局很大嘛。 但是吕颂梨还是摇头,“还是别了,这些东西放在哪里都会好卖的,你可以考虑稍晚点在你们嵇氏别的分店售卖这些物品,别拿去南地撩拨谢湛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别总逮着南地一只羊薅嘛。 他们辽东郡刚清算完筹码离场,嵇氏又利用镜子肥皂等物入场去吸南地的血。 吕颂梨虽然不怕谢湛,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最重要的是,南地都被搜刮了一遍了,上次他们带回来那么多浮财,也就是说,这只羊都已经被薅秃了,再去薅它,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嵇大少认真地思考了她的话,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中午的时候,秦晟亲自到前面来喊吕德胜吕颂梨父女回去用午饭。 吕颂梨告诉秦晟,他们从六福寨搜刮的财物已经运回来了。 “大概有多少?” “所有东西加起来大概价值两三万两吧。” “有点少。”秦晟嫌弃地道。 吕颂梨看了他一眼,少年,去了一趟南地,你有点飘了啊。 用完午饭,蒋氏不许吕颂梨去办公了,让小夫妻俩去逛逛街。 秦晟眼巴巴地看着吕颂梨。 吕颂梨看向秦晟期待的目光,笑了,“那就去逛逛。” 今天估计是个好日子吧,他们出去的时候,竟然连续遇到两对新人迎亲的热闹场面。 秦晟都护着她避开了人群。 吕颂梨是鼓励生育的。 日子好过了,老百姓们也愿意多生。 这不,秋收之后,辽东郡的媒婆们便开始东村走走,西村逛逛,给人搭桥牵线,据说有些人鞋子都穿坏了好几双子。 秋后年关前,成亲的人也特别多。最近蒋氏也在给吕明志相看姑娘了。 () 第368章 不速之客 这一日,秦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母连忙让人去告知小儿子和小儿媳。 吕颂梨和秦晟接到消息,便立即回去了,一点也没有耽搁。 秦家院子,被七八名家丁丫环占据了。正厅处,大门洞开。 秦母焦急地等在外面,而家里的几位嫂子也在她们屋里不断朝外面张望着。 见到吕颂梨,秦母便不由得迎了上去。 吕颂梨笑着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低声道,“娘,不用担心。您去和嫂子们待一会儿吧。” 接着,她往正厅走去,还被门口的婆子拦住查验身份。 吕颂梨心中不虞,这摆谱都摆到人家家里来了。 吕颂梨进去正厅,发现主位上坐着一名身穿华服姿容艳丽的少女。gonЪoΓg “你就是秦晟的妻子吕颂梨?”施雪问。 吕颂梨也不管她边上的婆子一脸不悦,自己就近挑了个位子坐下。 “是的,我是吕颂梨。这位小姐是?”其实吕颂梨听到她的姓氏时,已有所猜测。 “我是施雪。” 果然,对于她的登门,吕颂梨并不意外。 昨天二伯哥秦晏就传消息回来,说他们围剿六福寨时,救了刺史施焘之女施雪。随后鲁巍也传消息回来说,刺史府的人拿着一张画像,一直在打听秦晟的消息。 “你长得也就一般嘛。”施雪将吕颂梨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光极其地放肆与不屑。 施雪眼中的吕颂梨不施粉黛,长得勉强能入眼,但也寡淡得很,比起她来还是差远了。 这般想着,施雪还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下颌。 吕颂梨笑笑,没在意这个。 这话恰好被秦晟听到了,他因为牵马而耽搁了些许功夫,现在才进屋。 他人还没进来,就听到一个耻高气昂的声音在指着他家梨梨长相一般? 他看向盛妆打扮的施雪,抿了抿嘴。 这女的怕是疯了吧?能跟他媳妇比?她是没见过他家梨梨华服金钗的样子,他家梨梨容貌昳丽,略施粉黛,就能比她好看一百倍! 秦晟一进来,施雪就直勾勾地看向他。 秦晟将脸扭向一边,不给她看,心中念叨着,不知羞! “不知施小姐所为何来?”不是一路人,故而吕颂梨便直接问了,连寒暄都懒。 施雪微抬下颚,“他救了我,我喜欢他,你自请下堂吧,我要嫁给他。” 吕颂梨眼睛微眯。 秦晟闻言,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大猫,“你谁?我有救过你?” 施雪眉头微蹙,“前天,六福寨,你忘了?” 秦晟一脸憋屈的样子,就像踩到了狗屎,“我救了你,你就要嫁给我,还让我妻子自请下堂?” 施雪痴迷地看着秦晟的俊颜,“六爷,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唯有——” 秦晟打断她的话,“那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再说了,如果每个被我救了的人都像你一样,我娶得过来吗?”秦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语气嫌弃极了。 施雪继续痴痴地道,“你和我成亲后,我让我爹努力帮秦家平反。” 秦晟不为所动,给他画饼?她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事情,他们秦家被流放,是没有人帮秦家求情吗? “我是不会和我妻子分开的,你还是另嫁他人吧!” 施雪愕然,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 施雪没反应过来,倒是她旁边的婆子阴测测地开口了,“吕氏,你怎么说?做决定前多想想吕大人。” 吕颂梨心想,这是利诱秦晟不成,就来威胁她了? 吕颂梨笑着问道,“施小姐这般肆意妄为,施大人知道吗?” 施雪回过神来了,傲然地道,“你不必管我爹知不知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又不会帮你。” 吕颂梨点头,很有道理。 婆子继续劝道,“吕氏,你还是识趣点儿吧,也免得最后连累娘家,啥也没落着。” 吕颂梨意有所指地问,“就因为她爹是刺史,她就可以无视道德,无视规则,无视秦晟已经娶妻的事实,为所欲为?” “当然,我家老爷身为封疆大使,地方要员,我家小姐身份高贵,只要她喜欢就可以。”那婆子理所当然地道。 “你也别怨,这世道就是这么现实。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弱者就只能认命了,这也许就是你的命吧。” 吕颂梨就坐在那里听着,面色不变,一州刺史在地方就是土皇帝,不怪施雪身边一个嬷嬷都如此嚣张跋扈。 反倒是一旁的秦晟,听着太生气了。 “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弱者就只能认命?”吕颂梨重复了一下这句,笑了,“这话我是无比赞同的,希望施小姐一直赞同下去哦。” 施雪惊讶地看着她,这吕颂梨怕不是有毛病? 施雪不知道的是,大多数时候,规则与道德是用来保护弱者的。 弱者先打破规则,越过道德之墙,规则之界,以为自己将成为强大的猎人,开始猎杀时刻。 事实上,从他们走出保护区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强者的猎物。就比如南地的陈家,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遗憾的是,很多人总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个弱者,比如眼前的施雪。 吕颂梨只觉得身体内的野性被唤醒了。 此刻她只觉得施雪,真乃知音啊。 施雪试探地问,“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吕颂梨还没说话,一旁的秦晟就急了,他直接拉过吕颂梨的手,“她同意什么?她不同意!” 秦晟无比厌恶地看着这对主仆,“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我滚!” 施雪被他的眼神伤到了,她没想到秦晟竟然如此厌恶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她身边的婆子因为气急了,不怀好意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秦家身为流放犯人,住这么好的地方,有违大黎律例吧?” “我让你们滚啊!”秦晟烦死她们了。 一而再地被下面子,向来骄纵的施雪也很不高兴,当下便甩脸子走人。 () 第369章 真诚道歉 对于她们拿秦家的这点优待来威胁他们,吕颂梨只觉得好笑。 这事难道宋墨不知道吗?之前她爹闹着外放,地点一直不满意,就要流放到平州辽东郡一带,傻子都知道他想就近照顾女儿。 那就近照顾一下女婿家,也很正常吧。 这也是宋墨默许的。有些事只要不闹到台面上,宋墨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施雪主仆带着人气冲冲地离开了。 将人赶走之后,秦晟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无耻了!” 吕颂梨笑着摇头,确实挺无耻的。 秦晟突然想起这人是怎么招来的,他觑了一眼妻子,小心翼翼地问,“梨梨,你不会怪我吧?” “我怪你干什么?是她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受害者有罪论,她不爱那一套。 “对,就是这样的。”秦晟连忙点头,然后嘟囔了一句,“亏她还说我救了她。”就这么报答他的?竟然妄想拆散他和他媳妇儿? 吕颂梨调侃了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恩将仇报。” 秦晟睁大眼,“还真就是这样。” 这时,秦母和蔡氏、聂云娘、苏静几个儿媳过来打听情况。 秦家几位妯娌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这——长得太好,也是一种麻烦。 “听说她是刺史施焘的女儿,不会有什么麻烦吧?”秦母担忧地道。 对于施雪让秦晟停妻再娶,然后让她爹帮秦家平反的建议,秦母和秦家几位嫂子都不稀罕。她小儿媳|她们六弟妹多好啊,不仅人好还很有本事,他们老秦家平反是迟早的事。 吕颂梨宽慰秦母,“娘,你放心吧,我能处理好的。” “我就怕连累了亲家。” “放心吧,他们想欺负我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吕颂梨之前还在想,用什么办法让施焘将屁股下的位子让出来。是像之前谋取辽东郡那样,免费送当时的辽东郡郡守郑勋一场功劳,送他高升,让他腾位子给她爹:还是直接将施焘踢下刺史之位? 现在看来,送个屁的功劳给他,直接踢他下位! 要除掉对大黎朝廷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施焘,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她之前有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局了。 此时的施焘现在在吕颂梨眼中,就是一枚人形印章,占位子用的。 只等时机成熟,她便会将施焘一脚踢下刺史之位,扶她爹坐上去。 而这个时机,就在不久的将来。 南阳灾情完美解决之际,便是施焘的死期! 且说另一头,吕德胜被刺史施焘传唤。 此时他身在辽西郡刺史府,因秦晏秦晟兄弟二人联手剿了六福寨一事备受指谪。 主位上,施焘淡淡地道,“吕德胜,这次你过了。” 辽西郡郡守卢奕良附和,“就是,你一个辽东郡的郡守,凭啥插手辽西郡的安全防务?越界了你!” 玄兔郡和乐浪郡的两位郡守也摇头,“吕德胜,你这样的行为要不得。” 吕德胜喊冤,“刺史大人,我也没办法,实在是民意难违啊。” 卢奕良冷笑着看向吕德胜,“编,我看你怎么编!” 吕德胜心中哼哼,这就编给你看! “六福寨离辽东郡太近了,无虑县西边靠近燕荡山的老百姓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没留神,六福寨的山贼们就冲下来将他们打杀了。” “近来太多老百姓去官府跪求我们出兵剿匪了。咱们身为父母官,不得为老百姓做主啊?” 卢奕良:“你为你的老百姓做主,就能将手伸进我的地盘?” 这家伙不愧是施焘的心腹,一丘之貉,自己没本事将自己地盘上的匪寇给拔除掉,也不许别人动手。 吕德胜霸气地道,“谁的百姓谁心疼,六福寨在你的地盘为祸乡里,你无能,处理不了,那就我来。” 户奕良被他的话气得脸都青了。 “我不管,反正你剿了六福寨,就是不对!” 吕德胜嘀咕,“山寨是你亲爹啊,还剿不得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你——”卢奕良气得手都抖了,吕德胜嘴巴太毒了。 “讲真,我帮你拔除了六福寨,你难道不应该对我感恩戴德的吗?怎么反而还责怪起我来了?难道六福寨有什么特别的,不能除?” 卢奕良一个激灵,“吕德胜,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说的是你越界的事。” 施焘敲了敲桌子,“吕德胜,就事论事,不要胡搅蛮缠。” 屁股都歪了,吕德胜心里吐槽,他看向卢奕良,“你待如何?” 卢奕良有人撑腰,当下就提要求,“……还有打下六福寨之后,搜刮到的财物,需如数归还给我们辽西郡。” 吕德胜朝外面看了一眼,现在还是白天,外面日头还大着呢,这人就做起梦来了。 “没有。” “吕德胜,你敢昧下这些财物?” “不是昧下,而是六福寨是一个穷山寨,我们端了它的库房,并没有得到什么财物。而且他们前一天还洗劫了一个村子,我们把粮食都分给那些受害的村民了。” () 第370章 无理搅三分 半个时辰后,施焘让他们散了。 吕德胜率先走了出去,只见刚才还有太阳的天,现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吕德胜走出去后,玄兔郡和乐浪郡两位郡守邬弛和雷鑫相互看了一眼,向施焘道别之后,一道出去了。 议事大厅里,只剩下施焘和卢奕良了。 他们三人刚出去,卢奕良就开始告状,“施大人,这吕德胜太过分了!” “他就是个滚刀肉!妥妥的滚刀肉!”和吕德胜的一番交锋,直接让卢奕良抓狂了。 施焘看着烦躁不已的卢奕良,眉头微皱,“行了,敲打他一下就够了。” 这事如果大张旗鼓地追究,他们并不占理。 为人属下的,哪能不受点委屈? 卢奕良看出来施焘不耐烦了,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心想,吕德胜,不要让我逮着机会,否则看我不整死你。 想着的时候,他脸上不免露出些许阴狠之色。 卢奕良的神色,施焘也看到了,但他不管这些的。 辽东郡的人将施雪送回,因为她的要求,并没有送到刺史府,而是在附近将她放下来了。 因为刺史夫人掌管内宅,在她的掩护下,施焘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女儿曾被六福寨的山贼劫走过,并被辽东郡的人所救。 屋外 吕德胜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转身看了一眼,发现邬弛和雷鑫也出来了,便等在原地。 “吕大人,你是这个——”邬弛朝他竖起大拇指。 两人佩服地看着吕德胜,不愧为御史出身,刚才怼得卢奕良无言以对。 吕德胜笑了笑,“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邬弛和雷鑫对视一眼,在心中疯狂呐喊。 邬弛:不,这话对别人来说确实如此,但对于你,没有寸步难行的限制。你逮不正理,就搞歪理,你岂会没理? 雷鑫:以你无理搅三分的本事,你哪里都能去,羊肠小道都能被你整成康庄大道来。 面上,两人却道,“吕大人太谦虚了。” “两位,我们一起回去怎么样?”吕德胜释放善意,邬弛和雷鑫要回玄兔郡以及乐浪郡,是必然需要借道辽东郡的。 两人踌躇着,吕德胜明显是得罪了卢奕良了。 谁不知道卢奕良是施焘的心腹,而且这厮心情极小。如果他们现在和吕德胜一起走了,势必会被这厮的记恨上。 吕德胜善解人意地道,“不如我在前面的无虑茶铺等等两位?” 邬弛和雷鑫对视一眼,答应了,“好呀好呀。” 其实他们和卢奕良的关系一般,这厮就不是个东西,他和辽西郡的一些匪寇有勾结,自然不会下死力去剿匪,但他不剿,也不许平州另外三郡清剿。否则他就会在刺史大人那里给他们上眼药。 现在,在刺史府中,这点面子他们给了,到了外面,他们就不管了。 大家同为郡守,他们的姿态也不可能放低得太过。 “那我就先行一步。” “吕大人请——” 吕德胜撑着油纸伞往外走,他们的马车停在外面。 凉风伴着细雨吹来,吕德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场秋雨一场凉,古人诚不欺我。 吕德胜一边走,一边避开地上的水坑。 这雨下得烦人。 这种天气就适合窝在家烹茶看书,而不是在外奔波。 吕德胜心中感叹,他真是命苦,下雨天被传召,他还得巴巴地从辽东郡赶来。 上了马车之后,吕德胜开始认真考虑闺女之前提的,由他来当这个平州刺史的建议。 他现在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不说别的好处,至少他当了刺史之后,整个平州,就再也没有人能命令他下雨天出门了。 南阳 张献在发愁,来到南阳有日子了,南阳灾后重建以及灾民安置等事宜进展缓慢。 因为他知道自己带来赈灾的粮食数量有限。 他到南阳后的第一步,就是组织人手,对官府粮仓所在进行开挖。 官府粮仓一般都建在通风干爽的高地,并且远离河溪。 此次南阳地动,地貌有所改变,河水倒灌,淹没过粮仓所在地。 据有经验的老师傅估计,被埋在地下的粮食,即使挖出来,估计都发霉发烂了。 很多人闻言,都不抱什么希望。 但张献不到黄河心不死,没亲眼见到,他始终怀抱一丝希望。 那么多粮食呢,但凡有一部分能用,也是好的。 但是结果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之后,他便将工作重心放在救治安置灾民身上。 张献早就知道赈灾是一个繁琐的工作,投入大,见效慢。 他已经按照以往朝廷的赈灾方式开始安置灾民,以工代赈的办法也用了。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赈灾的粮食已经陆续地到了,甚至第一批粮食已经用光了。 不干活的,每人每天一碗薄粥。干活的,能吃两顿,每顿也就是一碗薄粥,加两个窝窝头。 灾民们都死气沉沉的,没有生气。 这会灾民们衣着还好,但大多数人依旧食不果腹,甚至连一处安身之所都没有。眼见着天就要转冷了,要是解决不好,真的会出大问题的。goΠboγg 张献愁得来回踱步。 他可不想在史书上记上这么一笔,天和二年,南阳地动,朝廷重臣张献请命前去赈灾,办事不力,致几十万百姓死亡。 不管死因究竟是什么,是死于地动,还是饿死或是冻死。 他敢说,皇帝为了自己的名声,一定会把这个黑锅甩到他和左安民头上来的。 一想到这,他不由得横了旁边的左安民一眼,真恨不得掐死他这个罪魁祸首! 现在张献就指望吕大人那边能给他出个主意,让他把赈灾一事办得圆满一点。 左安民坐在边上,他太累了。 张献这厮不做人,到了南阳,什么活都推到他头上来。 他要是敢有一句怨言,张献直接撂挑子不干。 他是敢怒不敢言。 这会他也看出来张献在发愁,他心中冷笑,愁就对了,愁不死你! 张献:“南阳情况这样,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 左安民撇嘴,“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好歹有过协助治理南地水灾的经历,就不能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用之策?咱俩商量着把这问题解决了,否则南阳灾后问题处理不好,回长安后,我固然会让皇上觉得不堪大任,你也难辞其咎。” 左安民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天塌下来,也有张献这个主官扛着,他的罪责肯定会比张献小,他急什么? “你身为副官,责任确实没有我这个主官大。但如果加上识人不清,贻误国事呢?或者公报私仇,没有大局观,误国误民。” 闻言,左安民的神色渐渐凝重,他怒视张献,这厮真是死也要拉他当垫背啊! () 第371章 你就宠他吧 刺史府 卢奕伟刚走,施焘揉了揉额头,正打算休息一会,他家二闺女就进来了。 施雪进来后,直扑到他的跟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爹,你要给我做主哇。” 施焘只觉得额头青筋跳了跳,他看了一眼眼睛红红的女儿,又看了一眼追在女儿后头的老妻,“做什么主?” 他心中不免稀奇,通常都是他女儿将人气得不行,很少有人能将他女儿气成这副模样的。 刺史夫人刑氏说道,“老爸,让我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 施焘没想到被剿灭的六福寨竟然还绑了他女儿?! 想到不久前,卢奕伟还因为六福寨对吕德胜发难,施焘难得有点不自在。但很快,他就放开了,为人属下的,哪有不受委屈的。既然卢奕伟受得,那吕德胜为什么受不得? “老爷,那秦六我见过画像,确实长得一表人才。他出身将门,既然能成为攻打山寨的主力,想必能力很不错的。” “咱们雪儿看上他,是他的福分。我还想着,如果这事能成,一来闺女报了秦六的救命之恩,二来有你帮衬,秦家也能尽快平反,脱离流犯的身份,也不算埋没秦家。” 刑氏慢慢地说着这些话。 施焘微眯着眼睛,在心里琢磨着皇帝对秦家的态度。 秦家在辽东郡的待遇,可不像流犯。难道皇帝有起用秦家之意? 思及起,他心头火热。goΠъ “但是,秦六和吕氏夫妻俩人拒绝了。其实拒绝了也就拒绝了,委婉一点,也行。但他们一点面子也不给,竟然直接将咱们雪儿给轰了出来。这就太过分了!”说到后面,刑氏忍不住拍了桌子。 “我之所以这么生气,一来是他们太不识抬举了!二来,由此也可以看出,吕氏父女对你这个刺史可没什么敬畏之心。” 施焘思及吕德胜上任后的表现,觉得他家夫人说对了,那吕德胜对他确实挺没大没小的。 边上的施雪趁机说道,“爹,你帮我抻一抻那吕德胜,教训一下他们!” 施焘眼皮一掀,“胡说什么?!” 刑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雪儿,你少说两句,你爹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 施雪噘嘴。 对于这个长得与他有四五分相像的二女儿,施焘确实挺宠的。 大女儿长相娇美,下半年宫中大选,他已将大女儿送去长安了,被选上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二女儿嫁秦六,也不是不可以。 施焘慢悠悠地道,“秦六不为所动,难道秦家其他人也不为所动吗?” 如果秦家一家子都这么硬气,那他就不得不考虑让秦家上下吃吃苦头了。 刑氏蹙眉,“听雪儿说,秦家的女眷似乎都挺维护那吕氏的。” 施焘不以为意,只当秦家看重的是吕氏乃吕德胜女儿这层身份,那他家雪儿身份不比吕氏高贵? “试试,就按我说的去做。” “也行。” 且说另一头,一路上,吕德胜和邬弛、雷鑫两位邻居进行了友好的交谈。 一直快到侯城,三人才依依惜别。 等他回到家,发现秦晟正在陪自家妻子。 一见到自家丈夫,蒋氏就关心地问,“你去刺史府,没被刁难吧?” “放心,他们刁难就刁难呗,我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想为难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被他们为难。” 这时,秦晟极有眼色地给他端了一杯茶过来,“岳父,喝口热茶吧。” 吕德胜接过茶杯,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不对劲。” 秦晟讪讪。 吕德胜没喝那杯茶。 一旁的蒋氏劝他,“孩子孝敬你的,你就喝嘛。他是你女婿,孝敬你一杯茶,你难不成还喝不得了?” 吕德胜想想,确实,他是他岳父,受他一杯茶还是受得起的。于是,他用茶盖撇去浮叶,轻啜了一口清茶。 蒋氏看他喝了,便道,“喝了阿晟的茶,你就不能和孩子计较了啊。” 噗! 这茶是彻底喝不下去了。 吕德胜将茶放到一旁,看向秦晟,“说吧,你怎么了?” 秦晟乖乖地将施雪的事说了。 秦晟刚说完,一旁的蒋氏就迫不及待地道,“这事不怪阿晟。”他只是顺手将人救了,只是长得俊一点,有什么错呢? 吕德胜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你就宠他吧。” 蒋氏说道,“这事还真不是我偏袒咱家阿晟,是那个施雪不要脸,明知他都成亲了,还要硬扒上来。还要让咱们阿梨自请下堂,我呸!” 吕德胜点了点头,“闺女怎么说?” “闺女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段时间你先顶着。” 吕德胜:……合着那杯茶的用处就在这里呗? 南地,嵇府 这日,嵇无银收到两封辽东郡的来信。 一封是大儿子报平安的来信。 另外一封则是吕颂梨特意写给他的。 他拆开第一封信,大儿子这封信厚实,内容罗里吧嗦的。 大儿子报完平安之后,又说起他见到了秦六夫人,接着还提起了辽东郡的新东西,以及他之前想趁着离开前,将辽东郡的新东西弄一批回南地售卖,最后大捞一笔的打算,但是这个想法被秦六夫人劝阻了。 嵇无银的嘴角抽了抽,他儿子大概觉得他这老父亲身板很硬是吧? 对于吕颂梨的劝阻,他是极为赞同的,永远不要想着赚到最后一点利润,该离场的时候就得离场。 第二封信很薄,打开一看,果然很简短,但事很重要。 他看完后,思索片刻,招来心腹管家吩咐事情。 大儿子北上之后,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做着离开的准备。 目前还有一些非核心产业没处理。但这会南地因为经历一次大灾难,经济很萧条,有些铺子和田地都卖不上价,他索性就先放着。 嵇氏产业的大举撤出,对南地还有影响的,尽管谢湛在其他人的建议下,已经做了补救,南地的经济萧条了很多。 因为吕颂梨拦住了嵇大少的坑爹行为,嵇无银得以潇洒北上。 嵇无银走的时候,顾怀笙还去给他送行了。 () 第372章 各方部署 码头上,秋风猎猎,吹得人衣衫翻飞。 嵇无银和顾怀笙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嵇无银满面红光,精神头很好。 相比之下,顾怀笙少了一些生气。 “嵇掌柜,晚辈在此预祝你此行一路平安。” 即使有宽大的披风遮掩,依旧可以看出顾怀笙清减了很多,嵇无银叹了口气,船大难调头,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拍了拍顾怀笙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不管如何,多保重自己。” “谢谢。”顾怀笙的态度客气疏离,不如以前熟稔热络。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因为立场的变化而有所变化。嵇无银经历得多,也看得开。 嵇无银要走,顾怀笙去送,这些谢湛都知道。 谢湛不知道的是,嵇无银没有直接北上,而是中途转道徐州,再由徐州抵达洛阳。此次辽东郡针对南阳的计划,由他来打配合。 而随着嵇无银的动身,嵇氏位于中原地带的各处分号,也都动起来了。 此时谢湛没空理会嵇氏这边,他现在全副的心神,都在关注张献在南阳赈灾的进度。 南阳赈灾成效不佳。 对比之下,他之前做主治理南地灾情的成果,要比南阳好太多了,可以说是交上了一份让皇上满意的答卷。 谢湛觉得,嵇无银离开南地了也好,因为他接下来,也要离开南地一阵子了,嵇无银要是还在南地,他不放心。 谢栢将南阳的消息整理了一下,汇报给谢湛,“家主,周边的富商们联合成立了粮商商会,南阳以及周边的粮价,被抬到了两百六十文一斗了。”goΠъ 谢楠倒吸一口凉气。 谢湛听到这个消息,依旧眉目冷淡,显然并不是很意外这个结果。 今年的粮食因为各种原因,长期盘踞高价,粮价最高峰时达到了三百文一斗。 年中的时候,江淮两地夏粮下来,粮价回调了,很多地方一斗粮食只需要一百五十文左右。如果风调雨顺,年底的时候,粮价还会再降一些。 偏南阳地动了。南阳历来都属于中原粮仓,粮仓出事,粮价肯定就稳不住。 南阳一带的富商成立的粮商商会,一举把粮价从一百五十文直接抬高到了两百六十文,明显是打算发国难财。 之前左安民传回来的消息说张献带去的粮食已经用去一半有余,谢湛敢肯定,等张献将带去的粮食用完,说不定南阳的粮价会涨得更厉害。 “辽东郡那边肯定会出手的。”谢湛肯定地道。 张献于吕颂梨而言,就相当于左安民于他。 张献如果这次解决不好南阳的问题,肯定得折在这事上面。 因为南阳的灾情和南地的水灾,性质不一样。南阳是地动,处理不好,会牵涉到皇帝。他们这位皇帝可是非常爱惜自己的名声的。 这事如果落到左安民头上,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帮左安民的。想必吕颂梨也会如此。 谢楠和谢栢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吧?南阳目前的情况很棘手,吕颂梨能有什么办法? 谢湛也在思索吕颂梨如果出手,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解决南阳的问题。他想不出来,但他觉得大抵脱离不了钱粮的博弈的。 想不明白的,就暂时放到一边,谢湛问,“大家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楠和谢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道,“回家主,我们早就整装待发了,顾氏和陆氏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启程。” “那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前往汝南。” 汝南在南阳东面,洛阳则在南阳北面。 汝南和洛阳之间还有一个许昌。 辽东郡,房县 吕颂梨离开了侯城,前往房县,她要去见一个人,秦晟护送她前去。 房县最好的酒楼,这一日闭门谢客。 漕帮副帮主林山此刻就在一楼。 近来他们漕帮与辽东商会以及嵇氏合作,赚了个盆满钵满,故而他在受到辽东商会的邀请时,略加思索,便决定来此一见。 属下来报:“副帮主,辽东商会的人到了!” 林山起身,去迎了一迎。 吕颂梨带着人进来,未语先笑,“林副帮主,我来晚了,失礼失礼。” 吕颂梨是以辽东商会会长的身份和他见面的。 “无事,是我来早了。”林山见到吕颂梨,并没有很吃惊,他早就知道辽东商会的会长是个女子。 伍仁,是辽东商会总管事。总管事上面还有吕颂梨这个会长。 “林副帮主,请进吧。” “吕会长,请——” 两人进去后,分宾主坐下。 林山一改在帮会时的懒散,正襟危坐。 双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后,吕颂梨便直奔主题了,“林副帮主,这次邀请你来,是想和你谈一桩买卖。” “吕会长请说。” “那我就直说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如果有富户世家找你们运粮,请你们不要推辞,也不要坐地起价。你们漕帮正常收取费用就行。事后,我们辽东商会会补偿你们一笔银子,这笔银子的多寡和你们所运粮食数量有关,这是合约,你可以先过目。”在吕颂梨的示意下,她的人将合约双手奉上给林山。 林山接过之后,仔细地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吕颂梨慢慢地喝着茶,也不催促。 林山看的速度也不慢,他发现吕颂梨刚才所说的补偿,是按河段补偿,每一段河段补偿标准是不一样的,很严谨。 他看完之后,递给身后的心腹。 这是一笔大买卖,林山很肯定。而且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买卖,可以做。 他的人用了一刻钟左右,将合约看完,看完后,他的人朝他点了点头。 辽东商会这纸合约诚意满满,详略得当,没有废话。 这时,吕颂梨才笑着问道,“林副帮主,看完了合约,你意下如何?” “吕会长很厚道。”这时,林山脸上带了笑,他发现了,辽东商会就像个财神爷,经常给他们漕帮带来赚钱的机会。 吕颂梨:“那合作愉快?” 林山:“合作愉快。” () 第373章 筹集资金 和漕帮达成合作协议之后,吕颂梨便和秦晟一起马不停蹄地回到侯城。 回到侯城后,吕颂梨借由辽东商会的名义,给辽东郡的世家富户们发出了邀请。 这次,为解决南阳的问题,辽东商会和嵇氏将联合做庄,由她来远程操盘。 做庄嘛,当然是钱粮准备得越足越好。 吕颂梨决定拉这些人一起上战车。 这次她以辽东商会的名义行事,是有意将辽东商会和辽东郡守府相剥离。至少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地让她爹给辽东商会背书嘛。 这天,蓝秉承和耿圆等辽东郡世家富户们,纷纷接到了辽东商会的邀请。 和第一次接到吕德胜的邀请时犹豫徘徊不同,这回,他们非常积极地响应着,几乎每个人都提前了半个时辰来到辽东商会大楼。 他们心里很清楚,虽然这次邀请他们的是辽东商会,不是郡守吕德胜吕大人了,但他们谁不知道辽东商会和郡守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等来到辽东商会大楼的议事大厅时,他们才发现,被邀请的人并不多,只有七八位,但无一不是辽东郡内叫得上号的人物。 “会长大人到!” 吕颂梨现身的时候,蓝秉承和耿圆等人都挺惊讶的。 辽东商会自成立后,一直是伍仁这个总管事对外主持各种事务。 据说他上面还有个会长,这事他们都有所耳闻,只是这个会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也没见过。这回有幸得见,却没想到辽东商会的会长竟然是个女子。 而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吕德胜嫡次女。 他们先前的猜测没错,吕德胜吕大人果然和辽东商会关系匪浅。 辽东商会的会长是吕颂梨,而吕颂梨和吕德胜又是父女关系,可不是关系匪浅吗? 吕颂梨径直走到主位落座后,对在场的众人说道,“大家坐吧。” “吕会长,不知你召集我等前来,有何要事?” “确实有事,时间富贵,我就不说废话了,直接说吧。最近辽东商会准备做一笔大买卖,买卖嘛,当然是资金越充裕越好。不知在座各位有没有兴趣掺一脚?” 具体做什么,吕颂梨没说,但伍仁刚带了一队人马离开辽东郡一事,并不是秘密。他们很容易就往那方面去想。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隐约有所耳闻,伍仁带队出去为了替辽东商会铺设商路。在各地开店,确实需要投挺多银子的,所以辽东商会因此缺钱了? 蓝秉承大着胆子问,“吕会长,怎么个掺一脚法?” 吕颂梨看了他一眼,温和地道,“这次是个大买卖,我们辽东商会预备投入的资金在三百万两以上。诸位有以下三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可以入一股,挣了按入股比例分钱,但是有亏钱的风险。” “第二个选择,诸位可以借钱给辽东商会,以半年或者一年为期,我们会给利息。” “第三个选择,就是选择不掺和此事。” 吕颂梨话音落下后,没有一个愿意撤出的。goΠъ 开玩笑,他们又不傻,退出啥呀!没看到这次只有八个人收到邀请吗?也就是说,别人想掺和进来,都没获得资格呢。 吕颂梨环视一圈,“这事真不用勉强,大家如果不愿意,直接退出去便是。我在此保证,我和我爹都不会因此而怪罪诸位的。这次之所以面向大家募集资金,一切皆因辽东商会起源于辽东郡,有好事嘛,总得先想着家里的兄弟。等确定了家里的兄弟不愿意掺和后,我们才会考虑别人。” 吕颂梨此话一出,大家坐在椅子,更是稳如磐石,不退出,坚决不退出。他们丝毫不怀疑她的话,毕竟辽东商会与南地首富嵇氏的友谊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嵇氏外,一定还有别的人脉,人家不缺投钱的人。 耿圆抢先表态,“吕会长,有好事辽东商会想着我们,我们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接下来要怎么做,你直说便是。” 吕颂梨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她朝旁边示意了一下,“行吧,既然大家都选择不退出,那咱们就继续往下走。这里有两份资料,分别是入股以及借钱的合约条款,诸位可以看一下。” 蓝秉承和耿圆看了两份合约,发现不管是入股,还是借钱,都是有门槛的,最低就得投十万两。 吕颂梨听到他们咬耳朵了,她心中一哂,可不就是有门槛嘛,后世私募基金,进去的门槛都是百万呢。 “这事你们可以回去商量一下,下午申时来给个答复。”吕颂梨给他们时间商量。 下午的时候,吕颂梨等来了大家的回复。 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加上一直以来,辽东商会的信誉都很好。 蓝秉承留下足够的周转资金,剩下的就搬到辽东商会,一共十五万两,而且他选的还是入股。 耿圆原本还在纠结着是入股还是借钱。 他发现,其实借钱的话,也挺好的,辽东商会给出五厘息,十万两银子一个月的利息就是五百两,一年就是六千两。关键是资金回收风险低啊。 入股的话,有亏损的风险。 但耿圆想起蓝秉承此人的狗屎运,一咬牙,拿出了十万两,和蓝秉承一样,选择了入股。 一天的时间,吕颂梨一共筹到了一百二十万银子。 她邀请的八位世家富户,没有一家是退出不参与的。其实里面有好几家,是和亲戚一起合着凑个十几万两,参一股的。 这点吕颂梨是不管的。 接着,她从辽东商会抽出了一百五十万两,她抽出这笔银子的前提是不能影响辽东商会的运转。 秦昭得知了她要大举用钱之后,给她拿了二十万两。 不到一日,吕颂梨便筹集了两百九十万两现银,她自己和秦晟商量后,拿出十万两,凑了个三百万两的整数。 这些银子将由马进和周达一起运往洛阳,供嵇大秀调度。 各项指令也从辽东郡发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吕颂梨会坐镇平郭县。 平郭县乃辽东郡南边靠海的县城。 接下来,南阳方面的消息,会经由青州,走水路,传到平郭县,消息会更及时一些。 伍仁带队的第一站是青州,嵇大少也被她塞进了马进和周达的队伍,他将在青州的嵇氏分号落脚,与伍仁一起,负责策应协助嵇无银。 () 第374章 来信了 忙完了这些,吕颂梨不免和秦晟聊起即将回到的大部队。 吕颂梨说,“薛先生他们快回到了吧?” 秦晟想了想,回道,“按照大部队行进的速度,是应该回到了。但这几天不是总下雨吗,路不好走,估计他们一直就地休整。” 这也没办法,辽西郡的道路不如辽东郡宽敞,下雨的时候,路更难走。 万幸的是,大部队已经来到了自家地盘,快到家门口了,耽误一点也没事。 说起这事,吕颂梨忍不住夸他,“这事干得漂亮。” 当时的情况,二十万石粮食急需运出南地,否则就没有机会了,而漕帮只有十万石的运力。 还剩下十万石粮食,一下子又运不走,留在南地的话,必将成为谢湛的盘中餐,甚至连散给南地的灾民都是资敌,让谢湛受益的选择。 而他们群策群力,竟然想出了拿这十万石粮食吸引一批优质灾民北上的办法。 是的,吕颂梨对即将到来的这批南地灾民很是期待,这批老百姓无疑是非常优质的。别的不说,至少在勇气方面,这批敢于北上的人,就比留在南地的那些要强。 “你不是总说一个地方要发展,须得以人为本么?当时我们就想着,运不走的粮食也不能便宜了谢湛。”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他们能在困境中找到最优解,真的很厉害了。 “还有啊,你们留在青州的两万石粮食,帮了大忙了。” 秦晟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吕颂梨发现,这回去南地,秦晟真的成长了很多。 这时,下属来报,“南地传来消息,说谢湛极有可能带着顾怀笙和陆翡去了南阳。” “我知道了。” “梨梨,谢湛会不会坏了你的计划?”秦晟挺担心的,谢湛这厮还是挺聪明的。 吕颂梨摇头,“无妨。”谢湛肯定能猜到自己不会袖手旁观。 他想做什么,吕颂梨也能猜到,不就是想浑水摸鱼摘她桃子占点便宜吗?那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南阳 尽管南阳的粮价高得离谱,但因为张献努力赈灾,让南阳在地动之后,不至于饿殍遍野。可整个南阳灾民都是面黄肌瘦的,了无生气的。 残峘断壁的环境,灾民们各找了一块地,或躺或坐,大家都没有更多的交流。 如非必要,灾民们一个个连话都懒得说。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就唉声叹气的,“听说粮价又要涨了!” 这话犹如一滴水掉进油锅,直接炸开了。 “又涨?都已经两百六十文一斗了,还要涨?” “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啊,一斗粮两百六十文,还怎么活?”一个大娘抱着一个孩子跪坐着,哭得呼天呛地。 “不慌,朝廷还在开仓赈灾,咱们勒紧裤腰带,总能熬过去。” “可是,我听说朝廷拔下来赈灾的粮食并不多,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此话一出,恐慌情绪在蔓延,让许多本以为已经对生活麻木的灾民泪如泉涌。 “老天爷,你是要逼死人了啊。” “不行我们就卖身吧。卖身给世家地主大户做隐户。”活着就好,别的已经不指望了。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南阳。 张献今天依旧在努力,他带着左安民,一起去许昌见了豫州粮商商会会长车九明。 对于他们的来意,对方一直和他打哈哈。 回程,张献心情不虞。 车家,乃豫州世家之一,如今联合了周边的富商成立粮商商会,目的是抬高粮价。gonЬ 车九明的态度很强硬,摆明了要卖高价粮,搜刮南阳财富。全然不顾南阳老百姓的死活,当然也不顾他的死活了。 现在南阳由他撑着,他挡在前面。但现在所有的粮食,还能支撑半个月左右而已。 如果半个月后,他依旧没有想出应对之法,南阳的老百姓只能任由粮商商会蹂躏。而他和左安民,也则宣告赈灾失败。 张献和左安民离开后,粮商商会的成员围着车九明。 “会长,听说这张献和左安民乃皇帝宠臣,你得罪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车九明挑眉,坏笑道,“我有得罪他们吗?我只是在商言商。他想让我们把粮价降低一点,这不是让我们做亏本买卖吗?这哪行啊。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人相互间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嘴上则附和道,“会长说得对。” 南阳这块肥肉,他是吃定了! 南阳因为地动,没粮,但老百姓手里是有钱的。地动之后粮价就已经开始上涨了,但因为朝廷赈灾来得及时,老百姓们都吃免费粮食,手中的银钱还死死捂着。 等张献带来赈灾的粮食全都吃光喝光,他们就可以利用手上的粮食刮南阳的地皮了。 张献身心疲惫地回到住处。 心腹管事上前迎他,在他耳畔低声说道,“老爷,有贵客至。” 贵客?是他想的那样吗?张献深吸了一口气,“你把贵客安置在哪里了?带路!”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来了吕氏父女的消息! 他们来到客厅。 陈金水看到来人,立即上前行礼,“小的见过张大人!” “快请起,不用多礼。” 陈金水从怀中取出两封信,“张大人,这是吕大人和秦六夫人写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好好好!”张献看完信,连道了三个好字,眼眶微微湿润,他不由得昂起头来。 好一会,他才平复了心中的情绪,“你叫陈金水是吗?接下来你就跟着本官吧。” “是。” 张献最后看着许昌方向,冷冷地道,“这次定要让那欲发国难财的车九明和他的粮商商会大出血一回!” 汝南 谢湛携顾怀笙陆翡等人在一座大宅子落脚,此地离南阳和许昌都很近,三地呈三角关系。 谢楠疑惑,“家主,辽东郡的人还不出手吗?张献快支撑不住了吧?” 他们三大家族一共弄来了二十万石粮食,还有一百万两银子,白费了? 谢湛肯定地说道,“辽东郡那边一定会出手的,最近一定要密切关注南阳局势变化。” “是!” () 第375章 那就开始吧 洛阳 又到了一批粮食后,嵇无银问心腹管家刘孝槐,“我们手上目前有多少钱粮?” 刘孝槐回道,“目前洛阳这边有二十万石粮食,银子有两百五十万两。咱们在青州徐州兖州等周边还有二十万石粮食,随时能运来。” 这些粮食还是嵇氏自己的储备。 如果真到了最后见真章的时候,辽东郡那边还有二三十万石的储备粮,随时能供应。 紧接着,刘孝槐又道,“辽东郡筹集了三百万两银子,不日便能送到洛阳。” “好,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就开始吧!”嵇无银拍板,“第一天,咱们温和点,就以每斗两百四十文的价格抛售一万石粮食吧。” “是,这就去办!” 许昌 “会长,洛阳那边有人向南阳投放了一万石粮食,每斗两百四十文。” 车九明眼睛眨也不眨地吩咐道,“吃下来!” 嵇无银投入到南阳的这一万石粮食很快就被吃下了。 以车九明为首的豫州粮商商会为了维持粮食的价格,不得不吃进市面上出现的低价粮。 汝南 “家主,辽东郡那边传来消息,辽东郡以辽东商会的名义向当地世家富户筹集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资金。”谢楠拿着最新收到的消息,匆忙前来汇报。 闻言,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顾怀笙和陆翡都面露思索之色。 辽东商会能面向当地世家富户筹集一百多万银子,那么自己本身必然也会拿出不会低于这个数目的银子。 也就是说,为解决南阳问题,辽东郡一举拿出了不少于两百万银子的资金。 谢楠和谢栢面面相觑,他们南地此行,总共才弄来了二十万石粮食,一百万两银子。 辽东郡光银子就直接是他们的两三倍。那么粮食呢?又会准备多少? 对此,谢湛倒是淡定,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解决南地的主力又不是他,他们只是过来,跟在吕颂梨身后捡漏的而已,钱粮少点也没关系。 谢氏一族的几位核心成员,相互安慰,对于辽东郡这时展现出的实力力比他们强一事,即使心里不服气,也只能忍着了。 他们南地刚经历几大世家的乱局,浮财被皇上和辽东郡两方搜刮了不少,然后是安置难民,又花费了不少的钱粮。 目前筹集的这些钱粮,虽没到三家极限,但已经是他们在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能拿出来的大部份了。 这时,下面的人来请顾怀笙,他出去了一趟。 没一会,便神色凝重地进来了。 顾怀笙的人监测粮价市场,注意到了这昙花一现般的一万石粮食,刚才就是将情况反应给他的。 他将之告诉了谢湛,“谢家主,最新消息,洛阳那边有人以每斗两百四十文的价格抛售粮食。” “数量能估算出来吗?”谢湛问。 “数量大概在一万石左右,一出现,就被豫州粮商商会吃下了。” “这事你怎么看?”谢湛问顾怀笙,“有没有可能是辽东郡那边出手了?” 谢湛不如顾怀笙擅长货殖,所以他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顾怀笙道,“目前还不敢肯定,我建议明天再看看。我个人觉得是辽东郡出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对方一投就是一万石粮食,不遮不掩,有点来势汹汹的意味。 谢湛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明天再看看。”如果是辽东郡出手了,后续肯定还有动作的。 而且左安民也传消息来,他能感觉到张献没有那么焦灼烦闷了。 谢湛推测,八成是辽东郡出手了。 只是,辽东郡这回派出的人是谁?他近来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很显然,辽东郡主持这事的人就在洛阳。 这个人不可能是吕颂梨,秦家流犯的身份,她秦六夫人的身份,对她是有限制的。 南地的时候,她都没有亲自前来。 这个时候,她也不会来南阳。 吕德胜也不可能离开辽东郡,秦家人也一样。 主持这事的人难道是薛诩?或者是伍仁?他得到的消息,伍仁带队离开辽东郡了,但伍仁太年轻了,谢湛觉得不可能是他。gonЪoΓg 谢湛本来觉得薛诩坐镇落阳的可能性很大,但今天得知了辽东郡竟然筹集了那么多银子,洛阳那边又放出粮食,他就想到一个人——嵇无银! 钱粮买卖等博弈,有谁比嵇无银这个南地首富更擅长的吗? 嵇无银明显比薛诩更适合坐镇洛阳,之前是他灯下黑了。 只是,吕颂梨的魄力也叫他吃惊,两三百万的银子,还有粮食,就交到嵇无银手上供他调度了? 辽西郡 近来辽西郡郡守卢奕良心情非常不顺。 之前被吕德胜越界,让辽东郡的将士进入辽西郡剿匪,追究他的责任时,被他胡搅蛮缠了一通,他啥补偿也没捞到。 今儿个呢,刺史大人传召他,他以为有什么好事呢。哪知道刺史大人是想让他的妻子走一趟辽东郡,去探一探秦家的口风。 卢奕良当即就心梗了。他本欲替儿子聘刺史大人的二女儿施雪为妻的,现在得知施家竟然看上了吕德胜的二女婿? 听闻这个消息,他心里吐血,他好好的嫡长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有妇之夫? 可是他不敢对施焘有怨言,刺史大人肯定是没错的,那有错的自然就是吕德胜他们了。 施大人一定是被蒙蔽了。都怪吕德胜,害了他家儿子的姻缘! 这新仇旧恨,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等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吕德胜二女儿和秦六好像是太皇太后赐的婚?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既然恨上了吕德胜,自然要将他调查一番的。这不,他调查来的信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大人,您吩咐下来了,当然没问题,明天我就让贱内走一趟,你要不要派个人跟着一起去?”他故意不提醒施大人秦六吕二是太后赐婚是不可能和离休妻的。 施焘觉得派个人去也挺好。 探口风的结果嘛,当然是秦家拒绝了。 因为秦家人对秦晟和吕颂梨的维护,并没有拿太后赐婚这一点做借口。因为秦母觉得吕颂梨这个儿媳妇特别好,太后赐婚只是两人结合在一起的外因。 他们秦家表明的是他们的态度和意愿,如果以太后赐婚为借口,像是不满意小儿媳一样。而且秦母觉得施家应该知道这事才对。 得到结果后,施焘砸了一个茶杯,“秦家,不识台举!” 卢奕良立即上眼药,“确实,一介流犯之家,还敢如此嚣张,不就是仰仗着吕德胜嘛。” 施焘闻言,眼睛微眯,眼中寒光闪烁。 () 第376章 挤爆仓位 豫州,洛阳 到了第二天,嵇无银下令朝南阳抛售两万石粮食,价格还是两百四十文一斗。 豫州粮商商会继续吃进。 身在汝南的谢湛得知后下令,“跟进!我们跟着以同样的价格往南阳抛售一万石粮食。” 豫州粮商商会反应略慢了一拍,然后同样吃进了。 刘孝槐:“汝南那边有人跟着我们一起抛售粮食。” 嵇无银说道,“应该是谢湛和顾怀笙陆翡等人,不用管他。” 谢湛顾怀笙陆翡等人离开南地的动静做不到悄无声息,更何况带着那么多钱粮了。 他们嵇氏留在南的人早已将他们的异动汇报过来了。 谢湛等人此举,会加速到达他们的目的。 第三天,洛阳那边抛售三万石。 谢湛在汝南就抛售两万石。 豫州粮商商会两边都吃进了。 嵇无银看着许昌方向,“九万石了,豫州粮商商会还能吃进多少?” 豫州,许昌 粮商商会里,车九明脸色难看,“怎么会一下子出来那么多粮食?”还是两个地方!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三天,他们一共吃进了九万石粮食了。 每一万石粮食他们需要花两万四千两吃进。才三天,他们就花费了二十一万六千两,才三天啊。 “会长,如果明天洛阳和汝南两地还有粮食抛出来,我们怎么办?” 一个商会成员问出了他们最头疼的问题,为了刮南阳地皮,他们手上全是粮食,资金不多的。就指望高价将手中的粮食变现呢。现在他们拉高了粮价,成了别人在变现。 “吃进!”车九明冷冷地道。 其他人对视一眼,没有异议。因为他们知道,不吃进,粮价就会跌,所有的心血就白费了。 辽东郡,平郭县 吕颂梨得知嵇无银已经开始执行计划了。 她的操盘计划是针对南阳局势制定的。 在后世的商战中,范仲淹的千古阳谋以及中储粮的成名战都很经典。 前者说的是范仲淹主政杭州时,遇到灾年,本地富商们联合起来抬高粮价。他手上赈灾的粮食也不多,他的困境和张献目前差不多的。 他当时就想了一个办法,直接以高于粮商定价的价格从粮商手里大量收购粮食,富商们开心地将粮食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了范仲淹。 范仲淹此举引来老百姓骂声一片,但他没有辩解,依旧高价收粮。 因为他的做法,让杭州粮价最高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各地粮商从各地运来粮食,杭州的码头驿站等都停满了运粮的船只车辆,就想趁机捞一笔。 范仲淹一看便知时机成熟,当下就决定停止收购高价粮,并且开仓放粮,免费粮大量投放,以致杭州粮价开始爆跌。这时各地粮商们要是把粮食运回去,损失更多,他们没办法,只能低价卖粮。如此一来,杭州粮价就稳住了。 吕颂梨发现,豫州的粮商商会会长车九明是有头脑和手段的。 如今,豫州粮商商会拉高粮价,却没有引发多地粮商运着粮食蜂拥而至,来和他们抢食。 一切皆因他将一斗米的价格定在两百六十文。 这个价格,能让以车九明为首的粮商商会各成员赚到尽可能多的利润,又不至于让各地粮商蜂拥而至。毕竟各地粮商运粮到南阳是会增加他们的成本以及有损耗的。两百六十文一斗的粮价对外地粮商来说还不够有吸引力,毕竟现在的粮价哪里都不低。 说完了范仲淹的千古阳谋,就不得不提中储粮的成名战了。 其实中储粮的成名战更激动人心。零八年的时候,外商想掌控中国粮食市场,好高价倾销粮食。中外双方进行了一场博弈,中国想稳定粮食价格,不断地抛出储备粮,而外商不断地吃进中国粮食。 外商想着,等他们将中国的储备粮给完全吃下,中国的粮价便由他们做主了。gonЪoΓg 但中储粮的储备太让人琢磨不透了,外商怎么吃进都吃不完。博弈到了后期,中储粮抛粮的架势依旧不见疲软。外商怕了,不敢再吃进粮食了。 外商计策失败之后,为避免更大的亏损,他们不得不低价尽快将手中的粮食出售。因为中储粮一直在抛售粮食,不断地降低粮价,他们如果不出售,会亏得更多。 外商不断抛售手中的粮食,中储粮就以低价收回这些粮食。这一进一出,中储粮赚了个盆满钵满,打了个漂亮的防御战,更是因此一战成名。 如今在南阳的战场,他们如果像范仲淹那样做,固然也能解决南阳问题,但这样岂不是便宜了豫州粮商商会的那些人?让豫州粮商商会那帮人如愿高价卖出了粮食。 最后遭殃的是全国各地粮商。 人家看到商机,千里迢迢运粮到南阳去,想卖个高价,有什么错呢? 吕颂梨这次制定的操盘计划,其实是将两场战役的精髓综合运用起来了。 豫州的粮商商会既然开始大幅度拉抬粮价,说明对方已经完成了吸筹的工作。 他们手上肯定囤积了不少粮食,等着变现,由此便可推测他们手上的银子并不多。 嵇无银抛售粮食,就是想逼对方吃进,将对方的现银套出来,同时挤爆他们的仓位。 当豫州的粮商商会的所有成员手上全是粮食,没有一点现银的时候,而南阳还在顽强地支撑着,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状态,就问他们心里慌不慌?后面再有点风吹草动,啧啧。 而且粮商商会的富商们,又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方法得当,总能撕开一道口子的。 即使操盘失败,计划不如预期,那他们以二百四十文钱的高价买粮得来的银子总是真的吧?大不了拿银子从别处买粮运到南阳,灾民的命总能保住的。 有了能兜底的前提,接下来干就完事了。 () 第377章 内部动摇 南阳 这一日,嵇无银和张献见了一面,双方签署了一个协议,此事是瞒着左安民的。 从接到辽东郡那边的密信后,张献也不是毫无行动的。 他已送了一道秘折回长安,向皇上立了军令状,他负责恢复南阳的民生,以此拿到了南阳全权做主的权力。 双方签署完协议之后,张献客气地道,“接下来有劳嵇大秀了。” “好说,一起共勉吧。”嵇无银友好地看着张献,这都是自己人啊。 许昌 豫州粮商商会里,气氛一片冷凝。 真不敢想象,这七天他们都遭遇了什么。 从洛阳出现抛售低价粮食开始,第二天汝南跟进。每一天,他们单方抛售的粮食都比前一天多一万石。比如洛阳第一天抛一万石,第二天抛两万石,第三天则是三万石。汝南则是从第二天开始跟进的,抛售的粮食数目比照着洛阳的前一天来。 在第四天的时候,洛阳那边似乎发现他们吃进的速度慢了,就没再继续加大投放的量了,继续维持每天三万石的投放量。而汝南这边,步调和洛阳那边出奇的一致,也将每天的量定在两万石这样。gonЪoΓg 他们一开始还欣喜,以为对方的粮食也不多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因为从第四天开始,洛阳每天放出来三万石粮食,汝南则是两万石。每天稳定五万石粮食,按时按量准点投放,连续了四天,稳定如斯,哪里像是粮食不多的样子? 人家分明是体谅他们,怕一下子投放太多,他们应对不来。 短短七天,他们吃进了洛阳抛出来的十八万石粮食,以及汝南抛出的十一万石,共计二十九万石粮食,花费将近七十万两! 目前整个粮商商会只剩下十万两现银了。 为了能在接下来的刮地皮行动中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早就将手上的银子置换成了更多的粮食,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现银。 八十万两的应急资金,本以为就够了。半个月八十万两,还不够吗? 如果他们经历过后世就会知道,洛阳此举就是砸盘。 你拉升,我砸盘。 一开始,豫州粮商商会以为自己握着大量筹码,想拉涨停板,然后高位出货给南阳老百姓。 但是他们遭遇了狙击,一直有人在砸盘。 有砸盘,价格就不是他们说了算,所以他们只能不断地吃进筹码。 对方不断将货出给他们,挤兑他们现有的仓位。 等他们仓位满了,后面没有活动资金了,就会很被动。 此时,车九明阴沉着一张脸,明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张献带来的赈灾粮食不多,朝廷那边因为有别的顾虑,后续的支援基本断了。他才决定出手的,现在,到底是谁在坏他的好事? 但不管是谁,现在的局面对整个粮商商会很不利。 车九明环视一周,说道,“大家都看到了,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粮商商会成员们面面相觑。 “但我相信,对方肯定也是强弩之末了,他们哪来那么多粮食,对吧?” “这一回,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大家再拿出一笔钱来,凑在一起,继续吃进洛阳汝南的粮食,一定能把他们掏空,达到咱们掌控南阳粮食价格的目的。” 前景很美好,但是,响应者稀稀拉拉。 “会长说得对,现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闯过这一关就好了,大家正应该同心协办共渡难关呀。而且这回咱们这么多人成立粮商协会联合行动,如果失败了,就问你们打不打脸?”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次大家都得出力啊。” “梅子山、单天行、周北城,你们怎么说?大概还能拿出多少钱来?”车九明点了几个沉默的成员。 梅子山哀嚎着哭穷,“会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粮商,这会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啊。” 别看车九明将前景说得那么好,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单天行:“是啊,会长,我的全副身家也在这时了。” 车九明阴着脸,心中气急,真的是一群胆小如鼠不足与谋的家伙! 但面上,却是很温和地给他们出主意,“大家亲朋故交都有吧?和大钱庄的关系不差吧?就不能借点来应急?” 梅子山很勉强地道,“我尽量吧。” 车九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投入的钱,将来都能翻倍挣回来。” 在场的粮商商会成员,心思各异,让他们再拿资金出来吃进粮食?被点到名的几位一个个在心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现在,他们手里全是粮食,现银那是一两都没得了,他们心里慌呀。 关键是,他们不知道对方手里还有多少粮食啊! 如果对方粮食非常充足,这粮食只进不出,他们会被撑死的。 而且粮食不耐放,保存不好,会发霉生虫。很现实的一点,等来年,今年的新粮,就会变成陈粮,卖不上价。 继续投钱的风险太大了!作为商人,买卖归买卖,这次亏了,下次再赚回来就行。他们可不愿意一把压身家。 现在的他们,不说打退堂鼓想抽身什么的,但至少不愿意再往里砸钱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做,他们需要再观望一下,或许车九明这个会长能力挽狂澜呢? 最后,车九明说了一句,“大家回去想想,咱们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大家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总不能让它白费了吧?”便让他们散了。 车九明也没办法,他们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接下来,就是比谁的实力雄厚了。 梅子山和周北城同路,便一起走了。 梅子山先到家,他的车马刚停,周北城也跟着停下。 梅子山见他这样,便知有话要说,便邀请他入内。 两人进了梅家茶室之后,挥退了下人,周北城直接问道,“梅兄,车会长让我们再次集资一事,你怎么看?” 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故而梅子山的回答还算坦诚,“敌人来势汹汹,南阳的水太深了,这趟浑水我不想再往深处走了。” 周北城懂了,意思就是不会再拿钱出来了。 对此,他并不意外,梅子山这个人胆子小,心志不那么坚定,一有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 第378章 连锅端掉 梅子山其实还留了个心眼。 事实上,洛阳抛售粮食的第三天,就有人联系上他,让他卖粮了。只不过对方给的价格才一百五十文一斗,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嘛。要知道各地粮价都有不同程度的涨幅,就他所知,粮食最便宜的地方也要一百六七文一斗呢。 但后面几天,形势越来越不对劲。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一个消息,洛阳那边的食粮数量很庞大,他们豫州粮商商会根本买不空的。 他当时就意识到不妙了,等粮商商会吃不动了,对方继续降低价格卖粮,他们粮商商会是跟还是不跟? 跟着降价,亏本。 不跟,等南阳熬过这段时间,来年粮食下来,他们的粮食就砸在手里了。 运到别处去卖?因为有损耗,成本会增加,不划算的。 理清楚了这些之后,他昨天都和对方谈好了,答应卖粮。 这个价格,其实他是略亏损的,但是没办法,就刚才那句话,南阳这水太深了,他担心继续下去,自己就要被淹没了。如今微损出局已经很好了。 粮商商会这边以两百四十文的粮价吃进粮食,他倒是想转手卖给粮商商会,但自打粮商商会成立后,各成员的粮食就被粮商商会监管起来了。 他卖给外人,只需要在衙门的见证下签个协议就行,不需要立即交付。 梅子山就是一个小粮商,他来到衙门,在官府中人的见证下,将自己手上的十万石粮食,以每斗一百五十文的价格出手了。 同时,他注意到违约金很高,显然,对方防范着他们反悔呢。 一时间,梅子山唏嘘,打从这时开始,洛阳和许昌的博弈就与他无关了? 鲁巍笑眯眯地收起合约,“梅掌柜,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感谢你今天做出的决定的。” “不知梅掌柜的朋友里,有没有和梅掌柜一样弃暗投明的?” 梅子山瞥了他一眼,“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眼前的人应该是洛阳那边的人,这些人让他挣不到钱,他不喜欢。 鲁巍不在意他的冷淡,依旧很热络地招呼他,“梅掌柜,渴了吧?咱们到那边坐一坐喝杯茶如何?” 梅子山:坐就坐,谁怕谁? 等梅子山离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恍惚了,对方竟然愿意让他从中赚取夹帐费?而他竟然答应了那姓鲁的,替他穿针引线?不怪他卖友求荣,实在是对方给的有点多啊。 第七日,洛阳那边直接以两百三一斗的价格抛出了五万石粮食,汝南紧跟着抛出了三万石。 车九明阴沉着脸,下令吃进这八万石粮食,又花去了近二十万两。 稍晚,梅了山偷偷地登了周家的门。 周北城惊呼,“什么?你已经偷偷把你的十万石粮食卖了?” “嘘——嘘——现在什么形势你也看到了,早点跑掉完事。” “你跑得可真快。”周北城感叹。 梅子山笑而不语。 “就是这粮价有点低啊。”周北城心想,这个价格,他们要小亏的。 梅子山一摊手,“没办法,现在这情况,许昌和洛阳那边的博弈,要么就是赢了吃大肉,要么就是亏了赔个底朝天。我胆子小,直接选择不玩了,小亏点拉倒。” 现在撤出,顶多损失一个机会而已。但是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北城知道这是梅子山会做出的选择。 “你呢?是怎么想的?”梅子山问。 周北城都无语了,“你才告诉我,就要让我立刻做决定?我不得想一想啊?” “不是,你不会以为对方就找上了我而已吧?” 闻言,周北城悚然一惊。 “尽快做决定吧,不然我怕你会后悔。”梅子山觉得现在就是抢跑的关键时候,后面怕是会形成踩踏。 周北城一咬牙,“那行,你帮我问问价格,我卖!” “成,我帮你问问。” 两个时辰后,梅子山再次坐到周北城的对面,“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价格了。” 周北城心中一颤,焦急地追问,“对方现在的价格是多少?” “一斗一百四,你还卖不卖?” 周北城一咬牙,“卖!” 辽东郡,平郭县 “会长,不好了,薛先生带着粮队和南地的两万多灾民经过辽西郡时,被郡守卢奕良拉下了。” 吕颂梨眉头微皱,这卢奕良一直找她爹的茬,这次对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会长,吕大人说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他会处理,让你不要担心。” “嗯。”吕颂梨小脸微沉,要是别的就算了,这是秦晟千里迢迢,从南地带回来的粮食还有人,岂能被他截胡了?gonЪoΓg 她轻轻敲了敲桌子,竟然这块肉到不了自己的盘子,那她就将对方的锅夺过来,让肉烂在锅里,一样是自己的! 远在侯城的吕德胜也是恼怒非常。 他先是得知了施家还不死心,再次派人去探了秦家的口风,想让他闺女下堂给施雪腾位子。紧接着,就是卢奕良截下了薛诩的粮队和两万多南地灾民。 吕德胜想着,施家真不要脸了是吧?那他成全他们! “老陈,去帮我喊王东过来!”王东是之前他在长安时养的水军头子,前阵子才带了几个兄弟到了辽东郡的。 没多久,一个长得像娃娃脸一样的,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进来了,“老爷,您找我啊?” “嗯,有件事要你去办。” “您说,我一定给您办好咯!”王东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对王东来说,在长安的那段日子,他可真不想回忆。 吕大人走后,他和几个兄弟们日子过得可惨了,差点连饭都吃不上。 要知道,以前吕大人在的时候,他们过得可滋润了。 他当时都后悔没跟着吕大人一道离开长安。 后来,吕大人这边安顿下来后,陈总管以他叔的名义给他来信,还给他寄了一些辽东郡的土物。 陈总管在信中问他近来过得好不好,他差点没哭出来,他当然,没过好啊。 自此,两人一直保持着通信。 后来陈总管问他愿不愿意到辽东郡发展的时候,他就带着几个愿意离开的兄弟一起来了。 他也没啥本事,就会散播抓人眼球的谣言。经过长安那一遭,他算是明白了,吕大人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跟着吕大人,有饭吃。 () 第379章 造黄谣 辽西郡,义县 义县再往东,经过北镇就进入辽东郡。 卢奕良在义县,将去往辽东郡的两万多人拦下。 他心中志得意满地想着,吕德胜啊吕德胜,终于让我抓到你一次痛脚了吧?你们秦吕两家把刺史大人得罪狠了,这次刺史大人肯定要借此杀杀你的威风的。 之前那么多人从辽西郡跑到了辽东郡,辽西郡征收的赋税少了另说,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只是这事在明面上又不好和吕德胜计较。 这次,他也要让吕德胜尝尝人口被抢的滋味。 同时,他心里酸溜溜的,也不知道辽东商会那些人怎么弄的,竟然忽悠了两万多的南地灾民跟着他们北上去往辽东郡。 此时,卢奕良正在府中养精蓄锐,他估计吕德胜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先养养精神,顺便等一等吕德胜。 卢奕良不知道,正因为他拦人一举,以致流言四起。 王东不愧为专门搞舆情工作的,给人泼脏水的功力那叫一个溜。 他得了吕大人的吩咐之后,立即带着人和银子迅速就抵达了义县。 昌黎乃刺史府所在,其在义县北边。 以薛诩刘二喜为首的两三万人被拦,动静还是挺大的,不仅引来了县城的人,也吸引了周边村子的人前来观望。 因为卢奕良动用了郡守府的官兵,所以围观的老百姓也只能站得远远的。 “卢大人这是干什么啊,拦着人家不让走?” “嘘,你不懂。卢大人这是在给自己的准儿媳出气呢。” “准儿媳?谁啊?” “卢夫人应该还没给儿子定亲吧?” “我知道,卢大人的准儿媳是咱们刺史大人的嫡次女。” “哦,是她啊,卢大人干啥要为她出气?她受啥委屈了?”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施二小姐前儿个被六福寨劫回去过,约摸是失了身子……”说话的给了对面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话题让人展开无限想象。 “施二小姐被六福寨劫回去过?也是,山贼嘛,见到美人,怎么可能不下手?” “这事我也听说了,我还以为是谣言呢。我听说她被山贼欺负了一夜,到底是不是真的?” “咦,我怎么听说她被好几个山贼一起欺负了?” “怎么个欺负法?能展开说说吗?”旁边的人见他们几个说得起劲,都凑了过来,没凑过来的,无一不竖起耳朵来听。 “等等,这关辽东郡关吕大人什么事?” “这你还不懂吗?六福寨不是被辽东郡的官兵们端了吗?” “是啊,听到消息时,我还觉得大快人心呢。” “确实,这剿匪还真的就得看辽东郡。” “你们还听不听接下来的事了?” “听的听的,大兄弟你继续说。” “咱们这位被那啥了的施二小姐死活要闹着嫁给六福寨的大当家。偏偏六福寨被辽东郡官兵给端了,卢大人想让吕大人将那些山贼交出来。辽东郡那边押着这些山贼做苦力呢,自然不答应。这不,卢大人就搞了这么一件事来为难吕大人。” 闻言,众人唏嘘,卢大人竟然为了这么个理由大动干戈。 “不是吧?为什么呀,堂堂刺史府千金呢,为什么想不开要嫁给山贼头子。” “失身了呗,不嫁山贼头子她嫁谁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卢大人太过维护六福寨了?这山贼都被抓了,卢大人还千方百计地想将人弄出来。”goΠboγg “对啊,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我说难怪呢,咱们辽西郡的山贼那么难铲除,原来是咱们卢大人不想啊。” 秦晏离辽西郡近,他也一直在关注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听到这个荒腔走调的流言版本,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不愧是吕家养的水军,如果他们不知道真相,都要相信这是真的呢,编得就跟真的一样。 搞舆论这方面不愧是王东擅长的,他深谙老百姓们喜欢看什么听什么。官场博弈?他们听不懂,远不如男女间的桃色绯闻来得有吸引力。 而且王东一手炮制的谣言直接将秦六和吕氏都摘出去了。 仅一天,在吕德胜动身前往辽西郡义县处理辽东商会粮队大部队被拦截一事时,关于刺史府千金的流言就已经沸沸扬扬了。 这样的黄谣很快就传到刺史府,施雪听了呜呜直哭,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吕德胜听了只觉得解气,你施家不是不要脸么?就造你黄谣怎么了? 恶心?恶心就对了!恶心不死你。 他一开始也不想这么对一个没成亲的姑娘家,但是他们自己不要脸皮的。那就别怪他让人将他们的脸皮都扯到地上踩个稀烂。 豫州,许昌 车九明在行动,他已经摸清楚了洛阳和汝南这两方人的路数了。 洛阳那边是辽东商会的人,汝南那边是以谢氏家族为首的三大家族。而且他们带来的粮食,他大概也弄清楚了。 想想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前阵子他们在南地打生打死,现在竟然步调一致地来对付他了? 车九明随即冷笑,这两方人拿他当软柿子捏? 弄清楚了对手是谁,以及摸清楚了他们的底牌,车九明亲自去了一趟许昌最大的钱庄——柳氏钱庄。 没办法,那些人太废物了,让他们筹钱,只筹到了三十多万两,他得亲自出马才行。 还有几天就过去半个月了,成败就在此举! 他的到来,让柳氏钱庄的大掌柜亲自接待他,“稀客啊车会长。” 等柳大掌柜将人迎进包间之后,车九明也没心情和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就道,“我这次的来意,就直说了吧。我要和你们柳氏钱庄拆借一笔银子。” 柳大掌柜闻言,笑道,“那自然是没问题的,不知车会长需要拆借多少?” “一百万两银子。” “不行的,车会长,太多了。” “一百万两而已,还太多了?柳言卿你看不起我?” “车会长请息怒,您的田地房屋都抵押过一次了。”柳大掌柜提醒他。 车九明一噎,为了这次南阳刮地皮,他抵押了田地房屋弄了一大笔钱囤积了一批粮食。 () 第380章 加杠杆 车九明说道,“那我拿粮食抵押,总可以了吧?你不要告诉我,我手上的八十万石粮食,还不值得抵押一百万两出来?” 柳大掌柜委婉地回道,“如今粮食价格混乱,最终的落点在哪里,我们钱庄看不准,所以无法准确地给您手上的粮食估算价值。” 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手上的银子不足以从钱庄借出一百万两银子。 车九明气笑了,“不好估算?是粮食不值钱?再怎么着,我八十万石粮食放在这,打底也值个百八十万两吧。” “您先喝杯茶消消气,容我们钱庄这边商量一下。” 车九明嗯了一声,他想一走了之的,但他也知道,处在这个紧要关头,不是任性的时候。 最终,柳氏钱庄最终答应借给车九明八十万两银子,但是需要他用手上的粮食做为抵押物。 车九明思考过后,答应了。 双方拟定了契约。 在签字画押时,柳大掌柜提醒车九明,“车会长,如果将来粮价下行,你手上的粮食会贬值,如果总价值低于八十万两,我们有权强行没收并出售抵押物的权力。” 柳掌柜觉得有必要和他将这一点说清楚。 车九明:“啰嗦!” 车九明签字之后,柳氏钱庄开始放款。他的手下很快就来将银子运走了,完事之后,车九明也离开了柳氏钱庄。 车九明不知道的是,半个时辰后,柳大掌柜柳言卿拿着他们签定的那份合约去了隔壁洛阳。 贵客上门,嵇无银自然得用好茶招待。 大家都是开钱庄的,南阳和南地又离得不远,嵇氏和柳氏是有点老交情在的。只不过豫州许昌地界是柳氏的主场。goΠъ “老嵇,你们厉害啊。”柳言卿朝他竖起大拇指,嵇无银这边真的做到了料敌于先。 在车九明再次找到柳氏钱庄拆借银子之前,嵇无银就和柳言卿打过招呼了。 嵇无银告诉柳言卿,让柳氏钱庄尽管放款子给车九明,不过需要对方拿粮食抵押。 这笔款子算是嵇氏的,事情结束后,嵇无银答应给柳氏钱庄十万两,两个月内完成交割。 嵇无银这么做,只是借用了一下柳氏钱庄的名义而已。而他们柳氏钱庄则是轻轻松松到手十万两。 柳氏钱庄这边自然是愿意的,在商言商,有钱赚他们干嘛不赚? 嵇无银笑而不语,不是他厉害,而是秦六夫人厉害。 这些计划以及预测,都是秦六夫人制定的,他只是执行并且加以完善而已。 但不可否认的,这一场商战,对他的启发很大,他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想必南阳一事结束之后,他对生意买卖这个行当能理解得更透彻。 吕颂梨对此确实早有预料,此举在后世,就相当于给车九明融资加杠杆。 看着嵇无银成竹在胸的模样,柳言卿在心中替车九明默哀,两军对垒,明显嵇无银这边更技高一筹。 他知道一点内幕,车九明之所以这样破釜沉舟地搞,想赚一波大的是真,另外就是,他也想借此搭上长安那边的关系。 但现在很明显,车九明要被坑死了。 辽西郡,义县 “薛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岳樹问道。 旁边的宁长哥身为一介书生也气得不行,主要是卢奕良这个郡守的做法太没道理了! 听说,义县再过去北镇,他们就能进入辽东郡的地界了,也就是说,他们离辽东郡只有一县之隔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被拦在家门之外。 “不着急,咱们先就地等待,我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我们郡守大人会出面处理的,他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薛诩看了一眼围着他们的官兵,再想想秦晟练出来的七千人。 真冲起来,以卢奕卢的小身板,怕是抵挡不住。 一想到这,他就乐了。 岳樹点了点头。 “先让大家伙就地休整,该吃吃,该喝喝,该歇歇,养好精神头来。”薛诩收回目光,他们只是不想事态扩大,可不是怕了他卢奕良。 “成!” 等‘就地休整’的命令一下,两万多人熟练地开始分工合作,场面十分壮观。 围观的人也多,他们指着堆放在大部队中间的粮车,问道,“那是什么?” “粮食啊。” “这么多粮食啊?怕是足足有两万石吧?” “嗯,听说是从南地弄回来的,据说一开始有十万石的,现在就剩这么点了。” “辽东商会真有本事啊。” “他们在路上竟然吃掉了八万石?辽东商会真是舍得。” “这辽东商会向来大方。” 老百姓们很少见过这么多的粮食,看到这么多粮食,他们内心都有一股冲动,干脆也搬到辽东郡算了。 当两万多人吃饱喝足后,辽西郡的官兵朝他们走了过来,对南地的灾民说,“各位,你们千里来到平州,辛苦了。走吧,带你们去安顿下来。” 薛诩挑眉,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但是官兵说完,大部队里没有一个动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能走了?”他们这边的人问得直白。 官兵头子努力堆起笑容,“其实我们辽西郡也不错的。” “我们千里迢迢从南地过来,是为了看看辽东书院的,你们拦着路不让过,是何意?”宁长歌板着脸问,浑身的书卷气,让人不敢轻视。 官兵头子无言以对。 但是南地的灾民们可不会放过他,一个个天真地围着他问道,“你说你们辽西郡不错,那你们这里有平价粮吗?” “有便宜又好用的肥皂吗?” “不定时有平价的肉和蛋供应吗?” “辽西郡的活和辽东郡一样多吗?” “最重要的是,有火炕吗?我们南方人怕冷。” 被那么多人诘问,官兵头子支支吾吾,心中呐喊,大人,您这招惹的都是什么人哪! 有人就咕哝了,“瞧瞧,你们辽西郡啥都没有,还想强行将我们留下和你们一起吃苦受累?” 这一路上,辽东商会的人,不时地会和他们说一些辽东郡老百姓们的生活,这让他们对辽东郡心生向往。 如果没有辽西郡拦人这一出,他们还没什么感觉,可去可不去,可留可不留。 但辽西郡整这么一出,他们的逆反心立即上来了。都是大黎国土,都是大黎子民,凭啥不让他们过去? () 第381章 吕大人强势 面对南地灾民天真的询问。 官兵头子: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其他官兵也想掩面,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双方的对话声音可不小,围观的老百姓们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隔壁过得这么好吗?很心动怎么办? 这会他们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搬去辽东郡,却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纠结也是白纠结了,后面辽西郡的官府直接卡着户籍不给迁。 就在这时,东边传来一阵骚动,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吕大人来了!” “吕大人安。” “吕大人——” 南地来的灾民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德胜,这便是他们辽东郡的郡守大人?长得挺好的啊,中年美大叔。 吕德胜环视一圈,逐一颔首,最后目光落在辽西郡郡尉冯霆身上,“冯郡尉,你们这样拦着我辽东商会的人,不好吧?” 冯霆:“卑职奉命行事,还望吕大人见谅。” 吕德胜说道,“既然卢大人不在,这些人本官就先带走了。” 薛诩很知机,立即回头对着大部队说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收拾走人?” 其他小队长也赶紧喊道,“大家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南地灾民心想,收拾东西还不简单?这一路来,别的不说,如何快速地将自家的东西收拾妥当上路,他们是练出来了。 “吕大人,你不能这么做!”冯霆拦人,他已经让人去请卢大人了。 卢奕良不在,吕德胜懒得和他掰扯。 看到这些人我行我素,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冯霆缓缓地技了刀。 秦晏立即将吕德胜护在身后,吕德胜带来的官兵当下也散开,形成一个防护圈。 “冯霆,你敢对本官拔刀?” “吕大人对不住,但是没有卢大人的命令,我不能放这些人离开。” 岳澍这边也迅速地带着人围了过来。 冯霆看着被里外夹击的自己人,当下眉头直皱。 “住手!”卢奕良来了,看着这一幕,气道,“吕德胜,你这是想干嘛?造反吗?” “你问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卢大人,你把自己当皇帝了?”扣帽子罢了,谁不会? 卢奕良气急败坏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吕德胜凉凉地道,“你不胡乱喷粪,我自然也能好好说话。” 卢奕良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吕德胜,这些人你暂时不能带走。”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我怀疑这些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这位——”吕德胜指着刘二喜,“是辽东商会的管事,他们辽东商会去南地购粮,有问题吗?因弄到手的粮食太多,雇佣强壮的灾民来护着粮食北上,有问题吗?” 卢奕良一噎,“你不必说那么多,我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证据呢?” “这批粮食没有购买凭证,来历不明。不过你放心,等查明了真相,若是没有问题,本官自然会放行。” 吕德胜被他的假模假样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真让他将人扣下,这些粮食还能有剩下吗?就算最后回来了,能回来多少,就不好说了。 “这批粮食是辽东商会从南地运回来的,你觉得来历不明?我还觉得的头顶上的官帽来历不明呢。” 卢奕良恼怒地看着他,“吕德胜,你——” 吕德胜撇嘴,“我什么我?” “卢奕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倒是好算计,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你不就是想将这些粮食吞了,然后将这些人留下吗?不是我吕德胜看不起你,你辽西郡有能力解决这两万多灾民吃喝拉撒的问题吗?快入冬了,如果他们冻死了饿死了,算谁的?” 吕奕良板着脸,硬邦邦地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这时,灾民中有人扬高声音道,“不,这是个大问题,需要吕大人操心,为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老百姓多多操心。”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就是,他们背井离乡的,又不是来吃苦受罪的。 卢奕良闻言眼睛往人群中一横,但灾民太多了,他没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吕德胜眼睛含笑,这南地来人还怪有趣的,他见卢奕良还在找刚才说话的人,当即道,“行了,我懒得你扯皮,这批人我要带走。你说他们有问题,那就等你拿到确切的证据再来辽东郡拿人吧。” 对宁长歌这些读书人来说,对吕德胜吕大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强势的官员,面对恶势力,昂起头颅,据理力争,形象太高大了。 “吕德胜,你太嚣张跋扈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刺史大人?!” “这关刺史大人什么事?”吕德胜一脸惊讶,声调拔高,“你别告诉大家,这事是刺史大人授意的。刺史大人那么公正严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吕德胜的话内涵满满。 卢奕良脸皮抽搐,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吕德胜这什么意思?刺史大人公正严明,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就合该是他干的呗? “这事刺史大人也同意了的。”他恶意满满地道。 “刺史大人同意了?”吕德胜惊讶。 “我不相信,除非你将刺史大人同意了的公函拿给我看看。否则就是你在污蔑刺史大人。”吕德胜大义凛然。 卢奕良无语,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怎么可能会落到纸上? 但他也知道,这是吕德胜在将他的军,如果他没有下一步应对,这些人他留不住。 于是他一咬牙,“行,我就实话告诉你,这事确实是刺史大人的意思,不信,你与和我走一趟刺史府便知。”他有信心,刺史大人一定是站他这边的。 “可以,带路!”说话时,吕德胜看向薛诩。 接收到他的眼神,薛诩意会,“吕大人,辽西郡太危险了,下官让人护送您过去。岳澍,点三千护卫队去保护吕大人。” 秦晏所带的三千官兵,本就是保护吕德胜的,自然是要跟上的。加上岳澍所带三千护卫队,一共六千人。 这时,宁长歌突然出声了,“吕大人,我们能一起去吗?” 吕德胜看他一身的书卷气,便知他应该是南地的读书人,当下便一脸温和地道,“当然可以,不过去的人最好不要太多。” 宁长歌点了点头,又挑了两个人一起。 看到这一幕,卢奕良心头发沉,“用不着带那么多人吧?” “用得着,他们实在是太担心我的安危了。” 卢奕良:当他是洪水猛兽,还是将刺史府当作龙潭虎穴了? () 第382章 赌徒心态(小修) 心梗之下,卢奕良也让冯霆带上三千兵马,随他前往刺史府。 刺史府在昌黎,义县就在昌黎隔壁。 他们一行近万人在路上疾行,声势浩荡,很是吓人,很多村子在他们经过时,都忍不住关门闭户。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刺史府,两方人马,分立两侧,可谓泾渭分明。 施焘从府里出来,看到这一幕,青筋直跳,特别是吕德胜竟然带着六千人前来,这隐隐的威慑,让他很不舒服。 “什么事?”施焘问道。 最近刺史府成为流言蜚语的中心,很不太平。为了平息流言,他甚至还出动过官兵拿人,但是说实话,他家二闺女的名声经过这一遭,算是彻底毁了。 可惜他的人没有抓到流言的源头。但他隐约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是吕德胜干的。因为这盆脏水,同时泼向了施家和卢家,其中他二女儿深受其害。而当事人之一的秦六流言里半点没提,被保护得太好了,很难让他不怀疑。 “刺史大人——” “施大人——” 吕德胜和卢奕良同时开口。 “我先说!” “凭什么要让你先说?” 吕德胜和卢奕良互不相让。 施焘揉了揉额角,点名了,“吕德胜,你来说。”他此时觉得不管卢奕良和他有什么算计,估计都得落空了。 卢奕良委屈。 吕德胜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刺史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辽东商会在南地弄回来了一批粮食,并请了一些人护送北上。” “经过辽西郡时,卢大人竟然命人扣住了他们。先是说他们的人有问题,后面又说他们的粮食有问题。我问他要证据,他又拿不出来。他说这事是您授意的,我不相信,所以特地前来问问你,确认一下。” 施焘看看这六千官兵加护卫队,又看了看跟在吕德胜身边的三位南方面相的读书人,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你是来问我的吗?你分明是来威胁我的! 卢奕良期待地看着施焘。 施焘无视了卢奕良期待的眼神,努力平静地回道,“没有的事。” 卢奕良不敢置信。 施焘此时都烦死他了。 卢奕良这个蠢货,还问什么问? 吕德胜此举就是威慑他,如果他们拿不出证据,再继续扣押他的人,他就要闹起来了。 他身为平州刺史,最重要的责任就是维护平州的稳定。如果辽东郡和辽西郡打起来,他必将面临皇上的责难。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而且卢奕良此举,除了图谋辽东商会运回来的粮食之外,就是想在来年多征收点人头税了。 但他身为平州刺史,本身就掌管着平州的粮税。粮食?秋收刚过,他手握着大把。人头税?这些南地的灾民不管是在辽西郡纳的税,还是在辽东郡纳的税,于他而言,没差别。 吕德胜闻言,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就说嘛,施大人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大家说对吧?”最后一句,是冲着他身后六千人说的。 听到他的问话,六千人齐声大吼,“对!” 一瞬间,施焘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吕德胜此时却对着卢奕良语重心长地说道,“卢大人,你自己整的破事,不要总打着刺史大人的名头。我说实话,刺史大人风评不好都赖你,刺史大人的名声就是被你这样的人败坏完的。” 卢奕良吐血,但是面对刺史大人扔过来的黑锅,他又不得不背。 “是我听差了。” 吕德胜转过来对施焘说道,“施大人,你也是,不要太纵容下面的人了,容易被坑害。” 这训孙子一样的场面,让某些笑点低人忍俊不禁,但他们拼命憋住。 施焘一忍再忍,这会真的忍不住了,“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回吧!”说罢,他甩袖回了府内,刺史府的门当着吕德胜和卢奕良等人的面缓缓关上。 许昌 车九明让人将从柳氏钱庄借到的八十万两抬回粮商商会。 目前,整个粮商商会的现银都花了个精光,接下来就靠他了。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人因为不看好前景,所以不敢再拿钱出来和他一起努力了。车九明觉得这些人一定会后悔的。 接下来的三天,他一直在吃进洛阳和汝南放出来的粮食。但他有预感,对方已经到了强驽之末了。 因为这三天,洛阳和汝南一共放出来九万七千石。其中洛阳五万九千石,汝南三万八千石,特别是第二三天,只有九千石了。 第四天的时候,他密切地关注着洛阳,一直过了他们每天抛售的时间点,都没见他们有动静,又等到下午,洛阳依旧没有动静!汝南也一样。 车九明就知道自己赌赢了!但他还是谨慎的,又等了一天,两地依旧没有粮食卖出。 “会长,我们赢了!洛阳和汝南那边没有粮食了!” “是的,我们赢了!” “险胜啊!” “确实,太险了,差一点,差点我们就输了,多亏了会长后面拿出的八十万两。” 第六天的时候,车九明直接将一斗粮食的价格拉升到两百八十文。他要将之前损失的,已及拆借这八十万两所费的利息,全都赚回来! 这个粮价一拉升,南阳老百姓纷纷大骂车九明以及粮商商会吃人血馒头挣黑心钱。更有甚者,有人在夜半的时候悄摸地给粮商商会大门泼粪便。 车九明全然不在意,这些老百姓骂就骂,骂得再厉害,还不是得拿着真金白银和他买粮食? 两百八十文一斗的粮,渐渐地在南阳销售中。 洛阳 刘孝槐:“老爷,对方上钩了。” 嵇无银摇头,“不止上钩,还作死。”这个时候还拉升粮价,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车九明失智了。” 刘孝槐经过主子们的指点,知道原来南阳一斗粮食定价两百六十文是有门道的,这个价格足以让利润最大化,又不至于让外地粮商蜂拥而至。现在车九明主动打破了这个平衡。 “赌徒心态罢了。”嵇无银笑着道,“接下来咱们得好好帮他宣传一波了。” “是。”刘孝槐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和嵇无银说了,“汝南那边倒是跟得紧。”对方是紧紧地跟着他们洛阳的步伐啊。 嵇无银:“不用管他。” 他们现在应该专注于自己的目标,至于谢湛等人,只要不坏事就行,不用过多理会,以免节外枝。 秦六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有时候嵇无银觉得秦六夫人小小年纪,却理智得不像话。很多人,不拘男女,处在她现在的位置和时间节点时,被前未婚夫占了点便宜,都会耿耿于怀。 但她不会,她很分得清主动轻重缓急,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不为歧路所惑。 () 第383章 该行动了 青州 接到洛阳来信,嵇大少和伍仁都看过之后,相视一笑,“该我们行动了。” 他们这次运粮行动声势浩大,且毫不掩饰,很快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商人嗅觉敏锐,有与两人相熟的商人问他们,“伍掌柜,嵇少东家,你们这是在干嘛?” 辽东商会对辽东郡老百姓而言,那是如雷贯耳,在南地,名气也很大。除了这两大地方,辽东商会在中原一带也并非籍籍无名的。 伍仁目前是辽东商会的总管事,此次带队在外铺设商路,因缘际会之下,第一站便选择了青州。 伍仁来到青州后,嵇大少没多久也来了,嵇大少带着他,结识了不少人。 此时,伍仁和嵇大少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笑。 “两位贤侄,这些是粮食吧?”又有人问。 两人还是不说话,紧紧挨在一起的样子就像两只生嫩的鹌鹑。 但是商人嘛,最擅长的就是和人打交道,自来熟,两人不说话没关系,他们说就行了。 “这是要运往哪里啊?” “哎呀,你们俩也别藏着掖着了,有钱大家一起赚啊,回头伯父我赚了钱,给你们包个大红封!” “伍掌柜,说说呗,回头你那店,我做主给减免三个月的租子。” 嵇大少和伍仁对视一眼,似是非常无奈,“各位叔伯,麻袋里装的确实是粮食,这批粮食我们是打算运往南阳的。南阳那边粮价又涨了。” “又涨了?”说话的男人声音都不自觉地扬高了。 “是啊,在豫州粮商商会的干预下,现在都涨到了两百八十文一斗了。” “两百八十文一斗了?!” 这个价,让在场的所有商人都惊讶地闭嘴了。 作为商人,消息是很灵通的。在场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自打南阳地动之后,南阳粮价就一直居高不下,每斗卖出两百六十文的高价。 南阳那边,明显有人在操纵粮价。 这个价格很好,但离让他们行动,还差点意思。毕竟青州的粮价也不低。 他们算过一笔账,将粮食运到南阳,人工成本加上路上的消耗,卖两百六一斗,利润并没有增加多少,不足以打动他们。 再者,这么高的粮价,对前去赈灾的钦差很不友好,听说前去赈灾的张大人和左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们多少有点顾忌。 现在二百八十文一斗,挣头就很明显了,必须行动了。 而且现在粮价一再拉升,说明南阳那边官商相斗中,商户占据了上风。 两百八十文一斗,他们也忍不住了。扣除运粮人工成本和消耗,怎么着都能挣钱,有钱不挣是王八! 又有一位商人用胖乎乎的身子挤开周边的同行,上前询问,“嵇少东家,你们将粮食从青州运到南阳哪个港口?” 嵇大少:“洛阳。” 豫州有三四个运河港口,其中洛阳离南阳最近,开封、相如县(周口)紧挨着许昌,梁郡(商丘)离南阳要更远一些。 “运费几何?” 其他人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现在贵吧?” “还好。”说完这两个字,嵇大少指着前方说道,“大家看到没,站在第一艘船甲板前方的男子是漕帮的林副帮主,大家想知道运粮食过去南阳的价格,何不找他打听打听?” 闻言,商户们一窝蜂朝林山涌了过去。 一番打听下,商户们发现,这运过去的费用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高啊。 漕帮这是没反应过来吧?所以价格还维持着以往那样,没有坐地起价,等后面就不一定了。 商户们觉得自己真相了。 于是在场的人,纷纷找上林山下订单,想下个定,将运费固定住。 林山来者不拒。 这些商户一个个下船的时候,想起方才林山一脸懵,很不在状态的样子,都在暗爽,他们都觉得自己老奸巨滑,占到了便宜。 恰好,林山也是这么想的。 在船舱内,他看着一叠签下的订单,也觉得自己这波赚麻了。 自打前阵子他前往辽东郡房县和吕颂梨吕会长见过之后,就一直在暗暗地准备了,现在一看,机会果然来了。 类似这样的情形,在粮食富饶的产地,时有发生。 就这样,在嵇氏商行和辽东商会的推波助澜下,南阳粮价全国最高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地粮商闻言纷纷行动。 辽西郡,义县 距离吕德胜与卢奕良两位大人带兵前往刺史府已经过去半天了,大家都挺担心吕大人的。担心他的安危,也担心结果,这毕竟是关系到他们接下来能否前往辽东郡生活的大事。 而且之前他们也听明白了,似乎他们平州刺史大人是站在辽西郡这边的,这吕大人以一敌二,搞不搞得过的? 薛诩安慰他们,“放心吧,吕大人向来都是以理服人的。”几乎从无败绩。 看看气定神闲的薛先生,再看看辽东商会的人同样很淡定,南地难民们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薛诩想了想,道,“今天估计是走不了,如今天色已晚,今晚就在此地安寨扎营吧。” “行,我去和大伙儿说。” “告诉护卫队,今晚要记得加强警戒。” 听到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大家伙都熟练地解开打包好的行囊,开始忙碌起来。 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熟练地生起了篝火。 吕德胜回来的时候带着六千人,动静还蛮大的。 护卫队这边派出的斥侯折返告诉他们,是吕大人回来了,让大家莫慌。 “吕大人回来了!” “吕大人您没事吧?” 大家很关心他,毕竟吕大人是为他们在奔波劳碌。 “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家今晚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就能启程前往辽东郡了。” 没有外人在,吕德胜懒得给施焘做脸,说什么刺史大人很通情达理的。 闻言,所有南地来的难民们都很期待。 薛诩则迅速地让人给六千人安排上热乎的饭食,他们别的不多,就粮食多。 吕德胜今晚也没走,吃完饭,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他直接就着薛诩安排的地方睡下了。主要是累了,懒得折腾了。 但他此举却让南地的两万多难民感动坏了。 () 第384章 你有心了 翌日一大早,他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上路了,从义县出发,通过北镇,便能进入辽东郡的无虑县了。 中午的时候,步行了一个早上,大家都感到疲惫了。 “快看,前面就是我们辽东郡了。” 众人抬头往前看,就看到那条两倍宽的官道,有开朗的发出欢快的呼声,“哇哦,这辽东郡看着果然不一样。” “走,大家加快速度!” 踏进辽东郡地界,薛诩征询过吕德胜的意见之后,下令大部队就地休整吃午饭。 大家都饿了,他们在官道边上靠近无虑茶铺的一片空地上开始埋锅造饭。 无虑茶铺的厨房一直在为他们提供热水。 辽东商会无虑茶铺的幌子今天依旧迎风招展。 有人注意到了,便好奇地问刘二喜等人,“这无虑茶铺也是辽东商会的产业吗?” “对,辽东郡各县都有我们开设的茶铺。”并且都是开设在各要道入口。 吃了午饭,他们继续上路。 吕德胜带着人先行一步,脱离了大部队。离开前,他告诉众人,他先回去侯城让衙门的人准备一下,做好接下来的安置工作。 大家都表示理解,并且期待。 行走在辽东郡宽敞的官道上,无数南地难民神情还是恍惚的,他们真的来到了辽东郡? 有人忍不住唏嘘,南地和辽东郡,相隔三千多里,他们真的离开了故土。 不过即使面对求知的未来,所有人内心并没有太多彷徨。 一来是他们发现,辽东郡的老百姓真的好友善啊。 二来则是吕德胜昨天的表现,给了他们信心。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辽东郡的郡守和南地的郡守一对比,高下立判。 之前他们身为南地老百姓,遭灾了,官府只是施点薄粥让他们饿不死,时隔一个月才开始安置灾民。 但现在,他们还不是辽东郡百姓呢,吕大人听闻他们被拦之后就亲自前来,和辽西郡郡守以及刺史交涉。 只能说,吕德胜昨天的表现真的很拉好感。 当大部队刚穿过无虑县和辽阳县,快到望平县时,郭春生带着一批人手急匆匆地赶来了。 “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我叫郭春生,我和我身后的人,是吕大人安排来帮忙安置你们的。”他匆匆赶来,也是为了避免大家一窝蜂涌进侯城。 “我们不去侯城吗?” “对啊,我们不用护送这些粮食到侯城去吗?” 薛诩闻言,哭笑不得,“不用了,咱们辽东郡境内的匪寇都被拔除了,运粮队不需要太多护卫也很安全。” 薛诩说完之后,郭春生接着说道,“吕大人体谅诸位长途跋涉,让我等前来安置大家,就不必等到了侯城再作安排了。” 大家闻言,心中有点坠坠,“郭大人,吕大人让您怎么安置我们?” 郭春生说道,“是这样的,先分两类,愿意留在辽东郡或者不愿意的。愿意留在辽东郡的人,你们自行组队,然后派个代表上来抓阄,我们辽东郡有十八个县,抓到哪里就去哪里落户。” “这样啊,挺好的。”比运气,还挺公平的。 “可是,我们一家子想去侯城。” “废话,谁不想在侯城定居?” “那就祝你们好运抓阄抓到留在侯城,其实抓不到也没关系,我们辽东郡其他地方也很好的。”郭春生笑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开始?” 大家齐齐说道,“开始吧!” 郭春生:“那好,现在,有意愿留在辽东郡的,站到左边去,还没想好留不留在辽东郡,或者已经决定不留下的,站到右边去。” 排队的时候,他们都在闲聊。 “这法子公平,我只希望我的手儿乖点,摸到个好地方。” “我家我派我小儿子去抓阄,这小家伙打小运气就好。” “吕大人还怪好的,万一我们一家子抓阄抓到望平县,就不用走那么一段路了。” 趁着郭春生忙碌的空档,薛诩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手,带着人离开了。 接着是刘二喜,他要把粮食运回侯城,不过看到南地难民们不安的样子,他留下了几十名辽东商会的护卫,协助郭春生。 有熟悉的辽东商会成员在,南地的难民们确实心安了很多。 …… 薛诩回到辽东郡后,带着阿丽丝等几个族人直奔平郭县而来。 薛诩先去见吕颂梨。 吕颂梨不免问起他族里好不好。 薛诩回了一句‘一切都好’,然后又提起他带出来的几个族人,特别是阿丽丝,他告诉吕颂梨,阿丽丝的身手是得到过秦晟认证的。 听到薛诩特地给她找了个女护卫,吕颂梨微笑着对他说道,“你有心了。” “六夫人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见是肯定要见的。”吕颂梨知道薛诩千里迢迢带出来的族人肯定是想让他们有所发展的,带他们来见她也是想得到她的肯定。 薛诩的能力很强,想必他愿意带出来的族人,必然有其能力独到之处。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但现在先不忙,让他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晚点再见。” 薛诩咧嘴一笑,“行,那就晚点,我带他们来拜见您。” 吕颂梨微微颔首,她指了指边上,“薛先生,这上面是南阳那边的资料以及情报汇总,你看看。” “好。”薛诩走过去,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惊异,秦六夫人厉害,南地的事刚结束,她又在南阳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 第385章 六夫人大才 吕颂梨觉得,薛诩既然回来了,那么整个全盘的计划,总得和他通个气的。 她从南阳地动,张献求助说起,“……这便是我们目前敲定的整个计划。” 好一出连环计!薛诩有些激动得难以言表,“六夫人大才……” 他先前就在想,施焘和卢奕良沆瀣一气,先是肖想秦六爷,后面又三番两次针对吕大人,秦六夫人能忍得了?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原来局早已布好。 他可太喜欢这样积极进取主动布局的主公了!那种踢一下,才动一下的,不思进取的,当属下的,真的会心累。 “如果一切顺利,六夫人定能如愿以偿。” 吕颂梨笑道,“薛先生别一直夸我,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薛诩沉吟片刻之后,说道,“目前收到的最新消息,是伍掌柜和嵇大少已经大张旗鼓地将青州的粮食运往洛阳了。” 他压的先手果然派上了用场。 吕颂梨:“是的,这是最新的进展。” 薛诩:“谢湛也去了豫州,会不会坏事?” 他们辽东郡前脚刚去南地摘了人家的一部分果子,他很难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吕颂梨:“应该不会。” 她进一步解释,“现在左安民和张献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左安民的价值还是很高的,谢湛可舍不得对方折在南阳赈灾一事上。” 薛诩点头,这也是事实。 “他们一行人去南阳的目的,是想浑水摸鱼,占我们辽东郡的便宜?”排除了谢湛打算使坏这点,他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吕颂梨不置可否。 谢湛的想法不难猜,南地因他一手炮制的乱局,伤了元气。现在南地作为谢氏一族的立足地,接下来,他肯定是想努力发展南地的。 而发展南地最快速的办法,莫过于让其他地方给南地输血。 谢湛本就很擅长掠夺,他到南阳的目的就不难猜了。 “资料上说,这段时间,谢湛等人跟着洛阳那边,以每斗两百六十文和两百三十文的价格分别抛售了十五万石粮食。不知道他们手上还有多少粮食?”最重要的是,六夫人竟然忍下了被谢湛占便宜这点。 “他们手上的粮食应该不多了。”毕竟安置南地灾民需要耗费不少粮食。 薛诩感叹,“谢湛还是很聪明的。”而且理智。 “唔。”这点吕颂梨承认,谢湛在这次他们和豫州粮商商会的博弈中,很能摆清自己的位子。 如果说,她是这次南阳商战中的庄家操盘手,那么谢湛目前的身份,就像后世的游资。 游资嘛,快进快出,一般都随着庄家一起收割韭菜,和庄家抢肉吃。goΠъ 但是游资也不是每回都能吃肉的,有时候也会被庄家反向收割的哦。 其实说白了,两者的关系就是资金体量和对人性认知的博弈。 “六夫人,谢湛这样,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薛诩想到谢湛如果从头到尾都跟在他们身后吃肉,那占去的便宜可不是小数。一想到这,他就觉得挺可惜的。 吕颂梨很冷静,“不用理会他。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他们在围剿大鱼,一些干扰项只要不影响大局,暂时不用理会。 手掌抓起一把米,总会漏一点的。他们要学会抓大放小,自己吃肉,也得允许别人喝汤。 最重要的是,多空双方较量,有时是需要人跟进的。 花花轿子众人抬,热闹一点,一地的经济才能搞好。 薛诩暗忖,罢了,这样的货殖经济战争,他也不是很懂,就按六夫人说的来做吧。 “晚点你回侯城吧。”吕颂梨对薛诩说道。 辽东郡处于上升期,内政政务繁多,她已经坐镇平郭县,薛诩再待在这,是一种浪费,还不如回去侯城协助她爹处理政务。 薛诩点头。 接着,吕颂梨给他交待了几件事。 她交待的第一件事,就是,“施焘这边要给他找点事。”让他忙起来,正好没时间惦记他们辽东郡,省得他来给他们找事。 薛诩点头,“这事我来安排。” 接着是第二件,“先前我命人张榜招收了一批人才,回头看看有哪些能用的,都给登记好,等时机成熟,就能派上用场了。” “好的,我知道了。” 吕颂梨最后说道,“还有征兵一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她很清楚,因为与鲜卑王庭签属的三年和平协议,今年辽东郡尚且能安稳,明年就不一定了。 故而,征兵强兵势在必行。 辽东郡本来打算秋收之后征兵的,为了能迷惑对手,这个计划都暂且搁置了。 因为州郡之间兵量是有数额限制的。吕颂梨原本打算征一批新兵,将军屯里一些伤兵以及年纪很大,战力已经很弱的老兵淘汰出来,让他们解甲归田。 这些人虽然离开了军营,但战力还在。如此一来,也能提高辽东郡的武力水平。 但仅凭一郡之地,想抗衡鲜卑族,无异于痴人说梦。平州,她势在必得!以一州之力与之抗衡,尚有几成把握。 这时,薛诩见吕颂梨眉头微蹙,不由得道,“六夫人,咱们这次一路从南地回来都是六爷带队的,他带出了一支七千人的队伍,行令禁止,比那些新兵强。其中有四千青壮,算是精锐,如果他们愿意,可以直接充入军中。” 薛诩真心觉得,他们秦六爷,别看他挺粘媳妇的,却也着实是有些将帅之才在身上的。 吕颂梨闻言,对他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有些吃惊。她料想他们从南地带回来的这批人整体素质相对会比较优秀,没想到还有这等惊喜。 薛诩有点意外,六爷竟然没有趁机邀功?这不像他的风格。 秦晟:……他打算给媳妇儿的惊喜,没了。 “对了六夫人,六爷呢?”薛诩意识到不对了,他打算撤了。 “他去了西安平县。”那里目前是秦珩在驻守。 近来,秦晟在西安平县和沓县两边跑。 他自己都感叹,他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薛诩摇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要回去侯城了,见不到六爷了。” () 第386章 远方来信 薛诩吃了个饭就走了,回侯城了。 他带来的六个族人,吕颂梨见了,还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一份见面礼。 最后她留下了阿丽丝,其他五人,吕颂梨让他自行安排。 阿丽丝是个高大魁梧的女子,身高足有七尺,擅长用刀。 不管去哪,她都抱着她的大刀。 “阿丽丝,你吃饱了吗?”从薛诩那里,吕颂梨得知了她的饭量。 阿丽丝她摸摸肚子,羞赧地点了点头,“阿丽丝吃得很饱。” 吕颂梨交待她,“要记得吃饱,不要客气,不要饿着自己。” 阿丽丝迟疑,“可是如果我放开来吃的话,一顿得吃掉好多粮食。” “没关系,放心吃吧,你是来保护我的。我呢,除了给你发工钱之外,还负责让你吃饱。你不吃饱,怎么有力气保护我?” “那我下顿就放开来吃?”阿丽丝再次确认,其实她想说,即使不吃饱,她也好有力气的,保护她没问题的。 吕颂梨鼓励她,“尽管放开。” 阿丽丝眼睛很亮,她重重地点了个头,“嗯!主子,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 阿丽丝很郑重地说道,“主子,你放心,阿丽丝会保护好你的。” 吕颂梨微笑,“我相信你。” 阿丽丝提着刀出去了,她就守在门外。这时,她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肯让她吃饱饭的,都是好人。而且她主子还说要给她发工钱? 她决定了,如果主子真给她发工钱,工钱就让二叔送回族里。她只要能吃饱,能有个地方睡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重要。 薛诩带着五个后辈离开了。 对于他的行色匆匆,冼风等人暗自纳闷,“奇怪,二叔你不是说要在这小住两日的吗?” 薛诩摸了摸胡子,说道,“你二叔我公务繁忙,哪有空闲在此小住?” 西安平县至平郭县的官道上,一行人在策马狂奔。 秦晟骑着马儿嘚嘚嘚地飞奔着,他的亲兵使劲地催促马儿,在后面奋起直追。 但没办法,双方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 亲兵也无奈,谁让他们家六爷胯下的俊马是头马,马中王者,他们骑的只是普通的马儿。 之前六爷还会偶尔放慢速度等他们一等,如今眼见着就快回到平郭县了,他肯定是不会等他们了。 亲兵们索性也不强追了,而是维持着平时的速度往前。 他们这时不免谈论起秦晟胯下那匹神俊的母马来。 说起来,这匹母头马,还是近来他们跟着六爷去草原深处找到最大的野马群套的呢。这匹母头马性子烈得很,除了他们六爷,谁也不让骑。 秦晟是在城门口遇到薛诩的,他翻身下马,和他打招呼,“薛先生,终于回到啦?” “是啊,刚回到不久。” “薛先生,你应该是刚来郭平县的吧?就要走?” “嗯,秦六夫人吩咐了几件事下来,我得回侯城办理。” 秦晟赶紧让路,“哦,这样啊,那你走吧,不耽误你了。”媳妇儿的事要紧。 薛诩矜持颔首,“回头见。” “回见。” 排队进城时,秦晟呢喃,“这老头,有点不对劲啊。” 但很快这事就被他抛至脑后了,进城后,就能见到媳妇儿了,谁要满脑子想着那糟老头子啊? 豫州,许昌 南阳南边今天突破新高,豫州粮商商会打烊后统计,这一整天,他们共卖出了一万石粮食,进账约两万八千两。 将粮价拉升至两百八十文一斗之后,粮商商会开始高价卖粮后,每天卖出的量,从几百石,到破千石,再到今天破万石。 如今每天不断地有钱进账,这让车九明的心情很好。 车九明相信,等张献带来的救济粮吃光,南阳所有的老百姓,都得拿出藏着掖着的金银从粮商商会买粮。 他要发财了!车九明决定,对那些手上实在没有钱财了的,他也不介意对方卖身的。 等他将手上的粮食全部出手,将会用得来的银子,低价购入南阳的田地。这些卖了身给他的人,就会成为他的隐户,每一年为他创造无限的价值。 梅府 客厅里,梅子山和周北城相对而坐。 梅子山看了一眼神情萎靡的周北城,“你后悔了?” “嗯,难道你不后悔?”周北城当然后悔了,他那批粮食是以一百五十文一斗的价格出的,他一下子就出手了二十万石啊。 现在粮价在车九明的运作下,都涨到两百三十文一斗了,他卖出的价格几乎便宜了一半,一想到亏了那么多,他就忍不住心痛。 梅子山劝他,“你别看现在车九明将粮价定那么高,也要卖得出去才行啊。” 在梅子山看来,卖不出去的粮食,总价值再高,也不过是账面财富罢了。 周北城听到他的话,心中依旧犹疑,“我总觉得照现在这个趋势,大肉总能吃上的。” 梅子山翻了个白眼,“你真眼馋这个高价,大可以跟着卖粮啊。我就不信你把粮食全出了?” 周北城不说话,没有全出也出了个七七八八,他们是粮商啊,手上没有粮,哪叫粮商? 他们都截留了一部分粮食,没有全出给洛阳那边,不然怎么应付车九明? “再看看。” 他们现在只希望洛阳那边有什么招术就赶紧使出来,赶紧让车九明倒霉。不然车九明不倒霉,等他们被对方发现,倒霉的就变成他们了。 长安,皇宫 小李公公收到一封秘信,信是辽东郡那边送来的。 他拆开一看,里面交待他办一件事。 小李公公全名叫李杰英,当初因为给吕御史的嫡次女吕二姑娘引路,后来得了她的赏识,她给自己投资了。 他利用这笔钱上下打点了一番,将自己运作到了御乾宫伺候,可惜先帝短寿,他还没开始发力,就结束了。 新帝登基后,不待见他们这些先帝时期得用的太监。像御乾宫这样的重要场合,都换人了。 他也因此调出了御乾宫。 后来吕大人外放前,甚至给了他一些宫里的人手。这些人手,都是隐秘的,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的。 他现在在宫中也算是个有实权的太监了,虽然比不上皇上跟前的几位大太监,还有太皇太后宫中的大总管,但在宫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李杰英不知道,自己只是吕颂梨广撒网中的一员而已,冒头后,就被她重点培养了。 李杰英公公始终记得吕颂梨对他有一份知遇知恩在的。 她让办的事,能办他就给她办了,难办的也努力办。 () 第387章 蓝颜祸水 秦晟刚回到吕颂梨在平郭县的下榻处,刚进门,就看到他三哥在外院指挥人干活。 “三哥,你怎么在这?” 秦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有活要干!” 秦晟嘀咕,媳妇有活,干嘛不叫他干?三哥的活有他干得好? 秦昭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秦晟后退两步,“三哥,你干嘛这么看我?”眼神有点恶心兮兮的。 “看你长得俊啊。”秦昭语气酸酸地道。 他刚才遇到薛诩,薛诩和他开了个玩笑,说人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他们秦家有个蓝颜祸水。 秦昭连忙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薛诩就告诉他,他们六夫人为了给六爷和吕大人出气,都准备将刺史施焘给连根拔起了。 他听了之后是既惊讶又佩服,六弟妹这局布得很大呀,一箭得好几雕吧? 秦晟听得心花怒放,他傲娇地一甩头,“那确实是的。”他家媳妇儿以及两家的老太太都夸他长得好。 秦昭又想翻白眼了,罢了,他这辈子是没办法以美貌吃软饭了。但是,他儿子还有希望! 远在侯城甜水新村读书的秦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晟问道,“三哥,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就进去了啊。” 秦昭无力地摆了摆手,“你进去吧。” 秦晟旋风一样地进去了。 “梨梨,我回来了!” 闻声,吕颂梨穿着舒适的常服从屋里走出,“回来了?吃了吗?”这时饭点刚过。 秦晟摸着肚子,摇了摇头。 “红萝,吩咐小厨房做点吃食送来。” “好的。” 小厨房那边很快就送了一份面食过来。 秦晟开吃,吕颂梨吃过饭了,就坐在边上陪他。 “大哥那边还好吗?” 秦晟点头。 吕颂梨托着腮,她发现秦晟吃饭挺快的,但却一点也不显粗鲁。 “听说你从南地回到辽东郡,一路拉起了一支七千人的队伍?” 秦晟正在吃最后一口面,闻言,傻眼了,“梨梨,你知道了?” 大部队回来了。他都已经打算好了,今晚就寝前,和她说这件事,给她一个惊喜,顺便替自己谋点福利的。 是谁,谁把他的惊喜给搞没了? 等等,他大概知道是谁了!他之前在城门口就觉得那薛老头不对劲,他果然不对劲! 秦晟暗暗磨牙,薛老头,给他等着! 吕颂梨嗔了他一眼,“是啊,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之前秦晟和秦晏各带一队人马将辽西郡北镇的六福寨给灭了的时候,她还以为秦晟只带出来两三千人呢,也没去深想。 秦晟:“想给你一个惊喜。” 吕颂梨瞬间明白了,薛诩一个没注意,将他的惊喜给弄没了,她安慰秦晟,“没关系,虽然我提前知道了,但我还是很高兴的。” 提起这些,就不免想到日前两万多的大部队被拦在辽西郡一事。 “梨梨,施家要倒霉了?”秦晟的眼睛亮亮的。 吕颂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嗯,快了。” 这次她费心费力,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布局南阳,帮助张献是真,除此之外,她还有两个目标要实现。 一个是扶她爹坐上刺史之位,另外一个,便是帮秦家平反。 吕颂梨很清楚,以宋墨的吝啬,这两个目标,只能实现其一。 但不管这两个目标能实现哪一个,都能让他们整个集团更进一步。 以她对宋墨的了解,他会同意哪一个,吕颂梨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她一直没透露出来。不然,早早地让秦家上下生起希望,然后又让希望破灭,太过残忍。 她爹的晋升之路铺好了之后,施家倒霉是必然的。 毕竟朝堂上的位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有功劳,没位子了,也不行啊。 就相当于一个豪华宴会,她爹凭借功劳登堂入室了,宴会上却没有适合她爹的位子。 为避免宋墨给她爹胡乱安排一个位子,吕颂梨选择在她爹入场的时候,将施焘一脚踢开,让他将他屁股下的位子让出来。 到时再让人在旁边敲边鼓,宋墨会让她爹就近落座的。 豫州,许昌 粮商商会旗下的几家粮店,生意日渐红火。 没办法,民以食为天。 在那几家粮店附近,可以看到老百姓们都是提着篮子愁眉苦脸地进去,然后护着篮子小心翼翼地离开。 早上,车九明等人的存粮不断地运往粮店售卖,晚上,他们再将大把的银钱装在箩筐里带走。 粮商商会里,车九明已经是志得意满地举行了一个庆功小宴。 宴会上,可以看到,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围绕着车九明,很是兴奋活跃,另外一部分人较为安静。 推杯换盏,酒足饭饱之际,车九明似乎是终于想起了被他冷落的部分商会成员。 “梅兄、周兄,你们俩要不要运一批粮食到店里来?” 梅子山和周北城对视一眼,连忙道,“会长,我们不着急,看这架势,粮食价格应该还能再涨涨。” “对的,会长,你的粮多,你先出掉一部分没关系,但我们粮少,还想再等等。” 车九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是懂事的。” 梅子山和周北城两人:呵呵。 车九明再看向另外的人,“你们也是这么个意思?” “是啊是啊。” 被车九点问到的大家伙相互间看了一眼,眼神微妙,对方不会是和自己一个情况吧? 车九明皱眉。 梅子山一个激灵,当下便道,“车会长,如果粮店那边方便的话,我就运一万石粮过去?” 他可是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是自己人的,可不能让车九明察觉了。不让他察觉的前提就是不让他深想。 周北城也跟着道,“车会长,不然我也——” 而原先围在车九明身边的成员更是跃跃欲试。 见此,周北城还没说完,就被车九明打断了,“你们还是再等等吧,等粮价再上涨一点再卖,也能多赚点。” 车九明一副为梅子山等人着想的样子,但心情却有点不虞,刚夸完两人懂事,两人就开始不懂事了。 梅子山和周北城对视一眼,都撇了撇嘴,“谢谢会长为我们考虑了。” () 第388章 平价粮食(小修) 辽西郡 刺史府和郡守府要办喜事了,施家二小姐与卢家大公子喜结连理。 此前,施府和卢家如今深受流言蜚语的困扰。 施家二小姐施雪因为身处流言蜚语的中心,名声受损。即使施家请了辽西郡有名的稳婆给施雪验明正身,说明她还是黄花大闺女,都没人信。 大家只觉得要么是稳婆收了钱,要么就是稳婆碍于刺史府的威风,没敢说实话。 造黄瑶就是这样,相当于黄泥掉进了裤裆里,怎么解释都难以取信于人。 再者,她被山贼掳了是事实,这流言又是真假掺杂地传着,施雪百口莫辩。 卢奕良也不好过,他同样被流言中伤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想出来的,直接将他为难吕德胜的事与他和山寨有勾结关联起来了。 他为难吕德胜,就是在为被灭了的六福寨出头。 总之,卢奕良是不好再和吕德胜作对了。 他很憋屈,却又不得不偃旗息鼓。 为了破除围绕在施雪身上的流言,施焘决定将她嫁给卢奕良的嫡长子。没办法,二闺女这名声算是毁了,高嫁是不可能了。 他倒是想将二女儿嫁给秦晟,奈何秦吕双方都不配合。再拖下去,于刺史府名声不利。 施雪的事一日不解决,施家就会一直成为老百姓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施家还有其他未出嫁的姑娘,就会带累名声。 卢奕良本就想替大儿子求娶施雪的,这下,他像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一样。 双方一拍即合,决定结为亲家。 面对这么一个结果,施雪哭得不能自已,“爹,这一波又一波的流言一定是吕家所为,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放心,爹不会让你白受了这委屈。gonЬ 要是吕德胜得知此话,一定会翻白眼的,然后鄙视施家父女,即使施家猜到是他们又如何,本来嘛,她施雪一个姑娘家,深陷囹圄,幸运地被救了,然后被人悄悄地护送回家,大家都没有声张此事。以后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大家悄眯眯地替你遮掩了此事,你非得恩将仇报,那就别怪人家将你的遮羞布给掀了。 洛阳 刘孝槐从外面回来,一脸的喜意,“老爷,常平仓的粮食到了。” 之前张献通过秘折,拿一百万两银子做抵押,并立下了军令状,从大黎的常平仓中借了一百万石粮食出来。 宋墨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即使张献的计划失败了,他也不亏。 别看现在南阳一斗粮食是两百八十文,一万石大概是两万八千两,一百万石就是两百八十万两。 但放在常平仓的一百万石粮食,是平时低价收上来的,甚至还用不了一百万两。 加上南阳的灾难是地龙翻身,宋墨确实是想好好解决它的。 现在,粮食已经就位。 嵇无银问刘孝槐,“各地粮商到哪里了?” 之前通过各地嵇氏分号传回来的消息,因为南阳全国粮价最高的消息传遍了各地,粮商们纷纷动身,运粮到南阳来卖。 “行动最快的那批粮商,运粮船已经快要靠岸了。” “好!接下来就该看我们表现了!粮价如葱的时候来了!” 南阳 属下问,“大人呐,赈灾的粮食是不是快没了?” 张献:“嗯,这批赈灾粮食确实快没了。” 左安民皱着眉头,其实为了拉长赈灾的时间,让更多的灾民能在这段时间重建家园,他们已经很节省了。可再怎么节省,皇上给拔的赈灾粮就那么多,总有用完的时候。 他看向张献,家主说张献必有办法渡过此次难关,他究竟会怎么做? 张献心想,局都布好了,接下来就进入收割期了。 赈灾粮食即将告罄的消息传出后,南阳老百姓一片哀嚎。 各地粮商本就密切地关注着南阳,接到消息后,他们更是催促着运粮船速速前进。 这一日,豫州的几个港口码头停满了来自各地的大大小小的运粮船,特别是洛阳,最为热闹。 相熟的粮商们互相打着招呼,打听消息的去打听消息了,租仓库的租仓库,卸粮的卸粮,找卖家的找卖家,大家都想趁机大捞一笔,吃一回大肉。 就在这时,南阳的嵇氏分号正式宣布有大量平价粮卖! 南阳老百姓们按人头购买,登记后便能获得购买平价粮的资格。 消息一出,无数老百姓蜂拥而至,大家奔走相告,很快,南阳的嵇氏分号就排了长队。 豫州粮商商会旗下粮店,有个大嫂子在愁眉苦脸地选着粮食。 这时,她丈夫冲了进来,拉着人就走,“快走。” “诶,我还没买到粮食呐。” “买什么买?不买了,这黑心高价粮,谁爱买买去!” “可是家里没粮了。” “咱们去北城买平价粮!” “平价粮?多少钱一斗啊?”现在的粮食再怎么便宜,估计也得两百一斗吧?不过就算是两百一斗,也比粮商商会的粮食便宜啊。 “八十文一斗!” “什么?我没听错吧?真的是八十文一斗吗?” “真的!你没听错。” “这么便宜,那粮食能吃吗?” “放心,那粮食我看过了,好着呢!” “那我们快去!”晚了没了怎么办? 八十文一斗啊,真的是平价不能再平价的粮了,就算是丰收年,也才这个价了吧?嵇氏商会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么? () 第389章 不同反应 嵇氏商号卖平价粮的消息,对南阳老百姓而言,是个普天同庆的大惊喜。那么对于豫州粮商商会和对车九明则是一出噩耗,对千里迢迢运粮前来的外地粮商也是一个当头喝棒。 车九明听到这个消息,都懵了。 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狰狞,嵇无银这是想要他死啊! “算一算我账上目前有多少钱粮!” “是!” 车府的账房开始噼里啪啦地盘账。 车府的账房还算勤快,一直以来账目都很条理清晰,故而很快他们便将结果交上来了。 车九明前去柳氏钱庄拆借银子前,手上已经没有现银了,有的是八十万石的粮食。将银子借回来后,他花了五天时间,吃进洛阳和汝南一共十六万七千石粮食,花去了四十三万两左右。 在他将粮价拉升至二百八十文一斗前,他个人共有银子约三十七万两,粮食接近九十七万石。 粮商商会卖了几天高价粮,一共卖出了五万石左右,其中三万石是他的份额,入账八万四千两。 也就是说,他现在共有粮食九十四万石,银钱约为四十五万两。 现在那边开出一百二十文一斗的粮价,如果真让对方将粮价定在一百二十文,那他手上的粮食总价值就得缩水一百五十万两。 一瞬间,他的脸阴沉无比。 车府的老账房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主子,我们还欠着柳氏钱庄一笔钱。” 车九明当然记得,这笔钱期限是三个月。只要他在三个月内,将借来的八十万两银子还回去,再加上利息,就行了。 但现在还钱,他是不愿意的。 这钱一还,他就等于任人宰割了。而且嵇氏分号这么一搞,粮食根本就卖不上价。要还上这笔钱,他还得现在就卖掉三十五万石粮食才能凑够钱还上。 老账房担忧,“就怕粮价再往下跌……” “不可能!”车九明拒绝去想这个可能性。 嵇氏商会这么搞,但凡卖出去的粮食都是亏的。 再降价,他们得亏多少?嵇氏又有多少粮食够他败的? 车九明不相信嵇氏手里还有多少粮食! 偏偏,他手上的现银,大概只能买下五十六万石的粮食。银钱还是太少了! 老账房摇头叹息,出去了。主子真是太倔了。 车九明明白老账房的未尽之语,他想让他认了。 但一下子财富缩水一半,叫他怎么能认?! 车九明咬牙切齿,“想搞死我,做梦!” 老账房不知道的是,即使车九明愿意降价,也没有机会了。洛阳那边只会将粮价设得比他还低。 消息传到梅府时,梅子山和周北城正在吃饭。 听完消息,两人都震惊了,同时也嵇氏商号给吓着了。goΠboγg 娘耶,这是嵇氏的后招? 他们竟然将粮价压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斗? 梅子山和周北城对视一眼,他们要是之前没以一百(五十)六十文的价格出手,现在亏更多。 要知道,前段时间,虽然在车九明的努力下,一举将粮价拉升至两百八十文一斗,但几乎有价无市。车九明扒拉着粮商商会旗下的几个粮店,紧着自己的粮食卖,都没有卖出去多少。 他们要不是抢跑快,现在真的就是血亏,接下来还不知道会不会直接砸手里?现在小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汝南 嵇氏分号大量出售平价粮的消息,像海浪一样席卷了南阳和周边的城镇。 谢湛等人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谢湛以及他从南地带来的精英,全部聚集到了议事厅。 谢湛呢喃道,“这个价格,真狠呐。” 谢楠倒吸一口凉气,“辽东郡这是疯了吗?这个价格卖产粮,辽东郡那边会亏死去吧?” “对啊,这个价格,他们卖出去越多,亏得越多。”谢栢也很不解,“辽东郡这是在干什么?完全是损人不利己啊。” 谢湛在心里迅速地算了一下账。 来到南阳后,他们和辽东郡前前后后一共抛售了六十万石粮食,辽东郡抛了四十石,他们这边带来的二十石粮食全部都抛出去完了。 辽东郡此举,粮食的大幅降价,直接让豫州粮商商会亏损了约八十万两。 “辽东郡那么一定还有后招。”谢湛说道,他是不精通货殖商道,但他深谙人性。 谢湛很清楚,吕颂梨不是那种让自己吃亏的人。 一直没说话的顾怀笙此时开口了,“谢家主,我大概知道辽东郡想干什么了。” “他们想干什么?”谢楠好奇。 “其实,他们只是想赈灾。”顾怀笙神情复杂地说道,人家其实就是单纯地想赈灾,是他们想复杂了。 “真就这个目的?一如老百姓说的那样,售卖平价粮,做大善人,帮朝廷赈灾?” 在场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又都心知肚明,辽东郡的人前来南阳,目的是帮助张献处理南阳赈灾的问题。但这样子不计成本地帮忙,真的值得吗? “他们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很多粮食吧?辽东郡那边哪来那么多粮食?”陆翡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是啊,他们哪来那么多粮食?” 他们算过,今天之前,洛阳那边前前后后一共抛出去有四十万石的粮食。现在搞这个平价粮,老百姓蜂拥而至,他们应该备有不少的粮食才对。 “辽东郡应该是和嵇氏联手了。两家的实力都不弱。” “但是,即使这样,辽东郡和嵇氏需要准备的粮食不少,不然可满足不了南阳老百姓们对粮食的需求。” “初步估计,他们双方也得拿出上百万石粮食来,他们日子不用过了?” 这时,谢楠边上一少年啊了一声。 “怎么了?”谢楠转过头问侄子谢硅,谢硅今年十六,这次将他带出来,是想让他历练一下。 其余人也朝他们俩看了过来。 谢硅一脸为难。 这时,谢湛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就直说,无需有顾虑。” 谢硅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前阵子有人偷摸找我,问我要不要粮食。我现在想起来了,来问我的那人,是豫州粮商商会一个成员的管事。” 谢湛问,“大概什么时候?” 谢硅回道,“就是我们来汝南八九天的时候。” “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谢楠严厉地问他。 谢硅委屈,他也不懂这个啊。当时他们都在卖粮,哪有可能会收粮嘛。 () 第390章 搅动风云 在场的都没有傻的,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嵇无银的人可能已经和豫州粮商商会的某些人勾搭上了。 难怪他们有那么多粮食。 车九明实惨,他不仅因抬高粮价背负了骂名,被南阳老百姓骂死了,这下,他也成了整个粮商商会亏损最多的一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外地粮商运来的粮食。”顾怀笙提醒,“这些粮食,都将被辽东郡那边拖下水,成为平价粮。” “外地粮商运了很多粮食过来吗?”其他人好奇地问道。 顾怀笙:“多,码头上,遮天蔽日。” 其他人隐约耳闻有外地粮商运粮到南阳来卖,具体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面面相觑。 “估计这会,这些外地粮商都在骂娘了。” “不对啊,既然辽东郡那边的目的,一直没变,那为什么前面在抛售了四十万石粮食之后就偃旗息鼓了?他们完全可以一鼓作气的啊。” “难道他们在等外地粮商运粮到南阳?” “应该是了。”除了这个原因,他们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坐在首位上的谢湛听着他们的议论,直觉里面有事,对方估计不仅仅是在等待外地粮商到来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管事拿着一封信匆匆而入。 “家主,南地那边来信了,是老夫人的信。”管事伸出双手,将信递给谢湛。 谢湛接过之后,打开看了,眉毛动了动,他妻子生了个儿子? 不过他看完就放到一旁了,“继续吧。” “家主,咱们应该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吧。”双方争斗才刚开始,还没到他们参与进去的时候。 “是。” 谢湛挥手,让他们散了。 此时,得以窥见嵇无银在洛阳的全盘棋,顾怀笙真心觉得,辽东郡方面的智囊团真的很厉害。 而他并不知道,他以为的全盘棋,其实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此时,整个议事大厅只剩下谢湛一人。 他站在窗边,秋风吹拂下,锦衣长袍,衣袖翻飞,玉佩压着的衣摆微扬。gonЬ 吕颂梨啊吕颂梨,不愧是你,智计百出。 这次他要看看,同样的是治理灾区,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吕颂梨得知他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的。 到了这个穷图匕现的时候,即使谢湛他们猜到了南阳这边的计划,又怎么样呢? 他们也只能坐看辽东郡的人在南阳搅动风雨。 南阳 左安民打量张献的目光满是探究。 张献:“看够了没?别用那么恶心的目光看我,烦。” 左安民哼了一声,仍旧没移开目光,“吕家竟然愿意如此不计成本地救你,给你解围?” “语气这么酸啊,羡慕了吧?”张献为了气他,故意表现得一脸得意。 左安民:“你说什么?我会羡慕你?”他也有好主子的好吗? “不羡慕最好。” “话说,你就真忍心人家吕家将那么多粮食亏本出啊?” 张献直接走人,不搭理他了。左安民这个糟老头还想套他话?没门。 洛阳港口 当嵇氏分号向南阳老百姓出售平价粮的消息传到这些外地粮商耳朵里时,一个个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他们才刚到啊,就变天啦! 再一打听,粮商们集体怒了,“一百二十文一斗米?这么便宜,还卖个屁!” “回去!” “对,我们把粮食运回去,一粒也不给南阳留下。” 他们要运回去!亏点人工运费,他们认了! 可是,等他们闹轰轰地找到林山,提出让漕帮送他们返程时,林山的回答却让他们傻眼了。 “诸位掌柜,对不住啊,我们不能帮你们把粮食运回去了。” “为何?” “林副帮主,运费好商量的。”另外的粮商急急地说道。 其他人也附和,到了这个时候,被坐地起价,他们也认了。只希望这运费不要涨得太离谱。 林山:“不是运费的问题。而是我们之前就已经和洛阳的大商人签定了合约,要帮他们运一批货物出去的。” “他们的货急吗?如果不急的话,你们漕帮先帮我们把粮运回去。运费给你们加两成怎么样?” 林山摇头,“不行不行的,我们和对方签了合约的,如果我们违反约定不给人家运货,要赔钱的。” “你们这趟活要多长时间?不行的话,等你们把货运出去,再回来帮我们拉粮食。” “我们这趟活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三个月,也不一定的。而且我们还有其他已经预定下来的活啊,接下来人的三个月内不一定到豫州,而且即使来了,也不会同时出动那么多船只的。” 这些外地粮商听懂了。 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又找到林山,“林副帮主,麻烦通融一下,帮我们把粮食先运回去的。至于违约金,我们帮你赔。同时,运费再添两成,如何?” “诸位掌柜、东家有所不知,这笔违约金数额比较大。” “多少?” 林山报了一个数。 听到这个数字,外地粮商们吃了一惊,“太高了。” 林山苦笑着朝他们拱手,“各位掌柜东家,真是对不住了。”然后他便回到了船上。 林山脚步轻快,他心想,辽东商会是真的好啊,不仅让他们赚点轻松钱,还帮他们背黑锅,不让他们担骂名。 人家拒绝运粮的理由正当,粮商们不好再说什么。主要是他们也没想到啊,运粮到南阳来卖,竟然还有拉回去的可能! 有粮商听到报价后低头算数,等他们将来回的运费还有人工等成本一算,发现他们要是把粮食运回去,得亏一大笔钱。 也就是说,折腾将粮食运回去损失的这笔钱,比直接将粮食以目前的价格卖出去损失还大! () 第391章 得民心 林山走后,码头上的粮商们依旧聚在一起,有那气性大的,不愤地道,“走,我们去找别的船帮我们把粮食运回去!”并不是只有漕帮有船。 “对,我老李就不信,没了他张屠户,我们还得吃带毛猪了!” “对啊,大不了咱们走陆路回去!” “不行啊,我粮食太多了,小船搞不定。” 说走陆路回去的,就更扯了。这一路上的消耗,短距离的勉强可以考虑,距离远的,大得离谱。而且不管远近,还得考虑一路上的匪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他们这次真的认栽? 码头上,依旧闹哄哄的。 各地粮商被嵇氏分号大量售卖平价粮的消息炸得如同无头苍蝇一样。 这时,青州粮商这边,也聚在了一起,大大小小的粮商,约摸有十几人。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中计了?”有人回味过来。 一经提醒,青州的粮商们都想起来了,他们正是因为辽东商会大规模地运粮动静,又得知南阳粮价全国最高,才起了心思的。 现在想想,伍仁等人的举动怎么都有点刻意。 有人脸色难看地说道,“我们被嵇氏坑了!” 有人觉得不对,“慢着。运粮来卖的,不是嵇氏,是辽东商会的吧?而且,南阳的粮价是豫州粮商商会抬起来的吧?” 有人弱弱地道,“确实,嵇氏这样低价卖粮,辽东商会可能也不知道啊,有没有那个可能,伍掌柜也被坑了?” 也有人不同意他们的说法,“谁不知道嵇氏在辽东郡投了不少钱,和辽东郡那边的人好得和穿同一条裤子一样。我不信伍仁对嵇无银的做法不知情。” 有些人就看不惯他们这样遇事就责怪他人的做法,“这话说的,谁拿刀逼着你来不成?” 有人附和,“对啊,关人家什么事?又不是嵇无银逼着我们来的。” 这些是比较理智一点的,陶逊便是其中之一,尽管如今他们心情也不大爽利。 有人梗着脖子道,“嵇昌年和伍仁有引诱之嫌,这总没错吧?”嵇昌年是嵇大少的名字。 说这些话的,是比较冲动的。 陶逊翻了个白眼,“哼,如果不是遇到这事,我们赚钱了,你会分人家吗?”gonЪoΓg 被他问话的那人目光闪烁,不吭声了。 陶逊也懒得再挤兑他, 做买卖,盈亏自负。 商人逐利,他们闻着味出动的。 如今这样的局面,只能说,是他们考虑不周,消息不够灵通,不知道到嵇氏和豫州粮商商会在斗法。 以致运粮来到南阳的他们就如同那被殃及的池鱼。 “陶掌柜,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问陶逊。 大家都看向他。 陶逊在青州粮商里,还是让人比较信服的。这会同行的问他拿主意,颇有让他领头的意思。 此时,陶逊也当仁不让,沉吟片刻说道,“我想去拜访一下嵇大秀。” “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 “挑两三个人和我一起去的,剩下的人,不如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租个地方把粮食存放好。晚了,怕是又要被坐地起价了。” 同为商人,商人间的伎俩,他们可太清楚了。 于是,在陶逊的建议下,他们兵分两路。一行人前往嵇氏商会分号,剩下的,忙着租仓库。 “怎么还要租仓库的。”剩下的青州粮商们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他们本以为把粮食运来,就直接能将粮食高价出手,买卖就做成了。 嵇氏商会洛阳分号大门前,人头攒动,三十条队伍像长龙一样排了起来。 “大家排好队来,别抢别挤,大家放心,平价粮管够!” 这是他们卖平价粮的第一天,嵇大少亲自到现场坐镇。 “不能插队,不能以武力胁迫他人让位,不能有不道德的行为,否则,一经发现,不予买粮!” 因为嵇氏强硬的态度,加上买粮现场,嵇氏出动了不少护卫维护秩序,大家都老老实实地排队。 大家或提着篮子,或拿着箩筐,或拿着麻袋,心焦地看着前方。 有老百姓在买粮的时候,问嵇大少,“嵇少东家,这粮食我们能不能多买一点啊?” 他们做了相关的登记,每户每口人只能限定购买五斤粮食,他们觉得太少了。 嵇无银道,“不用多买,大家放心吧,我们准备了很多粮食,接下来半年都足够供应大家的。” 买到了粮食的,和没有买到粮食的,都看到每每前面的粮食卖光,就有嵇氏商号的人不断地扛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上前补货,真的就像嵇少东家所说的粮食管够的样子。 大多数老百姓心顿时就安了。 排队的人也有了闲聊的心思。 “嵇氏商号真是粮心商家啊。” “是啊,这个粮价,也就是年头好的时候的价钱了。” 当然,年景好的时候,粮商们来收粮,给的价并不高,一斗能给老百姓九十文一百文这样。卖呢,就要卖到一百一十文一百二十文一斗。 “可不是吗?我们家是完全揭不开锅了。我家老头子说了,不行的话,便是两百八十文的高价粮,咱们也得买上一些了。” 张献张大人说了,朝廷赈灾的粮食已经用完了,接下来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我只希望嵇氏商号能一直有平价粮卖,最好能卖到明年年中。” “是啊,等明年年中粮食下来后就好了。” 在这无比和谐的交谈氛围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极其刺耳的声音,“这粮食卖那么便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四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还一同看向了他,甚至有些大娘们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目光瘆人得很,他心里毛毛的。 “姐妹们,上!” “我呸,我打死你这个坏种!” “我都看了,嵇氏分号卖的,虽然不是今年的新粮,但绝对不孬。” “不知道你这龟孙说的这些话,安的是什么心?” “你这样污蔑嵇氏商号,不得好死!” “就是,你是不是存心惹怒嵇氏?” 嵇氏这样的粮心商家,他们都不希望得罪了,要是嵇氏一生气,不卖平价粮了,他们不就得被逼着买高价粮? 面对搅局捣乱的,都不用嵇氏出手,老百姓们能将人给撕了。更有甚者,几个汉子一起动手,将李四逮着了,直接扭送到嵇大少跟前。 嵇大少笑纳了,“将人看管起来!” () 第392章 各有打算 这一幕,同样落在了很多外地粮商眼中。 陶逊一行人也看到了。 各地粮商里,有认识嵇无银的,经过最初的心神冲击之后,好些人决定来拜访一下嵇无银。 对于他们的来访,嵇无银全都避而不见。 这些外地粮商最后只能一个个都走了,有人不甘心,有人若有所思。 陶逊一行人同样被拒绝了。 陶逊想了想,决定去找嵇昌年。 对于陶逊一行人的来访,嵇大少亲自接待了,他喊来嵇氏一个得力管事,接替他坐镇嵇氏分号现场,然后领着陶逊等人回了隔壁的宅子。 “各位叔伯,真是对不住,我爹最近很忙,实在抽不出空来。”嵇大少先给他们陪了个不是。 大家都知道这是嵇无银的托词,但他陪不是了,他们面上也好看了些。 陶逊还没说话,有性子急的人,就直接问了出来,“嵇少东家,你们嵇氏这个平价粮要卖多久?” 嵇大少微笑着,推脱道,“这个我不清楚,这事是我爹在弄。” 张松:“你就不能劝劝你爹,别这么干了?这样损人不利己,大家都得不了好啊。” “是啊,大侄儿,我们都被你坑惨啦。” 陶逊刚想开口,又被其他人给截去了话头,索性就不开口了。 他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天啊,跟着他来的都是什么人呐!商场如战场,自己本事不够,怪得了谁? 嵇大少不虞,“李掌柜这话,恕我不敢苟同。” 嵇大少生气了,其他人也朝李掌柜摇头。 李掌柜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巴。 张松:“嵇少东家,老李不会说话,但我们觉得,平价粮一事,你还真得劝劝你爹。” “我劝不动我爹,他说要为南阳老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 张松李掌柜等人闻言,都失语了,真不会像南阳老百姓说的那样,嵇氏分号就是来做救苦救难的菩萨的吧? “这想法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嵇氏这平价粮要卖多久?”要是不久,他们倒是能坚持一下。 嵇大少说道,“这个我真不清楚,但你们应该清楚我爹的,他这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很少有虎头蛇尾的。”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嵇氏卖平价粮一事,估计会持续很长时间。 “嵇氏是家大业大没错,但也经不住这样败吧?” “对啊,你爹这样败家,就不怕嵇氏的列祖列宗怪罪?” 嵇大少一摊手,“这偌大的家业,都是我爹挣来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做儿子也管不了。 这一场谈话注定是不欢而散的。 青州粮商们不想亏本,想让嵇氏停止售卖平价粮或者让嵇氏拉高粮价,但嵇氏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的。 陶逊从头到尾一语不发。 等出去后,张松等人才反应过来,“陶掌柜,刚才你怎么不说话?” 陶逊心里猛翻白眼,一开始他倒是想说来着,他有机会开口吗?现在事情办砸了,他还说个屁说! 陶逊微笑,“我想说的,你们都说了。” “这嵇氏简直——”李掌柜想发牢骚。 陶逊制止他,“慎言!”接下来,搞不好他们还得有求于嵇氏,最好不要将人得罪了。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先回去吧。” 嵇氏商号洛阳分号卖平价粮的第一天,豫州粮商商会的粮食完全卖不动了,门可罗雀。 车九明安排了人前去监视。 他派去监视的人,将当天发生的事都传了回来,根据他们大概的统计,嵇氏一天卖出的平价粮数量大概在五万石以上。 车九明当听到嵇氏说他们粮食管够的时候,冷笑连连,只觉得他们这是在虚张声势。 如此大量地出售平价粮,他们有多少存货?就是他一天出五万石粮食,手上的粮食都只够支撑十八天而已。 第二天,车九明发帖子邀请外地粮商,说要号召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解决目前的困局。 有人急病乱投医,去了。 有人拿车九明当祸头子,没去。 这部分粮商觉得要不是车九明死命地拉高粮价,他们就不会被吸引来,偏他又没那个能力维持粮价,害得他们现在进退维谷,极有可能大亏一笔。 但总体而言,应邀前往的粮商还挺多的。 陶逊也去了,他想听一听车九明要说什么。 车九明看着被他聚在一起的各地粮商,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激动不已。 当下,他寒暄了两句,便直接切入正题,对于大家运粮来南阳一事给予肯定,“狼行千里吃肉,这没错。” “大家千里迢迢运粮食过来,都不想亏损,对吧?” “偏洛阳有根搅屎棍,让大家都赚不到钱。” “诸位,只有解决了嵇氏那根搅棍,咱们才能不亏损。” “怎么解决啊?”有人问车九明,总不能打杀了人家吧? 车九明也不卖关子,直接回道,“现在,只要大家团结一致,一起把银子拿出来,买空嵇氏的粮食,后面我们再把粮价抬起来,大家都能赚到钱。否则,大家都得亏钱。” 听到还要拿银子出来买粮,不少人面露犹豫迟疑。 车九明再次给予他们信心,“大家不要怕,我们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我手上还有六十万两银子,诸位前来南阳,也是带着银子的吧?” 是带了,但不多。 车九明继续给大家鼓劲,“大家的银子加起来,多的不说,两三百万两肯定是有的。这笔银子足够买空嵇氏的粮食了。” “大家知道嵇氏分号昨儿个一共投放了多少粮食?五万石!今天又投放了五万石!前面我们豫州粮商商会还吃进了对方四十万石,大家可以想想,嵇氏手里还能有多少粮食?” 这么一算,嵇氏手上的粮食确实应该不多了才对。 听到此处,陶逊扭头就走,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粮食都没卖出去,又惦记上了他们兜里的银子。 见他走了,和他交好的青州粮商连忙跟上,追上人后,他问道,“怎么走了?” “车九明这是想将咱们拖下水啊。” “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陶逊冷笑,“一群乌合之众,你真以为能成事?” “而且车九明半句没提辽东商会,我不知道他是没查清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已经联手一事,还是故意不提,都不是好事。” “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已经联手了?”跟上来的粮商意外。 陶逊提醒他,“别忘了伍仁隶属何处。”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观望吗?” “不。”这一局水很深,他已经打算割肉离场了。 () 第393章 一起割肉 陶逊从豫州粮商商会出来之后,就直奔洛阳嵇氏商会分号。身为商人,一旦做了决定,买卖的速度一定不能慢,只因有些机会稍纵即逝。 嵇大少听闻他的来意,挺意外的,“陶掌柜,这是一笔大买卖,我需要请示一下。你先喝杯茶,稍等片刻,我先失陪一下,晚点给你答复。” 陶逊点了点头。 嵇大少吩咐下人们好好伺候,便疾步去了后院。 嵇大少找到他爹,“爹,陶逊悄悄来找我了,问我们收不收粮。” 嵇无银:“那必须得收啊。等等,他这个时候就来了?” “是的,” “车九明说什么了?他跑那么快?” 他们都知道今天车九明将豫州粮商商会的成员以及外地粮商们都请一起了,就为了商议出对付他们的办法。其实有什么可商议的呢,到了这时,完全就是资金(钱和粮食)的较量。 嵇大少笑道,“大概是车九明表现不好?他是第一个来找我们并且打算把粮食出给我们的人。” “后面还会有来的。”嵇无银笃定地道,“找来的人,咱们可以将他们的粮食按照一百二十文一斗全部吃进。” 嵇大少连连点头。 据林山那边的统计,各地粮商运来南阳的粮食估计有百万石之数。 现在是他们留给那些外地粮商逃跑的时间。 接下来,他们会进行第二次收割,粮价又将往下调。 至于那些后面没跑的,肯定会亏更多的,谁让他们又蠢又贪心的,即使这次不被收拾,也会被自己玩死。 这也算是一次筛选。 “类似陶逊这样的商人,咱们得标记好。”嵇无银手把手地教儿子。 这一类人,要么就是有敏锐的判断力,要么就是运气好,并且拥有绝对的魄力,不拘哪一样,都是值得交往的。 嵇大少重新回到会客厅。 “陶掌柜诚心要卖粮?” “是的。” “这样,我们嵇氏以一百二十文一斗的价格买进你手上全部的粮食,如何?”这次陶逊一共带来了五万石粮食,这个数目在运粮前来南阳的各地粮商中,已经算是中等偏上的实力了。 陶逊有点意外,嵇氏没有压价,竟然愿意出一百二十文的价格来买他的粮食?一时间,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陶掌柜,银子你是直接提现银吗?”嵇大少问。 陶逊疑惑,“不然呢?” 嵇大少笑着道,“是这样的,我们嵇氏商会在青州不是有分号吗?陶掌柜的完全可以拿着我们嵇氏商号给的凭证,回到青州后,到我们的青州分号提银子。如此一来,陶掌柜的回程完全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陶逊瞪大眼,不愧是嵇氏商号,办事就是灵活。 “当然,如果陶掌柜现在就想要银子也是可以的。” 陶逊摆摆手,“不,就按你说的来,你们嵇氏出一张凭证给我,我回去后再去你们青州分号取银子。”六万两,他还真不怕嵇氏商号不给。 而且这样子,还省去了他运银子的麻烦。 如此,双方交割完粮食,陶逊一身轻松。 嵇大少问道,“陶掌柜的要动身回青州了吗?” “怎地?” “若是无要紧之事,陶掌柜的不妨在南阳多待一阵。南阳各地的景致还是不错的。” 嗯?陶逊看向嵇大少,这是什么意思? 嵇大少笑而不语。 陶逊心中一动,“好,就听你一回,咱多留一阵子,好好逛一逛整个南阳。” 他也想看看,南阳这场争端,究竟是哪一方获得最后的胜利。 陶逊卖粮后,浑身轻松,他这状态被青州交好的粮商注意到了,于是纷纷和他套近乎。 陶逊心中一动,然后当起了中间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一个人割肉未免太寂寞了,不如劝大家一起割了,割了后没烦恼。 ……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对大部分的外地粮商来说,虽然他们也恨车九明这个罪魁祸首。 这厮把粮价炒高到两百八十文,将他们引了过来后竟然维持不住这个价,狠狠地坑了他们一把。 但是更恨嵇氏,嵇氏直接将粮价腰斩一半多卖平价粮的做法,让他们一下亏损那么多,太让他们难受了。 怪罪别人,永远比反省自己容易多了。 于是,几乎所有的外地粮商,这几天都在骂车九明,更骂嵇无银。 谢湛一直关注着整个局势的发展,自然注意到了外地粮商们的情绪。 他让人将辽东商会才是做低粮价的幕后主使这一消息泄露给这些外地粮商。 谢湛已经知道,伍仁带队离开辽东郡,前往外地,想在各地开店一事。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想拦一拦辽东郡发展过快的脚步。 各地粮商:辽东商会是吧?记住你了。 卖平价粮一事,一直都是嵇氏商号在明面上主导的,辽东商会隐在其身后。 现在被挖出来了,还被各地粮商恨上了,伍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公开了身份! 一件事有利有弊,总不能坏处他们担了,好处却没捞着吧?各地粮商的恶感他们承受了,南阳老百姓的好感,他们必取。 嵇氏商号洛阳分号一连卖了四五天的平价粮,卖出的量非常大。 排队买粮的老百姓经常能看到这一幕,前面装粮食的米仓一见底,紧接着就会有嵇氏的人扛着粮食上前进行补充。 这一日,来排队买粮的人和以往一样多。 一位姓曾的大娘指使自家老头去排队后,她则招呼同村的小姐妹来到嵇大少边上。 嵇大少近来主要的工作就是维持卖粮现场的秩序,无事发生之时,是挺清闲的。 来买粮的大娘大婶们尝试过和他搭话,发现他挺平易近人的,后来每回买粮,总不时地和他搭几句话。 今天不知怎地,话题就扯到粮价上了。 曾大娘关心地问嵇大少,“你们粮食卖这个价格,能挣钱吗?” “这个嘛——”嵇大少在斟酌着怎么说。 “诶,你不用了,肯定是不挣钱的了。”接下来,曾大娘数着嵇氏不挣钱的原因,“今年的粮食就没便宜过,如果你们卖的是去年的粮食,千里迢迢从外地运来,这成本又要高了。” 曾大娘的小姐妹也附和,“你们嵇氏商会是在做善事啊。” “也不知道你们的平价粮还能卖多久?”老百姓对此似乎都不在乐观。 曾大娘壮士扼腕地道,“不然你们涨点价吧,涨一点我们也是能接受的,好歹有点利润,别亏钱,能撑下去啊。” 这么好的商贾,好怕它不挣钱倒了。 嵇大少:……大可不怕如此担心。 他们之前高抛低吸,四十万石的粮食,以两百三十文一斗抛给了豫州粮商商会,又暗中以一百六十文左右的价格接了三十多万石回来。最近这四五天,抛售的平价粮,数量三十五万石。 结论就是,目前,他们并没有亏钱,甚至还有利润。 () 第394章 计划加速 “大家不用担心,我们的粮食很多的。” 曾大娘等人一副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我们南阳那么多老百姓,你们有多少粮啊?” 嵇大少解释,“其实我们不是在单打独斗,我们嵇氏是有盟友的。我们的盟友很强大。即使我们嵇氏的粮食卖光了,还有盟友,我们的盟友手上的粮食也不少。所以大娘,你们放心,南阳平价粮会一直有卖的。” “你们嵇氏商号有盟友啊?盟友是谁?” “我们的盟友是辽东商会。” “辽东商会竟然真的是你们的盟友?” “之前我隐隐绰绰地豫州粮商商会那些人恨死你们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了。原来是真的。” “你们都是好商人啊。” 这时,嵇大少刚好看到伍仁了,当下一指,“喏,那位便是辽东商会的伍掌柜。” 曾大娘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好精神的小伙子,成亲了吗?” “他是哪里人啊?今年贵庚?家里有什么人?” 嵇大少:…… “我把人喊过来,你们自己问?” “好啊好啊。” 嵇大少朝伍仁招手。 伍仁走过来后,他就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先离开一会。” 嵇大少走后,伍仁瞬间被大娘们包围了。 辽东郡,侯城 吕颂梨已经从平郭县回到侯城了,南阳那边的计划进行到第二阶段,这是资金盘的博弈,她守不守在平郭县,意义不大了。 吕德胜看着从南阳传回来的消息,“啧啧,嵇无银在南阳搞这么一出,等最终真相大白时,我们辽东郡会不会被各地粮商骂个狗血淋头?” 吕颂梨快速地处理着桌面上的公文。 听到她爹的话,吕颂梨无所谓地道,“骂就骂,做大事而惜身,方方面面都想讨好,最终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处在目前这样的位子,吕颂梨算是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每次国家出现经济危机时,总是中产遭殃了。 吕德胜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他严重怀疑自家闺女在指桑骂槐。 之前张献给皇帝送回去的秘折里,提到了两个方案。其中一个方案,就是目前他们在南阳实施的计划。另外一个方案,就是范仲淹的千古阳谋。 但宋墨在得知整个计划需要动用到的钱粮以及需要背负骂名时,选择了让自己的子民替自己分忧,将风险全部都转嫁出去。 故而吕德胜觉得闺女那句‘做大事而惜身’是在骂宋墨,不过,宋墨这龟孙,骂了就骂了。 “闺女,你这样搞外地粮商,会不会对辽东商会在外面的扩展不利?” 吕颂梨挑眉,在商场上,她还会怕他们? 而且,这些外地粮商虽然被她割了一截韭菜,但她好歹给他们留着根不是? 再说了,她后面还有招呢,她深谙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相信那枣会让他们满意的。然后韭菜很快又会茂盛起来了。 “爹,那个问题不用担心。现在,南阳的局势已经在加速了,长安那边也可以安排起来了。” “好。” 许昌 车九明那天邀请了各地粮商共商大计,约定了一起出手,买空嵇氏分号的粮食。 嵇氏分号虽说是按户按人头卖粮,但南阳乃中原腹地,同时也是人口最多的郡县。整个南阳的人口在地动前,高达两百多万,居整个大黎各郡之首。goΠъ 再加上嵇氏毕竟不是官府,不能明着统计人口户籍等,只能大概登记一下,甚至没办法逐一核实的。没办法,核实耗费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太多了。 故而,车九明是可以从中钻空子吃进嵇氏的粮食的。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每天都会买进三万石嵇氏的粮食,他也不求其他粮商合起来吃进的粮食能超过他。 但是,他发现了什么?这些家伙几乎都在观望,根本没有按照约定一起发力买进嵇氏分号的粮食! 他被耍了!车九明怒不可歇。 议事当天,车九明不是不想让他们将银子拿出来,集中到他这里,让他来安排买进粮食。 但车九明又没什么抵押物了,空口白话的,这些粮商又不傻,当然不答应。 车九明倒是想让粮商商会的其他成员出来做个担保,但这些人各有各的心思,不接茬。 最终大家只做了一个口头约定。 车九明也没成想,他们能像自己一样尽心尽力。 他觉得,他们能出个一二分力,就行了。就当为了他们自己,也得出点力不是? 这个要求很高吗?不高吧?但他们愣是没做到。 此时得知真相的车九明气急了,直接破口大骂,“乌合之众!活该他们亏钱!” 车九明不知道,追涨杀跌,是人的本性。如果形势一片大好,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有人跟进。形势不好,就算只让他们出几个子儿,他们都不愿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六天的时候,嵇大少和伍仁带队,来许昌拉粮。他们之前暗中和豫州粮商商会购买的粮食,当时有一部分不方便提货的,他们就放着了。 车九明不可置信地看着梅子山、周北城等人,好哇,他说嵇氏哪来那么多粮食呢。 “硕鼠硕鼠,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车九明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梅子山不乐意了,“虽说我们大家结成攻守同盟,但当时明显形势不对,还不让跑吗?” “你们倒是跑得快,剩下我们在垫底?” 在他们的内讧声中,嵇大少和伍仁带着人拉走了剩余的粮食。 翌日,嵇氏分号宣布,“粮价,降到一百文一斗。” “嵇无银疯了!”这是豫州所有粮商共同的想法。 () 第395章 收割期 嵇氏分号宣布粮食一百文一斗的消息传开之后,南阳老百姓们懵了,等清醒过来,就是狂喜。 “嵇大秀这是什么大善举?” “喊什么嵇大秀,以后咱们应该称他为嵇大善人!” 因为宣布粮价降价的人是嵇无银,故而老百姓所有的夸奖都冲嵇无银去了。 然而,所有的粮商,手里握着大把粮子的,都在哀嚎。 粮价的降低,意味着他们手里的粮食亏得更多了。 他们只是想持仓观望而已啊,没想到越拖亏损得越多。 这些人一个个大骂嵇氏和辽东商会不做人,同时又后悔没有早点将手中的粮食出手。 那些割了肉的,比如陶逊,比如在陶逊的影响下,跟着抛售了手中的粮食的粮商们,这时心里无比庆幸自己跑得快。 两波粮商,对比鲜明。 “真羡慕你们啊。”他们手里有粮的,现在都闹心死了。 “我劝你还是赶紧抛了吧。”反正来了南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割早安心。 “可是这个价抛,我们亏太多了。” “信不信,你现在不抛,接下来会亏更多?” “你是说这粮价还得往直走?” “谁知道呢?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联手,来势汹汹,他们指不定还会将粮价往下压。” “不会吧?还要压?” “他们到底图啥啊?这么个亏法,嵇氏和辽东商会受得了?” “你管人家呢,操心人家,不如操心一下自己吧。” …… 此时,车府简直是经过了狂风暴雨。 车九明将一整个屋子都砸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等气稍微顺点之后,他才召来车府老账房说话。 “算一下我们手上的钱粮。” 老账房说道,“在嵇氏商会洛阳分号宣布卖平价粮之前,老爷名下共有粮食九四十万石,现银为四十五万两。” “在粮价一百二十文的这段时间,我们一连六天,吃进了十八万石粮食,加上人力成本,一共花去了二十二万两。” “再去掉这一阵子的花销,以及给大少爷还了赌债。目前我们有粮食一百一十二万石,现银十五万两。” 车九明认真地听着,他很清楚,经过这一轮的降价,他的资产再次缩水二十多万两。这相当于一个中等商户整副家产了。一想到这,他心直往下沉。 “欠柳氏钱庄八十万两,加上利息的话,是八十五万四千两。老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老账房的声音也很沉重,现在情势很危急,稍不注意,就会倾家荡产。 老账房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车九明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如果此时他们要是还上欠柳氏钱庄那笔钱,至少还得卖出七十万石以上的粮食才行。那他所有的资产,就只剩下四十五万石粮食了。 算完之后,他没说话,他哪里还有青山? 这时,门房来报,“老爷,林掌柜和莫掌柜求见。”gonЪoΓg 这两人都是他的追随者,车九明点了点头,“请他们进来。” 一旁的老账房忧心忡忡,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林掌柜和莫掌柜这个时候登门,怕是没好事啊。 果然,两人一进门,就哭求车九明,“车会长,先前为了响应您的号召,与您共进退,我们都在柳氏钱庄拆借了银子,然后这笔钱全用来吃进粮食了。” “现在嵇氏将粮价压到一百文一斗,我们都面临着资不抵债的边缘。车会长,您可得帮帮我们啊。” “是啊,刚才柳氏钱庄的人找上门了,需要我们往钱庄里存入保证金,不然资不抵债,他们就要强制履行契约了。他们就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车会长,您就帮帮我们吧?” 两人哀求着,姿态放得很低,他们比不上车九明家大业大,一下子向柳氏钱庄借了八十万两出来,他们两人分别借了二十万两,三十万两。 本来是想着趁机大挣一笔,让资产翻一番的,没想到竟然要倾家荡产了! 他们现在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车九明一脸为难,“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是自身难保,实在没有余力帮你们了。”笑话,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可能把为数不多的银子借出去? 林掌柜和莫掌柜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没想到车九明会翻脸不认人! 车九明又补充道,“不过,你们听我说,这个粮价,老百姓们一定会躁动的,嵇氏分号那边能应对老百姓们这一波汹涌的购粮需求吗?所以,钱的事,我觉得你们可以和亲戚借一借。等熬过这段时间,渡过难关了就好了。” 两人是满怀希望地来,没有借到钱,只能绝望地离开。 但他们将车九明的话听进去了,决定再信他一次,到了这步田地,不信也没办法了。 两人心存侥幸,回去后又去和亲朋好友借钱去了。可惜,亲戚早被他们借遍了,即使还有能力帮他们的,都不想将银子借给他们打水漂。 当嵇氏分号果然以一百文一斗的价格大量出售粮食给老百姓之后,手上有粮的外地粮商坐不住了。 这部分人通过朋友找到嵇大少和伍仁,想一次性将手上的粮食出给他们。 这次,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联盟并没有按照一百文一斗的价格收购他们手上的粮食,而是压价了,只肯出到九十五文一斗的价格。 此时,他们进入收割期,是不会手软的。前面之所以会以一百二十文的价格收购陶逊等人的粮食,是因为看好他们,才不压价的,就当交个朋友。 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联盟压价的行为可把来询问的粮商们气坏了,他们心想,还不如自己卖呢。 无数外地粮商选择出售手中的粮食,然后形成了挤压。 粮价眼见着一步步走低,一百文一斗,九十八文一斗,九十六文…… 最低价是九十五文,再往下没有了,粮商们惜售了。 而且价格低于九十五文一斗的话,他们还不如全部卖给嵇氏和辽东商会。 () 第396章 粮战收官 因为外地粮商的抛售,无数的平价粮流入南阳市场,造福的是老百姓。 此时的老百姓就像是一只只快乐的仓鼠,积极地囤粮。 “难怪嵇少东家之前让我们按户按人头购买粮食,原来是让我们留着钱买更便宜的粮食呢。” 美化,美化嵇氏和辽东商会的一切行为。 而且外地粮商开始低价抛售粮食之后,到嵇氏分号购买粮食的老百姓减少了九成多。 第一第二天嵇氏和辽东商会都没有动静。到第三日,老百姓购买的速度明显变缓后,他们才开始隐蔽以及有序地吃进外地粮商抛售的粮食。 汝南 嵇氏分号将粮价压到一百文一斗的消息传到谢湛一系耳中,从一百二十文到一百文,降得不多,但他们依旧为对方的大手笔所震撼。 “他们这个价格卖粮,得亏好多吧?”谢栢不懂商道,只觉得对方以那么低的价格卖出那么大量的粮食,肯定是大亏的。goΠъ 顾怀笙说道,“其实他们并没有亏损太多。”他是看明白了嵇辽联盟高抛低吸的原理了。 不懂商道的人都以为他们大亏特亏,却不知道,也许到了最后,他们反而还挣钱了。 谢湛:“豫州粮商商会和辽嵇联盟,一个做多,一个做空,多空博弈已趋近尾声了。” 到了这个地步,豫州粮商商会败势已显。辽嵇联盟连压两次粮价,端的强势。 现在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联盟直接举起了镰刀进行收割。 顾怀笙说道,“嵇辽联盟应该在吃进粮食了,不然各地粮商是没办法出货那么快的。” 谢楠看向谢湛,“家主,咱们要不要跟上?”他们手里目前有将近一百五十万两现银呢。 谢湛点头,“可以跟上。”南阳和南地相距离不远,他算了一下运输成本,觉得这个价格买进,他们不亏的。 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联盟连续卖了七天一百文一斗的平价粮,第八天的时候,再次宣布降价,他们的粮食卖九十文一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哪里有那么多粮食?” 车九明整个人癫狂了。 另外,所有负隅顽抗的粮商都被逼疯了。 他们的心哇凉哇凉的,行情是越来越严寒了,丝毫没有回暖。所有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先前割完肉的粮商们,同情地看着那些没跑的倒霉蛋。 在南阳这样的局面,不管什么时候走,都是正确的。 其实最惨的还是豫州粮商商会的部分成员,这部分成员算是车九明的拥趸。 这些人都爆仓了。 比如林掌柜和莫掌柜,上次即将资不抵债时,他们听信了车九明的话,和亲朋好友借钱,求爷爷告奶奶的,借了两三万两,拿给了柳氏钱庄当保证金。 这次,嵇辽联盟再次宣布粮食降价,他们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他们筹不到银子补上保证金,到了期限,柳氏钱庄柳掌柜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还请了衙门的人做为见证,直接拉走了林掌柜和莫掌柜的抵押物——他们的粮食。 这也代表着,林掌柜和莫掌柜倒灶(破产)了。 林家人和莫家人哭得死去活来。 围观的老百姓觉得他们可怜又可恨,他们可不会忘记豫州粮商商会一开始打算卖高价粮,不给他们活路的事。 接着,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林家老二在柳氏钱庄登门清点粮食之时,揣着锋利的匕首去了车府,见到车九明后,将他捅伤了,逃逸了。 车九明身上连中三刀,失血过多,在大夫到来之前,就已经气息全无。 车府群龙无首,治丧期间,车老夫人在‘高人’的指点下,决定将车府一百多万石粮食卖掉。 因为辽嵇联盟间接地造成了车九明的死亡,车老夫人不想和辽嵇联盟打交道。 嵇无银等人无所谓的。车府抛售粮食,他们就利用嵇氏分号将粮价引导至八十五文以下,再暗中吃进。 老百姓们也在努力吃进。 谢湛一行人也没闲着。 如此惨烈的价格战,让最后一批手里还留着粮食的外地粮商胆寒了。 现在的粮食价格八十五文一斗,他们真的是亏到姥姥家了。有人想等租赁的仓库时间到,再把粮食运回去,或者运到外地去卖,至少能卖上点价,不亏那么狠。 随后,便传来了先前带着粮食走陆路离开的几个粮商被劫,人财两失的消息,所以有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决定就地抛售手上的粮食,不折腾了。 这次他们栽了,就认了。 一想到所有来南阳的外地粮商,都折戟了,也不独自己一个,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辽嵇联盟明显实力雄厚,跟它耗下去是没用的。 这粮食放在手里,就一直需要仓储费还有人力看管等费用,一直占用着资金不说。 拖到了明年,他们手上的粮食就成为陈粮中的陈粮了。明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年景,南阳一直都有粮仓之名,明年粮食若是丰收,他们手上的粮食更卖不上价。 这下卖了,至少把资金腾出来了,后面再看看做点什么买卖,将这次的损失挣回来就是了。 至此,南阳一役之价格战,辽东商会和嵇氏商号联盟完美收官。 南阳的老百姓们,都以史上最低的价格,买到了一批粮食储存起来。有些殷实的人家,已经存够了吃到明年夏粮下来的粮食。 加上嵇氏商号洛阳分号的粮店会一直开着,为老百姓提供一百文一斗的平价粮,这下,南阳的粮价算是彻底稳住了。 () 第397章 赢麻了 随着豫州粮商商会会长车九明的意外死亡,及其亲信成员的倒灶(破产),意味着整个豫州粮商商会就此土崩瓦解。 各成员的结局也大不相同。 好一点的,如梅子山陈北城之流,小亏出局。 剩下的,都是比较惨烈的,比如林家和莫家。 他们算是车九明的亲信,和他一样,为了能借此机会发一次大财,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为了这些粮食,他们不仅花光了现银,还拿着所有的田地铺子等产业做抵押去钱庄拆借了银子。 最后因为玩脱了,资不抵债,全部家产,一夕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而粮商商会会长车九明,则丢了性命。他虽然没有爆仓,但如果他不出意外的话,这是迟早的事。 车家的一百多万石粮食最后也处理了。 车家欠柳氏钱庄借的银子以及利息约八十五万四千两,车府全部用粮食来抵,去了整整一百万石粮食。剩余的十六万石,车府全部抛了,而且是在最低价抛的。 治完丧,车府偌大的总值两百多万的产业,最终只剩下十几万两现银了。 至此,车府林家莫家之流,在许昌也待不下去了,他们准备举家前往外地投亲。 豫州粮商商会的下场让人唏嘘,同时也让人们意识到任何的博弈斗争都是残酷的。 此时,嵇氏分号正灯火通明。 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的管事们都在忙着盘账盘货。 而嵇无银父子和伍仁、鲁巍等,则在盘点此次他们在南阳的收获。 这一局,他们赢了,吃到了好大一块肥肉。 嵇无银说道,“我们来南阳的时候,准备了四十万石粮食,五百万两现银。”gonЪoΓg 伍仁确认,“是的,这四十万石粮食是你们嵇氏准备的,还有两百万两银子。我们辽东商会则送来了三百万现银。” 嵇大少接话,“彼时,豫州粮商商会持有的粮食数目在两百万石上下,现银八十万两左右。” 鲁巍也笑着接了一句,“外地粮商运来的粮食,也在百万石之数。” 嵇无银微笑着捋了捋胡子,“这两笔粮食加起来有三百万石左右,到了最后被分成了四份。” 嵇大少难掩激动地说道,“我们辽嵇联盟分得了其中的大头,一百八十万石。” 目前,他们手上的粮食加起来,高达三百二十万石之数,恐怖得很。 大家知道这个总数的,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嵇无银看着几个年轻人那么激动,有意地压一压他们,“大家别忘了,这里面有一百万石得还给常平仓。” 之前他们和皇帝从常平仓中借了一百万石的粮食。 伍仁笑着说道,“嵇叔,我们知道的,正好用车府抵债的一百万石粮食还回去。” “接着往下说吧。” “接下来就说到银子了,我们倒没有挣到多少。” 他们两家,加起来一共动用了五百万两银子。 这笔银子在这场战役中,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先是通过张献,拿一百万两银子做的抵押,和宋墨从常平仓借出的一百万石粮食。 之后拆借给车九明林掌柜莫掌柜等人的一百多万两,还有最后粮食价格打下来后,暗中吃进外地粮商抛售的粮食时,都是用的这笔银子。 银子进进出出的,最终还是维持在原来的数目。 “这个没挣到是正常的,整个南阳,损失的银子其实就是豫州粮商商会最初的八十万两应急钱。” “嗯。这八十万两是到了外地粮商的手中,他们失去了粮食,分得了八十多万两银子,总的来说,亏了一半多。” “剩下的一百二十万石粮食,谢湛一系吃进了五十万石左右。” “流入南阳老百姓之手的粮食大概是六十万石左右。这些粮食,大概能让他们吃两个月这样。” 最后的十多万石粮食,是这段时间消耗掉了。 “数目都对上了。” 可以说,这一局,他们辽嵇联盟赢麻了。 老百姓也赢了,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买到了一大笔粮食。 谢湛一系,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也赢了。 输的是豫州粮商商会,以及运粮前来南阳的外地粮商们。 而南阳一役,本就是吕颂梨在替张献解决赈灾问题的同时,替她爹捞功劳,好换取刺史之位所做的努力。其政治意义,是无法用钱粮来衡量的。 伍仁和鲁巍对视一眼,同时朝嵇无银抱拳,“嵇叔,恭喜恭喜。” 二一添作五,他们嵇氏和辽东商会每一方能分到九十万石粮食这样。 “你小子,同喜同喜。” 双方相视而笑。 对吕颂梨,嵇无银是真心叹服了。 发有余之财,以惠贫者。 用经济手段解决政治问题,厉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们接着商议,最终他们决定由嵇无银和鲁巍带着一百万石粮食回辽东郡。 这会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份,目前老百姓手中的粮大概能吃两个月这样,他们打算留下八十万石粮食,差不多能让南阳维持到明年夏粮下来。 而伍仁和嵇大少继续留在南阳。 伍仁本就是带人出来开店铺设商路的,之前是打算将青州作为第一站,但南阳这边需要人,他就过来这边了。 现在南阳老百姓对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很有好感,这么好的群众基础,不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故而,他打算在南阳将辽东商会的铺子开起来。 嵇大少留下,是要完成扫尾工作。 毕竟之前陶逊等人是因为嵇氏的邀请,才逗留南阳的,嵇氏父子不可能一点交待都不给,就双双走人。 然后,这一百万石粮食,得分两次运走。 决定一下,他们就联系林山了。 林山帮外地粮商将粮食运到南阳后,为了避免他们的纠缠,带着船队离开了洛阳港口,暂避风头。 不过他没走远,嵇氏一联系,他就带着船队返回洛阳了。 () 第398章 回去请功 洛阳码头 林山将船队开了回来,一一停靠好。 他们漕帮的船,准备帮嵇氏和辽东商会运粮回辽东郡。 这段时间,南阳斗法斗得厉害,他带着船队去了近处的港口避了下风头,省得被纠缠。 因为有吕颂梨的承诺在先,他拒绝了各地粮商替他们拉粮回去的要求。 对于林山来说,反正钱也不会少挣,何必那么劳心劳力呢?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整支船队的人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如今嵇大秀伍仁等人一招呼,他就带船队回来了。 因为要运粮回辽东郡,这一日,辽嵇联盟面向南阳招收了一大批力工,帮助他们将粮食运到码头搬到船上。 有活干,就有工钱可拿,被选上的都乐呵呵的。加上南阳老百姓们对他们的感激,一个个干活都卖力得很。 “嵇氏分号一下子运走那么多粮食,以后会不会没有平价粮卖了?”有人担心平价粮会变没了。 “这位兄弟,你放心好了,我听说,嵇氏分号的粮仓里堆满了粮食,平价粮管够。” “那就好。” 其实整个南阳一百几十万人口,每天消耗的粮食大概在一万石左右,他们留的粮食要吃到夏粮下来,是有点不够的。但是别的地方到了来年三四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一样会因粮食紧缺而过得紧巴巴的。 老百姓们都很善良,加上伍仁等人出手引导舆论了,他们也知道嵇氏分号卖的平价粮在南阳不赚钱,对方将粮食运到别的地方赚钱,他们也是能理解并接受。 绝大多数老百姓们算不出这笔账,也看不出嵇辽联盟在此次的粮食价格战中赢了,吃了大肉。他们只看到嵇氏分号卖的平价粮价格一降再降,自己受益了。 谢湛一行人来了,他们从汝南来到洛阳。 此时,他们就站在洛阳码头不远处的高地,看着老百姓们来回搬运粮食,将停靠在码头的一艘艘船只装满。 此次辽嵇联盟究竟在南阳撷取了多少利益,他们也算出来了个大概。 当他们算出辽嵇联盟在此役中,赚取了将近两百万石粮食的好处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本以为,来一趟南阳,带来的粮食由二十万石变成五十万石,净挣三十万石已经很自得了。没想到辽嵇联盟挣的竟然是他们的六七倍利润。 吕颂梨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一想到这,谢楠谢栢有点泄气,而顾怀笙和陆翡则是沉默。 谢湛看得很开,“你俩用不着泄气,试想他们动用到的人力物力财力,再想想咱们只需要跟着他们买卖,就能赚到这些,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 “最重要的是,咱们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南阳的风起云涌,学到了什么,有何感想感悟?这才是我带你们来南阳的目的。” 谢楠和谢栢对视一眼,觉得家主的话很有道理,确实就是如此啊。 顾怀笙心中一动,他看向谢湛。 这一次,谢湛的表现是合格的,自我定位非常清晰,稳扎稳打,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样注定不会输。 陆翡也在看谢湛,盈盈双眸中,有着丝丝缕缕的情义。 “走吧,我们回南地。”谢湛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此次南阳之行,让他对吕颂梨之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思及她人在辽东郡,南阳这么大一盘棋,她的人以及她的盟友,完成得如此漂亮,可见她颇有用人之能。 谢湛想着他见过的辽东郡人才,再想想他手上的人马,心里将人才两字刻在了脑海中。 南阳府衙 张献很忙,南阳粮价彻底稳住了,一直到明年夏粮下来之前,粮价都不会乱。 他赈灾的目的达到了,这也意味着他可以回长安了。 此时,他正在和南阳郡守翁源行进交接。 他要尽快回去,替吕大人请功。 左安民恍恍惚惚,想起南阳这一段时间的风起云涌,他看向张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沉默。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锐利起来,吕颂梨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让他起了杀心。 “张大人,左大人,你们真的要走了啊?”翁源绕着张献转圈。 他是真舍不得张大人离开啊,他之前拿车九明这些故意哄抬粮价的人完全没办法,张大人来了之后,没多久,南阳就发生了让人惊喜的变化。 现在南阳的粮价是稳定了,但还有很多问题待解决啊。 张献回道,“是的,我要走了。” “能不能不走?” “你说呢?” “一定要走的话,能不能晚点走?” 张献满脸黑线,他只是来赈灾的!最急最重的活,他干了,至于南阳后续民生,灾后重建的问题,方向他已经指明了。 他之前和他说了,让他组织人员翻修衙门,再召集当地主富户多举办一些庙会赛龙舟唱戏大赛等大型活动,为老百姓们多找点活干。 翁源这个郡守执行就行了。 况且,这么多外地的粮商,像陶逊这样优秀的,嵇无银那边都帮他将人留下来了。这些人兜里还揣着银子的,不都是很好的官府合作的对象吗? 让他们多在南阳买铺子开铺子,或者投资别的。总之,就是让他们掏钱,民生慢慢地就能恢复了。 就差手把手教他了,还不懂吗?懂就去做,能不能留住人,能留住多少人,就看他的本事了! 翁源表示,前面张献说的,他懂,但他真不会啊,他对货殖商道不精通! 张献抚额,“行,我给你引荐两个人,他们在这方面还算有所建树。” “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重用他们的。 () 第399章 闻名于世 朝廷那边,皇帝也一直在关注着南阳赈灾的情况。 宋墨在第一时间收到张献八百里加急送出的捷报。 他看完捷报,只觉得天佑大黎,自己真乃天命所归,故大黎才会如此人才济济,南阳才能在地动后迅速地安定下来。 此时,宋墨对张献他更是满意得不得了,他心下决定,只待张献回长安,他便让他升官!而且必须连升两级! 其实不止皇帝的目光落在南阳,某些有识之士的目光也聚集于此。 盖因这次南阳地动,所影射的政治意义不一样。再者,南阳身为人口最多的郡县,受灾面很广。地动之后,还有黑心商人联手抬高粮价。 最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南阳在地动过后,即使朝廷拨了赈灾粮食,最终还是一地鸡毛,没个几年都缓不过劲来。 却没成想,在朝廷没有投入太多物资的前提下,南阳竟然那么快就稳定下来了。毕竟粮价一稳,老百姓就稳。 惊讶之余,他们不由得究其原因。深挖之下,他们发现,原来南阳粮价能稳,是黑心商人组成的豫州粮商商会被嵇氏商号与辽东商会组成的联盟干翻了。 嗯?再来看看嵇辽联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看,他们就发现,这嵇辽联盟有点东西啊。 再一研究,总觉得南阳的困局,解决得太妙啦。 特别是豫州粮商商会和嵇辽联盟双方的博弈,实在是太过精彩和经典了。 智者们都在试图解读其中的奥妙。 一般的人,只觉得嵇无银这手段越发的神秘莫测了。 但那些顶级的聪明人,则从此次嵇氏的盟友中,察觉到辽东商会里头有高人呐。 毕竟嵇无银身为南地首富,活了大半辈子,可选择的盟友多了去了,为什么他们此次的盟友是辽东商会?不是别人? 可能真实的原因是,辽东商会选择了和嵇氏商号结盟,而不是嵇氏选择了辽东商会。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一个人的能力和方向是有迹可循的,而这次辽嵇联盟与豫州粮商商会的博弈中,展现出来的手段不像是嵇无银过往使过的。 南阳此役,是辽东商会第一次闻名于世,也是第一次进入上层人的视野。 南地那次不算,那次他们更多的是行走在暗处,到了最后带着两万多灾民运粮北上时,才露了一回脸。不如南阳这次嵇氏商号带着它不断地刷威望。 后来,随着新朝的建立,南阳地动后的粮食价格战成为了经典案例,供后人参考分析。 诚王封地 豫州粮商商会土崩瓦解以及车九明身死的消息传来,诚王宋垣砸了手中的杯子,“这车九明真没用!” 其心腹幕僚董济川安抚道,“这也没办法,他的对手太厉害了。” 他知道诚王迫切的想要成功一次,出了心中积攒的恶气。 先帝驾崩,诚王回到长安,然后就被扣在长安了。 直至前两个月,宋墨登基半年多,彻底坐稳了皇位后,才让他从长安离开回到封地。 这段时间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心腹幕僚的话,让诚王不甘心,“宋墨还真是好命。” 宋墨登基之后,灾难频出,前有鲜卑南下之危,接着便是南地水灾,后有南阳之地动…… 不拘哪一件,一个处理不好,都足以让宋墨颜面扫地,甚至引起一方动乱。 可是宋墨命好,每一次危局,都有能人帮其解决了。 对于这一点,董济川心中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会看一点面相,还会看一点星象,两三个月前一场天河倒挂之星象,星象所显,分明是乱世初始之兆。这一年来,大黎频发不断的灾厄,便是征兆之一。 这些灾厄危局的完美解决,不一定是宋墨命好。而是皇朝末代,英雄倍出,时代最后的气运让这片大地孕育诞生无数惊才绝艳之辈。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 …… 张献回长安之前,将伍仁和嵇大少引荐给了翁源。 引荐之日,陈金水跟随他去了。 伍仁和陈金水打了个照面,双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伍仁心想,啧,都是自己人呐。 嵇大少没见过陈金水,见他跟在张献身后,朝他多看了两眼。 伍仁其实很想问问陈金水,一个人领着两份工钱,心情愉悦否? 事闭,张献便启程回长安了,陈金水随行。 坐在回长安的马车里,张献斟酌着这请功的折子该怎么写。 张献离开后,谢湛没有多作逗留。他让谢楠谢栢等人押送一部分粮食回南地:再让顾怀笙留下来,此时许多外地粮商在南阳盘桓,他让顾笙留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事。gonЪoΓg 而谢湛本人,则带着陆翡前往临川郡。临川郡有一位大才,他想招揽。陆翡外祖家阮氏乃临川郡的名门大户,他觉得借着这层关系,会便宜很多。 谢湛在汝南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趁着吕颂梨还困在辽东郡,他多招揽一些人才,能在外自由行走,这是他的优势。 辽东郡 胜利的局面一定,捷报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从洛阳传到青州,再从青州走水路传回辽东郡。 这会,捷报已经到了吕颂梨手中。此时,嵇无银等人还在水上漂着。 吕颂梨一目十行地看完捷报,眼神熠熠生辉,毕竟他们在南阳预期的目标达到了。 吕德胜:“南阳的捷报?”他注意到刚才送信进来的人是辽东商会的人。 吕颂梨将手中的捷报递给她爹,“是啊,南阳那边已成定局,嵇无银已经返程,伍仁和嵇昌年会在南阳再逗留一段时间。” 吕德胜从捷报中看到他们在南阳一役中,竟然赚取了一百八十万石粮食!即使和嵇无银平分,他们依旧能分到九十万石。 “闺女,好多粮食啊!”吕德胜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按照现在普遍的行情,一斗粮食在一百七十文到一百八十文左右,也就是说,换算成银子的话,他们赚了最少一百五十万两? 天啊,他们只出了三百万的本钱,现在净赚一半,五成的利润! “不多。这一次我们动用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有此硕果,是我们该得的。” 吕德胜瞅了自家闺女一眼,闺女格局就是大。 “而且,我们还需要支付给漕帮一笔银子。”吕颂梨提醒。 “确实应该给,这次多亏了漕帮的配合。” “嗯,南阳事毕,接下来就看长安那边了。” () 第400章 当众请功 张献回到长安,第一时间就上了请功折子,将头功推给了吕大人。 他在折子上写了,南阳平稳粮价的计策乃吕大人所出,嵇无银负责协助官府运作。 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说法。 当今是个什么性子,现在大家心里都有点数。 此次嵇辽联盟赚了那么多粮食,当今找人一算,即使不知道准确的数目,也能知道个大概数。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一个见不得他们好的左安民,肯定会把这事抖落出去的。 嵇辽联盟注定要露财的,所以他们决定将赚的都推到嵇无银头上。反正在皇上眼中,嵇无银这个首富本来就是一块大肥肉,八斤重和十斤重没区别。 张献不仅上了请功折子,还在回归后的第一次大朝中,被点名问起南阳赈灾的经过时,直接为吕德胜请功。 “……当时,微臣面对南阳被抬高至两百六十文一斗的粮价,真的是束手无策。后面多亏了吕大人来信,为微臣出谋划策,南阳的粮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稳下来。” 这个时候,张献也不怕暴露他和吕大人交好一事。 吕德胜对张献来说,是恩师,也是盟友,必须推他上位啊。 这还用选吗?当初他因为南阳问题一筹莫展,谁管他的死活了? 而且他事前也做了一些铺垫的。当初在给吕大人去了信之后,他还给另外几位有交情的同僚写信请教过南阳赈灾的问题。 这也算是替他和吕大人关系的掩护,至于皇帝信不信,信几分,他就管不了了。 反正他们这位皇帝十分多疑,怎么着都会怀疑,所以做好了准备后,就不用管他怎么想的了。 众位大臣没想到,时隔将近一年,他们竟然再次听到了吕德胜这个名字,一时间大家的表情各异。 而且瞧瞧他们听到了什么,吕德胜竟有此等大智慧以及这等精妙手段?他们怎么不信呢? 有些个别大臣,突然想到了吕颂梨,她随夫家流放前,凭借一己之力将谢氏一族拉下马一事,让他们至今记忆犹新。 就在大臣们恍神时,张献继续说道,“现在南阳的粮价实行按户限购方案,每斗粮食才一百文。这个粮价,乃大黎最低。并且嵇氏商号承诺,这个粮价,会持续到来年夏粮下来。” 臣工们有第一次听到这个数目的,吃了一惊,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低价粮,都不是平价粮了。难怪南阳能那么快稳定呢。 这个价格,真的不会亏本吗? 如果是亏本的,这简直是赔本赚吆喝了,他们图的是什么? 张献最后说道,“故,皇上,微臣以为,南阳赈灾一事中,吕大人应居头功,富商嵇无银亦有功劳。请皇上论功行赏。” 听到这话,臣工们觉得自己懂了,原来嵇氏商号图的是皇上的赏赐? 张献话音一落,就有大臣出列。 “皇上,臣以为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此举乃示恩于民之嫌,不可依张大人所言再行重赏。”说话的是太尉萧群,他同时也是四位顾命大臣之一。 张献听到他的控诉,是一点也不着急。 当初他可是给皇上递了秘折的,秘折上有另外一个方案,因为有可能会背负骂名,而且需要动用到国库的钱粮。最重要的是,如果实施不当,有可能会出现亏损。 种种原因,皇上没选那个方案。如今倒让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出尽了风头,揽尽了民心。 萧群这话,算是捅了皇上的心窝子了。 果然,此时宋墨脸色黑沉黑沉的,他磨了磨后槽牙,心想,他能不知道这点吗?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实,这会宋墨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萧群一开头,他一个派系的官员也跟着动了。 “皇上,张大人乃此行赈灾的主官,居首功者应当是张大人才对,另外左大人应居次功。” “对啊,张大人太谦虚了,他也是有大功劳的。” “是极是极。” 出声的大臣们的意思,就是把功劳都给张献和左安民。 对于吕德胜,他们都有心理阴影了。 如今好不容易将他踢出长安,他爬那么快,那岂不是又快回来了?不要! 大理寺卿姚松闻看了萧群一眼,知道他这是防着吕德胜借着大功让秦家起复呢。他身为掌管兵马兵事的太尉,如今北境那边的元帅可是他的心腹。 但此事事关吕德胜,而且他注意到了,皇上听到萧群的话,并不是很高兴。 姚松闻出列,道,“皇上,臣以为,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兼顾公平公正,才是正理。” “吕大人为皇上安定了南阳,实在不应事后鸡蛋里挑骨头,意图抹掉有功者的封赏。有功不赏,不仅令立功者寒心,也会让旁人心凉。”goΠboγg 姚松闻出言说了一句公道话,好歹当初他能当上这个大理寺卿,是承了吕德胜的情,他这会还人情呢。 这事人家张献都没意见,他们其他人操什么心?! “皇上,姚大人所言甚是。这功劳该谁的,就是谁的。”张献环顾四周,冷笑,“你们不用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却一再罔顾我的意愿,我张献话就放在这里,不属于我张献的功劳,我不屑要!” 话都说到这了,宋墨当然要表态了。 宋墨迟疑了,这吕德胜再往上升,就是刺史了。该把他放在哪里合适呢?近来地方并没有空出刺史的缺。 这时,朝堂上还在吵吵。 “行了,都给朕闭嘴!沈爱卿,你命人速速前往辽东郡确认此事。” 顾命大臣之一的沈碗出来领命。 这事查清楚很快的,派去的人很快就回到长安了,同时吕德胜也往长安递了折子。 吕德胜的折子里,知道自己立功了,趁机提出了自己想要的奖赏,他希望以此功劳换取秦家平反的机会。 宋墨嘴角微抽,吕德胜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皮厚。 宋墨很清楚秦家因何被流放的,对于让秦家平反一事,他始终心存犹疑。 他一直知道,他和秦家隔着两条人命,这也是他压制着秦家的原因。 宋墨再次命人前往平州,询问平州刺史施焘有关秦家在流放地的表现。 () 第401章 妄议皇上 他派去平州的第一波天使,很快就送回来了一道折子。 施焘不喜吕德胜,难得抓到恶整吕德胜的机会,自是从中作梗,极尽抹黑之能事。 但对宋墨来说,吕德胜会庇佑秦家,是意料中的事。而且他现在还拿不准以何种态度对待秦家。秦家一门忠烈,将才济济,用吧,不放心,不用吧,又非常可惜。 宋墨如此矛盾,其实就是个人私心和国家大义的矛盾。说白了,他善谋不善断。 张献回到长安后,恢复了以往经常伴驾的待遇。 对于这道抹黑吕大人的折子,他是一忍再忍,最终磨了磨牙,等着吧,施焘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宋墨对张献的识趣很满意。 宋墨心情一好,用了晚膳后,大太监梁安见天色尚好,提议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宋墨同意了,不知不觉,一行人便走到了建章宫附近。 李杰英远远见了,冲着一个人隐晦地打了个手势,才慢慢退下。 建章宫乃安置秀女的宫殿。 近来,前朝因南阳地动一事气氛紧绷,宫中也因选秀一事,生出了颇多是非。 这一次选秀,后宫初开,除了后位,还有三夫人、九嫔等虚席以待。也就是说,他们此次选秀,不仅会选出皇后,同时,会选出一批妃嫔扩充后宫。 不管是前朝的大臣们,还是后宫如太皇太后等人,对此事都极为重视。 因为宋墨才十五,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皇位上待好多年。 这一届的秀女,很多身份都不简单。其中身份最贵重的乃原承恩公府彭家最年轻一代的大小姐彭丽华。 彭家对后位志在必得。而彭丽华仗着太皇太后撑腰,在建章宫里也是强势得很。 前段时间,在李杰英的巧妙安排下,施柔无意中得罪了太皇太后娘家送进来的秀女彭丽华。 这不,那天,彭丽华找了个由头,教训了施柔一顿。 施柔受了大委屈,而此时皇帝正巧在后宫,好姐妹为她出头,拉着她去找皇上评理,她也半推半就地应了。 尽管只见过皇帝两次,但施柔察觉到皇上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是比较和颜悦色的。而对彭丽华,是不耐的,不待见的。 出乎她的意料,她们找皇上评理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一连几天,施柔心情都不好,伺候她的侍女建议她到太液池来散散心。 施柔出来前,喝了一碗甜酒冲蛋。 那碗甜酒冲蛋有问题,此时她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侍女红秀扶着她在边上的亭子里坐下。 “小姐,您别太难过了。您这样,奴婢替您感到委屈。” “红秀,别说了。” “小姐,红秀是心疼您。皇上分明就是偏袒彭秀女!明明事实的真相并不难查,里面的是非曲折一查便知,皇上却——” “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奴婢听说,先帝还在时,不是这样处理后宫纠纷的。” “先帝是先帝,当今是当今,这如何能比?”施柔后面那句,接近呓语。 施焘乃先帝放到平州刺史之位上的,整个施家对先帝是很感恩戴德的。 “是啊,先帝多好的人啊,可惜驾崩得太突然了。” “先帝确实好……” 施柔不胜酒力,喝醉的时候,自我克制力会变弱,加上心中确实很委屈,此时被人刻意引导,就上当了。goΠъ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皇上有眼无珠,不如先帝英明,不如先帝有识人之明…… 不远处的宋墨脸色黑沉黑沉的,随行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梁安当下一甩拂尘,大喝一声,“大胆贱婢,竟敢妄议皇帝?!咱家定要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施柔主仆被吓了一跳,回首一看,施柔酒醒了,吓得双膝跪地,“皇上饶命。”她双肩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泪如那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往下掉。 宋墨不为所动,施柔长得貌美,本来宋墨是很满意的,也愿意纳入宫中。 但现在?他眼睛微眯。 施柔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底气是谁给的? 而在施家,谁敢说这样的话?那必然是施焘啊!或许他说得比这还过分。 她一介女子,想必在家里,没少听这样的话,才会在受了委屈后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他这个皇帝的不满。 不得不说,宋墨阴谋论了。 最后,宋墨为自己名声着想,没有立即处置施柔,但她身边的侍女就没那么幸运了,梁安让人将她押去了慎刑司。 李杰英悄摸走了一趟慎刑司,找到负责给宫女行刑的管事,“红秀毕竟是咱家那地儿出来的,给咱家一个面子,留她一命。”说话间,李杰英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慎刑司的管事捏了捏轻薄的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李公公放心,这奴婢罪不重,咱们小惩大诫便是。” 临走前,李杰英和红秀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施柔酒量不好,红秀是会腹语的,引导施柔酒后吐真言一环中,如果施柔不配合,那她就让施柔迷糊昏沉着,自己直接上了。 等皇上的人发难时,她再推施柔落水,事也能成。 没想到施柔喝了点酒这后会如此口无遮拦。 这厢,宋墨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御书房,下令林染派人去平州查一查施焘。 这不,宋墨第一波派去平州询问施焘有关秦家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又派去了第二波。 平州,辽西郡,刺史府 姜长运长吁短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太为难了。 他希望刺史大人能体谅他,就像当初下巴豆一样。 没办法,对方给得太多了。 他只是普通人,抵挡不了的。 叹息间,他提着那两瓶酒去了厨房。 这两瓶酒他知道的,洒液清冽,酒香四溢,是难得的佳酿,刺史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 第402章 两权相害 姜长运猜测得不错,他敬上来的两瓶酒,施焘确实喜欢。 这段时间,施焘的心情特别好。一则听说女儿在选秀中得了皇帝的青眼,极有可能入主后宫高位:二则是和他不对付的吕德胜即将倒霉。 这日,施焘借着得了两瓶好酒的名头,召集自己人办了个小宴。 施焘在酒兴正醋的时候,听闻一个惊天噩耗,自己前程大好的女儿被废了。 正做着承恩公美棼的他如同兜头一盆冷水,从头而下,更别提这盆冷水还是新帝亲手浇的。 一时间,施焘的心情大起大落的。 酒,让人放纵。 施焘眼睛红了,任由情绪战胜理智,他当下骂了一句,“竖子不堪与谋!” 骂完这句,他嘴里还嘟囔着,“这皇帝小儿刻薄寡恩,不如老皇帝多矣,得位不正,难怪登基后大黎多灾多难……” 心里话,那是一骨碌地倒了出来。 陪着施焘喝酒的卢奕良都吓傻了。 当时伺候的人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话,都噤若寒蝉。 卢奕良连忙喊道,“快,施大人喝醉了,把他扶进屋里。” 尽管他们反应很快了,但是雁过有声,蛇过有路。这事最终还是被宋墨派来平州的第二波人知道了。 他们知道,就等于宋墨知道。 施焘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往宋墨的心窝上踹。 宋墨得知后,简直震怒,施焘他怎么敢? 同时,他的人还附上了施焘在任期间贪墨的证据。 搁平时,施焘贪了就贪了,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 但现在,宋墨是一点也忍不了。 这人本就能力本就平平,不突出。现在连唯一的优点——忠心,都没了,那他也没必要待在平州刺史的位子上了。 宋墨直接下旨,革职查办。 既然施焘父女都觉得先帝好,都忠于先帝是吧?觉得得位不正刻薄寡恩是吧?那施焘就别想在他天和年间当官吃饭! 辽东郡 接到消息的吕颂梨笑着对她爹说道,“爹,施焘要遭殃了。” “他这就要完蛋了?”吕德胜神情有点恍惚,要知道施焘这人有各种缺点和毛病,但他在平州刺史一位上待了十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爹您知道的,咱们这位皇帝心眼不大。” 施焘能力平平,他凭什么当上平州刺史,不就是凭他忠心么? 如今,他亲手打破了自己这个优点。 并且不断地在宋墨的忌讳上反复横跳,宋墨能饶得了他? 吕德胜看完从长安和辽西郡传来的消息,轻哼,“这施焘也是真是作死,活了大半辈子了,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点数吗?” 吕颂梨不甚在意地道,“估计是人逢喜事,太得意忘形了。” 施焘父女俩都是喝了酒,控制不住嘴巴的人。 这个弱点,被吕颂梨反复利用。 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招不在老,有用就行。对宋墨如此,对施焘父女也一样, “爹,恭喜你啊,要不了多久,就要升任平州刺史了。”吕颂梨心想,如果不出意外,宋墨该下决定了。 吕德胜控制着上扬的嘴角,想到即将成为平州刺史,有点激动呢。 “这宋墨真就不同意让秦家平反?” “嗯。” 吕德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宋墨这厮对秦家的打压实在是丝毫不松懈啊。 想到代代都为大黎尽忠的秦家,吕德胜都心梗了,宋家人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嘛? “这事你得和女婿他们说一声。”吕德胜交待她,就怕她和夫家那边因此生了嫌隙。 “好。”吕颂梨应下了。 不管宋墨是让秦家平反,还是让她爹升官,对吕颂梨来说没差。 娘家和夫家,就如同她手中的长枪和短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南阳一役中的功劳兑换出来的奖赏,不管落到哪一方,她都能将之发挥至极致。 当秦家兄弟得知吕叔上了折子,想以南阳之功,换取他们秦家平反的机会,却被皇帝压下时,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而六弟妹,正是皇帝没有立即应允吕叔所求,意识到秦家平反无望,才会启动后面的行动,将她爹推上平州刺史之位。 这时,秦珩率先打破平静,“其实吕叔借此升任平州刺史是好事啊,我先前还在忧虑将来鲜卑南下的问题。” “辽东郡目前的发展很不错,但仅凭辽东郡,抵御鲜卑大军还是太难了。” “辽东郡地方太小,纵深也不够,两军作战,我们会很被动,无法灵活作战。” 秦晏秦昭秦晟等人都很认可他这话。 秦珩没说的是,他之前驻扎在西平安县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着玄学郡和东浪郡的地势了。如果辽东郡能将这两郡拿下,与鲜卑大军作战的胜算至少能提高五成。 “现在吕叔成了平州刺史,辖管四郡,也让我们有了与鲜卑大军一战之力。” “大哥,咱们看看什么时候找机会灭了乐浪郡南边的三韩?” “这个得看六弟妹了。”毕竟他们秦家还是流犯的身份呢。 大家都看向吕颂梨。 吕颂梨笑笑,“这个不着急,会有机会的。” 吕颂梨猛猜得没错,宋墨对于怎么奖赏吕德胜,已经有了决断,他决定让吕德胜升任平州刺史! 宋墨此时对施焘的厌恶绝对超过了吕德胜。 吕德胜虽然也讨厌,嘴巴还毒,对先帝那是忠心耿耿,但也没像施焘那样,一个劲地诋毁他。而且还有点能力,能为他分忧。 两害相权取其轻,自然是施焘下去,吕德胜上位了。 待吕德胜升任平州刺史的圣旨誉写好,皇上亲自盖上玉玺大印,张献方觉心中一松。 大臣们则一脸的生无可恋。 二选一,他们宁愿秦家平反。 一想到吕德胜升任刺史,他们饭都吃不香了。 这人离长安越来越近了,呜呜。 () 第403章 带他玩 圣旨没下达前,嵇无银和漕帮的船队带着装满了船舱的粮食回到辽东郡。 一艘艘大船分别停靠在房县和安市的港口码头,五十万石粮食尽数搬上岸,秘密运往各地粮仓。 事情要有始有终,这次吕颂梨同样是亲自到了房县,面见林山,“林副帮主,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这是五十万两银子,请笑纳。” 这五十万两,包括了漕帮给他们运送一百万石粮食的运费以及之前她承诺的给漕帮的补贴。 这两笔钱加起来,其实不用五十万两,但吕颂梨愿意高高地给。要知道,若无漕帮的配合,南阳之事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需要用到漕帮的机会。 “吕会长大气!”林山朝她竖起大拇指。 林山和漕帮的几个管事计算过他们此次最多能挣多少钱。 漕帮之前帮各地粮商运粮,按正常价格收费,运送百万石粮食,共计挣了二十万两这样。 后来各地粮商想让他帮忙将粮食运回去,他直接坐地起价,要价翻了一倍,就是四十万两。 各地粮商不干,其实他也能理解。粮商们算了一笔账,就知道将粮食运回去太亏了。 如今各地粮价每斗在一百六十文到一百八十文之间,但各地粮商拿到的粮食成本价应该在一百六十文以下。他们将粮食运到南阳,必须加上运输成本,每斗价格往上加二三十文,成本就到了一百八九十文这样。当时南阳的粮价被炒高至两百八十文一斗,他们觉得将粮食运过去,还是有得赚的,而且是大赚。 但是各地粮商将粮食运到后,嵇辽联盟就将粮价拉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斗。 漕帮又将回程的运费给翻了一倍,直接卖出,每斗亏六十文上下。他们要是折腾着将粮食运回去,人工运费等等加起来,每斗粮食得亏七八十文,风险还大。 这账算明白之后,各地粮商们不愿意将粮食运回去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没有与辽东商会的约定,他们漕帮这次倾巢而出,将各地粮商的来回运费都给挣了,顶多也就挣个四五十万两左右。 毕竟帮各地粮商运粮回程,肯定不能翻倍了,翻倍人家不干,最多在原来的价格上加一点。 算完账后,他和几位管事觉得,只要吕颂梨给他们的银子不低于三十万两,他们就是挣的。 他们私下猜测过,吕颂梨最多会补给他们三十万两这样。没想到,竟然超预期了。 也就是说,在吕颂梨的安排下,这一趟他们竟然挣了七十万两!想想都激动。 “后续的五十万石粮食,还得麻烦林副帮主和漕帮。” “可以的,后面的五十万石粮食包在我林山身上。”林山拍着胸脯道。 “那就合作愉快?”吕颂梨笑道。 “合作愉快,以后辽东商会有需要用到漕帮之处,吕会长尽管开口。” “好的。” 稍晚,嵇无银在得知吕颂梨给了林山这么一大笔钱后,主动承担了一半的费用。 嵇无银很清楚,这一次,他们能挣到那么多粮食,全赖吕颂梨运筹帷幄。 他觉得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是会有的,他还想让吕颂梨带他一起发财。 双方推辞了一番,吕颂梨见他是真心想给,干脆让他核算他那边的成本,将成本去掉之后,他们再来平分利润。 嵇无银自无不应。 南阳 如今的南阳,在官府牵头下,南阳本地以及外地商人积极响应号召,南阳的大型建设以及大规模的娱乐活动已经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了。 张献走后,南阳郡守翁源和嵇大少伍仁俩人商量过后,便举办了一次宴会,将南阳本地以及外地的富商们都邀请来。 本地富商来得不情不愿,因为南阳这情况,这宴明显是鸿门宴,官府摆明了要找他们化缘呢。 外地商人就更不乐意了,南阳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片伤心地,让他们狠狠地栽了个跟头。南阳官府的邀请,八成是不安好心。 但既然都被邀请了,他们都得给官府一点面子,就都来了。 宴会开始时,当受邀的富商们看到坐在贵宾席的伍仁和嵇大少,都满心地不乐意。 对本地富商来说,虽然吧,他们没有加入到车九明组织的粮商商会里,但眼见有赚钱的机会,他们多少都囤积了点粮食。 然后嵇辽联盟和豫州粮商商会的价格战一打,他们都被波及了,多少都亏损了一些。 对外地粮商来说,这嵇辽联盟是造成他们亏损的罪魁祸首。此时见到嵇辽联盟的主事,他们自然没有好脸色。 但这一切,都因宴会上用到的一应新事物改观了。 他们都被宴会上出现的肥皂、香皂、沐浴露、洗发液、名唤白酒的佳酿、物美价廉的雪光纸、各种字迹工整的孤本给征服了。 现在被邀请留下的商贾,都是极具眼光和能力的。他们已经想象得到,如果他们将这些新玩意弄回去卖,会有多火爆了。 这些新玩意将他们的胃口高高吊起。 伍大掌柜讲了啥?听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上一波他们没赚到钱,这一波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别不知道珍惜。 他们珍惜,必须珍惜! 然后郡守大人又说了啥?要翻修府衙翻修各大型建筑?要举办庙会赛龙舟唱大戏等活动?让他们多多支持? 那必须支持啊! 他们不仅支持,还打算在南阳也开一个铺子,和辽东商会互通有无! 自此,富豪们开始挥金如土,南阳每天都在大兴土地,征用大量民工,南阳的民生在渐渐地恢复中。 对于陶逊来说,南阳一行,他以为自己栽了一回。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有大机遇在等着他。 如今他和辽东商会谈妥了一些合作,他用放在嵇氏钱庄的六万两,和辽东商会交易,买到了一批白酒。 双方合作愉快,如今他们的关系蜜里调油一样,时常凑一起吃吃喝喝。 “难怪你们买卖做得好,原来你们辽东郡有那么多新玩意儿。”陶逊感叹。 “我们辽东郡物产丰饶,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但是我们买卖做得好,不仅仅是新物件多的原因。” “对,你们买卖做得好,还因为你们会钱粮消失术。”陶逊吐槽。 伍仁就笑,“诶呀,你别这样,咱们得往前看嘛。粮食亏的这点,你卖我们辽东郡的白酒,能几倍几倍地挣回来。” 陶逊:他也只能这么想了,难道还要钻牛角尖吗? () 第404章 结算分红 江州,临川郡,临汝县 田跃、卫千阳两人牵着马儿,走在临汝县的街头巷尾。 两人隶属辽东商会考察部,这会正拿着周从光提供的老家住址比对着。 “周家是在这里吗?”田跃看着眼前的铜环大门。 卫千阳左右看了一眼,道,“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刚才巷口的大爷不也说了吗?进入巷子后转弯处第二家。”他们拿着地址,一路打听过来的。 这是最后一家了,在来周家前,他们已经走完了詹家、韦家、盛家。 “走,上前敲门。” 他们敲了一阵门。 没多久,周家大嫂打开门,看到两位陌生男子,发现不认识,疑惑地道,“你们找谁?” 田跃拱手道,“这位大嫂,请问这是周秉先周夫子的家吗?”周从光他爹是一个私塾夫子,他们称周夫子就对了。 “是,你们是来找他的?” 一刻钟后,田跃、卫千阳两人被请了进门。 进去之后,两人便说明了来意。 “周夫子,周夫人,是这样的,我们是受周工周从光所托,前来看望一下两老的。” 周大嫂得知两人是小叔子的朋友,便去厨房张罗饭食,顺便让婆子取点草料,将他们的两匹马儿给喂了。 堂屋里,周夫人关心地问道,“从光?他现在在辽东郡还好吗?” 之前周从光到了辽东郡后,曾写过信回来报平安。 “周工在辽东郡很不错的。” “周工?”周夫子注意到这个字眼。 田跃、卫千阳两人大致和两老解释了一下周从光目前在辽东郡负责的工作。 听到这些,周夫子两老很意外,周夫子一直觉得小儿子学得有点偏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辽东郡学以致用了? “对了,周夫子周夫人,这是周工他托我们带给二老的,还请收下。”田跃、卫千阳两人将周从光托他们带给父母的银子取了出来。 八百两银子比较难带,所以,七百两被换成了金子,剩下一百是银子。 看着眼前的金银,周夫子两老都惊了。 “这——这——他哪来的银子?”周夫人声音都有点结巴了。 周夫子也一样,小儿子竟然托人送回来那么多银子,他以为他托两位朋友来看看他们已经是孩子的孝心了。 “周夫子,周夫人,莫惊,这些银子都是周工挣的……” 当下两人便和周夫子两老说起了周从光到了辽东郡后的生活以及所做的贡献。 周夫子两老听得恍恍惚惚的,这真的是他家那憨货儿子吗? 田跃趁机说道,“两老有时间的话,完全可以去辽东郡看看周工啊。” 卫千阳跟着道,“对,只要两老想去,来回路上由我们来安排。” 周夫子闻言,和老妻对视了一眼,有踌躇有意动。 这时,负责摆饭的周大嫂笑道,“两位贵客说笑了,辽东郡太远了,两老就不去了吧?这舟车劳顿的,两老年纪大了,恐怕吃不消。” 闻言,田跃、卫千阳两人没有再劝。不过他们提议,让两老写封信,他们给带回去。 周夫子和周夫人欣然应允。 辽东郡,侯城 吕颂梨现身辽东商会大楼,她再次召集蓝秉荣耿圆等当地世家和富商前来,这次的目的是结算并分红。 在等待他们的同时,吕颂梨正在和嵇无银结算。 之前她让嵇无银核算他那边的成本,就是想算出他们联盟于南阳一役中赚取的净利润。 嵇无银那边的成本挺好核算的,平摊成本的话,最终他需要补给辽东商会十万两。 不过嵇无银答应以每斗一百五十文的价格卖给辽东商会。 这个价比市场价略低,他也能赚到钱。 嵇无银的五十万石粮食,吕颂梨全部吃下来了。这个时候,对辽东郡对整个平州来说,粮食比银子重要。 嵇辽联盟在洛阳放了八十万石粮食,用来维持南阳粮价的稳定,辽东商会占四十万石。 一番置换冲抵之后,吕颂梨这边最后凑了个整,补给嵇无银三十万两。gonЪoΓg 嵇无银认可她算的这些账,双方签字画押,完成结算。 因为吕颂梨待会还有事,嵇无银便带着心腹刘孝槐先行离开了。 出来后,刘孝槐笑着道,“老爷,秦六夫人做事大气。”刚才一板一眼地结算的话,秦六夫人只需补给他们二十五万两左右,但她手一挥,直接给他们凑了个整。 “那是,你老爷我眼光好,跟对人了。”嵇无银现在还满心地振奋,两个月挣了百来万两银子,就是他身为大商贾整个生涯中最巅峰的时期都做不到。 主仆二人一路溜达回嵇氏大楼,两人既谈起之前南阳的经历,不免谈到辽东郡目前的粮价。 嵇无银既然决定重点投资辽东郡,自然对它进行过一番调查。 别看辽东郡目前的粮价是每斗一百六十文,只略低于全国其他州郡十文二十文这样。但这个粮价,大半都是吕颂梨等人努力的结果。 要知道,年初到四五月份这段时间,恰逢战争之后,辽东郡的粮价一度飙升到三百文一斗。 从吕德胜成为辽东郡守后,辽东郡的粮价经历了三次下调。 最初是吕颂梨从自己手中弄来一批粮食,辽东商会以两百文每斗的粮食出售平价粮,这是第一次下调。 然后是薛诩和秦晟南下,又从南地弄回来一批粮食,粮价再次下调至一百八十文一斗。 最近一次下调价格就是秋收后了,粮价降至一百六十文。 刘孝槐有点想不通,“老爷,你说当初辽东郡粮价那么高,和南阳何其相似,为什么却没有像南阳一样,吸引各地粮商运粮前来。” 嵇无银慢悠悠地道,“原因嘛有三。一是辽东郡因为地处偏远,不像南阳地处中原一带,各地粮商运粮的距离短,将粮食运到,在途中耗费的成本高得吓人。”具体参考秦晟之前带着十万石粮食北上,最终回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半了。 “二是,当时辽东郡的人口稀疏,不如南阳人口稠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时不管是陆地或者海上,都有悍匪,运粮过来的风险太大了。” “不过这是年初那会的情况,年中前后,水匪海贼内斗,无暇他顾,这才让整条海域平静了几个月。” 而这几个月,正是辽东郡频繁运送物资的时期。 思及此,嵇无银不得不说,辽东郡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 第405章 升任刺史 此时吕颂梨自是不知道嵇无银主仆二人的感慨,她正在心中进行最后的核算。 他们此次在南阳挣了九十万石粮食,按照市场价计算,运回辽东郡的五十万石按目前的粮价每斗按一百六十文来算,留在洛阳的四十万石按一百文一斗来算,相当于他们挣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减去给漕帮的四十万两,还要减去辽东商会的运营费。毕竟辽东商会也出动了不少人,都是要吃饭的。 这个运营费她意思意思地收了二十万两而已。 最终,吕颂梨决定拿出六十万两银子作为分红。 她刚算好,属下来汇报,说蓝秉荣等人已经陆续抵达了。 辽东商会大楼,二楼议事厅 蓝秉荣、耿圆等八人都已经到了,他们见吕颂梨还没来,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也不知道这次叫我们来是什么原因?” “应该是好事。” “我听说,伍总管带着辽东商会一队人去了洛阳。” “昨儿个,房县和安市码头停满了漕帮的运粮船。”goΠboγg “我也听说了,辽东商会和嵇氏商号联手了,在南阳搅风搅寸,大杀四方,把人当地的粮商商会都给干翻了。” 闻言,一个个都目露惊叹。 吕颂梨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环视一圈,笑了笑,“都来了?” “是啊,吕会长号召,我们能不来呢。” “好,废话不多说了,我就直接说了吧。大家应该多少都有所耳闻,我们辽东商会在南阳挣了一笔。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次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将你们的银子以及此次的分红结算一下。” 吕颂梨的话让在场的人心思都浮动起来了。 吕颂梨和他们透露,这次买卖动用到的资金体量是五百万两,他们辽东势力占到了三百万。 这三百万两里,辽东商会出资一百五十万两,她向蓝秉荣耿圆等人融资了一百二十万两,秦珩代表秦家出资二十万,她和秦晟拿了十万两凑了个整。 如今,他们辽东势力分到了价值一百二十万两的物资,在扣除成本后净挣六十万两这样。 相当于,每出资一万两,分红为两千两。 算清楚后,吕颂梨让人将银子抬来,当场结算。 拿着银子,耿圆有点懵,出资十万两,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分到了两万两?这买卖也太好做了吧? 他睨了旁边的蓝秉荣一眼,这家伙出资十五万万,分到了三万两,比他多。 他们投资是担了风险,但收益却是实打实地高。这十万两要是借给辽东商会,一年也才给他挣回来六千两利息。现在才两个月,就挣了两万两。 等所有的银子都分发完毕,吕颂梨才问,“大家都确认无误了吗?” “吕会长,我们都清点过了,没有一丝错误。” 吕颂梨点了点对,“那就好,这一阶段就先到这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吕会长,下次辽东商会要是遇到资金不凑手的情况,就直说啊。别人不知道,但我老耿肯定会慷慨解囊的。”耿圆立即上表忠心。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地道,“对,吕会长,要用钱找我们,千万不要客气。” 他们发现了,跟着辽东商会,有肉吃。 接下来,要是还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保证指哪打哪,决无二话。 看到他们如此积极,吕颂梨笑了,“行,下次银子不凑手再找你们。” 翌日,关于吕德胜因功被翟拔为平州刺史的圣旨终于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施焘的罢黜圣旨。 此时,辽东郡守府的后院,早已摆上香案。 前来宣旨的公公正在大声诵读圣旨:“秦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圣贤治国,皆赖英才辅佐。兹有能臣吕德胜,才德兼备,能力卓绝,经世致用。在任期间,励精图治,为君分忧,献策南阳,有功于国,得信于民者,实乃不可多得之能臣也。今朕奉天命,特此对其进行封赏。即刻起,任命其为平州刺史!钦此谢恩!” 吕家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德胜接过圣旨之后,和传旨的公公寒暄了两句,剩下的就交给大儿子和陈总管了。 吕致远和陈总管一起将来传旨的一行人引去休息。 吕颂梨笑着向她爹道喜,“爹,恭喜恭喜——”天使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上值了,所以就一起迎接圣旨了。 吕德胜笑得矜持,“同喜同喜。” 哼,现在整个平州他最大,这下没人敢让他下雨天出门奔波了吧? 而且在平州地界里,再也无人敢让他做小伏低了吧?哼哼—— 蒋氏没管他们父子几人,宣布家中有喜,下人们这个月领双倍月钱。随后,她吩咐下人在大门放了几挂爆竹,同时搬了一小框铜钱出去撒了,大家谁捡到就是谁的,沾沾喜气。 也是这时,老百姓们得知了他们吕大人升官了,他们发自内心地感到欣喜,一声声真心实意的恭喜从他们口中道出,气氛热闹喜庆。 江州,临川郡 谢栢找到谢湛,交给他一封信,“家主,不好了。” 谢湛:“何事如此惊慌?” “家主,你看信吧,我说不清楚。”一路奔波,他有点吃不消了。 信是左安民写的,信上说了张献为吕德胜请功,皇帝在考虑过后,竟然同意了,册封吕德胜为平州刺史的圣旨已经出发了。并且随之而去的还有一道罢黜施焘的圣旨。 信送到了南地,而此时谢湛不在南地,事关重大,谢栢刚护送一批粮食回到,顾不上什么,拿了信就直奔临川郡。 看完信,谢湛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他行至门外,此时暮色降临,晚秋的夜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他的头脑也越发地清醒。 吕颂梨要将平州拿下,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毕竟辽东郡太小了,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他近来也一直在琢磨,对方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来扩大地盘。 在他看来,平州有施焘这位钉子一般一坐就是十年的刺史,吕颂梨想谋平州还是有难度的。 却没想到,吕颂梨会双管齐下,而且胃口还那么大,一下子将整个平州的地盘都吞下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张献竟然愿意将这泼天的功劳拱手相让,看来,吕氏父女和张献的关系要比他预料中还在牢固。 最最出乎他意料的,便是施焘的翻船。 施焘这个人能力平平,但胜在对宋氏忠心耿耿。先帝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让他一直坐在平州刺史的位子上的。 他一直觉得施焘不会翻船的。 毕竟他能力不行,忠心还不会吗? 一个人只需要忠心就能舔居高位,再怎么样,这个人都会披着忠心这一层皮子的吧? 谢湛不解的是,这么多年来,施焘不是做得很好吗? 现在,谁来告诉他,施焘到底干了什么,宋墨竟然忍不了他了? () 第406章 苛刻秦家 “家主,我们该怎么办?”谢栢打断谢湛的思绪。 陆翡等人也看向他。 谢湛淡淡地说道,“慌什么,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被它影响了。” 事已至此,他们更应该专注于自己才对。 总的来说,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影响,不大不小吧。 整个说起来,就是吕颂梨集团势力的发展比他预计中更快一点而已。 但是没关系,辽东郡乃至平州,偏安一隅,再想扩大地盘,只能往西面的幽州扩张。而幽州刺史,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而且他已经往他们集团内部埋了一颗钉子,等关键时刻,必能发挥出意想不到之作用。 “可是家主,吕德胜成为平州刺史之后,辖四郡,比我们还多了一郡。”谢栢小声地道。 谢栢知道,当初他们谢氏一族一跃成为南地世家之首时,族人扬眉吐气了很久。 谢湛:“那又如何?”他们南地,辖三郡,南海郡、苍梧郡、合浦郡,如今不过被吕颂梨反超了而已。他们双方互有胜负,太正常了。 谢栢语塞。 谢湛对谢栢说,“你太过在意一时的得失了。” 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当务之急,根本就不是调准箭头对付吕颂梨。 就和下棋一样,他们才刚刚开始,一子之失,真的没必要耿耿于怀。毕竟棋下到最后,看的是势。 他和吕颂梨,一南一北,各据一地。 现在是努力发展壮大自身势力的黄金时期,还没到为了地盘为了资源,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当然,如果能趁对方还弱小的时候,将其扼杀,或者不拘什么时候,能给对方使绊子,他还是会去做的。前者可以竭尽全力,后者须不费什么力气。 在场的,都是心腹,谢湛将这些揉碎了和他们说。 谢栢点头,表示自己懂了,“那家主,明天我就回南地了。” “嗯,你等等,明天我们和你一起回去。”谢湛打算明天和那人道别后就回南地。 谢栢惊讶地看向他,但他知道家主历来主意很正,他既决定自不会改。 于是他只能道,“好的。” 谢湛早就知道,招揽人才是水磨的功夫,越是大才,招揽起来就越是不易。他后面再慢慢来磨吧。 南地,谢氏族地 距离赵郁檀生产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日,赵郁檀之母罗氏又来看望女儿,见了谢老夫人,不免问起女婿的行踪来。 谢湛之母谢老夫人面对亲家的疑惑,只能道,“已经给他去过信了,并告知他阿檀生产了,他有儿子了,但他可能忙吧,所以没能及时赶回来。亲家母,你来了就多劝劝阿檀,让她不要想太多了。想想,阿湛在外奔波为的还不是我们吗?” 罗氏只能道,“好的,我会劝劝她的。” “那你进去屋里看看她吧,我到厨房看看去。” 罗氏进去后,看到闺女抱着孩子,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将刚才亲家母所说的话告知了她。 赵郁檀静静地听着,自打她产下儿子后,她非常期盼夫君能赶回来看她和看儿子一眼。可惜到了后面,谢楠谢栢都回来了,他没回来,而是转道去了临川郡。 得知这个消息,赵郁檀一阵失落。 罗氏劝她看开一点,要知足。 罗氏是真心觉得谢湛这个姑爷很好。首先,赵家落魄了,姑爷还愿意拉他们一把,算是有情有义了。现在权势不小,也没有纳妾娶小,之前陈家那位平妻不算,那是姑爷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如今唯一的毛病就是不常陪伴在闺女身边,但她觉得男人花时间在建功立业上,并为之努力奋斗,是没问题的啊。 听到这些话,赵郁檀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娘根本不知道,她夫君若是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会将人捧在手心上,疼进骨子里,而非如此冷淡。 现在她生了个儿子,也引不来夫君的重视,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辽东郡,侯城 这日,秦家兄弟一起回家了。 秦母的生辰到了,他们没办法大办,只能回去陪她吃顿饭。 也是在这天,晋封吕德胜为平州刺史的圣旨到了。 秦家兄弟这才窥得全貌,这段时间,在六弟妹的谋划下,他们竟然取得两项重大成果。 第一项成果是让吕叔升任平州刺史,第二项成果就是为辽东郡挣回来一百万石粮食。 “六弟妹太厉害了!”秦昭整一个叹为观止。 秦昭驻扎在沓县,嵇无银带回来的五十万石粮食,就是他带人去卸的货。 他当时就在想,但凡大黎朝廷的度支尚书有他们六弟妹一半的本事,他们打仗也不会缺粮草。gonЬ 其他人点头赞同,确实厉害。之前六弟妹虽然和他们提过其中的谋划,但毕竟结果未出,是有不定数的。现在结果一出,完全应验了她先前所说。 这时,秦昭突然说道,“大哥,你说,咱们平州的骑兵和水军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大家都看向秦珩。 在场的几兄弟都很清楚,秦昭问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他们大哥的回答又意味着什么。 之前吕叔用南阳之功请求新帝让秦家平反,而新帝的做法实在是太让他们气愤和心寒了。 当初听到新帝压着吕叔递上去的折子时,他们就觉得新帝对秦家太苛刻了。 心智不够坚定的,这会都要生出绝望来了。 这件事让他们意识到,在宋墨主宰的朝代里,他们秦家似乎永远都只能是流犯的身份,永远无法平反。 他们努力壮大平州的兵力,不说以后如何,至少手握强军,不会任人宰割。 秦珩表态,“老三,我赞同你的建议,但这事还是得问问六弟妹。” 别看这回六弟妹弄回来一百万石粮食,像是很多。但现在他们集团的版图扩大了,也意味着,他们要养活更多的人。 以前六弟妹光奶一个辽东郡,现在还要将辽西郡、玄菟郡、乐浪郡纳入羽下。 六弟妹身上的担子很重。 秦珩将原因解释了一下,秦晏等人都点了点对,表示理解。 他们发现,六弟妹说出的有些词,还蛮形象的,比如这个奶字。 “六啊,晚上的时候你问问你媳妇儿呗?” “好的。” 秦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情况啊,不行的话,你牺牲一下,务必要让她答应啊。” 秦晟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还用你来教? () 第407章 去看热闹 南地,谢氏族地 夜深了,谢湛依旧在书房忙碌。 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了,他将手中的文书放下,站了起来,穿着中衣来到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就在这时,一柄冒着寒光的剑抵在他的脖子处,他瞥了一眼,继续倒水。 “谢湛,你不怕我一剑抹了你的脖子?”说话的人声音嘶哑难闻,说话间来人用力,剑刃上立即见红。 “那你抹吧。”谢湛是半点没挣扎。 来人低吼,“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谢湛淡淡地道,“你当然可以杀了我。你杀了我之后,大不了谢氏一族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你的一双龙凤胎儿女以后变得无亲族帮衬,势单力孤地在这残酷的世道艰难谋生,等到了婚配的年纪,永远都构不到高等级世家的门楣罢了。” 来人的剑迟疑了。 谢湛继续说道,“谢桅,你以为如今谢氏一族还是之前刚来南地那会的丧家之犬吗?任由你来去自由?如果你的身份不是我谢湛的弟弟,你觉得你能轻易就进来我的书房?” 特别是他住处的防卫,是整个族地最严密的。 谢湛眉目清冷地反问他。 谢湛身后的谢桅闻言,将手中的剑一丢,然后一把掐住谢湛的脖子,将他扭过来面对自己,“睁大眼睛瞧一瞧你干的好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护卫的声音,“家主?” 谢湛说道,“无事,退下吧。” 门外的护卫对视了一眼,依言退下了。 谢桅问,“对我,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说吗?” 谢湛仔细地看了对方被火烧过,长了疤痕的脸,“挺好的,五官没有被烧到。” 谢桅气得手上用了力。 “我是说真的,你只是没了一张脸,却让我们两个都活了下来,我觉得很划算。”谢湛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认真,“难道我们两个人的性命,不比你这张脸重要吗?” “你说得有道理,一张脸换两个人活,但是,你凭什么让我做为牺牲者?” “对整个家族来说,你牺牲对家族来说,损失较小。” “你真是冷血得让人发指,物尽其用,将人利用到了极致。” 谢湛不觉得这是冷血,他觉得这是理智,这是清醒!不过算了,让他发泄一下好了。 谢湛知道他说的是那场大火,不仅让他毁了脸,也让他救了他们主帅的儿子。 他不解,“我为你谋的好处,你不喜欢吗?”现在征南军的主帅对他多器重? 谢桅对谢湛,已经无语了,杀又不能杀,于是他一把将其甩开,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走出大门,临走前,他回过身来,“你最好记住你今晚的话,否则,将来我不介意亲手取你的性命!”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谢桅懒得再费口舌。 谢湛冲着他喊道,“谢桅,你这脸只是暂时的,等以后谢氏一族不再受人辖制,我定为你寻找天下名医治脸。” 谢湛等人走远之后,才端起边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垂眸思忖,他不得不佩服祖父的先见之名,将谢桅送走,却也将他养育成人培养成才,家族存亡之际才让人将身世的真相告知,让他对家族割舍不了。 辽东郡,侯城 吕德胜在接了晋升圣旨之后,得知林染拿着罢黜的圣旨去了施府,当下便赶了过去。 他对外宣称他是赶过去做新旧交接的,坚决不承认他是去看热闹。 辽西郡,刺史府 林染带着人围了刺史府,他宣读完圣旨,让人将施焘及其家人都缉拿住之后,便下令抄家。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正院,喝着茶水,手下的人正在查抄施府的财产。 此时,刺史府外,聚集了不少老百姓,他们都在远远地观望着。 他们私底下都说,看样子,他们这位刺史大人要有大麻烦了。 吕德胜就是在这时候走进刺史府的。 他一进来,就和林染打招呼,“林大人,好久不见啊。” 林染点了点头,“吕刺史来了?” 吕德胜笑呵呵的,“是啊。” 被羁押的施焘一脸灰败,一旁的卢奕良脸色也不是很好,听到林染对吕德胜的称呼,两人朝他看了过来。 卢奕良颤抖着声音问吕德胜,“新任的平州刺史,是你?” “嗯呐。” 施焘闻言,目眦尽裂,“是你把我害了?”谁得利,谁有嫌疑。 吕德胜翻白眼,坚决不承认,“谁害你了?” 不是你自己害你自己吗?用他小闺女的话说,他就是个假忠心,真的忠心皇帝,那就不会犯这样的错,毕竟雷霆雨俱是皇恩嘛。 他就是披着一层忠心的皮子,偏偏对自己也不够狠,没有努力洗脑自己忠心的对象是新帝,才让人钻了空子。 “吕德胜,你别敢做不敢当,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吕德胜才不上当呢,“不懂你在胡咧咧什么!”管你死得明不明白。总之休想抓住他的把柄,他太清楚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许是见施焘可怜,一向惜字如金的林染告诉他,“不是他,要怪就怪你女儿。” 施焘一愣,他女儿?是大女儿还是二女儿? 鉴于吕德胜是得利者,施焘只能想到二女儿施雪了。 得知祸端竟然是由她而起之后,他心中那叫一个悔啊。 如果当初二女儿没有看上秦晟,然后逼迫于吕德胜之女,是不是他依旧稳坐平州刺史之位,不会有这一劫? () 第408章 扩大战果 林染挥手,让属下将施家上下押往大牢。 一旁的卢奕良脸色煞白,吕德胜眼睛一转,他挨近了卢奕良,压低声音道,“卢大人,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吧?” 卢奕良因为施焘的下场魂不守舍的,听到吕德胜的话,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吕德胜心想,施焘都倒台了,他还不趁机将他的狗腿子给收拾了,留着过年啊。 卢奕良紧闭牙关。 吕德胜发现卢奕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还嘴硬呢?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 吕德胜告诉他,垂死挣扎是没用的,“你心里清楚,接下来你自个儿倒霉是肯定的了,但主动交待,牵连的亲族能少一些。你不主动交待,也只是能提心吊胆躲两日。不信你看林大人,他一定掌握了某些证据。” 林染瞥了他一眼。 吕德胜在他看过来时,疯狂暗示。 最终林染没说话,允了他的狐假虎威。 在卢奕良看来,林染这是默认了,他脸色又是一白。 随着抄家的进行,他额间的汗一滴滴地往下流着,他知道自己完了,他和施焘之间的利益纠葛牵扯很深,只要一直往下查,他会完蛋的。 而且他有点怕林染这个从长安来的执金吾。 卢奕良问林染,“如果我主动坦白,是不是能酌情轻判?” 林染默,这吕德胜忽悠人的功夫是一点也没有退步啊。 他指了一个属下上前,对卢奕良道,“你跟他去吧,老实交待,有你好处。” 被林染指到的金吾卫上前一步,对卢奕良说道,“走吧。” 卢奕良垂头丧气地跟上。 吕德胜喜滋滋,战果又扩大了,没枉费他跑那么远来看热闹。 吕德胜心情很好,把卢奕良搞下去后,空出一个辽西郡郡守位,他想想,举荐谁上位好呢? 就无虑县令刘贺山吧,这次能扳倒施焘,其表弟在里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吕德胜盘算好之后,他靠近林染, “林大人,这卢奕良下来后,辽西郡郡守没人了。不过我辽东郡有个县令,能力特别好,特别适合当个郡守,我想将他提拔上来。你回长安的话,帮我多多美言啊。” 林染瞥了他一眼,他吕德胜在新帝心中什么地位,心里没数吗?这是他美言就能成的事? “帮帮忙咯。”吕德胜求他。 “可以,但不保证能成。” 施府上下都被穿着统一服饰的金吾卫羁押送往大牢,这一幕落在府外老百姓眼中,更是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施焘完了。 “那咱们平州岂不是没有刺史了?”gonЪoΓg 这时,人群中有人一嗓子喊开了,“谁说我们平州没刺史了?咱们平州的新任刺史是吕德胜吕大人!” 消息炸开之后,那人被周转人团团围住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表弟刚从侯城回来,那边都传遍了这个好消息。” “难怪,我刚才好像看到吕大人了。” “你也看到了?我刚才看到吕大人进去了,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看来这消息是真的了。” 吕德胜是新任平州刺史的消息一传开,刺史府外,老百姓们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 “这样的话,我们一家子也不用搬去辽东郡了。” “对啊对啊。” 他们之前可羡慕辽东郡的人了。 “我也不指望咱们的日子能过成辽东郡那样,有他们一半就行。” “肯定可以的,也不知道吕大人会不会搬到辽西郡来?” “这可说不准,之前他为了侯城,都没有迁到辽东郡的郡守府去。” “诶啊,不管了,明天我来将刺史府门前的这片地扫一扫,好歹表达一下我们的心意。” “你来的时候喊我,我们一起来。” “还有我——” “行,如果人多的话,我们就将刺史府四周都扫一扫,务必要让吕大人感受到我们辽西郡老百姓的诚意。” 外面太过喧嚣,引起了刺史府金吾卫的注意。 没多久,金吾卫就将外面的事汇报给林染。 林染侧头看向吕德胜,没想到这人外放到这边,还挺得民心的? 迎着他的目光,吕德胜挺胸,暗忖,这辽西郡的老百姓眼睛还挺雪亮的。 金吾卫抄家还是蛮专业的,没多久,他们便将施府查抄完毕。 吕德胜看着施府查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和粮食,他围着它们溜达了一圈之后,又凑到林染跟前,“林大人,施焘贪墨的,都是平州老百姓的民膏民脂。这取之于民,是不是该用之于民?” 林染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想将这些查抄出来的财物留下。 他看了吕德胜一眼,觉得他这是异想天开。在想什么美事呢?这都是要送给皇上的肥肉,他还想从皇上嘴里抢肉吃? 林染朝长安方向拱了拱手,“吕大人,这些东西都要押送回长安,上交国库的。”出发前,皇上特意点了点他。 吕德胜悻悻然,宋墨真是嗜财如命! 瞧把他能的,抄家抄家,小心以后得个抄家皇帝的称号。吕德胜在心里碎碎念。 看在外面的老百姓的份上,林染提醒一句,“吕大人,莫要因小失大。” 吕德胜心中一凛,对哦,他这个平州刺史,是闺女辛苦谋划来的,宋墨别无选择才让他上位的。他坐得还不是很稳当,没必要因此得罪宋墨。 辽东郡,侯城 傍晚的时候,秦晟去郡守府接吕颂梨。 他在侯城的时候,但凡有空,都会亲自去接媳妇下值。 在班房里,依旧只有他媳妇儿一个人在批阅公文。 “岳父他人呢?”对爱迟到早退,逮着机会就偷懒的岳父大人,秦晟都无语了。 吕颂梨回他,“去辽西郡了。” “他去看热闹了?”他岳父既然已经上位了,施焘倒台那就是必然的了。秦晟很容易就猜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吕颂梨一边收拾公文一边说道,“我爹就这么个爱好了。” 秦晟脸抽抽,他岳父这喜欢凑热闹的爱好真是别致。 幸亏他岳父本身官阶高,又有梨梨这个女儿给他兜底。否则这招人恨的爱好,会被人套麻袋吧? “梨梨,岳父他指定是趁机偷懒。”秦晟偷偷告状。 吕颂梨笑道,“这话可不能让我爹听到。”否则他要被收拾的。 秦晟警觉地左右张望。 () 第409章 和他争宠 “我们走吧,先去我娘那里拿点东西。” 预期目标达成,吕颂梨的心情很好。秦母生辰,她给准备了一套御寒的兔毛褥子。 他们回到的时候,秦家女眷们都在忙碌着。 吕颂梨作势要搭把手,被秦二嫂蔡文君拦住了,“六弟妹,你去歇会吧,这些事我们都做惯了,用不着你。” 一旁的聂云娘和苏静也笑着附和,“我们也快忙完了,你就别沾手了。” 秦家兄弟回来了,她们也从或从丈夫或从大伯哥那里得知了六弟妹为他们秦家做出的努力。 可惜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秦家终究未能平反。不过这事的根结不在六弟妹。她这阵子辛苦了,也费心了。家里的琐事 “阿梨过来。”一旁正在看孩子的秦母朝吕颂梨招手。 今天是秦母的寿辰,她也被儿媳妇们要求今天坚决不能动手干活。 吕颂梨朝她靠了过去,“娘——” “听你几个嫂子的,进屋去歇歇吧,这一阵子你的脸色挺差的。等她们弄好了,我再让人去叫你们。” 吕颂梨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色真的很差吗?最近她娘经常熬补汤给她喝的啊。 因为有薛诩贡献的方子,她让人按方搓了些药丸出来,一直吃着,心脏倒是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时候,不过她近来总感觉到疲惫倒是真的。 “行,我就听娘和几位嫂子的。对了,娘,这套兔毛褥子给您。吕颂梨指着秦晟手里提着的床上用品和秦母说道,“我让阿晟给您送屋里去。” 秦晟抡起双腿,风一样旋了进去,没一会,又旋了出来。 可惜,就那么一小会的功夫,他那么大一个媳妇儿就不见了。 “阿梨在外面。”秦母指了指外面的院子。 家里的孩子便将他媳妇儿包围了。 吕颂梨看着她这十个侄儿侄女,心情很好。 秦葭对金钱数字敏感,好好培养,将来能成为管理钱财的好手。 秦涵因为和秦葭是双胞胎,加上大嫂又是难产而亡,体质比不上秦家的其他男娃,但他性子安静内秀。 秦渝是个调皮捣蛋的显眼包,秦蓁是个可爱软萌的小姑娘。 秦滨沉稳厚道,秦澹性子之前被养得有点娇,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矫正,好多了。goΠъ 秦澈、秦潇和秦蕴是二伯哥的孩子,目前家里的男娃都已经开始习武,强度视年龄做了相应的调整,听秦晟提过,秦澈和秦潇还有秦滨都是练武的好苗子。 这些孩子都是秦家的下一代,也是未来的希望。 孩子们告诉吕颂梨,他们一起合力送了一件礼物给他们祖母。 吕颂梨就夸他们做得不错。 秦渝小小年纪就发出感叹,“六婶婶,你不懂,我好可怜,小小年纪就背债。” 吕颂梨知道这些孩子们给他们祖母准备的这份礼物得花点钱,这些钱都是孩子们一起凑出来的。 大家都拿了钱,偏秦渝的钱是找他大姐秦葭借的。 秦葭是所有孩子里最富裕的,她用钱有规划,还有点生财小窍门。 秦渝这小家伙心大,偏偏想法还多,花钱呢,没有规划,是众兄弟姐妹中最穷的一个。 吕颂梨看着这愁得小脸都皱了起来的小家伙。 只见他掰着指着数,“一想到接下来,还有二祖母的生辰,大伯的生辰、二伯和二伯娘的寿辰、我爹娘的寿辰,四婶婶的生辰,六叔六婶的生辰。我就觉得好难啊。” 吕颂梨对他说,“你想太多了,送什么礼物都是你们的心意,我们做长辈的,不会见怪的。就拿我来说,就算你送我一个草环也没关系,心意最重要。” “那怎么行?”秦渝反驳,“你们都是我们敬爱的长辈,礼物太寒酸,我们可拿不出手,也表达不了我们的心意。” “是啊是啊。”其他孩子跟着附和。 吕颂梨挑眉,“那你们想怎么办?” 秦渝仰着头,“六婶婶,给个挣钱的机会呗。”他算是发现了,没钱真的太难了。 吕颂梨假装思考。 其他孩子都不自觉地屏息看着她。 她看了一眼高矮不一的孩子们,“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秦葭小声地来了一句,“可是六婶婶,我们没什么本钱。” “没关系,有本钱的话有有本钱的玩法,没本钱有没本钱的玩法。”没本钱就给她卷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孩子欢呼。 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吕颂梨也笑了。 “咳咳——”秦晟站在大门处,用力地咳了两声以示存在。 孩子们转头看了过去。 “六叔,你怎么了?嗓子疼?嗓子疼要多喝水哟。”秦渝心情很好地建议。 秦晟:…… “你六婶婶累了,我送她回房歇一歇。” 孩子们立即看向吕颂梨,“六婶婶您累了吗?” “有点。” “六婶婶,我帮您捏捏肩吧?” “我帮您捶腿,我爹说我捶得可好了。” “六婶婶,您渴了吗?我给您倒水去!” 在其他孩子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能为六婶婶做什么的时候,秦渝直接去搬了一张椅子出来。 秦澈看他搬得吃力,连忙过去帮忙了。 “六婶婶,你坐——” 秦晟:!!!一群跟他争宠的! 这一幕,秦家的大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个都变得这么会拍马屁了? 秦晟连忙说道,“媳妇儿,你先回房,我给你打点水,让你洗漱一下。”这活你们抢不了了吧? 孩子们瞪眼。 “你们继续玩吧,六婶婶回去歇一会。” 秦晟直接去舀了满满的一桶水从孩子们眼前走过,里面的水一点也不晃出来。他抬头挺胸,小屁孩们,和他争宠?还嫩了点。 等吕颂梨和秦晟回房后,秦昭酸酸地道,“儿子,你都没给我这当爹的捏过肩。” 秦渝睁大眼,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爹,我还那么小,你就让我给你捏腿?” 秦昭都气笑了,“你刚不是要给你六婶婶捏腿?我是你亲爹,你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秦渝将脸扭到一边,“你皮糙肉厚的,我力气小,捏不动。” 秦昭:…… 这儿子,绝对是不能要了! “爹,您之前不是说手酸么?我给您捏捏手吧?”秦葭对自己阿爹说道。 秦珩摸摸她的头。 秦晏也看向自家的两只小兔崽子。 秦澈、秦潇:…… () 第410章 征兵剿匪 主院那边鸡飞狗跳,秦晟和吕颂梨的房子里倒是很温馨。 只要秦晟在家,给媳妇儿打水的活都是他亲自做的。 吕颂梨将两人的布巾放进木桶里,她洗了把脸,也让秦晟洗一洗。 等他也洗完之后,再将木桶里的水倒进木盆里泡脚。 辽东郡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 秦家这边也盘了火炕,秦晟去接吕颂梨前就已经将火炕烧了起来。 这会她泡完脚,秦晟一把将她抱到炕上,然后去倒已经凉了的洗脚水。 秦晟回来后,吕颂梨拉着他一起躺在暖和的炕上。 秦晟撑着一半的身子说道,“梨梨,问你件事啊。” “你说。” “咱岳父不是晋升平州刺史了吗?咱们平州的骑兵和水军是不是要准备起来了?” 吕颂梨睁开眼,她看向秦晟,“你觉得呢?” 秦晟斟酌着说道,“我觉得应该准备起来了,骑兵是为了防备鲜卑的。鲜卑的骑兵很厉害,如果我们没有骑兵营,对战起来会很吃亏。”goΠъ 至于水军,如果辽东郡不需要运送货物那么频繁,水军不发展也没关系,但他们不是,他们对水上航运依赖很重。 而水上是有水匪和海贼的,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并不能掩盖这一事实。这条航线肯定要保护起来的。 他们秦家或许没有媳妇儿那么聪明,他们能做的,就是将她谋划来的地盘以及各种战利品保护好。 秦晟将自己的观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大哥二哥三哥也是这个意思。” 吕颂梨闻言,便知秦家几兄弟对宋墨,已经没有什么期待的了。 “其实我也知道要同时建立骑兵营和水军,对平州来说,负担很重。但是媳妇儿——” 其实秦晟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他想抽调一批顶尖的苗子,组一支特别的战队。但一想到,这样一支战队的消耗,他就暂时按住了这个念头。 “好!”对这个提议,吕颂梨很赞成,所以他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同意了。 她很清楚,枪杆子里出政权。她说的话要好使,必须得有武装力量的支持。 否则,她将平州发展得再好,对敌人来说,没有武力保护的平州,就是一块肥肉。他们必须武装起来,最好武装到牙齿里。 秦晟:媳妇儿怎么这么快就被说服了?他都还没使出杀手锏呢。 秦晟表情幽怨。 吕颂梨看他这反应不对,“你咋了?” “梨梨,你怎么答应那么快?” 吕颂梨忍着笑,“那咱们重来?” 秦晟抱着她,欺身而上,朝她亲了下去。不重来,只要好处,不要辛苦。 秦母的生辰宴,他们将两张桌子合并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 吃完饭,吕颂梨表示她有话说。 明早秦家几兄弟需要离开侯城,回到各驻地去了,今晚很有必要开一次家庭会议。 吕颂梨和秦家四兄弟移步到旁边的小厅,秦家女眷们把孩子们拘着,不让孩子们去打扰他们。 都是一家人,天色也暗下来了,她没有说那些场面话,而是直接说道,“大哥二哥三哥,骑兵营和水军的事,阿晟都和我说了。我是极为赞成的。” 秦珩问道,“那我们准备征多少兵丁合适呢?” 大家都朝吕颂梨看了过来。 吕颂梨铿锵有力地回了两个字,“征满。” 在大黎,如平州这样的边郡要地,一郡能征八千兵马。征满员,也就是平州四郡,他们能拥有三万二的兵马。 而且,辽西郡、玄菟郡和乐浪郡的军备需要重新梳理一番。 施焘在位十年,平州是存在着吃空饷的情况的,还有兵员老龄化的问题。这些问题都得解决。 这三万二的编制,必须是优中选优的。那些淘汰下来的兵丁,还可以组织民兵。这样一来,兵力才能大幅提上去。 秦珩很认真地说道,“如此一来,粮草方面的压力会很大。”这么多兵丁,一天的消耗是很大的。 吕颂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粮草的问题我来解决。” 秦珩郑重地表态,“既如此,六弟妹,我秦珩别的就不多了,只一点,我们秦家必为平州带出一支强军。” 吕颂梨点头,“大哥,我相信你们。”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事,彼此都心照不宣。 回房后,当秦晟说出组建尖兵特战队的想法时,吕颂梨简直惊喜,对他这想法大加赞赏,把人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秦家兄弟会进入繁忙期。他们需要平州其他三郡的匪患给清理了,只有这样,才能将整个平州都掌控在手中,后续的政治工作才好展开。 就在吕德胜升任平州刺史的第三天,他直接宣布即日起,辽东军将开始清理平州境内的匪患。 辽东郡更是直接开辟了前往辽西郡和玄菟郡的两处战线。 索性,这些活,都是做熟了的。 这一日,嵇无银和薛诩这对老朋友走在侯城街头,看着大冷的天,依旧很热闹的街道,南北方的小食摊摆得热热闹闹的。 好一副安居乐业的画面! 两万多随着秦晟带领的粮队北上来到辽东郡的南地灾民,有九成五的人都选择了留下来。 在这里,他们可以和相熟的人组成一个村子。大家都来自南地,没有欺生的风险。 至于他们之前一直担心,北方冬天过于严寒,他们南方人不适应,难以过冬的问题,辽东郡也帮忙解决了。 辽东商会出资,免费帮他们盘火炕。但是每户只免费帮盘一张,材料还要他们自备。 在这样的安排下,他们几乎家家户户都睡上了暖炕。 寒冷的气候问题解决了,接着便是生计问题了。辽东郡干活的机会也多,只要肯卖力气,能努力,都能混上一口饭吃。 有手艺的,还可以去工坊找活干。辽东郡官方还鼓励大家用手艺赚钱。 最重要的是,辽东郡的粮价不高,他们干了活,得了工钱,也能买到足够养活一家子的粮食。 他们还听说辽东郡这边种地很有办法,地里产出的粮食比以前高。 大多数南地来的老百姓都盘算好了,今年就先这样,找点活来干。明年等春来,土地解冻了,他们就去开荒,一家子人弄上几亩地来种。官府对于开荒的田地,会免三年的税。这样一来,地里的粮食能补充一下他们的口粮。 薛诩看着老百姓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嵇无银说道,“平州其他三郡,也会成为下一个辽东郡的。” () 第411章 鸡犬升天 翌日,秦家兄弟们要回驻地去了,秦母亲自去送秦珩。 她提起了侯双侯雅兄妹,昨天她寿辰,他们人没来,但送了一份礼,托军营的门卫给送进来了。 秦母说,“侯家兄妹好歹是小葭小涵外家那边的亲戚,人也还算知礼,如今落难到了辽东郡,该伸把手时还是得帮一把。” 秦珩点头,“娘,这事我知道了。” 这一日,刘贺山和陈平被吕德胜邀请到侯城。 两人联袂而来,都在猜测吕德胜找他们的目的。 吕德胜亲自接见了两人。 一见面,两人便行了一个正礼,“见过刺史大人。” “快请起,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套。”吕德胜亲自扶了两人起来。 “下官等恭喜吕大人高升啊。” 吕德胜请两人落座,开门见山地道,“辽西郡郡守卢奕良出事了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两人不知道他提起这事是何用意。 “我升任平州刺史后,辽东辽西两郡的郡守之位会空出来。” 闻言,两人的心突然砰怦直跳。 “我始终都记得,当初在和鲜卑谈判一事上,你们俩跟着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故而,现在有了机会,我打算将你们俩人提拔到郡守之位上。” 刘贺山、陈平:……就很懵。 等反应过来后,两人就觉得不敢置信,不是,郡守之位又不是大白菜,是他吕德胜说给他们就能给的?他们知道刺史并没有郡守位的任免权。 “吕大人,您不是在说笑吧?” 吕德胜无语,“你们觉得我大老远地把你们叫来,就为了和你们开这么个玩笑?” 两人尴尬地笑笑,“那不能。” 两人又道,“可是,这事很能办到吧?” “事在人为嘛。”吕德胜对着两人说道,“你们朝中要是有关系,也可暗暗使使劲啊。” 刘贺山和陈平两人双双苦笑,他们朝中要是有关系,又怎么会连调离辽东郡都做不到呢? 吕德胜看懂了,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算了,这事不指望你们了,回去等着吧。” 临走前,吕德胜想起来一件事,对刘贺山道,“你表弟姜长运是个人才,回头你可别亏待了人家。” 刘贺山闻言,脸色变得很古怪,他表弟,人才? 陈平这会也还记得姜长运这个人,是个心黑手狠的角色,想当初他给施焘下巴豆,为了洗脱嫌疑,把自己都药倒了。现在吕大人再次提起他,是他又干什么了吗?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当初在和鲜卑谈判一事上,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事后,他们向朝廷递了折子,想换个平安一点的地方为官,也没要求升官什么的,就这点要求,还被驳回了。 现在吕大人一升官,就着手拉拔他们…… 有些人不能对比,有些事不能深想。 陈平叹息着道,“老刘啊,咱们别想着调离平州的事了。” 刘贺山点头,“嗯,以后咱们就提着脑袋跟着吕大人干吧。” 他们既然觉得平州危险,就努力让它变得不危险起来! 辽西郡 案子一结,林染便下令将施家人以及牵扯进来的像卢奕良这样的,都押解回长安了。 不过他领人先走一步,将抄家所得,带回长安复命,剩下一部分属下则押着犯人回去。 林染出马,动作挺大的。 平州刺史施焘被罢黜,外加牵扯出了不少人,平州空出两个郡守之位的消息,在林染回到长安之前,就已经在长安隐隐流传开来了。 特别是如今到了年底,回长安述职侯缺的大臣大有人在。这不,有资格更进一步任职郡守的官员,其府?附近消息传得更密集。 听闻消息的官员,人人自危。 一想到有可能外放到平州,这些侯缺的臣子们一个个都退缩了,在心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首先,平州在大黎东北最边远之地,就和穷山恶水差不多。其次是,他们去了,便要屈居吕德胜之下。 一想到这个,他们就觉得窒息,算了算了,他们打死都不能落到吕德胜手里,而且平州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于是这些官员,频繁开始在外走动,速度快的,很快就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职位,并且迅速就职。 林染刚回到长安,王东便让水军撤退了。然后他留下一笔银子给长安这些残存势力,便骑着小毛驴慢悠悠地回平州去了,他可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了。他的小弟们不舍极了,一直把他送到东城门才挥手作别。 而此时宋墨考虑到平州空缺了两个郡守的职位,有意派两名大臣外放到平州。 但他目光转了一圈,发现合适的人没几个了。特别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其中两名大臣身上时,两人两股战战,下朝回去后就称病不起了。 宋墨见此,脸色很不好。 张献在一旁劝道,“皇上,平州那边确实艰苦,大臣们不愿意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墨想着,既然略低一级侯缺的大臣没有愿意去的,那就将低阶的提拔到郡守的阶级外放。 林染在两日后给皇帝的汇报中,叙述施焘一案中,略提了一下无虑县县令刘贺山提供了一些证据,让战果扩大了。 刘贺山?宋墨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边上的太监总管梁安立即提醒,这刘贺山和另一个县令陈平年初在辽东郡与鲜卑王庭的谈判中也立功了的,只是当时给两人嘉奖并不厚重。 宋墨又让尚书那边查一查这两人。果然在尚书处有两人请求调离辽东郡的折子。 宋墨记得,因两人刚立功不久,当时尚书还特意来请示他,他那会心情不好,就驳回了。 这两人一心想调离辽东郡,想必和吕德胜也是不合的。如果他将两人提拔上来,和从朝中派两个官员过去,是差不多的。而且这两人在之前和鲜卑王庭的谈判中还立了功,提拔到郡守之位,朝中大臣也无话可说。 而他将他们从县令之位,提拔到郡守之位,两人势必会对他这个皇帝感恩戴德。 () 第412章 属官班底 望平县 如今的望平县,因紧挨着侯城的关系,发展得很不错。gonЬ 而且和以前相比,公务也变多了。 最近望平县还挺忙的,陈平应邀去了侯城,李旦就留了下来。 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但李旦觉得陈平去的是侯城,又不是龙潭虎穴,他自然不必像第一次见吕大人那样跟着。 陈平回来后,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李旦不由得关心道,“你怎么了?” “旦啊,我以为我这辈子,做个县令就到头了。”毕竟他出身平民,在朝中又没什么人脉,他的能力也不够惊艳卓绝,年纪也上来了。 李旦心中一动,“然后呢?” “没想到,吕大人竟然说平州空出来的两个郡守之位,分我一个。” “另外一个分给了刘贺山?”李旦猜测。 “嗯。你不知道,当时吕大人说的时候,把我和刘贺山都吓了一跳……” 再听他说完整个谈话的经过,李旦只能说,“吕大人真厚道。” “可不是吗?我和刘贺山都说好了,以后就在平州好好干,别折腾着外调了。” “嗯。”现在吕大人对他们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跟着他干就对了。 陈平突然就振奋起来了,“旦啊,等你老爷我成了郡守,就任命你为功曹,管一郡人事!” “好哇。” 侯城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施焘倒台后,跟着他的下属僚佐全都被清走,其实里面有一两个是得用的。但吕德胜父女一个没留,空出来的权力真空带他们需要奖赏给自己人。 刺史是具备招募人才做自己的属官的权力。这些属官并不是朝廷任免的官员,而是刺史府的个人班底。 故而她爹升任平州刺史后,可以任命相应的属官来管理平州事务。 此时吕德胜、吕颂梨还有薛诩商议着接下来的人事升迁调动一事。 一州最高行政长官为刺史,其下属僚佐有长史、司马、判司和参军,刺史属官中又有录事、功曹、仓曹、中兵等参军。 “薛先生,刺史府的长史由你来担任,如何?”吕颂梨问。 一旁的吕德胜百无聊赖地看着话本子,在场的三位都是自己人,他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反正他闺女在识人用人方面有一套,这次人事任免交给她安排就行。 长史没有具体的职任,主要是辅佐刺史,相当秘书顾问类的。特殊情况下,当刺史不在位时,长史可以代理州事。 其实最适合长史之位的是吕颂梨,但因为秦家的原因,未起事前,她都不可能拥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薛诩站起来,肃正身形,拱手一揖,“薛某必不辱使命。”他先前任职的主薄乃郡守属官,现在更进一步,成为了刺史府属官。 但他知道,吕大人有他主公这个女儿,成就决不可能止步于此。 薛诩重新回到座位上后,他们继续商议。 “让乐桂才任司马吧。” 司马是一州佐官,和长史合称为‘上佐’,一同辅佐刺史理政。 司马主要职责是管理军赋、组织军训、执行军法等,还负责城防。 司马一职,其实由秦家秦珩来担任是最好的,但还是那个问题,秦家的身份不允许。 而乐桂才如今也算是自己人了,提拔一下完全没问题。 “徐正任司法参军?”薛诩提议。 “可以。” 参军和司马一样,是个佐职。司法参军主管刑事侦察、缉捕盗窃之事。 “江一舟可任司户参军。” 司户参军主管民事户籍。 江一舟之前选择进入郡守府,成为郡守属官。 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吕颂梨物尽其用,让他管理文书材料,他做的是初筛的工作。 最忙的时候,对方眼底下一直挂着两只黑眼圈。思及此,吕颂梨有点心虚了。 “郭春生任司仓参军吧。” 郭春生之前是侯城县丞,非正印官,后来在和鲜卑谈判中也立了功,但和陈平刘贺山一样,未能因功晋升。如今拔擢为司仓参军,主管农耕渔业,他应该会高兴。 …… 他们用了一天,要完成这些人事的任命。 这些人一动,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动了一动,可谓皆大欢喜。比如陈阅,可成为郡属官中的分曹掾,分曹协助郡守办理郡政等。 至于平州空出的几个县令之位,他们不议。 陈平和刘贺山往上一升,望平县、无虑县的县令之位就空了出来。还有,施焘倒台后,辽西郡也牵扯出了一些人,其中除了卢奕良之外,还牵扯出了辽西郡都尉。这拔出萝卜带出泥,柳城县丞乔狩义也跟着栽了。 因为县令的地方权力非常大,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 他们只能等朝廷安排人过来。 目前,两县县令依旧由两人兼任着,维持地方运转。等新县令来到,做好交接,他们便能启程前往各郡的郡守府。 这个没办法了。 就在吕颂梨和她爹以及薛诩等忙碌着这些人事升迁的时候,辽东郡养殖场那边上报,说近期能出来一批肉和蛋,问他们该怎么处理。 吕颂梨抽空将陈荣召来,“这批肉和蛋大概都有什么,有多少?” 陈荣回道,“肉有猪肉、羊肉、兔肉、鸡肉、鸭肉……” “蛋则以鸡蛋鸭蛋为主。至于数量——”陈荣报了一个数。 “近来将士们辛苦了,留出三分之一供给他们。” 陈荣连忙答应下来。 然后吕颂梨算了算,如果这些肉蛋勉强能供应两郡百姓。 其实吕颂梨也知道,以目前的产能,若想供应整个平州四郡,仅靠一个养殖坊,是不够的。 吕颂梨说道,“其他三郡少投点肉类,多投点蛋。”蛋相对肉类便宜一点,蛋也很好吃的。 目前平州四郡,其他三郡的经济发展远不如侯城。故而对于这三郡老百姓来说,即使平价肉他们只卖十五文一斤,也不是每一户老百姓都能吃得起的。 但他们又不可能再把价钱往下降了,养殖也需要成本的,并且得有一点点利润卖出,这才是可持续发展的路子。 总不能一直指着辽东商会贴钱吧? 毕竟没有利润,哪来的服务? () 第413章 三板斧 陈荣盘算了一下,说道,“过年前还能出来一批。” 本来这一批,他是想押着留到过年的,反正现在离过年也没多久了。谁让现在遇上了吕大人高升这样的大喜事呢? 正好趁这个时候,往市场里投放一批平价肉蛋,正好庆祝吕大人升任平州刺史。这叫与民同乐。 吕颂梨听懂了,也笑了,下面的人太会来事了。 “这批肉蛋先准备着,等官方通知吧。”目前还没到投放的时候。 “好咧。” 吕颂梨之所以让他等,是因为辽西郡、玄菟郡和乐浪郡还没完成剿匪的工作。 其他三郡的治理,将以侯城为模板。 先上三板斧,首先安排辽东军前去剿匪,其次再组织老百姓修路,然后辽东商会跟进,稳定粮价物价。 后续的养殖坊、种植坊、制衣坊、造纸坊、肥皂制作坊等会陆续派人前去考察,选择适合的地方建立作坊,为当地老百姓提供就业岗位,拉动地方经济,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还有教育方面,也会跟上的。 这些都是来年的事了,当务之急,是帮老百姓们将火炕给盘起来。 东北的冬天很冷,因为没有行之有效的取暖方法,冬天冻死人的事也屡见不鲜。他们要做的,是先帮老百姓们把小命保住了再说。 事情汇报完了,陈荣就准备告退了。 吕颂梨叫住他,“对了,陈管事,恭喜,不日你就要擢为司仓佐了。” 陈荣先是一愣,继而大喜,他回过神来后,立即表态,“陈荣必不负吕大人和二小姐所望!” “好,我爹和我就等着你的表现了。” 而吕颂梨关心的其他三郡的剿匪行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一日,辽东郡几个军屯负责人都接到一道指令,上面要提走几个人。 他们二话不说,让属下将人喊来之后,亲自将人送到了侯城军屯。 路上,这些被押着的曾经的山寨寨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要干嘛?”黑熊寨的大当家高磊疑惑。 “你没犯事吧?”黑龙寨寨主陈金龙问。 高磊被他冤枉,当下不客气地骂道,“放屁,老子好好地干活服役呢,能犯啥事?” “那就怪了,你没犯事,我也没犯事,这是咋了?” 就在这些人嘀嘀咕咕中,他们几波人都被送到了。 这些人碰面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辽东郡这一带曾经赫赫有名的山贼头头,彼此间都不陌生。 没等他们彼此间寒暄一下呢,就被押进了一间大厅里。 在那里,这些被俘虏的各大山寨的寨主们见到了秦晟这个克星。 “六爷,您找我们?”黑龙寨寨主陈金龙小心翼翼地问。 秦晟看了对方一眼,“陈大当家,坐。” “六爷喊我名字就行,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当家了。”陈金龙讪讪地说道。 其他人也不吱声,在场的,有一说一,大部分都是被秦晟这煞星给抓到的。这家伙武力值高得吓人,他们在他面前实在不敢放肆,尽管他脸很嫩。 秦晟说道,“各位请坐吧,今天请你们来,是有个让你们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们要不要?” 听到这个,这些曾经的山寨主们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什么机会?” “难不难的?” “有没有危险?” “立的功能将我们的劳役减免掉吗?”天天干活太苦太累了。 秦晟淡淡地道,“辽东军准备清理平州其他三郡的匪蔻了。” 听到这个消息,这些寨主们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心有戚戚。 他们之前还觉得自己倒霉,偏要把山寨落户在辽东郡,现在一听,其他三郡的匪寇们也将步他们的后尘,忽然就心生感慨,在平州当匪寇真的太难了。 “六爷,我们怎么做,能够将功折罪呢?” “你们都是同一条道上混的,多多少少都会认识一些其他三郡的匪寇吧?我需要你们做的事,是去劝降他们。至于能立多少功劳,就看你们的人脉和本事了。” “这活我能干,我认识辽西郡九龙寨的大当家,我去说服他!” “我也认识……” 这些曾经的山寨寨主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争取机会。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于陈金龙等人来说,反正这些匪寇注定要被消灭的,用这些人来给自己减免徭役,他们是一点也不心虚。 “很好,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 施焘下台,吕德胜成为新任的平州刺史,对辽西郡、玄菟郡以及乐浪郡等三郡的山贼匪蔻们来说,如同一滴水滴落热油里。 一个个骂骂咧咧,骂施焘不做人,骂他倒台得不是时候,好歹撑过今年冬天不行吗? 有的是连夜搬家,比如辽西郡西边靠近右北平郡的山贼们,就是连夜搬到了右北平郡和兄弟山寨一起搭伙去了。 乐浪郡也都连夜卷铺盖跑到三韩选了块地盘,占地为王去了。 三韩本土土著那是敢怒不敢言。 最惨还是玄菟郡,它的东北边和辽阔的草原相接,东南临海,西面就是辽东郡,南面是乐浪郡。玄菟郡的山贼们,就是想退,都不知道往哪里退。 他们不退不行啊,没看见之前辽东郡的山寨遍地开花一样吗?最后怎么样了?一个个都被拔得一干二净。gonЪoΓg 如今秦珩带兵驻守在居就县边境,这些山贼的动静瞒不过他们派出的斥侯。 “乐浪郡的黑木寨等都退到三韩去了。”胡光聪笑着和秦珩说。 秦珩:“不管他们。”先清理了玄菟郡和乐浪郡的匪寇,后面时机成熟后再收拾三韩,搂草打兔子,一举将三韩给占了。 这时,有属下来报,“世子爷,六爷让人将陈金龙等几个寨主送了过来。” 秦珩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晟此举的用意,这些山贼说到底都是同胞,能招安就招安,能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 第414章 声东击西 玄菟郡治所在夫租县,辖高句丽县,上殷台,东沃沮,西盖马等县。 其土地辽阔,境内户口约四万五千户,人口约二十二万人。 此时被秦珩盯上的猛虎寨,就是坐落在玄菟郡高句丽县的小燕山内,离辽东郡也近。 高磊、陈金龙、丁汉几个曾经的寨主从马车里出来,抬眼一看,大概就认出了他们目前所在的方位。 “哦豁,第一个倒霉蛋竟然是猛猛虎寨?” “孟惊风也太倒霉了。” 说话间,他们被引至秦珩等人跟前。 陈金龙几人朝秦珩等人抱了抱拳,“见过秦世子,见过各位大人。” 只能说,秦家兄弟他们都不陌生。 秦珩没有废话,直接问他们,“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先去和孟惊风谈谈?”陈金龙提出这个建议后,见秦珩没有反对,便问高磊和丁汉,“老高老丁,咱们上山会会他们?敢不敢?” 高磊翻了个白眼,“我有什么不敢的?” 秦珩点头,“那行,你们去试试。” 等他们走远了,胡光聪才低声道,“世子爷,孟惊风目前并不在山寨啊。”孟惊风分明去了春秋寨。 这时秦珩说道,“声东击西,降低他们的警觉,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现在玄菟郡的几个山寨的当家们偷摸地聚在西盖马县的春秋寨,对他们而言,是个将其一锅端的好机会。 这时,秦晟的亲兵来报,“世子爷,六爷已经先行一步了。” “好。”说着,秦珩看了一眼天色,道,“让大家伙都埋锅造饭吧,等入夜,我们就行动。” 胡光聪“好咧。” 小燕山的半山腰处,猛虎寨安排了人在此盯哨。 陈金龙等人是乘坐马车来的,他们一出现,其实就引起了两个一老一小负责盯哨的山贼的注意。 看到陈金水等人,小山贼觉得好眼熟,“牛哥,快看,那人像不像黑熊寨的寨主?” 被他喊作牛哥的也盯起眼,使劲地盯着山下看,“不是像,就是他。” “牛哥牛哥,你再看他旁边那位,是不是也很眼熟?” “那是黑熊寨的大当家高磊!” 这些人都曾经来过他们山寨做客,所以他们认得。 “他们不是被俘虏了吗?怎么来了这里啊?” “何止他们来了,还有七星寨的丁汉丁寨主也来了。”姓牛的老山贼说道。 “等等,他们这是要干嘛?”上山? 两个负责盯哨的山贼面面相觑,胆子这么大的吗? 等陈金龙他们爬到半山腰,就被拦住了,“站住,你们再往前,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小家伙,认识我们仨啊?”陈金龙见对方问都不问他们是谁,就知道对方认得他们。 山贼们拉着箭对着他们,并不答话。 “行了,我们不往前,你们派个人去和你们大当家说一声,就说老朋友来了,让他见一见。” “你们这些官府的走狗,我们不相信你们!” 陈金龙:…… 费尽口舌,终于让山贼们愿意去通报一声了。 最终孟惊风没有见他们,并让人将他们轰下山去了。还放话说,除非官府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不然他们不答应招安。 一番折腾下来,颇为费时。 下山的时候,陈金龙眉头拧得死紧,“老丁,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时已经是饭点,折腾这么久,高磊肚子都饿了。 丁汉还没回答,高磊就嚷嚷开了,“哪不对劲?孟惊风这狗娘养的,竟然敢轰我们?!” 丁汉琢磨了一下,道,“孟惊风可不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对方为什么连见都不敢见他们? 虽然刚才他下令驱逐他们时,疑似出现在山顶了。但天色暗了,加上又隔的远,他们仅凭对方的穿着来判断出现的人是他。但那个人未必是孟惊风。 丁汉:“莫非孟惊风那家伙不在猛虎寨?” “还有,秦世子的态度也有点不对。”陈金龙指出。 等他们回到山下,将情况一说,对方只说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让人给他们安排饭食。 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三人趁没人的时候,低声交谈。 陈金龙左右看了看,说道,“我怀疑秦世子早就知道孟惊风不在猛虎寨了。” 高磊:“那他还让我们上山?” 丁汉:“很明显,我们被利用了呗。” 此话一出,三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陈金龙最后道,“睡觉吧。” 他们是想立功没错,但他们也得见得到人啊。 “你还能睡得着?”高磊嚷了一句。 “有什么睡不着的?想开点,咱们过来当说客也是被利用,现在也是被利用……”都是利用,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吗? “而且辽东将这边明显已经有了计划,咱们就等结果吧。” 这种时候,寨主出行,行踪肯定是隐秘的。但这隐秘的行踪,都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了。这还怎么打得赢嘛? 他们猜得没错,秦珩他们确实早就得知孟惊风等人的行踪了。goΠъ 秦珩得到的这个消息,是玄菟郡老百姓悄悄透露的。 紧挨着辽东郡的玄菟郡老百姓很知道对方是怎么过上好日子的。 第一步,那必然是配合剿匪啊。 匪寇不除,他们啥好处都享受不到。 再说他们本身对匪寇亦是深恶痛绝,给辽东军通风报信怎么了?有些胆子大的,还打算给他们带路呢。 寒夜里,月牙挂在天边,星辰闪烁。 秦珩带着一支队伍在夜色中疾行。 “大人,往这边走。这条小路能避开那些山寨的眼线。” “好,老乡,你带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乡停下了脚步,“大人,前面就是春秋寨了。” “好,老乡留步,你回去吧,更深露重,回去喝碗姜汤驱驱寒气,再好好歇一歇,莫要生病了。” “好咧。” “走。” 精瘦的汉子退到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一路向前。他心中很是佩服,他知道好多人在夜晚都看物不清的,他是认识的人中为数不多夜间视力特别好的,但这些将士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 第415章 讲道理 秦珩领着一军到地之后,很快便和提前到来的秦晟等人兵合一处。 秦晟低声说道,“大哥,咱们趁着夜色,将剩下的人给清了?”他们一路先行,可是拔除了不少山寨安插在各处的耳目。 “可以。” 春秋寨,灯火通明。 大堂处,汇集了玄菟郡五六个山寨的当家们。 “黑风堂的向奎没来?” “他没空来,他们黑风堂忙着搬家呢。” “搬家?搬哪去?” “他在扶余占了个山头,就搬了。” “扶余人不好惹啊,即使搬过去也没办法安生吧?”要知道扶余后面还站着鲜卑族! “难道留在玄菟郡就安生了?” “那倒也是。” “向圶不来就不来吧,别管他了,商量一下咱们该怎么办啊?”孟惊风烦躁地道。 孟惊风之前一直自得于自己选了个好地方落草为寇。 但现在辽东军第一个就盯上他,如今摆出的架式,更是随时有可能攻上来的样子,闹心。 前阵子他花大价钱盘的火炕还没开始享用呢,早知道就不弄了,糟心。 有人问他,“老孟,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孟惊风琢磨了一下,道,“不然咱们就兵合一处,和他们干了?” 闻言,在场的人都目光闪烁。 因为大家各有私心,自然商量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这一晚的商议无疾而终。 翌日一早,各位当家的还没睡醒呢,底下的人便将门拍得乒乓作响,“不好了,各位当家,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匆忙起床,套了件衣服就往外面走去。 当他们往山下一看,发现他们整个都被辽东军给包围了。 所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他们当即便开始骂骂咧咧地互相指责了。 “他娘的,是谁提议碰头的?” “对啊,碰个屁的头,现在好了,被人一锅端了吧?!” “你们猛虎寨怎么回事?不是弄了狼烟吗?辽东军这么大动静的行动,也不示个警?” “光骂我有意思?你们不是在各处要道都安排了人盯哨?你们的人呢?哑了?”孟惊风也恼火地道。 “别吵了,现在说说该怎么办吧?” “咱们一起联手冲下山?” 就在他们商议着怎么突围的时候,山下,秦晟他们等的人也到了。 陈金龙三人来到西马盖县了,他们一大早就被人给喊醒了,说世子爷和六爷要用到他们。 现在到了目的地,看到辽东军围山的这一幕,只觉得无比的熟悉和亲切。曾经,他们也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秦晟见着他们,招呼道,“来了?” “是啊,六爷,我们来了。”可不是来了吗,紧赶慢赶,差点去了半条命! “六爷有什么让小的们做的,尽管吩咐。” 秦晟点了点头,“玄菟郡五六个山寨的当家们都被我们困在上面。” 他们看到了,心里无不在嘀咕,是谁这么天才,将人聚在一起,让秦家兄弟给一网打尽?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怕不是内奸吧? “现在你们可以上去和他们讲道理了。” 陈金龙等人:……六爷,你这道理是硬道理啊。 丁汉拉着人就走,这不正好吗?白送的立功的机会啊,快上快上。 陈金龙三人很容易就上山了。 “你们是来帮官府当说客的?” 在场的人都在打量进来的三人,发现他们整体看起来精神头不差,他们没被搓磨? 陈金龙三人进来后,也没客气,各自找了个空位子坐下。 陈金龙更是一边落座一边说,“是啊,我们来只是想告诉你们,当山贼没前途的。” 有火爆脾气的,当即一拍桌,指着他们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单枪匹马上来招降我们!信不信,我们一拥而上,将你们仨给弄死?” 高磊:“来啊,你动手啊!” 陈金龙阴着一张脸,“你大可试试,你信不信你们一动手,山下的辽东军便会攻上来?” 丁汉也道,“对啊,大不了我们哥几个走在前面,你们随后,黄泉路上结伴而行。” 孟惊风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是一条道上的兄弟,犯不着这样。” “山下的辽东军到底想怎么样?” “很明显,他们想招降你们。” “不可能!让我投降?做梦!”一个大胡子第一个蹦出来。 高磊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吧,鲁大胡子,我还不知道你那两下,还不如我呢。你也就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就罢了,对上辽东郡这些正规军试试?” “姓高的,你看不起我?咱俩比划比划!”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鲁大友,给我坐下!” 等人安静下来之后,陈金水才继续说道,“其实降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当初我们落草为蔻,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能活命吗?”gonЪoΓg “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的,咱们当山贼的优势越来越少。” 见他们一脸不以为然,陈金龙哼笑了两声,“不信?你们以为这回是怎么栽了的?” 他话音一落,孟惊风等人面面相觑,确实,他们这回栽得有点莫名其妙。 “如果我们不答应招降呢?”还有人在负隅顽抗。 “你们没有和人家谈条件的资格。人家围而不攻,你们又能坚持多久?” “大不了鱼死网破!”鲁大友嚷嚷。 “你要破你破去,我不破!”孟惊风怼了他一句问陈金龙,“你说我们去和辽东郡的驻军谈判,给点买路钱,让他们放我们过去,可以吗?” “老孟啊,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还想到别处去做山贼?现在官府招安,就降了呗,有一说一,在场的,便是降了后日子也不会太差。还能少造孽,给自己也给自己后代积点德。” “当初辽东郡十八处山寨被剿,那些当家们怎么样了?” 陈金龙淡淡地道,“不老实的,做恶多端的,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吧。” 在场的人有一瞬间的安静。 “听说我们这样的,即使招安了,也得服一段时间的徭役?” “你们不是有银子吗?可以居赎刑罪啊。” () 第416章 人心思安 “不是,一段时间不见,陈金龙你嘴皮子怎么变得那么利索了?”孟惊风等人提出疑惑。 以前他虽然也比较能说会道,但绝不像今天这么舌灿莲花。 陈金龙:…… 往事不堪回首。 高磊和丁汉也是一脸不自然,天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四天前,他们被带到侯城军区。 秦六爷说了辽郡军准备扫荡平州其他三郡的匪患后,他们表示愿意前去当说客劝降其他山贼后,秦六爷就将他们交给了一个叫吕爷的嚣张家伙! 那个叫吕爷的家伙一来,就大咧咧地坐下,让他们将他当成玄菟郡的山贼头子,开始说服他。 他们面面相觑时,吕爷就点名了,让他们一个个上。 好吧,上就上。 可是,等他们表现完。 那个吕爷嫌弃得不行,当即就道,“就这?你们能说服得了谁?” 陈金龙等人憋气,他们是舞刀弄枪的,又不是耍嘴皮子的! 后面吕爷直接扒拉人了。 当时他们去侯城的有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只挑出来八个,其他四个因为态度等原因又被送回去了。 剩下的八个人中,那位吕爷又将他陈金龙和另外两位嘴皮子利索的提了出来。由他给予强化训练,亲自教导他们如何说服其他匪首的,其他人旁听。 两天下来,他们只觉得自己开了眼了。 也是临走前,他们才知道那位吕爷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刺史吕德胜吕大人。 一想到新任刺史大人竟然手把手教他们如何招安匪首?刺激。 就是经过了这一遭,他们才觉得孟惊风这些人斗不过辽东郡那帮人的。 首先,辽东军的兵将他们是亲自领教过的。 其次,他们整个集团也非常地有能力,不然也不能在半年多的时间将辽东郡治理得那样好。 最后,连刺史大人都如此能屈能伸…… 这么一想,他们输得不冤。所以,孟惊风他们拿什么和人家斗嘛? “陈金龙、高磊,丁汉,你们就没想过脱离官府的掌控?”春秋寨的寨主封朔问道。 陈金龙高磊三人相互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这丫的,还想策反他们? 他们仨在来时就已经打算好了,等服完役,就去从军。 他们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现在那些当兵的,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顿肉。 他们觉得,就算这小道消息有夸大的成分,那应该也能十天半月吃上一回肉。 寨主要操心一寨子人的生计,也很累的。而且他们觉得辽东军将士之间的氛围挺好的,他们喜欢。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可不能再走错路啊。 心动,那是不存在的。 再走回老路子,那他们之前吃的苦不是白吃了吗? “咱们拼一把,一起冲下山,如何?”封朔继续说道。 鲁大友第一个响应,“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秦晟身手再厉害,我还就不信,他能抵挡得住咱们这么多人同时进攻?” 封朔:“成了,以后你们就自由了。怎么样,同意不?” 鲁大友:“对啊,成了,你们就能那啥天,那啥鱼着来?” 陈金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鲁大友:“对对,就是这个!” 陈金龙和丁汉脸色严肃。 高磊直接拍桌,“封朔,你这老阴逼,休想害我们!” 他们很清楚,要是敢叛变,逃了还好,逃不掉,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死亡。 这回招安,到此算是失败了。 吃午饭的时候,陈金龙高磊三人下山了。 反正这招降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不过临走前,借着上茅房的功夫,将孟惊风拉过去说了几句话。 陈金龙告诉他,“第一个投降,会有一些隐形的好处。早降晚降都得降,你自己琢磨。” “我们几个和你关系好,才和你透露的。这人情,我卖谁,谁都不得承我的情?”他说这话时,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身后那堵墙角一眼,“总之,你赶紧下决定,越耗到后面,越没有价值。” 陈金龙等人一走,各大山寨当家们也各自散了 鲁大友的心腹拉着他,“头,不然我们降了吧?对方围而不攻,咱们也耗不过啊。” “降什么降?大家一起往一处使劲,有机会突围的!突围了咱们各回各家,再带上弟兄,抄上家伙来干他丫的!” 哎呀,他这大当家太天真了,“大当家,听小的一回,不如降了好。” “我这么一降,山寨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心腹沉默。 “败家玩意!”他那么大一个山寨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心腹苦着脸,山寨里的兄弟一听官府招安,恐怕会争先恐后去从良。 辽东郡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他们都知道。 现在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他们当山贼真没什么优势。 人心思安啊。 山下,陈金龙三人下山后,找到秦家兄弟,给他们献计,“秦世子、六爷,玄菟郡这些山寨寨主当家们被你们困在山上,其他山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不如趁机去将他们的窝抄了?” 秦珩和秦晟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秦珩说道,“估计山上的寨主们会有一两次突围的尝试。” “我们先挡住这两波攻势,要是他们还不降,负隅顽抗,我们再悄悄分兵,大部队慢慢和他们耗,你们六爷再领一支精锐去攻打他们的老窝。” 闻言,陈金龙等人很高兴,秦家兄弟竟然肯将后续的计划告诉他们,就代表了对他们的信任。 后续的发展,果如秦珩等人所料。 当天入夜的时候,山上的匪首们带着人从山下往下攻。 他们这举动却也正中辽东军下怀,一番交手,大胡子鲁大友被俘,孟惊风等人让部下断尾,自己则迅速往山上跑。 被俘的鲁大友也明白过来了,封朔孟惊风等人出工不出力,就他一个傻傻地冲锋陷阵!gonЪoΓg 他当下破口大骂,直接问候孟惊风等人的祖宗十八代。 这人骂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辽东军也不阻止他。 等他骂完了,人家还递上一碗水,“骂完了?口渴不渴?喝吗?” “喝!”鲁大友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下毒,照喝不误,反正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 第417章 都是套路 当晚,山上就有人悄摸下山投降了。 孟惊风此时无比后悔白天没有听陈金龙所言,第一个接受招安了。 可以看出,辽东军是铁了心地要清除他们地盘上的匪患了,具体可参照辽东十八寨。 等他带着心腹悄摸来到山下,却发现前方已经有人在和辽东军交谈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秋寨的寨主封朔。 当下,孟惊风恨得咬牙,娘咧,他被人捷足先登了!果然,封朔就是个老阴逼。 春秋寨这次汇聚了玄菟郡六位山寨当家,现在被俘一个,两个悄悄投降,剩下三个还怎么搞? 大清早的,他们三人你看看,我看看你,也决定降了。封朔这个春秋寨的寨主都降了,他们不降等封朔带人杀个回马枪?他们才不要成为封朔的功勋呢! 按照之前陈金龙等人作为代表前去招安时所说,他们可以赎刑,三种方法,立功赎刑、金作赎刑以及居赎刑罪。 随着玄菟郡各大山寨寨主的投降,他们的山寨也都火速投降了。 孟惊风等寨主看着一点也不反抗的山贼们,就知道大势已去。 稍晚,为了减免罪行,他们都交待了自己的金库银库所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辽东军从各处山寨带回来的金银珠宝一箱箱堆满了地。 秦晟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你们确定你们的金银珠宝都在这了?” “是啊是啊,半辈子的积攒都在这了。” “秦世子,秦六爷,我们把所有的家当都贡献出来了,你们可得给我们减减刑啊。” 孟惊风等人一个个哀嚎着。 秦珩发话,“可以适当给你们减掉一部分罪行,全抹去是不可能的,毕竟你们弄来的金银珠宝也是不义之财。” 陈金龙在一旁帮腔,“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们看看我们,还不一样得服役?” 孟惊风等人不说话了,行吧,大家都一样,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最后一次问你们啊,你们真的确定你们的金银珠宝都在这了?”秦晟和这些招安了的寨主们再三确认。 “真的都在这了!”封朔孟惊风等人依旧是这么一套说辞。 “那行,你们说是就是。”秦晟心想,嘴硬?嘴硬好啊。 秦晟的亲兵们一个个都强忍笑意。 封朔孟惊风等人心头隐隐涌上不安,总觉得秦六爷像是知道了什么。 随即他们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谁也不会把鸡蛋搁同一个篮子里的啊,狡兔三窟,就算他们猜到了他们还藏着财物又怎么样?他们不承认,对方也奈何不了他们。 秦晟对秦珩道,“大哥,此间事了,你先将他们押回侯城吧。”他晚点回去。 “行。”秦珩自是知道他要干什么去。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陈金龙再想想他们之前藏匿起来却不翼而飞的财物,心中若有所悟。 就在封朔孟惊风等人被押送回去时,秦晟带着亲兵,将他们的寨子一个个摸了一遍。 大部队行进缓慢,主要是秦珩有意放慢速度,因为不是急行军,他没必要让士兵们太过劳累。 故而,秦珩一行人还在路上时,秦晟就已经先他一步回到侯城了。 秦晟回去的第一时间就是给媳妇儿献宝,顺便和媳妇儿告个状,“这些人不老实啊,真当他们的小九九没人知道呢。” 吕颂梨给他顺毛捋,“他们确实不老实。现在你将他们藏着的财宝都拿走了,他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那也是他们活该。”秦晟翻了个身,“梨梨,有一就有二,我总觉得这些人有可能还藏匿着钱财。” 吕颂梨肯定了他的猜测,“狡兔三窟,不无可能。” 秦晟皱眉,“他们的寨子都被我摸了一遍了,不可能有遗漏。” “有可能不是藏在山寨里了。” 秦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要是他们老实一点,给他们留一点银钱傍身也不是不行,但现在秦晟就是觉得不爽。 但现在他们藏银的地点不明,他也没办法去搜。 看到自家夫君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吕颂梨好笑,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想逼他们将藏匿的财物拿出来吗?” “想是想,可严刑逼供怕是不行,这做法也不好。”毕竟他们这也算是招安了,还用刑的话,不利于他们日后的工作。 “你这样……” 封朔孟惊风等人被押回侯城后,很快就量刑判决了。 六大寨主,需要服役半年到一年不等。 干活的第一天,他们就非常不适应。 陈金龙就偷偷和他们说,他们可以金作赎刑,多给点银钱,减短服役的时间。 如果他们能找人借点银钱,他去帮他们求情。 陈金龙等人因为招安他们有功,已经不用服刑了。 一开始,封朔孟惊风等只是略为意动,但没两天,他们就松口了,一切皆因服役太难熬了。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吧。 他们将自己藏匿宝物之处告诉了陈金龙,让他去倒腾。 他们没敢动藏在山寨上的财物,就只能动别处的了。 这法子确实行得通,陈金龙这次倒腾,让他们减刑了三个月到半年不等。 然后有财大气粗的,如孟惊风,想直接用财物免去刑罚,他又告诉了陈金龙两处财物的藏匿点。 好几个都顺利减到了两个月,但剩下两个月怎么砸钱都不行。 如此这般,一连几次,将他们藏的财物都掏空了。 这些人也渐渐回味过来了,自己好像上当了? 最后一次陈金龙来看他们,还给他们带了一些吃的用的来。 “你小子,是不是套我们了?”goΠъ 陈金龙就是笑,“就剩下两个月了,你们好好服刑啊。” 他们懂了,套路,都是套路!他们上当了!一个个捶胸顿足。 有些敏锐的,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们埋在山寨的宝物还在吗? () 第418章 发放冬衣 侯城 玄菟郡的匪患被清理完了,吕颂梨准备以刺史府的名义召集工匠以及散落在各村落会盘炕的手艺人,前往玄菟郡帮助老百姓盘火炕。 快入冬了,夜间不时已经下起了小雪,这事很要紧。 于是,侯城郡守府红墙处又张贴红榜了,大量征集盘炕盘得好的手艺人,到玄菟郡指导盘炕,待遇也写在了上面。红榜末尾还写了希望大家相互告知。 另外,这事还需要玄菟郡的郡守配合一二,故而在张榜前,吕颂梨以她爹的名义将玄菟郡和乐浪郡两位郡守请来。 红榜张贴后,辽东郡的村子里,盘炕手艺好的人家,最近可热闹了,甚至有村长亲自登门的。gonЪoΓg “秋叔,你盘炕手艺好,现在官府征集你这样的手艺人去外地给人盘炕咧,每天给两斤粮食作为口粮,等结束后,回来给两斤肉或者蛋,你去不去?” 老实的汉子点了点头,“去的。” 他家的婆姨在一旁笑着说,“那肯定要去的。快入冬了,地里已经没啥事了,光在家里猫着净耗费粮食了,老头子出去挣点口粮也不错。” 官府每天给两斤口粮,足够让老头子吃得饱饱的了,更别提结束后还发两斤肉,多好的一门差事啊。 “那行,我给你报个名。” “好咧。” 制衣坊库房 吕颂梨的二姐吕颂芸拿了个本子,清点核对入库的冬衣。 隔壁库房,伙计们正在将做好冬衣搬进库房。 这时,走进来一个模样干练的媳妇子,“阿芸,这是最后一批了。等入库清点完毕之后,这事就算完了。” “嗯。”吕颂芸一边应着,一边清点,偶尔抽出一件成品,仔细地检查着。 赵丽娘也上前帮忙,想到这段时间的忙碌,不无感叹,他们整个制衣坊忙活了三个月了吧? 一开始做这个名叫背心马甲的冬衣时,他们是啥也不会,真的是一步步学起来的。 吕颂芸听到她的感叹,也不由得想起这批背心马甲制作起来艰难的过程。 工作量最大的,莫过于这批羊毛背心了。 他们必须将羊毛反复地用肥皂清洗到光亮,然后进行晾晒。等雪白色羊毛晒干后,会被送入弹花房,在那里,会对羊毛毛团进行人工梳理拉开,再通过一套工具将羊毛弹松。 其实这是一套弹棉花的工具,现在用来梳开所有的羊毛纤维,使其变得蓬松。 这些蓬松的羊毛再混进一部分的木棉,做为背心的填充物。 除了羊毛背心之外,根据填充物的不同,他们还另外做出了几档不同品质的背心,比如鹅绒背心、鸭绒背心以及蚕丝棉背心。 除了背心,他们制衣坊还依着送来的兔皮和带羊毛的羊皮做了一批马甲。 他们整个制衣坊前前后后忙碌了三个月,总算完工了。 侯城,新郡守府 属下进来汇报,“秦六夫人,制衣坊那边送来了四五件衣服,说目前所有的衣服都做好了,您这边方便的话,随时可以拉走。” 吕颂梨搁下笑,“拿来我看看。” 东北的冬天一直是她忧虑的问题,早在几个月前,她就着手解决将士们的冬衣问题了。 那时,他们和嵇无银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了。 这批背心用到的大部分羊毛,都是托嵇无银的关系弄到的。 嵇无银买卖做得大,他之前主场在南方,和北方牧民打交道不多。 但他认识的人多,他认识一些经常和北方牧民打交道的商人。通过嵇无银的关系,辽东商会拿出了牧民们抗拒不了的盐和茶叶作为交易,和他们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入手了一批羊毛。 至于这批背心里用到的蚕丝棉,依旧是是嵇无银提供的,这是他的库存。 今年江南一带蚕丝丰收,绸缎卖不上价,他便囤积着,等来年看看再说。 嵇氏彻底撤出南地时,吕颂梨无意中得知了此事,就让薛诩去当说客,主动帮嵇氏消耗一半库存。 吕颂梨摸着这五种马甲,问道,“制衣坊那边有将数量报过来吗?” “报过来了,羊毛背心约四万一千九百六十二件。蚕丝棉马甲一万五千件……”属下接着将另外几种马甲的数量也报了。 吕颂梨点了点头。 制衣坊那边一共送来了五种不同档次的马甲,里面的填充物略有差异。 最次的背心,填充物是羊毛混木棉。这一类背心数量最多,是发给士兵们的。 其次是蚕丝棉,最好的便是真正的羽绒服了,里面用的是鸭绒和鸭羽混合物,鹅绒的也有,但数量更少。 另外,就是羊皮毛一体鞣制的马甲,还有兔皮马甲。 一件兔皮马甲,大概需要八张皮子。故而这两种马甲数量比羽绒背心鹅绒背心多一点点而已。 今年就只能这样了。吕颂梨心说,毕竟想让麾下的将士们人手一件马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便是羊毛混木棉作为填充物的羊毛背心,都有标准和规格,保暖是必须的,故而对里面羊毛的含量也是有要求的,羊毛纤维的含量必须达到六成及以上。 鹅绒背心和鸭绒背心全部都是让制衣坊里手艺最好的女工精工细作的,还有一小批毛色雪白的兔毛马甲,不管剪裁和款式都让人眼睛一亮。 她打算将这批尖货将交给嵇无银,让他运到其他州郡的分店去售卖,相信会很受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们的喜爱的。 吕颂梨算了算,她爹也歇了几天了,该干活了,“去把我爹请来。” 她准备让她爹明儿个去军营刷刷存在感。总得让底下的士兵知道是谁给他们弄来的冬衣,可别感激错了人。 红萝去请吕德胜的时候,他还挣扎着不肯动,“你们二小姐有说什么事吗?” “制衣坊那边的冬衣做好了,二小姐希望您带着这批冬衣前去各军营劳军。” 吕德胜闻言,看了一眼外面刮着北风,还下着零星小雪的天,心中无比怀疑,他当初就是为了不用下雨天被人命令出门,才使劲扳倒施焘的。 现在他大雪天都要出门了?日子怎么越过越回去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蒋氏看他一动不动,将他踢了出去,“赶紧干活去。” “媳妇儿?” 蒋氏毫不心软,“你说你都歇了几天了?”这老不正经的,她的腰啊。 吕德胜有点心虚,他从将那些个朽木修理了一遍后,就没怎么干活到现在了。 () 第419章 乐不思蜀 翌日,吕颂梨忙完,看了一眼天色,吩咐道,“我去一趟七工院,给我拿二十件马甲,兔毛羊毛蚕丝棉的都拿一点。” 是的,詹夫子师徒等人居住的宅子改名七工院了。 现在七工院那些人就是她的宝贝,但这个称呼她只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让某人知道。 吩咐完之后,吕颂梨想了想,干脆将今年他们的分红一并发下去算了。 此时,嵇无银正在家中举行宴会,宴请南地的读书人,薛诩作陪。 宴会上的菜肴大多数都是南地特色佳肴,宁长歌等人吃着开心极了。 他们来到辽东郡,并没有太多不适应的地方。 他们的住处有火炕,完全不用担心严寒的问题。 吃食方面也是,那么多南地来的老百姓,在看到侯城那么多老百姓摆摊后,也尝试着做些家乡特产拿出来卖,这可方便了他们了。 加上官府方面对他们还是蛮照顾的,会帮他们这些南地书生们解决一些急事难事。 要说辽东郡最吸引他们的,还是辽东书院,特别是那无字楼,对他们这些书生的吸引力太大了。 他们刚到无字楼时,里面的书籍其实不多,大概就摆放了两百本的样子,但里面有不少他们没读过的孤本绝本。 他们当时已经将辽东郡逛了一遍了,也品味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内心里对此行是很满意的,觉得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他们本来打算着看完无字楼的孤本,就差不多可以返程了。 但是,他们发现,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因为无字楼放的书永远都只有两百本,但它更新快啊,时不时地换新书上去。 宁长歌他们不知道,伍仁等人在外,一直努力搜集着各式各样不同的书籍和孤本,然后送回辽东郡。 所以,他们也没想到,在辽东郡一待待了这么久! 嵇无银此次宴请这些读书人,一来是给予一些人文关怀,看看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二来也是想集中问问他们有没有回去的打算,毕竟将近年关了。 如果有回去的打算,势必得好好安排一下的。但嵇无银还是不建议他们这时返程的,冬天出行太危险了。 最后嵇无银还答应,如果他们有需要,愿意帮他们送一封信回家报平安。 制衣坊的人,听从吕颂梨的吩咐,差不多就是在宴会后将吕颂梨指定给嵇无银的那批尖货送来的。 嵇无银看过货之后,就知道运到南方一定会大卖的,心中满意地点头,没枉费他被强占去的一半蚕丝库存! “秦六夫人呢?”薛诩随口问了一句,他觉得对方会到制衣坊看看。 “秦六夫人又到七工院去了。” 嵇无银随口说了一句,“她又去那边‘许愿’啊?” 在嵇无银看来,吕颂梨想要什么新玩意就走一趟,过一阵那边就捣鼓出来,可不就是许愿吗? “别这么说,或许她是去‘上供’呢?”薛诩可是知道辽东商会那边准备发放他们的红利了。 七工院 詹夫子等人陆陆续续都收到了辽东商会成员送回来的家书。 吕颂梨带着人到七工院的时候,周从光等人刚聚在一起吃完午饭,正抱着家书傻笑呢。 吕颂梨到来后,搬运箱笼的声音挺大的。 这引起了詹夫子等人的注意,“外面怎么那么吵?” 吕明志侧耳听了听,“我好像听到我二姐的声音了。” “吕家二姐来了?” 周从光等人大惊失色,都以为她是来催进度的。 来到辽东郡后,他们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可以完全不理会生活琐事,毫无牵挂地捣鼓自己想捣鼓的玩意。但是一出成果,吕家二姐要是感兴致,那绝对会让他们再往下继续捣鼓,而且有时候催得还挺紧的。 “夫子,我先回我那院子了,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我也想起刚才有点事没忙完。” “我也……” 一个个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同时他们心中念叨着,吕家二姐,别催了别催了,已经在弄了。 辽西郡 秦晏和秦昭领着将士们刚攻下一处山贼窝。 这会他们都围着火堆烤火,他们之前为了攻下那处山贼窝,全体淌过一条河,现在有不少士卒冻得牙齿打颤。 秦昭正在吩咐伙夫,“姜汤快弄好没?” “快了快了!” “弄好就赶紧发下去!” “行行,就来。” 这时,秦晏走过来,“六弟妹让人给咱们送来一批冬衣。” “真的?太好了!在哪呢?赶紧给将士们发下去啊。”他们刚渡河了,可别将他们冻出个好歹来。 “嗯。” 铛铛铛—— “发冬衣了!” 发放给士兵们的是黑色羊毛背心:发给教头,百夫长,千夫长的是蓝色的蚕丝棉背心:级别更高的将领能领到兔毛或者羊毛马甲。 人手充足,三四千人的冬衣发放得很快。 士卒们领到背心后,直接往身上一套,开心地笑了,“暖和!” “这衣服别看轻轻的,但穿上身后,我整个人都感觉热呼起来了。” “关键它还很方便,不妨碍我们做事。” 这时,秦晏和秦昭各拿了一件羊毛马甲套到身上。 秦晏说道,“接到消息,大哥和小六那边已经凯旋了。” 秦昭吃了一惊,“什么?大哥和小六回侯城了?怎么会这么快?”他们已经接连拔除了两个山寨了,还以为他们的速度不慢呢。 秦晏将那边的情况一说。 秦昭:……哪个这么有才,将所有山寨的当家们都召集在一起,让大哥和小六一锅端了? “乐浪郡他们不管了?” 秦晏解释,本来乐浪郡的山贼就有一部分搬到三韩去了,玄菟郡的山贼被一锅端了后,剩下的更是连夜搬走了。 秦昭一拍额头,也是,犯傻了。 “那咱们也得加快速度了!” “嗯。”秦晏看了一眼正在喝姜汤的士兵们,心想,这批冬衣来得及时,不然今晚肯定会有人倒下的。 () 第420章 接管兵权 第420章 接管兵权 七工院 蔺晔和毕绍宁两人身为詹夫子最先收入门下的两个弟子,看着脚边分到手的银子、药材、冬衣布匹等物,觉得头有点晕呼呼的。 刚才秦六夫人说什么来着?这些都是给他们夫子以及师兄们的分红?原来他们弄出来的物件这么值钱的吗? 师弟们喊她吕二姐,两人自觉年纪比她大,不好跟着喊,便随大伙称呼秦六夫人。 吕明志韦文骞周从光等人顾不上懵了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了,饶是他们师徒几人已经经历过一遭,再次经历,还是觉得冲击有点大。 “怎么这次分到的银子那么多?”盛裴光不敢置信。 他这次和夫子一样,分到了三千两银子,是所有师兄弟里分到最多的。 吕颂梨解释了一下,“盛工你之前制作出来的玻璃制品用途很广泛的,目前已经应用到了酿酒工艺上面。” 在他的帮助下,玻璃坊那边弄出了一套蒸馏装置。这套蒸馏装置送到了酿酒坊,他们弄出了高度白酒。这些白酒在南阳被伍仁运作成了高端奢侈品,真的是一酒难求。 另外,玻璃坊那边已经开始着手打造一些精致的器皿,准备来年在贵族圈里推广它们。 吕颂梨看向詹若水,“詹师研究出来的几款清洁洗液也卖得很好。” 可以说,这些洗液深受广大妇人的喜爱。因为低中高端都有,几乎将上至贵妇下至平民妇人,都一网打尽。辽东商会通过批发这些洗液,大把大把地往回搂着银子。 “哦。”詹若水表情木木的,表面淡定,就是走路的时候,步子有点飘。 盛裴光问吕颂梨,“彩色玻璃呢?我最近在研究这个,有没有用途?” “彩色玻璃啊?用途肯定有,你好好研究啊。” “好!” 吕颂梨好好勉励了一番这些宝贝研究员,才和吕明志去了他的院子。 “二姐,孙从义给我来信了。”吕明志去屋里将信拿了出来,整封信是处于未拆封的状态的。 之前吕颂梨推测出谢氏一族有一支隐藏势力在征南军,她当时锁定了几个征南军中很出色的姓谢的将领,想让孙家帮查一查。 孙家世代从军,镇守南境,算是征南军中三大势力之一。 故而她让吕明志给孙家孙从义写了一封信。 然,查人也需要时间的。更何况她当初给过去让查的名单里有好几个姓谢的。 故而,孙从义收到吕明志的信后,才会这么久才回信的。 吕家信中要查的几个人,孙家都帮查了,查到的信息全都写在了信里。 吕颂梨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目光一下就落在被火烧毁了容貌的谢桅的名字上,这么巧的吗? 这时,红萝进来,提醒她该离开了,接下来她还安排有事情。 吕颂梨收起信,打算晚点再研究。 她走的时候,交待吕明志,“抽空回趟家啊,娘在为你物色姑娘家了,自己的事,上心点积极点。毕竟妻子是给你找的,你就不想找个合心意的?” 吕明志脸都红了,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辽东郡守府 各府各部各坊也开始下发冬衣,公职人员都能领到一件,还有辽东商会的成员,也能分一件。 这批背心绝大部分做的都是均码,一小部分做的是小码,大码的就更少了。 这年头的人都不胖,还挺省料子的。 玄兔郡和乐浪郡两位郡守邬弛和雷鑫来了,他们分别带上了自家的郡尉。 几人进了府衙,坐在茶水厅,等待刺史大人的传召。 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发放冬衣的场面。 辽东郡各府各部各坊的一把手话事人前来衙门批条子,等拿了批条,他们再去制衣坊,就能到库房提货了。 如此,各部门人员忙进忙出的。 通过敞开的大门,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一幕,邬弛和雷鑫等人羡慕极了。 “我刚听到他们说,这批冬衣,辽东军人手一件。”说话的是玄菟郡的郡尉郝有为,他的耳朵最好使。 乐浪郡的郡尉卢亦阳接话,“辽东军目前有多少将士?” 郝有为略微迟疑地道,“在役的将士应该是满员的吧。” 卢亦阳懂了,满员就是八千。不像他们玄菟郡和乐浪郡,在役的兵丁只有四千左右。 等他们说完,邬弛才道,“不止,还有辽东郡各府各部各坊的官吏也都会全部发放。” 雷鑫算了一下大致的人数,结巴了,“这——这——得发多少冬衣下去?不是,辽东郡怎么那么多冬衣?是不是朝廷——” 邬弛摇了摇头,“咱们在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见哪一年朝廷发过冬衣的?” 雷鑫闻言,有点失望,“这不是新帝刚登基第一年——”如果是朝廷发下来的就好了,他们多少应该能分到一些。 邬弛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这批冬衣听说是辽东商会弄来的。”他的消息比较灵通一点。 另外三人闻言,哦了一声,那个大名鼎鼎的辽东商会啊。 这辽东商会本事大得很,弄来这批冬衣不算什么。 “我不管这批冬衣哪来的,我就想知道,咱们玄菟郡的将士有没有份?”此时郝有为的内心火急火燎的。 他们玄菟军也有驻军的,驻军四千。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但都叹了口气。他们也想要啊,但很大可能没他们的份。 没多久,吕德胜得空了,四人被请了过去。 看着坐在上首的吕德胜,四人上前行礼。 吕德胜笑呵呵地上前虚扶了邬弛和雷鑫两人一把,“免礼免礼,邬兄雷兄,你们太客气了,来来,大家坐下吧,都坐。” 两人坐下后,对视一眼,对目前的情况也颇为惊叹。谁能想到,一个多月前,大家还同为郡守,一个多月后,对方就成了他们的上峰了?而且在这一年内,吕德胜已经连跳两级了吧? 不过想想人家治下的辽东郡,和自己治下的郡县,才一年时间,辽东郡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比不得比不得。 邬弛最先说话,他提起了辽东军前往玄菟郡剿匪的事。说他们是想帮忙的,但他们还没帮上忙,就已经结束了,玄菟郡境内所有匪首被辽东军一网打尽了。 他提起这事也算是一种表态。 玄菟郡的郡尉郝有为在一旁附和,整个人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对这事,吕德胜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点了点他们,“将士们不能懈怠啊。” “是-是——” 随后吕德胜提起了接下来他打算派一批工匠以及民间手艺人前往两郡帮助老百姓们盘火炕一事,希望他们能配合一二。 邬弛和雷鑫两位郡守自是满口答应。 谈完这事,吕德胜问他们,“对了,你们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手来?” 对这问题,两人有点不所以。 他们没带多少人来啊。他们这次被传召,哪敢带太多人马前来? 况且现在不管是辽东郡还是玄菟郡、东浪郡,境内的匪患都被清除了,出行无需带太多人马。 “这样吧,你们给我报一下军营以及各衙门的人数。我这边派一队人马跟你们回去,顺便把冬衣给你们送过去。” 邬弛和雷鑫等人一愣,继而大喜。 “刺史大人,你的意思是,这批冬衣,我们也有份?”邬弛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放轻了。 “有你们的份,但是——” “刺史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有条件不怕,他们全都答应! “我预备让乐桂才乐司马带人前往玄菟郡军营整顿军容军纪,你们需要配合一下。”吕德胜打算让秦家兄弟跟着乐桂才过去。 邬弛和雷鑫两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刺史大人此举应该是想接管两郡兵权。 但两人觉得,有时候需要难得糊涂,况且刺史本就有整顿军务之权。 () 第421章 脸不重要 第421章 脸不重要 秦晟推门进来,“梨梨,你今天回来那么早?” 吕颂梨回头应了他一声,“看天色不好,有可能要下雪就早点回来了,你去接我了?” “嗯,然后他们说你早走了。” 吕颂梨知道最近秦晟也忙,但依旧每天傍晚都会去接她回家。 自打秦珩秦晟兄弟二人从玄菟郡回来后,也没得闲下来。 平州要组建骑兵还有水军,就得征兵,秦珩在忙这事。 而秦晟欲组建一支尖兵特战队,也已经开始了。 兵员先在老兵里抽调一部分最顶尖的,另外就是从山贼里选了。 他们辽东军前后扫荡了那么多的山贼,有一小撮山贼是非常优秀的,这些人甚至各有绝活,称得上是骄兵悍将,一般的将领压不住他们。 秦晟干脆将他们都划拉进来。 秦晟组建尖兵特战队的想法之前就得到了吕颂梨的支持。 这并不是嘴上说支持就算了,它需要大量的物资供应的。因为一支两千人的尖兵特战队,一个月所需要消耗的物资,或许能供应两万普通士兵一个月的吃用。如果后援供应不上,这支战队想脱颖而出是很难的。 对吕颂梨而言,整个平州养那么多兵,同样面临着很大的压力,特别是在核算完他们手上拥有的粮食之后。 施焘倒台时,是秋收后了,平州的粮税已经全部上交到他那里。 这些粮税,截留一部分,大部分都押送到长安上交国库了。截留的那一部分粮食,是供给平州将士们的。 以往,这部分截留的粮食就储存在位于平州的常平仓中,再每月下拨到平州四郡的军营中。 吕颂梨犹记得,她爹成为辽东郡守时,辽东郡军营的士卒们每顿饭是四两,一天是一斤这样。 在施焘主政期间,非战时,将士们每日的口粮的定量就少,加上粮食下拨到各郡军营时,还会遭遇层层盘剥,将士们分到的口粮就更少了。 说实话,这个量,士卒们根本就吃不饱。这时候的饭菜几乎没有什么油水,士卒们每天的消耗大,一顿饭分的这点粮食根本就不够吃的。 她爹成为辽东郡守后,他们通过慢慢渗透,将辽东军营接手过来,然后不时地补贴军营,辽东军营的将士们的伙食才像样起来的。 在施焘倒台她爹上台的的第一时间,他们就派人接管了平州粮仓。 可由于施焘吃空饷,截留的一小半粮食都被他以及其心腹私吞了。 最终,施焘倒台后,他中饱私囊的那部分钱粮,都便宜了宋墨。 现在他们打算将平州的兵员都征满,粮食是一大缺口。光靠平州粮仓的那点粮食,养不了那么多兵的。 吕颂梨已经做好准备了,没办法了,自己的兵自己养呗。平州粮仓的粮食就当是宋墨白送他们的。这么一想,心里就高兴了。 秦晟进屋后,便将身上的披风给解了挂在一旁的墙上,再揉了揉被寒风吹皴的脸皮。他离开军营的时候太急了,忘了将媳妇给他准备的口罩带上。 他一边揉搓着俊脸一边往里走,走近了,发现吕颂梨目光落在桌面上。 他挨了上去,整个人贴着她的后背,双手环着她的柳腰,探出头,枕在她肩膀上,“在看什么?” “咦?”秦晟看了一眼,发现信上有几个姓谢的人名很眼熟,他的目光最终也是落在谢桅上面,“这是找到谢氏一族隐藏在征南军的势力了?” “不一定。”吕颂梨的目光落在其余姓谢的名字上,有点意味深长地道。 “嗯?这是什么意思?” “谢氏一族的隐匿势力可能不止谢桅一处哦。”狡兔三窟,谢氏一族的先辈们如果准备后手,难道只会准备一处吗? 秦晟:……这些人心眼子真多,就跟筛子一样。 “谢湛是真狠,自家族人的脸说毁就毁了。”秦晟心想,不管了,现在逮着机会,他要不遗余力地抹黑谢湛。 “男人的脸又不重要。”吕颂梨笑了笑,“他脸毁了,至少命保住了,还往上升了一级不是?” 谢湛这样的处理方式,算是以最小的代价了结此事了。 谢桅被毁了容,吕颂梨猜测此人的长相应该和谢家人很相像。 可惜这年头,也没有照片什么的,谢桅以往的画像应该也是没有的。他脸一毁,明面上就能切断与谢氏一族的关系。别人也不能攻讦谢氏一族存有不臣之心了。 秦晟在吕颂梨看不到的角度,暗暗地摸了自己的脸一把,媳妇儿口是心非,她可喜欢他这脸了。 秦晟突然说道,“梨梨,听说谢湛有儿子了?” 吕颂梨嗯了一声,然后挑眉地看向他,“你在南地安插了人?” 秦晟嘿嘿一笑,装傻,知己知彼的道理他也懂的好不? 秦晟抱紧了怀里的媳妇儿,“梨梨,谢湛都有儿子了。”语气怨念。 他不是羡慕谢湛有儿子,而是羡慕他吃肉。 吕颂梨收到的消息,知道赵郁檀的儿子是早产的,略算了一下,便知谢湛是打了擦边球的,“他是踩着线办的这事。” 虽说他们两对是同一日成亲的,但因为秦四哥秦明和公公秦钺在他们成亲前后身死,她和秦晟并未圆房。 谢湛赵郁檀不像他们,当时应该是直接圆了房的。后面孩子的出生,可以推到洞房时就怀了的上面。只需让孩子在七个月的时候早产,他和赵郁檀也不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后来谢湛在南地被逼着娶了陈家女为平妻,谢氏的族人以及知道内情的,都不会在这方面指摘他。他便不存在德行有亏的问题。 算了算,他们也快可以圆房了。 父母之丧,三年不改其服。这便是三年之丧,但并非所有人都需要守三年之丧,只有帝后等王孙贵族才有这个资格。 对于平头老百姓而言,父母之丧,服大功一年:服小功一年:服緦一年,合三年。最重要的也自然是头一年,这一年也是最严苛的一年。 近日,她婆婆偷偷和她说,等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小办一下,让他们圆房。 他们已经服大功一年多了,后面两年,倒也不必如此严苛到不顾人性的地步,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嘛。 () 第422章 尽快回来 第422章 尽快回来 吕颂梨假装不知道他的怨念,逗他,“你也想要儿子?也不是不可以,我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 秦晟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媳妇儿这句话吓到他了。 他当然知道媳妇儿这一年来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他也能感觉到媳妇儿的身体比之前要好一点了,表现在来癸水的时候,没那么难受了。 但是儿子?秦晟想到家里的侄儿侄女们,觉得孩子什么的,算了吧。 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现在媳妇儿都这么忙了。将来可能会更忙,再要个孩子,他能分到的时间和精力就更少了。 梨梨跟前还有他的位置吗?想想就可怕。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暂时不能让媳妇儿怀孕的办法。 吕颂梨不知道秦晟一个人在那里脑补了那么多。 “梨梨,明天我和大哥得去一趟玄菟军营。”秦晟的声音闷闷的。 这是岳父大人的吩咐。 风雪天留客,邬弛和雷鑫四人被吕德胜邀请留了下来,第二天和秦家兄弟一起走。 秦晟一想到又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媳妇儿了。 他是一点也不想外出公干啊,在初冬这样的夜晚里,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不好吗? “大概要去多久啊?”吕颂梨也挺舍不得秦晟这个人形火炉离开的。 这火炕烧到后半夜,还是有点冷的,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挤进他怀里,让他拥着自己睡。 秦晟按照以往的经验预估,玄菟郡和乐浪郡两郡军营的整顿不会太容易。 但是不怕,他们现在手握充足的物资,两郡军营的将士们但凡想吃饱穿暖,就得听令行事。 这些都是媳妇儿给他们创造的优势啊。 “我会尽快回来的。都怪二哥和三哥,剿个匪那么慢吞吞!”秦晟抱着媳妇儿抱怨。 要是秦昭在这,肯定要回怼他的,明明是他自己太过妖孽离谱,他们那边剿匪速度才是正常的。 “二哥三哥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毕竟辽西郡的山贼土匪们在她爹宣布剿匪之后,就有一部分迁移到隔壁的右北平郡去了。而且她还接到消息,辽西郡的郡尉也带兵前去帮忙了。 …… 随着冬衣背心的下发,平州要开始征兵了,先从辽东郡开始。 文县,夏公乡,村长家 村长恭敬地将县衙来的官吏送出村。 对方临走前叮咛他,“征兵的事你多上点心,多宣传宣传。” “现在官府不强制征兵了,什么三丁抽一一户抽一丁的,都没了。但我们自己心里得有数,保护我们的家园,大家都有责任。如果大家都舍不得儿子去当兵,那些鲜卑蛮子打来的时候,我们就只能逃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你们忍心让鲜卑蛮子给毁了?” 村长频频点头,“晓得咧,俺晓得咧,征兵的事俺一定上心。”现在的日子确实好。以往到了年关,大家依旧舍不得吃饱,原因自然是家中没多少余粮。 而且他听村子里的老寿星提过一嘴,他们现在的日子,便是在盛世也不多见呢。 “老叔,我也不骗你,现在当兵的待遇比以前好多了,有适合的年轻人就让他们去应征,相信咱们刺史大人,不亏的。” 村长送走了人,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老妻拿着刚才文县衙役送来的冬衣背心在摩挲。 “老头子,这衣服真暖和。” “那这件背心你拿去穿吧。”村长开始收拾另外两件,一会要送去给人的。他家婆子手里拿的那件,是官府下发给各村村长的。 村长媳妇拒绝,“你穿,我不穿,我又不用出门,家里烧着炕,暖和着呢。” 村长想了想,“算了,这背心咱们谁出门就让谁穿吧。” “也行。”外面实在太冷了。 “这两件是给李二和还有田明的?”村长媳妇好奇地问,她刚才在屋里头听见了。 村长点了点头,“是的。”两人是解甲归田的老兵,给他们发背心,是官府对他们的照顾。 “我先给人将冬衣送过去。” “去吧去吧。” 村长来到李二和家时,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 “你可真没用,当了这么多年兵,快见到光明了,你就回来了。现在士卒吃的喝的用的,比以前好太多了。你真是没福气。” 李二和劈着柴,没有吭声。他解甲归田,回来的时候,上头还发了十两银子的,并没有亏待他。 他婆娘还在不依不饶的,“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当年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一根木头!” 村长进来了,他走到李二和跟前,将手上的背心递给他,“李二哥,这是上面发给你这样的老兵的,拿着。” 李二嫂走出来,笑着将衣服接了过去,“村长,您来了?这衣服真是上面发给俺当家的?” 村长淡淡地道,“这样式的冬衣你见过?” “那确实没见过。”李二嫂摸着又暖又软的冬衣,笑眯了眼。 “上面的人一直惦记着像你男人这样的老兵的,你呀以后少数落人了。” “不数落,保证不数落了。”她就是心气不顺,不敢埋怨将领们让她男人回家了,享受不到后来的好处,只能骂自家男人没福气。 “李二哥,明年咱们附近的几个村子要联合起来组建民兵团,你身手好,得加入啊。” “好,俺加入。”李二和不住地点头。 “村长,这民兵,有没有工钱的?”李二嫂连忙问道。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咱们平州的刺史是吕大人,官府那边肯定不会亏待咱们的。还有,你也别一个劲地盯着钱看,民兵营建成了,保护的是咱们自己人。自己给自己干点活咋了嘛?” 这时,李二和赶人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屋去忙吧。” “李二哥,我和你说,咱们辽东郡开始征兵了,你家二柱……” () 第423章 上赌桌前 第423章 上赌桌前 辽东郡老百姓们对于官府征兵一事,积极响应,家中非独子的,适龄的,几乎都有人来应征。 听说当了兵的,能发冬衣背心呢,这待遇都和他们村村长一个等级了。 来应征的人多了,负责征兵的军官便能优中选优。 如此一来,便有落选的。落选的少年们可失落了。 但是征兵的军官们鼓励他们不要放弃,他们没选上是因为整个辽东郡乃至整个平州对兵员数量是有限制的。让他们来年参加乡镇组织的民兵团,会有希望的。 新兵一进入军营,属于他们的冬衣背心就发下去了。 一个个开心极了,铆足了劲训练。 辽东郡,府衙 一大早,阿丽丝护送吕颂梨来到府衙。 在门口,遇到了薛诩。 “六夫人安。” “薛先生早上好。” 吕颂梨打过招呼后就进去了。 “二——薛先生。”吕颂梨身后的阿丽丝紧张地差点喊错称呼。 薛诩扫了一眼阿丽丝,这段时间大概是吃饱了,阿丽丝竟然又长高了一点。 “好好保护六夫人知道吗?”薛诩叮嘱她。秦六爷去了玄菟郡,没办法接送秦六夫人,阿丽丝完全接手了护卫的工作。 阿丽丝认真地点头答应了。 …… “秦六夫人,咱们这样,有施恩于民之嫌。”薛诩不得不提醒吕颂梨。 吕颂梨笑道,“薛先生,你多虑了。我爹乃封疆大使,造福一方百姓乃其职责。”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们一下子发下去那么多冬衣背心的事。四万六千多件,几乎都发下完了。 如今,不管是军营的将士还是老百姓们,对她爹这个刺史都是感恩戴德的,她爹的威望空前的高。 “就怕有心人——”对于目前辽东郡的高速发展,薛诩是喜忧参半。 “这么多将士,总不能看着他们忍饥挨冻吧?” “吕大人高义,六夫人高义。” 吕颂梨当然知道薛诩在担忧什么。如果要在在发展自身和隐藏野心之间做选择的话,她会选择发展自身的。 至于薛诩说的有心人,吕颂梨不担心。 谢湛是聪明人,他们都在肖想大黎宋氏江山,这个时间是他们努力撷取各方营养壮大自身的黄金期,看他这段时间忙四处奔波忙着招揽人才就知道了。 他们双方一旦出手在宋墨跟前揭露告发对方的野心之际,便是他们以及所有有资格争夺这片江山的枭雄携带筹码上桌豪赌之时。 在此之前,不管是谁说他们施恩于民都不认,总之,自己先别心虚。 侯城东北,紧挨着玄菟郡的缙台庄新建了一个军营。 一群穿着军服的新兵们在雪地里呼呼和和地跑着。 其中有一小队人,一边跑,一边骂人。 “陈金龙,你别跑,你个龟孙叛徒!” “陈金龙,让你别跑听到没?你怎么能和官府媾和在一起骗我们呢?你良心呢?” “就是啊,亏我们那么信任你!” “哔——” 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子声响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有些直接坐在雪地上,有些则是倚在树杆上,不一而足。 陈金龙离孟惊风等人远远的,但依旧被他们怒目而视。 陈金龙一边喘着气一边往远处挪,“你们也别一个劲地埋怨我,你们有这一遭,怪只怪你们不老实。” 他们不老实?听到陈金龙的话,孟惊风等人心一沉,但嘴还是硬,于是他们反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你们不会以为你们埋在山寨里的东西还在吧?”陈金龙决定给他们揭秘,省得他们还总以为手上还有钱。 “你怎么知道——”我在山寨里埋东西了? “等等,你埋了?” “你也埋了?” 孟惊风和封朔等面面相觑,他们埋的财物,都没了? 鲁大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啧啧两声,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所有人中,就他最老实,就弄了一处地方藏了些黄金!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弄了好几处地方放钱财。 “怎么没的?辽东军掘地三尺挖出来的?”他记得他藏的很隐秘的啊。孟惊风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陈金龙说这话时,神情有点高深莫测。 过分,挖走了他们的财物,还不告诉他们! “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准备下一项训练,跨过这些障碍之后,匍匐前进两公里!”秦晟面无表情地宣布。 孟惊风、鲁大友、陈金龙、高磊、丁汉等人看着前面各种障碍,面面相觑。 “他年纪轻轻的,折腾人的点子怎么那么多?” 负重跑步、雪地里匍匐前行、跨障碍练习、移动靶子射箭,马上射箭等等,每一项都很折腾人。 边上的朱大壮翻了个白眼,“抱怨啥?是大米饭不香,还是肉不好吃?” 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折腾人归折腾人,他们现在的伙食是真的好,比原先的侯城军营要强十倍。 另外就是现在给他们营做饭的姜师傅手艺很好,饶是大锅饭,也很好吃。 一说到吃的,大家讨论得更热烈了。 “废话,这姜师傅是陈大师傅的徒弟,已经出徒了,有他七八分真传了。” “我见姜师傅挺年轻的,陈大师傅人还怪好的咧,这么轻易就让弟子学到手艺。” 俗话说,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大家养家不易,好不容易有门看家绝活,轻易外传,有可能导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故而,很多时候,拜师后,三年学徒,两年效力。前两年,都是为师傅服务的,第三年才有可能学到点东西。但也只是学到一点皮毛,压箱底的绝活老师傅不会轻易传授的。 “废话,当然是陈大师傅有更好的绝活了。”朱大壮咕哝了一句。 “大壮啊,你知道啥,说说呗,哥哥们也听一听。” 朱大壮是甜水村的人,也是秦家的亲兵。 他知道一些内情,陈大师傅是他们六夫人找来的,身兼三职,他只会在三个地方掌勺,先前的郡守府还有辽东酒楼以及随军出行。 陈大师傅大多数时候是待在辽东酒楼掌勺的。只有在他们六夫人想吃什么新菜的时候,他才会前往郡守府试做新菜。偶尔偶尔会到军营来,给他们做一两顿饭改善伙食,那也是在六爷在的时候。 “不用瞎打听,你们只要知道辽东酒楼又要出新菜品了。”他们六夫人吃着好的新菜,通常都会在辽东酒楼推出。 辽东酒楼同样是辽东商会开的。 “辽东酒楼啊。”陈金龙等人咂摸了一下嘴巴。 辽东酒楼自打开张以来,很多新菜,都是闻所未闻的。 吃过的人都说好,他们还是山寨当家时,很想亲自去尝一尝。但辽东酒楼开在侯城,他们不敢去,只敢让属下悄摸地去打包回来。确实很好吃啊,吃过之后,他们更想亲自去尝一尝了。毕竟这打包回来的,味道肯定比新鲜出炉的差个一两分的,也不知道新鲜招呼的有多好吃。 “等放了假,咱们一起去辽东酒楼吃一顿?”陈金龙提议。 “别做梦了,你有钱吗?辽东酒楼的菜可贵了。”孟惊风给他泼冷水。 陈金龙:…… “陈金龙,这像不像报应?要是我们的金银珠宝还在,吃香喝辣的,带你一个,完全没问题。现在好了,大家都成穷光蛋了!” () 第424章 生机勃勃 第424章 生机勃勃 辽东酒楼 这天,酒楼里推出一道锅子,牛油的和菌汤的鸳鸯锅。 一楼二楼,都坐满了人,人声鼎沸的。 二楼包厢,薛诩和嵇无银也不让下人伺候,两人围着锅子涮得不亦乐乎。 嵇无银抢到了最后一块鸭血,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薛诩只好挟了一筷子羊肉卷,沾着芝麻酱等蘸料,送进嘴里。 “原来昨儿个吕大人一家子吃了锅子。”嵇无银感叹道。 薛诩专心干饭,懒得搭话。 秦六夫人每每想吃新菜时,陈大师傅就会拿上家伙事前往郡守府试做新菜。如果秦六夫人吃得满意了,然后辽东酒楼次日便会推出新菜。 这都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差不多饱了。 大冬天的,吃这锅子,热出一身汗。 店小二带着人,将他们吃完的锅子撤下去。 吃完锅子,两人再吃上一碗上汤青豆苗解腻。 嵇无银感觉胃里暖洋洋的,妥得很,“你们辽东郡厉害。” 大冬天的,还能吃上这嫩绿嫩绿的豆苗,他很满意。 冬天的青菜比肉还贵。他之前在南地,冬天也能吃上绿色蔬菜。不过他们用的是温泉庄子,种出来的青菜种类也不多。 而老百姓呢,在初冬时,还能种上一些耐寒的青菜,但也得小心伺候,晚上得给它们铺上一层稻草,防霜冻。等到大寒之后,青菜也没办法在地里存活了。 而辽东郡呢,不仅官府下令修建的玻璃暖房,里面的青菜进入了收获期。他们已经探好了销路,一车车的青菜运往西边的幽州,卖给右北平郡的富人们,听说卖得可好了。 除此之外,辽东郡乃至整个平州,老百姓家盘了炕后,竟然也能在屋里拿盆种上一些青菜。 这就了不得了,这是真正的惠及百姓。虽然老百姓们没办法多种,但也足以让他们在冬天里,偶尔吃上几顿绿叶菜了。 这就是顶顶幸福的事了。 楼下一片欢声笑语,两人推开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辽东酒楼的厨子在教授豆豉蒸鱼的做法,不少老百姓都在微笑着围观。 辽东酒楼每个月初十,还会在门口演示一道家常菜的做法。 民以食为天,美食能提升老百姓的幸福感。 或许现在老百姓们能吃的东西不多,吃饱不易,也没办法经常吃到肉。 但是辽东酒楼的厨子会就着老百姓手里的食材来做菜,愿意学的,都可以来参观。 今天之所以选这道菜,是因为大部分老百姓家中都有咸鱼。 他们辽东郡有三个县都是靠着海的,秋天的时候,官府的人组织人手去海边捕鱼。 一大批鱼捕捞上来后,一部分运往各县,投入市场中,那段时间老百姓们经常能买到便宜的鱼肉,但绝大部分都晒成了咸鱼干。 其实临海的几个县不是没有渔民晒鱼干,但他们舍不得盐,晒的鱼干容易长虫,自然留不久。 这回官府一出手,自然没有那层顾虑。 嵇无银感叹,“辽东郡真的是我见过的,老百姓脸上笑容最多的一个地方。” 他走过的地方不少了,唯独辽东郡给他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这里的老百姓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薛诩笑道,“这不是正常的吗?你没看到秦六夫人以及大家伙为了这片土地费了多少心血。” 辽东郡如果不是吕大人当政,早就民不聊生了。光是那居高不下的粮价,就足以让很多老百姓活不起了。 嵇无银想了想,确实,吕颂梨前前后后在别的地方弄回来了多少钱粮,才让这一方的老百姓呈现安居乐业之状。 这一晚,不少人家都做了豆豉蒸咸鱼这道菜。 咸宁村,岳家也一样。 岳家和当初一起北上的灾民中交好的几家通过抓阄,被分到了咸宁村。 咸宁村位于侯城东南,距离侯城不远,是个顶顶好的地方。 岳澍的妻子周氏一边做饭一边吩咐儿子,“去屋子里掐两颗葱来。” 辽东酒楼的大厨说了,这咸鱼就得多给姜,才没有腥味。 这不是他们家第一次做咸鱼吃了,却是第一次放那么多调料。 在入冬前,辽东商会粮油店供应了一批咸鱼,每家每户最多可购买十斤咸鱼干。 他们家也买了十斤。大家都抢疯了,因为它不仅是肉,还因为它是用大量的盐腌制后晒干的。 “我去吧。”烧火的岳大娘说道,养几盆菜不容易,可别让孩子给揪坏了。 没多久,岳大娘就将两颗洗干净的葱拿进了厨房,继续烧火。 拔了绿油油的葱,婆媳二人难免就说起屋子里养的几盆菜。 以往一到冬天,他们就没有绿叶菜吃,都是吃的咸菜菜干,就这,还不能敞开吃呢。 现在他们不仅可以发点豆芽,还能在屋里弄个木盆种点韭菜蒜苗葱秧子。 官府里的人说,这是因为他们屋里烧了炕,暖和了,这些韭菜蒜苗才能活。 对方还交待他们,如果天气好,出太阳,他们还要将这些木盆里的菜苗搬出去给晒晒太阳。 虽然搬来搬去有点麻烦,但他们非常乐意。 “你说官府的人怎么啥都会啊?”岳大娘感叹。 周氏笑着回道,“娘,听相公说官府能人多着呢。” 开饭的时候,岳家一大家子人都围着桌子。 晚饭他们做了三个菜,一个豆豉蒸鱼,一个清炒豆芽,一个紫菜蛋花汤。 这样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咱们今晚吃鱼,也不知你爹他吃啥?”岳大娘和孙子岳捷嘟囔了一句。 周氏一边给长辈盛饭,一边笑道,“娘,你不用担心他,孩子他爹上次回来不是说过吗?他们训练辛苦是辛苦,但伙食很不错的。” 岳澍在辽东郡征兵的时候就去应征了,其实不止他们岳家,几乎所有从南地过来的人家,家里能抽出壮丁的,都去应征了。有人被选上了,也有没选上的。 他们家岳澍选上了,上次回来听他说,已经是百夫长了。 岳老汉接过大儿媳盛的饭,说道,“老二,你明年去应征民兵去。” 被点名的岳澎点了点头,他不是应征不上,而是家里不能没个壮劳力,明年家里得开几亩荒地,光靠他爹娘嫂子媳妇他们是不行的。 这时九岁的岳捷接话道,“爷奶,等我长大了,我也和我爹一样去当兵。” “行啊,不过在当兵前,你要去上学。” “好吧。” () 第425章 周年祭日 第425章 周年祭日 相比辽东郡的老百姓选择将种出来的青菜隔三差五地吃一顿,平州其他三郡的老百姓根本舍不得自己吃。 他们都知道大冬天的,这青菜指定好卖。 但辽东郡的人听说多吃青菜能补充身体营养,对孩子发育好,对老人也有好处,加上种出来的青菜不多,吃了就吃了。 其他三郡的老百姓只想着把这些青菜卖了,得了银钱多买点粮食,好不饿肚子。 只一年的时间,辽东郡和辽西郡的老百姓生活水平就拉开了一截。 辽西郡和右北平郡相邻,辽西郡边境的老百姓们选择将青菜卖给隔壁。 大雪天,好些村的村长担心村民这样外出出事,便将情况上报给了官府。 吕颂梨他们知道了后,决定统一收购,再统一往外销售。 每个村子都排好了收菜的日子。 到了约定那天,让村民们将要出售的青菜送到村长那里,每天一早,辽东商会的人再直接到村长家,将菜收走。 所以,每个村子到了收菜的日子,村长家都是非常热闹的。 “你割了这么多韭菜过来?” “不多啊,就两斤。你家的小葱养得不错啊,水嫩水嫩的。” “还行还行,家里老婆子照顾得仔细。” “哟,老叔,你这青豆苗养得可真好,看着就喜人,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希望吧。”被提到的老汉笑得咧开了嘴。 “听说辽东郡那边的人养出来的青菜都不卖咧。” “不卖?都自己吃吗?” “是啊,都自己吃了。” 听到的人都摇了摇头,现在的青菜价格,是平时的两三倍,他们可舍不得自己吃。 又有人说,“过年吧,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也割上一斤韭菜,做一顿饺子吃。家里有之前在辽东商会粮油店买到的平价鸡蛋。” “这敢情好,咱们想开就对了。毕竟辽东郡那边不一样,他们的日子比我们可好多了。” 其实他们卖青菜也卖不了几次,家里盘了炕的屋子才能养得住青菜。 他们辽西郡穷,在官府的帮助下,大多数老百姓也才盘了一铺火炕,能养的数量少。另外就是现在毕竟是冬天了,即使青菜养在屋里,有火炕,长势也慢。 “以前咱们两郡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的。” “大家别灰心啊,之前辽东郡幸运,吕大人外放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辽东郡,帮助那边的老百姓将日子过起来了。现在吕大人成为刺史大人了,在他的带领下,咱们勤快点,肯定也能像辽东郡那样,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说得对,咱们现在能卖青菜,不就是托了他的福吗?”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谁能想,大冬天的他们还能挣钱?关键是这钱挣起来不辛苦。就是费点柴。 “对了,明年吕大人就会移府了吧?” “是的,听说开年后会入住刺史府了。” “这真是太好了。” 就在他们扯闲篇的时候,村长家已经将收菜的工作准备好,然后将堂屋的门打开。 “开始收菜了,大家排好队!” 缙台庄军区 训练归来的秦晟慢吞吞地往营房走去。 他刚进了自己的营房,没多久又走出来,到了隔壁,“大哥,你找我?” “累了?”秦珩见他动作不如以往利索。 秦晟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还好。”今天那群牲口竟然联合起来和他玩车轮战那套,一个个被他削了一顿。但削完他们,他的手也有点抖。 “辛苦了。”秦珩知道他最近练兵辛苦了。 有一说一,小六手底下那帮兵卒,真的称得上骄兵悍将,一般的将领很难降服他们。 他这次送来的是最后一批人了,缙台庄这边目前只有三千人,但无一不是精中选精,优中选优的。但训练到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不好说。 兄弟俩就着练兵的事又讨论了一会。 号角声响起,外面就传来牲口们伊哇鬼叫着冲向食堂的声音。 秦晟摸了摸肚子,“大哥,咱们先去吃饭吧?” 秦珩:“好,吃完饭大哥就回侯城了。” 侯城啊,他也想回去啊。秦晟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阿晟——”秦珩叫住了他。 秦晟回头时,秦珩交给他一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本,“这个给你,私底下看一看。” 秦晟接过后就要打开,却被他大哥阻止了。 “大哥?” 秦珩板着脸,“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 “哦,那我先把它放好。” 秦珩叹了口气,如果父亲还在,这事应该由父亲来说的。现在父亲不在,长兄如父,就得他这个做大哥的来。 秦晟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耳尖红红的。 秦珩只当没看见,“走吧,吃饭去。” “嗯。” “对了,腊月十五那天别忘了回家一趟。”秦珩交待。 “嗯。” 二十四节气里说,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寒又寒。 大寒之后,将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年味是越来越浓了。 腊月十五,这一日,是秦钺秦大将军的祭日。 他的尸骨至今还埋在北境,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另寻风水佳处葬之。 父丧后周年祭礼,俗称小祥。祭后可改善守孝生活及解除丧服的一部分。待两周年祭,也就是大祥之后,他们才能一切恢复如常。 秦家准备了一些祭品,全家都齐聚了。 秦珩一边烧纸,一边将秦家安好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勿要牵挂家人。 最后大家在院子里朝西而拜,遥寄相思之情。 他们刚祭拜完毕,这时一阵大风吹来,吹落枝头雪,仿佛有人在回应着什么。 () 第426章 遭大罪 第426章 遭大罪 秦家 夜很深,屋外寒冬大雪,屋内却是暖意融融,春意盎然。 豆大的烛光跳跃着,火炕上,一对璧人纠缠着,是黝黑与雪白的交融,是阳刚与柔软的碰撞。 屋外呼啸的风声掩盖了屋里的呜咽声,不知过了多久,惊涛拍岸的声响才归于平静。 吕颂梨躺在那里,连手指都不想动了,任由秦晟拿着湿热的布巾给她擦拭身体,汗湿的鬓角,雪白的脖颈,出了一层薄汗的后背…… 此时秦晟心里甜滋滋的,刚才他和梨梨好亲密好亲密,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愿意为她做这些琐事,亲力亲为,完全不想他人之手。 吕颂梨的眼睛刚好扫到某人的某处,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里瞬间支棱起来了,一副随时能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 吕颂梨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好,不该心软的。不该因为他第一次快速地完事,见他像是受到惊吓了就心软让他来第二次的。 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是被劈开了一样…… 吕颂梨一脸生无可恋,型号不匹配,她遭大罪了。 秦晟给她收拾干净,又将布巾等物收拾好,才回到炕上,小心地问道,“梨梨,还好吗?” 少年原本清朗的嗓音如今带上了些许嘶哑,有点好听。 吕颂梨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她终究还是下手了。 十七岁啊,吕颂梨捂脸。 吕颂梨没说话,秦晟还以为她生气了,毕竟刚才她眼角都沁出眼泪了,甚至还恼得在他身上抓了两把。 此时的秦晟也是一脸的怀疑,军营里的大老爷们不是说,那啥越大越好,能让女人欲仙欲死?不是说男人越持久,女人越爱吗? 怎么到了他这里,完全不一样?什么女人爱死,骗人的! “梨梨,你是不是不舒服?”听说洞房后第二天,女子都会不舒服的。 “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就和我说啊。” “好,夜深了,咱们睡觉吧。” “嗯。” 秦晟等旁边的呼吸变得绵长的时候,才睁开眼,他伸手帮她将外侧的被子掖了掖,才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三更的时候,秦晟就起来了。他穿戴好之后,拿了弓箭,去了最近的山里。 天亮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带回来一对鸽子,一只成年赤麂还有一只鳖。 “娘,我想弄点鸽子汤给梨梨补补。” “行了,娘知道了,正好这些东西你媳妇儿都能用上,你先去把这两只鸽子清理出来。清理好鸽子,再把赤麂给处理了。这赤麂血最补人,你处理的时候,拿点精米,用赤麂血泡上。晚点我把这些吸饱了精血的精米放在灶头慢慢烘干。至于这只大鳖,先养着,最后再和老母鸡一起炖。”秦母使唤起儿子来毫不手软。 等他娘说完,秦晟就乖乖地去干活了。 秦昭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小六在麻溜地处理鸽子,脚边是一只缩头大鳖,走廊还蹲着一只被蒙上了眼睛的赤麂。 秦昭:……就离谱,这个时候,辽东郡哪哪都上冻了吧?这大鳖哪里跑出来的?还有那赤麂,大冬天的也不是它们活跃的季节啊。 秦晟处理完他娘交待的活,又将家里的水缸打满了水,还抱了一些柴到厨房,才去问他娘,“娘,还有啥活让我干的吗?”没有的话,他要回屋了。 秦母朝他摆了摆手,“没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秦晟回到屋里的时候,吕颂梨还在睡,小脸睡得很红润。 秦晟将自己弄干净后,脱了衣服,挤进了她的被窝里。 吕颂梨被吵到,微微蹙眉,秦晟伸出手隔着被子给她拍了拍后背,“继续睡吧,还早。” 吕颂梨的眉眼慢慢舒展了,最后秦晟搂着自家媳妇儿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他们醒来后,已经将近中午,秦家上下已经吃过饭了,但给他们留饭了。而且那两只鸽子仍旧在用木炭炖着,这会四五碗水炖得只剩下一大碗了。 秦晟全部倒了出来,给她喝,他则将鸽子肉给吃了。 其实这鸽子肉炖了那么久,精华都在汤里面了,肉是一点也不好吃的。但秦晟不嫌弃。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私塾已经开始放假了。 故而秦家的一群孩子都在家,他们这会见六婶婶在家挺惊奇的。 吕颂梨只好告诉他们,她也放假了。 这会将近年关,又恰逢大寒来临,近来的雪也特别大,一场接一场,几乎没有停歇过。 因为最近天气不好,府衙那边开始排班,大家轮流上值。所以她也只需要天去一趟府衙就行了,当然,这个前提是没有紧急情况发生。 年关,新帝即将大婚。 各地父母官不管是回长安述职,还是送折子回长安的,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尽量不去触他霉头。 朝廷从上到下,都希望天和二年能平平顺顺地过去。 但天不遂人愿,先是并州雁门遭遇大雪灾,后又传来乌桓攻打北境的消息。 这两消息传来的时候,宋墨怒得直接砸了手上的茶碗,贼老天就是见不得他有一时半会的舒服! 雁门雪灾的消息传来后,张献火速称病不上朝。满朝文武皆在,不能总逮着他一个人薅吧。 紧跟着,左安民也病了,和皇上告假。 接到消息,张献冷哼一声,这厮终于没再害人害己。 度支尚书乌春玉也想像张献和左安民两位一样称病不上朝,但不行,他得上朝。 他觉得整个朝廷最难的,除了皇上,就是他了。不对,他比皇上还要难。 从他当上度尚书,掌管国库以来,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新帝登基之初,国库就空虚,每一次好不容易弄来一点钱,就会有各种各样需要花钱的问题亟待解决。比如南地水灾、南阳地动、又比如现在的雁门雪灾。 这次也是!年关,新帝大婚,本就办得隆重,花了不少银钱;北境乌桓来犯,粮草又是一笔开支;现在雁门雪灾,还要钱粮!钱钱钱,粮粮粮,他上哪弄去? () 第427章 背后意图 第427章 背后意图 长安,皇宫大殿 大朝会上,属于张献和左安民的位子空空如也。 朝堂上,看着空着的两个位子,朝中大臣们也知道张献和左安民这样,摆明了撂挑子不干了。 大臣们无比地遗憾,这两人学聪明了,没再狗咬狗,不然雁门雪灾这件难办的差事还能交给两人。 对于张献和左安民的告假,宋墨的态度是,“让宫中的太医去看看他俩。” 朝中百官便知,此事不牵扯二人了。 “众位爱卿,大家都来议一议雁门雪灾和乌桓入侵北境这两件事吧。” 朝臣们面面相觑,其实议来议去,他们需要解决雁门受灾老百姓衣食房屋的问题,还要保证北境将士们的粮草铠甲取暖等问题,这些最终还不是得落到钱粮物资上面? 一如大臣们所料,朝臣的目光最终都看向了国库。 “皇上,国库空虚呀。”乌春玉最先哭上了。 宋墨揉了揉额角,早知道婚礼就不大办了,现在钱都花出去了,也收不回来。 但他知道这事怪不了乌春玉。虽然他身为度支尚书,没有做到量入为出,在国库不丰的时候,他的婚礼要大办时,没有进行规劝。 而帝后婚礼大办,也是他默许的。他之前的登基礼就办得简单,一个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几场大礼,总不能都糊弄过去吧。 宋墨的目光落在四位顾命大臣身上。 先帝给他安排的四位顾命大臣两两一派,丞相沈碗和恭亲王联手,尚书令和太尉萧群结盟。 如今北境之事,他可是交给了萧群,雁门雪灾,便交给沈碗恭亲王一派吧。双方各负责一事,相互牵制,相互制衡。 最终宋墨是这样拍板的。 四位顾命大臣只能领命。 “一切以北境为主,北境的将士们正在冰天雪地之下抵御蛮夷,不能短了将士们的粮草。” 大臣们:行,他们懂了。换言之,雁门的灾民们能救多少救多少呗。大家不由得同情地看向丞相沈碗和恭亲王。 直到下朝,沈碗和恭亲王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张献虽没去上朝,但他建立的以他为首的小势力小团体,在下朝后立即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来告诉他了。 对于这个结果,别人满不满意他不知道,他是挺满意的。这样就很好嘛,不能总指望他。 而且他再出头,也不过是一个宠臣,费那个心干嘛?最重要的是,雁门雪灾,这一听起来赈灾难度就非常大,他搞不定啊,总不能还去麻烦吕大人吧? 不过这事还得知会吕大人一声,这般想着,他挣扎着起身,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人送了出去。 辽东郡,秦家 吕颂梨好好休息了几天,加上秦晟弄回来的野物确实挺补人的,她的脸色红润,气色眼见地好起来。 她看书的间隙,秦晟递来一杯温水,“梨梨,眼睛看累了吧?喝口水,歇一会再看。” 他始终记得,媳妇儿和小家伙们说过,让他们看书的时候,每过三刻钟就歇一歇,眺望一下远处,让眼睛歇一歇,不然眼睛会变模糊的。偏媳妇儿自己不自觉,他觉得这需要自己严格监督。 吕颂梨喝完水,秦晟帮她放好杯子,然后就紧挨着她坐下,还朝她的方向挤了挤。 吕颂梨无奈地看向他,现在的天气,外头真是滴水成冰,军营那边也暂停了户外的训练,他最近也在家。大概是两人发生了亲密关系,他现在很粘她,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的那种粘。 秦晟搂着她的小腰,提议,“梨梨,以后我教你练拳吧?”他现在才知道媳妇儿的体力那么差。 吕颂梨就看着他。 秦晟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他真是个大聪明。一则他可以借着教学之名,亲亲贴贴。二则把媳妇儿的体能提上来,将来在炕上也能和他战个旗鼓相当,嘿嘿。 “练拳挺好的,可以强身健体,可以——” 秦晟还在列举练拳的好处,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吕颂梨打断了,“不学。” “为什么啊?”秦晟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吕颂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书本。 她不介意锻炼一下,但练拳就算了,她军训走个正步都会顺拐的人,实在不适合这些。 “梨梨,不练拳的话,我们可以练剑啊,我剑法也挺可以的,教你没问题。” “你,出去教涵儿滨儿几个练武去!”吕颂梨将他支使出去,省得在屋里老想和她贴贴。黏糊糊,烦人。 秦晟见她态度坚决,下炕,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媳妇儿干嘛不答应他呢? …… 雁门雪灾和乌桓来犯两件事对整个大黎来说都是大事。远在辽东郡的吕颂梨等人,得知消息后,也将目光投向两地,关注着两件事的事态发展。 而秦家兄弟在听到乌桓进犯北境时,下意识地觉得不对,他们秦家世代坚守北境,对各外族以及他们的将领非常地熟悉。 “乌桓竟敢进犯北境?” 秦家兄弟你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怎么不信呢? “苏尔哈胆子小,他万万不敢在羌胡被灭之后的第二年就进犯北境的。”秦晏肯定地说道。 苏尔哈是如今的乌桓首领,去年,他爹率领大军攻打羌胡官寨,虽然战死了,但那一战灭了羌胡一族,足以让苏尔哈吓破胆。 他当时跟随他爹出战,那场战役打得有多惨烈,他是亲身经历的。 随即,秦珩等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鲜卑!” 如今的乌桓只是傀儡,或者说马前卒,乌桓部族身后站着的是强大的鲜卑一族。 如果进犯北境并非苏尔哈本意,那他就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听说今年草原水草丰茂,那乌桓族必然不是因为食物等原因南下的。排除了这个原因之后,就不难猜出他是被人胁迫这一点了。 () 第428章 准备捡人 第428章 准备捡人 “可是鲜卑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昭不解。 鲜卑按约定三年不南下,这才是第一年,就按捺不住了? 可是,要是真按捺不住,直接出手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让乌桓出手?难道他们想等乌桓在北境撕开一道口子之后,再大军压境? 他一边说出自己的猜测,一边在心里都否定了。 秦珩等人也否定了他的猜测,“鲜卑势大,如果真想南下,必然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秦晏和秦晟附和,“大哥说的对。” 吕颂梨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大黎是个架空的王朝,不在她所学的历史正史上,但大黎又很像她所知道的魏晋南北朝。在那个朝代,鲜卑同样是很强大的外族,同样的野心勃勃。更是在永嘉年间,鲜卑集结了另外四个外族,南侵西晋,史称五胡乱华。 秦珩看着几个弟弟,“我觉得这有可能是鲜卑的一次试探,你们觉得呢?” 秦昭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试探,等这次的战役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秦晏皱眉,“如果真是这样,那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晟道,“明年秋,鲜卑必南下。” 对于这个结论,吕颂梨是认同的。 秦家四兄弟一齐看向没说话的吕颂梨。 吕颂梨:“看我做什么?” 秦珩问道,“六弟妹你怎么看?” 吕颂梨笑道,“我赞同你们的观点,接下来一年,大哥二哥三哥阿晟,你们努力练兵,其他的交给我。” 随后吕颂梨去了一趟府衙,处理了一些紧急公务之后,她爹和薛先生一前一后地来了。 平州无大事,三人难免就讨论起乌桓进犯北境和雁门雪灾这两件事来。 吕颂梨将秦家兄弟的推测说出之后,吕德胜和薛诩俱是一凛,但面对这样的大势,除了做好自己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对于北境的战争,他们插不上手。 对吕颂梨来说,她能力有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懒得去费那心血。不过,北境之事她不管,也管不了,但雁门雪灾,她倒是有点想法。 吕颂梨告诉薛诩,一会她要去一趟嵇府,找嵇无银说点事。 薛诩就说,“费那劲干嘛,让人将他起来就是了。” 嵇无银很快就来了,他来了后直翻白眼,“大冬天的,你们也不消停,和当地人一样好好儿猫冬不行吗?” 薛诩同样不客气地回他,“再猫下去,你都要发霉了。” “那不会。”家里暖和着呢。 这时吕颂梨才说道,“嵇叔,找你有事。” “什么事啊?”嵇无银问。 乌桓扣边和雁门雪灾的事他也听说了,他觉得和他们关系不大。大冬天的,他也不想去折腾。 不过嵇无银猜吕颂梨应该是要和他说这两件事。 吕颂梨开口了,嵇无银一听,果然如此。 吕颂梨直言,“嵇叔,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嵇无银心中生起一丝警惕,如果是让他出门就算了,他一把老骨头了,大冬天的,可不想出门。 “雁门发生大雪灾,朝廷国库空虚,又要支援北境,恐怕能用于赈灾的物资不多。每每思及在大雪寒风中饥寒交迫又无片瓦遮身的老百姓,吾甚是心痛。”吕颂梨一脸沉痛地说着这些话。 嵇无银翻白眼,不上当,“说人话。” “朝廷拯救不了所有的雁门灾民。” 不是她吕颂梨小看他们,所有的自然灾害中,水灾和雪灾都是比较难搞的。雪灾会造成道路堵塞,严寒的天气也会加重赈灾的难度。 在国库不丰的前提下,朝廷肯定会以北境将士为优先的,然后粮草衣物肯定是先紧着北境的将士们。在赈灾物资不足的情况下,他们能妥善地安置好所有的灾民才怪,可能连大部分都安置不好。 “在这样的环境下,雁门肯定会有很多灾民去往外地谋生路的。我已经下令让伍仁他们准备捡人了。我希望嵇氏在北边的分号也能帮帮忙,将他们引到平州来。” 吕颂梨听到雁门雪灾时,就已经下了这么个决定了。她有心救人,可去到当地去赈灾就算了,那些逃出雁门的人,她可以救,也乐意救。毕竟逃出雁门的这批人,都是有胆识敢闯敢拼的人,有救的价值。另外,她打算让伍仁青州运一批物资到雁门支援灾民,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嵇无银闻言,都无语了,“不是,你们平州,大黎的边角旯旮,人口稠密程度都快赶上中原腹地了,这正常吗?”她这是对人口有多执着啊? 吕颂梨一脸无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走投无路吧?” “行吧,这个忙我帮了!” …… 南方 谢湛从一处茅草屋中出来,凌冽的寒风让他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他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心想,这会的长安应该下雪了吧? 南地不下雪,但这天气湿冷湿冷的。那种冷,仿佛钻到骨子里去一样,和长安的干冷完全不一样。 他身后的随从问道,“家主,我们何时归家啊?”将近年关,老夫人和夫人的信一封接一封的。 “明天吧,明天我们就回去。” 随从高兴地道,“那小的立即让人准备!” 最近他们跟着家主在外四处奔波,延揽人才。有些人被家主打动,也有一些人不为所动。家主的辛苦,他们都看在眼里,也为那些不为所动的人感到不平,觉得他们有眼无珠。 被拒绝了,谢湛心中倒是没多大不平。那些人现在不为所动不要紧,他现在走一趟,双方总有两分面子情在,等局势分明的时候,就会见分晓了。 总体而言,谢湛对近来这段时间忙碌的成果还算满意。 最大的收获之一,便是认识并州木材大商人乔西同还有新安歙县的瓷土商人胡绛义。 南阳一行,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有一个计划,具体怎么实施,还得再斟酌斟酌。如果顺利,将会给他带来数之不尽的利益。 () 第429章 年味甜味 谢湛回南地的时候,也收到了乌桓进犯北境以及雁门雪灾的消息,同时也得知左安民没有牵扯进这两件事中。 对于这两事,谢湛的决定就是观望,不插手。 “让人留意北境战事的进展。”谢湛吩咐下去。 “是!” 谢湛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北境此役的胜败,很关键。胜了,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目前北境的大帅大将阎征和符建功等人将坐稳屁股下的位子。败了,皇帝有可能会重新启用秦家。 如果皇上启用秦家,北境重新落入秦家手中,那么秦吕两家的势力岂非同时占据东北和西北? 思及此,谢湛眉头皱得更紧了。 良久之后,他才叹息一声,决定按照原计划且先观望。 北境离他太远了,还有雁门,与南地相距三四千里,如此长远的距离,打消了他一切想法。 当然,即使现在他有什么想法,也伸不进去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发展南地,夯实南地。 谢湛很清楚,南地才是他安身立命,以及将来角逐天下的资本。 平州 平州位于大黎最东北的地方,太过偏远了,消息也闭塞。 故而北境打仗以及雁门雪灾,对平州这边的老百姓影响不大。 而且快过年了,大雪的天,都阻挡不了人们过年的热情。 老百姓们忙活着准备年货,扫房子、贴窗花、打饼儿、蒸馒头,全家人一起动手,年味十足。 家家户户在小年之后,就贴上了大红色的窗花。 从高处望去,银装素裹中的一抹红,烟火气十足。 今年是一个丰收年,老百姓在送灶神上天的时候,都在期盼明年也能像今年一样,或者能更好。 因为辽东商会的强势崛起以及其超强的吸金能力,其麾下员工,以及相关各府各坊,过年发放的年礼很是丰厚。 周元华是一个颇有些医术的游医,辽东郡因吕德胜而声名鹊起时,他正游走在冀州的某个小村落。当时他认识的一个乡绅得知吕德胜要在辽东郡建书院之后,携子慕名前往。 他瞧着眼热,想着平州也有很多好药材,可以去看看。再者,他就是四处游走的游医,去哪里不是去?于是便来了这辽东郡。 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这里非常礼遇有本事或者说有一技之才的人,他不过是来到侯城后恰巧给人看了回病,官府的人知道后,不仅给他找了住处方便他落脚,房租还很便宜,后来更是帮助他在侯城把医馆开出来了。 他明明都说了,来侯城这边只是看看,待不久的。这些人也不管,笑眯眯地把事给办了,还说什么没关系,他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不强求,只希望他在辽东郡期间,能给老百姓看看病就行。 他是游方大夫,一般都不会拒绝病人看病的请求的。但是辽东郡有毒吧,他不仅要给病人看病,有时还会被他们请去给动物看病?!就离谱! 然后呢,没然后了。他一待就待到了现在,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很有可能要在侯城过年了。 周元华看着一早官府就让人送来的年礼,米面粮油,还有一块长长的腊肉,有点抓狂,这让他怎么离开?啊! 他是游医啊,游方大夫不游走各地,哪里还称得上是游医?! 就在这时,他家的大门被人拍响了。 又有人来找他看病了,周元华无语。明明现在大家因为大雪,各府各坊都放假了,连官府府衙都是轮值了。他也想趁机休息几天。 门外,荆老三一边拍门一边冲里面喊,“周大夫,周大夫,在不在?快开门啊!” 他是牧场的喂养员,牧场一直是轮值的,两个人一组。今天轮到他们那组轮值,交接的时候,前面的大哥和他们说,他们看顾的几匹怀孕的母马有一匹快要生了,让他们多加留意。 他听进去了,一直留意着。半个时辰前,那匹母马躁动,他看着不对劲,交待了同伴好好照顾那匹母马,他就跑来找周大夫了。 “叫魂啊叫!”周元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开门。大过年的,也不消停! “怎么又是你?”周元华见到荆老二,更无语了。 “周大夫,牧马有匹母马快生了,但感觉有些不好,请你随我去看看吧。” 周元华闻言,下意识就要回去拿药箱。 当他拿了药箱后,慢慢就停住了脚步,“我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动物看病的!”周元华再次强调。 荆老二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的,周大夫,咱们快走吧。这母马已经躁动了小半个时辰了,不会有事吧?” 周大夫猛翻白眼,敢情他刚才都白说了! “带路!”他没好气地道。 “周大夫,咱们往这边走!” …… 秦家也在为过年做准备,大扫除,粘糖瓜,剪窗花,拜灶神,做豆腐,杀鸡宰鸭灌血肠,辞旧迎新。 为了一个年,几乎全家人都参与进来了。吕颂梨和孩子们一样,被支使得团团转。 这会,秦家正在做江米条。 吕颂梨和孩子们一起,稀奇地看着秦母和几位嫂子制麦芽糖制江米条,偶尔搭把手。 这时候,很多小吃食都得自己动手,不像后世,想吃啥,拿钱都能买得到。 为了做这道小吃,秦家早早就准备了。 首先要把麦芽糖做出来。第一步就要精选当年产的饱满颗粒大的小麦,清洗后浸泡一天一夜,再将麦子捞出,铺到铺了一层纱布的簸箕上,再在上面盖一层薄纱布遮光。每天喷三四次水保持湿润,直到小麦发芽并长到大约一指高,就可以拔出来备用了。 然后将这些麦芽清洗干净之后,再切碎。 接着将浸泡了两个时辰的糯米放进锅里,煮成糯米饭。 糯米饭稍微放凉之后,将之前切碎的麦芽混合在一起,再放到屋里发酵。 等发酵完毕之后,再用纱布将里面的汁水挤压出来。将这些汁水放到大锅里熬制,大火烧开转中火并不断搅拌,等到锅里的汁水变成糖浆的颜色而且用锅铲铲起能挂浆的时候,这麦芽糖就算熬成了。 总之挺麻烦的,吕颂梨和孩子们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等第一锅江米条出锅时,大家一人两块分食了。 “六婶婶,这江米条好香好甜啊。”孩子们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没有孩子能抗拒得了糖的吸引力。 吕颂梨吃了一块,同样露出愉悦的笑容。糖能分泌多巴胺,吃糖能让人心情愉悦。 就在这时,吕颂梨手里突然被塞进两块江米条,她抬头,就看到秦晟悄悄对她说,“梨梨,你吃。” 吕颂梨直接拿起其中一块,递到他嘴边。 秦晟抓着她的手,“梨梨,我不喜欢吃糖。” 吕颂梨执意让他吃。 她在后世时,什么糖没吃过?内心是不渴望糖的。但这时代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吃糖呢? 这时候的糖以饴糖也就是麦芽糖为主,再者就是蔗糖,还有天然的蜂蜜。这时候的糖,比后世更难得。 不夸张地说,这个时代,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吃过一口糖,可见糖的稀缺。 秦晟见她坚持,只能无奈地张嘴。 秦晟含着江米条,嘴巴很甜,心里同样甜滋滋的。 这时,秦涵已经吃完了分到的江米条,他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双手托着小腮帮子,一脸地回味,“六婶婶,糖好好吃啊。” “是啊。”说话间,吕颂梨笑着将另外一块吃了,这是他的心意,适时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会让双方关系更亲密。 果然,秦晟见她吃了,比自己吃到更开心。 秦涵叹着气说道,“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糖就好了。” 其他孩子也吃完了,这会听到他的话,七嘴八舌地回话了。 “不可能的,偶尔能吃到就很好了。” “对啊,天天吃糖?想什么美事呢?” 吕颂梨就静静地听着,孩子们的愿望要是放在后世,其实挺朴素的,但是放在现在,却很难被满足。 辽东商会出去了不少人,有人游走于大江南北,见到一些好的作物,都会弄上一些种子送回来。 这时候还没有甜菜,不然他们这边可以大量种植甜菜,然后用甜菜来制糖。 南方倒是有种植甘蔗的,甘蔗能制糖。可惜东北这边不适合种植甘蔗。不然,高低她得让人弄些甘蔗尾回来扦插。 吕颂梨突然想到薛诩所在的俚族,他们东北种不了,俚族的部族里可以种啊。而且甘蔗长成之后,制成糖块也方便运输。 () 第430章 良性竞争 安县 冼风和同族另一个少年正在安县码头准备登船。 此时,两人手上还各带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的东西是他们部族急需的又很难买到的物资。除了箱子,便是他们一路上需要用到的行李了。 他们要回一趟族地,带着任务回去的。 再则就是他们出来那么久,连信都没法送回去一封。大过年的,酋长和族里的长辈肯定很担心。 之所以是他俩回去,主要是薛二叔年纪大了,大冬天的奔波也不好,而且平州事多,他离开太久也不好。 阿丽丝武力值高,倒是适合和他结伴回去,但她现在要保护秦六夫人,也走不开。 而且二叔交待的这点事,他们能办好。 侯城,辽东书院 山长潘嗣同宣布书院明天起放假,让他们速速回家去,不要再在书院逗留了。 说完,他就背着手出去了。 他一走,学生们就讨论开了。 “诶,咱们书院也要开始放假了。” “咱们书院已经是放假最晚的了。”主要是学生们都舍不得太早离开书院。 “我觉得挺好的,可以回去陪陪家人。” …… 丁俊和周夷一边听着学生们的讨论,一边收拾东西。 两人是辽东商会的管事,并非辽东书院的学生,他们是来蹭课的,有空就来。 之前他们会长鼓励他们多读书,还和书院这边打了招呼。书院这边给他们办了一个身份卡片,让他们能自由出入。 他们这些人也自觉,每次来都坐在后面,尽量不打扰到前方的夫子和学生们。 收拾完东西之后,两人商量着给山长和夫子们送点年礼。 快过年了,虽然辽东书院已经给山长和夫子们都发了一份年礼,但书院发的是书院发的,他们送的是他们的心意。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真的是麻烦山长和夫子们了。 “就要离开书院了,咱们再去无字楼借几本书吧?”丁俊提议,他们每个人每回只能借两本书,过年在家闲暇时看看书挺好的。 周夷点头,“可以,咱们一会就去。伍总管写信给我,托我给他借一本《公孙龙子》。” 宁长歌在边上听了好了一会了,这时忍不住搭话,“你们辽东商会的管事都那么爱读书的吗?” 他发现了,这些来蹭课的,一个个努力起来比他们也不遑多让。 如果他去过后世,就会知道一个词——内卷。 丁俊嘿嘿笑。 “哈哈,这不是小时候家里难,读不起书吗?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想多学点。”周夷笑着解释。 丁俊紧跟着说道,“大家都莽着劲地提升自己,你不努力,别人在努力,你就会被落下。” 而且之前吕会长鼓励他们多读书多学点东西时,就说过,辽东商会的各个位置,能者居之。现在辽东商会现在盘子还小,他们暂时还能胜任。以后辽东商会将会越发展越好,盘子也越来越大,他们如果不跟着进步,工作上会变得越来越吃力。 真到了那个时候,有能力的就上,没能力的,胜任不了的,就下来。 吕会长也说了,也不是说不顾及他们这些老人,不念旧情。他们都是元老,只要辽东商会还在,就有他们一口饭吃,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宁长歌来到辽东郡后,发现这里真是一个很有包容性的地方,而且这里的人很积极向上,富有激情,大家都卯着劲地往上爬。 眼前两人再次给了他这样的感受。 他不得不承认,辽东郡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有吸引力的地方。 前阵子,吕德胜吕大人由辽东郡守拔擢为平州刺史,平州其他三郡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 辽东军将地方上的匪患都拔除干净之后,吕大人便以平州刺史的身份下达了帮助其他三郡老百姓盘火炕的政令,另外还开始了大规模的征兵。 这两件事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并且被安排去做这两件事的人主要是以辽东郡为主,人手也不从其他三郡抽调,其他三郡的官吏只需维持本郡日常运转。 如此一来,辽东郡的基层人手就不够了。 于是,官府那边决定征调辽东书院里优秀的学生去帮忙。 用官府的话说,就是给他们机会参与辅助管理地方。 这一点,足以让学生们心动,而且他们去帮忙,还有补贴。以致此事宣布后,无数学生踊跃报名应征。宁长歌便是其中一个。 他做为副手,主要是辅助分曹掾陈阅陈大人。陈大人主管乐浪郡全郡老百姓的火炕铺设事宜。在那段时间,从辽东郡到乐浪郡,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成长了。 他深入基层老百姓后,才真正地感受到两郡老百姓之间生活水平的差距。 更知道在吕大任上任前,辽东郡和乐浪郡之间,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差距不大。仅一年的时间,辽东郡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他对于以吕德胜为首的辽东郡官吏的执政能力深感佩服,并且觉得他们身上有很多值得他学习借鉴的地方。 他如今心甘情愿地留在平州,他想学到更多的东西,将来可以造福乡里。 远在青州的伍仁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南阳的铺子已经开起来了。 七工院弄出来的东西,对于投放的地区来说,都是很好的产品,价格也很美丽,故而不愁销量。 那边的事情理顺之后,他便再次回到青州。 这是吕颂梨让的,南阳固然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但青州,更接近要塞,更为重要。将来,他们的地盘要扩张,必然是朝西边幽州而去。青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时,伍仁正在和夫子道别,并且约好来年前来授课的时间。 他现在不差钱,又想多学点东西,便请了一位在青州小有名气的夫子进行一对一教学。 伍仁给夫子准备了一份年礼,并且亲自将人送出门。 他刚收到他师父的信,让他给雁门送些物资救济那里的灾民,还让他准备捡人。那些离开雁门,外出谋生路的灾民,接下来他要忙了,而且快过年了,让夫子也歇一歇。 就在此时,嵇大少和陶逊两人联袂而来。 伍仁送走了夫子,便领着两人进了家门。 两人坐下,下人上茶,伍仁顺手收拾桌面上的书籍。 嵇大少无语地道,“秦六夫人目前就你一个弟子,用得着这么勤奋吗?” “用得着。我师父现在确实就我一个弟子,但又不是不能收了,我以后肯定会有师弟师妹的。” “就算秦六夫人再收弟子,也越不过你这个大师兄啊。你如今都是辽东商会的大总管了,平时手不释卷就罢了,还请夫子来教导,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我给他们留活路?”伍仁好笑,“你们是不知道我底下的小兔崽子们都盯着我屁股下的位子,都盼着取而代之。” “我师父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们信不信,但凡我不努力点,但凡我有所懈怠,指不定哪天就变成那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了。” “你们辽东商会竞争如此激烈?”陶逊瞠目结舌。 伍仁笑而不语。 嵇大少想到辽东商会的会长秦六夫人,还有辽东商会丰厚的待遇以及公平公正的升迁机制,就不难理解里面的人为什么都在拼命地努力了。 嵇大少放开了这条思绪,问伍仁,“秦六夫人来信了吗?” 伍仁点了点头。 嵇大少叹气,“我爹也给我来信了,为了雁门雪灾的事。” 两人也没避开陶逊,开始商量运往雁门救灾的物资,以及救助逃出雁门的灾民等事宜。 一刻钟后,伍仁说道,“就这么说定了,这次给雁门的救灾物资,以粮食和木炭为主。”冬衣他们也缺,辽东郡乃至整个平州,最主要的御寒方式就是火炕。 嵇大少:“嗯,我们嵇氏捐献三千斤木炭。” 伍仁:“那我们辽东商会就捐一万石粮食吧。” 按目前青州的粮价来算,一万石粮食,一百二十万斤,也就是两万两。不是不想多捐点,主要是这大雪的天,运粮非常艰难。 “另外,我师父说捐一批治疗风寒的药丸。” 这时,陶逊说道,“你们两家捐的东西都是雁门老百姓急需的,我也捐点物资,略尽绵薄之力吧。” 伍仁和嵇大少反过来劝他。 “你量力而行吧。” “对啊,你又比不上我们嵇家家大业大。” 陶逊:…… () 第431章 南地碰头会 南地 谢湛一行人终于赶在过年前两天回到了家。 入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谢家族地在西城,快回到时,谢湛忍不住撩起马车帘子看了一眼,这时他们的马车刚好要经过陆氏的一间书肆,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位提着篮子的书生,嘴里念念有词。 双方错身而过时,谢湛分明听到了书生在说着一些抱怨的话。 正经经过书肆时,谢湛朝里面看了一眼,书肆的生意不好不坏。 回到家里,他先去看了他娘,又去看了妻子。 赵郁檀产后恢复还行,只是儿子的身体孱弱,让她的眉眼染上轻愁。 他儿子现在三个多月大小,因是不足月出生的,目前只有八九斤重。 谢湛很清楚这已经是精心照顾的结果了。 稍晚,谢湛陪母亲以及妻子吃过饭后,就钻进了书房,太多事等着他处理了。 他先将要处理的资料分门类别地放好,想了想,取了有关辽东郡的那一沓来看。 这些资料主要是记录了辽东郡乃至整个平州,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变化。 从这些文字描述中,谢湛就能窥见辽东郡的繁荣。 谢湛思及秦晟薛诩一行人从南地搜刮走的钱粮,心想,这份繁荣里,他们南地也贡献了一份力的。 谢湛整理了一下他收集的有关辽东郡这一年的施政方向和纲领。 剿匪、修路、盘火炕、建书院、搞种植坊养殖坊各种坊,他发现,他们所做事事都与民生相关。 而这半年多,南地主要专注于解决灾民灾后重建的问题。 他们组织灾民回到原籍,或者就近落户,接着帮助他们修建或者修葺房屋,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还有就是将被大水冲塌的官道和小路修好了,以及将被洪水冲垮的桥梁重新搭建了,保证道路畅通。 他原本还觉得,南地治理得不错。但现在看到资料,他发现相比辽东郡的蓬勃发展,他们南地真的是发展缓慢啊。 谢湛又将手上的资料翻了翻,他的目光落在一纸资料上,为了让当地老百姓过个好年,辽东商会粮油店供应大量的咸鱼,每户限购十斤? 看着这则消息,他不自觉地陷入沉思。 这时的谢湛,敏锐地察觉到辽东郡的盐有问题。然后他想起了吕家来退婚时,要求的赔偿中龙城的那一百亩地。 他这段时间出门,除了结识各种有才之士以外,也不是没有别的收获的。 此次出去,与不同的能人交流,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融会贯通的感觉。他才意识到,他以往所学,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像现在,他就隐约猜测到吕家当初硬要龙城那一百亩地的原因,不过原因是否如他所推测的那样,还需要派人前去查证一二。 如果真如他所想,谢湛眸色一深。盐铁归朝廷管辖,私自买卖可是等同于犯罪。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 谢湛眉头微蹙,“进来——” 门打开后,赵郁檀给他端来一碗参茶,“夫君,夜很深了,是不是该歇息了?” 赵郁檀不提还好,她一提,谢湛只觉得顿时疲惫感涌了上来,他捏了捏眉头,嗯了一声。 思及明天还要和顾怀笙等世家家主碰个头,谢湛觉得这会确实该休息了。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参茶一饮而尽,“确实该歇了,谢谢夫人提醒。” 见他如此信任自己,赵郁檀笑了。 谢湛环着她,一起离开了书房,先去看了一眼儿子,两人再回到卧房。 次日,如今的南地世家家主齐聚谢家,顾忹笙、陆翡以及张刘两家的家主。 这次碰面,谢湛主要是想统一一下船上的人的思想,总结今年,展望明年,顺便帮他们解决一些问题。 人齐了之后,谢湛不免询问起他们近来的生意。 在场的四人都摇头,自打水灾之后,南地的经济就非常萎靡,他们的买卖也不好做了。 谢湛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一个个来吧,一起探讨看看有没有解决之道。陆家主,你们陆氏书肆的生意怎么样?” 陆翡直言,“自打半年前辽东商会书肆搞了那么一出之后,陆氏书肆的生意就不怎么好了。”而且动辄得咎,只要他们将文房四宝稍微贵一点,就被书生们拿来说嘴。他们会说,‘真贵,要是辽东商会书肆还在,肯定不会卖那么贵’。听着就气人。 之前他们虽然给了辽东商会书肆一笔钱,让对方撤出南地。但对方用一刀二十文的雪光纸,将他们的银光纸价格给打下来了。可以说,这小半年里,他们陆氏书肆不说一直在赔本赚吆喝,但是是真没挣钱。 “陆氏这半年不是一直在研究如何改进造纸工艺吗?有进展吗?”谢湛又问。 这时陆翡点头了,脸上还露出了一点笑意,这些日子,他们陆家的造纸大师傅一直在改进造纸方子,试图降低成本。 后面他们造纸的工艺确实改进了,但一刀二十文的卖价,只能说不赔钱了,赚头是真不多。 谢湛想了想,说道,“这样,你们陆氏再提升一下银光纸的品质,至少要看得出来比雪光纸品质高。” 陆翡皱眉,“可是这样一来,成本又会上去了。” 谢湛道,“没关系,以后咱们也卖本子!” 辽东商会书肆卖一种本子,他们将一刀或者半刀纸张粘成一本本的来卖。他们卖的本子,各种规格厚薄都有。 “咱们只做两百四十张的规格,然后卖三刀纸的价。” 其他人闻方一愣,这么厚?而且还卖这么贵,会有人买吗?要知道雪光纸品质也不错,一刀也只卖二十文。 谢湛继续说道,“每个本子的扉页,摘抄一两句古籍孤本名言。可以告诉书生们,凑齐一篇孤本,可以兑换一本书。” 书籍从来都是士族阀门独有的独有财富。不仅陆氏家中有很多藏书,他们谢氏一族同样也有很多藏书典籍。 丰富的藏书,是他们的优势。而且,为知识付费,不应该? 之前是他想差了,总想着和辽东郡那边互别苗头。但读书本就是高雅的,精贵的。也只有有底蕴的人家,才能养出出众的读书人,他们只要抓住这一部分人即可。 其他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后,忍不住赞道,“妙啊!谢家主,这样一来,陆氏的纸就不愁卖了。”要知道读书人对书籍对知识是非常渴望的。 () 第432章 过年作陪 大问题被解决,这时的陆翡眉眼舒展。 “纸张售卖的问题解决了,书本呢?辽东商会书肆的书本太便宜了,而且字迹工整,别家的书完全无法和它竞争。”边上的顾怀笙忍不住问道。 “辽东郡应该掌握了一门雕刻技术。”对此,谢湛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们只能找人研究,看看能不能复刻出来。 “辽东郡的新东西怎么那么多?”刘家家主嘟囔。 他的亲家张家家主配合地开始细数,“纸张书籍,白酒,肥皂香皂各种洗液,各种药丸子,还有用羊毛、鹅毛、鸭毛做的轻暖冬衣……” 刘家家主接话,“伍仁在南阳时,和各地的大商贾签署了合作协议,辽东商会收取一定的费用之后,给他们供货,让他们成为当地独家销售商。现在,这些这些新产品在各地都卖得很好。” 说这话话时,刘家家主语气酸酸的,他们隔壁有个姓程的,原来就是个小粮商,去了一趟南阳,本来赔了个底朝天的,后来不知怎地,得了辽东商会伍仁伍总管的青眼,拿到了辽东商会发明的各种清洁洗液在他们当地的独家售卖权,现在生意红火极了。 谢湛、顾怀笙和陆翡三人沉默。 张家家主试探地问,“谢家主,据我所知,我们南地的老百姓也很喜欢辽东商会发明的肥皂香皂以及各种洗液,我们能不能找对方进点货啊?” 谢湛是极不愿意辽东商会的势力介入南地的,但他同时又很清醒。 他知道他要是硬拦着,只会激发商人的不满,还有民怨。 “如果你们有意,可以试着和对方谈谈。但我个人觉得,辽东商会对南地是有偏见的,对方即使愿意为南地商人供货,提出的要求也会比别人严苛,甚至有可能会提出一些我们无法答应的条件,来刁难你们,甚至以此来拒绝你们。” 刘张两位家主对视一眼,心里一沉,谢湛所言,不无可能。 谢湛沉吟了片刻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朝他看了过来。 谢湛说道,“我们可以找人仿造。辽东商会弄出来那么多新东西,还卖得那么好,就证明了这些东西是有市场的,老百姓们是需要这样的东西。” 无耻啊。 “你们不是商人吗?商人逐利是正常的。东西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对吧?” 刘张两位家主在心里嘀咕,说得轻巧,也得他们能仿得出来才行啊。goΠъ “一开始,我们仿造得差一点也没关系,慢慢精进就是了。然后价格弄得比辽东商会低一些,肯定不愁卖的。”谢湛认为,天下聪明人多了去了,吕颂梨招揽到的,也不过只是一小撮人。 刘张两位家主对视一眼,这样一来,那就得暂缓引进辽东商会的产品?万一南地的老百姓们用惯了好东西,看不上他们仿造的咋办? 接着,谢湛继续帮他们解决问题。 顾怀笙坐在旁边没说话。 如今的顾怀笙已经渐渐赞同他祖父之前说的话,谢湛对待敌人和对待自己人,是不一样的。他的目光长远,不局限于南地,他和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半年来,他看到了谢湛的努力。从他带他们到南阳,以及愿意和他们平分南阳的利润,可以看到他的诚意。 一个时辰后,谢湛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将现有的问题都商讨出了大致的解决方法,他喝了一杯茶,开始说起明年的计划。 “大家来聊聊朱涯岛吧,我此次外出,请教了一位精通农事的大家……” 辽东郡 别人过年是休息,吕德胜和吕颂梨则是忙。 吕德胜如今是平州刺史,过年期间访客不断,邀约不断。 对吕德胜来说,如果是亲朋故交登门,他会让长子吕致远作陪。如果是各郡官吏登门,那必须闺女吕颂梨作陪。吕德胜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就这么安排。 应酬期间,吕颂梨不怎么说话,任由她爹挑大梁。 这里是吕德胜的主场,他当仁不让,另外就是他也知小闺女目前仍旧被秦家流犯的身份限制着。 吕德胜如此区别对待长子和出嫁了的小女儿,这一举动,几乎让所有访客都非常吃惊,除了乐桂才等一众嫡系外。 这些人,大多数地方官员都知道她是辽东商会会长。如乐桂才等嫡系们,才知道辽东郡的蓬勃发展都有赖于她的设计和规划,几次大收获,都出自于她的谋划。 不少不明所以的官员们在心里嘀咕,吕大人这是想做什么? 他们也知道,吕致远和吕颂梨一个是辽东商会的会长,一个只是其麾下造纸坊的管事,两人的能力相距甚大。 毕竟吕致远作为吕德胜的长子,他们不可能不关注他。说实话,比起他爹他小妹,甚至他弟弟,吕致远的能力确实不那么突出。 可吕大人如此抬举小闺女的做法,仍旧叫人迷糊。 但他们都是混迹官场的老鸟了,不会说什么。 也有人看不过眼,跑到田氏跟前嚼舌根的。 这人是田父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婶。其丈夫,也就是田氏的堂叔是个药材商,上半年杨威镖局拉回去一批东北这边的药材,卖得极好,随后辽东郡声名鹊起,对方看到商机,便跑来辽东郡了。后来又认出了田氏这个堂侄女,便开始了在长安和辽东郡之间来回贩卖药材。 这次夫妻俩人为了收深秋的一批药材,一直逗留到了初冬。入冬后平州雪下不断,路不好走,两人索性就留在辽东郡过年。 这位堂婶话里话外,说她公爹偏心,苛刻长子,没有给长子应有的体面。 站在门外,大冬天的,吕致远汗都要滴下来了。 吕骁这两天不小心着凉了,人有点不舒服,吕德胜心里惦记,送完客人,便打算和长子一道去看看孙子。 没想到在门外听到了这么一段话,吕德胜睨了长子一眼,“我没给你长子的体面?” 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吕致远连忙摇头表态。 “你二妹妹的体面,是她自己挣来的。你们夫妻俩跟着沾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倒是想带你,你觉得你能胜任?” 吕致远摇头再摇头。 “今年要发展平州,如今我们千头万绪,不然你和你媳妇儿也给出出主意?” 吕德胜三连问,直接将吕致远弄得哑口无言。 这些问题虽然扎心,但却是事实。吕致远知道里面妻子与其堂婶两人惹着他爹了,这怪不了他爹嘴巴毒。 “爹,我和田氏坚决没有那种想法。”吕致远就差指天发誓了。 吕德胜轻哼,“这种居心叵测的亲戚,怎么处理,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不用,爹,你且看着。” () 第433章 选择躺平 吕致远回到之后,立即让院子里的管事将这位堂婶给送出门。 这位堂婶如同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脸色在青与白之间转换,又不敢多言。 田氏的脸色很不好,丈夫此举有打脸她这个妻子的嫌疑。 等将人送走之后,吕致远直接清场,让下人们都退下了。 “你听到了?”除此之外,田氏想不到别的什么事能让丈夫变脸。 吕致远直接坐到妻子边上,“不止我听到了,爹也听到了。” 田氏脸色一白,公爹最烦他们和小妹争抢的。 吕致远直接问妻子,“她说的那些话,你听了心里不堵?” 堵啊怎么会不堵呢?田氏没说话,但她就是心里不得劲啊。 吕致远现在很清楚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他决定给她下一剂重药。 “成为小妹的对手,很惨的。” 田氏疑惑地看向自家夫君,她没想成为小妹的对手啊。 吕致远看明白了她的表情,但他不容她自欺,“你介意的那些事,以及你想要的,就是在摘小妹的果子。” 吕致远不管她的反应,继续往下说,“之前的平州刺史施焘知道吧?” 田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施家那么大的事,而且还和吕家息息相关,她怎么会不知道? “他小女儿之前看上秦晟妹夫了,在咱小妹跟前大放厥词,最后怎么样了?” 什么?施家的祸端竟是由此而起?田氏吃了一惊。 “我和你说,那施雪肯定后悔死了招惹咱们小妹。”吕致远身为长子,父亲事后多少都和他透露了一些情况,好让他心里有数。 田氏将自己代入施雪的角色,无比赞同丈夫的话。她爹偌大的官,刺史府泼天的富贵,就因为她的一个举动,没了?想想都觉得窒息。 “你觉得你能斗赢小妹?你不用看我,我肯定斗不赢她的。斗不赢,最终还不是拿那点子血缘和身份说事?” 田氏沉默了,她可能,都不够小妹一个回合的。 “咱家四兄妹里头,我除了早出生,占了个长字,是个男的之外,并没有别优势。”吕致远自嘲。 小妹吕颂梨且不说了,这一年多里,为他爹出谋划策;小弟吕明志在七工院也干得不错;连大妹在制衣坊干的都不比他差。 这大半年里,吕致远其实也在思考,他已经渐渐可以接受自己的平庸了。 “唉——”田氏长长地叹了口气,丈夫连男人的面子都不顾了,将这些事掰碎了和她说,他是真的着急了,怕自己行差踏错。 吕致远很清楚妻子身为田家长女,就是有点心高气傲和争强好胜,“玉兰,这事你真的得听我的,咱们不能仗着这点血缘为所欲为,不然,迟早会把这点血缘亲情给折腾没的。而且你想过没,你若是执迷不悟,后果很有可能由咱儿子来承受?” “我知道了。” 吕致远强调,“你别光只是嘴上说说啊,你得记在心里。咱们夫妻俩都不要受别人挑拨。” 见妻子的脑子还是转不过来的样子,吕致远真的急死了,“你是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好吗?” 他爹最初外放时,只是个侯城的县令,到了辽东郡不久,就成了郡守,现在更是平州刺史。 他爹说得对,他们这个小家是沾了他们小妹和他爹的光的,是真的没说错。 沾爹的光,他是一点也不心虚。但沾小妹的光,没办法理直气壮啊。 田氏没办法说现在的日子不好。 “我和你说,你堂婶那样式的人,就是嫉妒你。” 田氏:嫉妒她?是这样吗? “玉兰,这日子这么好,咱们就这么过着,别搞事啊。俗话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以咱爹的身体,至少再活十年完全没问题。有爹娘撑着,咱们至少能快活到三十二三。” “然后呢?”田氏有点不解。 “咱爹说过,将来骁儿会比我有出息。十年后,骁儿也长大了,就能接过咱爹的棒,继续为我们撑出一片天来。” “咱们就无忧无虑地,努力活到六十或者活得更长,不好吗?如果咱们孙子再出息点……” 吕致远还在畅想美好的未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妻子脸色已经不对了。 “你要成为儿子的拖累?”田氏的声音沉了下来,啃公爹她没意见,但是丈夫想拖累儿子就不行! “不然我们努力点,为吕家开枝散叶,给骁儿添些助力?” 田氏无语,“万一呢?” “万一啊?咱爹不在了,骁儿又还没长大的话,小妹那么有本事,应该不会不管我们的。只要咱们乖一点。” …… 这些话,被吕德胜安排在德馨院的下人传了回来。 下人来回话时,吕颂梨也在。 吕德胜脸色黑臭黑臭的。 吕颂梨差点没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你大哥真是好打算,算盘珠子都蹦我们脸上了。” 吕颂梨笑,用她大哥的话总结,就叫完美幸福的一生。 “你大哥这么想得开,是我完全没料到的。” 像吕致远这样的人,就叫躺平,现在他还拉着大嫂一起躺平。换个角度,他们堪称人生赢家。 吕德胜冷哼,“你大哥倒是好命。”口气酸酸的。 上有老子管,下有儿子孙子管,中间万一出了意外,还有妹妹管,他咋不上天呢?gonЪoΓg 他身为老子还没过上那样的好日子,龟儿子倒是过上了! “爹,容女儿再努力两年。过两年,女儿保证,也让你和娘过上舒心的日子,不让你们那么操劳了。”吕颂梨连忙顺毛捋。 闻言,吕德胜嘴角弯起,两边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再过两年他也才四十三,嗯,还能走得动。到时,他就和妻子到处走走看看,过过二人世界。 () 第434章 收拢灾民 雁门 因为大雪的原因,很多屋子都塌了,即使不塌,屋顶也基本没了。 城内在东南西北四个区都设置了施粥点,这会过了时间,施粥点也没人。太冷了,没人愿意在屋外逗留。 很多地方都在过年,但雁门这边,一点年味都没有。 一间破房子里,七八个人围着一堆火烤着,大家都面有菜色,瑟瑟发抖。 看着屋外依旧飘飘洒洒的雪花,有人禁不住咒骂开来。 “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贼老天,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我们雁门人命不好。” “是啊,南地水灾,有能人去治理。南阳地动,同样有能臣前去治理。唯独我们雁门雪灾,没有人管。” “我们有人管啊,朝廷不是派钦差来了么?” “钦差来了又能如何呢?没有粮食,没有木炭,没有冬衣,没有药材,什么都没有。” 这抱怨的话,其实是有点偏颇了。救灾的物资还是有的,只是量不够而已。 “我家隔壁的已经离开雁门了。”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沉默,说不清是离开好,还是留在雁门死熬着好。 “离开也好,至少是一条出路。” 屋外,冰天雪地,万籁俱寂,偶尔能看到几个黑点在移动。 罗家的姑娘一只手牵着弟弟,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爹娘,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北风呼呼地吹,雪花一片片落下,放眼望去,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罗大嫂觑了丈夫一眼,小声道,“这个得问你爹。” “爹?” “去辽东郡。” 家人们听后,都露出意外的表情,怎么选择去那里? “我上次就说要追着辽东商会的粮队走,你们偏要说并州雁门有亲戚。”罗大郁闷地道。 他们在雁门确实有亲戚在,而且他们来了雁门之后,对方还挺照顾他们的。但他还是觉得来错了。 罗大嫂没作声,她是一点也不意外丈夫的决定。雁门遭遇雪灾之后,丈夫就不时地念叨着上次就应该去的。 罗老汉最终拍板,“那咱就出城,去辽东郡!” …… 救灾如救火。 伍仁和嵇大少在接到辽东那头的来信后,集结了物资,火速赶往雁门。 在路上,他们就遇到了少数外逃的灾民。 对于这些人,他们都给予了一定的帮助。 他们就是来赈灾的,救哪个灾民都是救。 他们甚至一一询问过这些外逃的灾民的意思。愿意去平州落脚的,伍仁便将他们收拢在一起。 他师父在信上说,六爷会带兵前来接人的,顺便练兵了。他们这边只管收拢人员就可以了。 不愿意去的,有自己的想法去处的。伍仁便做主,给了他们一些必要的帮助,就让他们离开了。 丝毫不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他们平州讲的就是一个心甘情愿。 这些遇上辽东商会赈灾队的灾民,还愿意离开的毕竟是少数。 这批第一时间选择离开雁门外出谋生路的灾民,大多都是聪明的,有胆识的。人家辽东商会能来赈灾,明显就不缺吃喝,这不就是他们要找的活路吗?活路都找到了,还离开做什么? 于是他们这个赈灾队还没到雁门,就收拢了不少人。 他们一行人刚到雁门,官府那边就想接手他们赈灾物资,说是方便调配什么的。 伍仁和嵇大少怎么可能答应,就算恭亲王和他们吕大人有交情也不行。 最后他们选了官府最不愿意管的北城,到那边支摊子施粥去了。 雁门雪灾的灾民看起来比之前南地水灾以及南阳地动的灾民惨多了。 期间,他们还安排了人一一上门探访困难户,送点粮食送点木炭。 伍仁嵇大少一行人赈灾期间,和官府打招呼后,挑了一处三进的空宅子做为落脚点。 阿嚏——阿嚏—— 连打了两个喷嚏,陶逊连忙裹紧身上的大氅,“我真是疯了,大过年的不在家,陪你们俩到雁门来!”真的是寒风潇潇啊。 伍仁和嵇大少忙着统计剩下的赈灾物资。 伍仁一边忙,一边回话,“别这么说嘛,年年待家里过年有什么意思?” 嵇大少接过话头,“就是,等你老了天和元年怎么过的不一定记得,但是天和二年在雁门和我们过的,一定记得。” 陶逊想了想也是,天和元年还是会记得的,毕竟是这么特殊的年份,前五六年怎么过的年,确实是有点模糊了。 他嘴上却嘀咕着,“在过冬的来雁门天天喝西北风,能不记得吗?”必须印象深刻啊! “你们辽东商会的,怎么一个个都那么能说会道?”陶逊纳闷道。 哈哈哈—— 伍仁和嵇大少相视而笑,这才哪到哪啊,真正能说会道的,他都没见识过呢。 伍仁看着统计好的账单说道,“咱们带来的赈灾物资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最多三天,咱们就能离开了。”嵇大少站起身,甩甩手踢踢腿,活动了一下身体。 伍仁和嵇大少身上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捡人。 伍仁等人也没有在雁门城内捡人,基本的道德素养他们还是有的。 他们只是安排了人在城外捡人,反正这个时候出城的灾民,都是想到外地谋生的。 这部分灾民,他们就笑纳了,毕竟他们平州也属于外地不是?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毕竟谁在这世上都不是单蹦的,都是有亲朋好友的。如今他们已经找到生路了,一墙之隔的亲朋好友还在雁门城里煎熬呢。 这难不倒他们。 于是,城内些个别人家,莫名地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件。看完之后,原本还犹疑的人家,立即收拾行李,变卖产业出城去了。 这下子,离开的人变多了。 雁门郡守觉得不对劲,一查,发现竟然是辽东商会的人在悄悄地收拢灾民? 对此,雁门郡守都气死了,跑去和钦差大人告状。 恭亲王倒是想得开,这些老百姓嘛,留在雁门要交税,去了平州也一样得交税不是?对朝廷来说,就是从左口袋跑到右口袋的事。 他还反过来劝雁门郡守,说这批人走了也好,他这郡守赈灾的压力也能轻松点。不然这次雪灾死人太多,他履历上也不好看不是? 伍仁和嵇大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呢。赈灾物资发放完毕之后,就缓缓撤退了。 () 第435章 忽悠人转道 伍仁和嵇大少将赈灾物资发放完毕之后,就离开了。 他们一行人离开时,北城不少得到过他们求助的老百姓都打开了家门,目送他们离开。 看到一户户打开门的人家门前都站着一个人,即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依旧没有进屋去。 嵇大少感慨,“老百姓太难了。”这些出来相送的人家,家里估计就只能凑出这么一套冬衣,谁出门的时候就给谁穿。 伍仁嗯了一声,道,“咱们快走。”快点离开,这些人就能早点进屋。 雁门郡守也在城墙上目送他们离开,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赈灾的压力确实小了,忧的是今年的赋税怕是不好看了。 伍仁和嵇大少出城后,去了城外十里处的一个村庄,带上最后一批灾民,就往前撵。 紧赶慢赶,他们撵上了大部队。 他们当即便挑了一处荒村休整,顺便静待六爷前来。 伍仁刚喝上一口热水,鲁巍就来了。 鲁巍这人非常有亲和力,伍仁接到他师父的任务之后,就盘算开了,雁门之行,不带谁都可以,唯独不能落下他。 这段时间,他在雁门赈灾,鲁巍一直在野外负责收拢灾民。 “伍总管,有情况。” “什么情况?”伍仁连忙咽下一口热水,才问道。 嵇大少也精神了,他可是知道伍仁在灾民里安排了人的,他们的人尽量和灾民们打成一片,摸一摸底。 “是这样的,灾民里,有一家人,我觉得应该注意一下。” 伍仁示意他往下说。 “这家人姓罗,是南地人,南地水灾时跟随我们辽东商会运粮队逃出来了。后面他们在半路上转道南阳投亲,南阳地动之后,对方又离开南阳,想到辽东郡去。但在进入冀州时,突然想起雁门有亲,便转道并州了。” 听完,伍仁也无语了,真是哪里有问题,他们就往哪里钻,真是有够倒霉的。 嵇大少也不住地摇头,“惨,实惨!” 陶逊也在嘀咕,“这一行人怎么到哪哪不安生?也太倒霉了。” 这时,伍仁和鲁巍对视一眼,有了六爷这样的气运之子,出现罗家这种倒霉蛋,好像也挺正常的哈? 伍仁对他说道,“让人去把那一家子人请过来。” “好!” 两人都很担心,这姓罗的一家子去了平州之后,会引发什么灾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能让这一家人祸害他们大平州。 罗大一家子人被单独请来时,都显得很不安。 “这是我们辽东商会的伍总管还有鲁管事。”属下给罗家人介绍。 “伍总管安,鲁管事安。” “不必多礼。”伍仁尽量表现得很温和,以消除这一家子的不安,同时示意鲁巍,这事得他上。 鲁巍微微颔首,然后上前一步,“罗大,你们一家子的遭遇,我们都听说了,真是为难你们了。” 罗家人听到鲁巍这话,心酸得差点落泪。 鲁巍最先问他们,“你们一家人打算听从我们的安排前往辽东郡是吗?” “是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改道?我觉得有一个地方更适合你们。”鲁巍提出建议。 罗家人闻言脸色一变,他们脸上有怒气有绝望,这是要抛弃他们? “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倒霉吗?” 然后,他就不让他们去辽东郡吗? “我觉得比起辽东郡,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更合适你们。” “哪里?” “长安!” 长安? “这一年的经历,相信你们一家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们身上的霉气,恐怕也只有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能镇压得了了。” 罗家人面面相觑,这话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啊。尽管他们很不想承认自己很倒霉,像扫把星一样,但内心难免惴惴。 鲁巍又软和着态度道,“我们不是不让你们去辽东郡。一来,辽东郡境内的百姓太多了,你们去了,包括前面的灾民们去了,很大可能会被安排到平州其他三郡落户。” “二来,我就是担心你们去了,也和之前到南阳到雁门那样,始终没办法安定下来。这样奔波,很辛苦吧?” 罗家人低头抹泪,这话算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了。从南地一路辗转,他们怎么会不想安定下来呢? 陶逊拿手肘轻轻撞了撞边上的嵇大少,嵇大少微微侧头看向他。 陶逊用气音说道,“他们的嘴巴怎么那么能说?” 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简直了。 这罗家人被忽悠得够呛,普通人遇上鲁巍伍仁这样的人,估计被卖了还要给他们数钱。 这回,嵇大少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鲁巍又安慰了他们几句,最后道,“这样,你跟着我们,到了上党郡再分开。另外,你们去长安一路上的盘缠我们辽东商会出了。” “这如何使得?”罗老汉连连摆手。 在鲁巍提起居住在长安的天子的龙气能镇压一切污秽时,罗家人就已经心动了。 “罗大叔,你们就拿着吧,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没办法送你们去长安,只能让你们一家人独自上路,实在是抱歉。” 到了这时,罗家人已经基本愿意改道长安了。 伍仁又让属下将罗家人带回前面的难民营里。 罗家人走后,嵇大少和陶逊一起吐槽两人迷信! 伍仁和鲁巍两人也不辩解,见识过他们六爷玄之又玄的运气,罗家人的倒霉也很让人害怕的好不? () 第436章 所图甚大 秦晟化名吕六爷,率领一队约百人的人马,以练兵为名,前去接人。 他们是在上党郡做的交接。 秦晟到的时候,伍仁和鲁巍已经将罗家人送走了。 临走前,两人给了他们两个联系地址,还和罗大一家子人说,如果在长安混不下去,可以给他们写信,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此话一出,得到了罗家人的感激涕零。 秦晟来了之后,双方顺利完成交接。 他们这次一共收拢了一万两千多人。 雁门由于地处边陲,不比中原,人口本就不稠密,又长期受到外族袭拢的城池,辖下十四县,大部分县人口稀少,据前两年统计,约有七万三千多户人,人口大概在三十万左右。 辽东商会能一下子捡走一万多人,已经很厉害了。毕竟这年头,敢拼敢闯破釜沉舟的人还是少,大家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即使是死,老百姓也想死在自己的故乡里。 交接完毕之后,伍仁嵇大少陶逊三人返回青州,鲁巍协助秦晟将这批雁北灾民带回平州。 秦晟鲁巍一行一万多人,堪称大部队,行进时动静很大,一进入幽州地界,在上谷郡涿鹿县就被注意到了,然后被拦下了。 秦晟手放在腰间的长刀上,直视拦着他们的官兵头子。 朱大壮、陈金龙,高磊、鲁大友等人立即带着其他士卒来到秦晟身后。 一个个虽然没说话,但眼睛亮得很,那种蠢蠢欲动的气息,还是秦晟瞥了他们一眼,才略微收敛。 这时鲁巍挤了过来,和对方交涉,“官爷,误会误会,我们乃平州军区的人,此次出来练兵,要借道幽州,这事你们刺史大人是知道的。” 其实涿鹿县县尉将人拦下,也是职责所在,近来北境战事正酣,幽州也需要加强防范,眼前一行人过万数,让他们想忽视都难啊。 这会涿鹿县县尉,面对着秦晟带领的骄兵悍将散发出的骇人气息,他拼命忍着,才没腿软,但额间冒出了细汗,这大冬天的。 “他们不是兵吧?”涿鹿县县尉指着那些灾民说道。 “你说他们?他们确实不是兵,他们是从雁门逃到外面的灾民,他们想到平州谋生,你们不会不让过吧?” “你们人数太多了。”涿鹿县县尉直说,“这事,我需要向上请示。” 鲁巍看向秦晟的方向,秦晟微微颔首,于是鲁巍便道,“行吧,那麻烦你们快点。” 趁着他们请示的功夫,秦晟直接让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就地休整,埋锅造饭。 这事直接惊动了幽州刺史。 听到属下的汇报,幽州刺史皱眉,他看向他的左膀右臂,“之前吕德胜说什么来着?” 前两天,吕德胜派人给他送了一份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土为书信。信上说,他们平州练兵,可能需要借道幽州打个来回。还说,回程的动静可能会大点。 他当时看到信就知道,吕德胜这是特意和他打招呼啊。 对于吕德胜这个人,幽州刺史不是很了解,传言很多,听说很不好惹。 对于这个人,幽州刺史还是很忌惮的。主要是施焘倒台太快了,毫无征兆,让人猝不及防。 虽不知道施焘为何两杯马尿下肚就犯蠢,但是谁得利,谁就有嫌疑。吕德胜作为最大受益者,一定不无辜。 故而对于吕德胜专门和他打招呼借道一事,他当时觉得,借个道而已,小事,最重要的是兵量不大,就一百人。至于他说的回程动静有点大也没放在心上,他心想,回程的动静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现在,谁来告诉他,这就是吕德胜说的,回程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道咱们借还是不借?” “那肯定得借,毕竟吕德胜打过招呼了。再者,我们扣着这些人也没多大用处啊。” 这事不大,很轻巧就过去了。幽州刺史府下令,给他们放行。 事情是过去了,但幽州刺史府的属官们难免议论起来。 “说起来,从吕德胜上任至今,前前后后,引了不少流民灾民到平州到辽东郡吧?” “是啊,他上任后,涌去的人流就没停止过。前前后后,去往平州的人口,算起来应该有十万以上了吧?” “啧,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今年平州交上去的赋税一定很漂亮。” “羡慕不来的,这些只身前往平州的灾民几乎身无长物,在这些人能交税前,平州必须帮他们渡过难关,半年时间的吃穿用度可不是小消耗。” “这吕德胜确实挺有本事的,他上任后,辽东郡的粮价一直是咱们幽州以及平州境内最低的。” …… 属官们议论纷纷,唯独一人,没怎么开口。 幽州刺史注意到了,避开人之后问道,“段主薄,怎么一直不说话?” 段岍乃幽州主薄,同时也是其心腹。 “大人,您当防范吕德胜。” “何出此言?” “吕德胜此人,所图甚大。” …… 这一天,秦家也来客人了,来的人是侯氏兄妹。 年后走走亲戚,这很常见。 这日吕颂梨依旧忙着陪吕德胜应酬,并不在秦家。 秦家兄弟也很忙,从年初三开始,他们就回到军中了。这段时间,只留一个男丁在家中,秦家兄弟轮流来。 侯氏兄妹到秦家的时候,只有秦晏在家,秦珩秦昭还有秦晟吕颂梨夫妇皆不在家。 侯双一脸遗憾,“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新弟妹呢。” 秦家兄弟在军中的时候,他们见过面了,唯独吕颂梨是没见过的。 侯双的年纪比秦昭小,比秦晟大,随秦珩这个姐夫喊人。 “有机会的。”秦母不甚在意地回道。 侯家兄妹做客期间,一直是秦母和秦晏招待着的。 开饭前,顾双找了个机会,和秦母单独聊了一会。 “秦伯母,晚辈知道晚辈接下来的话会有些冒昧和唐突,还请见谅。” 侯双这样的开场白,也让秦母心中打了个突,“你说吧。” “秦伯母觉得我这妹妹如何?” 闻言,秦母心中有数了,中规中举地夸了两句,“长相秀丽,温婉伶俐。” “是这样的,我见世子爷至今没有续弦,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个想法,想将我妹妹许配给世子爷。” “秦伯母,我妹妹虽非贤名远扬的大家闺秀,但也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姑娘。” “如果我妹妹能与世子爷成为佳偶,加上咱们两家这层关系在,她肯定会善待两个孩子的。即使对秦葭和秦涵就算做不到视如己出,也会比别家姑娘强。您不妨考虑一下?” 侯双的话让秦母陷入沉思。 侯双也不催促她,直到蔡氏让孩子过来喊开饭了,侯双才最后说道, “秦伯母,这事我妹妹且不知道。等你们考虑清楚了,如果真的能成,我再与她说。如果不成,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可以吗?” 侯双还是非常有兄长的担当的。 这般极力护持妹妹的样子,让秦母心软了,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话挑明了之后,秦母总会不时地打量侯婉两眼,原先她没怎么注意侯婉这姑娘的。 用过饭没多久,侯家兄妹就告辞了。 将人送走之后,思及侯双的提议,一时间,秦母拿不定主意。 之前,大儿媳的人选是她斟酌着选出来的,当时有几位呢,最终的人选,却是由丈夫圈定的。 思来想去,这事好像和谁商量都不合适。秦母最终决定问问小儿子和小儿媳。可惜小六不在,只能等他回来了。不然单独拿这事问小儿媳也不妥。 () 第437章 被打断 在上谷郡涿鹿县没有打起来,大部队后来一路畅通无阻,陈金龙、鲁大友、高磊说不出的失望。 “用不着失望,等开春了,咱们打水匪去!”秦晟说道。 陈金龙、鲁大友、高磊等人一愣,六爷把目光投入水匪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肯定是因为陆上的匪寇都被六爷折腾没了。 凶残,太凶残了! “可是我不会泅水啊。”鲁大友大呼。他是陆上的猛虎,又不是水里的蛟龙。 “不会就学。所有人都一样!”秦晟冷酷地道。 鲁大友傻眼,这——这是十八般技能都得掌握?在他手下混口饭吃可真难。 陈金龙拍拍他的肩膀,“六爷说得对,不会就学呗。” 鲁大友哭丧着脸,不学还能咋滴?他们不想学也得学,不然会被六爷他亲自按头学习。偏偏他们又打他不赢。 …… 北境传来捷报,北镜大败乌桓。 捷报传回长安,朝廷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打了胜仗的喜气。 孙府 孙从义见他爹在听闻捷报之后,脸色一直不对,不由得问道,“爹,北境打了胜仗,你怎么还皱着眉头?” 孙明瞥了儿子一眼,没说话。 “别垮着脸嘛,大黎赢了,您不用出征了,还不好?” 孙从义知道,他爹被皇上从南地召回,是皇上预备的后手。万一北境大将阎征和符建功等人败了,让他爹去收拾残局的。 孙明这时才开口,“羌胡被灭,鲜卑按约定三年不南下,这才是第一年,我担心的是,乌桓这次是有意输给大黎的。” “不会吧?乌桓自己发动的战争,还会故意输给大黎?” “用你的脑子想想,乌桓是败了,但它可有损兵折将,伤筋动骨?” 孙从义仔细地回想起近日来的关于北境的情报,貌似乌桓确实没有很大的伤亡。 见儿子因为他的话陷入思考后,孙明长叹一口气。 从内心深处讲,他并不希望这次大黎赢。 若说对北境最了解,最适合在北境领兵的,北拒外族的,当属秦家,连他都不能胜任。 如果这次符建功等人败了,在大臣们的请求下,皇上可以顺理成章地启用秦家。 偏偏符建功等人此役赢了,绝非好事。因为阎符建功等人,只是将才之资,不堪为帅。 秦晟一行人穿过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走的最短的路径,进入辽西郡后,便进入自己的地盘了。 这一万二千多名雁北灾民进入辽西郡后,就有人接手,进行统一的安排。这些人将会被安排到辽西郡、玄菟郡或者乐浪郡去。因为有了之前安排南地灾民的经验,这一万两千多人安排起来是井然有序的。 秦晟带着人帮忙维护秩序,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带着手下回到营地。然后他给出了任务的人放了一天的假,也顺便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 秦晟回家了,他先去衙府看看自家媳妇在不在那里,发现人不在,和岳父岳母打完招呼后骑着马儿飞奔回家。 他到家后,就差不多到饭点了,二嫂她们在做饭,他娘在做针线,媳妇儿正在教孩子们下跳棋。 秦晟和家人都打了招呼后,想了想,回屋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提了两桶热水去洗漱室。 用完晚膳,孩子们还想拉着他们六婶婶下棋,被他们六叔给打发了。 回到屋里,吕颂梨见天色还早,便拿起一本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秦晟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梨梨,来泡泡脚呀。” “好呀,谢谢夫君。”吕颂梨的身体经过调养好多了,但这脚还是冷。不管穿得暖不暖和,都没有热呼气。 吕颂梨泡脚时,秦晟打算去换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家居服这三个字,还是媳妇儿说的。 他先换了睡袍款,摸了摸小腹,有点悻悻然,这睡袍露不出他的六块腹肌。 他想了想,脱掉睡袍,换了上衣下裤款,他拿的还是几个月前做的一身。唔,上衣肩膀有点紧了,解开一粒盘扣。 等他换好衣服,吕颂梨也差不多泡好了。 秦晟弯腰将盆里的端起来时,因为上衣短了,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吕颂梨不由得看了一眼。 秦晟端起盆来,稳稳地往外走,吕颂梨只看到他的后背,劲腰翘臀大长腿,啧。 他出去倒完水,回来的时候,嚷道,“梨梨,屋里好热啊,你有没有觉得?” 他的手放在第二粒盘扣上,觑了媳妇儿一眼,要不要再敞开一点?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不管了! 秦晟趁机将领口往下拉,露出胸膛。 “有吗?”吕颂梨仅一抬眼,就看到他半果的胸膛,拿着书的手顿了顿。 “有啊,一定是火烧得太旺了。” 秦晟就开始在吕颂梨跟前晃悠,一会问她渴不渴,一会问她茶水是不是烫了,一会问她吃不吃东西。最后问她累不累,肩膀酸不酸,要不要他帮忙按捏一下? 吕颂梨当然说好啊,他要为她服务,她没道理拒绝对吧? 秦晟给她好好地捏了捏肩膀。 他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在缙台庄军营,全军上下的训练量都很大。肌肉很容易酸胀,故而在在缙台庄军营建立之初,吕颂梨专门派了大夫去教将士们按捏,将士们有空的时候,也会互相按捏放松肌肉。按捏这技术就是熟能生巧,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秦晟的手法还是可以的。 按完了肩膀,秦晟又提议,“梨梨,你成天坐着处理公务,腰一定也挺酸的吧?走,咱们到炕上去,我给你按一按。” 吕颂梨从善如流答应他。 秦晟暗喜。 吕颂梨心里则想,少年,你这是自讨苦吃。 等秦晟按得差不多,也将自己脱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秦晟正拉着自家媳妇儿的手呢,听到敲门声,连忙问,“谁?” “你娘!” 听到自家老娘的声音,秦晟着急忙慌地穿衣。 吕颂梨捂着嘴直乐。 吕颂梨一点也不意外。近来秦母明显有心事,甚至已经问了她两次秦晟什么时候回来了。吕颂梨就猜她应该有事和秦晟说。 秦母进来时,目光在小儿子和小儿媳身上来回扫了一眼,暗忖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她刚才才忙完,看天色还早就过来了。而且明儿个,小儿子又得回军营了。 吕颂梨镇定如常。 秦母狐疑地看着小儿子,儿媳妇看着很正常啊,这小子脸红个什么劲? “娘,你怎么来了?”秦晟声音哀怨,他都好久没和梨梨亲亲贴贴了。 吕颂梨给她搬了一张椅子,“娘,您坐,您这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 第436章 交给你们 秦母便将侯氏兄弟来走亲戚,以及侯双的提议说了。 吕颂梨微讶,侯氏兄妹来走亲戚那天她不在,回来后听嫂子们提了一嘴,但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 侯双此人还挺有能力的,来到辽东郡后,没多久就参军了,目前已经是百夫长了。 对秦母来说,现在四兄弟中,就老大一个人单着,她这老母亲看着很不是滋味。 “娘,我觉得这事你最好问问大哥。”吕颂梨说道。 吕颂梨能理解她婆婆,现在秦家一切安好,二哥三哥还有他们,都是成双成对,有自己的小家,看到大哥形单影只,难免挂心。 秦母说道,“这不是你大哥最近一直没回来么。” 吕颂梨也知道最近秦珩一直住在军营里操练士兵,确实没回来过。 秦家兄弟一直关注着北境战局。北境是他们秦家一直守护的地方。如果北境与乌桓一战的结局竟然如他们之前所预料的那般,从而佐证了他们之前的推测是对的。所以,秦家兄弟目前的危机感很强。初八之后,他们都回兵营去了。 秦母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不止你们大哥,还有你们四嫂,她还那么年轻——”要守一辈子的话,她也不忍心。 “娘,这个时候咱秦家还是流民的身份,说亲又能说上什么好的?”秦晟不以为意地道。 吕颂梨也道,“娘,夫君说得对,好饭不怕晚,即使大哥和四嫂要再走一步,咱们都不用着急。而且这是大哥的终身大事,总得问问他本人的意思的。或者让阿晟私下去问问大哥。” 秦母看向秦晟。 秦晟立即道,“我明天就去换大哥回来。” 吕颂梨并不赞成大伯哥和四嫂这会考虑婚嫁之事。 现在秦家低到尘埃里,大伯哥也没有迫切的娶妻的必要,这个时候别人来说亲,很可能就是冲着捡漏来的。 而且按照他们之前预估的,鲜卑很有可能会在今年年底南下入侵大黎。 而她的预测则更为大胆,吕颂梨觉得,鲜卑以及其他外族,一定会大规模南下,而非之前那般,只是小打小闹。 而且现在秦家几兄弟因为宋墨对秦家的苛待,都起了心思,只是她婆婆还不知道而已。 这时候说亲,并不妥当。还是再等等,后面选择志同道合的才好。 秦晟见母亲还是觉得错过这段姻缘很可惜,心一横,将之前他带着粮队从南地回辽东郡时,在路上发生的事说了。 秦晟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偷瞄自家媳妇。 吕颂梨没意外,这事她听说了。 倒是秦母,听到这事,眉头微拧,侯雅那行为挺不妥当的,虽然后面侯双制止了,但侯双不应该再给侯雅和她家老大做媒。 “这事就算了,不用给你大哥说了。我回房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吧。” 秦晟一边送他娘出门,一边说,“真不用和大哥说一声?” 秦母心情不好,横了他一眼,“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 被亲娘凶了,秦晟能怎么办,只能受着。 天色暗下来了,秦晟亲自将人送回去才折返。 吕颂梨正换好衣服,准备休息了。 秦晟回来见到了,眼睛一亮。 吕颂梨朝秦晟招手,“你来,我和你说件事。” 吕颂梨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秦晟见她一脸正色,也连忙端正了态度。 “夫君,咱们接下来几年,先不要要孩子好吗?”其实她的身体经过调理,癸水已经正常了,就是那几天还是有点不适。 目前怀孕还是有点艰难,但并非绝对怀不上。 可是,接下来的两三年,是非常关键的。可以说是关乎秦吕两家生死存亡的时刻,而且除了秦吕两家,他们身后,还有这么多人…… 她是真不能怀孕,然后分散精力。 这事需要秦晟的配合,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夫妻间的感情,所以得和秦晟说清楚。 “嗯,不要孩子。”这点秦晟赞成,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梨梨的身体确实不宜怀孕。 吕颂梨将自己的顾虑,以及安全期的日子告诉了他,前七后八只是相对安全,她改了改,改成前三后四。 然后秦晟数了数自己能亲近媳妇儿的日子,发现一个月只有六七天,晴天霹雳! 吕颂梨没有说话,准备让他慢慢消化。 比起以前一年都没有一次,现在一个月能有六七天和媳妇儿亲热,已经很好了。他很知足的。goΠboγg 很快,秦晟就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秦晟眼珠子一转,趁机抱紧了吕颂梨,开始提条件,“那梨梨,你得答应我……” “行啊,答应你——” …… 过完年没多久,挑了个天气晴好的良辰吉日,吕德胜就举家搬往辽西郡的刺史府了。 辽东郡的发展已经进入正轨了,其他三郡还可怜巴巴的。 搬家那天,侯城街道上站满了老百姓,大家都依依不舍地不送别,甚至有自发地跟着搬家队伍走的老百姓。 吕府的人一再劝他们返回,这些人都不听。 最后没办法,吕德胜亲自出马了,“老乡们,你们回去吧,别再送了。” 薛诩在边上帮腔,“对啊,我们都知道大家伙舍不得吕大人,但吕大人依旧在平州任职,只不过从辽东郡搬到辽西郡办公而已。一郡之隔,并不远。” “吕大人,您别管我们了。” “对啊,您上任以来,为咱们辽东郡做了多少实事?我们送送您怎么了?正如薛大人说的,从辽东郡到辽西郡又不远。” 吕德胜:……算了,劝不了劝不了。 最后吕德胜只能让护卫们对这些跟在后面的老百姓多看顾一二。 队伍到了辽西郡,也有不少老百姓来到刺史府前街,自发迎接吕大人的到来。 跟来的辽东郡的老百姓交待辽西郡的,“我们把吕大人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听话,好好爱戴他,知道吗?”交待的人,口气酸酸的。 被交待的人,美滋滋之余又诚惶诚恐。 吕德胜:他这么受人爱戴的吗?可是他没做什么啊。 () 第439章 因功封赏 秦家一家子也被吕德胜利用职务之便,调到了辽西郡离刺史府最近的军屯里。秦家兄弟在军中的一切维持原样。四郡之间的距离,对于会骑马的秦家兄弟而言不算什么。 东北化冻之后,大地开始回春,地头纷纷冒出了野草嫩芽。 休息了一冬的老百姓开始纷纷走出家门,拿起工具开始翻地。 官府开始组织春耕,并且在平州四郡都设置了开荒点。 平州三万多将士,不管新兵老兵,开始轮流抽调兵卒将去开荒。 在官府的约束下,不管是新迁来的想要开荒的老百姓,还是将士们,必须前往开荒点有规划地开荒,不能蛮横地开。 将士们开垦出来的荒地,收成后,皆归平州军营所有。 经过一年的实验,还有对前人经验的大量总结,辽东郡在种植和养殖方面已经小有成就了。 官府有自己的种植区和养殖区,开春后,官府不仅会每个村都召集一两个代表来参观学习,之后还会派有经验的人员去到地方,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才开春,养殖场就利用炕床的温度孵化了一批小鸡崽出来。价格很公道,并且下放到辽东商会各粮油店里,方便老百姓们购买,同时还附赠一套养殖方法。大部分人家都选择养上只的。 在平州上下都忙碌着春耕的时候,长安送来一封加急的信件。 信件的内容是:谢湛因功被封为岭南刺史了。 吕德胜一下子就懵了,“谢湛成为岭南刺史了?太突然了!这完全没有征兆啊。” 吕颂梨眸色一深,想到陈金水之前从南地传回来的消息,她心说,也不是没有征兆。 “因功?让我看看他谢湛究竟立了什么大功?!”吕德胜目光往下一扫。 然后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将信推到吕颂梨跟前,“闺女,你看一看这信,我总觉得我眼花了。” 吕颂梨看完后,说道,“爹,你应该没眼花。” 谢湛向皇上透露了一个消息,朱涯岛的水稻可以一年三熟。 闻言,吕德胜气得直拍桌,“真是岂有此理!就这?一个还没完全确定的消息,皇上就给了他一个刺史之位?” 吕颂梨默默地将信放了回去,心说,是的,就这,皇上就让谢湛从一介白身,一跃成了地方大员。 吕德胜愤愤不平,“皇上真是太偏心了!太欺负人了!” 他们立功,皇上赏起来抠抠搜搜的。想想他们谋划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事,才得到这平州刺史之位,非常不容易的。 而谢湛呢,去南地后,立了两次功劳,第一次皇上赦免了谢氏一族,第二次,直接给了谢湛一个刺史之位。 皇上对谢湛太宽宥,对他们秦吕两家太苛刻了。 吕颂梨安慰她爹,“爹,咱不生气啊,生气不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吗?而且您且看着,宋墨这么干,有他后悔的一天。” 宋墨此次对谢湛的封赏太厚重了,理性上看,她也颇能理解。粮食从来都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物资,去年年末刚经历过北境战争以及雁门雪灾的朝廷现在非常缺粮食。 谢湛的发现,可以说让宋墨非常惊喜,想必现在整个朝廷的目光都落在朱涯岛上吧?goΠboγg 谢湛开发朱涯岛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了,陈金水传回来的。 陈金水跟着张献回到长安后,换了个身份,就去了南地。当时她接到信,就觉得谢湛有几分本事。 吕颂梨知道,这其中还有皇上弥补谢湛的成分。 当初谢湛助他登基,还没来得及论功行赏,就被她拉作替罪羊宰了。 如今谢湛屡屡替他解决难题,给他送钱送粮,宋墨起了惜才之心。 好一会,吕德胜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他拿起信再次看了一遍,“闺女,朱涯岛的稻子真能一年三熟?”假的吧? 吕颂梨:“嗯,应该是真的。” “竟是真的,那朱涯岛岂不是天然粮仓?”这样的好地方,如今竟然在谢湛的治辖下了。 吕颂梨没说话,这也没办法,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地理优势。 吕德胜皱眉,“朱涯岛一年三熟,咱们这边才是一年一熟,种得再好,也赶不上人家啊。” 吕颂梨干脆将轮种、套种、间种等种植方式提出来,让郭春生这个主管农耕渔业的司仓参军带着经验丰富的老农摸索,最大限度地将土地将空间都利用起来。 再加上合理施肥。 如此,一年下来,地里农作物的收成也不会少。 而且光照时长不一样,粮食的口感也不一样。他们平州完全可以挑选好的品种种子,种出来的粮食,口感应该会更好一点,以后可以走精品路线。 穷苦老百姓可以用精粮兑换外地的粗粮吃,完全够吃的。 “这样行吗?” “试试。”吕颂梨觉得,努力发挥自身优势吧。 俚族居住地 冼风和同伴是在过年前回到俚族族地的,当时他们刚回到,就被酋长喊去了。 酋长详细地询问了他们在辽东郡的生活后,默默不语。 对于辽东郡建议他们种植甘蔗一事,默许了。 随后,冼风他们就和族人一起,不吝花钱,倒腾甘蔗的芽苗回来。刚开春,就在大山里,指导俚族族人种植甘蔗。 等冼风他们忙完了甘蔗种植的事,准备北上的时候,酋长又让人来喊他们。 他们北上时,又带出来了四位年轻小伙。 () 第440章 构建内循环 春耕之后,平州四郡的老百姓开始服徭役了。 官府组织服役的民众开挖水渠沟渠、修路拓宽官道、修筑城墙…… 整个平州目前大型的基建项目暂定这三项。 其实这三项都挺耗费民力的,却又不得做,只能一项项进行,最先安排的徭役就是清理水渠沟渠。 清理沟渠,这一次包括清理河沟底渠底的淤泥,以及铲除沟渠两边的杂草等等,目的是将原本的沟渠拓宽以及加深,方便引水排水。 如此一来,既能方便灌溉农田,同时也是预防洪涝灾害的一种有效力的手段。 每一条沟渠在清理前,都会事先在上游处将水流入口堵住,等沟渠的水流得差不多了,才开始组织人手去清理。 沟渠的水一干,他们还能捡到很多大大小小的鱼儿。 这些鱼儿会统一送到临时伙房处,统一处理。这些鱼或和豆腐一起熬成鱼汤或者放点盐煎得焦干焦干的,他们吃晚饭的时候一人分个一碗鱼汤或者一勺鱼干。 这是所有来服役的汉子们最期待的时候,会让他们感觉到很幸福。 吴启是襄平人士,同时也是辽东书院的优秀学生。 去年平州三郡盘火炕调用了大量的匠人手艺人,这事的推进和完成需要不少官吏引导以及辅助。当时辽东郡基层人手不足,征调了一些辽东书院的优秀学生前去帮忙。 他也去了,因表现优秀,还得了奖励。 今年官府修沟渠河渠,依旧缺人手。他们去年那批学生,大部分人,这次同样被征调来帮忙。 比如他,就是这次的监工之一。 看到壮丁们开始干活了,吴起赶紧道,“这些河沟河渠河塘的淤泥都掏一掏,掏上来的淤泥统一放置。” 每一段河流河渠都圈出来一块地方,给他们堆放淤泥的。后面更会安排人来翻晒淤泥。 铲子畚箕扔下去后,岸上的壮丁们有三分之一人下去了,另外三分之一在清除杂草,最后三分之一负责运送淤泥。 壮丁们一边哼哼哈哈地干活,一边说道,“今年的活还挺费劲的。” “官爷们不是说了吗?这些沟渠弄好了,吃水深了,以后灌溉农田更方便了。万一发大水,也能更快排水。所以费劲就费点劲吧。” “吴监工,这些淤泥是不是有用啊?”底下的汉子笑问。 吴起正帮着将一畚箕的淤泥提上岸,听到问话,没好气地道,“你管呢?让你们干活就干活,问那么多干啥?!”其实他也不太懂,反正这些淤泥是司仓参军郭大人指明了要的。 这淤泥确实是郭春生指明了要的。 吕颂梨很清楚,这时候的收成不高,农作物长得不好,和肥力不够有很大的关系。 这时已经有农家肥沤肥的雏形了,但尚未完全推广开来。再者,农家肥也不太够。 淤泥富含有机质,适当地处理后,可以转化为高效的肥料,借给植物所需的营养元素,还可以改良土质、促进微生物繁殖和提高土壤肥力。还有山上的腐土,含有腐殖质,富含有机肥,也是一种土壤改良剂。 这些吕颂梨都告知郭春生等人了,而且去年他们就在实验了,确实能增加农作物的收成。 今年反正都要清河道渠道的,郭春生干脆就让人大量收集淤泥。 老百姓们在忙着春耕,然后努力服徭役的时候,原本在辽东郡开设的各种作坊,也都纷纷派出人马前往平州其他三郡,甄选合适的地址开设分坊。 总的来说,平州进入平衡发展期。 吕颂梨致力于构建平州自我系统内循环,武装自己。 她这是未雨绸缪,如果未来平州被封锁,那也可以尽可能地实现自给自足。 此时,辽东商会的分店也陆续在一些地方铺设开来。 而且因为所售卖的货物要么是物美价廉的,要么是独一无二的。偌大的蓝海市场,仅被他们一家所占。所以生意是红红火火的,大把银子搂回来,运回平州,给平州输血。 平州的老百姓身处高速变革之中,也是最能感受到平州变化的人,其中又以辽西郡的老百姓感受最明显。 辽西郡,义县,榆树村 刘大娘和老姐妹在村中第一个路口分开了,两人各回各家。 她刚推开大门,就看到大儿媳在晾衣服。 刘大嫂见了婆婆,立即打招呼,“娘,您赶集回来了?” 刘大娘笑道,“东西买完就回来了,今天捡了这么些菌菇?” 刘大嫂答道,“是呢,都晾在这了,下午我再去捡一些。” 菌菇木耳等山货晒干了可以换钱,他们可以卖给辽东商会粮油店,或者等辽东商会的人来村里统一收购。 这些菌子菇子都是官府的人,带他们去山上辨认过,确定无毒能吃的。 “你爹呢?” “爹他去了村口,您回来没瞧见他?”这段时间她丈夫去服徭役了,小叔去了县里干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忙。 “你爹这人,天天都得往村口跑几趟,村里盖个私塾,他比自家盖房还上心。”刘大娘嘀咕。 刘大嫂笑,“那不能。” 村口在建私塾,这私塾是他们榆树村和几个村子联合起来一起建设的,官府答应出一半的钱。 他们榆树村因为地理位置好,私塾的选址就选在他们村村口。 这事一定下,他们几个村的村长以及有威望的老人一起开过会,约定了他们几个村的每家每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起努力将私塾建立起来。 村里像她公公这样的老人,每天都要去村口溜达溜达,顺便搭把手,帮点小忙什么的。 “你小妹呢?” “在屋里呢,她可能有点不舒服。” “我进去看看。”刘大娘提着篮子没进她和老头子的那间屋,而是去了边上的小屋。她早就惦记着了,这回去赶集,也是给闺女买东西为主。 “娘——”刘大妮正在屋里躺着,肚子隐隐的不舒服,见她娘进来连忙唤了一声。 “还是很不舒服吗?” “有点。” “那一会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喝。”刘大娘说着,就去翻篮子,“我刚去了镇上辽东商会的粮油杂货店买了一方纸回来,喏,你拿去垫一垫。” 刘大妮脸一红,接过了。 近来,辽东郡那边的造纸坊弄出来两种纸,一种是黄褐色的侧纸。 侧纸不贵,一文钱一捆,厚厚的,切成四四方方的,一家三口省着点用,能用一个月了。她觉得比侧筹好用多了。 另外一种比侧纸质量好一点的刀纸,颜色偏绿。她听说,这种绿刀纸是专门为女性癸水研发的。 刘大妮侧着身子,取了一张厚厚的刀纸,往月事带里塞。 刘大娘忍不住念叨,“你算是赶上了好时候,以前我们都是往里塞草木灰。偏你大伯娘说草木灰不干净不卫生,让我给你买绿刀纸。” 也就是吕大人上任后,他们这些老百姓挣钱的机会多了起来,不时有生钱进手,他们才舍得这样花钱。 刘大妮心想,她喜欢现在的日子。 () 第441章 自我武装 在平州基建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时候,吕颂梨也没闲着。 七工院报上来一个成果,她打算抽时间过去看看。 嗯,七工院也搬到辽西郡了。只不过目前七工院里包括吕明志在内,只有四处院子是处于工作中的。 詹若水并周从光和韦文骞两个徒弟回老家探亲去了。算起来,他们已经离家一年多了,十分思念家中亲人。 所以,当他们来说这事时,于情于理,吕颂梨都赞同。风雨欲来,趁着现在战火未起,他们回去看望一下亲人也好,如果能将亲人一起接来平州就更好了。 这段时间,吕颂梨也让他们院子里的管家,还有吕明志,和詹若水师徒几人多提提一家子都来平州居住的好处。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进去了。 吕颂梨吩咐下去,“安排一下,今天要去一趟七工院。” 七工院将她指明要的水泥做出来了,她等不及去验收。 如果鲜卑强势南下,他们平州作为边境前沿的城镇,战火是不可避免的。高大坚固的城池就变得尤为重要。水泥作为建筑粘合剂,太重要了。 吕颂梨一行人到的七工院的时候,吕明志和盛裴光及其大师兄叶承谦和二师兄高延已经等在那里了。 叶承谦和高延都很稳重成熟。 吕颂梨还想多关心关心他们两句,盛裴光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秦六夫人,您看看,这是您要的水泥吗?” 他们弄出来的水泥大概有七八斤这样,装在木盆里。 吕颂梨靠近了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她还上手捻起一小撮试了试手感。 可以感受到水泥的颗粒还是比较粗糙的,有滞涩感,不够均匀,不够顺滑,再一看颜色发黄发白,说明水泥的强度不够。 但看到叶承谦和高延几人期待的目光,吕颂梨没有直接说出否定的结论,而是道,“拿水来,看看效果。” 吕颂梨要看看凝固效果。 吕明志很快打来一盆水。 叶承谦动手将一部分水泥放进清水里。 大家都屏息盯着盆里。 吕颂梨也一样在观察它是否能够快速地沉淀并且成块。 最后,吕颂梨发现水泥硬化之后,容易脱落,这说明粘性不够。她之前看水泥的颜色就知道质量不达标,并没有多失望。 倒是叶承谦高延几人挺失望的。 吕颂梨鼓励道,“已经很接近我们要的效果了,再努努力,改进一下,应该就好了。” 南地 对少数普通的读书人而言,他们觉得天和三年对他们太不友好了。 首先是纸张价格的上涨,其他文房四宝及书籍的价格都随之略有上涨。另外就是读书人对纸张的消耗很大,这便导致了他们读书成本直接地提高了一截。 南地读书人对此意见老大了,周境便是其中之一。 但也有人对此是赞同的。 “凭良心说,陆氏的银光纸经过改良,品质要比辽东商会书肆所售的雪光纸要好。新银光纸的定价比雪光纸高一点,这很正常吧?” 周境发现说话的书生叫韩天成,家里无数田产和铺子,家境优越。 对于他的话,周境并不苟同。 同样的价格,原先辽东商会书肆还在的时候,他们能买到三刀即三百张的雪光纸,现在只能买两百四十张银光纸。 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的读书人,对他们来说,雪光纸和之前品质的银光纸完全够用。 现在却被逼着买价格更高质量更好的银光纸。 “你们再来看看,近来的本子扉页,抄录的名家寄语,出自孤本《公明史》。先贤曾评价《公明史》,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 “如果没有陆氏,没有银光纸,你们能从何处得知此书之精彩内容?信不信,如果没有陆氏,即使有人愿意花十金百金,也读不到《公明史》的精彩。” “你们扪心自问,这值不值?” 韩天成说完,附和者甚多,“谈兄所言甚是。” 周镜发现附和者,都是南地家境优越的读书人。 韩天成的话或有一定的道理。但对于家境普通的读书人而言,世间上很多书他们都还没读过,还没到达博览群书后,需要寻求孤本阅读的地步。gonЬ 基本的需求都未得到满足,焉能去想锦上添花之事? 周境也懒得辩解,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周境刚回到家,他家的大门就被人敲响。 他打开大门,发现来人是他的同窗和谢氏家族的管事。 “有什么事吗?” “周老弟,能进去说吗?” 周镜看在同窗的面子上,让开了身子,让两人进门。 谢氏的管事很快就说明了来意,对于对方的提议,周境并不感兴趣。 谢氏的管事一脸遗憾地走了,临走前还说,如果周境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去找他。 周境的同窗对于他拒绝了谢氏递过来的橄榄枝很是不解,“咱们只需整理整理文书,活不重,每月的月钱有五两银子,还挺多的。你为什么要拒绝啊?” “你不是对陆氏书肆银光纸的涨价意见很大吗?有了这份活,咱们完全可以无视银光纸等文房四宝涨的那点价。” 周境说道,“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之前辽东商会书肆在的时候,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为谢氏干活。一样读得起书。” 是,对周境这样家境中等的读书人来说,一个月轻松进账五两银子很有吸引力。 周境并不是对干活有意见。而是对谢氏招揽他们的方式有意见。 谁不知道谢氏和陆氏交好,现在明显一个唱红脸,一个喝白脸。 南地书肆为陆氏所垄断,陆氏故意将纸张价格抬高,后面再让谢氏的人来招揽他们,让他们感恩戴德,想得美。他才不上当呢! 同窗见劝他不住,便也离开周家了。 周境独处时,才将好友宁长歌的书信翻出来,摆在眼前,陷入沉思。他本来去年也想去辽东书院看看的,但是不巧他娘生病了,就没有去。 不过他时常与好友能信,通过好友的描述,让他对辽东郡充满了向往之情。 好友的信中的辽东郡,一直都是积极向上的,这如同一把勾子,直将他的心勾得痒痒的。 () 第442章 利益捆绑 谢氏的管事离开周家后,就将结果往上报,“周镜不识抬举,拒绝了我们谢家的招揽。” “无所谓。”现在不效力不要紧,只要他人在南地,迟早会低头的。 “近来他去衙门问过路引的事,近期他有可能会离开南地。” “不管他,他想离开就独自离开。只要他老娘还在南地,他不是举家搬迁,都不必管他。”现在家主没空理会他们。 平州,辽西郡 冼风两人回来了,还带回来四个年轻族人。 薛诩不免要问起俚族族人的近况的。 叙述的时候,冼风声音低落,情绪也不高。 当薛诩听到族人的生活在他们离开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们带回去的两箱东西,依旧是族里的紧急物资时,不由得感叹,“俚族真的是太穷了。” 冼风也如何着点头,“是啊,族人没有赚钱的门路,采摘的山货拿出去的卖也不值钱。” “二叔,咱们能不能问问秦六夫人,和她请教请教啊,给咱们俚族找一条赚钱的门道。”他来到辽东郡后,才发现辽东商会赚钱很容易,不对,应该说秦六夫人挣钱很容易。 薛诩也摸着下巴的胡须,思考着可行性。 就在这时,官府来人了,给他送来这一月的俸禄,他的管家正在招呼。 他的俸禄,除了禄银以禄米以外,还有一些布匹及其他生活物品。 因为辽东郡蓬勃发展以及辽东商会特别能搂钱的原因,他们这些官吏的俸禄都是足发的,每个月还会多发一次物资补贴。比如这个月多发的肥皂、洗澡液洗发液、油盐,还有厕纸等等。 等等,厕纸?“有了!” “二叔你怎么了?” “我想到给咱们族里安排什么营生了!我去找秦六夫人,你们等我好消息。”薛诩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那他们怎么安排?”冼风指着他们带出来的四个挤在一起的小伙子。 “想从军就从军,不行就从商,再不济就去作坊做事!但有一点,都得给我学认字!”薛诩的声音远远传来。 薛诩找到吕颂梨,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秦六夫人,我能用我的贡献值来换这个厕纸的制作方法吗?” 他知道,秦六夫人手里有一个本子,秘密记录了秦吕集团各成员做出的重大贡献,比如他去年和六爷领队南下南地,就是有贡献值的。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不让她为难。 “你确定要兑换这个吗?”吕颂梨刚才沉默,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比厕纸更适合俚族的营生。 薛诩很肯定地道,“就这个,这个简单,也适合给我们俚族来做。”不是他妄自菲薄,这是事实,太复杂的,他们俚族人做不了。 吕颂梨觉得,正因为简单,技术壁垒不高。要知道除了辽东造纸坊,大黎还有四大家是造纸的,这厕纸老师傅一看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而且卖不上价。 薛诩却丝毫不嫌弃,厕纸便宜卖不上价,但出货量大啊。现在平州,除非十分贫穷的人家,依旧用着厕筹之外,绝大部分人家都用上厕纸了。他看过账单,光厕纸这一进项,也不老少赚。 对于她的担忧,薛诩道,“我们俚族也不是没有优势的。首先,我们获取原材料特别容易。” “他们俚族族地四周全是山,山里竹子更是多得是,成本几乎为零。另外,我们俚族人很能吃苦耐劳。”薛诩一一列举他们的优势。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会一些商业术语。 吕颂梨无奈,“这年头的老百姓,哪个不吃苦耐劳?”从古到今,他们中华家是全世界最能吃苦耐劳的民族。 “我们俚族人特别能吃苦耐劳。”薛诩强调。 “我只是担心这门生意不长久。” 薛诩很高兴,闻言,不以为意地道,“哪有什么买卖是长长久久的?大不了等这门买卖做不成了,咱们再另寻他法。”先挣点钱,改善一下族人们的基本生活再说。 “行吧,你既心意已决,我给你一道手令,你去造纸坊找我大哥吕致远,让他带你参观一下制造过程。”末了,吕颂梨还提醒他,“此事宜早不宜迟,学会之后就赶紧安排人回去搞起来。”年底要是打起仗来,买卖就不好做了。 这日,吕颂梨正在和漕帮的林山林副帮主谈事情。 现在辽东商会是漕帮的大主顾了,吕颂梨这个辽东商会的会长兼平州刺史之女相约,林山身为漕帮的副帮主,不得不重视。 吕颂梨此时正努力说服漕帮在平州投资。 “咱们平州老百姓的购买力还是可以的,而且咱们辽东郡的新东西好物件也多。你们漕帮有船,完全可以两头吃。” 她这是极力拉拢漕帮上船,只有利益捆绑,才是最好的结盟方式。 林山已然心动,毕竟他是亲眼看见辽东郡从无到有的一个变化的,他相信平州在吕德胜等原班人马的治理下,也会日渐繁荣起来。 但漕帮投资平州一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 “个人投资也是可以的。”吕颂梨含蓄地提醒。 林山闻言,眼睛都亮了。 “恕我直言,你但凡在平州开几个店,然后随便带点货,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要是在平州投资,优惠是一定少不了的。”吕颂梨笑着道,“这样,明天嵇大秀要来选地盖商业大楼,不如你也一起?” “可以。”林山欣然应允,他也知道吕会长这建议真的很良心很为他着想。 “那今晚你就在昌黎酒楼住一晚吧。” 吕颂梨亲自将人送出去,再喊了一个属下陪他去昌黎酒楼。 将人送走之后,吕颂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里想着,等林山的投资确定下来,她再问问他买点漕帮的旧船。 () 第443章 做局通吃 翌日,在嵇无银的同行下,林山在辽西郡的昌黎,也就是刺史府所在的县中心,一口气定下了五处适合个人购买的优质资产。 他刚定下两处的时候,嵇大秀和辽西郡官府的官吏都劝他,在昌黎置办这两处产业就行了。如果还想买,可以看看别处,比如辽东郡的侯城还有房县的资产也很优质。 林山觉得他们说得都对,也是真心为他考虑的,但他有好兄弟啊。像他们说的,现在机会难得,另外三套他是为好兄弟拿的。gonЬ 至于他们说的侯城和房县?确实发展得不错,回头他去那里再买一点。 林山此举,嵇无银倒是挺能理解的。 就是陪着去的官吏好笑又无奈:劝不住,根本劝不住。 定下后,需要前往官府完成所有的流程。 吕颂梨在会客厅招待他们喝了杯茶。 置业成功,林山的情况还挺高昂的。 气氛正好的时候,吕颂梨便和林山提出了想购买漕帮的旧船的要求。 林山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事不难,而且旧船嘛,再用用基本就淘汰了,如果卖出去,也能给漕帮创收不是?但有些问题该问还是得问的,“吕会长,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想买漕帮的旧船吗?”这旧船可不能随便卖。 吕颂梨笑道,“这不是平州最近在操练水军吗?总在岸边附近扑腾没意思。如果有了大船,他们就能去更远的地方,得到更好的训练。” 对于她说的理由,林山点了点头。 吕颂梨又道,“而且这水军练好了,将来漕帮和水匪对上,也有个外援不是?” 她后面这句话,林山不以为意。他们漕帮帮众一个个都是壮汉,水性好,还能打。很多时候遇上水匪,只要人数相当,他们丝毫不怵。 后来他才知道,正规的水军和他们这些杂牌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一早,嵇无银到刺史府见吕颂梨。 听到通报,她挺讶异的,让罗铁牛去将人请进来,她心想,是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嵇无银满脸的凝重,一进来就说道,“出事了。蜀郡锦城目前蜀锦价格大降,全城哀鸿遍野。” 蜀郡,益州!蜀郡属于益州,锦城乃其治所。 吕颂梨正色道,“出什么事了?你详细说。” 在嵇无银的诉说下,吕颂梨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蜀郡锦城以蜀锦闻名。另外,还有云锦、苏锦、壮锦与之齐名。 此四大名锦常被列为贡品。朝廷每三年一选,选中的获利贡锦名头。 以往都是四大名锦,轮流坐庄。 先前,因康成帝喜爱蜀锦,蜀锦几乎连年拔得头筹,另外三家常常陪跑,甚至连做为四大名锦之道的云锦都遭遇冷落。 这些年每年皇家内廷都要采购大量的蜀锦,世人也趋之若鹜,蜀锦价格接连看涨。 这让整个蜀郡以及周边与锦缎相关的产业蓬勃发展,而原料蚕茧生丝,也成了当时最走俏的商品。 相关作坊更是加足了马力来生产和制作蜀锦,甚至不惜和钱庄借贷,这些年,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康成帝驾崩后,蜀郡尤其是锦城这边的商人也曾犹疑过,蜀锦贡锦的名头有没有可能会被换掉。 但天和二年,皇家内廷依旧照常采购他们的蜀锦做为贡品,这让蜀郡商人们都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是接着奏乐接着舞。 天和三年,也是蜀锦作为贡锦的最后一年,明年会重新选拔,蜀郡的商人们都卯足了劲,想趁着今年大挣一笔。 “变故就发生在最近,蜀地当时有小道消息称,皇后喜苏锦,不喜蜀锦,今年的贡锦要换成苏锦了。” “一时间,激起千重浪。与蜀锦相关的丝织品价格急转而下,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迷价格。” 吕颂梨听下来,只有一个感觉,蜀郡这是被人做局了?不对,还有苏锦的产地姑苏! 做局者分明是想两边通吃。 不用嵇无银再往下说,吕颂梨已经猜到了,在这样的局势下,幕后的做局者,接下来有两步操作。 在姑苏的操作,必然是将布局前悄悄低价收购的生丝蚕茧以及苏锦,高价卖回给当地的商人。 当地的商人即姑苏商人应该也听到了苏锦有可能成为今年贡锦的流言,看到有利可图,必然会心甘情愿地接盘。 而蜀郡这边,眼见流言越传越真实,钱庄肯定坐不住了。因为如果进贡这件事情黄了,从他们这里借贷出去的钱款就收不回来了。他们肯定会自救,去找各位东家要债。 在这种氛围下,有人憋不住了,开始低价甩卖抛售手中的蜀锦,以及生丝蚕茧等原材料。 这个口子一开,后面就止不住了,市场信心瞬间瓦解。 等这些货价跌到底时,幕后做局者便会趁机吃进这些货。 吕颂梨所料不差,蜀地商人的信心正在崩溃。 换贡锦的消息,给了本就存疑的蜀锦商人一记重击。 按理说,明年才会重新甄选新的贡锦。三年之期,蜀锦还有一年,才会卸下贡锦的名头,重新进入选拔。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说不准,再者又有传言说皇后喜苏锦,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现在的益州刺史,是当初蜀郡的郡守,他是亲太子派的,他当时能当上益州刺史,太子是出了力的。 益州刺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新帝不喜他,换贡锦也是正常的。 于是在他的授意下,妻子的娘家都开始悄悄抛售手中的蜀锦、蚕茧和生丝了。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一旁的吕德胜不可思议地道,“就因为一则流言?这些人就争相抛售手中的货?”这是割肉啊,不是割衣服。 还有,他养的水军,散播的流言,威力怎么没有那么大?王东该反省了,或者去蜀郡进修进修! 嵇无银来到没多久,吕颂梨就让人去请她爹和薛先生了。 这时,吕颂梨很冷静地道,“如果这流言不仅仅是流言呢。” 这些人能挣下偌大的家业,自然也不傻,光听小道消息就信以为真。他们肯定是通过自身的渠道去查验过流言的真实性了的。 其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流言? () 第444章 打断魔法 “在两地兴风作浪的那伙人是谁?”吕颂梨问嵇无银。 幕后之人,前面的布局期不现身就罢了,但到了收割期,两地都需要重量级人物坐镇,而且收割期很短,不可能不现身。 “秦六夫人,你猜猜。” 吕德胜若有所思,薛诩目露了然。 “谢湛吧。”吕颂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为什么猜是他?”嵇无银挺好奇的。 吕颂梨说道,“撇开你这个明显的态度。我如此猜测有以下原因。” “第一,从做局者的选地而言,益州蜀郡和姑苏,像是特意避开了有辽东商会的地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晚才得到消息。 “而且四大名锦,蜀锦必选为目标的话。其他三锦,壮锦就不说了。”壮锦对比其他三锦,还差点意思,再加上产地不算富饶,故而被谢湛剔除了。 “在云锦和苏锦之间,云锦明明比苏锦更有希望成为贡锦。但做局者没选云锦,选了苏锦。很显然,选苏锦于他有利。而姑苏与南地毗邻,方便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布局。” 吕颂梨没说的是,谢湛目前肯定不在南地了。连陈金龙都没察觉谢湛离开了南地,想来这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嵇无银很快就明白了,确实,如果对方选了云锦,云锦产地建康,在前期吃货时,有可能会被察觉。 薛诩此时也说了一句,“此局的布局手段很熟悉。” 嵇无银是当时南阳整个局面的操纵者之一,感触更深一点。 吕颂梨没说话,此局可以看出,有些手段,是由她在南阳所用过的手段所衍化。 “最后,此局,缺不了官方配合。布局之人,背景很深。”像她刚才所说,如果流言不仅仅是流言呢?这个局那么快做成,官方的配合功不可没。 再联想之前,难怪宋墨给谢湛的刺史之位给得那么爽快。就不难猜到他们双方应该达成了某种合作了。 她之前觉得宋墨是补偿谢湛才给他的刺史之位,还觉得宋墨这行为有些违和,如果谢湛得了刺史之位,然后通过做局收割富人,和宋墨分润财富呢? 吕德胜一路听下来,懂了,谢湛这个学人精,又学他闺女!为了避免被他闺女看出来,特意避开了有他们辽东商会活动的地方。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吕德胜冷哼。 “谢湛应该与并州木材大商乔西同还有新安瓷商胡绛义,以及生丝大商人廖雪望联手了。”嵇无银揭谜了。 吕颂梨挑眉,她知道去年谢湛一直在外拜访名人名士,这些人便是他去年年底两三个月努力的成果? “谢湛真是深谙掠夺之道啊。”薛诩感叹。 吕颂梨道,“谢湛是深知,赚钱最快的方式并不是财富创造,而是财富转移。” 嵇无银附和,“这手段有点狠。”如果局做成了,短短两三个月,便将整个蜀郡姑苏两地的财富尽数收割到自己的口袋里。 此时薛诩和薛无银对视一眼,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平州和岭南发展的方向很不一样。 “那咱们该怎么办?”嵇无银有点愁,他在蜀郡有一家钱庄,可是借了不老少钱款出去。如果收不回来,这家钱庄就废了。这也是他着急来刺史府的原因。 “谢湛他们做成的大糕点,自然是见者有份,分走一块。”吕颂梨笑得意味深长。 既然蜀地锦商注定要被收割,那他们就来分一杯羹吧。 “嵇叔,你信不信我?今年的贡锦,必然还是蜀锦。”做局嘛,就得一鱼两吃三吃,吸骨敲髓,方能罢休。 现在蜀地商人只是有损失,以往积攒的家产大都还在呢。谢湛怎么可能会就此罢手?而且低价收购的蜀锦、蚕茧、生丝等运到外地的话,还要增加成本,哪有直接又卖回给蜀郡本地商人来得便宜划算? “要怎么做?”嵇无银问。 “姑苏这边是来不及了,对方已经开始收网了。很显然,大头咱们分不了了,现在就看看能不能在蜀郡这边喝上一口汤吧。” “您这样……”吕颂梨直接交待他。 嵇无银一边听一边点头,他最后道,“我明白了。” “那你就赶紧去安排吧,时间紧迫,能抢到多少利润,就看你速度快不快了。” 嵇无银当即起身,“那我先去安排了。” “去吧。” 嵇无银走后,吕德胜纳闷地说道,“谢湛成为岭南刺史后,不好好经营南地,怎么和别人联手到处搅风搅雨的?” “他应该是为接下来的行动布局。” 谢湛成为岭南刺史,辖三郡之地,作为一个野心家,肯定会想着扩大地盘的,就像她不时地肖想着他们平州的邻居——幽州一样。 吕颂梨推测,谢湛应该从北境将士和乌桓一战中看出来了鲜卑必将强势南下这一点。所以才会联合他人做局不断收割其他地方的财富,撷取利益,藉此壮大南地。 另外,她听萧坤说,近来不断有人在刺探他们在龙城制药坊的消息。 吕颂梨猜,应该是谢湛反应过来了。他之前给他们赔偿的一百亩地里的猫腻。 “谢湛一行人真是太恶心卑鄙了,咱们就放任他们这样欺负人?”吕德胜是看不惯谢湛用着他闺女用过的法子来捞钱。 () 第445章 祖师爷 吕颂梨对着自家老爹笑道,“行,这事就交给吕大人您了,大可放手去做。” 吕德胜得了这话,颠颠儿地走了,搞事去了。 薛诩想了想,也跟上去帮忙了。 半个时辰后,薛诩指了指纸上吕德胜罗列的罪名,“吕大人,您确定要给谢湛安这么大一个罪名?” 吕德胜睨了他一眼,“要搞就搞大的,小打小闹没意思。” “行吧。”既然刚才秦六夫人决定放手让吕大人去做,那肯定是想好万全之策了。就算吕大人玩脱了,也有秦六夫人兜底。 同时,薛诩也为谢湛掬一把眼泪。 蜀郡,锦城 南郊某处隐秘的山庄,正在举办一场小型洒宴。 几位重量级人物列席,谢湛坐在首位,乔西同、胡绛义、廖雪望和顾怀笙四人跽坐在两侧。 可以看出,小宴上,大家兴致颇高,甚至有些个道行浅的,脸上不免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态。 这回他们四方人联手,一共筹集了八百万两来做局。 谢湛牵头并且拿出两百万,占了大头,其他人分别出资一百五十万两。 现在,整个局进入收尾阶段了。姑苏那边早就高价将手中的货给抛完了,狠狠地赚了一笔。现在就差蜀地这边收尾了。 廖雪望敬了在场的人一杯,“姑苏那边,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他是生丝大商人,主场在姑苏那边。 乔西同端着酒笑着说道,“你放心,蜀地这边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现在锦商都在低价争相甩卖手中的货物呢。” “确实如此,现在的蜀地如同一锅乱粥,锦商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开始挤兑着甩卖手中的货物,但有价无市。”胡绛义对目前的局面很是满意。 还是他们站了出来,以之前市场价的两折的价格将锦商们甩卖的货全都收到自己手里。这些锦商对他们还感恩戴德的。 廖雪望咂摸了一下道,“看来这些蜀地锦商现在根本就是不管不顾了,只要有人愿意接手,给钱就卖。” 顾怀笙一直坐在那里安静地喝着酒,并没有说话。 谢湛举杯淡笑,“追涨杀跌是人之本性。” 最后乔西同志得意满地道,“我们目前已经收购了蜀地过半的货物了,有些锦商还在坚持,但我相信在如此局势下,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说完,他又举杯了,“来,咱们敬谢家主一杯。” 几人顺势又喝了一杯。 “辽东商会卖的这个高旻白酒还真是带劲!”乔西同盯着杯中清亮的酒液看了一会,突然道,“谢家主,我们什么时候对辽东商会动手?” 辽东商会实在是太赚钱了,实在是让人眼红。 此言一出,整个小宴上俱是一静。 顾怀笙则是看了他一眼。 谢湛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胡绛义给了乔西同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话。别问了,问就是,辽东商会有祖师爷在。他们这个局,还是学人家的,现在把主意打到人家头上,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 这时谢湛说话了,“乔东家,怎么,这顿肉都还没全须全尾地吃完,就已经想着下顿了?” 乔西同讪笑,举杯,“怪这酒太烈了,我喝醉了,刚才胡言乱语,谢家主勿怪。” 嵇氏钱庄锦城分号 这会钱庄接近打烊了,没什么人了。 掌柜嵇广宽在二楼大堂里来回踱步。 嵇广宽是嵇无银的堂侄儿,正因为这层血缘关系,加上他本身能力不弱,才被委以重任,派到锦城掌管这边的钱庄分号。 锦城钱庄这次的危机,真是莫名其妙的,只能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已经快马加鞭地给他叔叔去信了。现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信,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自救。 钱庄小二眼见着自家掌柜的仍旧在踱步,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该关门回家了?他肚子都饿了。 就在这时,掌柜家的儿子噔噔噔地从楼上下来,“爹,快来!” 嵇广宽眼睛一亮,然后疾步上楼。 “爹,你等的鸽子来了。” “爹知道了,这事你别告诉别人。” 没多久,嵇广宽便下来了。 钱庄小二发现他家掌柜的,似乎变得精神了? 嵇广宽让小二关大门打烊。 小二以为能回家了,不料他家掌柜的等他关上门,就喊他跟上。 在路上,嵇广宽顺手买了两个烧饼,分了小二一个。 小二咬了一口,问道,“掌柜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先去戚家。” 这些欠了他们钱庄款子的东家们,嵇广宽打算亲自一一登门拜访。 戚绍光一见着嵇广宽就嚎上了,“嵇掌柜的,别催了,我手上是真的没钱啊。” 他的钱之前就已经全部都换成蚕茧生丝等原料,这些原料又变成蜀锦,都堆积着呢,已经变得不值钱了。 现在好多同行都在低价甩卖货物,他也快坚持不住了,想着要不要把它们都清了,能回本多少是多少吧,好歹能填点窟窿不是? “戚老板,我知道你难,但你也得体谅一下咱们钱庄的难处不是?当初你说要借钱的时候,我们钱庄可是很爽快的。这么些年,咱们一直合作挺愉快的。“ “过两天吧,等我把手上的货清一清,肯定会还你一部分钱的。” “戚老板,我提个建议,你听听看可不可行?” 戚绍光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这边的账,你拿仓库里的货来抵行吗?省去了你去甩卖再拿钱还我这一步了。” 戚绍光意外地看向他,“这时候你竟然愿意收这些货?” 嵇掌柜的叹气,“我这也是没办法,这钱估计你们还是还不上了,我只能要货了,好歹能落着点东西对吧?” 戚绍光眸光一暗,原来嵇广宽是担心他们甩卖了货物后得到的钱也不还给钱庄,他还以为…… () 第446章 强行上桌 嵇广宽说道,“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亏,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只能尽量去减少损失了。你说对吧?” “是啊,上位者一念之间,就决定了下面的人的生死。”戚绍光黯然地道。 “戚老板,慎言。”嵇广宽提醒他。 戚绍光回过神来,懒言道,“行吧,我仓库里的货就抵给你了。”他们之前借的钱款利息高,现在拿仓库里的货抵掉债务也不错,不然这利息一天天地涨,闹心。 “就按现在的价格收吧,之前那笔钱款,利息我不收你的了。”嵇广宽说道。 “嵇掌柜大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点我让人来拿货。” 嵇掌柜从戚家离开,看了看路,按计划又去了下一家,主打一个‘拿货清账,不要利息’的行动。 谢湛一直让人留意嵇氏钱庄锦城分号,几乎嵇广宽一动,他们的人就收到消息了,更别说嵇广宽的动静还挺大的。 盯梢的人迅速把消息汇报了,“谢家主,嵇氏钱庄锦城分号也在收货。” 谢湛心底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让吕颂梨那边反应过来了。 很明显,在这关键时刻,对方明显是想强行上桌吃席,人家就要分走一杯羹。 对于嵇广宽的做法,他无奈,却也只能被迫接受。就像当初在南阳,吕颂梨那方明知自己跟着他们捡漏,也是毫无办法。不然他还能把整治好的整个席面都掀了不成? 这样的话,自己这边的人付出了那么多,也没办法吃了。 现在比的就是谁手快能多吃点菜了。 万幸,他们开吃的时间早。但嵇氏钱庄锦城分号是蜀城锦商的债主,收货有天然的优势。 而乔西同这时才知道,自己先前的话,有多妄自尊大。 接下来,两方人马都卯足了劲加快了收购的步伐。没多久,蜀地市面上出售的低价蜀锦、蚕茧、生丝等全部都被人收入囊中。 其中以谢湛为首的团伙占了十之八九,嵇氏钱庄则抢到了十之一二。 没多久,针对蜀地贡锦名头产生的乱象,皇室内廷宣布:新帝说了,父死三年不改其志。蜀锦依旧是今年的贡锦!至于下一个三年,贡锦的名头落到谁家,再看。 但所有的有识之士都明白,下一个三年,贡锦的名头绝不可能会是蜀锦了。 此消息一出,蜀地无数锦商捶胸顿足,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坚持一下,也有人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这下怎么办呢?朝廷那边到时间了,肯定问他们要贡锦的,可手上的成品连带原材料都卖出去了!到时拿不出贡锦,他们可是要被问罪的。 没办法了,他们只能找到乔西同等人,想将货和原材料再买回来。即使对方狮子大开口,开出了比市场价高出两三倍的价格,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是他们不能从外地购买蚕茧和生丝等原材料回来,而是每一种锦,所用的丝茧都有细微的差异。他们制造出来的蜀锦,要是用了外地的原料,品质达不到要求的话,也是大罪。 他们只能变卖家产或者产业,砸锅卖铁地筹钱。 然后乔西同等人出来说了,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将手中的家产产业抵给他们就行。 这行径完全坐实了他们是幕后布局者的猜测,但是蜀锦商人完全没有办法。他们入局了,只能任由别人搓扁揉圆。 估价时,乔西同等人是正常估价的,没有再故意压价。 这让本就憋着一口气的蜀地锦商心口稍微顺了一点。 这时,戚绍光等人也来到嵇氏钱庄锦城分号。 听闻他们的来意后,嵇广宽也爽快,答应将从他们手里收回来的货卖回给他们,价格也只是市场价的两倍,比谢湛那边低一倍。 这样,还让戚绍光等人感恩戴德的。 “嵇掌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局了?”戚绍光问。 “对啊,嵇掌柜,你不厚道啊。” 嵇掌柜当然不能承认,他苦笑着说道,“我要是早知道,就不会只收了这么些货了?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会将市面上的货吃进一点的。” 戚绍光等人想了想,确实如此。嵇掌柜手上的货,全是他们这些债主的。 “我这么做,也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哎。” 闻言,戚绍光等人心里的那点子不平不甘的怨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设局者又不是他,他只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的,反而喝上了一口汤而已。 加上他前后的作为,也很厚道,之前没有收他们的利息,现在又以比乔西同等人还低的价格将货卖回给他们。他们怨恨嵇氏确实没有道理。 等双方做完交接,嵇广宽送他们出门时,还安慰他们,“经此一役,你们也别想太多了,就当花钱消灾了。以后好好做买卖,这家财肯定还能再赚回来的。有资金困难或者任何困难的话,都可以来找我老嵇。” 对于戚绍少等人来说,不管嵇广宽这话里有多少真情实意,这话说得漂亮啊,让他们心里好受了些。 “掌柜的,你怎么还对他们这么客气啊?”钱庄小二不解,这些人经过此次,家产败了个七七八八,想到回先前的鼎盛时期,接下来恐怕得打拼好多年。而他们掌柜的,这次帮钱庄赚了一大笔钱。 嵇广宽瞥了他一眼,“对人客气点,能要你的命咋的?你啊,多看着点,多学着点就对了。” 说着,他就从小二身边走过,回钱庄里去了。 嵇广宽没说的是,此时他自己也有点晕呼呼的,但他时刻谨记他堂叔的话,人最忌讳得意时张狂。 谢湛等人也在计算此次所得。 “这蜀地商人真是富得流油啊。”乔西同两眼放光地道。 胡绛义跟着笑道,“那可不,蜀锦蝉联贡锦名头这么多年,蜀地商人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就像一只只待宰的肥羊。 顾怀笙在理账,他虽然没说话,但整个人也很激动。 “谢家主,初步计算,我们此次一共挣了一千八百万两!”廖雪望声音难掩激动。 谢湛嗯了一声,狼行千里吃肉,不挣钱,他设这个局做什么? 蜀地和姑苏都是富庶之地,一共被卷走了两千多万两。 这一局,洗白了蜀地的大锦商,姑苏好点,只是亏了一笔。 “好多钱!” 乔西同等人都在心中默默计算,其中三成上交长安贵人,他们所有人分剩下的七成。按照投入分红,他们这次也能分到不少钱。 谢湛说道,“给长安贵人那边,咱们凑个整,给六百万两如何?” “就依谢家主所言。”其他人都没意见。即使他们分剩下的一千二百万,这回报依旧很丰厚。 “可惜了后面被嵇氏钱庄插了一脚,不然咱们还能挣到更多。”乔西同不甘地道。 经过他们计算,嵇氏钱庄大概捞走了三四百万两。 谢湛倒是看得开,“这也没办法,事已至此,不必耿耿于怀。” () 第447章 行动起来 平州,辽西郡,刺史府 “喏,闺女,计划做好了,帮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吕德胜一脸的自得。 吕颂梨见了,明白了,这哪是让她检查错漏,分明是想让她夸一夸他。 “爹,你这计划不错啊,谢湛要被你坑死了。” 闻言,吕德胜笑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可惜不知道谢湛等人此次赚了多少钱,不然计划能更加事半功倍。” 吕颂梨说了一句,“这有何难?” 她心里明白,以宋墨的多疑,有时知道得太清楚可未必好。但是这事不能由他们告知谢湛,可以让他从别人那里知道啊。 “你有办法得知这点?” 吕颂梨点头,她打算让薛先生给顾怀笙去信一封,问问这个事。 对于顾怀笙以及顾氏,她觉得还是可以挖挖墙角的,该给机会还是得给,不能一棒子将人打死。 机会给到了,怎么做就看他了。选择权交给他。 当然,他们也不能全指望顾怀笙那边,还得另外派人调查,双管齐下吧。 “这个需要尽快打听出来,然后将消息递往长安,时间不要太久。”吕德胜可是侍奉过先帝的人,自然明白皇帝这种生物最是多疑,对于计划怎么进行更有力,他早就心中有数。 吕颂梨点头。 接着,嵇无银和薛诩再次被吕颂梨请到刺史府。 稍晚,几只信鸽在暮色中扑腾着飞向天空。 这天,早上客气地送走戚绍光等人,下午盘完账的嵇广宽刚打烊,家里又来信鸽了。 他看完信,然后趁着夜色,找了个熟悉的乞丐帮忙,给对方买了三四个馒头。 送走小乞丐之后,嵇广宽没有回家,而是让人带话给妻子说他晚点回去,然后就带着心腹,去了戚家。 今天戚绍光虽然把之前抵给嵇氏钱庄的货赎买回来了,心情依旧不太好。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资产缩水八九成,一想到这,他连吃饭都没胃口。 但对比其他人,像他这样之前将货抵给了嵇氏钱庄的,还好点,好歹给他剩下了一两成家产。其他人,可以说是倾家荡产都不为过。 这么一想,心情好像又能好一点。 然后戚绍光没想到他大晚上的,还能见到嵇广宽。 他直接将人请到了书房里,对方这么晚了还登门,肯定是有事。 果然,几口茶下肚之后,嵇广宽开口了,“戚老板,一夕之间,家产易于他人之手,你就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戚绍光很清楚做局者背景深不可测,不是他们这些商贾可以撼动得了的。 “做局者不止一人,有些人咱动不了,但有些人却是可以动的,他们可不是铁板一块。” 嵇广宽的话让戚绍光陷入思索。 他紧接着又道,“戚老板大概还不知道,此局的牵头者是谁吧?” “是谁?”他只知道并州木材大商乔西同还有新安瓷商胡绛义,以及南地大世家少家主顾怀笙都是获利者,难道牵头的人不是他们中的某人? “岭南刺史谢湛。” “他?” 也难怪他迷糊,谢湛从头到尾都隐于幕后,没有现身过。 “如果你们不甘心,我有一法,可让你出了这口恶气,同时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报应。” “要怎么做?” “这就看你敢不敢豁出去了。” “笑话,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多年打拼,毁于一旦,若说心中无怨,那是骗人的。 “去长安,状告谢湛,敢吗?” 戚绍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也不怕与你说实话,我叔的贵人与那岭南刺史有旧怨。”嵇广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们就是想利用他。 戚绍光懂了,“长安状告谢湛,我倒是敢。可是——”他有所顾虑。 “此次只针对岭南刺史,不牵扯他人。” “好,我答应你。”戚绍光这下爽快地答应下来,利用就利用吧,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至少人家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嵇广宽交待他,“那你明天尽早启程。到了长安,直接去……” 戚绍光认真地听着。 事情办好了,嵇广宽就告辞了。 戚绍光亲自送他出去。 离开前,嵇广宽最后和戚绍光说道,“你无须担心,此次长安行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有万一,你的妻儿,贵人那边答应会代为照料,直到你儿子年满十六。” 送走嵇广宽之后,戚绍光心中五味杂陈。 而此时,同样的一幕也在姑苏城上演,损失最惨重的锦商也被人悄悄找上了。 另一边,顾怀笙接到信还很意外,思索一夜之后,在信笺上写了一个数字,然后将信送到指定地点。 顾怀笙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但他觉得这个数据吕家那边要知道都会知道的,他此举影响不大。 对谢湛而言,蜀地的事已经收官,该孝敬皇上的那份他已经安排人送往长安了,而他也准备启程回南地了。 谢湛如此安排,自以为宋墨那边打点好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一个专门针对他的阴谋已经在进行中了。 谢湛刚回到南地,当晚,谢桅就找上门来了。 “最近你人不在南地?” “嗯。” 谢桅撇嘴,“我这边钱花光了,你再给我拿点。” 谢湛正色道,“给你拿钱没问题,但在此之前,我得问你一个问题。” 此次做局,做为牵头者,在给了宋墨六百万后,他直接拿走了四百万,剩下的八百万,顾怀笙乔西同等人一人分了两百万。这些银子,他打算用来好好发展南地,最重要的还得壮大自身实力。 “什么?” “今年结束的北境和乌桓之战,你是看不出来里面的猫腻?”谢湛问他。 “我是看出来了,但我凭什么告诉你?”谢桅是觉得,谢氏一族在南,北境战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吗?” 谢湛头痛,他这个兄弟真是一身的反骨。 () 第448章 罗织罪名 谢湛直直地看向他,“你知不知道,你隐瞒的这点,差点误了家族大事。” 还是那句话,他不会打仗,但他通人性。他察觉到大黎北境和乌桓打到最后的结果不对,便去问了精通军事的人。 这才有了后面的走的至关重要的两步,一是利用朱涯岛稻子可一年三熟的消息换来了岭南刺史之位,二是与乔西同以及胡绛义等人联手,收割了蜀地和姑苏两地的富人,撷取财富,武装壮大自己。 谢桅一副关我什么事的样子。 谢湛啥也不想说了,“你去找渊叔拿银子吧。” 谢湛的人和他找来的军队一起护送六百万两银子回长安,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走得慢。 他们到的时候,吕德胜设的局都差不多已经张开了。 长安,北城 长安地贵,但各区不同,俗话说,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北城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 夏铁军家就住在北城靠近坊市这一片区里。 今儿个下雨,夏铁军没去找活干,而是搬了张椅子和邻居大娘们扯闲篇。 其实是大娘们听他在吹牛。 “王大娘,你们不知道我那好兄弟王东现在是镖师(不是),大江南北地走着,他总惦记着我这个兄弟。每到一个地方,如果有好东西,都不忘让人捎一份回到长安给我。” “你那兄弟是真有良心。” “那可不,我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边上的大娘心想,可不是吗?你俩一样的游手好闲一样的好吃懒做爱扯老婆舌! 就在这时,有个脸生的小年轻出现了,他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花包袱,在众人视线中去敲夏铁军家的大门。 “夏铁军,是找你的,还不赶紧去开门?” “哟,你这是又收到东西了。” “怕不是你那好兄弟给你寄东西来了吧?” 夏铁军一看就知道来活了。 上一次,王东回长安时,还在长安弄了一个窝点,不对,是联络点。把自己的好兄弟夏铁军发展成了联络点的负责人。 他好兄弟和他一样,都是游手好闲,爱好扯老婆舌之辈。 他们这样的,消息最是灵通不过。 吕大人很大方,陈总管拔给他的经费不少,这些银子吕大人不管他怎么用,但是只一点,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他得把事情给办漂亮咯。 手头有了钱,他总不能看着好兄弟吃苦吧?不得拉拔一下? 这会,对于邻居大娘嫂子们的催促,夏铁军并不着急回家。 在回家前,夏铁军还硬要吹嘘两句才肯挪脚,“肯定又是我那好兄弟给我寄东西来了。我都说了,我在长安啥也不缺,让他不要再给我寄东西了,可是他就是不听,真拿他没办法。” 他这番吹嘘,很好地掩饰了外地书信的来往。 夏铁军走后,大娘们还嘀咕了两句。 “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八卦的一男的。” “但架不住人家命好啊,认个兄弟,还对他不离不弃的。” 夏铁军拆开包袱后,在里面的隐秘处找到了一封信件。他按照上面交待的,将信秘密地送到了张献张大人那里。 张献收到这封秘信之后,这几天都尽量找机会伴驾。 宋墨近来心情都很不错,张献又会说话,常常让他心花怒放、笑口常开。 他已经得到确实的消息了,谢湛在蜀地和姑苏设局,狠狠地赚了一笔,孝敬他的银子已经在路上了。 又能给国库续一波血了。 在宋墨的想法里,各地富商就是他们大黎养出来的肥豚。现在国库空虚,借他们一身肥肉用一用怎么了?又没要他们的命。 在宋墨的期待中,六百万银子终于运到长安了。 银子经度支尚书乌春玉清点,入库。 这么大一笔银子一入库,宋墨心情大好,和左右赞道,“谢湛此人,真是有大才。” 丞相沈碗出列,“皇上,这里有一道平州刺史递上来的折子。” 这张折子他前两日就已经收到了,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 近来,皇上太亲近左安民了,连张献都得退一射之地。加上谢湛在流放前,曾在中书省任职过,与死对头中书令有旧。怎么看,谢湛都站不到他这边来。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这几日姑苏和蜀地都来人了…… 他觉得可以助吕德胜一臂之力。 闻言,宋墨拒绝,他现在很高兴,并不是很想看吕德胜的折子。 沈碗躬身,再将手中的折子往前一递,“皇上,吕德胜在折子中所述之事还挺要紧的,您还是看一眼吧。” 吕德胜假装不知道这一局里皇上参了一脚,直接弹劾谢湛身为岭南刺史,与民争利。 虽然谢湛一直隐于幕后,但他瞒不过知道内情的皇帝,又比如某些有心人。 宋墨一看折子就皱眉,这吕德胜消息这么灵通?再一看,原来是受到重创的商人离开故土,跑去平州谋生了。原来如此。 宋墨再往下看。 在场的大臣表面上是眼观鼻,鼻观心,实际上是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皇上的脸色。 他们见皇上的神色不对,和沈碗近的,忍不住悄悄问他,“吕德胜在折子上写啥了?”看皇上的脸色,准没好事! 沈碗一本正经地道,“吕大人弹劾谢湛谢大人身为岭南刺史,一方大员,结党营私,利用卑劣手段,大肆敛财,指控谢湛有不臣之心。” 在场众位大臣倒吸一口凉气,这吕德胜要是置谢湛于死地吧?他给谢湛罗织的这些罪名,一项比一项严重。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是,这吕德胜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啥身份?他堂堂一刺史,地方大员,怎么还抢御史的活干? 逾越了,懂不? () 第449章 求锤得锤 宋墨将吕德胜的折子一目十行地看完,便将它扔在面前的桌面上,“你们都看看吧。” 张献眼疾手快地将折子抢到了手里。 友军助攻已完成,他自觉地扛起大旗。 没有第一时间抢到折子的左安民抓狂了,明明他最近很得宠,现在的站位也是离皇帝最近的,就抢不过张献这个家伙! 张献才不理他呢。 没抢到折子,但不妨碍左安民有行动,“皇上,且不说这吕德胜弹劾大臣,实属狗——逾越。” 在场大臣心说:你是想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 “但皇上,您应该清楚,谢大人对您可是忠心耿耿,一片冰心在玉壶。吕德胜如此污蔑忠良,残害栋梁,祸害大黎江山,实在是居心叵测。” 左安民此话也是在提醒宋墨,谢大人刚给您送了六百万两呢,这还不足以表明他的忠心吗? 这六百万两,肯定不能明说是搜刮了蜀郡和姑苏两地富商所得,而是以小朱涯岛金矿的名义送到长安的。干干净净的银子。 宋墨当然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这个不高兴是针对吕德胜的,这厮真的是老给他找不痛快! 在场的其他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啧,这左安民像是被戳中肺管子了,反击起来一点也不客气。 左安民现在很生气,主要是这吕德胜实在是太可恨了。他参这么一本,极有可能让家主这几个月的努力功亏一篑,左安民都要气疯了。 张献看了一遍折子,大概心中有数了,他迅速地在心里打好腹稿。 嘴上却道,“左大人,你怎么那么着急?折子都没看,就开始袒护谢刺史了?” 左安民厉声道,“张献,难道你要助纣为虐?” 张献瞟了他一眼,这么大声?他好怕哟。 “左大人,这里可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而且你声音那么大,离皇上还那么近,惊到皇上如何是好?” 左安民气死了,“你不要左顾而言他!” 张献反问他,“你刚才说吕大人弹劾谢刺史,是多管闲事是逾越?” “你难道不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吕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也是关心江山社稷,怎能说他逾越呢?”gonЬ 左安民冷笑,“《皇帝四经》有云:静则安,正则治,文则明,武则强。君臣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大黎才能安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否则,如果吕德胜觉得皇上偶有疏漏之时,是不是也能直接插手政务?” 这话,挑动了宋墨那根敏感的神经。 好啊,双方互相扣帽子,毫不手软,至死方休。 大臣们心中呐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左安民,你说这话,才是不安好心呢。地方大臣,如同皇上的耳目手足。路见不平,民间有冤情,自然要上达天听。你就恨不得将皇上的耳目全都铲除,让皇上闭目塞听!然后让歹人祸害百姓!” 张献情况激动地说完这句,就转向宋墨,“皇上,谢湛伙同其党羽大肆敛财,与民争利,弄得民间民怨沸腾。眼见两地百姓深受其害,难道吕大人应该视而不见?任由其鱼肉乡里,难道才是对的?” 宋墨这时当然不能说吕德胜错了。他确实需要通过这些地方官员来掌管这天下,否则政令不出长安,就悲哀了。 “话说回来,但凡御史台努力点,也无需吕大人操这份心。”张献恨铁不成钢地道。 闻言,大家都用目光瞄向一旁的御史大夫周承中,好像挺有道理的。但凡他们这些御史中用,吕德胜也用不着当着地方大员,还得操着御史的心。 周承中:……真他娘祸从天降! 谢吕双方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遭殃。 “皇上,微臣失察。”周承中干脆就认了,监察百官,是他们御史台的职责,他不能辩解,辩解就是将权力往外推。 张献接着说道,“吕大人明知此举不妥,依旧做了,可见谢湛之所作所为,连吕大人都看不下去了。皇上,吕大人才是真心为国为民的好官啊。” 众大臣:听不下去了! 左安民“张献,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谢大人伙同其党羽大肆敛财,弄得民间民怨沸腾,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别空口白牙污蔑人!” 张献一拱手,“皇上,臣之所言句句属实。目前已有姑苏两地商人到长安来状靠谢大人了,此事可传大理寺卿姚松闻姚大人询问。” 众大臣:哦豁,求锤得锤! 闻言,宋墨眉头微皱。 左安民心里很焦躁,家主那边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人在两地来长安的必经之路上拦截相关人员吗?怎么还让两条漏网之鱼来到长安了? 宋墨当即传姚松闻来问,果有此事,但对方也拿不出太多的证据证明是谢湛所为。 左安民连忙打起精神,对张献冷嘲热讽,“商贾买卖,本就有亏有挣,哪有什么稳赚不赔的生意?亏了,是他们眼光不好,能力不行,技不如人。怎能怨天尤人?还污蔑朝廷命官,该杀!” 证不证据的不重要。 宋墨知道,这确实是谢湛所为,但此事肯定是要尽量撇清的。 “左爱卿所言有理。” 众臣听出来了,这是要保谢湛了? 这时,张献叹了一口气,“不怪他们这样,微臣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因为涉及银子数额巨大。” 宋墨想到那六百万,微微的不自在,这不正是数额巨大么? “据微臣所知,谢大人在蜀郡姑苏两地,卷走了两千万两。好些锦商丝商被弄得倾家荡产。” 两千万两! 张献话音一落,全场静得针落可闻。 吕德胜在写这道弹劾奏折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哼哼,谢湛以为自己给了孝敬就可以了吗? 他最好分给宋墨的利益足够多,不然,他就算长十张嘴都说不清。 但是,对于宋墨这样的皇帝来说,除非他谢湛愿意上交绝大部分以非常手段获得的利益。不然再多,宋墨都会觉得少。 但是可能吗?野心勃勃的谢湛会甘愿为宋墨打白工? 谢湛等人此次具体挣了多少银子,这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不然会给宋墨一种他手伸得真长的意思。 具体的数据,吕德胜决定交给张献。 而现在,张献也不负所托。 () 第450章 不足与谋 听到这个巨大的数目,张献再说什么,宋墨已经听不下去了。 谢湛在蜀郡和姑苏两地,竟然挣了将近两千万两银子?可他竟然只分给自己六百万两! 左安民一听就知道要糟,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张献又出手了。 “两千万两啊!吕大人并没有冤枉他,他一个刺史,大肆敛财,是想干什么?”gonЪoΓg 众大臣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吕德胜在写这个折子的时候,是如何地声嘶力竭。 对啊,谢湛他想干什么?宋墨回过神来的时候,脸色都有点狰狞了。 他谢湛刮走了蜀郡姑苏两地那么多银子,是想干什么?结党营私?还是邀买人心? “皇上,您可不能听信谗言,寒了忠臣的心啊。” “左安民,吕德胜问的问题,也是朕想问的,他谢湛是想干什么?”宋墨的称呼已经从左爱卿变成了左安民了,可见他现在的情绪有不好。 “皇上,谢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啊,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左安民只咬准了这一点。 “他谢湛就是不忠心,才会拿走那么多银子。我现在可算知道他之前立了功,为什么不回来长安做天子近臣,而是选择在地方当一把手了。”张献咕哝。 闻言,宋墨脸色一凝。他为什么喜欢叫上张献?他能为他提供多角度地看问题。 左安民怒目而视,“说到与民争利,大肆敛财,那吕德胜不也是?辽东商会可没少挣钱,可没见他孝敬皇上一星半点。” 张献凉凉地道,“左大人,慎言。吕大人之前所在的辽东郡官府是扶持了辽东商会没错,但辽东商会又不是他的,而且人家也交税了。” “交上的税,吕大人用于努力救助灾民,鼓励分户,鼓励农桑。你不会不知道这些都是有利于增加税收的吧?这税收可都是实打实给朝廷的。” 这个,左安民无话可说。 张献倒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瞧瞧,同为一州刺史,一方大员,两人是真的不一样。人家吕大人多忠心呀,可不像谢湛。” 众大臣真的快要听不下去了,这吕德胜,弹劾别人之余,还不忘吹嘘自己,脸皮可真厚! 而张献是懂得翻译的,完全将吕德胜奏折上的内容全都表现了一遍。 事就是这么个事。 张献最后道,“皇上,微臣觉得吕大人说得对,对于谢大人结党营私,大肆敛财这一点,不管是防患未然也好,还是居安思危也罢,一定要严惩。” 左安民连忙道,“您不能因为吕德胜的片面之言,就给谢大人定罪了啊。若因此害了一个栋梁,岂不是皇上的损失以及朝廷的损失?” 宋墨冷冷地道,“此事再议!” 这时宋墨已经冷静下来了,处置谢湛,他舍不得,谢湛还是一把很好用的刀。但这一切的前提,就看谢湛怎么做了。 左安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张献则是挺遗憾的,但他也知道这事没法子一下子就有定论。但他该上的眼药已经上完了,可以肯定的是,闹了这么一场,谢湛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皇上让众臣散了的时候,其他大臣都有志一同地远离张献。 张献前后左右三丈以内,没有任何人。 张献:…… 谢湛这回明明立了大功,六百万两银子呢,不管搁在什么时候,皇上都得奖赏一番的。但现在,被吕德胜和张献瞎搞乱搞,奖赏那是别想了,可能还会有罚。 以前是吕德胜惹不得,现在看来,张献也惹不得。 左安民火急火燎地回到家后,立即书信一封,放出信鸽。幸而现在不是冬天,不然还不好用鸽子传递书信。 谢湛接到长安的信鸽传信,还没看就顿感心中不妙,长安可能出了意外。 他将信拿回书房,打开一看,当即脸色一变。 吕家竟然给他扣了造反的帽子! 吕德胜疯了?吕颂梨竟然没有拦着? 一直以来,谢湛都以为,他和吕颂梨两人是有默契的。 他很清楚,时机未到,她同样应该清楚才对。 谢湛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选择率先掀桌子。 这真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南地大好的局面,被吕氏父女给破坏了! 谢湛眸色一深,吕颂梨竟然掀了桌子,那也别怪他翻脸,将秦吕两家拉进来替他分担火力!平州地处鲜卑爪牙之下,可比南地危险多了! 有了决断,谢湛也渐渐平复了起伏的心绪,他低头,继续将信看完。 左安民将事情告知之后,最后写了一句:皇上正在等他的表现,慎慎慎。 谢湛冷哼,“真是庶子不足与谋也!” 他抿了抿嘴,随手将手中的信笺往边上的油灯一搁,任由火舌将其吞噬。 扪心自问,他给宋墨六百万两,真心不算少了。 他也没挣多少,布局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心力,这些不是成本吗? 而且他联合其他人做局,人家拿了本钱,冒着风险和他一起干,不得分润利益? 当然,这里面有他的私心在,但理是这个理对吧? “来人,给长安再送去一百万两银子!”并附上一道折子解释其中的花销。 谢湛发狠地暗道,如果宋墨还不满意,要治罪就治! 他很清楚,不管送去多少银子,宋墨都不会满意,一百万两和四百万两没区别。给了四百万两,他依旧会觉得他手上还有很多。 说实话,他连这一百万两都不想给。但是皇帝的面子还是得维护的,这一百万两以及折子,就是台阶。 台阶他给了,宋墨爱下不下! () 第451章 乱了套了 负责此事的谢栢进来后,谢湛详细地交待了他一些事项。 谢栢频频点头。 最后谢栢领命而去。 谢湛想了想,起身去了后院。 他心情不好,想去看了一下儿子。 他儿子现在已经十个月大了,可能是早产的原因,身子骨比普通孩子要弱点,现在还不会喊人,也不会走路,但会认人了。 孩子见到他,在奶娘怀里朝他伸手。 谢湛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陪他玩了一会。 这时,赵郁檀接到消息,正在步履匆匆地往家里赶。 赵郁檀身为谢氏族长夫人,又生下了谢湛这个族长唯一的儿子。这半年来,她慢慢开始接手族中庶务。 谢湛没说什么,给了她身为当家主母的体面。族老以及族人见此,也都没再为难和针对她。 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后,谢湛整个人完全冷静下来了,思绪也越发地清明。 赵郁檀回到时,他正打算回书房继续干活。 夫妻俩在门口相遇。 赵郁檀顿足,踌躇道,“听说你心情不好?” 谢湛微微颔首,“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去书房了。” “哦。”儿子朝她张手,赵郁檀有些失落地去抱儿子。 正欲离开的谢湛脚步一顿,对她说道,“今晚我回后院歇息。” “好。” 谢湛回到书房后,心神很快就沉淀下来了。 本来按照计划,接下来还有一处可供他们榨取财富的地方的。他打算让顾怀笙乔西同等人去做前期的准备工作。他这边呢,则准备着手对付秦吕两家了。 现在被吕氏父女横插一杠,都乱了套了,他后续很多计划要做出调整。 谢湛一边调整一边皱眉,按照他的计划,一切进展顺利的话,即使在接下来的乱世中,南地也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但吕颂梨总能在他很关键的时候给他一击。 和吕颂梨这样的聪明人做对手,真不能掉以轻心。他明明都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被她察觉了。 既然单打独斗弄不过她,那就群殴! 谢湛眼神幽深,他先在原先的计划上画了一道,否了。有些线,要埋得足够深,起出来时,伤害才会足够大。 最后他重重地在某个计划上重重地勾上一笔。 平州这边,也接到了长安的消息。 吕德胜拿着信,啧啧有声,“啧啧,这次谢湛不死也得脱层皮!” 吕颂梨紧起大拇指,“爹你厉害。” “谢湛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肯定会报复的。吕大人,秦六夫人,咱们得早做预防。”薛诩提醒。 薛诩和谢湛打过不少次交道了,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的,薛先生提醒得对。” 吕颂梨不后悔出手对付谢湛,亦不惧他的报复。 尽管他们还没准备好,秦家依旧是流犯。 但经过这么多事,吕颂梨很清楚,宋墨不会轻易让秦家平反的。不仅是她,连秦家几兄弟都看明白了这点。 这条路太难走了,就干脆不走!他们另辟蹊径。 她之前总想着,晚点,再晚点,等平州发展更完善一点再说。 她现在知道了,从来都没有万全的准备。 她是一向奉行猥琐发育没错,但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要出手。毕竟谢湛羽翼丰满后,同样会对他们出手。到时就该是谢湛从容地为他们设下天罗地网了。 他们布了那么个局对付谢湛,平州没有直接获利,看似他们吃力不讨好。但是换个角度来看,谢湛是敌人,他有损失,就相当于他们平州获利了。 毕竟再让他们这样搞下去,谢湛有可能弯道超车。 这招釜底抽薪,直接弄翻两人友谊的小船。 省得他们双方联手不断做大做强,让谢湛得以顺利撷取造反的资本。 现在两人之间有了芥蒂,肯定会相互防备着的,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紧密地合作了。 直接让谢湛让南地发育不良。 吕颂梨说了一句,“平州这边,水稻已经开始灌浆。再有一个多月,就能收割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只一句话,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还需防备鲜卑,因为鲜卑历来都是秋收前后南下抢掠的。 吕德胜瞪大眼,“可是,咱们去年不是刚和他们签定了三年的和平约定吗?” 虽然之前闺女也提醒过,这个约定对方很有可能不会严格遵守的。但三年的和平约定才过去一年,鲜卑就有可能不打算遵守了?也太不要脸了! “鲜卑王庭不可信。”吕颂梨很冷静地指出这点。如果她是谢湛,一定会利用这一点的。有什么比毁去他们的心血,更能解他的心头之恨呢。 “没脸没皮!”吕德胜骂了一句,好歹那么大一个游牧民族呢! “爹,近期你召集一下各军首领,我们需要抓紧修筑战地工事。” 野外工事,防御工事,这些都需要专业人员的配合。 幸亏水泥已经做出来了,当然,质量比不上后世那种好水泥,但比刚做出来的时候质量可好太多了。这次正好能用到工事上。 “行!”吕德胜瞬间紧绷了。身为文臣,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离战火这么近过,有点害怕。 薛诩则是心胸激荡,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割据平州的时机! 他看了一眼上首冷静自若的秦六夫人,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一直以来,他都隐约地感觉到她在布局,现在是时机到了吗?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一阵阵热闹的声音,三人停止了谈话。 薛诩站起身道,“我好像听到了老嵇的声音,我出去瞧瞧。” 没多久,他们厅堂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嵇无银率先进来,他先和吕氏父女打了招呼,“见过吕大人,见过秦六夫人。” 然后他转身,招呼下人,“来,你们把东西搬进来,放这里。” () 第452章 黑心肠 吕颂梨问道,“嵇叔,您这是干什么?”好些箱子堆在了厅堂的空地上。 嵇无银清场之后,才对在场的三人说道,“这是二十万两黄金。” “蜀郡那事,多亏了秦六夫人,那边的钱庄分号才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咳,不仅没有损失,我那侄儿最后统计还狠赚了四百万两银子。咱们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如何?” 吕颂梨谦虚道,“我也没出什么力。” 嵇无银不赞同,“反正钱我带来了,也没打算带回去。大家都有赚的事,你就别客气了。” “行,那我就收下了。”她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推辞一下而已。 嵇无银眉开眼笑地说道,“对,就应该收下!我还指望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次呢。” “嵇叔,这样,我只收下十万两黄金,剩下的,你拿回去。” 闻言,嵇无银急了,“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一人一半吗?”怎么还兴反悔的? “我话还没说完。”见他一副生怕钱送不出去的样子,吕颂梨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我这边收下十万两黄金,另外十万两你拿回去,我让伍仁去你们青州钱庄提走一百万两银子行不行?” 嵇无银:“行,很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吕颂梨转向她爹和薛诩,“爹,薛先生,见者有有份……” 接下来几日,官府衙门各坊以及军营,还有整个平州市场,突然发放了一次福利,大家狠狠地吃了一回肉。公职人员,还分到了一些物资上的福利。 与此同时,伍仁等在外的辽东商会主事们又接到了一份采购单,采购所需的银子,还让伍仁去嵇氏钱庄青州分号去提。 伍仁见怪不怪,上回在南阳也是这样干的。 于是,伍仁带着属下先去了一趟,约好了提银子的时间,等到了时间再把银子提出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辽东商会在外的管事们带着属下,开始东南西北地采买物资。然后这些物资,再次运往青州集合,由漕帮运送回平州。 南地 一切准备妥当后,谢栢带着大批人马,押送着一车车的银子,声势浩荡地出发了。 长安的事,乔西同顾怀笙等人知道了。 对于谢湛没有问他们拿银子,而是选择自己将事情一力扛下来。 谢湛此举,让他们看到了他的担当。 一时间,乔西同、廖雪望等人对谢湛的信任直接拔高一大截。 谢湛这人能处,有事他真扛,也能护得住人。 顾怀笙则是五味杂陈。 平州,刺史府 谢家运银的动静挺大的。 陈金水让人偷偷检查过他们马车的车痕,便给平州送了一封信,将此事详细告知。 吕德胜咂摸着嘴道,“浩浩荡荡的运银队?这谢湛不会将他所得的四百万两都送到长安了吧?” 吕颂梨直觉不可能,以她对谢湛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将分到手的四百万两都送给宋墨的。 因为她爹造谣他在蜀地和姑苏卷走了两千万两银子,四百万距离一千四百万有很大的缺口。 就算宋墨得了他的四百万两,依旧不会满意。他不会看自己得到了多少,总会盯着没到手的那一部分。 既然怎么做都不会满意,那就直接不讨好。 但这样做,会让宋墨这个皇帝下不来台。 除非他能拿出证据证明她爹对他的指控是污蔑。 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谢湛多少都得有点表示的,这样他们双方才不会撕破脸。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撕破脸,那也是宋墨不满,谢湛不是过错方。 有了台阶,只要宋墨还看重他捞钱的能力,就会借着台阶下来。 这个台阶,她猜,谢湛顶多愿意出个一百万两。 如今陈金水来信,谢家的运银队声势浩荡,根据车痕鉴别,他们运送的都是重物。 如果是银子的话,估摸有几百万之巨。 事出有常必有妖。 “闺女,你说要不要放出消息,让人将谢湛送往长安的银子给截了?”吕德胜坏笑地建议,反正都是不义之财。 吕德胜可惜谢湛运银子到长安的路线没有经过平州,不然让秦小六带着他那支特战队,伪装一下劫匪,也不是不行。 不对,他们本来就是匪转兵,打劫,只是干回老本行。 吕德胜不知道,谢湛同样遗憾谢栢走的路线不经过平州。 她爹的话让吕颂梨灵光一闪,想到某种可能。 “爹,您这想法要不得。” 吕德胜觉得自己好像耳背了,咋回事,他闺女还挺正直? “爹,谢湛估计正盼着有人去劫道呢。” 吕德胜:??? “我估计这笔银子不会多的。但您信不信,只要有人敢打这笔银子的主意,谢湛就敢把一千多万两银子往那人身上栽赃。”谢湛想钓鱼。这笔银子,既是给宋墨的台阶,也是钓替罪鱼的饵料。 吕德胜:…… 谢湛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家伙! 他是天天喝墨水吗?心肠怎么这么黑? “沿路的匪寇会不会中计啊?” “话虽如此,但谢湛不敢随便栽赃的。”要匪寇的体量足够大才行,否则闹到最后,有可能罪加一等。 “那我们让伍仁设法通知一下,沿路的几个大山寨?” 后续的消息,平州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谢湛果然只给皇上送去了一百万两。明面上说是小朱涯岛最近挖出来的金矿,全在这了。 得知这个消息,吕德胜直呼好险,差点就成了替罪鱼了! 消息是张献传过来的,据说得知这个消息时,宋墨砸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只龙杯,大骂谢湛给他一百万两?他打发叫花子呢? 皇上当场就要拟旨罢黜谢湛。 正巧这时,皇后娘娘来了,将皇上安抚了下来。 皇后捡起谢湛附上的折子,劝了皇上,说人谢大人带着那么多人赚了一千四百万两,分给他们六七百万两,真心不少了。 关键是这钱干干净净的,白拿。 不说谢大人他们投入的成本了,就说他还想白拿这样的钱。他们就不能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是的,谢湛说他们只赚了一千四百万两,吕德胜张献之流说他赚了两千万,纯属诬陷。 在皇后娘娘连消带打的安抚下,这事暂时不了了之。谢湛自然就没被罢黜。 张献偷偷告诉他们,皇后娘娘可能收了某些人的孝敬了。 吕德胜很不高兴,谢湛没被罢黜,搜刮来的不义之财也没被全部收走。 而吕颂梨对于这个结果,倒是挺满意的,她预期的目的达到了。 () 第453章 扩大地盘 平州,辽西郡,刺史府后院 近来不是快秋收了吗?吕德胜最近一直都奔波在地里田间,劝课农桑。 这一日,他同样游走在地里田间。蒋氏和田氏则去了庙里上香,吕致远抽空送她们。 秦晟从乐浪郡回来,直奔刺史府。 刺史府只剩下从七工院回来的吕明志。 见到秦晟,吕明志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前面请他二姐。 吕颂梨回到后院时,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摆满一地。 “这是?”吕颂梨心中有所猜测。 秦晟咧开嘴,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齿,“之前我们清剿平州三郡的匪患时,不是有部分漏网之鱼吗?我带人把他们全端了。” 秦晟没说的是,他带人去了南边,他大哥带人去了北边。他们的目标是尽量扩大地盘,加大纵深,方便将来作战。而且打下的山寨,他们换上了自己人。 吕明志看他姐夫的样子就像看流氓,人家都已经跑出平州地界了,你还不放过人家? 吕颂梨无奈地道,“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给你们点辅助啊。”他们这次突袭,官府这边是完全不知道。 “不用不用,短线作战,用不着后勤辅助。” 缙台庄军区也成立有一段时间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溜。 “行,我让人将这些财物清点记档,后面再把给士兵的奖励发放下去。”吕颂梨说道。 秦晟连连点头,正事说完了,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吕颂梨。 吕明志没眼看,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秦晟刚想说自己不累,但吕颂梨下一句让他乖乖闭嘴了。 吕颂梨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底有青淤,很久没有好好歇过了吧?都沧桑了。” 许是见了血的原因,秦晟身上的肃杀之气很重。今年夏天他晒多了,皮肤被晒黑了一点,很有男子气概。 秦晟忍住摸自己脸的冲动,就半个月过得比较糙而已,他就沧桑吗?goΠboγg 吕颂梨是真的忙,这短短两刻不到,前面就不断有人来喊她。 秦晟决定听话,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刚回到家,大腿就被一把抱住,“六叔,你回来了!” 他低头,和秦渝大眼瞪小眼。 随着秦渝的大喊,院子里跑出来了一群孩子。 不一会,秦晟就被一群小家伙给包围了。 “六叔!” “六叔,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去房县?!” 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争,从吕德胜上任开始,他们就有意引导秦汉之风。 在他们有意的引导之下,平州尚武,小家伙们平日就一个个嚷着要当前锋当小将军当大元帅之类的。 今年,年后天气一转暖,秦晟就开始操练水军。 天气热的时候,吕颂梨和漕帮购买两艘旧船回来了。 这更不得了,秦晟干脆将这些嚷嚷的小家伙们都带去操练了。 他觉得赶一群成年羊也是赶,赶一群小羊也是赶,真是心大。 不过秦晟将他们安排在浅水区,还安排了好些士兵盯着。 一开始秦晟只是将秦吕两家的大孩子带去。后来甜水新村的人家知道了,就让村长来找吕大人商量,能不能让秦六爷将甜水新村的大孩子都带去房县操练操练? 被岳父大人交待了任务的秦晟:…… 于是小家伙们的队伍是越发地壮大了。 近来,秦晟带兵出去了,这项活动也就停止了,孩子们遗憾不已。 故而,他一回来,孩子们见到他,两眼都放光了。 这个消息被谢湛安排在平州的探子传回南地,谢湛闻之色变。 谢湛突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了! 对比秦吕两家及其在甜水新村的亲信族亲,谢氏一族里大几岁的孩子太少了! 这些孩子主要是在流放的时候死去太多了。 尽管他在收拾了陈家之后,将族人合适迁到陈家族地,又努力提高族人的待遇,族里去年今年都不断有孩子出生,但是不赶趟啊。 谢湛想了想,决定收养一批年纪在五到十岁之间的孤儿。去岁南地水灾,死去的人可不老少,有很多孩子失去了父母亲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谢氏族人开始在南地各村落寻摸聪明的孤儿。 安市码头 宁长歌带着一个同窗在码头边上的茶铺歇脚,他之前就接到了周镜的来信,说最近会登船北上。 他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应该就在这几日了。便提前了两日到安市准备接人,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接到人了。 宁长歌刚带着小伙伴吃了一盏茶,就听到码头上有人喊漕帮的船要靠岸了。 他连忙带着小伙伴上前,果然看到漕帮的大船缓缓靠岸。 船夫头头大声喊道,“到辽东郡安市啦,要在此地下船的,准备好了。” 周镜扶着他娘等在甲板上,不和其他人争,等别人都下了船,他们再下。 “周镜,周镜,这里——”宁长歌旁边的小兄弟看到周境了,连忙双手合成喇叭状冲着大船甲板上的人喊。 周镜看过来的时候,宁长歌连忙挥手示意。 见此,周镜也露出笑容,冲他们挥了一下手。 半刻钟后,宁长歌顺利接到人,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镜,厉害啊,竟然将伯母都带出来了。” 宁长歌和南地的同窗同年们都时有通信,对南地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现在南地的读书人要办路引出远门,自己一个人出去还好,如果变卖家产还带着家人就会被卡得死紧。 “快别说了。”周镜苦笑,他能将他母亲一起带出来,是借口给他娘看病,以及舍弃了家财的。除了浮银,其他的根本带不出南地。 宁长歌冲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有魄力。” “这没啥,都是些祖产,放着也没关系。”南地毕竟是他们家乡,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也能有条退路。 一不小心,就表露了心声,等周镜反应过来后,问道,“这是可以的吧?”他真是被南地某些人整怕了。 “放心吧,平州来去自由。” () 第454章 万众一心 宁长歌带周镜母子找了个铺子吃东西。 “宁兄,这便是辽东郡了?”周境安顿好母亲后,四处打量。 这里看着比南地繁华呢,很多新建的建筑,道路也宽敞,给人一种四通八达之感。 别看他从决定离开南地到登船北上,其实他的心里挺忐忑的,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想想他还年轻,又看不惯南地某些人的嘴脸,拼一次又不是拼不起。 趁着上吃食的空档,宁长歌给他介绍辽东郡的基本情况,“是啊,这里辽东郡的地界了。辽东郡因为是刺史吕大人最先上任的地方,发展比平州其他三郡要好一点。辽东郡十八县中,又以侯城发展最为繁华。而房县、安市、平郭、杳县还有番汗五县因为是沿海县镇,发展得也很不错。” 周镜点头,看着确实不错。 “不过因为今年年初吕大人已经从辽东郡迁往辽西郡刺史府了,今年辽东郡进入平稳的发展期。平州三郡则进入高速发展期,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辽东郡了。”宁长歌的语气颇为自豪,这里面他也出了力呢,虽然作用微小,但看着这片土地一点点改变,真的很愉快。 周镜看向对地方民生侃侃而谈的好兄弟,一年不见,变化好大,是向好的变化。 “辽东郡老百姓的生活很不错吗?”周镜注意到一点,和别的地方愁容满面的老百姓相比,这里的老百姓笑容特别多,面对他们这些外乡人,也很热情和善。 他在这里看到了勃勃生机。 “是啊,吕大人上任后,辽东郡老百姓的日子就渐渐好起来了。今年的日子比去年还要好,一年到头能吃饱,偶尔还能吃上几顿肉。” 周镜母子俩惊叹,辽东郡的老百姓竟然能吃饱,还能一年吃上几顿肉,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正好,店家将他们点的食物端上来了——四碗劲道的汤面面片。 宁长歌招呼他们,“来,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回侯城安顿下来!” “行,宁兄你来安排。”周镜说完,便低头吃了一口面片,意外发现味道还怪好的,他肚子早就饿了,又忍不住连吃了两口。 宁长歌吃完之后,说道,“我托牙行给你们看好了两处房子,回到侯城带你们去看看啊。” “侯城有辽东书院,住在侯城比较方便。你要是不想住侯城也可以,辽西郡昌黎也不错。刺史府设在那里,昌黎的各种明面上以及隐性的福利都会向昌黎倾斜。”宁长歌低声说道。 周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再左右看了看,同样压低了声音,“这话你能说?” “嗐,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了。吕大人当初还是辽东郡守时,侯城就是这样的。不管是侯城还是昌黎,这都是身为刺史驻地的排面。” 吃了面汤垫肚子之后,宁长歌租了一辆马车回侯城。 坐上马车后,周境发现,这安市到侯城的路上也热闹极了。 这路上除了驴车之外,还有不少背着行囊的壮汉。 “宁兄,他们这是干嘛?” 宁长歌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你说他们啊?都是去修城墙的民夫。” 周境母子挺稀奇的,这些民夫被征去做修城墙这样的苦力,怎么还有说有笑的? 宁长歌和他解释,今年平州修水渠、修路等大型基础设施,徭役都征用得差不多了,但城墙肯定是要修的。 于是官府发红文,征召民夫修筑城墙。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战地工事需要修筑。 老百姓积极响应,家家户户都将自家的壮劳力都送了来。 今年平州种地都是官府派人下来指导的。 套种、间种、轮种,精细育苗、按时施肥,还教他们自制草木灰水杀虫…… 一整年下来,他们特别忙,但是回报也是丰厚的,今年种的庄稼都长得特别好。 就拿水稻来说吧,现在正是抽穗灌浆期,抽出来的穗花比以往都长,长个四分之一吧。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等这些穗花顺利灌浆,完全转化成稻穗的话,他们的收成也会比以往多收个五六斗。goΠboγg 除了稻子,他们已经陆陆续续地收了不少好东西了,小麦、高粱、小米以及各种菽。家里的梁上挂满了一袋袋的粮食还有晒干的野物。 除此之外,他们还挣到了钱,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 对于老百姓来说,修筑城墙,不仅是官府的任务,也是修筑一道坚实的保护他们性命他们家园以及劳动果实的屏障。 故而征召处,一眼望去,来应征的都是壮汉。 没办法,有些个占惯便宜的大娘想让自家瘦小的儿子去应征,还会被鄙视,甚至还没走出村呢,就被劝回了。 要是实在不听劝的,村里人的口水能喷死她。 听完宁长歌的话,周镜只有一个感受,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鲜卑王庭 拓跋可汗坐在上首,询问道,“消息属实吗?” 没想到龙城竟然有他们要的东西。 他们鲜卑连年南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粮食和盐?! 底下的大将大着胆子道,“可汗,属不属实的,等我们把地方打下来不就知道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 现在整个平州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肥羊,特别是辽东郡,吕德胜把它经营得特别好。 “再等等的,等秋收之后,咱们就南下!” “对对对,让大黎人先给咱们把粮食收割好晾晒好,到时咱再去取,哈哈哈——” “是极是极。” “不过,平州最近在修筑城墙,似乎对我们早有防范。” “这些南人倒是聪明!不过无所谓,我们又不是没有干过强势进攻,强行将他们的城门撞开的事。” “哈哈哈。” 在场所有人都不提去年和吕德胜等人签定的三年的和平合约,在他们眼中,就没想过要老实遵守。 () 第455章 风雨欲来 南地 谢湛身穿官服跪在前方,恭迎圣旨,后面跟着他的家人和下人们。 宣旨太监尖利的嗓音刺得人耳朵难受。 好容易,太监将长长的圣旨读完。谢湛按照要求,叩谢皇恩。 此时,谢府的管家连忙上前招呼传旨太监。 在场的众人相继起身,神色各异,更多的是忐忑或者不安或者惊恐。 皇上这是特意降旨训斥了他一番,谢湛平静地接受了。 瞧,他让人给皇后娘家送了三十万两,不也办成了几百万的事? 他安抚了家人几句,又让管家好好招待宣旨太监之后,就回到了外书房。 “去请江先生来。” 书童得令,飞快地去了。 谢湛回到室内,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江伯牙是他三请出山的管理内政的谋士。他第一次去拜访时,江伯牙对他表现出来的欣赏与招揽,只是笑而不答。 今年,成为岭南刺史之后,他又去了一次,但这次江伯牙出门了,他并未见到人。 最后一次就是从蜀地回来的时候,他特意绕道又去拜访了江伯牙。 这回,江伯牙终于被他所打动,收拾了行囊,与他一起回了南地。 回到南地后,他便开始行使刺史之权,江伯牙协助他梳理岭南政务以及三郡人事。 他去年年底一直奔波在外拜访名人名士,招揽有识之才。 当时就有一小部分人接受他招揽,在他成为岭南刺史之后,冲着功名利禄前来投奔他的也不少。 这些人,或被他任命到合适的位子,或者填充到刺史府属官班底。 有了人才辅助之后,他便开始着手恢复南地经济。 平州那边的大型建设是瞒不了人的,他们可以根据平州的建设,扬长避短,建设南地。 谢湛让家族将从蜀郡姑苏两地带回来的三百万两,拿出一半,陆续地投入南地三郡的建设中。 同时,让南地四大世家配合官府政令行事。 身为盟友的乔西同、胡绛义、廖雪望等人,也陆续在南地投资了。 几百万两陆续投入南地,为南地老百姓创造了很多的工作的机会。 南地老百姓切切实实地得到了实惠,现在的南地或许比不上平州,但比一般的州郡要好多了。 江伯牙到的时候,谢湛已经神色平静地在轻啜着清茶了。 “谢大人,皇上明发圣旨斥责你了?” “意料之中不是吗?”谢湛淡淡地道,“江先生,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江伯牙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他的对面。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讨论政事。 “江先生,如今真是秋高气爽,风雨欲来啊。”谢湛感叹。 针对平州的计划,江伯牙也知道,他落下一子,才笑道,“谢大人这招借刀杀人不错。” 谢湛淡笑,对于平州,该做的部署,他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对方的应对了。 江伯牙落下一枚白子,“平州若是撑不过,谢大人就能借此铲除一个劲敌。” 谢湛紧跟着在他边上放下一颗黑子,“如果撑过去了,那我们就走这一步,逼反平州。《左传》有言,始祸者死,天子可号令天下共同击之。” “谢大人,你可想过,若是平州渡过了此次危机,势必会拔得头筹,南地又当如何?”平州面临的是风险,也是机遇。 看着己方不占优势的棋子,谢湛的眉头皱了起来。 江伯牙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静待他做选择。 平州 平州四郡,其中辽西郡、辽东郡、乐浪郡三郡北边都是与鲜卑接壤的,它们的城墙都需要重新加高加固。 施工前,平州这边直接拉起近丈高帆布,遮挡了施工现场,隔绝了不远处鲜卑人探索的视线。 天光微熹,民夫们就开始干活了,民夫们七八个人一组。 最边上的一组,七八个民夫全都是干活的老手,没多久就将料都准备好了。 “陈哥,石灰砂浆已经按比例调配好了。” 唤陈哥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其他组员则左右看看,只要把熬好的糯米汤搁里头,他们再将所有材料搅拌均匀就能用了。 可是,“糯米汤呢?” “糯米汤没熬。”陈哥说道。 组员们面面相觑,没熬?那接下来咋整? 这时,有人推着一辆造型奇特的独轮车过来,上面还放着鼓鼓的两个大麻袋。 “这不来了吗?”陈哥站了起来。 民夫想上前帮忙卸货。 推车的汉子直说不用,只让他们退开一点,然后车斗一翻,两麻袋的货就卸下了,然后推着空车就走了,还得继续运货呢。 组员们还朝那怪模怪样的独轮翻斗车多看了几眼。 “陈哥,这是什么?” “嗐,这新玩意儿,叫水泥。” 听到这话,民夫们明白了,这估计又是七工院弄出来的。这两年平州出现的好些新东西新玩意,都是出自七工院。 “来来来,抬到边上去。” 民夫们自发地两人一组去抬一麻袋,没想到一上手,他们才发现,“哟,这一麻袋的水泥还怪沉的。” 陈哥让他们将麻袋打开,严格按照配比往石灰砂石里倒水泥,又另外安排了四个人去挑水。 “陈哥,咱们不用糯米汤吗?” “不用了,改用水泥了。” 难怪他们都没见着熬糯米汤的大锅, 民夫们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儿。 “这么沉的两袋子水泥,刚才那位大哥用那辆独轮车一个人轻轻松松就运过来了。” “也不知道多少钱一辆,家里要是有一辆这样的独轮车,搬运点啥东西很方便啊。” “确实,这不快秋收了吗?拿来运粮食的话,咱们也不用压疼肩膀压弯了腰了。” 水泥和石灰砂石按比例干拌好后,就往里倒水搅拌。 没多大功夫,就搅拌好了。 民夫们发现了,用水泥拌浆,可比糯米汤方便多了。 他们之前都是用熬出来的糯米汤和石灰砂浆混合,用以粘合城墙的砖石。 高敬河作为土木建筑坊的大匠师,这会也是负责修筑眼前这座城墙的大师傅。这会他忙完手头的活,就开始巡视了,检查他手底下带的这帮小匠人手艺过没过关。 每经过一位小匠人,他都会驻足观望一二。手上活儿差点的,他便指导一下,手上功夫俊的,站上一会,便点着头继续向前。 平州此番修筑城门城墙的动静挺大的,瞒不住对面住在附近的鲜卑哨兵。 “南人在修补他们的城墙了?还拉起了一道帘子,是为了防我们吧?” “对啊,修个城墙而已,整得还怪神秘的。” 鲜卑哨兵最后嗤笑道,“本事不大,花活还挺多。” () 第456章 回过味来 平州三郡都在紧锣密鼓地修筑城门城墙的时候,吕颂梨让她爹下令,秘密召集秦家兄弟回来。 其实秦家兄弟目前也在做着战前准备,忙碌得很,都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吕德胜一边下秘令,一边随口问闺女原因。 吕颂梨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需要他们回来对龙城,特别是龙城制药坊周围进行重点的布控和防御。”不出意外,此地应该是重击鲜卑的绝佳地点。 龙城布控?为什么是龙城?还是龙城制药坊附近? 这时吕德胜也感觉不对了,“闺女,这龙城制药坊到底有什么?” 应该说,当初他家闺女执意要谢家这块地做赔偿,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可他们到了辽东郡后,也没见他闺女对那一百顷地怎么上心啊,仅在那里建了个制药坊而已,就没怎么关注了好像。 “也没什么,就是里面有一处盐湖。”吕颂梨轻描淡写地说道。 盐湖?吕德胜似懂非懂。 吕颂梨解释,“盐湖湖底是盐卤,它和井盐不同,井盐需要将盐卤捞出,盐湖的盐卤会自己析出盐结晶。” “什么是盐结晶?”吕德胜问,井盐他知道,朝廷产盐的方式之一。 “这些盐结晶拿回来后,咱们只需要经过过滤这一道工序,就能变成干净的食盐。”吕颂梨简单地解释。 吕德胜眼睛一亮,“这么简单?那可不就比井盐好?” “是的,井盐是会枯竭的。但是盐湖不会,它就好像活的一样,每年都会产出一定的盐结晶体,然后就会停下。” “来年春天,它又会重新开始产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盐湖一直存在,没被污染,就不存在枯竭的情况。” 吕德胜却腾地站了起来,“这个好!”听起来,这盐湖真是产盐的好地。 吕颂梨笑着喝了口茶水润喉。 这盐湖确实是好东西,它通常存在于不毛之地。 吕颂梨猜,这地方之所以始终没被人发现,是因为这盐湖有一条暗河的分支经过。 春天,盐湖的盐结晶刚析出,雪山的雪逐渐融化,暗河分支的水便会流入盐湖,湖水一涨,便会将析出的盐结晶重新纳入湖中。 她觉得这就是真相,后世时又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景象。 去年他们来到辽东郡时,春天已经过了,而且当时他们秦家刚来到襄平军屯,也不敢有什么大的运作,她便没有去查探此事。 今年她让龙城制药坊的负责人萧坤留意盐湖的情况,果如她想的那样。 此事事关重大,吕颂梨让萧坤保密。 萧坤也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一直守口如瓶。 吕德胜恍然,他就说,去年秋,闺女力主弄的一大批咸鱼,盐从哪里来?原来所用的盐都是从这里出。 他还以为是辽东商会在外面弄回来的私盐。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嘛,所以他对这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他还是想差了,晒咸鱼所用的盐,是吕颂梨通过嵇无银的关系和他相熟的盐商借的,并且约好了来年入夏就还,给一成利。 正要坐下的吕德胜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挺直了腰杆,双手叉腰,开始哈哈大笑,“闺女,咱们算不算狠狠地坑了谢湛一把?” 此时的吕德胜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谢湛亏大发了。 “爹,我觉得这事谢湛已经回过味来了。”今年年初,就不断有人想摸进去刺探消息。 “回过味就回过味,反正那一百顷地也到了咱们手上了。”地是他们的,盐湖也他们的,哼哼。回过味来正好,让他后悔死去。 “我估计他将这消息透露给了鲜卑那边。” 吕德胜:…… 谢湛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贱人! “难怪你要让秦世子他们回来。”吕德胜道,盐湖很重要啊,而且龙城离鲜卑草原又那么近。 “目前鲜卑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已经得知了龙城盐湖的存在。咱们就利用这点布防。” 鲜卑南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物资吗?其中食粮、盐、茶都是他们最渴求之物。这次他们可以利用信息差,对龙城进行秘密布控。 吕德胜大手一挥,“对,就是这么搞!咱们给他来个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瓮中抓鳖。”随便啦,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让他们一个个有来无回。” 吕颂梨就笑,“这个嘛,等阿晟他们回来后,你这岳父可以给他提要求。” “提,必须提!” …… 在平州大片大片的水稻快要收割之时,恭亲王来了。 来者是客,加上恭亲王以前就是个老好人,和吕德胜交情还不错,故而吕德胜亲自去接人了。 吕德胜是在城外五里亭接到人的,最后一小段路,他坐不动马车了,就下来歇歇。 吕德胜接到人的时候,恭亲王死活不愿意坐车了,说想走一走,坐了太久的马车,差点没将他这把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要走走是吧?行!吕德胜就陪他走回去。反正他近来经常在外跑,身体被他锻炼得棒棒的。 恭亲王看着这一望无垠的田野,以及青中带黄的稻浪,笑道,“你们平州今年的收成不错呀。” 吕德胜笑道,“还行还行。” 走了四五里地,恭亲王又腿疼走不动了,“老了老了。” 吕德胜上前搀着他,嫌弃地道,“你说你这么年老体衰的,皇上还忍心把你派来平州这么远?” 吕德胜问他,“马车坐不坐?”不坐咱就走。 这下恭亲王不嫌弃马车颠簸了。 回到之后,吕德胜让人给他们一行人安排了下塌处。 翌日,吕德胜再见到恭亲王时,他的精神头已经恢复了。 他便不由得问道,“不知恭亲王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恭亲王喝茶的手一顿,然后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话里话外就是,你们平州今年收成好,多交点税。 这话一下子就刺激到吕德胜那根敏感的神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 第457章 没为难他 吕德胜以为他成为平州刺史之后,就能苦尽甘来了。 毕竟一州刺史就相当于一个土皇帝,头上再也没有婆婆压着。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事实并非如此。 闺女带着一众属下想将平州建设好。 老百姓想过上好日子。 大家都很努力。为了能种好地,能让土地多产出一些庄稼,能让老百姓吃饱,他们是各种法子都用上了。 他也不好意思偷懒了,然后,他就变成了春也出门,秋也出门,行走在田间地头,劝课农桑的吕大人。 他容易吗?今年他鞋子都穿烂近十双了,就为了不让所有人的努力白费。 连老百姓都说他是他们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官老爷。 现在他们能收成了,宋墨竟然要多收他们平州的税? 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吕德胜脸色变了,恭亲王劝他,“三十税一,本就是老百姓应该交的,朝廷也没有多收。” 吕德胜皮笑肉不笑,搁这和他玩数字游戏呢? “那你来说说,朝廷今年算出来的平均亩产是多少?”每一年,朝廷都会派人测算当年的平均亩产,再来计算有地人家的赋税多寡。 “两百八十一市斤。” “那三十税一,我们平州一亩地平均要交税九斤三两六钱。” “不行。” 吕德胜撩了撩眼皮,“为什么?” 恭亲王苦口婆心地道,“吕大人,你们平州今年的收成好,应该按照实际产量来。” “恭亲王,你觉得我们应该按多少产量来交税比较合适?” “你们平州就按照每亩地四百市斤来交就行。” 四百市斤?吕德胜都快气笑了,今年平州最好的地最高的产量也就亩产四百市斤吧。这样高产的地很少。 整个平州不是所有的田地都是好田的,有薄田、中田、美田的区别。 又比如今年平州就有不少开荒田,这种田贫瘠得很,亩产也低得可怜,连薄田都称不上。 幸而开荒田前三年免税,但耕作三年后,它也不会一下子就肥沃起来,产量可想而知。 现在朝廷派恭亲王来告诉他,他辛辛苦苦,他闺女殚精竭虑,老百姓忙活一年,劳动所得,朝廷要全部拿走? “哦,我懂了,我们平州今年收成高一点,就要多交。那其他地方的收成低于你们今年计算的亩产呢?是不是可以少交?如果是,那没问题呀。” 恭亲王语塞。 “吕大人,你也要体谅一下朝廷的难处。”恭亲王语重心长。 吕德胜心说,是体谅宋墨的难处吧?他体谅了啊。本来龙城盐湖的发现,是要上报朝廷的。他之前还想着,找个时间报上去,但现在?报啥报! “你乖一些,这事办漂亮了,我回去也好替你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啊。” 吕德胜:不,他不要乖!都被欺负了,凭什么乖!帮他在宋墨那里美言几句?以为他稀罕?! “吕德胜,你不要忘了你身为朝廷命官的职责!”这吕德胜是怎么回事?收老百姓的税,又不是割他的肉,用得着这么反对吗? 吕德胜就差翻白眼了,“我没忘,但我还是地方父母官呢。”声音傲娇。 他不是思想觉悟有多高,多收获的粮食,他宁愿留给老百姓也不愿意给宋墨。 如果这时当政的是先帝,他吕德胜二话不说,豁出去这张脸,也要把这事给办成了。 但让他为了宋墨拿着刀子对准了一心信任他的老百姓?算了吧。 “恭亲王,朝廷很缺钱缺粮吗?”吕德胜好奇地问。 以为事情有转机,恭亲王连忙打起精神,“是啊是啊,你外放了,不知道皇上和大臣们是真的头疼啊。” “这不对啊,我怎么听说谢湛在蜀郡姑苏两地狂敛了两千万两银子,皇上就这么纵容他胡作非为,没有收缴?”他不是厚待谢湛吗?缺钱缺粮应该找谢湛去啊! 恭亲王:……扎心了。 “这都是误会。” “恭亲王,皇上他不能总逮着老实人欺负啊。” 恭亲王讪笑,他能说什么? 最终他只能正色道,“吕大人,你还是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吧。我无功而返,下一个人大概不会像我这么客气了。” “要这么收也可以,这道命令你来发布。”锅他绝对不背。 吕德胜就不信了,恭亲王还有皇上敢这样逼迫平州老百姓按照亩产四百市斤来交税?就不怕民怨沸腾?他们要是敢,他敬他们头铁。 恭亲王连忙说,“其实你误会了,不一定要按亩产四百市斤来,朝廷只是希望你们平州按实际产量交纳税收。”他退让了。 意思就是让他们往高了交呗。行啊,三十税一是吧?以为他会怕? “这完全可以。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恭亲王你都来平州了,就待到平州秋收后,把粮食统计好了交了税再回去呗。” “这个,我考虑考虑。”恭亲王是挺意动的,但这会离秋收还有日子呢,还要待那么长时间的话,没办法立即决定。 可是等恭亲王回到下榻的酒楼,把这事和属下一说,属下并不赞同。 “粮食容易监守自盗,是最难监管的。特别是吕德胜这个父母官,如果让老百姓放开了手……” 恭亲王皱眉,“吕德胜他不会这么干吧?” 属下:他们王爷还是单纯了,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同时又感叹,吕德胜对他们王爷挺好的,没怎么被他坑害过。 “算了,这事我搞不赢,后天就回长安吧!”恭亲王揉了揉眉心,觉得累了。 属下赞同他的决定。 …… “爹,恭亲王所为何来?” 吕德胜将他的来意说了,“是个老好人,我没为难他哦。” 吕颂梨沉思,她有点搞不明白宋墨,现在明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难道没有武将提醒他吗? 这个时候,别说多交税了,原先每年送往长安的税收她都打算拖上一拖,不会立即送走。 现在恭亲王来了,再想到之前谢湛大张旗鼓往长安送银子那事,她眸光一闪。 “爹,我觉得你可以答应他。” 在亲闺女的提示下,吕德胜明白了。当即他悔得直拍大腿!他之前太生气了,怎么没想起来这事呢?他们完全可以先答应下来嘛,后面这批粮食是被劫还是被烧掉,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 第458章 空手套白狼 “闺女,你说咱们能不能趁机向朝廷要点好处?”吕德胜心里有个想法。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爹,你是厉害的。”这招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啊。 吕德胜得意,“那咱们要点啥好呢?不然要铁矿石吧。”以前他是辽东郡守时,缺铁矿石,现在是平州刺史了,还是缺铁矿石,这玩意儿就没有不缺的时候。 “可以试试。” 等恭亲王再次见到吕德胜,吕德胜一见他就笑着说,“恭亲王决定留到秋收后是吗?总住酒楼客栈不方便,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一处别院。” 恭亲王:“不用麻烦了,我后天就启程回长安了。” 吕德胜惊讶,“不多住……” 恭亲王:不不不,他拒绝。 “行吧,一切依你。”吕德胜遗憾又无奈,仿佛对待家中调皮不听话的小辈。 无奈又带点宠溺的话让恭亲王恶寒。 “恭亲王,我思考了一夜,决定答应朝廷的要求了。”吕德胜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 “什么?”惊喜来得太突然,恭亲王一脸呆滞。 吕德胜继续说道,“我家里人劝我了,多交点粮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吕大人,你说的是真的?”恭亲王怀疑自己没睡醒,真是峰回路转了? “是真的啊,你太小瞧我了。就说看在先帝的份上,我也不能拒绝啊。” “你能想通就好。”恭亲王一脸欣慰。 “恭亲王,你看我们这么乖,朝廷是不是该给点奖赏啊?”吕德胜舔着脸问。 “什么奖赏?”恭亲王又是一懵。 “比如多拔点铁矿石给平州?” “每年拔给你们的量不够用吗?”恭亲王怀疑地道。 “哪够啊,来来来,你跟我来。” 吕德胜直接将他带去看看他们平州的新式农具。 恭亲王跟着吕德胜去了好几户人家,看到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有一两样新式农具。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你也说了我们平州今年的收成好,那可多亏了它们。”吕德胜说着,还抡起锄头往泥里锄了两下,“瞧瞧,是不是很好用?” 说着吕德胜还要把锄头递给他,想让他试试。 恭亲王连忙拒绝,这锄头的锄刃泛着寒光,看着就很锋利。 “来,再给你看看这大家伙。”这回吕德胜给他看的是脚踏打谷机,“这玩意儿给高粱小麦水稻脱立特别好用。” 走了一圈,恭亲王可算知道平州的铁矿石都用哪去了。 “恭亲王,你回宫后,记得替我美言几句啊。铁矿石早点拔下来,我们也能多打点农具出来。” 恭亲王无奈,“就算朝廷批准,也没那么快运到平州的吧?” 吕德胜提出一个办法,“你可以建议皇上给幽州刺史下个旨意,让他先把手里的铁矿石给我们平州嘛,朝廷的拔下来再还给他就是了。我们也不嫌弃他。” 恭亲王:“没有这样办事的。” 对吕德胜这个人,他只能说,叹为观止。 “秋收要紧啊,农具早点到位,我们也好早点把粮食收上来,好早点交税不是?” 恭亲王:话是这么说,可是…… “不过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朝廷办事速度太慢了。这样,你不是后天要走吗?我跟你一起吧,顺便送送你。经过幽州刺史府,你帮说一声,让幽州刺史先将手里的铁矿石调给我,行不行?” 恭亲王麻木:“……这样不好吧?” 吕德胜惊讶,“我以为恭亲王一心为皇上为朝廷办事,肯定会尽心尽力的。”现在一句话的事你不愿意办?他一副我看错你了的表情。 恭亲王坐立不安。 “其实我的脸面没有那么大,幽州刺史不一定会同意。”恭亲王最后的挣扎。 “恭亲王,你谦虚了不是?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后天一起启程啊。”吕德胜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嘴巴嘀嘀咕咕的,“这马上要出门了,时间有点赶啊,不行,我得去收拾行李了。欸,恭亲王你怎么还在?还有什么事吗?” 直到恭亲王回到下榻的酒楼,整个人依旧是神色恍惚的。 属下连忙关心地询问。 等得知了整个谈话,属下也无语了。 等出发那天,一大早,他们刚下一楼,就见吕德胜带着人马等在那里了。 “恭亲王,快来,我给你们带了朝食,吃口热呼的,就可以启程了。” 恭亲王麻木了,放弃挣扎了,随便吧! …… 在吕德胜招待恭亲王期间,秦家兄弟带着士卒在平州各关卡险要处布防。 秦晟负责龙城这边。 他这会带着亲信忙活着。 朱大壮、陈金龙、高磊、丁汉、阎天青等人都在,他们一边按照他的要求挖坑埋东西,一边咬耳朵。 “你说,这么损的招他是怎么想出来的?”鲁大友一边往地里埋东西一边叨叨。 陈金龙利索地干着活儿,“别管是怎么想出来的,你们就说,能不能管用吧?” 鲁大友没回答,倒是朱大壮回答了,“以我朱大壮三十年的杀猪经验,那必须管用啊!” “吕大人可是给六爷下任务了,务必让鲜卑大军有去无回。” “这有难度吧?”说话的是向来比较沉默的阎天青,其他人不吭声,他们没有那么乐观,因为一直生活在平州,见识过鲜卑大军的凶残。 “六爷说操作得当,重创他们的骑兵,应该可以的。”朱大壮挺乐观的,他们之前一直驻守在北境,面对的也是凶残的外族,双方打得有输有赢,但因为有秦家在,他们一直牢牢地守住了北境,这么多年没有让外族人南下一步。 鲁大友拿起一片东西,往土里一插,恶狠狠地道,“对,再不济也要把他们的骑兵废了。”他们平州骑兵少,这样才公平。 秦晟巡视一圈回来,看了一眼他们的进度,觉得尚可。他再次交周遭打量了一遍,这片经过他反复勘测才精心挑选出来的地方,很适合埋伏骑兵。 () 第459章 狐假虎威 “哟,你还给人家带了伴手礼?”恭亲王惊奇地道。 吕德胜矜持地说道,“礼多人不怪,一会毕竟要麻烦人家嘛。”上次还和人家借道呢,这次来,怎么着也得带点礼物。 听闻恭亲王和平州刺史吕德胜到坊,幽州刺史邓方毅一脸疑惑地接待了两人,主簿段岍作陪。 双方寒暄过后,吕德胜就示意恭亲王上了,“恭亲王你不是说有事要和邓大人说的吗?” 被赶鸭子上架的恭亲王瞪了吕德胜一眼。 “什么事啊?恭亲王不妨直言。”邓方毅还挺好奇的。 段岍则是心中提防,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人上门,怕是没什么好事。 恭亲王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 借铁矿石?这么离谱的事,两人怎么想出来的?邓方毅一副怀疑自己听岔了的表情。 而段岍也很意外,朝廷要吕德胜多缴纳粮税,他竟然会答应? “邓大人,我们平州也没办法,咱平州丰收,农具不够呀,咱总不能耽搁了皇上的事不是?你就通融一下。” 作为邻居,平州粮食丰收一事,邓方毅是有所耳闻的。但是,“这不合规矩。” 恭亲王也是一脸尴尬。 一旁的吕德胜直接接过话,“诶,邓大人此言差矣。法理不外乎人情,规矩嘛,它不是死的,也是可以变通的嘛。” “这铁矿石你们不用,也是放在库房里生灰。我们平州只是借用一下,又不是不还。恭亲王一回长安,和皇上一请示,就能还你了。” “邓大人,通融一下。不然我们平州的秋收有很大可能会被耽搁。” 邓方毅莫名,你自耽搁你的,关我什么事? 恭亲王:“皇上非常关心平州秋收一事。如果方便的话,麻烦邓大人通融一二。” 吕德胜好不容易将提高税收一事答应下来,恭亲王很担心,要是借不到铁矿石,这家伙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以吕德胜的任性还真有可能。 邓方毅沉吟片刻,他可以不在意吕德胜,但不能不掂量一下恭亲王的话。万一因为他的拒绝,恭亲王回长安后,在皇上跟前给他上点眼药,那就麻烦了。施焘倒台的原因,他已经略知一二了。 “行吧,总不能耽误了平州的秋收。”邓方毅吐口了。 “邓大人,你太好了,非常感谢你对平州的支持。” “好说。” “段主簿,去仓库里把那——”两千斤铁矿石交给吕大人。 吕德胜立即看向一旁的幽州主簿段岍。 邓方毅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岍打断了,“大人,您是让打算将仓库里那一千斤铁矿石交给吕大人是吧?下官知道了。” 说话间,段岍朝自家大人隐晦地使了个眼色。 “哦哦,对对,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吕德胜眼睛微眯。他对这个数字持怀疑的态度,但人家不说实话,他也没办法。算了,能薅一点是一点,不能嫌弃。 恭亲王以为邓方毅答应借出铁矿石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可以立即启程了。 不料吕德胜拉着他东拉西扯,比如问问自他外放之后,长安城的大臣们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他? 总之,就是不让走。吕德胜势必将狐假虎威进行到底。 一直等他带来的人,顺利拿到铁矿石,他才挥别恭亲王,“恭亲王,这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启程了?” 话只说到一半的恭亲王:…… 登车前,恭亲王冲吕德胜喊,“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放心吧,忘不了。”吕德胜满口答应秋收后会尽快安排人运粮去长安的。 恭亲王放心地离开了。 刺史府内,也只剩下邓方毅和段岍两人。 “属下依旧是当初的看法,这吕德胜所图甚大,大人应当防范。”段岍语气幽幽。 邓方毅无奈,他懂段岍的意思,也听进去了,但这次是朝廷钦差恭亲王背书,他能强硬拒绝吗? “老段,有没有可能是咱想多了。如果吕德胜真有那心思,怎会让朝廷予取予夺?” 段岍皱眉,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平州 顺利弄回来一千斤铁矿石,但吕德胜并没有很高兴。 他回到时,刚好是下值的时候,吕颂梨和秦晟都在。 见他脸色不好,吕颂梨不免关心一二。 吕德胜将情况一说,“我怀疑幽州刺史府不止一千斤铁矿石。”未能尽其功,他觉得很遗憾,对于坏他事的段岍自然不待见。 听到幽州主簿段岍的名字,吕颂梨和秦晟两人对视一眼。 吕德胜察觉不对,“怎么了?这里面有事?” 秦晟:“呵呵,岳父,其实没什么事。” 吕颂梨:“只是当初我们流放时,在路上通过倒卖药材赚了点钱,然后经过幽州时他的侄儿段凯申想打劫我们,被我们黑吃了黑了而已。” 吕德胜:…… 杨家铁铺 砰砰砰—— 小杨铁匠的房门被敲得震天响,老杨铁匠在门外喊道,“臭小子,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干活?” “铁矿石没了!” 小杨铁匠一把扯过薄被盖过头,拒绝起床。 入秋了,早上凉快,非常适合睡觉。 同时他心中碎碎念,他爹也真是的,他好不容易歇两天,就一个劲地喊喊喊,就是见不得他有片刻清闲。 “官府那边刚送来三百斤,你赶紧起来!” 闻言,小杨铁匠先是一个鲤鱼打挺,接着脑子再过第二遍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三百斤!这下有得打了,手臂都要抡肿了! “赶紧给我起来!” 小杨铁匠起床洗漱,被他爹嫌动作慢吞吞。 “你就是想偷懒,鲜卑人快打来了不知道啊?你是不是想你爹死?” 小杨铁匠回了一句,“爹,你言重了。打不过,大不了咱就跑。”又不是没跑过。 老杨铁匠白了他一眼,“你努力点,咱们不用跑。”人离乡贱,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如果真到了要跑的时候,你未来媳妇儿也没了。”老杨铁匠年初的时候给他定下一门亲事,就等着年底将人娶进门呢。 小杨铁匠不吭声,去看铁矿石了,“怎么又这么多?” “听说吕大人一共弄回来一千斤铁矿石,另外七百斤分给了平州其他三郡。”老杨铁匠幽幽地说道。 小杨铁匠不吭声了,他赶紧喊徒弟们一起来干活。感谢吕大人升官了,不然,这一千斤铁矿石都分给他,会死人的。 () 第460章 丰收丰收 南地,俚族 族人们将晾晒干并且整理好的纸捆好,放进藤蔓编织的筐里码好,再把藤筐往大象两侧放。 等所有货都安排好,冼翌领着几个俚族年轻机灵的小伙子就出发了,他们驱驶着驮着货物的象群往外面走去。 族人们面带笑容地目送着他们出去。 “这次又是出货一万两千多斤。” 每次出货,他们都把象群带着,人也不累。 “听说,南地三郡对咱们的两种纸都很喜欢呢,我们送去的,都不够卖的。” “谁会不喜欢呢?又便宜又好用。” 厕纸三文钱一捆,一捆就是一刀,一刀一百张。一张厕纸很厚实的,上一回厕所,基本上取一张厕纸就能解决。 除了厕纸,还有绿刀纸。绿刀纸是给女人那几天用的,因为加入了草药熬煮的原因,要比厕纸贵一文钱。 “咱们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是二叔投奔的主子好。” “确实。”甘蔗要年底才能收获,制成糖来卖钱,从年头到年尾,太久了,二叔就给他们送回来了这一门营生。 他们两个月前就将这两样纸给造出来了,靠着售卖厕纸和绿刀纸,他们挣了不少钱。 然后拿着这些钱,在城里换回了不少生活物资,部族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们喜欢这样,靠自己的双手劳作挣到钱,这样踏实。 “上次阿明回来,看着很有长进,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俺好希望下次酋长再送人去平州,俺家磊子能被选上。”说话的妇人一脸向往。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酋长正背着手四处溜达呢,就听到族人们的议论了。他脚步一顿,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拐了个弯,走另外一条路继续溜达。 冼翌带着族人和象群来到指定的交易点,他们不进城的,两三个月来一直都是在城外交易。 这时,买方李三已经等在那里了。 李三是个小商贩,他在城里开了个杂货铺,从去年水灾后,他铺子里的买卖就很冷淡。他正发愁怎么把铺子的生意搞上去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一对母女在抱怨南地没有厕纸和卫生纸卖,还说隔壁扬州很多老百姓家都用上了,偏偏南地就没有。 当时他就留心上了。 后来他特意去杨州打听了这两种纸,并且买了一些。这两样纸他拿了一些回家,剩下的放在铺子里售卖。没想到家人都夸这两种纸好用,放在铺子里的没多久也售空了,后来还不断有人来问他什么时候再上一点厕纸和卫生纸。 李三用过厕纸,很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就是一个月少吃两三个鸡蛋的事?但方便了一家人啊。 当时他是又高兴又愁啊,他想要货,想要大量的货!但是去杨州进货的话,一来成本会变高,二来对方也供不了他要的量啊。 就在这时,他发现南地竟然有人在当街售卖这两种纸,当即他喜出望外! 后面双方就一直合作到现在了。俚族平均每天一万多斤的货,全都被他吃下了。 几个月过去,他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李三让人清点完货,就和冼翌进行结算。先将他们指名要的物资交给他们,剩下的再用钱结算。 “下一批货什么时候送啊?” “这个说不准,等有货时,我会让人提前和你打招呼的。”冼翌没给准话。 族人从平州将造纸法给他们带回来时就暗示他们,这买卖要做就尽早尽快,秋收后可能会不好做了。 “行吧。” 双方结清货款,就背对背离开了。 这时,谢楠也来到了陆家造纸坊。他人进来后,直奔大师傅那里。 不料刚走近,就听见几个小师傅在和大师傅吐槽。 “上面的人竟然让我们造厕纸?” “何止,不是还让我造女人那几天用的卫生纸吗?” “简直有辱斯文!”他们造纸坊,出产的都是银光纸这样高档的纸张,何曾这么低贱过。 “那厕纸卖三文一刀,这么便宜有什么赚头?” 听到这里,谢楠忍不了了,“你们先看看这个再说吧!”说着,他将手上的纸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大师傅漫不经心地将纸取过来,可他越看神色越不对。 谢楠欣赏着他们的脸色变幻,之前他们建议陆氏造纸坊制作这两种纸,大师傅以及师傅们,满心的不乐意。 现在看到这种他们看不上的玩意这么挣钱,大师傅闭嘴了。 谢楠解气,这帮人还清高吗? 平州 秋高气爽,整个平州,地里的水稻全都弯下了腰,变成了金黄一片,已经可以收了。 这一次秋收,军营的将士们也来帮忙了。 几乎整个平州,除了老弱妇孺,都参与进来了,很多人手里拿起新式禾镰,一挥舞,就是一大片倒下。 然后就是脚踏打谷机,两三个一台,被这些汉子们踩得冒火星子。 打出来的谷子被迅速运到坝上,地坪等地摊开晾晒。 稻杆都被勤快的妇人扎成了一只只稻草人,搁地里晾晒。 平州这么大的动静,鲜卑那边自然知道了。 好些蠢蠢欲动,却被人按下了,“再等等,等他们将粮食给咱晒干的。” “要的。” 秋收的时候,吕德胜就亲自和老百姓们说了税收的事。 听到他们每亩地大概要多交两斤七两的税,老百姓们信任吕德胜,所以都没有意见。主要还是今年平州真的是丰收了,每亩地都多收了好些粮食。吕大人说要多交一点给朝廷,那就交吧。 吕德胜看着老百姓们仰着头,正注视着他,一张张对他信任有加的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老百姓们以种地为生,家家户户都有地,二三十亩不算多。按照亩产四百市斤的标准交税的话,家里有十亩地的,就要多交二十七斤粮食。 在灾年,这二三十斤粮食不仅能活人一命,有时都能娶个媳妇了。 但计划要进行下去啊。 () 第461章 敌人的敌人 长安 恭亲王一回到长安,就去向皇上汇报了此行的情况。 左安民听到恭亲王的汇报,第一个想法就是,肉包子打狗。 “皇上,此事不妥,大大的不妥。臣子理应为君分忧,吕大人怎可问君上要奖励呢?” 恭亲王还没说话,张献抢先了一步,“皇上,左大人此言差矣,臣子做得好应赏,做得不好当罚。如此赏罚分明,方有秩序可依,臣等也才能更好地为皇上分忧啊。” 被张献维护了,恭亲王受宠若惊。 还没等恭亲王有所表示,左安民又道,“张献,吕德胜这是邀功。和皇上赏罚分明没有半文钱关系。” “左安民,你什么意思,质疑我?”恭亲王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不乐意了,他是老好人不假,但他自认自己在这事上是尽心尽力了的,是有功的。 左安民一句话就否定了自己的努力,这怎么可以? 恭亲王哪里知道,左安民这是急啊,他是谢氏集团的核心,是知道他们的老对手有谋反之心的,给他们铁矿石,不就让他们如虎添翼了吗? 张献偷笑,心中呐喊,左安民再多来两句,把恭亲王得罪死。 如果张献去过后世,就会知道一个词,左安民这行为,就是经典地打成对家。 果然,他心想事成,就听到左安民开口,“先斩后奏,恭亲王这样办事不妥吧?” 恭亲王这会都要喷火了,左安民什么意思?想让他变成言而无信之人?他要是不能说服皇上将铁矿石给幽州拨下去,还有什么脸面? “那是你没见到平州的收成有多好,如果因为农具不够,影响了收割,你担待得起吗?” “再者,磨刀不误砍柴功,这农具又不是用一次就不能用了。有了这些农具,相信以后平州的收成会越来越好的。如此便能多交税,于国于民都有利。本官觉得值得。” 这回吕德胜答应了多交税,恭亲王觉得有一就有二,想得很美。 喷完左安民,恭亲王又冲着宋墨喊冤,“皇上,微臣一心为公,绝无私心!” 张献搭了一句腔,“是啊,皇上,恭亲王在这事上纵然有些许不妥之处,那也是一心想完成皇上交待的差事。” 恭亲王在心中不住地点头,张献知他。 左安民被堵得不想说话,他很想问恭亲王,你是傻子吗?吕德胜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宋墨淡淡地道,恭亲王此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是知道吕德胜的难缠的,恭亲王估计是为了让吕德胜答应他提出的条件,才自做主张的。 左安民也知道,事已至此,铁矿石已到了吕德胜之手,他拦着朝廷将铁矿石拨给幽州,没有意义。如果他真的搅黄了这事,反而让幽州刺史记恨上他。 左安民咬牙提议,“皇上,这吕德胜信不过。他虽然答应了多交粮税的要求,但微臣以为,您应该派人前去平州督促此事。” “随便你折腾!”恭亲王觉得吕德胜不会骗他的。 宋墨也信不过吕德胜,最后同意了左安民所请,安排了钦差前往平州。 谢湛之前运送百万两银子有意钓鱼的事没和左安民说。一来是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二来,如果计划成功了,左安民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后来计划没有奏效,谢湛便没有和他提过。 左安民并不知道平州那边的计划,但他下意识地走的这一步,如果不是局势不对,还真就被他防对了。 皇上想歇响了,便挥退了三人。 三人刚离开,只见太尉萧群神色匆匆地前去面圣。 歇个响都被打扰,宋墨心情不好,“萧大人,何事?” “皇上,接到边城密报,北边鲜卑乌桓以及南蛮,皆有异动。” “什么?消息可属实?” “尚待查证。” “那就去查!” “皇上,微臣以为,应当加强边境各关卡险要处的防备。” “……” 鲜卑王庭 耐性一向较差的拓跋连忍不住开口了,“父汗,距离平州秋收结束已经过去四五日了,咱们鲜卑大军是不是应该行动了?”晾晒了三四五日的粮食,即使没有干透,也不会发霉了,可以抢回来了。大不了抢回来再晒一晒呗。 “急什么?等平州开始给长安送税粮,我们就行动。” 拓跋可汗的话音一落,在场的鲜卑将领们都笑了。 平州丰收的消息他们都听说了,他们还听说大黎的皇帝让平州多交点粮税呢,可见平州应该是罕见的大丰收了。这下还不便宜了他们? 他们鲜卑人虽然一年四季不断在迁徙,平州这两年征兵练兵的消息,他们也时有耳闻。 拓跋可汗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先劫了这批税粮再说。如果平州的军队真的练出来了,那他们双方之间的战争有可能会演变成持久战,先把粮食劫了便能以战养战。 如果平州的兵力仍旧和以前一样,这税粮他们劫了便劫了。 “父汗,我之前所请……” “准了。” 拓跋连闻言大喜,去年他于辽东郡被俘虏,这次他积极争取,想要率军攻打平州,一雪前耻! 但他父汗一直没理会他的请战,现在父汗终于松口了。 拓跋连发誓,他一定要率领骑兵踏平平州! 拓跋可汗:“诸将听令!” “可汗请下令!” “拓跋巡、贺兰琰听令,尔等率一路大军,进攻平州辽东郡侯城。” “儿臣|末将领命!” “尉迟锐、拓跋连,你们率领二路大军,进攻平州辽西郡龙城,势必要拿下龙城!” “末将|儿臣领命!” 拓跋连并不怎么乐意,这道命令,摆明了尉迟锐为主将,他为副将。为什么大哥拓跋巡可以成为一路大军的主将? 拓跋可汗可不会管他乐不乐意,继续点将,“拓跋金、纥奚明,率三路大军,进攻幽州右北平郡。务必击穿右北平郡,拦截平州前往长安的运粮队。” “儿臣|末将领命!” “独孤忠、拓跋钰领第四路大军进军并州雁门!” “卑职|儿臣领命。” “四路大军全部进入备战状态,随时准备出击!” “是!” () 第462章 五路大军 平州,辽西郡,刺史府 平州重要文官武将齐聚刺史府,也在积极备战。 面对强敌,所有人都很严肃。 吕德胜问:“各边防城池修筑得怎么样了?” 薛诩道,“全部都增高加固完毕!” “那咱们就来安排一下诸位的任务。”吕德胜最先看向司马乐桂才,“乐司马,战事将起,本刺史以为,你身为平州军职最高的将领,应当坐镇后方主帐,统筹全局。” “末将领命。” “经过之前大家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我们推测鲜卑大军一定会攻击辽西郡龙城,辽东郡侯城的。我们需要重点防御这两地,乐司马,你打算派谁镇守这两地?” 乐桂才沉声应道,“吕大人,依末将之见,周达和秦珩带一支军队驻守龙城,马进和秦晏负责侯城——” 经过两年时间的相处,乐桂才觉得秦家兄弟不愧出身将名世家,他们的军事素养以及战斗能力,都是极为出色的。 “可,那玄菟郡那边,就交给乐麟和秦昭吧。” 吕德胜投桃报李,将乐桂才的侄儿给提拔了。 “还有乐浪郡……”乐浪郡主要是防备三韩土著,安排两位本地的小将即可。 举贤不避亲,平州三郡,关键位置吕德胜都让秦家兄弟上了,这一战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秦晟所带领的缙台军,有自己的任务。 对此,大家都没有意见。他们的根在平州,吕家的亲眷都在平州,大家都希望能打赢这场仗。 “除了侯城和龙城,其他地方也要保持警觉,一旦发现鲜卑大军,便燃起狼烟示警。” 见气氛还算轻松,吕德胜忍不住说了一句,吕德胜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一开始先探探对方的底,别人家一上来就给放大招,给整太狠了。”他们还要甩锅呢,不给对方一点机会怎么行? “吕大人放心吧,我们省的。” 议完事之后,吕德胜便让大家散了,各忙各的去。 …… “皇上派的钦差到了?来的是谁?”吕德胜问他家闺女。 “是的,来人是左安民的侄儿左燚,还有一位仓部曹掾,据说他们一行人已经进入辽西郡地界了。” 吕德胜撇了撇嘴,皇上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他,“来得倒是快。” “来了也好,有个证人作为见证,还省得以后扯皮了。”有可能还会带来意外的惊喜呢,吕颂梨笑得略有深意。 “左安民的侄儿啊,你说他后面被摆了一道,会不会哭鼻子?” 吕颂梨心说,不管是他来还是谁来,面对那样的情况,都得哭鼻子吧? “都安排好了吗?不会有纰漏吧?” “爹,放心吧。”这件事她交给了秦昭去办。 秦昭在北境时,就曾任过后勤军需官,对于粮草方面,太熟悉了。弄虚作假,让人看不出来,没问题。 仓部曹掾徐君凡带着副手刚到昌黎,只吃了饭,略歇了歇,就被吕德胜请去看粮食了。 “徐曹掾,这便是我平州要上缴的粮税,一共大概一百二十万石粮食。”薛诩声音傲然。 这次税收,他们统计了一下人口和田亩,目前他们平州,经过将近两年不懈的努力,平州四郡人口约有六十二万户,约三百二十万人口,人均受田八亩,八亩中有部分是开荒田,暂时不用交税。 徐君凡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个州的税粮?真多啊。这是他见过的,交粮税最多的一个州了。 “各位可以检查检查。” 徐君凡不客气,带前人穿梭在期间做检查,他们发现平州上交的粮食应该都是经过筛选的,粒粒饱满,完全没问题。 检查完毕后,徐君凡要走了这几间库房的钥匙,还要安排人守门。 薛诩都答应了,随他折腾。 稍晚,官府就给他们办了个接风洗尘宴,鲁巍作陪,吕德胜露了一下脸。 平州官府催促他们启程,徐君凡和左麟也担心夜长梦多,于是于第二天就启程了。一大早,是平州的人帮他们装车的,启程前,他还警觉地检查了一下,但没发现什么。 他们的运粮队一出发,浩浩荡荡的,鲜卑那边一下子就接到消息了。 …… 北境突然燃起了狼烟。 没多久,长安就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乌桓大军突袭北境,阎征阎大将军身死,如今符大将军带着人退守白鹤镇,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宋墨不敢置信,阎征符建功等人怎么回事?去年他们不是还打败了人家乌桓的吗?如今仅一个回合,北境就被破了?晋阳丢了,落入乌桓之手。 阎征符建功是酒囊饭袋吗?人家秦家镇守北境多年未曾让外族越雷池一步。 宋墨还没缓过劲来,又接连接到并州雁门幽州右北平郡以及平州辽西辽东郡被鲜卑袭击的消息,并且雁门以及右北平郡已失。 鲜卑这是四线作战啊!鲜卑怎么敢?! 如果加上北境乌桓那处,一共就是五线作战了。 五路大军攻入大黎! 战火,在意料之中,却又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打响了,规模前所未有的大。 接连四地,都发来了请求援助的消息。 再思及前几日,萧群提及的,南蛮也有异动。 宋墨只觉得浑身冰冷,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平州那点税粮了。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点,鲜卑联合乌桓等外族来势汹汹,再也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了。 () 第463章 自以为是 此时,整个朝廷也是处于失声中。 朝中大臣一回过神来,就开始责难,“那些武将们干什么吃的?” 他们是文官,可以对战事一窍不通。但那些武将呢?那些驻守在边境的武将呢?乌桓和鲜卑是突然发难的吗?难道这些人对战争没有一点预见性? 太尉萧群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皇上,咱们必须得调动兵马粮草前去支援。” “是啊皇上……” 这时,整个朝廷的大臣们,都摒弃了成见,选择一致对外,毕竟如果不能及时抵挡住鲜卑乌桓等外族南下的脚步,那长安危矣。 支援是肯定要支援的,宋墨看向掌管国库的乌春玉。 乌春玉连忙出列,“皇上,现在四地都发来了请求援助的消息。北境要军队,并州要兵马,幽州要钱粮,平州要兵器,朝廷国库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东西来啊!” 宋墨:“现在国库有多少就先支援多少,不够的,后面再筹集!” 乌春玉忙道,“皇上,目前国库的物资只够支援两处战地……” 其他大臣闻言,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或建议。 “先支援北境和并州!”说话的是一个老臣,家中有小辈在北境任职。 张献不依了,“瞧你这话说的,幽州和平州就不管了?”吕大人一大家子都在平州呢。 另外一位大臣说道,“张大人别犟,幽州和平州好点,还能坚持,但北境和并州都开始丢失城池了!”必须先支援一波! 提起平州,大臣们一下子就想起来流放到此处的秦家了。 于是,有人带头请求,“皇上,启用秦家吧!” 这时,宋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 听到大臣们的建议,宋墨心里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赦免秦家,他面子上挂不住。 其他大臣见皇上听到提议让秦家平反启用秦家这话都没有勃然大怒,于是一个个就讨论开了。 “可是,现在平州两地正遭受鲜卑大军的袭击,也不知道秦家有没有事?” “对啊,这个时候不好传召秦家回长安吧?” “还不如就地平反秦家后,让秦家在平州领兵对抗鲜卑算了。” “不妥,我觉得还是将秦家几兄弟重新调到北境吧。” “调到北境?平州就不用管了吗?” “可是秦家常年镇守北境,明明对北境无比熟悉。只要将秦家兄弟调往北境,北境必稳。放在平州就不一定了。” “哦,北境是大黎的疆土,平州就不是?” 这个话题,张献没有吭声,因为他也说不好赞成还是反对。 可让张献惊讶的是,他的死对头左安民今天好安静啊。 今天左安民竟然不作妖?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拉踩秦家的。 张献哪里知道现在左安民心里后悔着呢,他怎么就把侄儿给派到平州去了呢?派谁不行,对吧? 他这会只希望自己那侄儿聪明一点,尽快赶回长安,不要管那些税粮了,毕竟现在连皇上都顾不上这点税粮了。 他侄儿性子较真,这样的性子派去平州监管税粮是最好不过的。 但现在,他真怕这个时候,侄儿身上那股子轴劲犯了。 大臣们吵吵嚷嚷的,让宋墨头痛,他清了清嗓子,等殿上安静下来后,他才说道,“此事,容朕再想想。” 闻言,有些臣子心中失望,都这个时候了,皇上怎么还不肯用秦家? 恭亲王再劝,“皇上,情况危急,这时我们应当摒弃一切恩怨与成见,团结一致,对抗外族啊。” 却被太尉萧群打断,“恭亲王此言差矣,我们大黎人才济济,并非只有秦家会打仗。” 这话说到了宋墨心坎里了。 “秦家固然会打仗,但我朝会打仗的将领也不少,这回咱们完全可以从西南两军调任大将和大军回来,应该能应付此次危机。” 太尉掌兵马,符建功和阎征是他当初力谏的,他目前的心态和皇上是一样一样的。 恭亲王还欲再言,宋墨抬手制止了,“现在各位臣工,先筹集物资,支援并州和——” 提到下一个支援地,宋墨犹豫了。并州肯定要是支援的,如果不在此地阻止鲜卑南下的脚步,再往南,就是中原腹地了。 “北境。”宋墨最后吐出两个字。 文武百官拱手,“臣等遵旨。” 宋墨继续下令,“然后,传朕旨意,命征南军孙明、镇西军董国为分别率大军回援!” 宋墨开始从征南军和镇西军抽调将领和大军增援北方。 平州,辽西郡,宾徒县 运送一百二十万石税粮,所用到的人力物力是很庞大的。 仓部曹掾徐君凡和副手左燚他们来的时候带来了两百人的小队,但人手还是不够。吕德胜安排了鲁巍带着人马帮忙运送税粮。 运粮队走得慢,他们刚从昌黎出发,经过义县,到达宾徒县时,就传来了鲜卑大军攻打平州的消息。而鲜卑乌桓大军同时攻击北境、并州、幽州的消息并没有在老百姓中传开。 一听到平州辽西郡辽东郡被攻打的消息,鲁魏就找到徐君凡和左燚,劝他们,“鲜卑大军南下了,不然咱们先别走了吧,留在平州,有城池护着,总比在野外安全。” 鲁巍这人极有亲和力,从之前的接待,再到运粮途中的相处,他已经和长安这些人混得很熟了。 徐君凡目露考量。 左燚却持有不同意见,“不行,我们一定要尽快将税食运送回长安!” 鲁巍劝了两句,劝不动。 徐君凡只能说他们需要商量一下,让鲁魏先离开。 鲁巍离开后,徐君凡问左燚,“鲁巍刚才的话不无道理,你却拒绝得很彻底,你是怎么想的?” “鲁巍的话是有一定道理,但你想过没有,留在平州,我们还不知道会被困到何时?万一平州的粮食消耗完了,会不会用到税粮?” 徐君凡:那肯定会用到的。 左燚接着又说道,“另外,我觉得我们这时候更应该趁着北面有人有将士有城池替我们拦着鲜卑大军,赶紧走方为上策。只要我们出了幽州,进入冀州地界就不怕了。” 鲁巍被徐君凡唤过来,告诉他他们的决定,继续运粮回长安。 鲁巍一脸的着急和无可奈何,这一个个的,怎么就不听劝呢? () 第464章 乌龟壳 平州,辽东郡,侯城外 拓跋巡和贺兰琰两人站在远处,看着侯城重新修整过的,比以前还要高大的城楼。 贺兰琰看着他们鲜卑大军的前锋将士好不容易越过重重困难,借着云梯攻上城头的勇士,却被站在城墙上的平州士卒,二人合力给掀翻了,整个人从高处落下,落地后没了声响。 贺兰琰一脸凝重,“大王子,侯城这城门城墙都修整过,咱们攻城的难度增加了。”连之前的投石车都发挥不出以往五成的威力。 拓拔巡看着遭受那么重的撞击,依旧纹丝不动的城门,不语。 这是他们第三次发动进攻了,前两次是试探,这一次是动了真格的了。他们的勇士有人攻上了侯城的城墙上,地上的勇士也冲到了城门口,合力抬着撞木撞击城门。 但是没用。 他们鲜卑两路大军进攻平州,选择了辽东郡侯城以及辽西郡龙城。 很显然,这两处,也是辽东郡重点防卫之处。 拓跋巡想着,他们攻打辽东郡的一路大军进展不顺,“不知道辽西郡那边战况如何?” “日前传来消息,乌桓破了晋阳城,北境大军退守白鹤镇。孤独将军和四王子带领的第四路大军已经占领了雁门。目前一二三路大军都还没有好消息传出。” “咱们得加紧了,先让将士们撤回来吧,咱们再研究一下,怎么有效地攻破眼前这座城门关卡。” “是。” 平州,辽西郡,龙城 拓跋连可没有他大哥的好脾气,面对久攻不下的城门。 他直接破口大骂,“饭桶,一个个都是饭桶,攻座城都攻不下!要你们何用!”说着,甚至要动手。 尉迟锐一把抓住拓拔连的鞭子,“七王子息怒,并非将士不用心,而是这座城池经过修筑之后变得很坚固,一时间难以攻克。”他猜,平州应该用了一些新办法,让城池变得坚固无比,并且不惧水流浸泡。 边上的小兵连连点头,是的,这座城池就像乌龟壳一样,撞不开,完全撞不开。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们不汇报?”拓拔连咆哮,他本来还想成为第一个攻城掠地的人,拔个头筹,现在不得其门而入,他太烦躁了。 负责盯哨的下属委屈,他早就汇报过啊,平州刚修筑城门城墙时,他就汇报了。可是上头没当一回事,他有什么办法? 尉迟锐将小兵打发走了,召集相关将领,商议攻城要事。 长安,左府 左安民最近有些寝食不安,他已经快马加鞭给侄子去了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收到。 这时心腹管家进来了,“老爷,南边有信来!” 左安民接过一看,眼睛就是一颤。 “老爷?”心腹管家想问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左安民罢罢手,让他下去了。 左安民死死地压着家主传来的书信,心中充满了挣扎。 右北平郡最南边,某座靠近辽西郡的山头,威虎寨 陈金龙、鲁大友、高磊、丁汉生、阎天青等人一个个大咧咧地坐下了。 反倒是他堂堂威虎寨的寨主站着,但面对他们此等鸠占鹊巢,他不敢怒,也不敢言。 “朱鹏,你以为你把威虎寨搬到右北平郡来就没事了?”鲁大友翘着二郎腿,发现灵魂的拷问。 朱鹏哭丧着脸,可不嘛,他都搬走了,不在辽西郡为祸了,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不过你小子是聪明的,没有硬抗,不然这会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这不是见到各位哥哥来了吗?小弟哪敢放肆啊?”朱鹏连连讨饶。 “是个识相的。” “福气还在后头。” “对,和我们一样有‘福气’!” 朱鹏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中颤颤,这福气两个字,他怎么听出了一股咬牙彻齿的味道呢? “各位哥哥,嘴下留情。”越说他越害怕,别再嘴他了,呜呜—— “行了,你们别吓他了。”陈金龙正色道,“不过你小子也算走运,咱六爷要借你威虎寨名头一用。后面你得让你的兄弟们配合一下,别怪哥哥不提醒你,别想耍什么手段,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朱鹏:“不敢不敢。”对方收服了那么多匪首,肯定有过人的本事,他自己就是个小虾米,哪里还敢舞到他跟前? 如果他敢舞,可能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陈金龙这些人就能将他摁死。 “刚才打头那位就是六爷?”朱鹏问。这位六爷在平州匪寇圈里名气可是大得很,闻风丧胆的那种。 鲁大友懒洋洋地道,“是啊。” 他刚领着他们进了山寨,对方就说要去逛逛,朱鹏也不好拦着。 这会不知为何,他眼皮子直跳。 半个时辰后,朱鹏那张苦瓜脸更苦了。 陈金龙拍拍他的肩膀,“咱们都是一样一样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些脏钱,不要也罢!” 朱鹏:你们一个个说得倒轻巧,那都是他的家当啊!多年的家当啊!一转眼就没了! 这时,秦晟进来了,“鲜卑第三路大军破了右北平郡北边关卡了,大家准备准备。” 他交待完,也去做准备了。 他人一走,陈金龙等人又说话了,一个个很是嫉妒。 “你小子好命,便宜你了。” “六爷让我们扮作你的小弟,听你号令。你福气不小。” “就是,还敢率领哥哥们,回头得赔我十两银子!” 朱鹏战战兢兢,这一个个都是他的老大哥,这福气,完全不敢要啊,却又不得不要。 () 第465章 这群畜生 幽州,右北平郡,松州 松州城破之后,二王子拓拔金看着城内满地的尸首以及仓皇而逃的平民们,得意地道,“右北平郡不行啊。” 一旁的纥奚明笑道,“是我们鲜卑大军太强了。” “儿郎们,接下来三日,是你们的狂欢时间!开——始——屠——城!” 拓拔金下令屠城,以惩罚他们之前的负隅顽抗! 就是因为他们的抵抗,让攻打雁门的老四拓拔钰比他更快一步拿下城池。 “可汗万岁!二王子千岁!” 鲜卑将士们开始鬼哭狼嚎,嚎完之后,他们开始如同恶狼般扑向城中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纥奚明没有阻止,因为屠城,对于他们而言,利大于弊。 他们和大黎的战争才刚开始,松州虽然被他们攻下来了,但这些老百姓也是敌人,尽数杀尽,省得将来还继续成为阻碍! 而且屠城可以掠夺物资,快速补充他们攻城的消耗。 另外,还可以威胁恐吓其他城池,让他们放弃抵抗。瞧,我们说过,降者城中百姓不杀,你们非不听,现在屠城就是你们的下场。 最后就是,将士们需要发泄。 “二王子,有消息!” 拓拔金一看,乐了,原来是平州运送税粮的消息。 他看完之,将信件递给纥奚明。 纥奚明打开信件一看,信中叙述了平州运送税粮的队伍刚经过缓中。 “老七不行啊,这个战功还得我这二哥来!”拓拔金得意洋洋地道。 “二王子,咱们分兵吧。”他算了一下,他们现在迅速南下的话,有可能在临渝县或者阳乐县将运粮队给拦截住。 而且经过此次屠城,他们南下会经过右北平郡其他县城时,那些人必不敢阻拦他们。 于是,拓拔金和纥奚明分兵了。 拓拔金带走一半兵力南下,剩下一半留下打扫战场,以及作为后方接应。本来纥奚明应该留下的,但他不放心拓拔金,与他一道南下了,此间兵力交由另外一名将领负责。 松州县被屠的消息传开,所有人都觉得齿冷。 松州县因为是右北平郡与鲜卑草原的接壤处,人口不多的。gonЪoΓg 像侯城,现在已经是万户县了,松州大概只有两千户人口,加上驻军,人数大概在十三四万这样。 如今这些人,绝大部分不是死在这场战役中,就是被屠了。 鲜卑太残忍了! “这群畜生!”吕德胜大骂,“邓方毅在干什么?身为幽州刺史,怎能松州县的危机视而不见?” 吕颂梨此刻也冷着一张脸,“爹,不应该全怪邓方毅,他固然失职,但错处更大的是是朝廷不作为。从鲜卑扣关开始,想必邓刺史和我们一样,都向朝廷发出了救援请求,但是至今都不见朝廷的支援到来。” 这回,吕德胜连骂都不想骂了。 “去问问前线差什么物资,我们给支援!”总而言之,一定要给守住咯! 吕德胜已经意识到朝廷靠不住了,目前右北平郡一破,平州即将面临的就是鲜卑三路大军的攻击。他们平州如同水上一叶扁舟,无处可依啊。 娘的,鲜卑一共四路大军,三路都往平州招呼,还真看得起他们大平州。 幽州刺史府 此时,刺史邓方毅和他的属官们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经得知松州被屠城的消息。 现在右北平郡没丢,但也跟丢了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没有得到增兵支援的话,右北平郡尚存的武力在面对鲜卑大军时,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鲜卑军击穿右北平郡是迟早的事。 但是他也没办法啊,兵力不够,他必须把兵力安排在渔阳郡还有代郡。雁门被破了,拓拔可汗坐镇雁门,鲜卑的大本营也在雁门,邓方毅总能感觉到拓拔可汗的虎视眈眈。同时,代郡必须安排重兵,也是皇上的交待。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坚持,他相信朝廷不会不管幽州的! 段岍安慰道,“邓大人无需太过自责,目前鲜卑五路大军攻入大黎,不仅我们幽州丢了右北平郡,北境、并州一样丢失了重要的城池。现在,只有平州辽西辽东两郡还在坚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段岍是会安慰人的,邓方毅听完后,心里好受了一点,大家都一样,不是他弱,而是敌军太强大了。 只是,“想不到吕德胜还挺厉害?” 平州:承让,全靠同行衬托。 段岍并不乐观,“看看吧,平州即将面临鲜卑三路大军的共同攻伐,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主了。” “现在就希望朝廷能赶紧调派大军过来,不然平州一破,鲜卑三路大军汇合之后,必然会来攻打我们渔阳郡,届时我们幽州三郡被鲜卑四路大军前后夹击,就危险了。”邓方毅现在就希望平州能坚持久一点。 这时,东城城门将汇报道,“刺史大人,东城门外聚集了不少逃难而来的右北平郡的老百姓,一直哀求我们将城门打开让他们进来。大人,该怎么办?” 松州被屠之后,无数右北平郡的老百姓因为害怕,仓皇而逃。 右北平郡北与鲜卑草原接壤,左边是渔阳郡,右边以及南边都是辽西郡。 故而这些吓破了胆的右北平郡的老百姓,因为隶属幽州,然后大部分逃到了渔阳郡,寻求庇佑:一小部分人则去了辽西郡。 听到下属汇报的这个情况,邓方毅皱眉。 段岍道,“不能放进来,这里面不定有奸细。咱们幽州现在要保全其他三郡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这些不确定因素,只会更难。”有些话大人不好说,得他们属下说。 “那——”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如果他们一直不开城门,一来影响不好,二来会寒了老百姓的心啊。 段岍:“这样,你让人劝他们改道,去辽西郡!” 东城城门将看向邓方毅,邓方毅则道,“就按主簿大人说的来,外面危险,让那些老百姓尽快启程,前往辽西郡寻求庇护。” “是!”东城城门将领命而去。 () 第466章 制造黑锅 平州,辽西郡,文成县 文成县位于辽西郡中部最西边,也是右北平郡进入辽西郡的主要大门之一。 这时,文成县西大门外,聚集了万数以上的右北平郡老百姓。这是第一时间选择投奔辽西郡的老百姓。 “开开城门吧,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去吧。” “吕大人,救命啊。” “吕大人,救救孩子吧。” 文成县县令第一时间就将情况上报了,这时吕德胜已经来到了文成县。 吕德胜身后还跟着得知消息后来看热闹的嵇无银,以及其他这两年来到平州投资的大小商贾。 这些人在战争伊始之时,就想乘船撤离平州了。 他们来邀请嵇无银时,嵇无银拒绝离开,还告诉他们,“离开平州,外面也不一定安全。” 早在之前,平州方面就预料到鲜卑的行动了。嵇无银还知道为了应对这一仗,平州真的做了很多准备。相比其他毫无准备的地方,他更信任平州。再说,如果鲜卑真的大规模南下,逃到中原也不一定安全啊,除非逃到南方去。 可他刚从南地撤离,现在灰溜溜回去,谢湛可不会放过他。至于其他商贾提议前往江南一带,他也不赞同。 他知道谢湛野心甚大,整个岭南南地已经是他的地盘了,他极有可能将势力往西北方向发展,染指江南一带。 他要是现在撤去江南,那不是等着被谢湛捡漏?还有啊,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和平州方面经营得好好的关系还要不要了? 长安乃天子之地,或许安全能够有保障,但嵇无银可是知道皇上一直惦记着他这身肥肉的。 西南之地,那里是诚王封地所在,周围一带也算是他的地盘。他去了西南,估计也没好果子吃。 数来数去,嵇无银决定赌一把,反正薛诩那老家伙那么怕死,都没走,那就说明待在平州应该死不了。 所以在他儿子特意从青州赶过来想将他接走时,他拒绝了。后面,他自然不会跟着其他商贾离开啦。 有些商贾基于对他的信任,留下了,有些则是变卖产业离开了。 这时,吕德胜上了城墙,观察城外的老百姓。 这些留下的商贾,这会凑不到吕大人跟前,此刻就跟在嵇无银身后,挨挨挤挤的。 “现在看来,果然外面更危险,听说并州雁门和北境的晋阳都丢了。” “还有右北平郡,现在虽然没丢,但这不是迟早的事?” “雁门一丢,中原也不安全了。” “是啊,平州好歹还在坚持,没让鲜卑大军攻进来。” 城墙上,吕德胜和身边的人商量将人放进来安置。 城内,有大着胆子的老百姓向吕德胜提意见。 “吕大人,可不能将他们放进来啊,万一里面混有奸细怎么办?” “这些人对我们平州来说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啊。” “对啊吕大人,我们平州正在打仗呢,放他们进来,要是他们有奸细通风报信,让我们平州输了怎么办?” “是啊,吕大人,我们不想被屠城。” 吕德胜身边的徐正正想喝退他们,被他阻止了。 吕德胜走近了,和城内满脸担忧的老百姓们对视。 “这位老乡,你是哪里人?” “我吗?我是南地人。” 吕德胜点了点头,又问了另一个人,“那你呢?” “我是雁门人。”声音低落。 “这位老叔?” “我是南阳人!” “这位大娘?” “我是辽西郡本地人。” 吕德胜朝他们微笑着道,“瞧,这里很多人都是家乡遭了灾之后来到平州谋生的。平州是包容的,来去自由,也愿意为勤劳的你们遮风挡雨。但我们不能自己过了河,上了岸,就要把桥给拆了,不让别人过,对吧?” “将心比心吧,试想一下,如果是我们被挡在城门外……” 城内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城外的老百姓听懂了,一个个都满心激动,热泪盈眶。 “吕大人这是打算让我们进城对吗?” “是的,听着是这个意思。” 徐正示意城外的难民们安静,“大家先安静下来!现在让吕大人说话。” 吕德胜看着城外的老百姓,“放你们进来可以,但你们要服从安排。”他已经让人开始腾地方了,准备将他们集中安置。 “我们听话,保证听话!” “另外,你们之间有可能有鲜卑的探子。进城外,大家相互监督,发现异常就上报。我们会核查的,保证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最后吕德胜语重心长地道,“平州的安全需要大家一起努力。这世道,安全的地方不多了,大家都要珍惜。” 老百姓们听吕德胜说开头时,还有点犹豫,后面却没有了。 最后,吕德胜吩咐,“去开城门吧。” 辽西郡,阳乐县 松州被屠的消息传开后,运粮队的气氛很压抑。 鲁巍已经不说话了,大家都在闷头赶路。 离开缓中不久,他们就收到了松州被屠城的消息。 鲁巍劝徐君凡回头,不要再往前走了,很危险。 但左燚不许大家回头,因为距离离开辽西郡的地界就差那么一点了。他们回头的话,相当于前功尽弃,这让他怎么甘心? 大家都沉默地吃着干粮,吃完他们还得赶路。 运粮队都是行伍出身,这时,他们感觉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有斥侯出身的立即趴在地上,用耳朵去听。 “不好,是大量的马匹奔跑的声音。” “骑兵!” “肯定是冲着粮食来的!” “快走!” 大家开始着急莽荒地推着粮车准备上路。 这时,朱鹏跳了出来,“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朱鹏身后出现了一堆小弟,气势凶煞,一看就是手上见过血的。 鲁巍挨紧了徐君凡,“徐大人,完了,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怎么办?我们不会交待在这吧?” 徐君凡额头都冒了冷汗了。 朱鹏大喝,“识相的,给我滚,不然别怪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大人,快下决定啊,你不会想与税粮共存亡吧?” 徐君凡:与税粮共存亡?才不,他早就想扔开这批税粮,跑回长安了。 “徐大人,危急关头,当舍则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鲁巍催促。 徐君凡一咬牙,“我们往回走!” 左燚,“不能走!” 左燚吼道,“为什么要放弃这些粮食?咱们坚持一下,让吕德胜派兵来啊!” 鲁巍笑他天真,“左大人,如果只是山贼,我们还能拼一拼,但鲜卑大军就要来了,这支可是刚下令屠过城的凶残之辈!” “鲁巍说得对,你不走,我走!”徐君凡知道,如果命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说完,他率先往回冲。 左燚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了。 鲁巍带人断后。 左燚追上徐君凡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呆住了。 “鲁巍,你在干嘛?” “该死,你在干嘛,给我住手!”山贼那边也在喊,并且还朝他们冲过来了。 鲁巍冷静地点火,大吼一声,“就算把粮食全烧了,也不会留给山贼和鲜卑!” 说着,他将手上的松油给附近运粮车一一点上,运粮车底下和周边关键地方都暗藏松油。 他带来的人也有样学样,迅速地穿梭在粮车间点火。 这时,鲜卑大军也到了。 拓拔金一看到鲁巍等人在焚烧粮食,急了,“竖子,尔敢!”这些粮草都是他的啊! 绵延的大火,瞬间就蔓延开来。 “兄弟们,快,快,我们把外面的粮食抢走!” “抢了就跑,不要恋战!” 山贼们来到粮队最外围,一人推着一车没着火的粮食就跑,而且他们逃跑的方向很刁钻。 鲜卑士兵见了,有想去追的,都被拓拔金喝止了,“快救火!” “不用管那些人!救火要紧!” 那么多粮食! () 第467章 偷梁换柱 拓拔金领着鲜卑大军赶过来后拼命地救火,出事点边上有小河,但他们没有容器,最后他们想尽了办法,也只抢救出离他们最近最外围的粮食,加起来有一两万斤,但绝大部分的粮食都成了灰烬。 想到被烧的连绵一片的粮食,拓拔金忍不住捶胸顿足,“晚了一步,就晚了一步啊!” 纥奚明若有所思,“二王子,这把火是不是烧得太快了?” 拓拔金:“是这样吗?但秋天嘛,天干物燥,加上这些粮食是税粮,一般都会晒得比较干。一下子就烧起来,不奇怪吧?而且他们用了一种淡黄色的玩意,好像挺容易助燃的?” 纥奚明没说话,他在一片灰烬里扒拉着,只找到些许没有燃烧完的秕谷。难道是他想多了? 拓拔金等人哪里会想到这批粮食大部分已经被人偷梁换柱了呢? 他们完全没往这方面怀疑,毕竟上交给朝廷的粮草,谁敢弄虚作假啊。 “大黎人真是可恶!”拓拔金咬牙。 他们经常和大黎人交战,想截获他们的粮草是非常不容易的。一旦发现粮食被抢,他们宁可毁去,也不会资敌。 思及此,拓拔金杀意顿起,恨不得将此间的大黎人屠杀殆尽! …… 连续奔跑了半个时辰,鲁大友一手控着粮车,一把将脸上蒙着的黑色面罩扯下,“憋死我了!” 其他人也纷纷扯下面罩,大口地呼吸着。 这么高强度的运动还要脸上还要裹着一层布,要老命了。 “小心!” 朱鹏推着的粮车因为平衡问题,差点侧翻,他边上的秦晟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而他自己那辆运粮车则被他紧紧地控制着。 呼呼——呼呼—— 朱鹏一个劲地大喘气,“谢谢六爷。” “朱鹏你这体力不行啊。”陈金龙说道,其他人虽然也在喘气,但不像他,喘得跟一头老牛一样。 “对啊,你这样的,当人家大当家,心不虚?” 朱鹏心中暗暗地翻了个大白眼,谁像他们啊,推着装满粮食的推车,还能在山林里如履平地地奔驰着,灵活得跟猴子一样。而且这都跑了多久了?半个时辰了吧?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小弟哪比得上各位哥哥呀。” “那是。”鲁大友等人毫不谦虚地点头。 朱鹏一噎。 其他人也没觉得鲁大友有说错。别的不说,经过一年多的训练,论跑路,他们是一流的。 在非平原地带,鲜卑骑兵也奈何不了他们。 接着,陈金龙等前任寨主,一个个轮流给他说教。 “说真的,朱鹏,你真要好好练练了。” “就是,刚见你的时候,你都长膘了。肯定是搬到右北平郡后,就不爱动弹了。” “你再不练,你对得起你威虎寨寨主的名头?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如果平州的匪寇有排名的话,你都排到两三百名开外去了。” 朱鹏:……他有那么差? “陈寨主,以我杀猪三十年的眼力,这小子口服心不服。” 陈金龙等人没说大话,却一个个意味深长地看了朱鹏一眼。这次出来,秦六爷说了,只带三百人。放风的机会少,大家都想出去,最后只能各凭本事。这三百号人每个身手都不比朱鹏差。 朱鹏捂脸,他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各位哥哥确实厉害,自己人打劫自己人,玩得真花。”朱鹏也是刚才打了照面,才知道他们打劫的对象竟然是平州运送税粮的队伍。 “你懂啥?这粮食作为税粮交到朝廷派来的钦差手里,就不属于他们平州的粮食了。”所以可以打劫。 “那你们胆子大,连朝廷税粮都敢打劫。” “不然呢?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就这么便宜了鲜卑大军?” 朱鹏想到刚才的情形,他们要是不抢,这些粮食确实全便宜了鲜卑。 秦晟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宣布就地休息! 陈金龙还最后眺望了一下,“可惜了那帮龟孙没追来。” “放心,咱们迟早收拾他们!现在只是热热身,对吧六爷?”鲁大友笑嘻嘻地问。 思及松州被屠一事,秦晟面色一冷,“此间事了,另外一处,咱们该去收网了!” “六爷,咱们抢到的粮食大概有一万斤出头吧?”朱大壮挨近了秦晟问。 每一辆粮车上面大概有三四百斤粮食。他们出动了三百人,人手抢了一辆运粮车。 秦晟:“有。” 朱大壮陈金龙等人闻言,都眉飞色舞的。 朱鹏不明白,他们就抢到了一万多斤粮食,有什么可高兴的,那么一大批粮食呢,都便宜了鲜卑大军了。虽说那批粮食被点着了,但鲜卑大军那么多人,应该能救下大半来。 “小朱啊,你想多了,那些粮食一定会被烧成灰烬的,他们救不回来的。” 朱鹏:…… 想到刚才那么多粮食被烧,饶是身为山贼的他,也心疼得直抽抽。这粮食要是给他多好,他立即能拉起几个山头来! “小朱,想不到你人不大,志气倒是不小。” 朱鹏:呵呵。 陈金龙:“经过这么一遭,咱们也算是一个锅里搅勺的了。不妨告诉你,那么多粮食,只有最外围的那一圈是真的。” 闻言,朱鹏瞠目结舌。 “亏了,还是亏了。”朱大壮算了一下账之后嘟囔。 秦晟闻言,在心里点了点头,这批税粮,光外围的真粮食就有近十万斤。 他当时觉得真粮掺进去多了,但媳妇儿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良久,朱鹏才反应过来,“说你们胆子包天都是轻了,你们就不怕被朝廷钦差发现啊?”税粮啊,交给朝廷的税粮啊,都敢造假。 秦晟眸色一深。 “你真天真,你以为我们来这是干嘛的?” 两位钦差,只有两个结局,没发现税粮的异样的话,就能活着,如果发现了,就只能去死了。理由都是现成的,要么死于鲜卑之手,要么死于山贼刀下。 总结就是,蠢的留下,精明的就直接送走。 () 第468章 推卸责任 徐君凡、左燚一行人往回走,气氛低迷。 左燚心里烦躁无比,丢了这么多税粮,该怎么和皇上和朝廷交待? 徐君凡也是眉头紧皱,长吁短叹的。 左燚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当下他一脸怀疑地看着鲁巍等人,“你们怎么携带了那么多松油?” 这松油也是他们来了平州才认识的,据鲁巍说是用来引火用的。 鲁巍一脸莫名,“引火好用啊,就带了。” 左燚进一步逼迫他,“那你说说鲜卑大军为什么就在那个节骨眼上出现了?” 鲁巍则是一脸屈辱,“左大人,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勾结鲜卑?我是有天大的本事还是有天大的脸面,支使得了鲜卑二王子及其大军?” 徐君凡没有说话,任由左燚去发挥。 左燚:“你不用那么激动,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毕竟鲜卑大军出现得太巧了。” 鲁巍情绪激动地道,“为什么会遭遇鲜卑大军,左大人心里没数吗?我提过多少次了,让你们不要运粮走,让你们回头,好了,现在出事了,倒推到我头上来了?” 鲁巍这样的表现,就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 徐君凡连忙打圆场,“左大人,这事确实怪不了鲁巍,你应该是误会他了。” 鲁巍冲他感激一笑。 左燚干脆就换了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烧掉那么多粮食?!” 鲁巍一脸奇怪,“不烧掉,留着给鲜卑大军,让他们吃饱喝足了来屠戮我们大黎百姓?” 左燚:“总之,你不应该烧掉那些税粮的!不烧掉的话,我们还能让吕德胜出兵将税粮抢回来。现在好了,你一把火烧掉了,我们连抢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税粮还在老地方,你尽管回去抢!”鲁巍真诚建议。 左燚一噎。 鲁巍心中冷笑,想甩锅给他们?没门! 鲁巍带去的人也在交头接耳。 “这人就是个白眼狼,刚才就不应该劝他离开的,让他和税粮共存亡,顺便让他领教一下鲜卑大军的残忍!” “真以为自己九条命呢,人家凶神恶煞一样的山贼见了鲜卑大军都撒丫子逃命。”goΠboγg 说话人声音不大,左燚隐隐绰绰听到一些,当即横了一眼过去,等那些人噤声之后,他看向鲁巍,“我不管,这次的事算是你们护粮不力,责任全在你们平州。” “所以?” “你们平州需要再缴一次粮税!” 鲁巍心中冷笑,面上仍旧是憨厚随和的样子,“这事你得和我们吕大人说去!”让吕大人削他! 他们这路人,在回平州刺史府的一路上,都非常地僵硬。 回到驿站时,双方分道扬镳。 徐君凡拉住左燚,“咱们先把税粮被劫的消息传回去吧?” 徐君凡这么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事发生了,他肯定要落下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先将消息传回去,纵然皇上心中对他们不满,他们现在人还在平州,责罚一下子也落不到他们身上来。等他们回到长安,皇上多少都会消消气了。 鲁巍回到后,悄悄去了一趟刺史府。 当天夜里,平州刺史府又飞出好几只信鸽。同时,吕颂梨还传召了王东。 南方 孙明孙大将军接到皇命之后,就召集大军,挥师北上,响应朝廷的调动,支援战地。 此时他正坐在车撵中,一脸凝重地研究着手中的情报。 等他放下情报,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这场仗不好打啊。 北境,白鹤镇 符建功站在落日的余晖中眺望被乌桓占据且已经插上乌桓族旗帜的晋阳,整个神色很凝重。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丢了晋阳,他这一辈子的脸面,也都被丢尽了。 他现在不知道朝廷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一雪前耻的机会,甚至不知道朝廷会不会让秦家平反,然后来北境接管军务。 这时,他的亲卫跑过来了,“大将军,朝廷的支援来了!” 符建功闻言,眼睛一亮,他还有机会! 长安 接连给北境和并州送去支援之后,朝廷仍旧在齐集物资,准备支援幽州和平州。目前也齐集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徐君凡和左燚的消息传到了——平州的税银在运送回长安的途中,被鲜卑大军劫了。 两人没提山贼的事,因为在他们看来,山贼抢走的那点粮食不算什么,顶多就是个零头。 这事让宋墨很不满,觉得吕德胜没有用心,要是他多派点人护送税粮,就不会发生税粮被劫一事。 但这时,宋墨尚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满。 这时,有人将平州辽西郡龙城有个盐湖的消息在宫中散播了出来。 左安民听到后,就是一愣,什么意思?他还在犹豫,没来得及…… 李杰英李公公暗暗让人将流言传到皇帝耳朵之后,就抹去了线索,深藏功与名。 宋墨怒极,发现盐湖却不上报朝廷,私自开采! “乱臣贼子!当真是乱臣贼子!” 宋墨不顾众臣劝阻,直接断了给平州的兵器支援,接着,又下了一道圣旨诘问吕德胜,罢黜吕德胜的刺史之位。 此时的平州,鲜卑和平州的攻守战陷入胶着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 在这种紧张又熬人的氛围中,一出流言缓缓在平州流传。 “听说咱们今年平州上交的税粮在阳乐县被劫了。” “嘶,不是吧?这么多粮食都被劫了?” “没有没有,听说当时我们平州运粮队队长鲁巍机警,放了一把火,烧掉了一部分粮食。”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那么多税粮没有被鲜卑全部得去了。” “好什么呀?税粮被劫,钦差将责任都推到我们平州身上,说我们护粮不力,命我们平州需要再缴一次粮税。” 老百姓们听着气愤。 “凭什么呀?税粮我们平州已经缴过一次了!” “对啊,我还听说了,税粮运走后没多久就是鲜卑入侵幽州平州之时,鲁大人劝钦差们返回,他们不听!” “这是钦差的错误,也是朝廷的错误,他们自己不承担,却要让咱平州老百姓为他们弥补错误?” “吕大人呢?吕大人怎么说?” “吕大人肯定也很为难。” “那怎么办?这税粮咱们要不要被缴?” “缴个锤子,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再缴一次税粮后,万一他们再次遭遇鲜卑大军,又被抢了怎么办?” “不会那么倒霉吧?” “我是说万一呢?难道还要我们再交一次?这根本就不合理!” () 第469章 引导舆论 最终,宋墨罢黜吕德胜的圣旨被四大顾命大臣给联手拦下了。 张献和左安民得知消息后,也立即赶往宫中。 此时的整个宫中,只有宋墨并六个世子在,连大太监都亲自去守着大殿门口了。 “皇上,这道旨意不能下啊。”恭亲王苦口婆心地劝道。 萧群也说道,“皇上,这道圣旨确实不能下。以平州目前的形势,这旨意一下,会激怒吕德胜的,届时他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将平州拱手让给鲜卑怎么办?” “他敢?!”宋墨瞪眼。 有什么不敢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丞相沈碗和尚书令都没说话,但他们此时站在这里,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两人没说的是,这还算是往好的方面想,皇上这样子搞,叠加目前的形势,有可能直接将人逼反了。 “你们要让朕忍下这口气?瞧瞧他吕德胜都干了什么?一百二十万石的税粮在他辽西郡的地盘被鲜卑抢了!龙城有盐湖却知情不报,私自开采!” 恭亲王想到那些被劫的税粮,心一抽一抽的疼,这些都是他前阵子和吕德胜据理力争的果实呢。 另外三位顾命大臣这会也是迟疑不决,心中嘀咕,难道这吕德胜真有不臣之心? 这时,张献小声地说道,“皇上,怒臣直言,税粮被抢,责任真不在吕大人。攻打平州的鲜卑大军,吕大人守住了。这事应该怪幽州刺史邓方毅,要不是松州失守,右北平郡被击穿,平州税粮也不会被劫。”至于盐湖,不敢提啊,也无从辩起。 宋墨怒道,“要是他吕德胜多派点兵护送运税粮的队伍,税粮何至于被劫?” 大臣们:那也得有兵可派啊! 皇上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现在平州可是力抗鲜卑的两支军队啊,估计所有兵力都押在上头了,还要抽调兵将去护送运粮队,那城池要不要守了? 总之,宋墨是咬定了要给吕德胜一点教训的。 最后,还是作为丞相的沈碗只能退一步说道,“皇上,你直接断了给平州的支援就足够惩罚吕德胜的了。这道旨意,先压下啊,看看局势发展再说。” 其实在沈碗心里,并不赞成皇上断了平州的支援这一点,这有可能会激起民愤。 断了支援这一点,只要他们不声张,平州那边也无从得知,即使得知了,他们也可以推说是朝廷艰难。那民愤民怨就不会有了。他心里这样安慰着。 最后,宋墨同意了。 但沈碗他们都不知道,左燚还出了一个想让平州老百姓再缴纳一次税粮的昏招。这事左燚没敢写在折子里,而是密信他叔了,让他叔探探皇上的口风,看看事可不可行。 左安民接到信,都快被他侄儿的轴劲气死了,那这时候了,赶紧滚回长安保命要紧,还管什么税粮啊! 他这次进宫,一来是想看看事态的发展,二来是想问问皇上,徐君凡和他侄儿左燚是不是可以回长安了?但皇上这会正在气头上,他也就没敢开口。 平州,辽西郡,昌黎 徐君凡和左燚最近都不出驿站了,并且加强了防备。 自从平州税粮被劫,整个平州需要再缴一次税粮的消息传来, 辽西郡的老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非常不善, “一定是鲁巍将此事宣扬开的!”左燚恨恨地道。 他虽然有心想让平州再缴税粮,但这事得请示皇上,皇上同意了才行。但现在,很明显就是消息泄露了。 徐君凡没有出声,平州民风彪悍,对皇权没多大敬畏之心。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如果可以,他打算回长安了。 这时,平州有可能需要再缴纳一次税粮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老百姓们满心的不乐意,这次的税粮本就是按高产量来收的,现在还要再收一次? 他们平州正在打仗呢!很明显,他们平州要被包围了,粮食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保证活命的物资。 这时候朝廷不说免了他们的税收,竟然还要强征他们的粮食? 就在这时,又传来一个消息,朝廷那边直接断了准备给他们平州的支援。 “这是真的吗?” “是的,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吕大人请求朝廷支援一些兵器,被拒绝了。” 老百姓们失声了。 确实,兵器搁平时是很敏感的,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兵器,难道要让他们赤手空拳去和鲜卑人打? 一时间,老百姓们义愤填膺。 “朝廷怎么可以这样?” “大家不知道,咱们这位皇上给北境和并州支援了兵将粮草,给幽州的支援也筹集完毕了,却独独断了我们平州的支援!” “真是岂有此理!北境、并州、幽州朝廷都给了支援,为什么独独漏了我们平州?难道我们大平州就不是大黎子民了?” “为什么如此苛刻我们?” 自古以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个消息,在再次强征税粮的流言上,进一步激起了民愤。 “我们日日夜夜辛勤地劳作,年年交税,得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就是啊,这个朝廷烂透了,不能给我们遮风挡雨就算了,还要给我们雪上加霜!” “嘿,我们算得了什么?没见人镇国公秦家,几代人戍卫边疆,最终怎么样了?就因太子北上劳军的时候,出了意外,死在了北境,全家老少都被流放到了咱们平州。” “当初不是有传言说秦家通敌吗?” “这话你信吗?谁都有可能通敌,连宋氏皇族都有可能,唯独秦家不可能!” “为什么?” “你们想啊,秦家几代人镇守北镜,多少儿郎死在了外族手里,又有多少外族,死于秦家之手,可以说,秦家和外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样的情况下,秦家怎么可能通敌?”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可是太子毕竟死在了北境。” “是啊,所以秦钺大将军以死谢罪,在死前,还重创羌胡族,这还不够吗?但没用,秦家上下还是被流放了。” “所以,宋氏皇庭对于秦家这样的将门世家,都这样,何况我们这些屁民呢。” “这世道真的是坏透了。” “瞧瞧,才两三年啊,没了秦家的北境就失守了。” “大家知道为什么我们平州能坚守那么久吗?” 这时平州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了,四地被鲜卑所进攻,其他三地都破了,唯独他们平州还在坚守。 “大概是咱们重新修筑的城门城墙足够坚固?” “我们的将士们也很英勇。” “这些都是我们能守住城池的重要原因,但还有一点是大家不知道的。” “什么?” “我听说,现在,协助守城的将领是镇北侯秦钺的几个儿子。” “就是流放到平州的那个秦家?” “是啊,人家之前在北境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小将军呢。” “难怪这次咱们平州能坚持那么久没被攻破城门。原来是身经百战的秦家小将军们在守城啊。”要知道北境晋阳第一个就被攻破了。 有点自豪怎么回事? “你们不知道吧,秦钺大将军的小儿子秦晟是咱们吕大人的女婿呢。” “啊,是这样吗?” “是啊。” () 第470章 将计就计 某处隐秘的角落,一个面貌普通的男子疑惑地道,“头,怎么?”刚才差点就引爆了啊,怎么转折了? 王东:“还不到时候。”当然是火烧得还不够大,还不够旺了。 上面只让他稍微点一下火,可没让他引爆,所以他们得悠着点来。 “好吧。” …… 吕颂梨知道了四位顾命大臣联手将宋墨罢黜她爹的圣旨给拦下了,但那又如何?要撩拨宋墨太容易了。 此时她正背着手,站在窗前,听着属下汇报此时的舆情。 民心可用。 吕颂梨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们一直占据着地利与人和的优势,就差个天时了。 时机的选择,无比的关键。 要师出有名!要成为正义之师! 吕颂梨在察觉到谢湛的推波助澜后,索性将计就计。 这个道德制高点,她占定了。 虽然现在的平州仍旧面临着很多困难,但是她仔细地衡量过了,都是可以克服可以各个击破的。 而且这个时候确实是最好的,割据自立的时机。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鲜卑南下的决心很大,已是大势所趋。 外族之患已成大黎心腹大患,一时间,大黎是奈何不了对方的。 与其等大黎这个王朝被人发现年老体迈正在进入衰亡期,再来反,还不如此时此刻。 这个时候,他们可以借着舆论,趁势而起。表明是大黎有能力却不庇佑子民,他们是不得已而反的,而非它的子民嫌弃它年老体弱,进入衰亡期而抛弃它。 同样是乱臣贼子,他们没有对不起大黎,只有宋氏王室辜负他们的份。 吕颂梨望向远方,按压住心中的激荡,再等等,等火再烧旺一点的。 右北平郡,松州 拓拔金在率军回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五弟拓拔盟出来相迎。 拓拔金挺意外的,“老五,你怎么来了?” “大哥二哥七弟你们率军久攻不下既定地盘,父汗派我来瞧瞧你们这边的战况。没想到我来到的时候,二哥已经率军攻下了松州,如今右北平郡尽在掌握。” 拓拔金挑眉,“大哥和小七还没攻下来?” “没有,还在僵持中。对了,二哥,你不是前去拦截平州的税粮了吗?结果怎么样?”拓拔盟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问的什么傻话,以二哥的本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闻言,拓拔金的脸迅速地阴了下来,“快别提了。” “二哥,怎么了?难道不顺利吗?” “去晚了一步,税粮全被大黎人一把火给烧了。” 拓拔盟倒吸一口凉气,“全——全烧了?”这也太…… “被山贼抢走了一点,我们只抢到了不到两万斤粮食。” 拓拔盟闻言,不到两万斤?相对于一百多万石的粮食而言,确实太少了。 “父汗那边情况如何?”拓拔金问。 “一切都好。匈奴、羯族、氐族等首领已经率军前往雁门汇合了。”拓拔盟说完,又道,“对了二哥,我出来前,父汗还交待了,如果你这边完事了,让你前去支援大哥和七弟。” “平州那么难以攻克吗?” “是的,非常难搞。” 拓拔金想到了,这回的松州比以往难攻,是因为松州见隔壁龙城加固城池的时候,也跟着加固了。 “看来,平州这两座城池确实很麻烦。” 拓拔盟笑了笑道,“二哥,也不是没有薄弱点的。” “怎么说?”拓拔金看向他这五弟。 拓拔盟解释,“现在右北平郡可以说是尽落汝手,而右北平郡和辽西郡交界线那么长,总有薄弱之处。” 拓拔金摸了摸下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 此时,吕颂梨他们也接到了消息。 鲜卑破了雁门之后,陈兵于此。其他游牧民族如匈奴、羯族、氐族等外族大部落已经集结完毕,即将汇聚雁门。 吕颂梨传令,“来人,将这消息传给前线诸位将领。” 此时的她,神情凝重。 尽管她之前已经有所猜测,鲜卑此次战争会是前所未有的大规模。 但消息被证实,还是让她心情沉重。 此次外族南下,于大黎而言,是一场劫难。 历史上,魏晋时期,也有一场旷古烁今的劫难。五胡乱华之后,汉人被杀得仅剩下八百万。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这个朝代的平民老百姓太难过了,不幸降生在这个朝代,就和送死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仅汉人如此想,外族亦是这样的思想,所以他们每到一地,都会尽情地屠戮百姓,以消耗大黎的有生力量。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吕颂梨能理解,但绝不会原谅这些侵略者和杀人犯! 南地 “家主,长安有信传来。”谢栢分别从两只信鸽脚下取下两张纸条。 谢湛接过,看第一张的时候,眉毛微挑。税粮被劫?这个套路,正是他之前想用,却没有成功的。可惜长安、南地和平州呈三角之势,他嫁祸不了平州,平州也嫁祸不了他。 这么一想,他们双方一南一北,离得远,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无法轻易嫁祸对方。 “家主,平州的税粮全被鲜卑大军劫了?”谢楠问。 “不一定。”谢湛很清楚,这个黑锅鲜卑大军背定了。 一旁的江伯牙见此,眼中若有所思。 等谢湛看了第二张纸条的信息,左安民告诉他,他还没来得及散播关于龙城盐湖的流言,宫中就已经有了这个流言。 谢湛脸色微微一变,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 察觉有异,江伯牙问,“谢大人,怎么了?” 谢湛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他。 江伯牙看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可以看出同样的震惊。平州方面竟然选择将计就计,难道他们不怕吗? 随后,拓跋可汗下令拓拔金纥奚明所领的鲜卑第三路大军进攻平州。 一时间,平州以一己之力力抗鲜卑三大军队,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 时至今日,鲜卑并乌桓入侵大黎四地——北境晋阳、并州雁门、幽州右北平以及平州的辽西辽东两郡,这是鲜卑第一阶段的进攻,前三地都被对方得逞了,现在就剩下平州还在撑着,没被得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平州,想看看它能撑多久。 而秦晟所领的缙台军,此时亦进入猎杀时刻。 () 第471章 龙城之战 辽西郡,龙城 天还没大亮,秦珩便登上城楼巡查。 在城楼上可以远远地看到鲜卑军队的驻扎地,视力好的,还能看到人头攒动。 周达跟在后面,“也不知道鲜卑今天会不会来攻城?” 秦珩没有说话,但两人都明白,鲜卑今天来不来攻城,问题不大。 “鲜卑这样强攻,对城门城墙是有损伤的。”对于他们重新修筑的城池能坚持那么久,周达已经很满意了, “你们六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咱们就按计划行事吧。” 与此同时,城内 官府的人正在动员老百姓撤离龙城,“龙城城门有可能守不住了,大家退到柳城去吧。” 为了能让他们尽快撤离,官府承诺,两月内会将他们落下的粮食,补给他们。 统计的时候,五户人家联保,相互监督,他们自己把粮食数目报上来。 官府会进行抽查,一旦发现报虚谎报粮食数量,后果自负。 老百姓们都很听话,松州被屠,吓着他们了。 辽西郡和右北平郡毗邻,松州和他们龙城一样,都是边陲重镇,两个县离得并不远。 松州被屠,他们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走吧。” 大家都只带上贵重物品,以及精粮,剩下的粗粮等在统计过后,都放进了地窖里。 养的牲畜,全都杀了带走。养得多的人家,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都捐给了军队。 …… 秦珩刚和士兵们一起吃完早饭,就听到城门鲜卑大军又开始擂鼓了。 攻城前,鲜卑军例行叫阵。 “喂,大黎龙城的缩头乌龟,可敢出来与爷爷一战?” “你们这些没有卵蛋的软货,只会躲在城里,不敢冒头!” “喂,你们都龟缩着小半个月了,这么怕死,就赶紧把城门打开!我们七王子说了,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今日不降,来日,等我们攻破你们这乌龟壳,必将汝等屠杀殆尽!” “对,屠杀殆尽,哈哈哈。” 鲜卑蛮子的叫骂声实在太难听了。 这时,一名小将单膝着地,双手抱拳,“费艺请求出战。” 费艺乃辽西郡郡尉。 但是他的请求被秦珩压下了,“无须理会。” 对于鲜卑的叫阵,秦珩十分冷静。 “那费艺请求夜袭。” 请求再次被秦珩压下,“此事再议。” 费艺只能无奈且憋屈地离开,来到城楼下,他朝着木头柱子狠狠地打了一拳头。 费艺的左右不解,“秦世子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夜袭啊?”不同意出城迎敌可以理解,但夜袭不同意就太让人不解了。 如果他们出城夜袭,定能杀鲜卑个出奇不意措手不及。 “就是啊,咱们一直龟缩不出,鲜卑蛮子都把咱们骂成啥样了。” 虽然他们死守着城郭不出,鲜卑奈何不了他们,但天天被鲜卑蛮子这样骂,也都憋着一股气。 周达看着费艺憋气离开,心里摇了摇头,他们不懂。 城外 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龙城,拓拔连撇嘴,“这帮龟孙可真是忍得住!” 尉迟锐从后面来到前方,“七王子,可汗命二王子率军来协助我们。” 闻言,拓拔连脸阴沉阴沉的,连他二哥都拿下松州了,他这边依旧没有进展。 尉迟锐继续道,“二王子分兵了,一半由纥奚将军率领前往文城县。一半由二王子率领前来龙城。” 如此一来,辽西郡必须分兵回援分城县,此消彼涨之下,他们破城的希望就更大了。 龙城 秦晟带着他的骄兵悍将们,一路疾驰来到龙城,“大哥,我来了!” 他们抢到的粮食暂存在威虎寨。 秦珩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不辛苦,大哥,拓拔金分兵了,他亲自带了一半的兵往龙城方向赶,明天一早应该就会抵达了。” “大哥知道了。” “今晚咱们要行动。” “好!” 秦家兄弟俩说话的时候,城外,鲜卑蛮子依旧在叫骂。 陈金龙注意到,面对鲜卑的叫骂,他们这边明显不敌,最后干脆充作木头桩子,不浪费口水了,对叫骂声充耳不闻。 陈金龙见此摇了摇头,“你们这样不行啊,说出去要给吕大人丢脸的。” 龙城士兵憋气,“不然你来?” “我来就我来!骂架叫阵是吧?”陈金龙撸起了袖子。 城外鲜卑蛮子依旧在叫骂。 “你们这些龟孙都是小娘养的,胆子才那么小。” “大黎龟孙下来,与爷爷一战高低,爷爷敬你是条汉子。” 陈金龙冲着鲜卑蛮子大喊,“我们要出去随时都可以,有本事你们上来啊!” 叫阵的鲜卑士兵一噎,他们要是能上去,还在这叫阵? “你们上来啊,我们打一场!爷爷在这等着你,不来是狗,憋孙!” “什么,你们上不来?上不来你说个锤子?” 陈金龙一阵输出之后,鲜卑这边暂时哑火了。 叫阵这么多天,鲜卑第一次吃瘪。 龙城的将士们这会心情舒爽了,娘的,打仗这么多天,他们就受了对方那么多天的鸟气,这下终于出了一口气了。 “你们除了耍嘴皮子,敢下来和我们真刀真枪地干吗?” “你们也别自称大黎将士了,直接叫大黎怂货吧!” 陈金龙双手合十问道,“怂货叫谁?” 鲜卑:“怂货叫你!” 大黎这边哄堂大笑,“哈哈哈,他们也承认自己才是怂货了。” 鲜卑这边,负责叫阵的几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这时拓拔连上前,让他们退下了。 只见他举起大刀,大声喊道,“勇士们,准备攻城!”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本王答应你们,将龙城攻下之后,本王允许你们在城内纵乐三日!” 纵乐三日,便是允许他们烧杀抢掠三日,与屠城无异。 鲜卑将士大声欢呼,“杀杀杀!” 拓跋连激动得大喊,“大家冲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进攻的号角声也响起,“呜呜呜——” 这破城,拦着他们够久了! 相信要不了几次,他们就能将这座城攻破。 () 第472章 夜袭敌营 在秦晟等人的帮助下,龙城再一次抵挡住了鲜卑第三路大军的强攻。 再次攻城失败后,鲜卑缓缓收兵。 秦晟和他大哥聊了两句后,就带着他的人下去休息了,他们今晚还有任务。而秦珩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是夜 龙城的城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扇门,一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依次出城。 大家在秦六爷的带领下,默不作声地朝鲜卑第二路大军的驻扎地摸去。 三更天是人们最困倦的时候,此时拓拔连所领的鲜卑第二路大军早已进入黑甜乡。 巡逻的士卒都零零散散的,一个个还不时地打着哈欠。 不怨他们如此散漫,一直以来,他们鲜卑的兵力比起大黎胜出太多了。他们现在还是这样的老观念,再加上打仗小半月了,平州的将士们一直龟缩在龙城不敢出来。 他们巡夜的都觉得,龙城那群龟孙一个个胆子小得很,肯定没那个勇气来夜袭他们的。 秦晟他们摸进营地后,开始分工合作。有人摸去了战马处,顺便将发现的巡逻的鲜卑战士给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有人则在寻找主帅主帐所在。有人就近摸进营帐里,送熟睡的鲜卑士卒上路。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而这场屠杀终止于一个起夜的鲜卑士兵,那士兵睡眼朦胧地走出帐外准备放水,夜风吹过,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什么味?” 松油有松树的清香味,深吸一口气之后,他人整个清醒过来了,然后他就看到不远处的营帐有黑影,然后又听见一声闷哼声,他当时就清醒了。 “敌袭!敌袭!” 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彻寂静的夜空。 鲜卑营帐陆续亮起了火把。 “偷营,有人偷营!” 这时,秦晟刚摸进拓拔连的营帐,准备一刀结果了他。 不料哨声将人惊醒了,那人歪了一下头,顺势往地上一滚,秦晟的刀只划伤了他的肩膀。 两人迅速地交手了几个回合。 这一交手,秦晟就察觉到不对,这人不是拓拔连,而是尉迟锐!两人竟然换了营账? “来者何人?”尉迟锐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捂着肩膀问。 外面,鲜卑兵卒们都被惊醒了,马鸣声,嘶杀声不绝于耳。 秦晟评估了一下自己能否在三招内解决掉尉迟锐,发现不行。尉迟锐自身武力值不弱,他应该能接住自己十招。 偷袭被发现了,敌众我寡,拖延下去,容易被敌人包围。 秦晟时刻记着自己身为将领的职责。估算出这个结果,他心中暗道了声可惜,就转身出去了。 尉迟锐没敢追。 秦晟遇到两个拦路的小兵,直接一刀一个。 尉迟锐皱眉,这个身手这么好的年轻人是谁? 秦晟出去后,一声呼啸响起,“走!”趁着鲜卑大军还没来得及集结。 现在的鲜卑大营很是混乱,在被发现后,陈金龙他们就立即点火,他们带来了很多松油,点火后直接扔到营帐里,火烧营地。 而朱大壮等人将战马都放了出来,此时无数的马匹受惊后,在营地里乱踩乱踏。 “上马!上马!” 陈金龙鲁大友等人,带着手底下的人,一人取了一匹鲜卑战马,翻身而上。然后开始训练有素地开始撤退,他们都知道不能恋战! 秦晟手持红缨枪,带着身手最好的几个属下负责断后。 且杀且退。 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一路的尸体横陈。 杀神! 到了这时,撵来的鲜卑士卒并不敢靠得太近。 拓拔连带着人追来,眼睛都红了。 他想往前,却被亲兵死死地拦着。 “弓箭手!弓箭手死哪去了?给我射啊!” 队伍后面的弓箭手这才赶到。 这时,秦晟一行人都快回到了,已经看到城门了。 龙城的城门正打开着。 面对鲜卑弓箭手,秦晟将红樱枪舞得密不透风,阻挡了绝大部分的箭矢。 等秦晟一行人进入一定范围内,城楼上的秦珩也下令等候多时的弓箭手开始射击,压制鲜卑的弓箭手和箭矢。 双方互射,飞向己方的残余箭矢则被秦晟拦下。 “你们都给我进城去!” “六爷?!” “进!” “关城门!” 拓拔连眼睛通红地看着今晚的罪魁祸首几乎全部都进了城,而城门也在他眼前迅速地关闭。 “六爷,绳子!” 城楼上抛下来一根很粗的绳子。 秦晟一把拽住绳尾,在鲜卑追兵中,借着绳子和城墙的摩擦力飞身向上。同时,身形灵活地躲避着追兵们射向他的残余箭矢。 到了城楼,他双手往墙面一撑,翻身入内。 时至此刻,秦晟这一次夜袭,完美地结束了。 秦晟:“大哥。” 秦珩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今晚辛苦了。”他攀登城墙时,他就过来了,打算接应他。 这时,受伤的尉迟锐赶到了。 他看了一眼龙城城楼以及紧闭的城门,劝拓拔连,“七王子,回去吧。” “我要杀了他们,啊!”拓拔连发疯。 城楼上,秦晟撇了撇嘴,无能狂怒。要不是今晚两人换了营帐,他刚才就去见阎王了。 尉迟锐深吸了一口气,“先回去!一切等。”轻敌了,鲜卑大军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了。 拓拔连最后看了龙城城楼一眼,扭头回去了。 路上,他轻声问尉迟锐,“今夜伤亡如何?” 尉迟锐面露苦笑,“大概伤亡万余人,具体的,还得详细统计了才知道。” 鲜卑十五万大军,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七王子另外搭配一员大将,各领一路,可汗自己领一路。五路大军,一路大军乃三万士卒。 小半月攻城战,折损三四千人。 今晚他们被杀的,烧伤的,被踩踏的,又折损了一半。 还有就是战马的损失,以及粮草的损失。他们的粮草也在今晚被点了。 总之,因为一时大意轻敌,他们损失惨重。 听到这个损失,拓拔连怒极,恨不得立即领兵回头将整个龙城屠戮殆尽! 相比鲜卑营地沉重气氛,龙城这边氛围就轻松多了。 陈金龙鲁大友等人正在享受着小兵们热食的孝敬,顺便吹嘘一下今晚的丰功伟绩。 “哈哈,这回我真杀了个够本。” “这些鲜卑蛮子,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那绵延的大火,你们看到了没?我带头放的!” “还有我们骑回来的战马,你们看到了没?四百匹,足足四百匹,都是好马!” “可惜我们去的人少,很多战马都只能放了,不然给它全骑回来!” “那些马儿,我们全往鲜卑营地里赶,那么多战马在营地里横冲直撞的,好些鲜卑蛮子被踩得不成样子,可怜呐。” 小兵们很捧场,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热血沸腾。 费艺恍惚,难怪秦世子压着不让他们夜袭。 他自问,确实做不到秦六爷那样,伤敌半数,还全员无损地返回。 秦世子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麻痹鲜卑,都是为了这一次完美的偷袭。而且,他们成功了。 () 第473章 诱敌深入 秦珩按计划下令移师文成县。 “走咯!” 底下的小兵有点没反应过来,“去哪?” “咱们撤到文成县,这里交给秦六爷。” “阿晟,这里就交给你了。”秦珩临走前说道。 秦晟:“大哥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城外,鲜卑营帐,气氛压抑。 健全的士卒在清理营地。 他们很快就清理出一处地方,拓拔连和尉迟锐住进去后,伤患也被一一移了进来。 一部分士兵去抬尸体掩埋,还有一部分去野外搜寻战马去了,剩下的则是收拾剩余的战略物资。 大部分的营帐都被毁了,粮草被烧,他们抢救回来一点残余,估计能让他们支撑个两三天而已。 拓拔连一语不发。 父汗给他配置了三千骑兵,现在就剩下八百多匹正常的战马了。 昨晚那些人顺走了四百多匹。 其他的都被放跑了,活着的,他们找回来了八百多匹,有些死了,有些则是重伤难治。 至于那些到野外搜寻的小队,不知道还能找回来多少。 死了的马匹,营地正在处理,准备杀了吃肉。 拓拔金带兵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营地惨遭蹂躏的景象。 拓拔金被人请到拓拔连暂住的临时营帐。 “这是怎么回事?” 尉迟锐回道,“昨晚我们被龙城将士袭营了。” “可知晓是何人所为?”拓拔金问,能把老七的营地弄成这样,是个心腹大患呀。 尉迟锐:“只听他们喊那头目六爷。” 拓拔金沉吟,“我听说了,现在平州守城的将领有大黎镇国公秦钺的几个儿子。”所以平州才变得难以攻克。 拓拔金还没有和平州交战过,所以还不知道,平州的将士水平相比以前也有了提高。 尉迟锐拧眉,“秦钺不是前年战死了吗?” 对方差点将羌胡一族给灭了,后来剩下的羌胡残余吓破了胆,直接离开了故地,去了他们鲜卑族群居住。如今的羌胡一族完全成不了气候了。 拓拔金解释了一下秦家和平州刺史吕德胜的关系。 “六爷?”听到这个称呼,拓拔连想起来了,去年自己逃命时,也是被一个叫六爷的脸嫩的家伙所拦,甚至自己的两员大将连贺兰辉和纥奚吉都是死在他手上。 此六爷应该就是彼六爷,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拓拔连的心头。 “损失如何?”拓拔金问道。 “营帐几乎全毁,粮草被烧了,抢救回来了一些,仅够支撑三天。三千多战马,只剩下八百多了。三万大军,昨晚伤亡万余人,其中骑兵营受到重创,目前还有完整的作战力的大概有一万三千人。” 听到这个汇报,拓拔金倒吸一口凉气,“拓拔连,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损伤如此惨重?”夜间都不巡逻的吗?否则怎会被三四百人摸进营帐都不知道? “轻敌,玩忽职守,你想想怎么和父汗交待吧!” 拓拔金说完,刚想起身,就被拓拔连叫住了,“二哥,你帮帮我!” 拓拔连很清楚,这一次失败,以及去年年中那次被擒,接连两次,父汗对他一定很失望。他估计会被父汗从继承人的行列中剔除。 他希望二哥能带着他将功折罪,那就还有一点希望。 拓拔金挑眉,“理由?” 拓拔连一咬牙,“帮我这一次,我以后站在你这边!”他成为继承人的希望渺茫,必然是要选一兄长站队的。 “可以。”拓拔金答应了。 他本来就是来支援老七的,只不过现在的主力,变成了他自己。再者,第二路大军变成这样,他能不攻打龙城吗? 现在,白得一盟友。 “二哥,你要帮我报今夜之仇。”拓拔连提要求。 “好。” “攻下龙城后,我要屠尽城内所有汉民!” “小事。” 龙城,野外 高磊带着一小队人马正趴在密林中,不远处的大树下栓着一匹战马,他们的人不时地逗它,让它发出嘶鸣声。 果然,没过多久,就由远及近传来声响。 没多久,一十来人的鲜卑小队出现了,他们几乎一人双骑,带着二十多匹马儿。 “快,就是这里,有一匹母马在吃草!” 有心算无心,鲜卑小队一心寻马,一时不察,落入了高磊等人所设的陷阱中。 一番实力悬殊的厮杀之后,高磊带着人收缴战利品。 队员们一个个都很激动。 “头,一共缴获二十四匹战马!” “发财了发财了!” “带回去!都带回去!” 战马不管在哪,都是紧俏物资。市面上卖到至少三百两一匹呢,好马五百两都是正常价。 六爷承诺过,每缴获一匹战马,记军功,赏三十银。 对他们来说,三十两就三十两,能挣一点是一点。 “最近咱们得努力点啊。” “那是,六爷把咱们留下,咱们也只能打打野战了。” 这次出任务时,被剩下,陈金龙他们能跟着六爷出大任务,他们只能出小任务。一时间,大家都有了危机感。对于军功,多捞一点是一点,尽量不被陈金龙他们拉下太多。 龙城,城门 拓拔金在一次试探进攻后,发现龙城的城门不知如何做的,坚固无比。 第二次进攻时,他直接放弃了对城门的攻击,全部攀城而上。 鲜卑人牛高马大,力气也大。和平州兵抓对厮杀的话,完全不惧。 拓拔金一声领下,在投石车的掩护下,鲜卑士卒们架着云梯,悍勇而上。 秦晟等人在城楼上,可以看出此战鲜卑攻城的决心很大。 等城中所有防守的材料都用完之后,秦晟他们按计划撤走了。 拓拔金攻下龙城之后,拓跋连发现整个龙城都空了,没有人可以给他杀。 他整个人气死了,命人将龙城县县衙以及两侧的街道等房子都烧了。 拓拔金没有管这些,对他来说,如果能顺利拿下龙城的盐湖,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属来报,“二王子,七王子,发现敌军撤离的痕迹。” “哪里?” “他们往东南方向去了。” 那个方向,是龙城制药坊的方向。 “另外,我们沿路还发现了这个。” 拓拔金一看士兵手上的东西不是别物,正是白垩,他急了。 拓拔金想起了之前在肥如被大黎人一把火烧毁的税粮一事。大黎人太可恶了,他们不会发现盐湖守不住就将它给毁了吧? 拓拔连立即道,“二哥,我去追!” 说着就冲了出去,他所率领的骑兵连忙跟上,其次是步卒。 “多带点人,注意埋伏!” () 第474章 再次被擒 陈金龙带着人刚蹲好,拓拔连就带着一水的骑兵追了上来。 “来了来了!” “嘘——” 他们埋伏了一条非常适合骑兵走的路,嘿嘿。 这是一条山涧路,两侧是山壁,地上的路很宽大。 拓拔连等人正好追到此处。 “小心山上有埋伏。”山涧路,险地之一。 可他们看了,山顶是尖的,光秃秃的,无法藏人,不可能有埋伏。 这时,秦六爷带着人已经跑远了,只看到人影了,拓拔连意识到再不追就晚了。 “来人,先让人蹚一蹚这路!”拓拔金命令。 立即有一骑飞身而出,跑在道路最中间,疾驰而去。 一看探路的没事,拓拔连立即下令,“全速追击!” 拓拔连所领的鲜卑骑兵都冲入了这一段路,然后就悲催了。 没多久,战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地响彻了整个山涧。 “中计了,鲜卑骑兵们中计了!” 山涧中,响起鲜卑骑兵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埋伏,有埋伏!” “路上有什么?” “什么东西扎伤了马蹄?” 冲在前面的战马马蹄被扎伤之后,反应各不相同,有些发了狂地狂奔,身上的鲜卑战士都被它们甩了出去,有些则是痛得前腿跪地,然后被扎得混身是血。 也有人大喊,“停下,后面的快停下!” 可是骑兵全速前进,冲力是很大的,短距离根本停不下来,于是踩踏事件再次发生。 有被甩下马的骑兵落地后,被扎得闷哼一声,他忍着痛拨了一下身边的土,发现土里埋着一块平整的石板?石板上插着高低不一的晶莹剔透之物。只见上面鲜血流淌,看着触目惊心。 这玩意比铁蒺藜还锋利!各个角度都能将马蹄或者人扎伤。 这骑兵很快反应过来,冲着后面的骑兵喊道,“走中间,最中间的路没事!” 山上的人闻言,心想,这一截走中间没错,但一直走中间也不行的哦,再往前一段,就是中间有埋伏,两侧才是安全的。 就在拓拔连等骑兵们乱成一团时,秦晟率兵又杀了回来,痛杀落水狗。 这些人一个个身手都非常灵活,加上玻璃水泥板就是他们埋的,哪段路哪里能落脚,他们门清。 此时的拓拔连被坐骑甩下之后,一只胳膊和腿被扎伤了,深知中计了的拓拔连又气又怒,很想装死,但看到敌军一路走来,对着尸体都要补上一刀的举动,他不敢装死了。 看着因无力反抗而被抹了脖子的鲜卑骑兵,拓拔连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鲜卑族中最优秀的勇士啊,还没来得及为鲜卑攻城掠地,就要客死异乡了。 就在这时,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朱大壮和拓拔连打招呼,“嗨,拓拔七王子,又见面了。” 即使被俘虏,拓拔连依旧难掩高傲,他只给了朱大壮一个眼神,你谁啊你? 朱大壮拿着绳子将他捆上,“不记得老朋友了?上次你在侯城被俘虏,还是俺老朱凭着三十年的杀猪经验把你吊起来的。” 鲁大友等人闻言:杀人诛心啊你。 在朱大壮的提醒下,拓拔连想起一年前的遭遇,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朱大壮捆完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捆猪的手艺一点也没退步。 “可惜拓拔金没有追了上来。”不然他还能再捆一个。 他们刚处理完这条路上的所有骑兵,紧跟其后的步卒到了。 看到眼前惨烈的景象,带领步卒的鲜卑小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投降吧,不然我杀了他!”秦晟大马金刀地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手中的长枪枪头直抵拓拔连的脖子要害处。 步卒们面面相觑。 “说话,让他们投降。”秦晟直接逼迫拓拔连。 拓拔连看着更进一寸的枪头,冷喝道,“投降,你们给本王投降!“ 鲜卑小将最先扔下武器,步卒们跟着照做。 朱大壮、陈金龙等人领着人上前绑人。 等将人都绑好之后,他们就来处理或死或伤的战马。 他们先将受伤的战马给解救到道路另一端。 朱大壮一边救治马儿,一边碎碎念,“这些马都是无辜的,大家能救就救。”至于死了的就没办法了,只能拖回去杀了吃肉。 陈金龙给他抬杠,“那你们之前还在陷阱里放玻璃渣?害得马儿都受伤了。” 朱大壮翻了个白眼,“废话,敌马和我马能一样待遇吗?” 其他人憋笑,懂了,这些战马之前是敌马,现在被俘虏了,就变成了我马了,所以他心疼了。 辽西郡,刺史府 顾璋在吕明志的带领下,见到了吕颂梨。 刚一见面,顾璋就道,“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吕颂梨笑道,“顾叔伯请坐,想见我还是挺容易的,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顾璋是詹若水的师兄,吕明志喊师伯,吕颂梨随他的称呼。 顾璋叹气,也是时机不对,他家师弟回乡探亲了,也不知道他在磨蹭什么,至今未归,害他找不到人传话。 “不知顾师伯找我何事?” 顾璋从怀中小心地拿出一物,打开后小心地放在桌面上,“秦六夫人请看。” 咦?吕颂梨用手指从中捻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硫磺和硝石的气味。 “顾师伯这是?”其实吕颂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顾璋笑了笑,“用话解释起来比较费劲,不如我来试试此物的威力,秦六夫人出去一观?” 吕颂梨颔首应下了。 他们在后花园里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吕颂梨让人清场了,顾璋便开始试验。 只见顾璋将一只装满了土炸药的荷包埋在地里,上面还堆了石块,用松油抹过的稻草做引,他点火后,迅速后退。 只听见砰的一声,石块泥土被炸飞了。 吕明志瞪大了眼。 顾璋见吕颂梨并不惧怕此物,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吕颂梨觉得威力还有改进的空间。 她也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顾璋,同时问他愿不愿意继续秘密研究此物。 顾璋听闻她这么问,显然是知晓此物的用途,他自是愿意的。 于是,吕颂梨唤来萧坤,由他负责协助顾璋的研究以及日常生活所需。 两人走后,吕颂梨叮嘱吕明志保密。 下午,捷报就传到了刺史府。 “报!六爷抓到了拓拔连,问如何处置?” 吕颂梨很快下了指示。这没什么好说的,肯定是让攻打平州的两路鲜卑大军停战。 于是,在拓拔巡和拓拔金准备再次攻城的时候,拓拔连再次被押到侯城城楼上,吊了起来。 朱大壮这个熟手将人吊好之后,见他不适地扭了扭,还调侃了一句,“啧啧,这是第二次了吧?拓拔七王子,还没适应呢?” “大哥,怎么办?”拓拔金问。 老七俘虏之后,他之前察觉情况不对,离开了龙城,连夜赶来了侯城与大哥拓拔巡汇合。 拓拔巡无语,七弟在人家手里,他能怎么办?信不信,他继续下令攻城,七弟会立即身首异处? 对于这个结果他倒是无所谓,就怕父汗追究他的责任。 “鸣金收兵!” “一切等请示了父汗再说!” 文成县那边,则是送去了拓拔连身为七王子的玉牌。那边的将领见到玉牌后,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鲜卑开辟的侯城和文成县两处战场,被迫停战。 并州雁门,鲜卑大营主帐 “为什么平州久攻不下?”拓拔可汗看着舆图,发出疑问,“查清楚了吗?这平州究竟有多少兵力?” 大臣们回道,“可汗,二王子已经率军过去支援七王子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对,等两位王子攻下龙城,再派兵支援大王子攻下侯城,诸事抵定。” 就在这时,拓拔巡通过老鹰传回的讯息到了。 “可汗,不好了,第二大军大败,七王子被擒!” “什么?!” () 第475章 狮子大开口 暂时停战了。 对于平州两地将士来说,在高强度的守城战之后,他们得到了短暂的休整。 整个平州,从将士们到整个老百姓,都非常高兴。 他们守住了! 他们第一次没让鲜卑人踏足平州半步! 大家都奔走相告。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家园被毁,不用担心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被抢,也不用担心闺女被糟蹋,再不用心惊胆战地日夜担忧。 真好啊。 …… 那些受伤的战马,后来都被他们用车子送到了最近的马场去治疗和照顾了。 因为受伤的战马很多,周元华被人从侯城请了来。 两位新马场的管事在路口翘首以盼,带有辽东商会标志的马车一出现,他们就迎了上去。 “周大夫,到了,请下马车。”来人说着,还帮他将车帘子撩开了。 周元华下来马车。 “周大夫,可算把你盼来了,我们这次的伤患有点多,麻烦你多多费心。” “这次主要是外伤为主对吗?”周元华问。 “对对对,都是外伤。” 周元华背着药箱,随他们快速往前走着,“受伤多久了,有没有发热?” 到大门了,马场管事没来得及回话,只道,“这边,周大夫,里边请!” 周大夫看到大门的匾额——龙城马场,整个人顿住了。 刚才看到路越走人烟越少,他还没觉得不对,只以为是将士们在野外受伤了,不宜移动。 现在,事情明显不对。 “你们俩口中的伤患是马儿?”周元华问。 “对啊,我们缴获了一批战马,但因为是用陷阱俘获的,这批战马都受了外伤,需要救治。” 周元华麻了,是谁着急忙慌地将他从侯城请来,和他说,辽西郡龙城有一堆伤患,亟需救治的? 他想着龙城和文成县都在打仗,而且龙城还打了胜仗,伤患多,那也挺正常的。为此,他来之前,把他压箱底的药材都拿来了。 现在,谁来告诉他,那些伤患竟然是马儿? “哎哎哎,周大夫,受伤的马儿也是伤患对吧?” “我不是兽医!”周元华强调。 “懂懂懂,我们都知道周大夫您不是兽医,现在咱们可以去看看那些受伤的战马吧?” 周元华无语。他发现了,平州这些人都听不懂人话。 马场管事劝他,“周大夫,您是不知道,这些战马一匹比我老金都金贵,治好一匹您老功德无量啊。” 周元华心累,“走吧。” 功德不功德的他无所谓了,他只想赶紧把活干完,回去医真正的病患去! 长安 朝廷这边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平州生擒了七王子拓跋连的消息。 大臣们心想,秦家不愧是秦家! “皇上,启用秦家吧。”有大臣提议。 对于平州的胜利,大臣们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不然,鲜卑外族五路大军攻入大黎,四地竟然没有一处守住的,朝廷就丢脸丢大发了,而且对接下来的形势会很不利。 现在平州守住了,好歹朝廷的脸面保住了。同时也让大黎看到希望,鲜卑这些外族不是不可战胜的。 宋墨捏着鼻子,很不是滋味。对于大臣的提议,心中摇摆。 南地 接到平州的最新消息,谢湛不语。 秦家真是天生的将才。 平州文武方面的班子,真是让人眼馋和眼红啊。 江伯牙问,“谢大人,要继续往下吗?” “先看看吕颂梨有没有出手,如果她不出手,我们就出手。”谢湛眉眼坚定。 拓拔连被生擒,平州暂时停战的消息也开始在大黎各地大范围传开了。 消息一出,天下为之震惊。 此事引起了天下热议,毕竟平州的战役本就牵动着天下人的心。 如今平州不仅抵挡住了鲜卑三路大军的强攻,还生擒了拓拔连,这是怎么做到的?太给他们大黎长脸了。 好好好! 这是拓拔连第二次栽在了平州,第一次是在侯城被擒,第二次是在龙城被擒。 拓拔连第一次被擒的时候,鲜卑王庭在辽东郡侯城与大黎签定三年的和平条约,但鲜卑次年便撕毁条约,再次南侵大黎。 第二次被擒,会发生什么? 大家都在等鲜卑的反应。 平州,辽西郡,刺史府 “闺女,咱们这次提啥条件好呢?”吕德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先看看鲜卑王庭的反应吧,他们应该接到消息了。”对于和鲜卑的谈判,吕颂梨不是很乐观。 鲜卑南下的决心很大,而且拓拔可汗不缺儿子,不可能会为了一个拓拔连做出太大的让步的。 而鲜卑王庭的反应,则是直接威胁大黎朝廷,让大黎皇帝命令平州方面把人给放了,并且割让平州、幽州、并州、凉州以及整个北境给鲜卑。 他们可以签定和大黎十年停战条约。 然后他们鲜卑带头撤军。不然他们鲜卑就要挥师南下,踏平大黎! 这狠话,平州方面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吕颂梨冷笑,瞧,这话说的,就是让他们无条件放人呗。 吕德胜也骂,“无耻!” “他们这哪是像要好好谈判的样子?” 吕颂梨敛眸说道,“咱们看看朝廷方面怎么说吧。” 稍晚,吕德胜前往侯城劳军之际,气哼哼地将这事告诉拓拔连。 “条件不好好谈,你爹怕是嫌你活得太久了吧?” 拓拔连也没想到,父汗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这样的要求,如果是平州,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拓拔连现在也算和平州高层打过几次交道了。他们的作风挺强硬的,和以前的软骨头不一样。 现在就看朝廷那边了。 拓拔连心想,平州再怎么强硬,也得听他们皇上的不是?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就放松了。 “看来小命命悬一线,你是一点也不紧张啊?面对生死,如此从容,豁达!” 吕德胜没走,看守拓跋连的守卫老曹极有眼色地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又端上一杯茶水。 吕德胜给了老曹一个赞许的眼神。 老曹立在一旁,腰挺得更直了。 “你想说什么?”拓拔连皱眉,他知道眼前之人乃平州刺史。 上次他被擒,最后也是落到了此人手里。他利用自己,和他们鲜卑王庭谈判,成功让他们王庭签署了三年的和平条约。 说实话,他这会心中对吕德胜充满了警惕。 () 第476章 准备谈判 吕德胜轻轻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七王子,得知这么个消息,你是一点也不紧张啊。” 拓拔连不语,主要是说话费口水。 吕德胜一脸惊讶,“你还能如此放松,本官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是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你就没想过,你父汗提出的条件这么离谱,万一谈不拢,你可就危险了。轻则缺胳膊断腿,轻则丢掉小命。” 听到这里,一直都无动于衷的拓拔连心中一紧。 吕德胜看着他的表情道,“你不会对你父汗抱有什么幻想吧,觉得他不可能会让你出事?” 拓拔连心中摇摆,父汗应该不会让他出事的吧?毕竟自己是他的小儿子呢。 “还是你觉得你能和他的宏图霸业相提并论?”吕德胜发出灵魂拷问。 拓拔连:不能。 “再说,拓拔可汗可是有七个儿子,又不是只有你一根独苗。没了你一个,他还有六个。唔,他这个年纪,应该还能再生。蹦出一连串有点难度,但后面给你添几个弟弟应该没问题的。”吕德胜的话,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拓拔可汗不缺儿子。 到了这会,拓拔连的信心已经荡然无存了。 这时,吕德胜才慢悠悠地道,“拓拔七王子,别说咱没给你机会啊。你在鲜卑王庭应该有自己的势力吧?你不主动联络一下他们?” “命可是你自己的,你不自救,到时可别怪我们手起刀落。” “我们这里有句话叫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势力也是一样的,你命没了可是啥也没了,你手中的势力也会被你某个兄长接收吧?”吕德胜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可怜。” 这时,拓拔连盯着他的茶水,“我要喝茶!” 吕德胜:??? 边上的老曹连忙表态,“吕大人,按照规定,俘虏两个时辰给一次水。”他可没有虐俘啊。 莫怪乎老曹紧张,主要是他们平州明文规定,没有允许,不许随意虐待俘虏的。 拓拔连再重申了一次他的要求。 吕德胜意外,“可以,给他倒杯茶。” “三杯!”拓拔连强调。 “行,三杯!”满足他!可怜的孩子。 连灌了三杯茶水,拓拔连终于喝不动了,“给我准备纸笔。” 他想为了自己努力一把。 吕德胜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命是他自己的,没了就没了。 吕德胜:“来人,纸笔伺候。” 拓拔连写好信,交给吕德胜,并交待让他转交给他的心腹。 “放心,信一定送到,怎么也不能让你砸在咱手里。”这话是真心的,小连子人怪好的,实在不忍万一谈崩后无奈将他咔嚓了。 拿到秘信,吕德胜心中满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离开了。该如何和闺女商量一下,怎么好好利用这秘信了。 吕德胜离开后,拓拔连告诉看守他的老曹,他要上茅房。 “走吧。懒驴屎尿多。”老曹嘀咕。 拓拔连:……我忍! 拓拔连没有嘴硬地叫嚣什么,因为这里的人一点也不惯着他。 边上的护卫好奇地问,“老曹,你这么说他,他都没骂你?” “骂呗,随他骂。”老曹浑不在意地道,他不怕浪费口水的话。 守卫们朝他竖起大拇指。 反正两个时辰给一次水,他要骂就骂呗。口干舌燥是他应得的。 “你可别不高兴,咱也没虐待你。” “喝了水,是不是得上茅房?我一天天的光伺候你都够了,别的都不用干了。” 老曹碎碎念,“就因为你们鲜卑的入侵,大家都忙着呢,我偶尔不得搭把手啊。” 拓拔连现在就想他们赶紧谈出个结果来,放他回去,太煎熬了! …… 鲜卑王庭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当天,他们就攻下了隔壁的代郡。 宋墨又惊又怒。 面对鲜卑的狮子大开口,朝廷上下都失声了。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因为这一答应,就得割去大黎五个州,这和剜心差不多了。 可是不答应,现在以鲜卑为首的外族大军在雁门集结,挥师南下,也不是说说的。 这个问题太棘手了,该如何抉择? “割让五州,断断不可能!”这是宋墨的话。 面对鲜卑王庭的无礼要求,宋墨的态度是难得的强硬。 这时,鲜卑使者说道,“你们大黎不是有句话叫做,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谈的嘛。” 鲜卑王庭提出双方谈判之后,大黎朝廷同意了。 确实应该谈,如果不谈的话,就只能开战了。 谈判的地点,在张献的强烈建议下,地点定在幽州右北平郡。理由就是方便押解人质,不然谈判地点定在别处,万一人质在押解往往谈判地的路上被人劫了怎么办? 张献的话很有道理,宋墨同意了。 右北平郡北边与草原相接,他们鲜卑也可以陈兵于此,鲜卑王庭那边自然也不反对。 谈判地最终选在了幽州右北平郡。 吕颂梨得知后,微微一笑。 右北平郡目前没有政权,算是一处权力混乱的地带。 右北平郡东南连接辽西郡,北接鲜卑草原,西接幽州渔阳郡。谁也别想占便宜。 对于朝廷来说,谈判地点选好了,接下来该怎么谈?谁负责去谈,这场谈判,朝廷的底线又是什么? 朝廷上吵吵嚷嚷的。 这明显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没有大臣愿意去。 另外,也没有大臣敢轻易表态。 答应,那是五个州啊,谁敢主张答应?主张答应的大臣怕是要被天下人唾骂汉奸走狗软骨头的。 不答应,万一鲜卑大军南下,也是罪臣。 难啊,太难了! 最后,不得已,他们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 第477章 宋墨阴我? 对于朝廷重臣而言,和鲜卑王庭的谈判,大致的底线确定了。 接下来,便是商议,由谁负责此事了。 现在那里战火纷飞的,谁愿意去啊? 万一谈不拢,小命交待在那里怎么办? 朝廷大臣们看天看地,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看皇上。 即使视线偶尔和死对头对上了,大家也是默不作声地移开,没有出言坑害对方,不然坑了对方,对方肯定要带上自己的。具体事例可参照南阳赈灾一事是如何落到主官张献和副手左安民身上的。 一开始有人推举吕德胜,但是被宋墨否了,他现在不信任吕德胜。谈判一事,兹事体大,他必须要交给一个他信任的人来负责才会放心。 最终群臣推举恭亲王,宋墨同意了。 事情大致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下朝后,宋墨接到一封秘信,秘信上揭露了平州的税粮被劫一事的秘辛。 宋墨看完,直接又摔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茶盏。 “乱臣贼子,弄虚作假,欺君罔上,该杀!” 如此雷霆之怒,让守着宫门的大太监梁安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随后,宋墨先是传召了恭亲王。 君臣秘谈小半个时辰。 据说,恭亲王出宫时,整个人面无表情的,让人看不出喜怒。 宋墨后面传召了林染,给了他一道秘旨。 从宫中出来,林染只觉得夕阳西下的天空像是染了血。他一执金吾,怎么总接到这样的任务? 最后,一道任命吕德胜负责此次谈判的圣旨,从皇宫发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平州刺史府。 群臣得知皇上突然更换了谈判的负责人后,皆面面相觑,搞不明白这是为何,但这个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群臣皆无反对。 张献得知后,请命成为此次谈判的副手,辅助吕德胜。 想着这一次,他将和吕大人联手,力抗鲜卑,他就心情激荡。 但是张献之所请,却被宋墨拒绝了,宋墨点了左安民做为副手。 张献百思不得其解,左安民和吕大人明显不合,大黎和鲜卑王庭谈判这么大的事,让两人打配合,这能谈得好吗? 左安民领命之后,冲着张献得意地道,“张大人,放心吧,这一次我会好好辅助吕大人的。” “你最好是!”张献回了这么一句,然后甩袖离开。 南地 对谢湛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预期那般发展着。 与鲜卑谈判的机会,他其实是可以争取的。 争取到这个机会后,再逼反秦吕两家,他便可以以清剿叛逆的名义争取重权,走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路,进而把控朝政。 这条路有一点不好,宋墨年纪太大了,不如稚子好把控。但他可以等两年…… 但这也意味着,他要放弃经营了两年的南地,至少是不能够明面上掌控南地了。 可南地占据地利,他舍不得。 另外一条路,就是继秦吕举反旗之后,他们也跟着响应。 而且他和江伯牙推演过,平州一反,他们跟上,位于西南的诚王也会跟上。 届时,天下进入群雄争霸的局面。 这是两条不同的路。权衡利弊之后,他便决定选择后面那条路。如此一来,之前很多计划也要做相应的调整。 不过,他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自然就不会去凑谈判的热闹,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 但他会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时刻关注着这一场谈判的走向。 平州,刺史府 执金吾林染前来传旨,吕德胜接旨后,林染告诉他,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会一直待在平州,直到谈判结束。 吕德胜准备让人给他安排住宿,但被他拒绝了。林染从刺史府出来了,径直去了驿站休息。 在吕颂梨的安排下,他们吕家父女和秦家四兄弟,再加一个薛诩,齐聚一堂。 大家见到彼此,虽有些意外,但都以为是过来商量与鲜卑王庭谈判一事的。 一开始也确实是的。 吕德胜成为了此次谈判的负责人,心中不无得意,先帝啊,这朝廷没我是真不行啊。 可等他一看朝廷的底线——利用拓拔连让鲜卑大军无条件撤出大黎,并签定十年和平条约,十年期间,拓拔连需在长安为质。 吕德胜不禁皱眉,朝廷这要求,像是要好好谈判的样子吗? 这要求,鲜卑王庭能同意?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未免太高估拓拔连的作用了吧! 谈判难度很大。 吕德胜正在想着怎么谈,才能达到朝廷的要求,顺便为自家捞点好处的时候,吕颂梨说话了。 “爹,宋墨这次可能容不下您了。”她冷静地指出这一点,她没说的是,这个结果完全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造成的。 闻言,吕德胜瞪大眼:什么玩意儿?什么叫容不下他? 其他人也被她这话给吓了一跳,太突然了。 而且他们平州最近可是立了功的,皇上怎么就容不下吕大人了? 吕颂梨说道,“爹,咱们龙城有盐湖的事宋墨知道了,还有税粮被劫一事的内情。” 薛诩眼观鼻鼻观心,这两件事,秦六夫人并未瞒他,有些尾巴还是他帮着扫干净的。 这两件事对皇帝而言,确实有点大逆不道了。 秦珩等几兄弟没说话,在意识到宋墨一直苛刻秦家,压着秦家之后,六弟妹做什么,他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时还默默地堆波助澜一把。 吕德胜一听这两件事,就懂了,宋墨的心眼可不大。本来宋墨就看他不顺眼,龙城盐湖的知情不报,税粮的欺君罔上,那宋墨确实有可能容不下他了。 “不是,他这是什么脑子啊?”吕德胜嘟囔。 税粮的事,即使知道他们弄虚做假了,那好处是不是老百姓得了?宋墨怒什么怒啊,难道非要粮食都被烧或者被鲜卑抢了,他才开心吗? 等等,宋墨既然都容不下他了,为什么还要下旨让他负责此次谈判一事?吕德胜反应过来了,他再次看向朝廷的要求,总觉得有一股子阴谋味道。 “闺女,宋墨阴我?” () 第478章 好,反了他 吕颂梨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嗯,他估计想物尽其用吧。这场谈判,您能谈下来最好。”大黎受益,朝廷受益,宋墨受益。 “谈不下来呢?”吕德胜的声音里已经隐含怒意了。 “那他大概就会找您的麻烦了吧。”gonЪoΓg 吕德胜骂道,“无耻之尤!”前头让他负责谈判,为大黎争取利益,后头就要咔嚓他,御魔杀驴都没那么现实! 秦家兄弟和薛诩心想,确实挺无耻的。 “闺女,你说咋办啊?”吕德胜现在明白了,大黎是故意给出这么苛刻的谈判底线的,而这个底线,鲜卑王庭肯定不会满意的。那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爹,你说呢?”吕颂梨笑得意味深长。 父女俩对视着。 吕德胜试探地提议,“反了他?” 这大逆不道的三个字一出,也让秦家兄弟和薛诩心中一跳! 除此之外,吕德胜实在没招儿了。 就像皇太后经常说的那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现在宋墨都要他的命了,那他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啊! 此时,议事厅内,所有人都看向吕颂梨。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吕颂梨召集他们来参加这场会议的目的。 “好,反了他!”吕颂梨斩钉截铁地道。 “闺女,真反啊?” “当然!” “爹,你不要怕,咱们反了之后,情况再差,也不会比任由宋墨宰割来得差。何况,我们起事未必会败。” 吕德胜被女儿的乐观所感染,“行,那咱就反了他!” 吕德胜在心中默念,先帝啊,这怪不了我吕德胜啊。您瞧您那好儿子搞得,天下之地,竟然没有我们秦吕两家容身之处了。既然他不仁,就休怪他不义了。 将起义一事确定下来后,吕颂梨看向秦珩,“大哥,我们吕家欲反了这宋氏王朝,你意下如何?” 秦晏、秦昭和秦晟都屏息看向自家大哥。 秦珩环视一圈,干脆地道,“六弟妹,我同意。” “二弟,三弟,六弟,很显然,宋墨在位的一天,我们秦家平反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不想让孩子们以后都背负着流犯的身份。再说了,我们秦家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秦珩苦笑。 “大哥,你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跟着你干到底!我们是武将,大不了就战死杀场!“ 吕颂梨看向薛诩,“薛先生,此事事关身家性命,如果你不想淌这趟浑水,现在就可离去。” 此时,议事厅内所有人都看向薛诩。 这里,除了他之外,不是姓秦就是姓吕的,秦吕两家又是姻亲,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了。 薛诩心想,开什么玩笑,得知了这样的秘辛,他能扭头就走? 听话听音,他要是把她这话当真,脑袋早就不知道搬了几次家了。 而且这一刻也正是他所期盼的,它真实地发生了,他为什么要走? 他要让他们俚族人堂堂正正地活着,不再被人鄙视,不再被人称为化外蛮夷,再也不用躲避在山林里生存! 薛诩深吸一口气,起身朝她一拜,“秦六夫人如若不弃,薛诩愿效犬马之劳!” 吕颂梨上前,虚扶他一把,“薛先生谦虚了,能得薛先生相助,实用吾等之幸。” 众人重新坐下之后,吕颂梨郑重地说道,“那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 平刚,乃右北平郡的治所。 大黎和鲜卑王庭的谈判就定在平刚,时间定在十一月二十五。 平刚谈判,天下瞩目。 随着谈判的时间越来越近,右北平郡越来越热闹。 先是鲜卑王庭将第一第三路大军从侯城、文成县调离,屯兵右北平郡北面。 随后,是孙明孙大将军带着大军北上屯兵右北平郡西面——渔阳郡。 侯城亦在暗中调兵,屯兵右北平郡东面。 一时间,右北平郡上空旌旗招摇。 吕德胜最近也在做着谈判的相关准备,他依旧准备着全力以赴地去谈判。 十一月二十五,谈判双方人马都已就位。 大黎这边谈判团以吕德胜为首,恭亲王、林染、左安民作为副手。 鲜卑王庭那边,以拓拔可汗的弟弟拓拔誉为首,拓拔巡、独孤忠、尉迟锐等为辅。 吕德胜扫了一眼,发现都是老熟人了。 双方开始谈判。 这是一场很艰难的谈判,鲜卑王庭仗着武力很强势。 不管大黎这边怎么谈,对方就是坚持一开始的条件。 吕德胜不禁气道,“你们一点也不肯让步,要知道,五州,你们也只是各占了一郡而已。不对,我们平州你们还没攻下任何一个城池呢。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就是坚持要大黎割让五州,这还叫谈判吗?不用谈了,直接开打好了!” “你以为我们不敢?!”拓拔巡欺身道。 “行啊,要开打是吧?那我们就先杀个人来祭一下旗好了。”吕德胜淡淡地说道。 吕德胜话音一落,被吊着的拓拔连就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看过去,只见拓拔连一条胳膊血流如注。 大家忍不住心中一凛。 拓拔誉连忙道,“吕大人,谈判刚开始,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动怒?” 吕德胜:“拓拔王爷的话我很能理解,我刚才也是开了一个玩笑,让人试一试刀子够不够锋利。” 众人:……你这玩笑有点太血腥了。 “玩笑互相开过了,那现在咱们可以正试开始了吗?”吕德胜淡淡地问。 “当然了,开始吧。” () 第479章 正式谈判 谈判继续。 鲜卑逼迫大黎割让五州,归还拓拔连,才愿意撤兵停战。 大黎这边,则是要求鲜卑大军无条件撤出大黎,并签定十年和平条约,十年期间,拓拔连需在长安为质。 双方重申诉求,寸步不让。 吕德胜直接扔开本子,看向对面的鲜卑谈判团,语气不善,“你们再说一遍?真的是不想好好谈了是吗?” 刚被粗鲁地包扎了一回的拓拔连在声喊道,“王叔,你们好好谈啊,拿出诚意来谈!” 拓拔誉:…… 吕德胜的威胁,他们感受到了。 于是,鲜卑王庭那边磨磨蹭蹭,最终决定让一步,“那就割让四个州好了,我们放弃凉州,要北境、并州、幽州、平州。”goΠboγg 一下子从五个州退让到四个州,鲜卑谈判团觉得自己诚意满满。 吕德胜看向恭亲王、林染、左安民等人,“我们这边呢?” 恭亲王没说话。 林染很显然是来凑数的,对谈判进度漠不关心。 左安民明显就是在看好戏。 吕德胜敲了敲桌子,这些人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大家都不让步的话,这谈判没法谈。” 娘的,这就像两头倔牛,按下一头,还得按另一头,心累。 恭亲王沉吟片刻道,“这次谈判全权交给你。” 这是让他自行做主的意思。 吕德胜眼睛微眯。 他看向恭亲王,恭亲王移开脸。 “四个州太多了。”吕德胜去和鲜卑谈判团说。 “你们别急着反驳,我承认你们鲜卑大军很骁勇善战。但是,这四个州里,你们也只占领了三郡。现在你们要求大黎提前割让十几处不一定会被你们拿下的城郡,未免太过分了吧?” 吕德胜把控全场。 鲜卑谈判团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完了道,“三个州,我们的底线是三个州,再少就免谈!” 拓拔誉强调。 吕德胜很淡定,只当他们在放屁。 “你们鲜卑一点也不退让,敢问,那拓拔连的价值在哪里?” 这次是拓拔巡回话,“他的价值,就是给你们大黎创造一个谈判的机会。” 吕德胜笑着反问,“你确定是这样吗?我认为,这个机会,是给予到双方的。” “我们大黎固然不想打仗。你们这些鲜卑贵族喜欢打仗,但底下的游牧牧民呢?他们的父母妻儿呢?也喜欢打仗吗?也愿意打仗吗?要知道,打仗是会死人的。死了,那可是啥都没有了。” “现在,你们降低一下要求,白拿好处,未必会比死很人后,比现在多拿一点点好处差。” 吕德胜的话,让鲜卑谈判团再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着努力谈判的吕德胜,恭亲王垂下眼,唉,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吕德胜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啊。” 鲜卑谈判团一阵交头接耳之后,拓拔誉再次开口,“两个州,少一寸土地都不行。!” 见吕德胜要开口,拓拔誉赶紧说道,“你们不答应的话,我们便只能自取了。” 拓拔誉威胁,“自取的话,到时只会往多了取。” “现在,割让两个州给我们,我们会视情况,撤出晋阳、雁门和代郡三地。” 其实鲜卑的要求,换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们占领了三郡,小一个州了,现在相当于多要一个州就撤兵。 他们的要求就是将他们攻下的城池置换到一处,再给一个州做为他们撤兵的补偿,大黎答应的话,就可以签定十年不得南侵的条约。 至于大黎要求的,在这十年期间,拓拔连需要在长安为质。 鲜卑谈判团试图争取一下,发现大黎这边不同意之后,就放弃了。 鲜卑王庭对于拓拔连的去处不关心,只要活着就行,至于他是去长安为质,还是放回鲜卑,无所谓。 吕德胜知道,这是鲜卑的底线了,不可能再退让了。这在之前他们模拟分析的时候,也是估计到了。 挺遗憾的,但他尽力了。 十年之约能坚持几年尚不可知,或许等鲜卑消化完这两个州后,又会再次南侵。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此次条约的签定,也为大黎赢得了几年的发展时间,已经很好了。 对大黎这边而言,吕德胜通过这次谈判,将鲜卑要求的割让五个州,谈到只割让两个州,谁也不能说吕德胜这次没有尽力。 若不想开战,这已经是大黎要付出的最小的代价了。 恭亲王等人也知道吕德胜把条件谈到这里,非常厉害了。 这时拓拔誉说道,“如果这个条件,你们没意见,咱们就来谈谈你们大黎需要割让的州。”鲜卑人做事爽快,不喜欢拖拖拉拉。 恭亲王试探地问,“你们鲜卑要哪两个州?” “我们要平州和幽州!”拓拔誉斩钉截铁地道。 他们愿意来谈判,目的就是想将平州拿捏在手里。 边上坐着的幽州刺史邓方毅闻言,眼前一黑。 并州刺史心一喜,他的两郡回来了,鲜卑不要并州,他是不是可以继续当他的并州刺史? 鲜卑提及割让的五州的最高长官能来的都来了,而北境和凉州主官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出席这场谈判。 “不可能!”吕德胜第一个反对。娘的,他辛辛苦苦主持谈判,到了最后,要割让他的平州? 拓拔巡这时直接拍桌子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大黎是想继续开战吗?” 恭亲王压着吕德胜,“拓拔大王子,这个谈判结果我们大黎没意见。” 吕德胜:“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拓拔誉看向恭亲王,“你们大黎怎么说?” 平州手上捏着人质,说话还是有分量的。而且刚才一直是吕德胜主持谈判,所以拓拔誉没敢将吕德胜的话不当一回事。 “吕德胜,你不要闹。你主持的这场谈判,是失败的。朝廷不追究你的责任就算好了。而且平州是大黎的,朝廷有权利处置它。” 吕德胜冷笑,他将鲜卑的要求从割让五州谈到割让两州,这叫失败? 就大黎那个要求,谁来谈都不可能成功! 大黎有什么?人家鲜卑五路大军南侵大黎,晋阳、雁门、右北平郡、代郡相继失守,唯一守住了的还是他们大平州。 就这样的局势,大黎有什么资格寸步不让?就凭一个拓拔连吗?人家拓拔可汗可不缺儿子的哦。 “总之,我不同意!” () 第480章 反了反了 “吕德胜,你同意不同意并不重要。”说话时,恭亲王看向林染。 此时林染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吕大人,现在你已经不是平州刺史了。” 吕德胜心说,他这就不是平州刺史了? “吕德胜,接旨吧。”林染拿出秘旨。 圣旨一出,除了林染和周围的护卫,其他大黎人呼拉拉地跪了一地。 鲜卑王庭的人在看戏。 吕德胜深吸一口气,跪下,“臣吕德胜接旨。”他倒要看看圣旨会给个治个什么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州刺史吕德胜在任上两年,立身不正,行止颠倒,横行无忌,一味以私心私利为己任,甚至与贼寇沆瀣一气!于政事上弄虚作假,欺君罔上,无忠臣之志。朕以此为忿,以此为戒。故下旨革去汝平州刺史之职,本人及家眷押解回京,另行审查!钦此!” 林染宣读完圣旨,看向跪在前面的吕德胜,“吕德胜,接旨吧。” 吕德胜跪在地上,久久未起身。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反应,受还是不受? 与此同时,文成县的驿站里,左燚很兴奋,平刚谈判,他叔叔也来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回长安了。 只是可恨,他在辽西郡受了这么多气,不知有没有机会将这口气给出了。 这时,徐君凡走了进来,看到左燚在收拾行李了。 “左大人,我接到命令,朝廷同意了我们向平州征集第二次税粮的提议,这事上面打算交给你来负责。” 左燚闻言,眼睛一亮,“这是真的吗?” 徐君凡回道,“是的,这事要尽快去办了,至少要通知下去了。” “好,我立即去办!”左燚是一点也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如今大黎大军压境,谈判之后,顺便来收一波税粮,不也挺正常的? 看着左燚带着人匆匆出门的样子,徐君凡暗暗吸了一口气,左燚,原谅他,他也是逼不得已。死道友总比死贫道好。 要不是你之前那么跳脱,还有你们左家招惹了人家,或者但凡你别那么自以为是,也不会招来这杀身之祸。 文成县,某处别院 “怎么样了?”吕颂梨问刚从外面回来的薛诩。 薛诩回道,“一切都安排下去了。” “好!” 此时,文成县城门人头攒动。 对于整个平州来说,因为和鲜卑的谈判地设在右北平郡的平刚,加上负责此次谈判的又是吕德胜吕大人,故而平州特别是离得最近的辽西辽东两郡的老百姓,非常关心整个谈判的进展。 在老百姓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平州刺史府决定派人将整个谈判过程进行实时的转述。 谈判这一日,文成县的城门挤满了人,大家都想知道最新的消息。 谈判还没开始,大家都已经搬着小板凳坐好了。 “咱们吕大人负责这次谈判呢。” “吕大人很厉害的,一定会为他们据理力争的。” 谈判是在巳时开始的,刺史府负责传信的护卫很准时地开始传递第一波消息。 “双方谈判团抵达平刚了!” “鲜卑王庭那边前来谈判的人由王爷拓拔誉,大王子拓拔巡以及独孤忠、尉迟锐两位鲜卑大将。” “我们大黎这边则是由吕大人带领恭亲王、执金吾林染林统领、左安民左大人等副手列席。”gonЪoΓg 老百姓听得津津有味,“瞧瞧鲜卑王庭谈判团的阵容,咱们吕大人都能对标他们的王爷了。” “那是的。” 传信护卫:“谈判开始了开始了。” “鲜卑谈判团一开始的时候一直在墨迹,没半点诚意。后来吕大人生气了,直接削了七王子拓拔连一回,鲜卑那边才老实了。” “好!”老百姓闻言,大声叫好。 传信护卫:“吕大人将鲜卑王庭提出的要求,从割让五州,谈到了只割让两州。” “好!不愧是吕大人!” “吕大人真厉害,可惜咱们没办法亲自去到平刚,不然坐在下面听吕大人舌战鲜卑,那才叫爽快!” 传信护卫再次传来消息,“鲜卑提出让大黎将我们平州和幽州割让给他们。” 老百姓一听这消息,全炸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惊失语。 “结果呢?朝廷是怎么个反应?”老百姓七嘴八舌地追问,已经不复之前的悠闲了。 “朝廷答应了。” 朝廷答应了?他们被抛弃了?听到这个答案,老百姓们只觉得天地崩裂,有人甚至站都站不稳,直接坐到地上了。 “吕大人呢?他怎么说?”有人急忙问。 “吕大人当然不同意,但是——” “但是什么?” “吕大人被皇帝革职了,已经不是平州刺史了。” 整个场面陷入一阵寂静,天真的崩了。 就在这时,左燚带着他的人来了。 “大家都在,现在宣布一个消息,平州需要再次缴纳税粮,接下来大家就按照上次缴纳的量来就行。”左燚自顾自地说着话,根本就没注意到,下面有些人看他的目光绿幽幽的。 老百姓们刚经历了一场心碎和绝望。 左燚这番逼迫,无异于火上浇油。 一时间,民怨沸腾。 “去死吧!狗官!”作游侠儿打扮的冼风在左燚后面抽出长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让他身首异处了。 平州鱼龙混杂,民风彪悍,这一两年,吸纳了不少各地前来投奔的人才,其中不乏一些义气风发仗剑天涯的游侠儿。 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人,老百姓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但回过神来之后,像是所有的情绪像是有了宣泄口。 “杀,杀了这朝廷狗官!”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平州百姓,要这朝廷何用?!税交个没完,可朝廷为我们平州做过什么?” “不曾庇护过我们半分,却不断地给我们带来风雨伤害!” “各位老乡,既然朝廷放弃了我们!我们也不再是大黎的子民!” “走,身强体健的跟我走,我们去支援吕大人!我们要拥护吕大人当我们的长官!”冼风呼唤。 “走,同去!” 冼风呼拉拉地带走了一群壮汉,其他身体稍弱或者年纪偏小偏大的都被劝着留下了。 这时,王东带着几个属下悄悄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右北平郡,平刚 所有人都在等着吕德胜的反应。 吕德胜起身了,他先将头上的乌纱帽给取了下来,掷到地上,“我接你娘!这平州刺史,我不当也罢!” 林染眼睛微眯,一手合上圣旨,另外一只手已经放在刀柄上了。 这时吕德胜身边迅速地出现一人,挡在他和林染之间。 其他人则是被吓着了,这吕德胜胆子也太大了,不过他向来都是个大胆的,这会估计是被气着了。 林染迅速拔剑,穿着铠甲的阿丽丝护着吕德胜迅速后退。 这时,一支来势迅猛的箭矢朝他门面直射而来。 林染闪躲间,吕德胜就已经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时机已失,林染没有追击,暗处有人掩护吕德胜。 就在这时,冼风带着一群壮汉到了,“吕大人,我们来支援你了!” “这朝廷的官不当也罢,您来当我们平州的长官吧!” “吕大人,我们杀了欺辱咱们平州百姓的狗官。” 吕德胜夸道,“杀得好!” 左安民看到游侠儿手中提着的人头时,整个人一个趔趄。 恭亲王颤抖着手,厉声质问,“大胆,你们擅闯谈判地,是想造反吗?” 吕德胜迅速退走,“造反怎么了?我吕德胜今天就要反了你大黎!” 所有人都被这场变故给惊着了。 恭亲王回过神后,厉声问道,“吕德胜,你胆敢谋反?你对得起先帝吗?” 吕德胜一边退,一边将身上的官服给脱下扔掉,一边骂,“别跟我提先帝!也不看看你们朝廷都干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正事不干,一天天只会盘剥百姓!遇到点屁大的事,就只会放任老百姓自生自灭。” “现在,是大黎放弃了平州,但我们平州绝不自弃!鲜卑蛮子想占领平州,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 第481章 局面僵持 隐在暗处,射出箭矢逼退林染,成功掩护老岳父撤退的秦晟,立即又取了一支箭矢搭上满弓。 他眼神锐利,如同鹰隼一般,势必要将周遭威胁到岳父安危的危险扼杀于摇篮。 整个局势瞬息万变,除了有心理准备的极少数几个人外,所有人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吕德胜这是反了?真反了? 恭亲王满脸严肃和忧虑,皇上啊,您以为能出其不意地拿下或者斩杀吕德胜,不料人家吕家也早有准备。吕家果然有不臣之心。 之前吕德胜果然欺骗了他!但恭亲王明白过来了又如何,现在这情况,明显是玩脱了,这下麻烦了。 这时林染重回人堆里,不做把子。 恭亲王质问他,“林染,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诛杀吕德胜?” 林染运作一顿,“我想诛杀他,但做不到。暗处射来的那几支箭你没见着?有神箭手隐在暗处掩护他。” 恭亲王一噎,皇上定下此计,本就想打吕德胜一个措手不及,可吕德胜有了准备之后,出其不意这个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恭亲王朝吕德胜看去的时候,吕德胜的人护着他,且走且退。 恭亲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吕德胜,你可要想好了,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趁着尚未酿成大错,你认罪吧,本王会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同时赦免你的亲族。”goΠъ 吕德胜一边走一边冷笑,都到了这种穷图匕现的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天真。 吕德胜被一群拥趸者簇拥着退至东边,那里背靠辽西郡。与背靠渔阳郡的朝廷命官和背靠北方草原的鲜卑王庭谈判团三方呈三角之势。 “吕大人,请坐。” 有人极有眼色地搬来一张太师椅,另外又有人递上一件朱红色的披风。 吕德胜刚才将大黎王朝的官服脱了,这时只穿着常服,他将披风接过,往身上一披,然后衣摆一撩便坐下了。 面对恭亲王的劝说,吕德胜只道,“恭亲王不必再多言,这一切都是宋墨逼迫的结果。不提他对我们秦家和吕家的迫害,单说他放弃平州这一点就不可饶恕。” “为了对抗鲜卑大军,平州的所有将士以及所有的老百姓,流血又流汗,才堪堪保住了自己的家园。但是宋墨面对这一切是怎么做的?朝廷又是怎么做的?割让平州幽州,让老百姓失去自己的家园和土地!让他们流血流汗之余还流泪!” “面对鲜卑外族,宋墨是软骨头,我吕德胜可不是。皇帝可以放弃平州的老百姓,朝廷百官可以放弃他们,但我吕德胜,决不会放弃他们。” “吾誓与平州以及平州的老百姓共存亡!平州在,吾在;平州亡,吾亡!” 这番话绝对是吕德胜的心里话,平州是他们秦吕两家的根基,如果平州没了,他们也不用活了。 吕德胜这番强硬的宣言,让在场的所有的汉人都为之震撼,尤其是平州的将士以及普通百姓,感触也是最深的。 恭亲王面沉如水,走到这一步,他已经不去想对与错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来处理这事。 鲜卑谈判团的成员们面对此等变故,是万万没料到啊。 他们先是觉得大黎皇帝脑子有坑,像吕德胜这样的能臣,竟然说革职就革职。还没来得及高兴,这吕德胜就反了? 然后他们就觉得麻烦了,平州在吕德胜手里,他们鲜卑很难拿下。 而且听听,吕德胜刚才说啥?喊他们鲜卑蛮子就算了,还说想占领平州,得从他们的尸首上踏过去。 不仅如此,后面他的宣言更是喊出了与平州共存亡的口号。 这样强烈的抵抗情绪,于他们非常不利。 所以,吕德胜必须死。 “恭亲王,现在这情况,你们大黎必须给我们鲜卑王庭一个交待。刚才的谈判结果究竟作不作数?”拓拔誉一脸严肃地申明。 “拓拔王爷,我们大黎一口唾沫一口钉,谈下来的约定肯定认。” 恭亲王板着脸,努力忽视脸上的热意。他这会要收拾叛逆,必须稳住鲜卑。 在场的大多数官员心里突然觉得很怪异,这条件还是人家吕德胜谈下来的,真是……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吕德胜戏谑地笑了笑,“拓拔王爷,很抱歉地通知你,刚才的谈判结果不作数。” “我刚才是作为大黎此次谈判的负责人。现在,我作为平州最高地方长官,最高行政负责人,不同意这个谈判结果。” 吕德胜的话,啪啪地打了恭亲王的脸,也啪啪地打了朝廷的脸。 在场的朝廷官员,一个个脸色都非常难看。 以拓拔誉为首的鲜卑谈判团等成员此时看向恭亲王。 吕德胜见此,冷声道,“平州在我手里,拓拔连也在我手里,你们鲜卑谈判团的成员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该找谁谈。” 吕大人的无差别攻击,直接让鲜卑谈判团成员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他们只是装傻,又不是真傻。 恭亲王闻言,心中后悔,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没有要求平州将拓拔连交由朝廷这边看管。现在导致拓拔连这个谈判筹码直接不在手里。 “吕德胜,你确定你要一意孤行?”恭亲王再次确认他的态度。 吕德胜一摊手,“恭亲王,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左安民厉声说道,“恭亲王,何必与他废话那么多,他刚才的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想美化他的狼子野心以及他吕德胜谋逆的事实罢了!这样的乱臣贼子,就该就地正法!” 左安民悲痛万分,他万万没想到,自家侄儿竟然死在了平州。 恭亲王郑重地道,“拓拔王爷,请你带领你们鲜卑大军暂时后退,给我们一点时间和空间来解决分歧好吗?” 吕德胜戏谑地道,“其实你们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和鲜卑合作啊。” 但是不管是拓拔誉等人还是恭亲王等人都没理会他。 对于恭亲王的话,拓拔誉当然应允了。 很明显,双方要打起来了。 他知道他们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鲜卑这次就好好做一回渔翁,看戏看戏。 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诸将士听令——”拓拔誉拿出令旗,挥舞着,“后退二十里!” () 第482章 双方大战 恭亲王很清楚,不严惩不处置吕德胜是不行的,他已经顾不上边上还有鲜卑大军在虎视眈眈了。 这场仗不管输赢,都必须打。 这是朝廷的态度,否则会有千千万万个吕德胜站起来。 “孙将军何在?”恭亲王大声问道。 孙明深吸一口气,出列,“末将在!” 他领兵北拒鲜卑,万万没想到,平刚谈判的局势会这样发展! “吾以皇上的名义命令你领兵平定叛逆!”恭亲王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 “末将领命!” “孙大将军,接下来交给你了,务必要诛杀吕德胜这个乱臣贼子。” 孙明万万没想到,他领兵北上,第一战竟然不是与鲜卑交战,而是和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孙明毕竟是大将军,并且整个战场还需要他压阵和统筹,他没有亲自上,而是点了一名将领,“谢言归,你来。” 孙大将军给了他两万兵马。他此次北上,带了八万兵马。 面对朝廷摆出的阵势,吕德胜冷笑,“秦晏何在?” 秦晏站出来,单膝跪地,“卑职在此!” “此战就交给你了。” “卑职领命。”秦晏领一万平州兵列阵迎敌。 一时间,双方车对车,马对马,摆开了龙门阵。 大动干戈的战局一触即发。 无论是秦家还是孙家,都是武将世家,他们打仗的思想是成熟的。对于这一场,双方都没有将全部兵力投入进来,而是留了足够的兵力来防备鲜卑大军。 这一场对战,双方都没有选择让弓兵营出战,而是选择了比拼军阵,单兵作战能力,将士们的协同能力等。 谢言归所领士卒乃明显是秦晏的两倍有余,在激昂的鼓点声中,他挥舞着阵旗率先发起进攻。 “孙家军,冲啊!” 秦晏同样是一马当先,带着兵马迎了上去,“平州的将士们,给我杀!” 文成县,别院 平州兵马和朝廷带来的兵马打起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吕颂梨手中。 他们平州会和朝廷打起来,她是一点也不意外。 吕颂梨很清楚,这一仗在所难免,这也是对他们平州的考验。 攘外必先安内,恭亲王这个决定,不能说有错。 毕竟外部的敌人已经有了,而且暂时还消灭不了,那朝廷就得保证内部环境的安定。 对于冒头的叛逆,最好能一次给灭了。 否则,外忧内患,对国力的消耗。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汉人永远都不会臣服于外族,但汉人会臣服于汉人。 所以在朝廷在宋墨看来,境内的叛逆,无比外族的入侵更能威胁到他们的江山。 “继续关注战况。”吕颂梨吩咐,她对这一战还是很有信心的。 平刚 秦晏所领一万平州兵和谢言归所领的两万孙家军打得难解难分。 孙家军是南兵,南北之间的抵御区别很大,士卒们到了北方,对环境以及作战方式都有些许不适应。 加上这次平刚谈判,平州方面带出来的士卒是最顶尖的在役的那一批,之前遣散回乡的老兵民兵等,都召集回来了,目前这些人负责守城。 所以平州兵可以以一敌二。 鲜卑谈判团观战。 “平州兵很强。”拓拔巡点评。 独孤忠也是一脸凝重,“这样的兵卒,不知道平州有多少?” 在场的鲜卑将领都不由自主地将平州兵还有孙家军和鲜卑士卒做对比。 战场陷入僵局,恭亲王看向孙明,孙明又往战场中投入两人万将士。 平州这边,也跟前再投入一万士卒,由秦昭带领。 双方依旧谁也奈何不了谁。 恭亲王心惊,平州兵竟然这么强? 恭亲王频频看向孙明。 但无论他怎么看,孙大将军都不为所动,剩下的兵马不能动了。 “恭亲王,要不要帮忙?”拓拔誉冲着他大喊。 恭亲王朝他看了过去。 “我们鲜卑大军可以帮你们大黎铲除吕德胜这乱臣贼子,事后,你们大黎只需支付一个州的报酬就行。” 在场的人,只要不傻的,都知道鲜卑不安好心。 平州方面直接祭出拓拔连。 这时,拓拔连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皇叔——皇叔——”他还在平州手里啊!皇叔是这想干什么? 拓拔誉:……糟糕,忘了他那倒霉侄儿在平州手里了。 平州此举分明是在警告鲜卑不要轻举妄动。 鲜卑谈判团成员这下安静下来了。 “恭亲王,停战吧。再打下去,除了两败俱伤,没有别的结果。”孙明心疼他的兵啊。 “你手里那六万兵马?”恭亲王说道。 “这是底牌,不能动的,如果真的要动,我们要做好被鲜卑一锅端的准备。另外,即使我将六万兵马全投进去,也不一定能达到你所要的目的。” “平州方面有多少这样的兵马,你知道吗?”孙大将军轻声问。 “应该不会太多了吧?”恭亲王不确定地道,毕竟练出这样的好兵,得不少资源。 但恭亲王想到日进斗金的辽东商会,觉得也说不好。 最后,他叹了口气,“就依你所言,停战吧。” 皇上终究是养虎为患了。 孙家军最先挂起了停战牌。 秦晏挥舞着军旗,打出了同意的旗语。 双方停战之后,最捻的莫过于鲜卑方面了,哎,怎么就不继续打下去了呢?继续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啊! 拓拔誉等人带着鲜卑大军又回到之前的谈判席上。 不管是朝廷方面还是平州这边,都防备地看着他们。 “你们也没打出个结果来,现在我们该和谁谈?”拓拔誉的视线在恭亲王和吕德胜之间来回扫视。 “恭亲王,之前的谈判结果你们大黎能兑现吗?” 恭亲王面色黯然。 吕德胜冷笑,“拓拔连在我们手里,你们鲜卑爱谈不谈。” 拓拔誉一噎,好一会才道,“吕大人,那咱们就来谈谈要如何你们才肯放了我们七王子?” “你们鲜卑先和大黎朝廷谈吧。”吕德胜漫不经心地道。 拓拔誉:??? “你们不和大黎朝廷先谈,我怕你们支付不起赎回拓拔连的代价。” () 第483章 大可一试 第483章 大可一试 拓拔誉:……好家伙,他不会是想他们过个手,把谈到的好处给他吧? 等会吕德胜就会知道他在想屁吃! 拓拔誉看向恭亲王,“咱们先谈?” 恭亲王点了点头,“去那边谈吧。” 大黎的官员另外收拾出来一处地方,那里远离平州势力所在地。 吕德胜挑眉,这是在防着他?稀罕啊。 以恭亲王为首的大黎官员与鲜卑谈判团到一旁重新谈判,平州这边则在专注地救治伤兵。 吕德胜端着一杯热水慢慢地喝着,平复心绪。 大黎和鲜卑的谈判地离他们远远的,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因为是临时搭建的,没有什么遮挡。视力好的,可以看到他们的表情。 吕德胜就注意到,恭亲王眉头拧得死紧,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苦死了。 他一边喝着热水一边摇头,宋墨造孽啊,把一个老好人为难成这样,啧啧。 此时的恭亲王确实心城苦。 “恭亲王,你们大黎需要割让北境、凉州和幽州给我们。然后我们鲜卑撤军,并归还并州的雁门、代郡,并且签定十年停战条约。” 说实话,割让幽州,恭亲王没意见。 现在吕德胜反了,他们想扩大地盘,必然会和鲜卑斗起来。 此时的恭亲王并不觉得拓拔连有多值钱,刚才的谈判中,拓拔誉都说了,拓拔连的价值就是给大黎创造一个谈判的机会。 “誉王爷,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谈好割让两个州的么?”恭亲王急忙说道。 “咱们谈这个条件,有个前提,就是咱们七王子在你们大黎手上。一会我们还得去和吕德胜谈,我们还不知道吕德胜会提出什么条件呢,多要一个州不过分吧?” 拓拔誉很轻易就松口答应将大黎最看重的两地还给他们。 雁门代郡,他们鲜卑能取第一次,就能取第二次。 “大黎不答应的话,我们自取也行。” 恭亲王心梗了,鲜卑五路大军南下,赢四输一,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而且拓拔誉说这样的话,很明显就是觉得平州比他们实力强。 他出发前,皇上和他强调,并州不能丢,不能被鲜卑占领。 现在并州的雁门和代郡是要回来了,但要给出去三个州,加上吕德胜携平州反了大黎,这一轮就等于他们大黎损失了四个州! 大黎的国土相当于割去了两侧的耳朵,恭亲王的心在滴血。 “这事我不能做主。”恭亲王想用拖字诀。 拓拔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谈了一次两次,你当我们是来陪你们过家家的?” 恭亲王连忙解释,“本王需要请示我们皇上。” 拓拔誉并不买账,语气不善地道,“这么大的谈判,大黎皇帝派来的人竟然无法做主?你们大黎是不是耍我们?” 说着,他人就站起来了,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恭亲王很清楚,拓拔誉这是在逼迫他做决定。 恭亲王是真想开打啊,可刚才孙明说了,他并不具备以一敌二的本事。如果与鲜卑开打,他们最后可以退到渔阳郡,凭借城池之险,应该能抵挡住鲜卑两路大军的进攻。 但这样一来,另外两地就危险了。 吕德胜这个罪人! 如果他不反,孙家军加上平州兵,完全可以反攻鲜卑的。 现在恭亲王已经知道了平州兵的实力,内心充满了苦涩和煎熬。 “我恭亲王代表大黎答应割让北境、凉州、幽州给鲜卑王庭。”说完这话,恭亲王一个踉跄,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平刚谈判后,他一定会成为大黎的罪人的。 拓拔誉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 吕德胜频频看向谈判地,他是真的很好奇鲜卑那边究竟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才会让恭亲王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样子? 边上的陈阅意识到吕大人似乎对大黎和鲜卑的谈判很感兴趣,便说道,“吕大人,属下大概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陈阅作为郡属分曹掾,这次谈判也来了,主要是整理谈判资料,协助吕大人。他也没想到,谈判期间会发生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应该说他们这些跟来的平州官吏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说实话,他人现在都还是懵的。但不妨碍他干活。 吕德胜看向陈阅,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恭亲王他们谈了什么的。 “属下可以根据对方说话时的唇形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陈阅矜持地说道。 吕德胜:听着好厉害。真没想到他们平州还有这样的人才? “快给我说说,他们大概都谈了啥?” 陈阅便将他知道的说了,可惜拓拔誉侧对着他,只能看到三分侧脸,看不到对方说了什么。 吕德胜觉得这样也够了。 拓拔誉领着鲜卑谈判团其他成员走过来了。 吕德胜:“你们和朝廷那边谈好了?” “嗯。” “那来吧。”吕德胜起身,他们这边也新布置了一个谈判地点。 恭亲王想了想,也跟了上来,不过却被平州的人拦住了。 他看向吕德胜,吕德胜视而不见。 双方坐下后,吕德胜问道,“你们鲜卑和大黎那边都谈了什么条件?” 拓拔誉:……这是能问的吗? 刚才他们都避开他去谈了,他到底懂不懂啊? 拓拔誉第一次领教到了吕德胜的没脸没皮,“这是机密。” 吕德胜撇嘴,不说就算。 “你们鲜卑打算付出什么代价赎回你们七王子。” 吕德胜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个价,我听听。 拓拔连就吊在不远处,闻言,他差点热泪盈眶,终于啊终于,他要被解救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他皇叔。 拓拔誉没看他,而是说道,“你们将龙城让给我们鲜卑,顺便将拓拔连放了,我们鲜卑王庭承诺,未来十年,不会攻打你们平州。” 吕德胜挖了挖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啥?“拓拔誉,你看我像是傻子吗?” “吕大人,你反了大黎,大黎皇帝不会放过你以及你们平州的,如果我们鲜卑再攻打你们平州,你确定你们能顶得住?” “你们大可以试试。”吕德胜傲然地道。 不管心里是不是慌得一批,面上不能怂。 () 第484章 接管幽州 第484章 接管幽州 拓拔誉还待说,被吕德胜打断了,“你不用再劝了,我不相信你们鲜卑王庭的承诺。去年你们也是签定了三年的和平协议,结果呢?” 吕德胜这话像一巴掌甩到了拓拔誉脸上,就差没说他们的承诺一文不值了。 吕德胜边上的平州官员们在心里频频点头赞同他们吕大人的话,就是,鲜卑王庭要谈,就应该拿出实打实的好处来谈。 拓拔誉强行挽尊,“这次我们鲜卑南下,是有原因的——” 吕德胜可不想听这些,“行了行了,拓拔王爷,你代表你们鲜卑王庭给出了你们的‘诚意’。要不要听听我这边的要求?” “吕大人请说。” “我们要幽州!还有,之前我们平州被你们二王子劫走了一百二十万石税粮,你们鲜卑必须将这批税粮归还给我们。” 什么?!拓拔誉一听这个条件差点没跳起来,狮子大开口,真真是狮子大开口! “吕大人,你们这个条件太过分了!” 一个幽州,并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太贵了,七王子太贵了。 吕德胜知道现在粮食有多贵吗? “难道你们尊贵的七王子殿下还不值这个价吗?”吕德胜一脸讶异。 拓拔誉能说不值吗?他现在莫名地体会到了刚才大黎王朝恭亲王面对他的时候的感觉,应该是一样一样的。 “再说了,我们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这要求并不过分。” 狗屎! 边上的拓拔金恼火地道,“可是我们并没有抢到多少粮食!绝大部分的税粮都被你们一把火给烧掉了!还有一部分被右北平郡的山贼抢了!” 这事他最有发言权。现在吕德胜凭什么把账都算到他们鲜卑头上? 吕德胜一摊手,“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平州就是丢了一百二十万的税粮,你们得赔。” 吕德胜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平州损失了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是真,你们说你们没抢到多少粮食,谁能证明? 鲜卑谈判团各成员都被吕德胜的话噎住了。 被拦在外面的恭亲王也看到了拓拔誉几人的脸色非常不好,他非常好奇吕德胜都和他们谈了什么。其实他心里是希望双方谈崩了的,谈崩了的话就会打起来,兵戎相向了吧? 可惜,拓拔誉等人的反应并不像恭亲王所预料那般,尽管被吕德胜气得吐血,拓拔誉等人依旧隐忍着。 “吕德胜,你讲点道理!” 吕德胜认真地说道,“我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以理服人是他的长项来着。 “拓拔金,你就说你们鲜卑有没有去抢税粮吧?” “是去抢了——” “这不就得了?” 拓拔金跳脚,“可是在我们之前,你们的税粮已经被山贼抢走了一部分,大部分还被你们一把火给烧了,我们最终就抢到了不到两万斤税粮!” “骗鬼呢?运粮的下属说当时运粮队出事的地点边上就有小河,看到粮食着火,你们不救啊?绝大部分的粮食肯定被你们救下来了。” “敢做不敢当,不是男人!” 吕德胜一副‘休想骗我’的样子。 讲不通,拓拔金真的要吐血了,他能说他们没救火吗?可是救完火,真的没有抢救下来太多粮食啊。 “山贼抢走了一部分,火烧了一些,但你们鲜卑肯定抢去了大头。”吕德胜一副事情就是这样的表情。 “再说这事怪谁?那也是你们鲜卑的责任,那也是你们的错,你们不来抢我们的税粮,我们的税粮还好好儿的呢。” 拓拔金发现,自己就算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拓拔金还想说话,被拓拔誉阻止了,“吕大人,赔偿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太多了,可否免去?我们拿幽州和你们换七王子,就当和我们鲜卑交个朋友。” 他们鲜卑南侵大黎,掠夺了几个地方,因是秋收后,确实抢回来不少粮食,但要是给出去一百多万石粮食,他们也心疼。 “行,那二十万石就当作是被山贼抢去以及烧掉的那部分好了,一百万石,可不能再少了。”吕德胜觉得自己挺好说话的,一下子就给他们少了二十万石,好人呐。 拓拓誉心累,他说的是免去,吕德胜回的是啥? 面对吕德胜的狮子大开口,拓拔誉很想…… 但七王子不能不救! 七王子的生母是扶余族族长家的女儿,他这侄儿被抓的期间,听说阏氏在族里哭天呛地的,连扶余族长也去找过大兄好几次。 如果他这侄儿死了,不利于各族的团结,也不利于战局。 吊着的拓拔连看着这一场随时有可能谈崩的谈判,忍不住冲着犹豫不决的拓拔誉喊道,“皇叔,我不想死。父汗舍不得花银子花粮食救我,我体谅他。我自己花钱赎自己还不行吗?” “你们只需要把幽州给出来,这一百万石粮食我来付!”拓拔连大喊,“吕大人,我没那么多粮食,用金银珠宝赔行不行?” 吕德胜闻言,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却是免为其难地同意了,“行吧。” “皇叔,我娘一定把赎我的金银都塞进粮草队里了,你去找找,然后把我赎回去啊。” 拓拔誉:这败家玩意儿!他什么时候偷偷将自己的家底弄进了粮草队里? “拓拔王爷,怎么样,交易吗?”吕德胜问。 拓拔巡低声说道,“皇叔,答应他!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拿幽州和价值一百万石粮食的金银来交换七王子拓拔连。” 吕德胜挥手,“行,那你们去准备吧。你们准备好了后,我们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金银倒容易,拓拔誉让人回头在他们携带的粮草里找一找就行了,移交幽州比较麻烦。 他们得先和恭亲王等人交涉,让他们将幽州几个郡的武备以及官吏都撤出幽州,顺利将之移交给平州,才算完事。 在拓拔誉的吩咐下,有的是人去办理此事。 藏在粮草里的金银珠宝很好找,没多久,就运过来了。 拓拔誉问,“你们不要停战协议?” 他们鲜卑不可怕吗?拓拔誉忍不住怀疑。 吕德胜撇嘴,“你们那个停战协议就和放屁一样,我们不要求。” 签这个协议,还得主动让出部分利益,谁签谁傻。 闻言,拓拔誉挺郁闷的,这吕德胜太精了。 拓拔誉:“价值一百万石粮食的金银珠宝都在这了,幽州那边我已经让人去交涉了,后面你安排人前去接管就行。” 吕德胜让人上前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运走,“行,等我们的人接管幽州后,我们便将拓拔七王子给放了的。” 这时恭亲王心如火焚,刚才鲜卑王庭的人找过来,让他们将幽州几个郡郡内的武备以及官吏都撤出来,接下来会有人接管幽州。 幽州要易主了。 恭亲王这才真正地意识到割让三州是何等的心痛,也是这个时候,他知道了鲜卑和平州双方谈下的条件。 得知之后,他眼睛一亮,便急急过来了,“等等——” “拓拔王爷,你们上——”当了。 恭亲王想借着税粮被劫一事的真相,再和拓拔誉谈一谈,为大黎争取一些好处。 一支箭矢从他门面上穿过,直接将他的眉毛剔了一缕,破皮了,血珠子涌了出来。 恭亲王吓了一跳。 吕德胜:“恭亲王,有些时候还需谨言慎行啊,你说呢?” 一旁的左安民也吓了一跳,他甚至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恭亲王想说什么,他跟过来是想帮腔的,但这会他不敢说话了,就怕被平州方面藏身暗处的神箭手给一箭毙命。 面对此情此景,拓拔誉拓拔巡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和平州双方都有神箭手,有点麻烦了。 其实孙家军也有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只不过孙家的神箭手到了北方后,有点水土不服,孙大将军就没给他安排任务。 “恭亲王,幽州准备好移交了吗?”拓拔誉问。 恭亲王还没回过神来,是林染代为回答的,“已经下令让官吏撤离了。” 旁边的邓方毅哭丧着脸,命令还是他这个幽州刺史下的。 吕德胜才不管他们呢,立即命令道,“秦晏秦昭,你们二人带一万五千兵马前去接管幽州各郡。” 秦晏秦昭出列,“是!” () 第485章 估算实力 第485章 估算实力 秦晏秦昭带兵出发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吕德胜知道,他们今晚注定要在野外待一宿的了。 这个情况,符合他们之前推演过的三种情况之一,所以他们有了心理准备。 秦晏秦昭所领军队带着干粮出发后,此时留在平刚的平州兵都听令于秦珩,归他指控。 秦珩吩咐下去,所有的兵卒,开始有序地分工,防备敌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另外两处大军也开始有样学样,三方相互掣肘,相互防备。 此时,不管是朝廷这边还是鲜卑那头,都在默默地评估着此时平州的实力。 平州除了眼前这两万多将士,以及秦晏秦昭带走了一万五千兵马,究竟还能拉出多少兵将? 孙大将军说道,“保守估计,平州总的将士人数应该十万左右。” 真实的数目应该在六七万左右。但六七八万兵马,号称十万大军,有问题吗? 恭亲王很心惊,平州竟然可以凭一州之力供养十万大军?吕德胜的能力这么强吗? 凭心而论,朝廷对于地方驻兵,并没有给予太强的支持。就拿幽州来说,一个郡四五千兵马,三个郡加起来不到两万兵马,幽州这样的兵力才是正常的。平州,太过与众不同了。 听到孙明对平州兵力的评估,恭亲王已经不抱什么毙其于一役的想法了,他现在的想法就是,一切交给皇上定夺。 就在这时,平州的营地里已经飘出饭香味了。 一会功夫,吕德胜就端上饭碗了,还招呼属下一起吃。 随后平州兵们开始有序地轮流去吃饭。 孙明心中摇头,这些将士们像他们长官吕德胜一样心大,一副该吃吃,该喝喝,烦心事别往心里搁的模样。 孙明注意到,没多久,平州那边分出来三百士卒,将刚才从鲜卑谈判团处得来的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一一搬上马车。 他心想,吕德胜这是要将它们送回平州老巢了? 他刚才在心里估测过,平州目前需要留下足够的兵力守护平州各郡,又分出了一万五千兵马去接管幽州,如今他们能动用的兵力应该是有限的。 现在他突然间有点拿不准了,如果此时平州的兵马捉襟见肘,此时并不适宜分兵,他们却这么做了…… 北面,鲜卑临时军帐 “阿连奴,平州那个神箭手,和你相比,谁的实力谁更强?”拓拔巡问他们鲜卑的神箭手。 阿连奴沉默半晌,回道,“对方的实力更强一些。”对他们这样的神箭手来说,要目标的命不难,难的是精准。 对方出手两次,射出的箭矢都无比精准,特别是后面那一箭,对方只是警告大黎的那个王爷,并不想要对方的命,所以箭矢是擦着眉毛过去的,带着一股浓浓的警告味。 “那你能估算出平州那位神箭手的位置吗?” 阿连奴摇头,“对方一共出手了两次,两次的位置都不同,我只能估算个大致的范围,确切的位置捉摸不到。”最重要的是,他们双方都不敢踏入对方的射击范围。 拓拔巡只能放弃原本的计划,转而说道,“皇叔,我欲派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去劫杀平州运银队。” 他要让大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鲜卑王庭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注意到了,吕德胜只派了三百人将那些金银珠宝护送回去。他们挑选五百个优秀的鲜卑士卒,足够收拾对方了。 “七王子还在对方手里。”这是拓拔誉的担忧,万一吕德胜发现他让运回辽西郡的这批金银被劫,一怒之下,对拓拔连动手怎么办? “皇叔放心,此次行动,必不留活口。明天一早,吕德胜派去接管幽州的将领应该会派人回来告知结果了,保证让他察觉不到金银被劫。” 拓拔誉想了想,这是可以操作的,便同意了。 拓拔金请命,“大哥,这事交给我!” 此时的拓拔金怒火焚心,因为他,他们鲜卑王庭被吕德胜敲诈了一百万石粮食的金银,虽然这些金银是七弟出的,但他依旧怒火中烧。 拓拔誉欣慰地看着两个侄儿,不管他们怎么争,在遇到大事时,兄弟俩齐心协力,挺好的。 拓拔巡:“行,就交给你。从平刚到文成县这一段路并不长,记住,要速战速决。” 拓拔金应下了。 “阿连奴,你也跟着去。” “诺!” “注意一下文成县方向,平州方面有可能会派人出来接应他们。” “大哥放心吧。” 拓拔巡很谨慎,他吩咐了人留意斜对面平州大军的动静,如果对方有动静的话,他会立即派兵支援拓拔金。 拓拔巡已经很谨慎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附近还藏着一支平州军。 秦晟这会也正带着人啃着干粮呢。水也只能喝生的,为了隐蔽,他们不能生火。 陈金龙压低了声音催促大家,“大家赶紧吃,吃完好干活了。”声音难掩兴奋。 其他人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就怕落后了。 娘耶,他们跟着六爷出来干活,以为只是普通地干活,完全没想到他们平州竟然强势地反了?! 他们是匪蔻头目,对大黎朝廷可没什么好感,吕大人反了,割据平州,他们只会觉得兴奋,而不会感到害怕。 此时,他们一个个兴奋极了,仿佛天上掉馅饼。 “都吃好了?”秦晟问道。 “吃好了!” “吃好了就准备干活。”说着他起身了。 陈金龙、高磊、丁汉生、阎天青等人也跟着起身了。 干活干活,他们爱干活!干活就有军功,将来未必不能封侯拜相! 突然间,陈金龙高磊等人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平刚往文成县的路上,今夜天色好,一轮月牙挂在天际。 马进带着三百士卒护送着这批金银以正常的速度赶路,不时地和副手交谈两句。 他心想,再往前,就进入他们的埋伏地了。今晚鲜卑那边没人来最好,有人来劫杀他们的话,他们这队人马与六爷打配合,必让对方有来无回! () 第486章 兵戎相见 第486章 兵戎相见 某处险要之地,秦晟带着人在此埋伏。 马进带队经过时,他们一动不动,都是自己人。 一会儿后,一直趴在地上耳力很好斥侯突然眼睛一亮,“来了来了,头,我能隐约地听到声响了,并且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此时,鲜卑的斥侯也在和拓拔金汇报探到的消息,“二王子,探到那支三百人的平州队伍了,就在前面,离我们不足两里了。” 拓拔金闻言,整个人都振奋了,“咱们立即追上去!” 他带着五百鲜卑壮士,务必要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五百壮汉全速前进,在夜间的动静是很大的,拓拔金的视野里,很快就出现了平州运银队的身影。 只见对方已经停下来了,整支队伍呈防守之势,他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害怕的表情。 他狰狞地笑着,“鲜卑勇士们,给本王冲!” 鲜卑士卒们听令,手持兵器伊哇鬼叫地冲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很快就出现意外了。 “糟糕,中埋伏了!” “二王子,有埋伏!” “兄弟们,给我杀!” 趁着混乱之际,秦晟带着人从道路两侧冲了出去。 “杀啊!军功,我来啦!” 这时,马进也带着人冲了过来,他急急地道,“六爷,留点给我们呀!”五百鲜卑士卒,他们三百人分走一百不过分吧? 拓拔金被亲兵们护着,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 亲兵急急地问,“二王子,要不要先撤?” 对方人手明显比他们多啊,这两波人加起来,得有七八百人了吧?如果对方是其他大黎士卒,他们五百对七八百,不惧。但很明显,平州兵的单兵实力不比他们鲜卑勇士差。更别提他们现在还中了别人的埋伏! 拓拔金一边努力拼杀着,脑子也在高速地转动着,现在这情况,他们很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思及两次被平州俘虏的拓拔连,拓拔金果断决定撤退! 正好,他们如今左右和前方都有敌人,来时的后路暂时是安全的。 “掩护二王子撤退!” 察觉到他们要跑,陈金龙等人立即领着人去补缺口。 五百鲜卑士卒对上秦晟和马进带领的两支队伍,难以战胜,但要掩护拓拔金撤退还是能做到的。 在鲜卑士卒不计牺牲不计后果的打法下,还真让他们撕开了一条血路。 此时的秦晟恰好站在一棵大树下,稍微离开了战圈,这时他手持弯弓,从身后的箭筒取出一支箭矢,搭上,瞄准。 拓拔金调转马头的时候,身边露出了破绽。 鲁大友抓住机会,冲上前就是一刀,可惜这一刀被拓拔金的亲兵挡住了。 “二王子,快走!”回到平刚,回到就安全了! 拓拔金知道此时危急,不是逞能的时候,他当即抓紧缰绳,一夹马腹准备冲出去。 就在这时,秦晟手中的箭矢疾射而出,锋利的特制的箭头,在清冷的月色中泛着寒光。 拓拔金似有所感,扭头朝后看去,瞳孔不自觉地睁大。 拓拔金胸口中箭,直挺挺地就要倒下。 秦晟遗憾,拓拔金这么一动,箭射过去就偏了一寸,只能说拓拔金运气好。 鲜卑那边的神箭手阿连奴也反应过来了,平州的神箭手也在! 秦晟觉得遗憾,但对拓拔金而言,冲着他疾射而来,没入胸口的箭矢,即使偏了一寸,没有正中心脏,也足够要命的。 倒下的那一刻,拓拔金莫名地想到汉人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拓拔金倒下的时候,副将呼延吉顾不得砍向他的大刀,虚晃一招之后,骑着马儿冲了过去,一把将倒下的拓拔金抱住,搁在身后,就往前冲! 此时,阿连奴一边骑着马儿跟上,一边拿着弓箭点射呼延吉身后的追兵,掩护他们撤退。 陈金龙等人还欲再追,秦晟大声命令,“算了,穷寇莫追。”他的兵训练出来不容易,他宝贝着呢。。 被他跑了!陈金龙等人一脸遗憾。拓拔二王子,要是抓住他,好大一个军功呢。 清扫完战场,秦晟告诉他们,“大家今晚表现很好,五百鲜卑士卒的队伍,你们留下了四百人。”拓拔金逃出去了,另外还逃出去近百人。 “发了发了!” 经过一场残酷的夜战厮杀,大家是又疲惫又兴奋。 深夜,平刚,鲜卑临时军帐 “王爷,大王子,不好了,去劫杀平州运银队的五百士卒遭遇埋伏,二王子受了重伤!” “什么?”拓拔誉和拓拔巡惊得从榻上起来,他们都是和衣躺下的,没睡熟。 “快,让萨满给他看看。” 萨满看过之后,表示,“二王子受伤很重,必须将他送到雁门进行治疗。” “那就派兵护送他去!” 拓拔誉和拓拔巡等人的心情都很沉痛,他们算计平州,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拓拔誉皱眉,“接下来该怎么办?”对上平州,他们鲜卑未立寸功。 拓拔巡揉了揉眉心,道,“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天亮后,三大军营都有了动静。 这时,秦晏秦昭派回来的一个小将回到了,裤脚还沾着露水。他告诉众人,他们已经顺利接管幽州各郡重要防务。 拓拔誉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吕大人,可以放人了吧?” 吕德胜则满面红光,“当然可以了。” 双方脸上笑嘻嘻,心里骂骂咧咧,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一旁的孙大将军只觉得气氛很古怪,并不知道,鲜卑和平州昨晚背地里已经厮杀过一回了。 夜里鲜卑军帐有动静,但动静不大。 “来人,将拓拔七王子放下来吧。”吕德胜吩咐道。 他没打算毁约。一个拓拔连不足以惧,这孩子是残暴了点,但却是个金娃娃,逮一次能得到不少好处呢。 再者,以后他们就要和宋氏王朝掰手腕的,有可能需要和各种大小势力以及人才打交道,用到他老吕和平州的名头的机会会很多。 他们汉家文化讲究忠孝礼义信五德。 一个讲信用的好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不然以后谁和他们玩啊?眼前就有一个明晃晃的不信守承诺的例子在,鲜卑王庭,那么大的一个势力,竟然说什么都不好使。 如果吕颂梨在此,也会赞同她爹这做法的。 身为一方势力,吃相不能太难看。其实难看都不要紧,至少得扯块遮羞布吧?鲜卑蛮族就是太不讲究了。 他们平州以后开空头支票的机会会很多,信誉可不能坏了。 “那么,吕大人,请放人。” 吕德胜在放人前,还给对方理了理衣服,“拓拔七王子,以后机灵点,别再被我们抓住了。” 拓拔连:…… “回去吧。”吕德胜轻轻推了他一把。 拓拔连双手被绑着,两条腿是自由的,顺着吕德胜的力道,他撒丫子朝他皇叔飞奔而去。 拓拔连安全之后,拓拔巡动了。 他一动,鲜卑大军也动了。 秦珩也动了,“平州弓箭营,准备迎战!” () 第487章 逼退鲜卑 第487章 逼退鲜卑 孙家军也摆出了防御的军阵。 拓拔誉看向恭亲王和孙明,“恭亲王孙大将军,这是我们鲜卑和平州方面的恩怨,你们旁观就好。当然,你们若有别的想法,我们亦不惧。” 拓拔誉语气傲然,像是并不在意大黎朝廷和平州方面联手,他们有信心将两者一网打尽。 孙大将军皱眉,他是想与平州联手的,敌人有内外之分,不管怎么样,鲜卑都是外族,还是残暴的外族,有机会歼灭他们就对了。 但恭亲王不许,他们大黎朝廷已经和鲜卑谈好条件了,现在大动干戈,打赢了还好,要是打输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而且鲜卑大军和平州叛贼要打起来了,恭亲王简直喜出望外。 在恭亲王的压制下,孙家军不动了,但拓拔巡并没有将所有鲜卑大军都投入战场,显然是在防备一切突发状况。 鲜卑大军和平州的弓箭营摆开了阵势。 鲜卑大军的弓箭手就位,准备进攻。 而平州方面则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谈判之初,在平州方面的提醒下,朝廷明确要求鲜卑这边不能带骑兵,如果带骑兵了,那就不谈。 鲜卑王庭答应了,他们也傲气,觉得即使没有骑兵,他们鲜卑步卒依旧完胜大黎士卒。 随着鲜卑进攻的号角响起,鲜卑士卒们手持盾牌和手持弓箭的弓箭手缓步往前推进。 等双方距离缩短到一定的程度后,鲜卑士卒开始将手中的箭矢射出。 平州这边还没怎么样,旁观的孙家军的诸位将领们就皱眉了,鲜卑弓箭手的射程这么远的吗? 隐在孙家军里的孙从义也揪心了,他太清楚大黎各军的弓箭营的水平了,比不上鲜卑的。现在平州弓箭营与之对上,岂不是要被鲜卑大军压着打了? 就在这时,平州弓箭营也动了。 让人意外的是,不仅平州弓箭营承受着来自鲜卑弓箭手的射杀,鲜卑的盾手和弓箭手同样进入了平州弓箭营的射程范围。 双方从别人以为的鲜卑弓箭手单方面的射杀变成弓兵互射。 此等变故让拓拔巡等人皱眉。 以往,因为鲜卑弓箭手的臂力精准度都完胜大黎的,故而,他们鲜卑的射程要比大黎的弓箭手远。 双方弓箭手对阵的时候,他们鲜卑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轮箭雨射出,对大黎军队是压倒性的击打。 现在拓拔巡还有独孤忠等人发现,平州的弓箭营实力不弱,完全不输他们。也就是说,他们鲜卑的弓箭手并不占优势。 此时,鲜卑大军的前锋也出现了一些骚乱。 鲜卑弓箭手们发现,如果离得远了,他们射出的箭奈何不了对方,往前的话,命中率是高了,但他们也进入对方的射程。 平州兵是防守方,行令禁止,稳扎稳打,从不乱射。他们没有丝毫慌乱,浪费一弓一箭。 双方打得有来有往。 边上的幽州兵看得激情澎湃,鲜卑士卒凶蛮悍勇,他们以前在野外遭遇鲜卑军,完全只有被虐的份。 现在他们终于见到一支能够对抗鲜卑大军的军队了! 僵局! 双方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拓拔巡和独孤忠、尉迟锐商量了一下,决定更换战法! 鲜卑将士的体格魁梧,近战有优势。只要他们的士卒能冲到平州兵的跟前,对付他们就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在拓拔巡的指挥下,鲜卑吹起了冲锋的号角。 呜呜——鸣—— 孙大将军等人不自觉地屏息,“鲜卑大军要冲锋了!” 一批魁梧壮硕的鲜卑壮汉拿着遁甲和大刀冲在前面,后面还有鲜卑的弓箭手压阵,最后是鲜卑步卒。 冼风就在吕德胜边上,就近保护着他,见到鲜卑壮汉冲过来,撇嘴道,“可惜我们俚族的象群不在,不然这些人都不够大象们一只一个的。” 孙大将军等武将是一脸的凝重,如果鲜卑大军冲锋成功,平州的弓箭营就会被冲散。 大黎兵卒对上鲜卑士卒,没有优势。 “快看,秦珩将军更换战阵了!” 秦珩见到鲜卑大军冲锋了,吩咐了边上的副官一句,副官奋力地挥舞着阵旗,平州军这边直接擂鼓。 平州这边,战阵也随之而变。 原本是一批弓箭手射完箭筒的箭后,趁着换箭筒的空档,再换另一批的弓箭手的。 现在平州士卒分成三排站立,轮流进行射击。 第一排士卒射出一箭,躬身后退,迅速更换到第二排弓箭手上前射击,第三排弓箭手上前待命,如此循环。 弓箭营行令禁止,射击节奏特别好。 孙家军的将领们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战法?”大家能做到将领了,战略眼光是有的。 平州弓箭营这种战法,在箭矢无法连续射的情况下,这种战术弥补了弓箭射击频率低的缺点。 如果秦晟在的话,一定会好心地告诉他们,这是三段式射击法。 在激昂的鼓点下,平州弓箭营的弓箭手们射出的密集的箭雨直往鲜卑士卒招呼。 鲜卑士卒悍不畏死,顶着箭雨前进。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打头的鲜卑士卒即使有盾牌有刀,也挡不住这各个角度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箭矢。 战果是斐然的,打头的鲜卑士卒们一个个倒下了。 他们一倒,没有盾手的遮挡,后面的弓箭手和兵卒也跟着遭了殃,成批次地倒下了。 看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恭亲王等大黎的文武官员以及孙家军们,都被震撼到了。 拓拔巡等人脸色很难看,很显然,他们的战术对上平州这种特殊射击法,完败。 “继续下去,只要平州的箭矢足够,我们的勇士很难突破对方的防线。”尉迟锐直言道。 拓拔巡脸色铁青,他很清楚尉迟将军说的是事实。 独孤忠也道,“可惜咱们鲜卑骑兵不在,一时间,竟奈何不得他们。” 拓拔誉:“让他们撤吧,再往前冲也是送命。” 呜呜——呜呜—— 鲜卑撤退的号角响起,战场上,剩余的鲜卑士卒们如潮水一般地退了回去。 平州的弓箭营则是停止射击,全体待命,他们连姿势都没变。 () 第488章 恭候贤才 第488章 恭候贤才 漂亮,太漂亮了,这一仗打得。孙从义差点跳起来欢呼了。 恭亲王则是一脸苦涩,不用说,平州兵全都是秦家兄弟给带出来的,这么一支能力抗鲜卑大军的军队,竟然不属于大黎了。 这时,吕德胜从他的太师椅上站起来了,踱步到了前面,阿丽丝和冼风随身保护。 吕德胜冲着拓拔誉他们喊道,“喂,拓拔誉拓拔巡,你们还打不打了?要打的话,咱就继续啊。” 拓拔誉拓拔巡等人脸色铁青。 “看到没,这些都是箭矢,准备招呼你们的!”吕德胜侧身让了让,给他们看到身后的景象。 只见他身后的空地,此时垒起一堆的麻袋。麻袋里装着的箭筒,堆了一地,高高的,像一座小山。 刚才战斗时,他们就发现了,有辅兵在帮忙分地箭筒。 挑衅,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啊,他好贱,能给我杀了他吗?”拓拔巡被气到了。 “大王子,冷静!” “他是故意激怒咱们的,我们不能上当!” 朝廷这方的人也很震撼。 “平州哪来这么多箭矢?”孙大将军疑惑。 要知道箭矢的箭头是要用到铁来制作的,朝廷拔到每个州的盐铁的数量是固定的。也是在边陲重镇才有铁矿拔下去,中原一带,朝廷极少给铁矿石的。 孙明的话让一旁的恭亲王脸色发黑,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干的蠢事了。 一旁的邓方毅更是一脸的悲伤。 他边上的段岍则不知在想什么。 吕德胜开始赶人了。 “你们不准备继续打仗的话,是不是应该撤了?” 吕德胜不管他们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开始发牢骚,“平刚被你们搞成这样,收拾起来麻烦得很。” 吕德胜这是含蓄地提醒,平刚属于右北平郡,右北平郡属于幽州。幽州目前属于他吕德胜的。 听得拓拔巡火大,他真想发兵,将幽州给抢了! 但现在的幽州已经由平州的将士接管了,想要抢,有难度。 拓拔誉想了想,说道,“大王子,咱们先撤兵吧。” 撇开吕德胜赶人的态度气人之外,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要么打要么撤,逗留着也没啥好处。 而且撇开平州不谈,他们这次也并非一无所获。 现在,平州明显就是块硬骨头,他们啃不下,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用,反而要白白地耗费粮草。 拓拔巡也知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际,一切只等来日有机会再作计较。 拓拔巡点头之后,拓拔誉便扬高了声音对吕德胜说道,“吕大人,我们这就撤了,后会有期。” 吕德胜不走心地挥挥,“后会有期。”赶紧走吧你。 拓拔誉下令,“诸将听令,准备移师!” 鲜卑大将开始行动。 吕德胜转向恭亲王等人,“你们呢?是要打还是要走?” 孙大将军等人:…… 打是不可能打的,不然他身后那些箭矢就得往他们身上招呼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些人都看向恭亲王。 恭亲王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向吕德胜,“吕德胜,你真要当这乱臣贼子?” “恭亲王,你就接受现实吧。这乱臣贼子,我吕德胜当定了!你知道的,走到这一步,都是宋墨逼的。” 恭亲王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皇上做为君主,行事或许激进了一些,但绝不是你谋逆的理由。难道你吕德胜在任上的两年,就没有忤逆不当之处?人呐,有时也得反省一下自己。” 这话吕德胜就不爱听了,这个时候了,还来跟他说这些? “恭亲王,你说的,我都反省过了,结果就是,吾没错!” 恭亲王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孙家军的将领们:……反省原来还能出来这么个结果的吗? “恭亲王,你有空搁这贬低我否定我,不如早点回去让宋墨也反省反省一下他自己。” “我相信,宋墨如此迫害朝廷命官,要反他的绝不止我们平州。” 吕德胜这话意有所指,也是给某人挖坑。 吕德胜的话让恭亲王又心惊又恼怒,“吕德胜,先帝待你恩重如山,你却要反了大黎,你对得起先帝吗?你就不怕面对天下人的唾骂?” 吕德胜:“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吕德胜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先帝!人得活着不是?宋墨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还不能自己挣一条活路了?” “至于天下人的唾骂,那就来吧,我老吕已经做好了面对天下人的口诛笔伐的准备了。” 恭亲王等人:??? “真理越辩才能越明白。我吕德胜将在平州辽东郡侯城设下擂台,恭候天下贤才来辩。” “只要有一人能驳倒我,这反我便不造了。”反正应该没人能说得过他,对吧? 孙家军的将领们: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吕德胜朝孙家军方向拱手,“各位将士,你们离开后,帮我老吕多多宣传啊。” 孙家军的将领们:宣传什么?宣传你吕德胜造反的事? 这时,鲜卑大军开始撤军了。 又半个时辰,鲜卑大军已经一个不剩了,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鲜卑大军一走,吕德胜已经不想和恭亲王扯皮了。 他可不管恭亲王此时的心情是何等的复杂,“回到第一个问题,你们是要打还是要走?” 吕德胜说这话时,平州弓箭营的弓箭手们正好换了一个方向,一支支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他们。 恭亲王面如寒冰,“我们走!” 吕德胜:“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限你们两个时辰内,撤出右北平郡,一天之内,撤出幽州!否则后果自负。” …… 随着鲜卑谈判团以及朝廷谈判团的相继离开,历时两天一夜的平刚谈判一结束,谈判的结果以及期间的变故,也传扬开来了。 谈判期间,负责此次谈判的负责人——平州刺史吕德胜,谈判失利,因不满朝廷的处罚,反了! 此消息一出,天下为之失声。 史称,平刚之变。 () 第489章 民心所向 孙家军在缓缓撤军。 变天了。 孙大将军率领大军撤离幽州,准备移师雁门和代郡。 大家一路沉默。 所有将士都没想到平刚谈判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幽州的一万五千兵马也被带上了。 恭亲王坚决不给吕德胜留下一兵一卒。 他另外还要求吕德胜打开幽州三郡各城门,放愿意离开的老百姓离开。 对于他这个要求,吕德胜并不和他争,答应等朝廷大军完全撤出幽州之后,他会让人打开幽州各地各城门,想离开的百姓,他都让人放行。 吕德胜没有据理力争,他不知道幽州兵里有多少人失望极了。 期间,有些个小兵想找借口偷溜,但恭亲王很警觉,一个都不许掉队。 没办法,所有的将士只能歇心了。 邓方毅段岍也在其中,他们打算随恭亲王回长安,看看皇上会有什么安排。 他们已经让人回去刺史府,安排一家老小离开幽州。 幽州的右北平郡、渔阳郡和上谷郡各城郡的大门都是打开的,老百姓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可以自由进出。 渔阳郡的城门上,秦晏和秦昭兄弟目送着好些老百姓或包袱款款或拖家带口地离开。 “这次离开的老百姓有点多啊。”秦昭觉得很可惜。 秦晏:“没办法,朝廷强硬带走了幽州的一万五千兵马,这些士卒的大部分家人都会找过去。” 兄弟两人很想将这些人都留下来,但他们也知道有时候,堵不如疏。 他们看过了,幽州三郡,渔阳郡和上谷郡离开的百姓是最多的,右北平郡因被拓拔金所领的鲜卑第二路大军击穿过,当时就有不少老百姓逃到了平州,这次放开城门,右北平郡离开的老百姓也是最少的。 “啧,这么多人跟过去,朝廷怎么安置?”秦昭笑道,这要是安置不好,那就好玩了。 秦晏秦昭兄弟觉得离开的老百姓多,恭亲王倒觉得离开的百姓太少了。 第二天,大部队用过饭,收拾行囊准备赶路时,点兵时将领发现少人了。 一查,发现不少幽州兵在夜间偷偷跑掉了,恭亲王更心梗了。 平州,辽西郡,文成县 文成县的老百姓是第一个杀掉狗官喊出自立口号的,他们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吕大人反了的平州百姓。 “他们平州真的反了?”这是不敢置信的百姓。 “反就反了,不反的话,朝廷还要我们今年多交一次税粮呢。” “对,要是不反,平州都要被皇帝送给鲜卑讨外族欢心了!” “就是,落在鲜卑蛮子手里,咱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朝廷把平州让出去,应该会妥善安置咱老百姓的吧?” “你想得挺美的,就算朝廷愿意好好安置我们,我也不觉得会比我们现在在平州好!” “就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们一家子人都不想再背井离乡了。” “不是说幽州有很多人离开了吗?咱们等着看结果不就行了?” “对啊,现在平州多好,鲜卑攻不进来,朝廷也打不过咱们平州兵。咱们只需要在吕大人的带领下,好好种地好好干活,安居乐业应该没问题。” “真能在平州安居乐业就好了。”乱世人命不如狗,老百姓们就想找一片能庇护他们的地方。 就在这时,文成县的城门缓缓打开了。 老百姓们扭头看去,认出来这是刺史府的车队,刺史吕大人的车驾也在里面。 “吕大人,您回来了!” “吕大人,说两句吧!” “对啊,说说话吧。” 老百姓心里没底。 吕德胜的车架如他们所愿地停下了。 吕德胜从马车里出来,冼风和阿丽丝上前保护着他。 前面有三阶石阶,吕德胜走过去,站了上去。 他背后是城墙,前方是围过来的,黑压压的老百姓。 墙城上的士卒们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底下的老百姓,就怕有贼人要伤害吕大人。 还有冼风阿丽丝两人,也都紧绷着神经防备着。 吕德胜一站上去,老百姓们自觉地安静下来。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平刚谈判的结果是大黎皇帝想将平州幽州割让给鲜卑,所以我吕德胜反了。” “在座的诸位,想必有赞同我吕德胜的,也有不想在我这个乱臣贼子手下讨生活的,都没关系。大家等我们两天,届时,我们会给出一个说法。” “这两天里,大家可以做好准备。想离开的可以离开,我们平州来去自由!想留下的,我们非常欢迎。而且我们秦吕集团高层保证,努力保护好经营好我们平州和幽州,争取让我们辖区下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即使做不到这个,我们也会努力让大家不被战火波及。就这样,感谢大家。” 吕德胜说完,朝大家颔首致意后,才转身回到马车里。 老百姓们自发地给刺史府的车队让路,同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秦家 秦家的女眷和孩子们都在,这会吕颂梨也在。 她爹反了的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她就让人去甜水新村将秦家和吕家的孩子先接回家了,并告诉甜水新村村长,让他安排人手戒严。甚至她还悄悄地安排了一支军队过去暗中保护甜水新村。 虽然在她爹出发谈判前,他们就已经预料到必须要反了,但为了不落人口舌,他们并没有让孩子们早上的时候就不去私塾了。 刚得知吕德胜携平州反了的消息,秦家的女眷们神情恍惚,他们这就反了? 这事不用想,秦家男人们肯定知道,也就是说,秦家的男人们是支持造反的。 秦母叹了口气,他们秦家世代忠良,没想到竟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 吕颂梨见她们都没说话,知道她们需要时间消化,她看了看天色,打算去一趟刺吏府,此时的平州需要她坐镇。 “娘,各位嫂子,最近可能会乱上几天,这几天孩子们就先待家里吧。” “好,听你的。” 说完,吕颂梨站了起来,“那家里就麻烦娘和几位嫂子了,我去一趟刺史府。今晚有可能宿在那边,娘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派人去找我。” “好,你自去忙吧。” “六弟妹,需要帮忙吗?”四嫂苏静云问。 “对啊,六弟妹,需要帮忙就直说。”二嫂蔡氏也跟着说道。 秦母发现一直跟着小儿媳的阿丽丝不在,这时也说,“你二嫂和四嫂身手都还不错,这会外面正乱,你身边有个女护卫贴身保护是不是比较好?” 吕颂梨看着家中的老小犯了难。 秦滨这时也跑过来,“六婶婶,你让我娘去保护你吧,我和弟弟在家乖乖听话。” 吕颂梨为了让他们安心,“行吧,就让四嫂跟着我吧。”这些都是小事。 秦家大不了她多安排点人手。 “我去换身衣服,很快就来。” 苏静云果然很快就换好一身劲装,她手上还缠着了一条鞭子。 () 第490章 传檄天下 第490章 传檄天下 吕颂梨刚到刺史府就问薛诩,“各郡县可有异动?” 在她爹谋反的消息传来后,吕颂梨就让人传令到平州各郡以及各县衙。 告诉他们,三日后他们平州刺史府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在此期间大家可以闭门不出,也可正常上值。若有趁机作乱者,就休怪吕家不客气! 薛诩摇头,“大家都是聪明人。” 吕颂梨点了点头,那就好。 就在这时,前面门房来通报说吕大人回来了。 吕颂梨和薛诩对视一眼,两人带随从到前面相迎。 大家见面都没有废话,直接进了议事堂。 在吕德胜对平刚谈判的整个过程的讲述中,吕颂梨和薛诩完全能感受到这场谈判的惊心动魄和紧张刺激。 对于朝廷的妥协,吕颂梨只能说,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因为鲜卑王庭一定会再次对大黎动武的,俗称欺软怕硬,也叫柿子挑软的捏。 讲述完后,吕德胜喝了很大一口茶,这时他才目露疲态。 吕颂梨说道,“爹,您先回后院歇一歇吧。”谁的老父亲谁心疼。 吕德胜摇了摇头,“还不能歇,得写檄文!” 他也想歇啊,他这把老骨头,这两天都累坏了。但檄文这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说到动笔杆子,谁还能比他更厉害? “爹,您看看这是啥?”吕颂梨递给他几纸张。 吕德胜接过一看,越看越激动,“好!” 这一篇写好的檄文粗稿,她都说了,谁的亲爹谁心疼。 “这檄文我拿走了,我来润色!” 檄文的作用,说白了,就是抢占道德制高点,以证明其造反是正义的。 长安 对于吕德胜的谋反,宋墨简直不可置信。 吕德胜反了?甚至还从鲜卑手中拿走了他们朝廷让过去的幽州? “恭亲王和林染是干什么吃的?”是他要打吕德胜一个措手不及,而非让他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不说宋墨这个皇上,就说朝廷百官,也没想到吕德胜突然就反啊,完全没有征兆啊! 等后面他们知道内情之后,突然就觉得,吕德胜会造反是一点也不突然不奇怪了。 他们的皇上,究竟想干什么啊? “来人,朕要立即调动军队,讨檄吕德胜这方叛贼!” 南地 谢湛看着手中传递消息的纸张,身形一动不动。 又被平州领先了。 江伯牙叹息,他们料到了秦吕两家会反,甚至这里面还有他们推波助澜的原因,但万万没想到,秦吕两家竟然会割据两州而反! 如此一来,秦吕两家这造反的有点高啊。 而且平州真可以说得上是一块好地方啊,就防守而言。 “谢大人,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调整计划,顺势而为了。” 谢湛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州是反了,但他们南地现在还欠缺一个时机。 “再等等,吕德胜反了一事太过突然了,现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而且,平州必会发布檄文的,咱们应该能就此借个力。”谢湛笃定地道。舆论这一块是吕家的长项了。 一如谢湛所料,吕德胜叛出大黎的消息传开时,很多大世家大势力都是懵的。 吕德胜反了?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介御史,以嘴皮子讨尊上欢心,后外放平州,在平州或有些许声望,可于天下人而言,有何功德? 就在这时,平州发布了一篇檄文,传檄天下。 《为秦吕两家讨宋墨檄》 平州告天下,讨伐大黎第八任皇帝宋墨。 宋氏墨者,先帝幼子,生母出身寒微,自小心性狠辣。其性情不定,喜怒无常,实非储君之资质,先帝充作百姓幼儿纵之溺之。 先太子性情疏朗,谦虚敦厚,擅听谏言,尊师重道。 昔英年早逝,死于蹊跷,实为小人所害。 先太子薨后,先帝大恸,引发顽疾,宋墨于传承欲断之际默继储位。 先帝悲痛万分,私下曾言,钦命皇四子墨继承大统,实非吾之所期。 宋墨残害储君,得位不正,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侥幸继承大统之后,残害知情忠良。 国之重臣,弃如敝履,甚之加以残害:奸佞之徒,委以重任,授以高官厚禄。 如此倒行逆施,人神共嫉,天地不容。 故宋墨继位之后,方有南地水灾、南阳地动、雁门雪灾之难,此乃其得位不正之天罚。 为掩饰其罪,宋墨压制武将,弃绝世良将于不用,以致北境晋阳、并州雁门代郡、幽州右北平郡之失,宋墨更是责无旁贷! 如此种种,皆因其得位不正之过也。 宋墨不思其过,反欲继续迫害忠良! 平刚谈判,平州刺史尽心尽力,宋墨竟然要问罪于功臣?斩杀功臣?天理焉存? 又镇国公秦家,世代忠良,七代人镇守北境,不曾让胡虏外族南下半步。为此,秦家战死儿郎一百四十三人,无一人寿终正寝。 宋氏皇室可曾记得,曾经的秦家,也是人丁兴旺的家族耶? 大黎传至第八代帝王宋墨之手,气数将尽,痛哉惜哉。 若世道太平,昔日大黎之余荫,可庇佑宋墨一世帝王,奈何如今正道是沧桑。 胡虏之族,狼子野心,残暴噬杀,不可妥协。 朝廷却一再软弱,对鲜卑胡人卑躬屈膝,割让土地,不顾黎民百姓死活。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万民之中,当降生圣人,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华夏之威! 今有我平州人杰地灵,英才济济,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志在逐胡虏,除暴乱,庇佑天下汉民,不受胡虏残害。 请天下给平州一个机会,吾等在此宣誓: 大黎赈不了的灾平州来赈;大黎打不过的外敌平州来打;大黎割让出去的土地,平州来收复;大黎收拾不了的烂摊子平州来收拾。总之,大黎给不了百姓的,平州给!一句话,大黎管得了的平州要管,大黎管不了的平州更要管。天命神授,泽披世人。 平州也欢迎天下贤能前来共襄大业。 () 第491章 平州闻名天下 平州,辽西郡,刺史府 檄文一发,吕颂梨就笑道,“爹,这檄文一发,恭亲王怕是要有麻烦了。” 宋墨此人,做大事而惜身。 这檄文把宋墨逼得太狠了,为了挽回皇家颜面以及他的脸面,他必然会将锅甩给恭亲王的。 这都是基操了。 “那我也没办法。”吕德胜一摊手,政治斗争就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从来就没有妥协一途。 宋墨出手,向来狠辣。 平刚谈判,他负责此次与鲜卑王庭的谈判,他原本打算全力以赴,尽他所能去办好这件事的。万万没想到,恭亲王和林染奉秘旨,欲在利用完他之后处置他。 如果不是闺女敏锐,察觉到宋墨容不下他了,恐怕此时他们全家老小都遭了毒手了。 “那就没办法了,恭亲王只能自求多福了。” 长安,皇宫御书房 檄文传到宋墨耳中的时候,他人正在御书房。 这檄文不仅揭了宋墨的底,还将朝廷的脸面打得啪啪作响。 宋墨暴怒。 俗话说,帝王一怒,尸横遍野。 转述檄文的小太监已经被帝王当场下令处死了。 此时,宫人们全部都在角落里瑟缩着,御书房里一片狼藉。 “抹黑,这是抹黑!”宋墨嘶吼。 宋墨都要被气疯了,他整个面色是又红又白的。goΠboγg 宋墨是万万没想到,他都荣登帝位了,当初弑兄的阴私还会被人翻出来,如同一记回旋镖扎回他身上。 这一切,都是秦家和吕家害的! “皇考,你可真是给朕留下个祸害啊!您带走那么多大臣,为何不连这贼子一并带走?留他下来,祸害朕,祸害大黎的江山!”宋墨咬牙彻齿地低吼着。 听到这等阴私之语,宫人们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太皇太后驾到!” 一通发泄过后,宋墨的情绪稳定一点了,他让他皇祖母进来了。 太皇太后进来后,对满地的狼藉视若无睹。 “皇帝,你息怒,莫要因为那些乱臣贼子而伤了龙体。” “皇祖母请坐。吕德胜叛出大黎且传檄天下的事您都知道了?” “先帝糊涂啊。吕德胜嫡次女哀家见过,哀家当时就说过,此女生有反骨。由此可知,吕家一家子能有什么好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先帝偏要将免死金牌赐给乱臣贼子,方有今日之祸。” 宋墨沉默,他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怨都可以,但在人前,却不能如此。 皇祖母,朕以为,朝廷当务之急是围剿叛逆。 “对对,皇帝,绝不能饶了这些乱臣贼子!那吕德胜如此抹黑皇室,一家子都该碎尸万段!” “皇祖母无事的话先回宫吧,朕来处理此事。” “来人,传召各部大臣,朕要升朝!”宋墨吩咐。 此时朝廷已经在集结大军了,他原本还想可以慢慢准备,顺便等一等恭亲王回长安。 这会,他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南地,谢府 江伯牙读完平州的这篇檄文之后,整个人叹为观止,差点忍不住拍案叫绝,“这檄文厉害,这是将了新帝的军啊。” 檄文开头先是质疑其继位的正统性,这两年发生的天灾,今年鲜卑大军南下之后,大黎丢失的城池,都可归咎于新帝得位不正这一点上来。 这些黑锅全往新帝身上砸,偏老百姓就相信这些。 等檄文传扬开来之后,如果新帝不给天下一个说法一个交待,势必会导致民怨四起。 檄文第二段,则是诉说新帝因为得位不正,心虚以致上台后,宠幸妄佞,残害忠良,秦吕两家遭遇的不公。 这一段还不算什么,旁人很难共情。 但这篇檄文的执笔者将之与如今鲜卑胡虏南侵的危局相结合了。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如今的皇帝是先帝幼子,纵然得位不正,但也有先祖余荫庇佑,尊享皇位亦是应该。 这要是搁以前,他们受点委屈就算了,但现在鲜卑南下,人间正道是沧桑,朝廷不作为,汉民将沦为猪狗! 他们割据平州自立,于公于公,于情于理,都没错。 这檄文,将秦吕两家放在了高处,人家要反,你还挑不出错处来。 平州不说四季轮回,权力更迭。 秦吕两家的反,不因私怨,尽管两家都被皇上所迫害,而因朝廷软弱,无法抗衡胡虏外族,庇佑汉人子民,他们才挺身而出的。 这些都是老百姓的生存息息相关。 大义,正义,全都有了。 高,实在是高! 江伯牙摩挲着手中的纸张,秦家七八代人镇守北境,为庇佑大黎百姓牺牲巨大。 如果这天下注定要易主,那么由秦家来做这天下之主,也未尝不可。 这可能是很多老百姓心中的想法。 秦家的牺牲,天下万民都记着呢。 世人可以不知道吕德胜,但老百姓心目中,却没有不知道秦家的。 之前是因为秦家牵涉到前太子的身亡,又加之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这些大事一件件一桩桩都太大了,还是接踵而至,紧接着秦家就流放了。老百姓都没反应过来,不然高低会有不少人前去官府求情的。 “谢大人,这篇檄文广人天下知之时,必是平州闻名天下之日。” 江伯牙对这篇檄文的高度评价,谢湛也是极为赞同的。 吕德胜不愧是御史台出身,笔杆子是真厉害,整篇檄文极为煽动人心。 谢湛将之读过两遍之后,便将之放至一旁,心中则是寻思着能借力之处。 “江先生,咱们南地以‘清君侧,诛奸佞,匡复社稷’名义举事如何?”谢湛问道。 以谢湛对宋墨这个皇帝的了解,平州反得如此正义,如此理所当然,他担不起这个逼反人的名头,势必会找个替罪人的。 故而,谢湛以为,平州反了之后,又有如此影响力大的檄文在,他们南地便顺势举清君侧大旗起事。 江伯牙闻言,反复思索了一会,赞同道,“谢大人,此举甚妥。” 两人相视而笑。 平州造反,因其一纸檄文太高了。 他们南地举事,不能附和平州讨檄宋墨。附和它,就是以它为尊,以后还怎么和平州争江山?偏他们南地又必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反,清君侧这个名义就很合适。 () 第492章 豺狼抢肉 一如江伯牙等人所料,这篇檄文广人天下知之时,必是平州闻名天下之日。 初听平州檄文,天下人都懵了。 这檄文,前面揭露了皇室阴私这一段都还算平常,但到了后面那一段,真的是震耳发聩。 它简直骑脸大黎朝廷,将朝廷脸面放在地上践踏。 不是,这平州好大的口气! 有些老学究直接喊,“大言不惭,真是大言惭!” 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口气狂妄的檄文。一个小小地平州,竟敢比肩朝廷,不对,是竟敢如此唏嘘,将位置摆在朝廷之上。 但不管怎么样,因为这篇口气狂妄的檄文,平州出名了。 而随着檄文的闻名天下,平州自立的真相也随之传播开来。 原来,面对鲜卑王庭的威胁,大黎决定割让平州和幽州,还打算治功臣吕德胜的罪。 这不是欺人太甚吗?人吕德胜不从,反了也正常吧,不然等着被抹脖子吗? 另外,平州是朝廷放弃的,幽州也是朝廷割让给鲜卑的,吕德胜等人再从鲜卑那里拿过来,有问题吗?goΠboγg 所以,当有老学究再次抨击平州大言不惭时,有老百姓不依了。 “虽然人家平州口气大了点,但人家也没说错啊。人家说了,大黎赈不了的灾平州来赈。不管是南阳地动还是雁门雪灾,都有辽东商会的身影,南阳老百姓吃了人家多少平价粮?雁门雪灾的时候,人家一个商会,又救了多少灾民?而辽东商会,正是平州的!” “再来瞧一瞧人家的战绩,同样是面对鲜卑大军,大黎四战四败,平州三战三胜!这不正应了那一句,大黎打不过的外敌平州来打?” “最后再看看,幽州和平州都是大黎朝廷割让出去的,最后呢,被人家吕刺史给拿回去了。这不就是‘大黎割让出去的土地,平州来收复’?” “所以呀,人家平州这檄文口气是大了点,又不是吹牛的。” 人类都有慕强心理,特别是边上还有大黎朝廷这么一个软弱的对照组的存在的时候,平州的强大,让无数的百姓心生好感以及向往。 而且因为宋墨得皇位不正的阴私被檄文所披露,这两年老百姓们所有的苦难都像是在找到了宣泄口,他们不敢说,但心里对皇帝对朝廷未必没有怨言。 就那句话,责怪别人,永远比在自己身上找错处容易。 长安,大殿 平州这纸檄文,使得朝廷上下正在经历狂风暴雨。 宋墨将这两天御史台所写的讨伐吕德胜的檄文全部都撕碎了。 “除了骂吕德胜乱臣贼子愧对先帝之外,你们还能写些什么?” 宋墨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人直接在台阶上一边踱步一边骂着大殿上的大臣。 “吕德胜那篇《为秦吕两家讨宋墨檄》,你们看了没有?” “秦家吕家明明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却说得冠冕堂皇!” “朕的脸皮,朝廷的颜面,都被人家给揭下来了!”宋墨说这话时,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们一个个除了叫嚣他叛乱,还会什么?啊!” 在这初冬里,大多数大臣如同鹌鹑一样,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就怕一个出头,被皇上揪住脖子一个咔嚓! 张献也很沉默,不沉默不行啊,他视为恩师的吕大人竟然反出朝廷了? 唯独御史大夫周承中跪在殿中,首当其冲,这会心里苦死了。 皇上,人家平州现在占据大义,窥窃神器已经成为了顺便的事。 而且这篇檄文,他真的驳斥不倒啊。 不谈里面的诸多事实,就拿皇上得位不正这一点来说,他也无从驳起。这本就是斧声烛影之事,关键是檄文中先帝的话啊。而吕德胜曾是天子宠臣,先帝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谁又知道呢? “孙明也是个没用的!十万大军竟然拿不下区区一个平州!” 殿下的武将们在心中为孙大将军开脱,南兵北用,孙大将军率领大军从南到北,还没歇口气,没有给一点适应的时间,就安排他们上战场了,面对鲜卑大军和不输鲜卑大军的平州兵,能不输都已经是万幸了。 发泄一通之后,宋墨重重地坐回龙椅上,“诸位臣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都来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周承中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心一横说道,“皇上,您历来称赞张献张大人文采斐然,口才了得,这讨伐平州的檄文,不如就交给张大人?” 大臣们的视线,立即看向了张献的位置。 张献:……他拒绝! 宋墨这时看向张献的眼神冰冷无比,他知道张献与吕德胜交好,并且一直明里暗里地维护对方。 这个时候,宋墨恨不得立即处置了张献,以消心头之恨。 但他还有一点理智,知道如果他在这当口处置张献,就正好应了这檄文,心胸狭隘,不能容人,残害忠良。 “张献,周爱卿所言甚是,此事就交给你了。” 张献这时也只能接受委派,“是,皇上,微臣领命。” 宋墨知道问这些大臣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了,最后钦点了几位重臣去了御书房,继续商议。 鲜卑王庭 鲜卑王庭在恭亲王的协助下,已经全面接管了北境和凉州,鲜卑大军已经从雁门和代郡撤出了,这两地由孙家军接管。 受了重伤的拓拔金还在治疗,整个人是昏迷的,没清醒过来。 拓拔可汗和他的大臣们也在讨论平州的那纸檄文。 “平州,对我们胡虏各族的敌意和成见太大了,如果能消灭,还是得消灭掉。” “不一定对咱鲜卑胡虏等族就那么恨,这大概只是他们平州自立的借口。”说话的是没有与平州军打过交道的其他部落首领。 拓拔巡和独孤忠这些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和平州方面打过交道,能感觉到他们是真的很厌恶他们这些外族。 拓拔可汗说道,“先按兵不动,观望一阵子再说。”这两块地盘,足够他们消化一阵子的了。 拓拔可汗站在首领的位子上来考虑,并不赞成死攻平州、幽州。 软弱的大黎就如同一块肥肉,他们鲜卑和平州方面就如同豺狼,此时最佳的做法,就是大家各凭本事,先把肉划拉到自己的盘子里再说。 () 第493章 相应安排 第493章 相应安排 平州,辽西郡,刺史府后院 田氏从前面府衙回来,脸色很不好。 吕致远正抱着女儿,见她回来脸色不好,显然是没有见到他爹和小妹,他并不意外。 现在他爹和小妹多忙,他们一家子人全看在眼里。 各地警戒。 各种人事安排。 平州还好,幽州百姓的安抚工作…… 两人忙起来就差宿在衙门了,连他娘这两天都难得见到人,更何况他们了。 “夫君,我见不到公爹和小姑,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娘家该怎么办?”田氏整个人六神无主的。 得知自家公公反了的时候,田氏已经晕过去一回了,她非常担心她的娘家。 吕致远耐心地安慰她,“小妹不是说让咱们别担心吗?咱先别裹乱,等咱爹和小妹忙过这阵子,肯定会想办法将人救出来的。” 再说了,他们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他们现在只能等了。 田氏现在后悔当时没有极力劝她爹娘随他们一起到平州来。 田氏抓住他的手,“夫君,你能不能让爹和小妹派人回平安镇接人?” 吕致远哑然,恐怕不行,他没那么大的面子让他爹和小妹听他的。 “再等等吧,岳父岳母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等?等到什么时候,你们吕家谋反,倒让我田家受牵连!”田氏情绪崩溃,扑到床榻上放声大哭。这两天,她有时都忍不住阴暗地想,公爹和小姑子是不是早就准备谋反了? 闻言,抱着女儿的吕致远也冷了脸,他很清楚他爹在平刚是怎么被逼反的,形势逼人,他爹不反,难道就引颈就戮吗? 刺史府衙门 吕德胜捏了捏眉心问,“你大嫂回去了?” 吕颂梨嗯了一声,然后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浓茶。 事发之初,她已经通过王东,让长安的人扮成算命的找上田父,说他今年命中有劫,一通忽悠之后,让他带着家人出去避难。 所以,她大嫂,她就不见了。 他们是真的忙。见了也是一些语言上的安慰,她能理解她大嫂的担忧,但她确实没时间宽慰她。 至于她大嫂想要做的事,吕颂梨能猜到,但他们暂时还做不到。 现在他们正处于关键时刻,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满盘皆输,他们输不起。 吕颂梨正在整理平州的人才名单。 他们平州反了之后,肯定会有一波人离开的。哪些人才是他们必须劝服留下的,哪些可走可留,哪些人必须走。 以及接下来他们可能还要应对朝廷的封锁,如何破除封锁,以及在封锁期间如何保障两州将士以及两州百姓的 这些都是他们接下来需要面对的问题。 吕德胜叹了口气。 “爹为何叹气?”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张献。” 吕颂梨很清楚,他们平州一反,对于与他们交好的张献来说,必然是惊险万分的。 “张大人和田家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吕颂梨宽慰她爹。 宋墨好名声,他们拟的檄文并不是随便写写的。 身为一个年轻的君王,站在权力巅峰的他此时必然是有所追求的,比如名垂青史。 有追求,必然会顾及自己的名声。 而张献,南阳赈灾有功,是百姓认可的好官。 宋墨要是现在就杀了张献,正好就应了檄文里那句‘心胸狭隘,不能容人,残害忠良’的批语。 宋墨的风评刚被害,他肯定想挽救的,又没到破罐子破摔的时候。 宋墨最愤怒的时候,檄文将了他一军,给了张献一线生机。 接下来就看其他势力的反应了,比如诚王、晋王以及谢湛。 诚王、晋王必反。 谢湛如今面临着道路选择,要么趁着他们平州掀起的这一阵东风,一起反了。要么就坚定地站在宋墨身边,藉由此事,向宋墨表忠心,攫取政权。 两条路,吕颂梨倾向于谢湛会跟着反。 造反通常都讲究师出有名,名正言顺。 谢湛选择后者虽然能借力,但绕了一个弯,最终有可能名不正言不顺了,一个家族的名声都受累。 而且选择后者,也意味着要放弃经营两年的南地,谢湛必然不舍。 其他人一跟着反,宋墨必然焦头烂额。张献压力就会小了,最重要的是整个人不那么显眼了。 吕颂梨预估,等宋墨发现奈何不了他们后,才会动用那些卑劣的小家子气的手段。也就是说,他们有一段黄金时间可以悄悄救人。 吕德胜确认了张献暂时没有危险之后,他关心地问道,“阿晟以及他三个哥哥回来了吗?” 吕颂梨回道,“应该都在路上了。” 平州反了,檄文也算是对天下人的一个交待,但他们对平州也应该有个交待的。 再者,他们需要提纯队伍,统一意志。 刺史府已经放出话了,三日后给平州所有人一个说法。 而这个说法可不是随便给的。 在此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他们确认。 正如吕氏父女所料,秦家兄弟处理完大事,交待好亲信将领死守城门后,就分别带着亲兵返回辽西郡昌黎。 …… 恭亲王返程时,绕道去了一趟并州。 在并州他们需要与鲜卑交接雁门、代郡两座城池,还有一些从幽州离开的百姓需要安置,兹事体大。 恭亲王的意思,是让林染或者左安民带队,带着邓方毅以及其他朝廷命官先行回长安。 但林染和左安民都没接茬,只说要跟着他协助他把并州的事办好。 无奈之下,他只好派遣亲信先回长安向皇上叙述平刚谈判的详情。 随后,恭亲王在知道平州发了讨檄宋墨的檄文后,直接病倒了。 林染便强势地带着人回长安了。 () 第494章 都反了 第494章 都反了 长安,皇宫 御书房中,九龙鼎中,凝神安神的香在燃烧着,香烟飘飘袅袅。 宋墨坐在上首,下首丞相沈碗、尚书令桑白卿、太尉萧群、度支尚书乌春玉、大理寺卿姚松闻等人,赫然在列。 大黎的大臣,并不都是无能的酒囊饭袋,尤其是宋墨钦点的几位重臣,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刚才宋墨放任他们在西侧间商议,他自己不参与。这些大臣们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很快就想出了两个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等他们进来御书房面见皇帝时,萧群作为代表说道,“两个办法。第一个是直接发兵讨伐平州,最好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平定平州叛乱。” 乌春玉一听急了,如果选择了第一个处理办法,这之后全是他的事啊! “萧太尉说得倒轻巧,如今的大黎从何处调兵?粮草又从何处调配?” 萧群睨了他一眼,“这就是你的事了!你不能每次皇上要用到你这个度支尚书的时候,你只会叫嚷!不然皇上要你这度支尚书有何用?!” 乌春玉一噎,萧群这话太难听了,说得他就跟酒囊饭袋一样,他嚷归嚷,但他哪次没干活? 宋墨敲了敲桌子问道,“第二个办法呢?”对于一直从潜邸就跟着他的老臣,该护着的时候得回护一二。 萧群犹豫了一下道,“第二个选择便是弃车保帅以退为进,不过这样的话,皇上得受点委屈。” “具体怎么做?”宋墨问。 萧群道,“平州叛出大黎,皆因平刚谈判而起。谈判期间,发生了何事,皇上以及臣等皆无从得知,皇上却因此平白受平州檄文所辱,恭亲王、左安民、林染等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这个时候,咱们也只能弃车保帅了。这也是第二个办法的第一步。” 众臣心想,弃的是谁,保的是谁,就看皇上如何选择了,有三个选择呢。 少顷,宋墨问,“第二步呢?” 第二步,“皇上再下罪己诏,表示自己被蒙蔽了,然后请求秦吕两家回归大黎,并承诺会重用他们。” 这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好毒一计谋。姚松闻心想,尽管刚才已经得知了两个具体的解决办法,现在再听,依然觉得很毒辣。 秦家和吕家的回归,是挟幽、平两州的回归,这买卖太划算了。 此计一用,之前是平州将皇上的军,后面就是皇上反将他们一军。 如果皇上能屈能伸,用了此计,那么接下来,为难的便是平州方面了,压力也给到他们。 宋墨闻言,久久没有说话。 显然是没有决定好选哪个办法。 萧群还是倾向于第二个办法的,皇上是不能出现重大决策错误的,将逼反秦吕两家的锅甩出去是最好的。 这时,尚书令桑白卿说道,“皇上,臣以为这两个办法并不是只能二选一的。其实这两个计策可以双管齐下的。如果办法一不管用,便可启动办法二。趁着恭亲王等人未归,届时皇上一句‘朕被蒙蔽了’便可解释。” 宋墨闻言,眼睛一亮。 姚松闻则是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萧群等大臣都是人精,觑见皇上的神色,便知他是被桑白卿说动了。 萧群立即道,“皇上,必须尽快发兵讨伐平州了。我们必须预防其他势力效仿秦吕,揭竿而起。” “他们敢?”这话让宋墨第一时间想到诚王和晋王两个已经回到各自封地的兄长。 但是大臣们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看时间不早了,宋墨挥手让大臣们散了。 在所有大臣中,姚松闻资历最浅,故而他走在最后,出宫门时,他抬头看看了东北方,心中摇了摇头,大家立场终究不一样了。 遣散大臣之后,宋墨派人去问御史台问檄文是否写好了。 周承中、张献果然在御史台,两人都知道这讨伐秦吕的檄文皇上急要,并不敢拖延,很快就写好了。 太监将之取了回宫。 宋墨打开一看,比起平州檄文的磅礴大气,气吞山河,周承中张献联手所写的檄文就显得有点不温不火了。 宋墨并不如何满意,但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将之传檄各郡!”宋墨吩咐。 长安的老百姓们是最先看到朝廷下发的讨伐吕德胜的檄文的,檄文中,朝廷称其为叛贼。 谴责平州方面刻意放走拓拔连,驱逐鲜卑胡虏之心不诚。 揭露秦吕两家明明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却用冠冕堂皇之词掩饰其肮脏! 警告秦吕身边的追随者莫要再执迷不悟,速速远离叛贼,勿要助纣为虐,否则后果自负。 …… 对付平州定计了,朝廷讨伐秦吕两家的檄文刚下发,宋墨心里刚松了一口气。 就看到大太监梁安跌跌撞撞地跑进宫来。 “皇上,不好了,西南诚王、东海晋王、岭南谢湛反了。” “什么?!”宋墨的声音满是不敢置信。 “你说清楚,是只是谢湛反了?还是诚王、晋王以及谢湛,三方都反了?” 梁安哭丧着脸,“皇上,是三方都反了,他们都反了。” () 第495章 四面楚歌 下午才刚离开皇宫不久的大臣们,晚上又进宫了。 依旧是白天的人马,白天的位置。 但皇帝不在,他被气着了,这会太医正在给他把脉,开药方。 大臣们大冷天的连夜进宫,实属不易。 但现在,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凝重,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丞相沈碗和太尉萧群对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如今外敌当前,他们这些顾命大臣也不内斗了。 其他大臣也听到了两人的叹气声,也都明白他们为何如此。 晋王、诚王、谢湛一反,白天商讨的两个计策,已经废了。 再甩锅恭亲王等人,再下罪己诏,然后请求秦吕两家回归大黎,意义已经不大,而且平州方面也不会答应。 现在皇上没有来,几位大臣低声说着话。 “晋王造反,打出的旗号是‘伐无道,正国本’。” “诚王则是打出了‘讨伐昏君,拨乱反正’的名号。” 这两位王爷就差将‘谋害太子,气死父皇,得位不正’直白地写上去了。 平州的檄文揭露了当今得位不正的阴私,晋王和诚王抓住这点造反,也说得过去。 接下来应该提到谢湛了,可大臣们的表情都有一点一言难尽。 大家都知道岭南刺史谢湛,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檄文,檄文中提到了秦吕两家的遭遇:“秦家吕家之遭遇,吾等深感痛心,但吾相信皇上是被蒙蔽的,皇上身边定有奸人作祟……” “所以,最后谢湛是以‘清君侧,诛奸佞,匡复社稷’名义谋反的。” 这个名义,既附和了平州那边,又不得罪皇帝。比起平州那边指着皇上骂,谢湛所用之谋反名义真的很温和了。 “呸,不要脸!”姚松闻小声地吐槽。 沈碗看了他一眼,想当初,姚松闻的大理寺卿之位还是在吕德胜的帮助下,捡的谢明堂的。他看不上谢家是正常的。 其他大臣心中暗道,“确实挺不要脸的。” 谁不知道谢赵两家和秦吕两家的恩怨啊。现在为了谋反合乎情理,谢湛竟然说出这么恶心兮兮的话来。 中书令桑白卿慢幽幽地道,“你们可以看不上他,但他确实厉害啊。人家这简短的檄文里,分明预判了朝廷的下一步。” 他们之前打算将锅甩给恭亲王,恭亲王不就正应了‘奸佞’一词?谢湛谋反的名义是站得住脚的。 室内,宋墨也在阅览晋王、诚王、谢湛三方谋反的详细情报。 太医已经给他看完诊,这会正去抓药煎药。 这会,宋墨正好看到谢湛布告天下的简短的檄文。 宋墨一把将手中的折子给扔了,“还清君侧,他想清的是本皇吧?!” 扔完还怒道,“他以为这样,朕就不会动他了吗?” 一旁的梁安连忙说道,“就是!皇上,谢湛此獠当诛!”他也觉得这人甚是可恶。 “吕德胜、秦家等人心中有怨,造您的反,也是情有可原。” 梁安刚说完,就发现皇上眼神横了过来,他当下给自己掌了一嘴,才继续说道,“但是谢湛,皇上您未曾辜负过他,甚至一再抬举厚待他!他却在此时跟着造您的反,给皇上您落井下石,实在上狼心狗肺!” 要是没有您,身为流犯,他哪怕不死,也会过得落魄无比,哪能当上岭南刺史这么风光? 宋墨觉得梁安说的对,谢湛这样的人,当初流放之后,就该让他烂在泥土尘埃里。他对谢湛几次的提拔重用,真是喂了狗了! 再想想,皇考驾崩前的安排,有意让他施恩秦家。 宋墨觉得,如果他重新重用秦家,估计也是这么个结果。 所以,事情发展成这样,不是他的错! 只能说他们一个个狼子野心! “大臣们都到了?”宋墨问。 “回皇上,他们都已经在御书房侯着了。” “起驾,去御书房!”宋墨起身,一脚将记录着关于晋王和诚王谋反的折子踢开。诚王和晋王?当初都斗不过朕,朕难道会怕他们吗? 御书房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墨带着梁安走了进来,“都来了?” 众大臣:都被传召了,他们敢不来吗? 宋墨坐下后,道,“诸位大臣平身吧。” 大臣们起身后发现,皇上周遭的气压更暗沉压抑了。 “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宋墨这会心焦得很,根本不和他们兜圈子,“都来说说你们的想法,如何应对目前之变局?” 大臣们的目光有致一同地看向太尉萧群。 萧群身为太尉,掌管天下兵马之事,这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皇上,容微臣来说说目前咱们大黎敌人的分布。” 宋墨默许。 萧群咽了咽口气,道,“如今咱们大黎西北北境和凉州被鲜卑胡族占领;东北幽州和平州被秦吕两家割据;东海被晋王所占;岭南被谢湛所得;西南被诚王据为己有。” 纵然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些,但如今明确地听到这个,宋墨仍旧呼吸一窒。 大黎十三州,去了将近一半。 他才登基两年啊,大黎的江山他就丢了一半儿了? 在场的大臣们听着,都有一种四面楚歌大厦将倾之感,怎么感觉哪哪都是敌人? 怎么说呢,一步错,步步错。 可以说,一切的引子,就是平州反了以及它的檄文。 这么说也不对,现在看来,诚王、晋王、谢湛等人早有不臣之心。这些人的造反,只不过用平州檄文上延伸出来的名号来掩饰自己的野心罢了。 如今所有势力都等着瓜分大黎。 “朕现在就想知道,如何处理目前这个局面?” 众臣心想,肯定要想办法的,要知道蚂蚁多了,也会咬死象的。 “皇上,虽然我们之前商议的两策已经无用。但是,其中的弃车保帅必须要用了。” 恭亲王的黑锅还是要背一下的,他不背,就是皇上来背了,这事关逼反大臣的名声,皇上背上这个污名,只会给朝廷目前的处境雪上加霜。 “罪己诏不用下了。”目前的情况,只能硬顶着‘皇上乃真命天子’的名头了。 对于这个,宋墨应得爽快,“朕知道了。” 这个锅,得恭亲王来背,甩给左安民或者林染都不合适了,萧群隐晦地提醒。 恭亲王是你们老宋家自己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现在这个局势不能让外臣来受这个委屈。 () 第496章 挑软柿子 丞相沈碗也跟着道,“皇上,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处决其他大臣。”比如左安民、林染、张献等人。 处死大臣的话,就没必要了,意义不大,而且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张献与平州方面有交情就要杀,那么其他大臣呢? 朝廷大臣,有谁或与晋王、诚王或与谢湛之流有交情的? 杀他们,只会逼得臣子们人人自危。 这时候皇上应该展现自己宽宏大量,既往不咎的帝王气度。 其实就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而是该团结一致,解决目前危局。 大臣们并不知道左安民和谢湛的关系,无比的密切,还以为两者的关系就和张献与吕德胜一样呢。 对于他们的提醒,宋墨没回应,而是问道,“大黎如今面对五个贼獠,朝廷应该如何消灭他们?!”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这情况很复杂。 这些反贼,打是肯定要打的,但先打谁,怎么打?都是有讲究的,不是脑门一热,想打谁就打谁。 说实话,如果可以,打鲜卑外族肯定是最正确的,但是,他们朝廷的兵马同等数量的前提下,打不过人家啊。 而且他们也清楚,大黎刚将北境和凉州割让出去,换来十年的和平,当然这和平也不知道能有几年。但皇上肯定是不想打鲜卑外族的。 剩下的四方势力,如何处理? “皇上,咱们朝廷需要合纵连横,再进行各个击破。” 朝廷虽然是这六方势力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但以一敌五,也是吃不消的。 萧群比较倾向于联合诚王晋王,先将秦吕、谢湛等流驱逐出局,剩下宋氏三兄弟再行较量。 这时,中书令桑白卿说话了,“皇上,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先以雷霆之钧消灭这五方敌对势力中最弱的一个。剩下的,看看他们的反应,再用萧太尉所说的合纵连横之法各个击破。” 桑白卿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眼睛一亮,好办法,这不就是挑柿子捏吗? 那就来吧,看看哪个比较好捏,先捏爆了再说。 长乐宫 听到晋王、诚王和岭南刺史相继反了以后,太皇太后先是怔愣了一下,继而便是暴怒,“谢家怎敢谋反?反了天了他!” 在太皇太后心里,他们老宋家对谢家可谓是恩重如山的。两年前,为了撮合谢湛和赵郁檀,她可是被吕氏嫡次女弄得心口疼。 他们谢氏举族被流放,那也是因为谢氏一族的官员犯下了累累罪行!他们皇家没将谢氏全族腰斩于市都已经是宽宏大量的了!更别提后面新帝还重新启用了谢湛! 狼心狗肺黑心肠! 太后骂完谢家谢湛,便骂起了她两个皇孙,“还有那两个孽障!畜生!”他们是想祸害大黎的江山吗? 对太皇太后来说,宋墨和晋王诚王都是她的孙子,谁当皇帝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但目前的局势不好,前有鲜卑胡族南下,后有秦吕割据幽平两州叛乱,晋王诚王再反,就是裹乱! 连她一个深宫妇人都能看出此时的局势危急。这两人是猪脑子吗?! “来人,给哀家明发懿旨,哀家要将两个孽障骂醒!” 宋家子孙就该一致对外,先将外面的乱臣贼子给灭了,回头打生打死,都是他们老宋家的事。 南地 对于谢氏一族的普通族人来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梦幻了。 平州秦吕两家造反的消息刚传来时,他们都很愕然,当时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而随着平州的檄文传檄天下,他们拜读之后,大为震撼。 秦家和吕家,竟然如此硬气么? 随着平州面对鲜卑进攻三战三胜的消息传遍天下,他们心里就更苦涩了。 流犯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最清楚不过了,要不是族长有手腕,他们族人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呢。 想必秦家如果没有吕家一直的帮扶,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哪里还有今日,能有这个资本,和吕家一起割据两州而反? 吕家,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亲家,最好的姻亲!而这个姻亲,原本是他们谢氏一族的啊。 因为太过震惊于此事,很多谢氏族人都没怎么注意到他们族长和核心成员的异常。 等他们族长举起‘清君侧,诛奸佞,匡复社稷’的旗帜也跟着反了大黎的时候,他们才回过神来。 而此时,岭南三郡以及征南军,都已被他们族长控制了。 也就是说,他们族长占据了岭南,而且族长不仅有权,还有兵! 所有的谢氏族人们心都怦怦直跳。如果没有平州造反在前,这会他们族长带着他们谋反,他们会心生忐忑,但现在?既然秦吕两家都能反了,他们谢氏一族为什么不能? 总之,现在就是群雄逐鹿。 他们谢氏也来分一杯羹,且看最终鹿死谁手? 岭南刺史府里,赵郁檀抱着儿子,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秦吕两家推平幽两州反了,她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是因为在她的预知梦里,秦家就反了。 意外的是,这一次造反,是以秦吕两家的名义反的,从檄文上就可看出,两家像是平权? 还没等她从这事中回过神来,她的夫君,竟然也举起清君侧的名义反了? 不一样了,这和她的预知梦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她一直知道她的夫君有野心,在预知梦中,他和自己成亲后,逐渐把持朝野架空秦家那个小皇帝就能看出来。 但赵郁檀不开心的是,夫妻一体,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从未与她商谈过。 就在这时,她娘来了。 罗氏和亲家母谢老夫人打了招呼,又恭维了她几句,才在下人的引领下去看女儿了。 此时的罗氏满面红光,自打得知女婿反了之后,赵家整个都兴奋了。 丈夫和大儿子都告诉她,这对他们赵家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之前丈夫就曾说过,他们赵家被流放,加之赵家又没有什么不可或缺的人才,能重新被皇帝启用的可能性不大。 这两年,他们赵家一直是依附着谢家走过来的。 女婿举事,他们赵家也有了重新被重用的机会。 对他们来说,这个机会很难得的。gonЬ 如今,丈夫和儿子已经前去女婿跟前请命效忠了,丈夫便让她过来探望一下女儿和外孙。 罗氏提起这事时,发现女儿脸色不对,“女婿没告诉你——” 罗氏叹息着转移了话题,“也对,这么大的事情不与妇道人家商量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赵郁檀应了一声。 罗氏叹气,女儿抓不住女婿的心,万幸姑爷是个一心干大事的,不是那等沉迷儿女之情的人,幸亏女儿给女婿生下了唯一的一个儿子。 “这孩子是你的依靠,你要精心照顾好他,知道吗?你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赵郁檀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儿子。 () 第497章 变天了 平州,辽西郡,龙城马场 周元华在马场里待了几天,总算将受伤的马儿都给包扎治疗好了。 这几天,他救回来了大部分的马儿,只有三四十匹重伤不治死亡了,然后被拖去了屠宰场杀了吃肉了。 治得差不多了,周元华就提出要回去侯城了。 马场管事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去。另外还收拾了三四斤烤好的马肉,马场管事给提着呢。 周元华背着自己的药箱,一边往外走,一边交待,“这些马儿伤的是马蹄,即使治好了,估计也没办法长途奔袭。恐怕奔跑都不愿意,这个需要时间,你们不要着急。” 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有心理阴影了。 对于周大夫的交待,马场管事自然是不住地点头,记在心里。不过暂时不能上战场也不耽搁什么,今年就让他们好好繁殖吧,快活一年! “在水泥板上插玻璃渣,太伤马了。”周元华摇摇头,“这计策太毒了。”他也是给马儿治疗的时候,才知道这些战马受伤的原因的。 马场管事能说什么呢,只能赔笑,“没办法,这计策不毒,废不了掉鲜卑的骑兵。” 周元华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马场大门外,等候马车前来接人。 “周大夫,我们资助您在辽西郡开一家分馆吧,保证大小不输侯城那家。” 周元华闻言,眼睛一瞪,“我觉得你们是想累死我!”让他一个人管两家医馆! 马场管事赔笑,“周大夫,您可以收徒啊。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只要负责指点就行了。” 不待周元华说话,此时走过来两个人,周元华被经过的两人的谈话所吸引。 “现在幽州、平州各城门都紧闭,会不会不放我们出去啊?”左侧的人担心地说道。 右侧的人不以为然地回复他,“不会的,平州官方一直强调平州来去自由。人家吕大人都说了,这几日会给我们一个交待的,咱们等着就是了。” “其实我不想离开平州。”左侧的人一边郁闷地说着,一边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平州多好啊。就是现在吕大人带着平州反了,我有点害怕。万一朝廷派兵来围剿,万一平州抵挡不住,朝廷会不会处置我们这些平民啊?” 大黎朝廷两百年,给老百姓的印象还是很强大的。 “不会的,不是有一句话叫法不,法不责众吗?平幽两州加起来那么多平民百姓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很快两人就越走越远了。 站在马场大门前等马车的周元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马场管事,“吕大人反了朝廷?” “嗯呐。”马场管事略带心虚地移开眼。 周元华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告诉我?” 马场管事赔笑,“咱们这不是怕说了之后,周大夫您分心了,耽误马儿们的治疗嘛。” “你们行!真行!”周元华气呼呼的。 周元华完全没想到,他只是来马场治了一回马,搁里头待了几天,出来的时候,就变了天了。 “周大夫,现在还要回侯城吗?”马场管事小心地问。 “去昌黎!”周元华决定改道。 吕大人不是说这几天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吗?他要去听一听! “好咧,这就给您安排马车。”马场管事欢快地答应。 周元华瞅他,“这么大的事,你们一点都不露出来,可真行。” 马场管事就笑啊,他们俩是秦家的亲兵,也是最早一批跟着秦吕两家到辽东郡的。主子们反与不反,他们都是誓死相随的。 马车来了,马场管事送他上车的时候,还宽慰了他几句,说平州很安全,让他放心住下。 周元华没说话,心里唉声叹气,怎么就来到反贼窝里了呢? 周元华乘坐马车来到昌黎后,发现这里因为是刺史府所在,守备更森严。 大家进出都要搜查。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喊,“秦小将军回来了!” 只见城门守卫看见秦家这位小将军,立即给他打开了另外一道门。那道门是紧急通道。 秦晟原本是策马狂奔的,后面跟着他的亲兵们。快到城门口时,他下意识地挟了挟马腹,放慢了速度。 他刚靠近,老百姓们就忍不住呼唤起来。 “秦小将军!” “秦小将军!” 秦晟骑马经过他们身边时,朝他们微微颔首。 “真是英姿飒爽。”周元华低声感叹,秦晟他知道,是秦国公秦钺的小儿子,也是那位吕会长秦六夫人的夫君。 两人看着就很般配。 百姓们也在议论呢。 “发现没,秦家的几位将军都陆续回来了!” “秦二爷秦三爷是近午时分回到的。” “嗯,秦世子是午后进城的。” “都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应该不会吧。” …… 这一晚,对秦吕两家而言,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秦吕两家反了之后,秦家就在吕颂梨的安排下,从军屯搬了出来,搬到了刺史府旁边的四进大宅里。 再次住进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大宅子,秦家人都恍惚了。 秦家四兄弟都回到后,两家人预备一起吃个晚饭。 这回的晚饭聚餐就放在吕家。 吕家是刺史府,自有厨子准备晚膳,不用秦家女眷们自己动手了。 秦吕两家本是姻亲,可以说都是一家人,也无需严格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但在宽敞的大厅里,他们还是下意识地分成了男女两部分。 男人们凑一块说说男人们的话题。 女着们则坐在一起拉拉家常。 左边,秦母和蒋氏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唠嗑着,秦家几位嫂子则和田氏说说话。 吕颂梨坐在中间,闲适地陪着吕丹和秦芯两个小姑娘玩儿翻花绳。 宽敞的大门打开,孩子们就在院子里玩耍。 () 第498章 确定主次 两家人凑一起后,足足有二三十口人,光孩子们就有十几个了。 孩子们一见面,就凑一块玩闹开了。而且吕骁和秦涵秦渝等人之前都在甜水新村读书,玩得很好。 这会凑在一起玩儿,可快活了,根本不用大人管。 蒋氏看着人丁兴旺的秦家,想着吕家第三代才两个小豆丁,太少了。 她看向一旁傻笑的小儿子,暗暗决定,他们吕家也要抓紧了,明儿个就催吕明志成亲! 赶紧给她生孩子! 不然就赶不上趟了。 “亲家,这一年多以来,我们秦家真是多亏了你们吕家的照拂。”秦母感激地道。 这两年来她常常觉得,她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为小六聘了阿梨这个儿媳。 蒋氏不居功,“亲家客气了,既然有缘结为姻亲,相互帮扶是应该的。” 闲谈间,晚膳准备妥当,大家移步花厅。 因为人太多,便席开两桌。 主桌上坐着吕德胜夫妻、秦母、吕氏兄妹三人以及秦家兄弟四人,次席则由女眷和孩子们组成。 大家热热闹闹地用着晚膳。 而此时,离刺史府不远处有一座宅子,薛诩没有待在屋里,而是整个人背着手,在这寂静的雪夜里,看向刺史府的方向。 此时的刺史府,灯火通明。 “二叔,你在看什么?”冼风不解,二叔今晚挺奇怪的,饭也不好好吃,已经站在外面有一两刻钟了,西北风这么好喝吗? 薛诩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幽幽地看向远处。 之前在刺史府衙门无意中得知秦家四兄弟被传召回昌黎时,薛诩的心脏就缩了缩。 看着淡定如常的秦六夫人,他忍不住一撩衣袍表态,“薛某愿为会长效犬马之劳。” 薛诩很清楚,他要效忠的主公一直是她,不是她爹,也不是秦世子,亦不是秦小六爷。 薛诩至今都记得,吕会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良久,最后才说道,“我自是知道你的忠心,但有些事,你一个外人不宜介入过深。” 而且她后面还说了一句,“放心吧,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二叔?二叔?”冼风的呼喊,让薛诩回过神来了。 “二叔你这是怎么了?” 薛诩不欲多说,“没什么,回屋去吧。”会长出手,不会有问题的。 薛诩回屋后,冼风站在他二叔刚才的位置上,顺着他刚才的角度探了探头,没看出什么名堂。他疑惑地抓了抓头,也不知道东边有什么好看的,让他二叔看了这么老久。 刺史府 两家人用过晚饭之后,所有人移步议事厅。 所有人,即所有姓秦的姓吕的,以及女眷,孩子都列席了。 这是吕德胜要求的,他要求两家人全部出席。 议事厅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地方,孩子们进来后,又看到大人们都是一脸严肃,就逐渐安静下来了。 吕德胜等大家都落座后,说道,“我们秦吕两家反了,割据幽平两州而反。” 吕德胜此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连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七八岁以上的孩子,已经懂了造反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造反一事,不成功,便成仁,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大家切不可生出侥幸之心。” 这话让大家都忍不住点头。 “我们是反了,但是平幽两州的将士官员还有老百姓们呢?他们是否愿意跟着我们一起?” 众人:这个,谁能说得准? “我们需要争取他们的认同,争取更多的人认可我们,加入我们。”吕德胜继续往下说,“刺史府之前就答应过,要就造反一事给平州所有人一个说法。明天就是我们要给出说法的日子。” 两家的大部分女眷和大孩子们才意识到明天这个日子的重要性。 “而这个说法可不是随便给的,是需要取信于人。所以,在此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我们确认。” 此时,吕德胜的目光在秦家身上扫过。 秦珩这时心中有了些许明悟,“吕伯父,是什么事?您大可直言。” 吕德胜沉声直言,“檄文是以秦吕两家的名义发的。但一个势力,不能有两个声音,否则,必然生乱。所以,咱们秦吕两家,必须分个主次,有个主心骨。” 这一尖锐的问题砸在了两家人心上。 这个问题很尖锐,却也很现实。 现场,所有人都看向四个人,吕德胜、秦珩、秦晟以及吕颂梨。 “我提出这个问题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不是争权夺利,而是主心骨确定下来之后,可以避免日后很多麻烦。” 这一次,吕德胜的目光落在他两个儿子身上,特别是大儿子和大儿媳,这个决定必须做,省得某些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致远,你说呢?” 吕致远嗫嚅,“都听爹的。”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敢开口。 秦母好歹曾是大户人家的主母,她环视了一圈,温声道,“亲家公,此次举事,是你举的旗,我以为,这个主心骨默认以你为主。” 不可否认,吕德胜在此次举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吕德胜闻言,摇了摇头,“咱们秦吕这个势力,不能以我为首。” 吕德胜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就一糟老头子,就是嘴皮子利索些,即使他现在声望如日中天,但追随者不得看看他是不是后继有人啊。 愿意追随他们的,肯定是提着头跟他们干的人,如果看不到未来,谁会愿意追随你呢? 而他的两个儿子,他摸着良心说,都不是枭雄那块料。 () 第499章 不伤和气 当吕德胜将自己作为主公的弊端点出之后,众人反应各一。 田氏脸上有掩饰不住地失落,她这几天已经逐渐想通了,公爹反了,以后不管走到哪一步,最差的也是个割据一方的诸侯。他们是长房长子,未尝没有机会继承这份家业。 就算夫君不成器,不是还有儿子吕骁么?公爹这两年在培养吕骁了,她都看在眼里。公爹目前的身子骨还硬朗,只要撑个十年,骁儿就长大了。 现在公爹竟然说这方势力不能以他为首?那她之前隐秘的心思不就是个笑话吗? 田氏的情绪变化是最明显的,大家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连自己的心绪都控制不住的,不足为惧。 吕致远:非他无用,而是有人比他优秀太多了! 是的,这时吕致远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家老爹想干嘛了。 吕明志:有点被老爹的大实话伤害到。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珩、秦晟以及吕颂梨身上。秦吕集团的领头人,只能从他们三人里选出。 这时,吕颂梨说道,“大哥,我能和你谈谈吗?” 秦珩意外又不意外。 他微微颔首,“咱们到外面谈吧。” 秦晟踌躇着,他刚想迈出步子。 秦珩和吕颂梨就同时看向他,“你待着,别跟来。” 好嘛,不让他跟着,他就不跟嘛。 秦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两人,一个是他大哥,一个是他媳妇儿。他大概能猜到两人接下来要谈什么,他好为难,他只想凭着手中的长枪驱逐胡虏,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 屋内的人也都暂停了刚才的话题,喝茶的喝茶,逗孩子的逗孩子。 吕颂梨和秦珩来到院子外侧,这个距离,议事厅里的人可以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两人都披着厚实的披风,一红一白,在风雪中相对而立。 “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秦珩以为她会问自己关于秦吕集团领头人的想法的。 “对于咱们新政权的建设,你有什么想法?” 秦珩不解。 “或者我换个问题,你想将打下来的江山,建设成什么样子?” 秦珩失笑,他们这才刚起步,仅占据了两州,六弟妹就已经想到那么长远的事了吗?她难道没想过,万一他们最终失败了呢? 但看到她严肃的神情,秦珩也收敛心神,凝眸细思。 这个问题说实话,秦珩没有想过。 即使现在被问到,他也没有更多的想法,唯一能肯定的是,要驱逐胡虏外族,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这样的想法,更多的是沿袭前朝之前的做法来治理这个国家。如果可以,尽量轻徭薄赋吧。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答的。 吕颂梨听完,点了点头,秦珩有这样的想法,已经是一个好皇帝了,“那么,大哥想不想知道我吕颂梨想将咱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建设成什么样子呢?” “你说。”秦珩还挺好奇的。 “让天下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赋税不再成为压垮他们的重担。孩子能上得起学,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提高国家的医疗水平,人人生病了有地方治,有钱治。” 说话时,吕颂梨看向远处,目光悠远。 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她在诉说着她理想中的国家。 “这很难吧?”秦珩说,即使是在盛世时,皇帝都不敢说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饱。 吕颂梨笑道,“事在人为,我们要努力想办法帮老百姓们提高地里的收成,多创办一些优良的作坊,多创造些工作机会。人人都有工作,女人想出来工作也可以,夫妻俩一起努力将日子过好。” 是女人不想出来工作挣钱吗?不是的,有传统观念的束缚,另外就是适合女人干的工作太少了。 秦珩想到辽东郡侯城的制衣坊、日用清洁坊,就聘用了不少女工。 “我们的集团有钱了,可以多创办一些私塾,还有医馆……” 秦珩被吕颂梨所描述的万民安居乐业的景象吸引了,真美好啊。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秦珩一定会觉得好笑。 但这时,说话的是六弟妹,六弟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想到如今的平州,秦珩觉得如果施政的人是六弟妹,或许真有可能实现。 吕颂梨和秦珩说这些,是想告诉他,他们走上的是一条未知的路,领路者,不仅需要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更需要有坚定的信念和坚持,不为万物所扰。 吕颂梨就像一个手握正确答案的智者,在此前提下,她可以尝试不同的解题思路来到达最终的结果。 而秦珩,心中并没有一个宏伟的蓝图,那么他在前进中,就有可能迷失自我。 秦珩叹息一声,“六弟妹,我明白了。”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治理更难。 这江山就像一张充满了各种问题的华美的袍子,夺过来容易,但要将其治理好,不容易。 此时,秦珩也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刚才吕伯父说要在秦吕两家中分清主次,确认主心骨。 他、小六,六弟妹还有吕伯父,是最有可能成为主心骨的四个人。 吕伯父主动退出之后,剩下他们三个,继续往下选,不管怎么做,都有可能伤了两家和气。 或许大家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有了隔阂。 六弟妹将他喊出来,和他说的这番话,让他意识到谁更适合做秦吕集团的领路者。 这样的处理,不伤和气。 “这条路很艰辛,领路者注定要背负很多。” 吕颂梨笑了,“所以,我希望阿晟和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来帮我。” “好。” “这事就由我来和家里面人说吧。” “好的,麻烦大哥了。” 两人结束谈话,走回去后,秦珩向吕德胜夫妻道了句失赔后,便将秦家的大人都喊到旁边的空屋子里,吕颂梨没有去,秦母去了,其他嫂子也去了,秦晟恋恋不舍地去了。 吕德胜给了闺女一个询问的眼神,吕颂梨微微颔首,他顿时喜笑颜开。 () 第500章 女主公 隔壁,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秦珩。 他们隐约猜到两人出去谈什么了,现在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秦珩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决定了,不争这个主事人。” “这……”秦家人都觉得乍一听很意外,细思一二,又觉得不意外。 然后他们都看向秦晟。 秦晟苦着脸,“大哥都不争,我除了打仗,其他也不会啊。” 老大不争,小六不想争。 秦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就是说,秦吕两家的主事者,最终由六弟妹来当? 其实对秦晏秦昭兄弟二人来说,有大哥和小六在,集团主事者不可能是他们俩。所以两人对于集团主事没想法,也比较理所当然地以为,吕大人主动退让之后,这主事人应该由大哥或者小六出任。 两人没多想,现在大哥告诉他们,秦吕两家的主事者,由六弟妹来当?他们要出一个女主公? 好像也能接受。相比秦晏,秦昭对吕颂梨更了解一些,更知道她的手段和能力。 秦珩说道,“这个结果,大家应该不意外才对。” “我们两家人准备一起打天下,双方各有资源筹码。吕家擅政,秦家擅兵。” 另外就是,秦家于大黎百姓有恩,“秦家在民间的声望很高。” 他们秦吕两家讨伐宋墨的檄文传檄天下后,天下人怜惜秦家的遭遇,感念秦家两百年的付出,骂声很少。 “但你们别忘了,吕大人的人望不低的。铭刻在四大书院石碑上的四为句,让他在天下读书人中有了声望。之后他外放,经略辽东郡一年,平州一年。期间,经历力主了两场与鲜卑王庭的谈判,在平州老百姓心中声望如日中天。” 现在秦吕集团起事的基础是幽平两州,特别是平州,几乎可以说是吕家一手奶大的。 与之相反,这么些年,平、幽两州也是饱受外族侵扰,秦家在平州的威望不如吕家的。 秦昭摸着下巴,“听大哥你这么一说,吕大人明明有这个实力成为主事者的啊。他刚才为何会说,咱们秦吕这个势力,不能为他为首?” 秦珩说道,“吕大人很清醒,他刚才的话,自谦而已,你们还真信啊?” 吕德胜自动退出,秦珩明白他的意思,吕德胜在自己做出让步之后,希望他也能做出让步。 秦珩觉得他非常地有远见,非常地有魄力。因为权势对一个男人而言,是非常地难以抗拒的。他为了给女儿铺路,让她顺利上位,是一点也不留恋。 “将秦家和吕家紧密联系起来的人是小六和六弟妹,主事者必从两人之间选出,这样咱们两家人才有可能服气。”秦昭一针见血地指出。 秦珩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由我来当这主事者,对吕家而言是吃亏的,人家总不能无私奉献,来帮扶我成就我吧?” 吕家和秦家相比,并不差什么,甚至可以说在幽平两州,吕家比秦家更得民心。人家凭什么啊? “同样的道理,如果是吕大人来当这主事者,吕大人在的时候,我们心服口服。吕大人不在之后呢,吕致远作为继承人,继承秦吕两家打拼的大业,你们能服气吗?” 秦晏秦昭等人摇头,如果吕致远非常有能力,能带领大家一路向前,他们会服气。但他显然没有那个能力,降服不了秦吕集团的文臣武将的。 “所以主心骨只能是小六夫妻二人。” 现在就是一个里外之分而已。 “小六在军事上是很能能力,是天生的帅才将才。”秦珩先夸了自家弟弟一句,“然,六弟妹的能力,想必大家都深有体会。” “我们秦家流放后,能全员保全,六弟妹居功至伟。如果没有六弟妹,我们秦家怕是要要元气大伤,一路上可能会死去不少人。我们也绝不可能在流放两年后就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军队,执掌兵权。” “再者,武将易得,谋主难寻。以六弟妹的能力,外加吕家的帮扶,再拉一支军队起来,不难吧?”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吕家缺了秦家,并非成不了事。 反倒是秦家,对吕家对吕颂梨更为依赖。 秦晟这时插话,“大哥说了那么多,我也来说两句。” 秦珩笑了笑,“那行,你来说。”他端起茶水喝了两口。 “有梨梨在,我们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付出去。” 秦晟的话提醒他们,古代名将被人用阴谋设计而死的例子并不鲜见。 秦晟接着说,“有梨梨在,我们打仗永远都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打仗打的是粮草,打的是后勤。 秦家人这会也回想起来了,之前他们秦家镇守北境,粮草不继的情况时有发生。那么大一个朝廷,养兵都捉襟见肘。 但他们进入平州兵营之后,就没操心过粮草问题。 “小六你可以闭嘴了,大哥你继续说吧。”秦昭并不想理会秦晟这个媳妇吹! “那我最后问大家一个问题。”秦珩放下茶杯,“如果我们秦家没有被流放,我们秦家是不是依旧在为大黎为宋墨戍卫北境?” 秦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的。” “我们秦家既然能效忠宋墨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为六弟妹出生入死?她是我们的家人,也并不会亏待我们,不是吗?” 这个问题之后,大家都服气了,心气都顺了。 “大哥,六弟妹做话事人,我没意见。只是目前的局势,小六推到明面上是不是会更好一点?”秦晏担心底下的人如果得知他们要效忠一位女主公,会不会都离开平州了? “造反本来就是破而后立,六弟妹的能力不输世间任何男子。真正的有识之士,应该摒弃男女之别,看到的应该是当政者的能力才对。”秦珩如是说道,六弟妹有意上位,这些情况她应该考虑到才对,他就不操心了。 () 第501章 示敌以弱 两家人再次回到议事厅后,吕德胜去和秦珩沟通。 两人说完话,吕德胜让所有人落座。 他等全场都安静下来后,才道,“结果已经出来了。” 严肃的氛围让所有人不由得屏息以待。 吕德胜将吕颂梨喊到跟前,对她说,“经过咱们两家商议,一致决定,你以后是我们秦吕两家的话事人了,幽平两州的主事者也将由你来担任。” 吕颂梨也郑重地道,“不胜荣幸。” 接着她转身面对大家,“我一定会努力的,不辜负大家的信任。” 秦昭心说,也不要太努力了,像以前那样就好,给对手留条活路吧。 吕颂梨接着又笑着说了一句,“我们两家人每一个人都要努力啊,我只是掌个舵,咱们这条大船能行驶多远,还是得看大家。” 主事者选出来后,大家就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们之前也是听从家里家长的安排,现在和之前,没什么改变。 “六弟妹,我比较担心咱们幽平两州的主事者是个女子的话,会导致非议以及人才的流失,你有解决之法吗?”秦晏问出他内心比较担心的问题。 “非议不怕。”吕颂梨从来都不是活在别人嘴里,更何况,平州即使不是女子当政,任何人上位,都会有人非议。故,不必在意。 对于秦晏所提的人才流失这一点,吕德胜冷哼,“如果只因当政者是个女子就离开的话,这样的人才不必挽留。” “人才和主公,这是一个双向选择,要走的留不住。平州乃女子当政这一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让大家接受这个事实。”吕颂梨很客观地表述,接着,她话锋一转,“接下来这段时间,在军事上,只要秦家顶住了,后面就不会有问题的。” 后面任何的联盟、合作、追随,看的都是利益。如果她能为他们带来利益,谁会在乎她是男是女? 闻言,秦家兄弟对视一眼,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 “不必如此紧张,情况可能会比我们预料的要乐观。”吕颂梨思及她之前的推测,谢湛应该会跟着反,谢湛一反,她不信晋王诚王能忍得住?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说薛先生来了。大家看看天色,薛先生这个时候登门? 吕德胜:“快快有请。” 薛诩进来的时候,眼睛先是一扫,发现秦吕两家神色都很轻松,心中就是一松。 “薛先生你来了正好,已经确定下来了,你们吕会长将担任秦吕两家以及幽平两州的主事者。” 闻言,薛诩是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了。 “恭喜吕大人,恭喜秦世子,恭喜吕会长。”薛诩恭贺完,立即问道,“这事会在明天公布吗?” 然后又没等任何人说话,就直说道,“我建议明天公布!” 秦吕两家虽然商定了吕会长做为两家主事以及幽平两州主事,但薛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直接将人推到明面上,还是考虑到现实的接受度等问题,依旧让她暂居幕后。 但薛诩觉得,从幕后走到台前,又得费一番力气,倒不如此时一步到位。 他打算直接推一把。 “为什么?” “对了,薛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薛诩道,“吕大人,刚接到最新的消息,东海晋王、西南诚王、岭南谢湛三方都反了。” 闻言,大家都惊了,“都反了?” “是的。” 薛诩带来的消息,太震撼了,直接让秦吕两家的人一愣一愣的,良久回不过神来。 吕颂梨也没想到,真是想啥来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晟,心中不解,难道好运气也能传染? 吕德胜叹息,“宋墨啊宋墨,你也有今天,让你忠奸不分,让你残害忠良!” 薛诩这时候说道,“吕大人,各位,至此,目前在大黎的版图上,算上鲜卑胡族,一共有六方势力。” “六大势力中,如果按照地盘的大小来排列名次的话,谢湛占据岭南三郡,诚王占据西南四郡,晋王辖东海三郡,皆算一州之地。” “我们平州方面因为占据幽平两州,俨然排在继大黎朝廷和鲜卑王庭之后,位列第三。” “现在出现的六方割据的局面,咱们先别出头,让几方势力斗上一斗再说。咱们正好沉下心来,安心治理两州。” “这也是我刚才建议明天公布吕会长身份的原因。我们平州出了个女主公,正好可以示敌以弱,麻痹某些势力。” 吕颂梨笑道,“朝廷和岭南估计麻痹不了。” 其他人也笑,确实,朝廷以及岭南和平州交手几次了,知道平州的实力。 吕德胜一拍大腿,“这事大有可为!” 朝廷知道平州是个硬茬子,不会先对平州出手的。 只要朝廷不先朝平州出手,那他们就示敌以弱,苟着发展一段时间再说。 接着,他们又开了一个小会,讨论了一下明天的事,商谈得差不多了才各处散去。 如今秦吕两家住得近,秦家人直接走回去。 地上有积雪,几个小的被大人们抱着走。 薛诩是和秦家一起离开的,在刺史府大门才分开。 秦家人回到秦宅之后,秦珩主动送秦母回她的院子,沈二娘则跟着秦晏秦昭他们走,她的院子就在两儿子旁边。 秦晟和吕颂梨两人慢悠悠地往他们的院子走去。 “梨梨,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你呢?”正式执掌权柄,自然是愉悦的。 “我也开心。”大哥和媳妇两人和平解决了谁当老大的问题,他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再开心不过了。 秦晟低声道,“梨梨,既然这么开心,今晚咱们庆祝庆祝呗?” 吕颂梨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好呀。” 还没等他露出傻笑,她又补充了一句,“只能一次。”明天她有事。 秦晟傻眼了。 “不行吗?不行就——” “好!”秦晟急了,连忙答应。 一次就一次,次数被限制了,但时间没有被限制啊。 秦晟在心里盘算着,闹到几更天,媳妇儿不会生气?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卧室了。 “三更天前,我必须要睡了。” 什么?三更天前? 晴天霹雳! 秦晟看了一眼更漏,现在都已经是亥时两刻了,除去洗漱等时间,剩下给他的时间还有多少? 吕颂梨取了头上的钗环,去外间洗脸。 秦晟追着她,“梨梨,你不能这样,再给我半个时辰呗。” 吕颂梨笑着提醒他,“你再不抓紧洗漱,剩下的时间只会更少。” 闻言,秦晟顿住了脚步,回屋拿睡袍去了!一次就一次,今天他还能抓住这个月的尾巴。不然想亲近媳妇儿得等下个月了。 第502章 该不该反 吕德胜脚步欢快地回到主院,终于要卸下重担了,高兴。 挑大梁的压力太大了,前些日子,他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啊,脸都憔悴了。 接下来,不用他挑大梁了。他只需要给闺女帮帮忙,敲敲边鼓,日子美滋滋。 吕德胜回到院子里,跺了跺脚,将脚面上的雪抖落干净,才进了屋。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怎么瞧着骁儿那屋下人进进出出的?是不是刚才着凉了?”吕德胜问道。 刚才薛诩来了之后,老妻就带着犯困的吕骁先行回来安置了。 蒋氏将他脱下的灰狐皮披风挂好,“没有着凉,是田氏来把人接回他们院子里了。” 吕德胜闻言轻哼了一声。 他之前说要培养孙子不是说说而已的,加上他也忙,为了方便教导,吕骁就跟着他们老夫妻俩住一个院子,十天左右会回去住两三个晚上。 对此,田氏乐见其成。 今天也不是吕骁回去住的日子,而且田氏这么晚了还折腾孩子,分明是对今晚的事表达不满吧。 吕德胜对田氏这个大儿媳是越来越不满,怪只怪当年自己发迹太晚,儿子又太早熟,十三岁就看上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田氏。 “老大媳妇以为我今晚做这些,全是为了闺女?”吕德胜拿着热巾子擦脸,人舒服了,也就放松了。 “大概吧。”蒋氏也很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真的是……”吕德胜都不想说她了。 刚才在议事厅,其他人面对他要做的事,都面色如常,他特意观察过闺女的几个妯娌,也是一样。就她变了脸,丢人!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吕家,为了两个儿子着想。 他打下来的基业,只愿意交给自己的血脉。 小闺女也是一样的,这两三年,他每走一步,几乎都是小闺女在后面出谋划策。 可以说,他们秦吕两家能拿下幽平两州做为基业之始,皆有赖于小闺女的谋划。如果由他来担任平幽两州的主事者,小闺女肯定愿意继续在幕后出谋划策的。但是将来呢?基业做大之后,他终归会老的,要传给下一代的。 老大身为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让小闺女白白给大哥侄儿做奉献?那不可能。 而且小闺女是一个非常积极进取的人,可不是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再说了,都反了,谁还在乎这伦理纲常? 所以他就想啊,与其等后面老大生出了野心,闺女出手伤了情分,还不如一开始就定下来。 “老大没那野心吧?”蒋氏看大儿子成天挺乐呵的。 “他是吕家长子,即使他没有那份野心,跟随在他身后的人呢?他不争,他身后的人也会推着他争。” 蒋氏不说话了。 吕德胜想得很开,不管怎么打拼,东西最终都是要传承到后代手里的。 他现在的做法,不过是将之提前了五年十年罢了。 他现在帮闺女一把,闺女顺利上位。 看在这份上,闺女对两个兄弟都不能太差了。 回头等他把吕骁培养出来,她这姑姑还能不拉拔一二? 这样一来,吕家大概就能传承下去了。 用闺女的话说,这叫曲线救国。 吕德胜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那叫一个完美! …… 翌日,平州各级官员早早就来到刺史府,翘首以盼。 刺史府属官班底,长史薛诩、平州司马乐桂才、司法参军徐正、司户参军江一舟、司仓参军郭春生等人皆出席了。 平州的父母官们也来了,辽西郡、辽东郡郡守刘贺山和陈平,玄兔郡郡守邬弛和乐浪郡郡守雷鑫,以及四郡郡尉。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些县镇方面的父母官,如柳城县令贺子期、郡属分曹掾陈阅等人,还有如辽东书院的师生,也准备了位子。 吕德胜带着两儿一女以及秦家四兄弟准时出现了。 吕德胜走上台前,先朝各位拱手,“各位,正如檄文所述,我们吕家和秦家反了。” “日前,大黎朝廷和鲜卑王庭约定在平刚谈判,我吕德胜是大黎朝廷谈判的主要负责人。鲜卑王庭一开始要求大黎割让北境、凉州、并州、幽州、平州,我使劲浑身解数,将之谈到割让两州,并签定十年和平条约。” “双方初步达成协议,接着,鲜卑王庭要求大黎割让平州和幽州给他们。我不同意,这是我们的家,怎能割让?割让之后,我们平州幽州的老百姓岂不是任由对方蹂躏?” “这时,恭亲王不顾我的反对,同意了鲜卑王庭的要求,并让执金吾林染拿出皇帝事先给他的秘旨,当场罢免了我的官职,并下令将我家人全部押解回京。” “皇帝宋墨懦弱无能,面对鲜卑胡族而言,卑躬屈膝,不思抗胡,却欲割地赔款以平息战争。今日割一城,明日割一城,以求得一夕安寝。却不知此举,无异于割肉饲虎,后患无穷。” “这是对外,对内,宋墨对功臣有功却不赏,忠奸不分!身为皇帝,为一己私怨,残害忠良!我敢问在座各位,你们敢把自己的前程自己的性命,交给这样一个万民之主吗?” “我只能说我们吕家和秦家的遭遇,绝对是尔等前车之鉴。” “我们秦吕两家造反,实属迫不得已。大黎皇帝和大黎朝廷太让人失望了,面对强敌,皇帝无能,朝廷不作为,我们能怎么办呢?难道我们要引颈就戮吗?” “我们平州是唯一抵挡住鲜卑大路大军进攻的地方,我们就是大黎这片土地上所有汉民最后的后盾了!” “我们不反,这大黎,于鲜卑胡虏而言,就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不反,鲜卑胡虏就没办法驱除!” “鲜卑等胡虏不除,这天下没有太平之处。” “松州被屠,就绝不是结束!” “你们说,我们该不该反?!” 第503章 拭目以待 “该反!反他娘的!” 郡尉们身上的热血,被吕大人的语言所煽动,高喊出声。 而随着这一嗓子一喊出,引起了刺史府外的老百姓的共鸣,“该反,反了这没用的朝廷!” 此时的刺史府外,围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老百姓。 吕德胜搬来辽西郡刺史府前,土木建筑坊的大匠师高敬河和毕绍宁联手对大堂进行过改造。 毕绍宁是吕明志的二师兄,研究声音传播这一块的。 此时刺史府门户洞开,里面的声音可以很好地往外扩散。 吕德胜慷慨激昂的话传到外面,老百姓们的情绪更激动。 他们抵抗风险的能力太弱了。战争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满目疮痍的坟墓。 官员们可以考虑离开,去别处安家,老百姓举家老小要离开一个地方,太难太难了。 所以老百姓比衙门的官员们还要关心吕大人的态度。 刺史府外,秦珩在会议开始之初就让心腹调来了一支军队维持秩序。这会他们正艰难地将爬墙的百姓给弄下来。 倒是文官们因为这里里外外一浪比一浪高的应和声所震撼,进而冷静下来了。 吕德胜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等现场平静下来后,他才继续说道, “我们平州能抵挡住鲜卑三路大军的进攻,皆有赖于在座的诸位两年来在平州兢兢业业的付出。” “平州在诸位的治理下,综合实力大增,才能在鲜卑大军的攻伐下安然无恙,才有实力和鲜卑王庭进行对抗。” 吕德胜的话,恭维了在场所有的人,让人听着很舒服,同时,集体自豪感噌噌噌地袭上心头。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当然希望所有人都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共襄大业。今日同甘苦,来日共富贵。” “当然,我们也知道,有人可能自有难言之隐,或者和我们想法不一样,我们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愿意留下的,我们扫榻欢迎;不愿意留下的,我们也不勉强。今日午时,平幽两州的各城门都会打开,想离开的,可以自行离开。” “对了,如果想离开的人,手上有平州的产业,现在就可以去隔壁的辽东商会大楼一楼进行售卖交割。”总之,对于一切抛售平州资产的行为,他们辽东商会兜底。 这时,有一小撮人动了。 吕颂梨注意到了,离开的都是一些通过举孝廉或者引荐成为小官吏的人。 这些人,明显是忠于大黎的,也可以说是保守派,他们显然不想与反贼有牵扯。 刺史府外,也有人朝旁边的辽东商会一楼走去,但绝大多数人没有动。 “吕大人,我想问一个问题。”底下一个眼生的小官吏起身问道。 “问。” “讨伐宋墨的檄文是以秦吕两家的名义公布的,那么,谁是平州之主?是你吕大人吗?还是秦世子?”幽州是新打下来的,是平州的附庸。 底下人问出了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 毕竟话事人是文官还是武将,还是有区别的。 底下的人,有人目光烔烔地看向吕德胜,也有人看向秦珩,像是在评估什么。 如果掌权的是吕德胜,不是不可以,他能力还是有的。可吕德胜今年四十二还是四十三了?思及此,底下的人不着痕迹地看向他的两个儿子,但这一看,不由得愣了。 吕德胜左右两侧,左边站着闺女吕颂梨,右边则站着女婿秦晟,两个儿子站在闺女边上。这样的站位,很难让人不多想。 “这个问题问得好,平州之主,不是我吕德胜,也不是秦珩秦世子,而是我的二女儿——吕颂梨!” 轰—— 在场的所有人,大脑都有一瞬间的停罢,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吕德胜,然后又看向他边上的吕颂梨。 不是,他们平州要出一个女主公? “吕大人,你这确定这不是开玩笑?”有人艰难地问了出来。 吕德胜板着脸道,“我吕德胜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来开玩笑。我闺女吕颂梨的才能不输世间任何男子,辽东商会是她一手组建起来的。甚至可以说,我吕德胜能有今天,我闺女吕颂梨起码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劳。她完全能够胜任这平州之主。” “秦世子,你怎么说?”又有人大声问秦珩。 “你们只要知道,我们秦吕两家是拿命造反的,这不是儿戏。如果我六弟妹吕颂梨她没有那个能力,我们不可能将掌陀者的位子让她来坐。”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中。 刺史府外,也是一片安静。 这时,吕颂梨和吕德胜调换了一下位置。 吕颂梨微笑着道,“想必在场的诸位,不少人对我吕颂梨并不陌生。” 确实,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她的身份——辽东商会的会长嘛。 刺史府外,也有人在老百姓中对吕颂梨的身份进行解说。 得知她的身份之后,老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此女不仅是吕大人的嫡次女,还是辽东商会的会长啊。 辽东商会给辽东郡给平州老百姓们带来的好处和方便是有目共睹的,老百姓们对它可有好感了。 “可能更多的人并不了解我,但是没关系,大家可以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认识了解,相互成就。” “多的我就不说了,接下来,我们平州将进入一个不拘一格任用人才的时代。” “在这里,我吕颂梨承诺,不论你是何出身,不论你是何年纪,不论你是美是丑,甚至不论你是男是女,唯才是举。只要你有才,就能得到重用。”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在平州,今日,你们可以为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负,努力拼搏,奋斗不息。他日,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称宗做祖,不在话下。” “我吕颂梨在此承诺你们:你们保卫疆土,为民而战,所付出的一切血汗,立下的汗马功劳,都能够得到回报。” “生则华服美食,食邑爵位:死亦将被世人铭记,你们的功勋,无论生死,都将会荫及你们的妻子儿女家人。” “大家尽可拭目以待。” () 第504章 两地差异 刺史府里外仍旧一片寂静,这一次,他们是被吕颂梨的话震撼到了。 吕颂梨该说的说了,接下来就轮到众人表态了。 “吕大人,抱歉,老夫接受不了女子当政,告辞。”起身的是一名辽东书院的夫子。 “可以,陈夫子慢走。” 此后,陆续有人起身。 “吕大人……” “吕大人……” “可以,还是那句话,我们平州来去自由。感谢你们这两年为平州做出过的努力。” 连续走了两波人,有一些心志不够坚定,因看不清路,正在摇摆之时,吕德胜再次开口了。 闺女说过,这一部分人才是可以争取的。 “作为你们曾经的父母官,我好心地提醒一句,各位打算离开的人得想好了离开平州后的落脚地。” 嗯?吕德胜的话将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了。 “因为此时的大黎,除了平州以外,东海晋王、西南诚王、岭南谢湛,都反了。” 什么?! 在场所有的人闻言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大家都懵了,被这个消息炸得回过不神来。 他们掰着指着一数,大黎如今真的是四分五裂,除了中原腹地还在大黎的管辖内,外围的六七个州,都被各叛党窃据了。 这样的形势下,他们还要离开平州吗?当然不了。现在这世道,明显要乱了,外面已经很难有安全的容身之所。平州好歹没被鲜卑大军攻破过,先待着吧。 当即就有人上前表态了,“吕家高义,秦家高义,驱逐鲜卑胡虏保卫平州疆土,算我陈平一份。” “还有我刘贺山……” “还有我……” …… 最外围,宁长歌和周镜等南地学子并没有挤上前表忠心。 今天的事,他们并非无动于衷。吕颂梨这个新任平州之主刚才的那番话,他们的心也不是不受震动。 他们读书人,向来信奉一句话,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但世间那么多读书人,又有多少有才能之辈能出人头地?怀才不遇这个词,并不鲜见。 这世道,有才归有才,多少有才的人被有关系的人压着上不了位才是最常见的。 而吕颂梨这个新上任的平州之主,却敢承诺,只要你有才,就能得到重用。只要你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报,上位者不会抹去你的血汗和功劳。 他们很想很想上前表忠心,但是他们是南地人,根在南地,在那里,还有他们割舍不掉的牵挂。 宁长歌安抚着身边的同窗们。 周镜则陷入沉思。 今日秦吕两家这一场面对平州上下的讲话,他看到了很多。 可以说,今天在场所有的人的心,都被吕氏父女这一场发言弄得上上下下的。 周境从南地来到北地,是最先感觉到平州和南地执政者理念不同的人。 对于人才,南地和平州是两种不同的做法。 两地想留人,都是许以高官厚碌。 平州的力使在暗处。平州高层一直强调,平州来去自由。难道平州不想留住人才吗? 想,他们想疯了好吗?但他们所用的是迂回的方式来留人。 而南地的力,使在了明处,容易让人心生反感。 相比之下,平州更高明一些。 雁门 孙家军目前全面接管了雁门的防守,但军中的气氛一直很压抑。 这一日,孙从义正在大帅军帐和他爹发着牢骚。 “爹,朝廷的御寒物资什么时候送来啊。” “已经连发了三道折子去催了。” 孙从义依旧不住地念叨,“这北方是真的冷,最近还下雪了,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好多士兵都病了,冻病的。咱们是南兵,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啊。朝廷在干什么啊?”一点也不体谅他们! 这个问题,孙明回答不了。 “说起来,还是平州兵幸福!” 当时在平刚时,他都看见了,好些平州兵在做饭的时候感觉热了,把外面的军服一脱,里面套着一件叫背心的衣服。 他还听到一些老兵取笑这些新兵,“你们一个个火力壮,现在穿着背心觉得热,再过一阵子,你们就得背心不离身了。” 新兵们就嘿嘿直笑。 孙从义当时就懂了,这背心应该是平州方面统一发放的,士兵们应该能人手一件。 为什么他敢肯定呢,因为朝廷可没有发过这个。 孙从义也不要他爹回答他,一个人碎碎念,“朝廷就不能跟平州学一学吗?” 孙明看着兵书的手一顿。 就在这时,一位将军疾步入内,“大将军,东海晋王、西南诚王、岭南刺史谢湛同时反了。” 啊?听闻消息,孙从义人就是一呆。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爹,征南军无了。” 孙从义说的没错,征南军发生兵变,目前已经变成了谢氏一族的了。 孙明孙大将军也被这个消息弄得心情很阴霾。 万幸的是,他们孙家军全都北上了。 孙从义走到舆图跟前,一个比划,“哎,西北鲜卑胡族、东北秦吕、东海晋王、西南诚王、岭南谢湛,这六方势力在大黎的国土上开战,大黎要被打成筛子了吧?” “爹,你说这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世道明显要乱了。 孙明沉默,是啊,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 第505章 见老朋友 侯双浑浑噩噩地从刺史府回到军营。 他去之前心里是如何地振奋,这会就有多萎靡。 路上,相熟的军官邀请他,“侯双,去吃饭啊,听说今天伙房给我们炖肉吃呢。” “对啊,和我们一起去吧,你今天也去刺史府维护秩序了,算是功臣,得多吃两块肉!” 侯双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你们先去,我回一下营房就来。” “那你快点,晚了肉就没了。” 回到营房后,侯双的笑容倏地收起。 想起刺史府发生的事,侯双心中气苦,秦家的男人怎么回事?都不爱权力的吗?特别是秦世子,怎么由一个女人骑在头上? 侧耳听着外面士卒们热热闹闹的说话声,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表情自然点,然后拿起自己的饭盆就往外走。 傍晚的军营非常地热闹,诱人的香气四处飘着。 大家打了饭菜就凑一块儿边吃边聊。 侯双打了满满的一盆饭菜,也朝熟悉的将领小圈子凑了过去。 “这猪肉炖粉条可真好吃,大冷的天,吃上这么口热乎的,得劲。”周达吃得呼呼的。 “除了猪肉炖粉条,铁锅炖大鹅也好吃。”说话的是乐麟,他是平州本地人。 “铁锅炖大鹅?”听着就好吃。一个小将光听名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俺们这嘎达,一入冬下第一场雪,有条件的人家就会做这道菜,这么大一锅,可香了。”乐麟比划着。 “那你们这一下雪,大鹅就得遭罪。”小将嘟囔。 “哈哈,可不嘛,谁让下过雪的大鹅才好吃呢。”乐麟大笑。 “我觉得能吃上肉就好啦,可不敢想铁锅炖大鹅。” “今天的菜油水给的可真足。” “那可不,这次养殖场那边为了庆祝咱们平州选出了新主公,给咱送来了两头肥猪呢。” 这两头肥猪都被伙房做成了杀猪菜。 听他们提起新主公,侯双试探地道,“新主公是女子,你们不觉得有点——” “嗐,那是秦六夫人,又不是别人。”周达不以为意地道。他们效忠的秦六夫人又不是别人,是他们六爷的妻子呢。 “顾老弟,你来得晚,不知道秦六夫人的本事。”说话的是鲁鹏。 “鹏哥,给咱说说呗,之前老听你们说秦六夫人如何了得,细问你们就光是笑了。”乐麟好奇地问,不仅周达、鲁鹏等人如此,他叔也是,偶尔提到秦六夫人,也叮嘱他对人恭敬点。 鲁鹏看向周达,见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行,那咱就唠唠。” 这事以前不能说,现在平州都反了,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于是,鲁鹏就将流放路上,秦六夫人怎么带他们挣钱的事说了,还有入股制药坊等等。 旁边的军官们羡慕了,他们可是听鲁鹏提过自己的过往的,他之前在长安当一个押送犯人的官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数押送了秦家来平州之后,就果断脱下了皂吏的衣服,跟着来到平州了。现在在侯城、房县等地都有产业,日子过得可好了。 “听懂了吧,秦六夫人只要手上漏一点,就够咱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了。” “还有一点鲁鹏没说,要是秦六夫人哪天要集资,遇上这种好事,你们别管她要去干啥,赶紧交钱完事。后面有你们的好处。” 哇哦,他们平州的新主公,特别能搞钱?也是,听说辽东商会还是她一手创办的。 年轻军官们听得一脸向往。 这时侯双已经不说话了,低着头猛扒饭。 刺史府 漕帮林山来了,吕颂梨亲自接见。 吕颂梨成为平州主事之后,家人以及属下对她的保护更严密了,阿丽丝和罗铁牛更是寸步不离。最起码,都会有一个人守着她。 她现在可谓一步迈,八步出。 此时,她的护卫们见到林山,一个个严阵以待,严密地审视着对方。 搞得林山有些许的不自在。 吕颂梨笑道,“不必紧张,林副帮主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吕会长,士别三日,真是让人刮目相待。” 见到吕颂梨,林山心里啧啧称奇,他是万万没想到,平州反了,吕颂梨还成为了秦吕两家的话事人,出任平州主事。 吕颂梨笑了笑,“不管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咱们依旧是老朋友。” 吕颂梨这样的态度,让林山心里挺舒服的,但有些话该说他还是要说的,“吕会长啊,你害苦我们漕帮啦。” 双方都知道,林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年初的时候,他本人以及漕帮因看好平州的发展,在平州几个发展得好的城镇购买了不少产业。这才半年,平州就反了? 吕颂梨喝了口茶,笑道,“林副帮主,如果之前只有我们平州反了朝廷,你着急火燎我可以理解。” “现在,晋王、诚王、谢湛都反了,我觉得你这话就不对啦。” “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自认我们平州在六方势力中,实力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还是很有赢面的。” “而且林副帮主你放心,我吕颂梨在此保证,购置平州的产业,你永远无需担心会变得一文不值,我们辽东商会会兜底。” “这一点,林副帮主应该知晓吧?” 林山知道吕颂梨说的是近日离开平州的人,都顺利将手中的产业变现了。 这些人因何离开的,林山大致也清楚。 他来刺史府的路上就发现了,好些人在清掉手中的资产之后,才发现外面已经四分五裂了,可能外面还没平州安全。 有人就回去辽东商会一楼问清掉的产业可不可以买回来,人家说可以,但要买回去,需要比原价高一成的价格才能成交。 他们卖的时候是比市价低一成的,这一进一出,就亏掉了两成。一个个都后悔了, 一时间,他对这些人无比地同情。 “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我们平州还在,你们手中的产业,永远都可以拿到辽东商会去变现。” “而且说句很自大的话,以我们平州的实力,如果我们平州都不在了,那林副帮主还有贵帮,不管在哪里置产,都不再安全。” 吕颂梨说这话时,整个人自信又傲然。 () 第506章 对岭南用兵 林山看着眼前的女子,真真有一州之主的气度。 看着她,再思及在岭南起事的谢湛,林山心想,她和谢湛这对前任未婚夫妻,是真的厉害。gonЪoΓg 林山不敢想,要是两人婚事没有出现波折,两人联手的话,大黎会被颠覆成什么样子。 吕颂梨刚才那番话,足以让他安心,况且他一路上观察,平州确实没有生乱,所以他们的产业可以先不用处理。 “林副帮主,听说近来海上水匪猖獗?”吕颂梨突然问了林山一个问题。 提起这个,林山想叹气。那些水匪不知是不是知道朝廷目前自顾不暇,近来确实是频繁出动。 吕颂梨沉吟片刻道,“林副帮主,之前我们平州练了一支水军你是知道的。为了你们漕帮的生意不受影响,我们平州可以出兵为你们的货船护航。我这个提议,林副帮主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林山:???吕颂梨这是想干什么?而且话题怎么就拐到这来了? 吕颂梨不管他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派他们出去帮你们抵御水匪,你们只需要管他们期间的伙食就行,无需支付工钱。” 林山:“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咱们平州和你们漕帮一直合作愉快,和林副帮主你也是老交情了。你们漕帮遇到困难了,我们平州不能坐视不理。”吕颂梨大义凛然地道,“只希望我们双方永以为好也。” 林山也开始认真考虑起她这个建议,“平州打算借给我们多少人?” “你们需要多少?” 林山也很纠结,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也没个先例啊。 “不然我们先借你一支两百人的军队?” “也行。”林山想到一个问题,有点欲言又止,“水匪都是些亡命之徒,这航运是很危险的……” 吕颂梨自是知道他担心什么,“放心,我们生死自负。只是,这支两百人的指挥权不能交给你们漕帮。” 这个林山想到了,毕竟万一,拿了指挥权的人直接不拿人家的命当命怎么办? “不过林副帮主,我有个问题得问清楚。” “吕会长请说。” “你们打算用多少条船安置我们这两百人?” 林山估算了一下,给了一个数,“给你们两艘小型的车轮舸。平时水军们也可以进入我们的楼船上休息。” 吕颂梨摇头,“给我们两条帆船,两艘车轮舸。” 林山还欲说话,吕颂梨直接道,“这船就当是我们平州和你们漕帮租的。”实战操练,没船怎么行? “当然,如果你们漕帮愿意出售,我们也可以买。” 林山:财大器粗,真是财大器粗! 于是,两人就此事进行了友好协商。 长安 恭亲王一行人回到长安了。 一回到,恭亲王就不顾病体,摇摇晃晃地跪在大殿前请罪。 宋墨训斥了他一通,将平州造反的锅甩到他身上后,革了他的爵位,以示惩处后,就让他回去避门思过了。 这日午后,宋墨头痛欲裂地醒来,最近他们在商议先对哪里用兵,一个个真是各有各的道理。 他醒来后,梁安乐不可支地进来伺候。 宋墨皱眉,就听他在说了,“皇上,你知道吗?萧太尉他们接到最新消息,平州方面第一任主事者竟然是个女子。” 闻言,宋墨惊讶,“不是吕德胜?” 娘的,不是他,他为啥那么使劲造反?宋墨至今记恨平州公布的讨伐他的檄文。 梁安顿了一下,“不是他,是他女儿,嫡次女吕颂梨。” 吕颂梨?宋墨这时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当时正处在夺嫡的关键时刻,薛怀民曾经建议过他,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让他将吕颂梨纳入后宫,被他拒绝了。 此时此刻,宋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很快,宋墨便收拾妥当来到御书房。 一番见礼之后,萧群最先说道,“皇上,平州此举,可以看出秦吕双方为争夺话语权应该产生过内讧。” 嗯? 萧群分析,“推吕颂梨一个女子上位,只不过是秦吕两家相互妥协的结果罢了。” “皇上,萧大人这话不无道理。目前,秦吕两家一文一武,合伙打天下,然主位就只有一个,吕家想坐,难道秦家就不想吗?”沈碗可不信。 萧群继续往下说,“吕德胜坐上去的话,秦家必不会服气,而秦珩坐上去的话,吕家定然不同意,连接的关键就是秦晟和吕颂梨夫妇,主事者只能从两人之间选。” 沈碗接话,“对,以吕德胜的性格,即使选秦晟这个女婿,他依旧会觉得吃亏。唯有选择吕颂梨,吕德胜能同意,秦家也能接受。” 宋墨:“可是朕听说,此女不同一般女子,颇有能力手腕。” “能力手腕那必然是有一些的,至少明面上要说得过去,才能坐这一州主位嘛。” “皇上,微臣建议,暂不对平州用兵。”这时桑白卿说了一句。 宋墨沉吟,没有表态。 “皇上,桑大人所言极是,平州先是大逆不道叛出大黎,如今又选了一个女主事,简直牝鸡司晨,无视纲常礼法!行事如此倒行逆施,必不长久。不足为惧。” 他们觉得,此时的平州,必定是焦头烂额的。 “女子当政,乃自取灭亡之道。”萧群说这话时,一脸的深恶痛绝。 宋墨略加思索,也同意两位大臣的话,世间有本事的男子,怎会甘愿匍匐屈尊于女子之下? “此时的平州若无外敌,内部矛盾必然激化,我们此时要是发兵攻打平州,两家必然会摒弃成见,一致对外。”这是他们这些大臣不赞成第一个对平州用兵的原因。 何况平州幽州地处东北,只要他们不再西出,倒也不是不能忍受,目前窝在北境和凉州的鲜卑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打平州,那就打谢湛吧。” “是。” 于是,经过几日的商议后,朝廷一致决定先对岭南用兵。 () 第507章 合纵连横 南地 谢湛也在思索,目前朝廷一直按兵不动,不知会先对哪一方出手? 晋王有可能,其所割据之东海有部分是中原腹地,其他人都在边缘四角。 平州也有可能,毕竟平州是第一个造反的。 诚王也有可能,万一宋墨想出其不意呢? 还有就是他谢湛了,他很清楚以宋墨的小心眼,肯定给他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这时谢湛也意识到,他和晋王诚王三人的响应,给平州解围了。不然现在朝廷肯定是将枪头对准了平州的。 但他们跟着反,朝廷就得考虑先对哪一方出兵了。 他这算是有得有失吧。 “谢大人,我们需要发布招贤令,招揽更多人才。” 江伯牙深知,平州因为那篇讨伐宋墨的檄文,广为天下知。 从账面实力,对方独占两州,地盘比他们南地要大。从声望上看,平州的名声比西南诚王、东海晋王以及他们岭南都要响亮,那是一骑绝尘。 而且还占据着正义大义,对人才的吸引力很大。goΠъ 江伯牙牙疼,这要他们南地怎么脱颖而出,争抢人才? “江先生分析得很对,但江先生别忘了,平州有个致命的弱点,世人不知平州所有的谋划皆出自女子之手,且此女在平州手握大权。” 谢湛说的便是吕颂梨。江伯然投到他麾下之后,关于平州的内幕他也不瞒对方,包括他和吕颂梨的几次交手。 江伯牙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一张可以对付平州的底牌。此消息爆出的话,足够让天下男子踌躇的。 他们没有因为吕颂梨是一个女子就看轻她,但不妨碍他们利用她女子身份这一点,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 就在这时,谢楠匆匆进来了,“族长,我们接到一个消息,平州方面宣布了吕颂梨是他们第一任主事者!” 谢湛身形一顿。 江伯牙看了谢湛一眼,然后微微低下头。 宋墨却是心一沉,他准备好的对付平州的两策,都没用了。不止刚才他们商议的以平州幕后策划乃女子身份这点攻讦平州的计策废了。顾双那里,也废了。 他猜测过她终有一天会上位,但这过程必然是充满了艰辛的。 他本以为,给顾双时间,等他和秦家的嫡系将领们交情足够深,混入内部了。 届时,秦吕两家势必已经打下很多地盘,扩张开来了。到时,顾双再挑拨利用这些嫡系将领,唆使秦家和吕家争权,引发双方内斗。 他所预设的最好的结果便是,秦吕双方两败俱俱伤。他再趁机将他们各个击破。 他完全没有想到,吕颂梨会在这关头上位,还是明面上的女子主政,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按理说,平州刚反,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在这当口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会使平州内部混乱。 故而,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平州站稳脚跟之后,再徐徐图之。 吕颂梨是根本没考虑这些吗?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吕颂梨莽撞也好,刻意为之也好,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 谢湛突然有一种感觉,天佑平州。 思及此,谢湛胸口闷闷的。好一会,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感觉没那么闷了。 “江先生,咱们麻烦了。”谢湛苦笑着道。 “宋墨一定会第一个对岭南用兵的。”谢湛叹息着说道。 江伯牙明白了,他们要启用合纵之策了。 所谓合纵便是合众弱以攻一强,连横则是强国联合弱国去进攻另一个弱国。 他算是擅长此道的了。 “需要老夫走一趟西南吗?” 谢湛点了点头,“麻烦江先生了。” 以朝廷之骄傲,这时候不可能联合晋王诚王的。 朝廷不选择连横,那他们就选择合纵! 如今朝廷率先攻打岭南,他们如果不能说服诚王或者晋王,旁观的双方不定会趁火打劫,届时岭南就危险了。 …… 平州,薛府 嵇无银看着眼前的风雪夜归人,“你就这么忙?” 薛诩一边任由侍从拿着鸡毛掸子给他弹扫身上的雪,一边回道,“是啊,事情太多了,得一一捋顺来。”他现在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嵇无银见他每天都忙忙碌碌,却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一样。 心想,权力真的是一个男人的春药啊。 没多久,两人就坐下了,挥退了下人。 “我现在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薛诩无语,“这都好几天了,你还做梦一样呢?” “你不用管我,我再缓两天就能缓过劲来了。” 嵇无银感觉自己像是被馅饼砸中了一样。 他是真没想到吕家和吕颂梨这么出息啊。先是割据两州而反,后吕颂梨一跃而成一方女诸侯,以女子之身主政两州。 他之前还担心平州对抗不了朝廷,然后晋王、诚王和谢湛就反了。 这不就成了大乱斗么? 他仔细地对比过六方势力,朝廷和鲜卑且不说了,就拿平州和另外三方做对比,他敢说,论辖区内的经济,另外三方绝对比不上平州。 吕颂梨又是出了名的会搂钱。 这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强军必须有强而有力的后援支持。 这么一看,赢面不就上来了吗? 他十分庆幸自己将产业从南地移到了平州来,不然,不管他现在在谁的地盘上,都会被迫成为他们的钱袋子,为他们输血打天下。 最终赢了还好,输了怕是他这一世的努力都要白费了,还要连累家人。 他在平州就不担心这点,吕颂梨本身擅货值,手下经营的辽东商会,就是一头大肥猪。双方有的,只会是合作。 “明儿个,我送你一千亩地,知道你忙,地契什么的,我这边给你准备好。”嵇无银此时只觉得薛诩这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子看起来特别顺眼。 薛诩:???这铁公鸡在发什么疯,拔毛了? 嵇无银没打算解释,背着手,慢悠悠地往隔壁的嵇府走去。两府是紧挨着的,他干脆就在里面开了一个小门,方便平时串门。薛诩也不反应,随便他折腾。 嵇无银还打算来年清明要给老祖宗们多烧点纸,感谢祖宗保佑。 () 第508章 犒赏三军 吕颂梨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犒赏三军。 所有将士在此次立了功的,都有赏。 百夫长级别及以上将领则赏田地房屋府宅。 士卒们大多是以奖赏金银布匹等物。 因为有辽东商会兜底,平州的田地房屋并未因战争而贬值,分到这些的将领都很高兴。 因为政变,平州幽州都走了不少人,特别是幽州,无主的土地比平州多多了。比如右北平郡,因为松州被屠,加之它被鲜卑大军击穿过,这些土地都将被统计出来,都收归新政。 右北平郡是最快统计出来的,吕颂梨直接拿来奖赏将士们。 给将领们发放固定资产,如此一来,吕颂梨就将这些将领和平州捆绑在一起,保家卫民,也是保护自己的产业,打仗时不怕他们不用命。 吕颂梨大手一挥,各种奖励立即到位。 无数金银物资经过简单的登记,让吕颂梨过目用印之后,就从库房里搬出,运到了军营中,逐一发放。 宁计然曾是南地陈家的幕僚,陈家彻底退出南地之后,他悄悄地送了陈家一程,后面就有点茫然了,不知该往何处去的茫然。 就在那时,一位号称辽东郡来的吕六爷打算从南地运粮北上,还要雇佣年轻力壮的灾民。 他当时就猜到吕六爷运往北边的十万石粮食和朱家有关。当时他就好奇了,谢湛在南地设下这么一个洗牌局,南地六大世家基本都成了受害者,其中朱家和陈家最为惨烈。他没想到,其中还隐藏了一方获利方,能在谢湛的手下划拉走这么大一块利益,谢湛还只能眼睁睁地打开城门将人送走。 他太好奇了,于是便和南地的灾民一起,跟随吕六爷的运粮队北上。 他来到辽东郡后,又观察了一阵子,后面决定去辽东商会应聘。 他擅算术,工作也算用心,一年多的时间,他就成了辽东商会管理库房的管事。 此时,他看着一个个空空如也的库房,叹息一声。他也能猜到,吕颂梨此举应该是想稳住军队。思路没错,就是太耗费现银和物资了。 领到奖励后,士卒们一个个都在盘算着怎么花用,小士兵袁大头也一样。 这时小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头,你这次得了多少赏银?” “我杀了三个鲜卑卒子,一共得了五十两银子。”一个个鲜卑卒子十两。 小队长朝他竖起大拇指,“杀了三个鲜卑勇士啊,英勇!” 袁大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就是力气大。 “你打算用这银子来干什么?”小队长问。 “我打算请兄弟去辽东酒楼搓一顿。” “还有呢?” “再买两身衣裳?”他又长个了,之前的衣裳穿着有点紧了。 小队长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好气地道,“这银子你打算就用来吃吃喝喝啊?” “不然呢?”他是雁门的,家人在去年那场大雪灾中不幸都去世了,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他长得高大,吃的也多。用一些老人的话来说,他还在长身体呢。 五十两银子看着多,其实一大帮人吃好喝好,也得花掉不少咧。特别是那清清冽冽的高旻酒,很贵的好不? 小队长忍不住伸出手指推了推他的大头,“傻子,你不会拿银子去置办点田地啊,平州上好的地,也才八两一亩。五十两,能买五六亩地了。” 袁大头挠头,“可是买了,我也没时间去种啊,也不咋会种。” “说你傻还真是傻,你买了不会赁出去啊?买地好歹能攒点家底,也能收点租子。将来也好说个媳妇成个家。吃吃喝喝,吃完喝完,都拉出来了。”小队长数落他。 袁大头一呆。 “拿命挣来的银子,你就吃吃喝喝,个没成算的!算了,你也没个长辈帮你谋划谋划,我帮你弄弄好了!” “杨大哥,你说得对,麻烦你了。”袁大头点头如捣蒜,他知道好赖。 “你银子拿给我,我们营凑一下。听说右北平郡会放出一些地,每个军营能买的地方不一样,咱们正好买在一块儿,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听您的。”袁大头拿了四十两给对方,十两银子留下来,他还要请客的,顶多就不买高旻酒了。 小队长见了,也没说什么。 这一幕,不时地发生在军营的许多角落里。 如此一来,吕颂梨下发到军中的金银财物,又以另一种形势回到了平州的财政库里。 吕颂梨和林山谈妥借兵之事之后,就将这事告诉了秦晟,让他准备准备,然后挑人带出去。 吕颂梨和他交底,水路算是她准备的另一条退路,哪些方面他需要注意。 秦晟很不舍,但也知道这事很要紧。 他去了一趟缙台庄,让底下的人准备。 回来后,就格外粘人而已。 但吕颂梨是真的忙,她准备不日去一趟幽州,稳定民心。 秦晟即将带兵出海一事,亲信们有得知的,比如龙城马场的两位管事。 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他们来和秦晟借坐骑。 反正六爷接下来最少两三个月肯定是在海上漂着的,马儿不用白不用。借过去配个种,也挺好。 六爷的坐骑是匹母马,还是曾经的马王,现在叫追风。马场管事觉得,它生出来的马崽子血统一定很好。 对于他们的请求,秦晟只道,“不能勉强追风。”它要是愿意,就配个种,不愿意就算了。 两位管事连连保证,说实话,谁还能勉强得了马王啊。 马王有马王的骄傲,除了秦晟,它一般不搭理别人的。就算是吕颂梨,也得在秦晟在的时候,才会让她骑上去。 秦晟给它喂了一嘴的草料,“接下来你就幸福了,我可惨了,估计几个月都没办法见到媳妇儿了。” 追风喷了喷他,像是在鄙视他。 稍后,秦晟亲自将追风送了过去。 追风一到,马厩的公马都躁动了,嘶鸣着,开始尝试站立以及走动。 两马场管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惊喜,母马王的魅力是真的大啊。 突然,他们看到一匹公马从马厩里跑了出来,围着追风打转。 而追风并不搭理它。 两人都有点目瞪口呆,不是,这匹公马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了? 难道它之前都是装的?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匹聪明的公马! () 第509章 粉饰太平 吕德胜把大权交出去之后,保留了平州刺史和辽东书院荣誉山长等头衔,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这天,用完一顿热呼呼的早饭,吕德胜看向外头,发现今天天气不错,出了点太阳,便打算去院子里溜达两圈。问了妻子要不要一起,被拒绝后,他仍不改兴致。 蒋氏冲着他的背影喊,“闺女说她今天要启程去一趟幽州,让你这两天多照看府衙一二。” 吕德胜挥挥,表示自己知道了。 吕德胜逛了一圈院子之后,便去了外书房,那里已经装上了玻璃窗,窗明几净。 他拿了一册书,躺在竹制的躺椅上,身上再搭上一条毛毯,边上沏了一壶热茶,热气正冉冉上升。gonЬ 侍从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老爷二小姐和二少爷孝敬给他的躺椅上,摇摇晃晃,无比的悠闲惬意。 太阳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时,吕德胜将手中的书拿下,侧头看向侍从,“什么事?” 侍从连忙敛住心神,“老爷,衙门又收到了很多写给您的书信。”这样的书信,前两日就有了,都是骂他们老爷的。 “拿过来拿过来!”吕德胜将手上的书搁到一旁的小茶几上,示意他将书信放上面。 侍从将装着书信的篮子搁到小茶几上面。 吕德胜一看,“哟,今天的信还挺多的嘛。”说着,整个人都精神了。 侍从觉得他们老爷此刻有种将军即将出征的气势。 吕德胜确实拿出了批阅奏折的气势准备看信。 平州反了之后,因为吕德胜在平刚放话,做好面对下下人口诛笔伐的准备,并还要在侯城设下擂台,恭候天下贤才来辩。 如此猖狂的话,让天下读书人为之震惊。 要不是现在冬天,出行不易,北方冬天下雪堵路,更不容易,肯定有很多人在前来平州的路上。现在这些人来不了,但不妨碍他们写信来骂人。 这不,才几天啊,书信便如雪片一般朝平州飞来,吕德胜来者不拒。 他将信一一看了。 这是骂他分裂大黎,致生灵涂炭的。 这是骂他忘恩负义的。 这是骂他‘汝当为首祸,人人得而诛之’的。 吕德胜看了也不动怒,他看了信末的署名,重要的就放在一边,不重要的就垒在一起。 “来人,笔墨伺候。” 吕德胜打算亲自给几位重要人物回信,其他人,就给个统一的回复好了。 他先写了将近二十个信封皮,写好之后,交给侍从。侍从取来一沓信笺,上面是官方口吻的回信。这回信自然是吕德胜写的,但他写好后,就拿去印刷了,就是为了应付目前的情况。 骂他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是都要他一一回信,他会累死去。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应付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人。 吕德胜为自己的机智暗自得意,写完信封皮,他就开始回信了。 骂他乱臣贼子的,吕德胜也不辩解,爽快承认了。 然后他写道,“……如果只有平州一家反,那可能是我们错了。但现在,分明是宋墨无德,我们何错之有?……” “……通信辩论太慢了,不如您到平州来,咱们当面辩论。对了,还可以带上你们书院的优秀学生,和咱们辽东书院切磋一下。大家一起坐下,探讨真正的救国求民之道。” 吕德胜刚搁下笔,侍从也将印刷好的信笺都放进他写好的信封皮里了。 吕德胜对此很满意,“行了,拿去寄出去吧。” 所有的回信,要么挑衅,要么引诱,就一个意思,你来呀,你过来呀。 忙完这事,吕德胜又想躺下了。 “老爷,潘山长病了。”这时门房来报。 吕德胜叹气,看来他是躺不成了。 他朝外头看了看,外面天色挺好,去一趟也行。 这阵子潘嗣同因为他造反的事,从侯城来到昌黎骂他。 吕德胜和他辩了一场,把小老头气着了,就待在昌黎休养了,没回侯城。 吕德胜心说,幸亏在昌黎,要是这会他在侯城,自己还得跑回侯城看望人。 吕德胜一边让人备车,一边嘀咕,“那小老头咋那么想不开咧?” 潘嗣同的宅子在城东,是一处极适合疗养的宅子。 吕德胜到时,潘嗣同刚看完大夫,侍奉在身边的两个弟子,一个跟去拿药,一个进去告诉他吕德胜来了。 潘嗣同正磕着眼闭目养神呢,闻言,也只嗯了一声。 吕德胜进来后,不客气地坐在榻边的小凳子上,“老潘啊,你还好吧?” 潘嗣同没好气地道,“死不了。”依旧没有睁眼。 吕德胜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因为你就算气死,依旧改变不了大黎四分五裂的现状。” 这次,潘嗣同气得睁开了眼睛,“要不是你这个祸头子带头反了,晋王、诚王和谢湛未必会反,大黎肯定还好好的呢。” 吕德胜笑他,“这话你就骗骗自己吧,即使他们这会不反,以后也会反。”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吕德胜,你是首祸者,亦是大黎的罪人,你掀起了战乱的祸端。” 这话吕德胜就不乐意听了,“你这是粉饰太平,我不反,这天下就不会乱吗?” “鲜卑胡虏狼子野心,都冲进家门了,他宋墨在干什么?在残害忠良!但凡他宋墨早点启用秦家,北境晋阳不会丢,进而雁门、代郡也不会丢!” “我们不反的话,大黎是完整了,大家一起整整齐齐地被鲜卑胡虏屠杀殆尽。” “吕大人,吕大人,我家山长还病着呢。”潘嗣同的大弟子连忙告饶, 潘嗣同要被他的话气死了,“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就算你是病人,也得讲道理吧?”吕德胜小声嘀咕,“你就会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怎么不往上呈个奏折,骂宋墨昏庸无道?你不敢吧,肯定是你欺软怕硬才不敢的。” () 第510章 加入我们 潘嗣同都快气死了,他哪里没有递奏折了?他递了,确实也说了皇上,只不过谨守本分,言辞没有那么激烈。 可惜这奏折被他的学生偷偷给拦下了,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天子有错,我们身为臣子,反抗的方式大可不必如此激烈。”goΠъ 吕德胜撇嘴,“如果我反抗的方式不这么激烈,现在估计不是我来看你,而是你去坟前看我了。” 潘嗣同又被噎住了,“皇上现在年纪还小,你就不能看到先帝,看在太祖太宗仁宗等份上,容忍一二吗?” “他宋墨也不曾看在先帝的份上对我宽容一点啊,先帝都没让我陪葬,他宋墨倒好,一上来就要我老命。” “山长山长,喝杯蜜水,一会就能喝药了。”潘嗣同的大弟子连忙上前,省得两人又吵起来。 喝了蜜水,潘嗣同的情绪平复了些许,思及目前的乱局,他伤感地道,“大黎养士二百载,你我都深受皇恩,就要结束于此吗?” 吕德胜不以为意地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不知道啊?从来就没有千年的王朝,大黎两百年,气运到头了。” 见潘嗣同又瞪他,吕德胜想了想,给他讲了屠龙少年,终究变成了恶龙的故事。 这故事是他从闺女那听来的,听完后,觉得挺有深意的。 潘嗣同听完这个故事沉吟不语。 没多久,潘嗣同就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吕德胜等他喝完之后,才道,“我说老潘,你有这闲功夫生气,还不如为咱们平州多培养点人才,加快速度结束这乱世。” 潘嗣同气结,听听,这像话吗?这像是对一个病人说的话吗?!不让他多休养,还催他干活! “讲真的,老潘,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咱俩就打个赌。如果大黎能从鲜卑手中将割让出去的土地拿回来,再平掉宇内的叛乱,我们秦吕两家二话不说,回归大黎,并双手秦上所有割据的领地!就以三年为限,如何?” “而你呢,在这三年,老老实实管好辽东书院,培养学生,不要使小性子,不能消极怠工……” “不敢赌?难道你也没办法让自己相信大黎能做到?” 吕德胜见他还面露犹豫,便道,“其实你可以往好的方面想,或许这些学生,你是在为大黎培养的呢?” “谁说我不敢赌的?!” “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吕德胜心想,这个赌,他应该不会输吧?闺女应该不会让他输才对。 而此时,吕颂梨带着随从到了松州,祭奠在这座城里牺牲的将士还有百姓。 距离松州被屠有半个多月,将近一个月了。 当时满城的尸首无人收敛,平刚谈判之后,随着鲜卑大军和大黎孙家军的撤离,秦珩和吕德胜商量过后,便派了一小队人马前去收敛尸首。 所有的尸首经过简单的辨认,分为平民和将士,分为两处掩埋。 吕颂梨让人立了一座英雄碑,上面铭刻着在松州英勇战死的将士们。 随着幽州被平州接管,松州还活着的老百姓们也陆续地回到了老家。 吕颂梨前来松州祭奠在此死去的将士和无辜百姓时,当地不少老百姓也来了。 吕颂梨最后给他们上了三株清香,无数人低泣着。 从松州离开,随后吕颂梨带着随从去了渔阳郡治所渔阳县。 渔阳郡和上谷郡目前都处于军队严管期,吕颂梨注意到,街上的人很少,渔阳郡的老百姓们活得很小心翼翼。 她到了渔阳县的刺史府,便传令幽州的大小官员来见。 现在还留在幽州的官员并不多的,像渔阳郡和上谷郡的郡守等正印官就离开了,还有他们的属官,以及一些地方父母官。 当时平州反了,幽州被平州方面接管,如果这些官员留下,就算是参与造反了。大多数官员是不愿意的,加之平州就在幽州边上,平州吏治清明,他们也有所耳闻,这些官员留下的话,也担心会被平州方面清算。 离开的官员中,有不少是为祸地方,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这些人安全出城之后,还没松口气呢,就在前往长安的半道上被秦晟等人假扮的山贼劫了。 有些只劫财,有些官员则直接要了命。 被传召的小官员们很快就来到刺史府了,都很忐忑。 这些官员的履历,吕颂梨看过了,大多数毛病不大,用也是可以用一下的,主要是他们也没占据太紧要的位置。也有问题很大的,吕颂梨不着痕迹地看了其中的一两个人。 对于这些官员的去留,吕颂梨也有了主意,她打算进行公示。 公示期内,制定规则,让老百姓来决定他们的去留。 如此一来,能迅速拉近他们和幽州老百姓们的距离,同时缓解幽州老百姓们对新政的忐忑的恐惧。 吕颂梨既然打算这么做了,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 听完吕颂梨的话,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面露得色,觉得女子主政,手腕太过柔和了。 青州 因为那篇大气磅礴的檄文,人们对平州的关注总会多上两分。 吕颂梨上位时的宣言,也被王东用简短的几句话概括后,传了出去。 唯才是举,不拘一格用人才。 平州大舞台,有才你就来。 远在青州的伍仁和嵇大少都有所耳闻。 这时,两人窝在一处隐秘的宅子里,不管是辽东商会开设的分店,还是隶属嵇氏的分店,所有铺子被官府查封了。另外,官府也在缉拿他们这些重要人物。 伍仁算了算,他们的损失不算大,在这一两个月,他们就有意地减少了供货。 嵇大少也在他隐晦地提示下,缩减了生意。 这会,嵇大少羡慕地看着伍仁,吕颂梨的大弟子啊,将来前程怎么都差不了。 “恭喜恭喜,伍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嵇大少是真心羡慕。 伍仁拍开他的手,“少来,你们嵇家的前程也不会差好不?” 闻言,嵇大少傻笑,他这会都佩服死他爹了。 “那我呢我呢?”一旁的陶逊问道。 嵇大少看着他说道,“你干脆加入我们平州算了。” 伍仁则在一旁解释,“这世道,已经不好混了。大黎虽然势大,但现在敌人太多了,双手难敌四拳,将来怎么样,也说不好。” “现在大黎五方势力,没有哪一方敢说自己是稳赢的,你只能投注了。” 嵇大少揽过陶逊的肩膀,“兄弟,考验你眼光的时候到了。要不要加入我们平州,给句准话!” 陶逊毅然道,“好,我加入你们!” () 第511章 投票权力 吕颂梨既然决定由幽州的百姓来决定这些幽州滞留官员的去留,便会一步步去实施。 吕颂梨知道老百姓的识字率不高,所以这次的选举和公示是越简单越好。 吕颂梨让制作了一批硬壳纸卡片,纸卡片上写着渔阳郡十二县官员的名字,但是按地区进行分类了。 比如潞县,就有两位官员留下了,张永和沈坤。纸卡片上就会写上两个人的名字,名字后面紧跟着一个勾和一个叉。gonЪoΓg 潞县的老百姓只需要在打勾处和打叉处按手印即可,由此决定这名官员的去或者留。 吕颂梨直接抽调了平州一批基层官员过来负责此事,再让秦晏秦二哥安排军队协助。一来可以保证选举的真实,确保老百姓是出于自愿而非被强迫的。二来,也可以对幽州的基层进行摸底。 宁长歌和周镜就负责了潞县的调查。 两人带着四五个帮手,以及一小队士兵来到银树村。 在村长的配合下,每家每户都有人来到祠堂坝前集合。 周镜和其他学生一起,将硬壳纸卡片发放到银树村的每一户人家,每户一张。 领到属于自家的硬壳纸卡片,庄户人家都很无措, 几个男娃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纸卡片,硬硬的,像是纸,又比纸还要硬。 他们心想,平州的辽东郡总能折腾出新东西来。 发放完毕之后,宁长歌便开始讲话了,“大家都拿到属于自家的纸卡片了吧?” “拿到了。” “拿到了。” 面对这稀稀拉拉的回答声,宁长歌也不恼,而是拿起一张硬壳纸卡片进行解说,“大家看,这卡片上的第一个名字是张永张县尉,第二个名字,也就是下面那个名字是沈坤沈县丞。你们要是觉得张永张县尉这些年在任上做得还行,就在打勾的地方摁个手印。” 说话的宁长歌顿了顿。 村民们心说,他们觉得个鬼! “如果你们觉得他做得不行,不希望他继续在潞县当官了,就在后面打叉的地方摁手印。很简单的,都听明白了吗?” 村长看了看像据嘴葫芦一样的村民,忍不住道,“问你们呢,到底听明白没有?好歹吱个声啊。” 有村民大着胆子回答,“大人,这么简单,我们都听明白了。”他们只是不识字,又不是傻子。 “行,那你们就拿着硬壳纸卡片回去吧,商量一下要选哪个。” “大人,一定要填吗?”有村民犹豫着问道。 “非强迫的,你们也可以啥也不填,视为弃权,但你们要想清楚了。这个布棚看到了吗?家里没有印泥的,一会可以拿着卡片进去里面摁上,再交给我们。” “现在是巳时,午时二刻我们会在这里回收硬壳纸卡片。同时这段时间我们的士兵会在村里巡逻。没问题的话,就先回去吧。” 有些村民陆续回家了,但坝上还是聚集了不少村民,这事实在太稀奇了,他们恨不得凑完整场热闹。 宁长歌可不管他们,他们的人在收拾,准备赶往下一个村子。 临行之际,宁长歌对周镜说,“你们俩留在银树村没问题吧?” 周镜“放心吧,这不还有张小队和他的队员们在嘛。” “那行。有事就让人去隔壁村找我。”宁长歌也不是那种叽叽歪歪的人。 这时一个银树村的小子好奇地问,“宁大人,你们这是要去隔壁刘家村吗?” “是的。” “我给你们带路怎么样?” “那可太好了,麻烦你了小兄弟。” “不麻烦不麻烦。” 宁长歌等人走后,周镜肚子疼,便和同窗交待了一声,去找地方解决了。 他敲开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位老大娘。 他礼貌地问道,“大娘,我想方便一下,可以借用一下贵宝地吗?” “可以,可以的。”张大娘认出他是和发卡片的大人一起的。 她心说,借茅厕就借茅厕,还说什么贵宝地,读书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 周镜解了手之后,正系着裤腰带呢,就听到茅厕边上有脚步声传来,他以为是路过的,没想到脚步声就停住了,然后说话声就响了起来。 先是一道年老的男声,“阿远,你别冲动。” 接着是一道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二伯,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会摁在张永后面的叉叉上。” 最后是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阿远,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扳倒张大人了吧?” 十四五岁的大男孩倔强地说道,“我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么样,但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我应该去试试。” “你真是异想天开,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的做法被严中磊知道了,你不止会害了你们家,你还会连累我们的!” 周镜知道,他们提到的这个严中磊,便是银杏村的村霸。 公鸭嗓少年张绪远坚持道,“刚才那位宁大人考虑得很周全,我可以进去布棚再将答案写上,不会有人知道的。” 张绪远的堂哥还是不同意。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周镜咳了两下,以示存在。 他这下可把张家人吓了一跳,“谁?” 周镜推门而出,“是我,借用茅房的。” 见到周镜,张家父子明显松了口气,他们认出来了,这位刚才跟在宁大人身边的,好像是他的副手。 但此时此景,让人很是尴尬。 周镜笑着拍了拍张绪远的肩膀,“小兄弟真勇敢。”他这话是一点也不避讳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张绪远意外地看着他。 周镜忍不住为他说话,“大叔,我觉得你们父子俩该试着相信这位小兄弟,也试着相信我们的新政。” 张老汉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张绪远的堂哥则是不以为然。 周镜对他说道,“大兄弟,你可以选择沉默,但请不要嘲笑甚至诋毁那些比你勇敢的人,比如你堂弟,因为他们争取到的光或许有一天也会照耀到你身上。” 这句话简简单单又富含哲理, 张绪远的堂兄嗫嚅了一下。 周镜说完和他们点点头就离开了。 张绪远眼睛发亮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加入他们。 () 第512章 破冰了 与此同时,其他村民也在讨论此事。 “新政那边真的让我们来决定官员的去留啊?” “应该是的,不然人家干嘛费时费力整这么一出?” “那张永就不是一个好的,他要是继续当官,就能继续欺压咱老百姓,绝不能让他顺利继任。” “可是新政能听我们的吗?” “试试呗。反正刚才宁大人说了,一会是一个个单独进去那个布棚的,你按的啥别人也无从得知。而且宁大人还说会替我们每一个人保密,不会将我们是摁了勾还是摁了叉的情况宣扬出去。” “这样真是太好了。” 他们村有个村霸,他家的女儿嫁给了张县尉为妾,他们确实不想张永继续当他们的父母官了,但又担心万一暴露了,他们会被报复。 “新政的大人们做事就是妥帖。” 而此时被他们议论的村霸严中磊,正在家中心烦地走来走去。 他的心腹见状问道,“老爷,咱们要不要到各家各户走一走?” 走一圈,这些泥腿子就知道怎么选了。再不济,他们就带着印泥去,让他们一个个在张大人后面的勾勾那里摁上手印。gonЬ 严中磊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脑子装的是豆腐渣吧?“老爷我倒是想,但你看到那些士兵了吗?你觉得你能避得开他们吗?” 此时村霸严中磊只觉得张永要完。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幽州的每一个县镇村落。 如此忙碌了三日,终于到了要揭开谜底的日子。 吕颂梨亲自坐镇,不少老百姓都前来围观。 大家都明白了此次这些官员们去留的标准,超过一半的人划叉,此人便会被罢免官职,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打勾,此人就能继续做官。 渔阳郡一共有十二个县,十二个组开始统计票数。 每一组又有四人,每两人一小组,小组里一个人负责唱票,一个人负责记数。 此时,黎珏正在和河东世家之子裴峥在幽州刺史府不远处最豪华的酒楼里喝茶。 他们此时在三楼视野最好的包厢里,推开窗,可以看到幽州刺史府大门前的场景。 那位身着绯色官服坐在太师椅前的女子便是如今的平州之主? 她身上穿的那身,是官服吧?裴峥不确定地想,反正不是常服。 吕颂梨身上穿着的那身是改良的官服。 是她?黎珏认出了吕颂梨,双方两三年前打过交道。当时他们手中有一批药材,自己绕过段凯申收购了对方的药材。段凯申想黑吃黑,最终悄然死在了人家手里,连他叔叔幽州主簿段岍都没找到凶手。 他当时和对方打交道时,就觉得他们一行人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怎么,黎兄认识吕州长?”裴峥问。 黎珏心中感叹裴峥不愧是出自三晋望族之裴氏家族,观察力就是敏锐,自己不过在最初露了一丝愕然,就被对方察觉了。 可即使看出来又如何,他不可能告诉裴峥这里面的阴私的。 “怎么可能认识?只是没想平州之主竟然如此年轻。” 裴峥含笑颔首,“听说过她才十八岁。” 黎珏心中感叹,才十八岁啊,就已经执掌一州了,真是奇女子也。 他们说话间,刺史府前的统计已经接近尾声。 幽州所有选择留下来的官员此时面对未知的结果,心里都很忐忑,但随着结果越来越接近,看着打勾下面的一个个正字,他们的心情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而张永的脸色则是非常难看,他名字下打勾的地方,只有稀疏的几个正字,边上叉叉那一栏下面则写满了刺眼的正字。 这些贱民,反了天了! 和他一样待遇的,还有狐奴县的卓金。 其他幽州官员相互间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离两人远远的,仿佛他们是瘟神。 原本站在人群中的张永和卓金一下子就显出来了,一丈之内没有活人。 如果不是地方限制,其他官员还能退得更远。 “州长,统计结果出来了。” 这个结果,一如吕颂梨所料,大部分的官员都留任了,只有两位,得到了过半数的叉叉。 “来人,罢免张永和卓金言的官职,其他人暂领原职。” 张永和卓金闻言,面如死灰,这时他们心里后悔得不行,不该心存侥幸的,在幽州被平州军方接管时,他们就应该离开的。 幽州其他官员闻言,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就喜上眉梢,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登上了平州新政这条船了? 这还没完,只听吕颂梨严肃地宣告,“张永、卓金,在公示期间,有人匿名举报你俩玩忽职守、目无法纪、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本州长现将你们收押,待查明一切罪状,再行发落。” 张永和卓金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犹做垂死挣扎。 “不,你不能处置我!” “是的,我们是朝廷命官,你无权处置我们。” 吕颂梨却严肃地道,“不,我有权处置你们。在你们没有随大流离开幽州,就代表你们摒弃了大黎朝廷命官的身份。在我们平州新政打算沿用部分之前的官员治理幽州,你们却妄图蒙混进来我们队伍的时候,我就有了处置你们的资格。赌输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张永和卓金两人脸白如雪,身软如泥。 “来人,将他们押下去,然后查封张家和卓家。” 就在两人被押下去后,周围的人像是反应过来了。 潞县的百姓们忍不住欢呼出声,天啊天啊,他们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这个结果太好啦! 可以说,张永出局,是他们你一票我一票将他投出去的。 没想到,他们投票,真的有用。 接着,狐奴县的百姓也反应过来了,开始奔走相告。 卓金再也不能在他们狐奴县作威作福了! 他们的努力是有用的。 吕颂梨看着欢欣雀跃的老百姓,微微一笑,这算是破冰了吧? 不远处的酒楼,裴峥含笑着摇头,民心啊民心,吕颂梨是真擅长此道。 此事之后,幽州归心。 () 第513章 游说诚王 处理完张永卓金等人,吕颂梨又带着随从到了上谷郡,在那里,如法炮制。 人心幽微。 最初的幽州老百姓,他们自觉是大黎子民,偏偏朝廷将他们抛弃了。平州是反贼,却又救他们于水火。投入平州的怀抱,等于又跳火坑。这样的感觉直到晋王诚王谢湛等人反了之后,就没了。 这个时候,幽州老百姓是无所适从的。 如果吕颂梨他们什么都不做,幽州的老百姓们也会慢慢地试探着接受新政,这需要时间。 大家需要一个接受的理由,转变阵营的理由。这一步可以说是桥梁,需要新政先给出。 于是吕颂梨便将幽州遗留的官员扔出来,让当地的老百姓来决定他们的去留。 用这个办法让幽州两郡全民都参与进来,最终将幽州三郡中的渔阳郡和和上谷郡给粗粗地犁了一遍。 右北平郡不用过多担心,因为右北平郡靠近平州,加之前面被鲜卑大军击穿过,大部分老百姓都跑到平州寻求庇护。这一郡的老百姓对平州的信任值也是幽州三郡中最高的。 此时,幽州老百姓对新政有了认同感。 吕颂梨在上谷郡期间,收到了朝廷准备对南地用兵的消息,据说大军已经集结并开拔了。 她心想,南地要开启属于他们的第一轮考验啦。 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遛遛了。 同时,朝廷下令,禁止大黎商人和平州以及南地交易,违者格杀勿论。 这不就是封锁吗? 这宋墨也真是的,都要打仗了,还想着让平州不好过。 不过吕颂梨不怕,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最终结果如何,就看呗。 吕颂梨在渔阳郡和上谷郡那几天都没闲着,她走访了一些村镇,进行实地考察,看看来年如何恢复民生经济。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西南,诚王府 诚王这边也接到了朝廷要对岭南用兵的消息,诚王当即就举高地道,“宋墨这小子总算懂了何为里外之分了。” 对于宋墨第一时间选择攻打外人,诚王是很满意的。 诚王虽然跟在平州后面反了,但心里其实是不舒服的,特别是当他知道岭南谢湛也跟着一起反了之后。 在他看来,谢湛和秦吕两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他们大黎的江山?就该将这两方灭了,最后由他们宋氏三兄弟争夺这天下。 这时董济川从外面进来。 诚王朝他招手,“董先生快来!” “朝廷果如我们所料,率先对谢湛这个倒霉蛋发兵了。”诚王觉得,宋墨四选一,他第一个被挑中,不是倒霉是什么? 平州出了一个女主公的消息传来后,董济川就预测朝廷第一个攻打的目标会是岭南了。诚王将对方的功劳当作大家的,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诚王幕僚建议,“诚王洪福齐天。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扩大地盘。” 董济川见诚王竟然认真思索了,便他知心动了,连忙道,“王爷,谢刺史派了使者前来,正在门外恭候,是否宣见之?” “谢湛派了使者过来?来做什么?” 董济川道,“对方应该是来说服王爷结盟的。王爷,这世界上聪明人还是很多的。” 诚王懂了,董济川的意思就是谢湛那边也推测到朝廷会第一个攻打他,所以早早派了来使出发来西南呗。 “那便请进来吧。”诚王倒要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江伯牙进来,第一时间就对诚王行礼。 诚王让他免礼之后,便问起他的来意。 江伯牙便直言,“吾是代表吾主前来邀请王爷结盟的。” 诚王懒洋洋地道,“朝廷要攻打你们岭南,又与本王无干,本王为何要与你们岭南结盟?”goΠboγg 江伯牙点了点头,“诚王这么想,亦是人之常情。” “但诚王可知,岭南和西南绝非毫不相干,吾主以为,我们双方乃唇亡齿寒的关系。” “此次朝廷攻打岭南,诚王固然可以袖手旁观,但朝廷灭了吾主之后,必然会向诚王与晋王发难。” “如今朝廷势大,诚王您真觉得能以一州之力,能与朝廷抗衡?” “我们各自为政,很容易被朝廷各个击破,唯有联合在一起,方有一线生机。诚王,救南地,亦是自救啊。” 思及与朝廷相比,西南实力确实有点单薄了,诚王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但他仍旧不驯地道,“如若本王以一州之力无法与朝廷抗衡,难道和你们岭南结盟就能抗衡了?” 江伯牙与之分析当今形势,“大黎朝廷势大,如同壮男;西南、南地弱小,如同稚子。朝廷攻打岭南,如同壮男欺辱稚子,犹有余力。但朝廷一打二就未必了,因为它还要预留大军来防范鲜卑平州等地。这也正是朝廷只对岭南发兵,而非同时两线三线开战的原因。” 总的意思就是,朝廷打他们三人中的一个,指定能灭了他们。如果以一敌二,则不行。 “王爷,如果我们不联手,很可能双双都没有长大的机会。” “你们岭南无了之后,我大可与晋王结盟。”诚王的话依旧充满了挑衅的意味,都是结盟,跟谁结不是结? 江伯牙平静地道,“咱们两地毗邻。”尽管两地隔着一些山一些水,但不重要不是吗? “有天然的合作基础。如果等朝廷将南地灭了,纵然您和晋王能够联手,也相隔甚远,并不能高效地做到联动。” 最终也是逃不过灭亡一途。 诚王一噎。 “不知诚王可曾想过,如果我们岭南和平州被灭,宋墨对你们,只需拿一句祖宗家法,就能将你们压制住了。”他们的存在,是必要的。 见诚王不以为然,江伯牙又换了一套说法,“退一万步讲,诚王也应该朝最大赢面的方向去努力。诚王需要时间来壮大自己,打下更多的地盘,手握更多的筹码,将来也好和朝廷谈判啊。” “故,吾私以为,诚王与吾主结盟,双方守望相助,一起对抗朝廷。王爷才有胜利的可能。” () 第514章 被偷家 董济川这时看出来诚王动摇了,当即说道,“伯牙兄,你们主子想和王爷联盟,不会一点诚意都没有吧?” 诚王回过神来了,确实,他心动归心动,但谢湛来求人,焉能没一点表示? 江伯牙拱手笑道,“伯牙自不会失了礼数。吾主为了表示诚意,愿意与诚王共享朱涯岛三季稻的种植方法。” 诚王和董济川两人对视一眼,之前听说朱涯岛能种三季稻,他们西南偷偷试过了,一年只能种两季稻,无法种植三季稻。 这礼好是好,但他们好像用不上啊。 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江伯牙笑而不语,“诚王会用得上的。” 哦?诚王颇感兴趣地等着他往下说。 打仗打的就是粮草,粮食是多么重要啊。 “身毒(印度)。”江伯牙吐出两个字。 诚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江伯牙的意思他懂了,就是隔壁身毒这地方可以种植三季稻呗。 “除此之外,没了吗?”董济川问。 江伯牙回道,“当然还有,吾主承诺,等渡过这次难关,下一次,咱们联手攻城略地,届时,诚王可拿走七成获利。” 空手套白狼啊! 岭南方面来寻求结盟,送了三样礼物,听着都很不错,但实则,他们毛都没收到一根。 诚王有点闷闷不乐,这时诚王最喜爱的侍人上前说宴已经摆好。诚王想发难,也只能作罢。 董济川叹息一声,邀请江伯牙一起入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海上,漕帮和秦晟所带的队伍刚结束一场战斗,一部分人正在打扫战场。 秦晟正在给朱大壮交待事情。 朱大壮看着他手上的一小道指甲盖长的伤口,问道,“六爷,您要不要去擦点药?” 秦晟瞥了一眼,一点点的伤口,都快结痂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东西扯住自己的衣摆了,他低头。 刚才打斗中,秦晟的衣摆被撕开了,说话时没注意,一角落入海中。 朱大壮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什么东西?” 朱大壮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有水手眼尖,已经意识到了是什么东西,连忙大喊,“紫海龟!快抓住它!拿抄网来!” 秦晟这时,将衣摆轻轻一提。 水手见状,大惊,刚想说这么个提法,紫海龟肯定要掉回海里去了,就抓不到了! 却见那紫海龟伸出嘴巴死死地咬住衣摆不松口,顺利被提了上来。 水手大喜,“这玩意大补啊。” “补啥的?” “补血!” 知晓内情的朱大壮等人:…… 一个个在心里骂骂咧咧,这贼老天是见不得他们六爷受一点点委屈! 有水手将紫海龟放进桶里,带去了厨房。 秦晟也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那些染了血的衣服直接不要了,他来到甲板上,戴着面罩痴痴地看着平州的方向。 朱大壮、高磊、鲁大友等人正在给漕帮的水手帮忙清理甲板。 当山贼的,大多都是性情中人,他们和漕帮的水手们混个几天的,就混熟了。 这时有水手问了,“你们六爷咋还一直蒙着脸呢?”看着人还怪冷峻的。 朱大壮道,“不用管他,戴哥,给我说说你在水里换气的窍门呗?” 秦晟耳聪目明的,当然听到了他们在谈论他,他心里,这群光棍,还好意思说他呢,不知道海上风大,会把脸吹皴啊? 难怪都找不到媳妇,一个个活得糙得很,二十出头看着像三十,长得忒着急了。 算了算了,他是有媳妇儿的人,和这些糙汉子才不一样。 这般想着,他把脸上面罩往上拉了拉,挡住更多的海风和阳光。 “你们当兵的都挺好学的。”水手对朱大壮他们可佩服了。刚出海刚上船时,啥都懵懂得很,现在都有模有样了。像是当了两三年的水手了。 “技多不压身嘛,多学点,不定哪样就成了保命的手段。”陈金龙接话。 “是这理。” “我看你们跟船也挺辛苦的。”陈金龙和他们拉家常。 “都一样都一样,你们当兵也一样,都是拿命在拼,危险着呢。” 陈金龙等人却不以为意,当兵危险,当个平民就不危险了吗?现在这乱世,平民走在路上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找谁讲理去。 当兵好歹是有团体的,值不值得,还得看上头。 但陈金龙面上却附和对方,“确实,不过我们有一点好。我们平州新政准备实施新规了。当兵满十五年后,我们解甲归田的话——” 鲁大友打断他,“六爷说,这叫退伍。” “哎,随便啦,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们退伍的话,每个月都有退休金可领。” “这是真的吗?”水手们愣愣的。 “能领多少啊?” “按退休前的级别来领,级别高,每个月领的银子就多。可以一直领到我们蹬腿。” 水手们感叹,“十五年啊,好久,好难啊。首先,你们得保证自己在这十五年里人没死,才有可能领到这退休金。” “是的,挺难的,我们这不是想活下来嘛。”难才显得真实啊。 “不过不满十五年离开军营也没关系,比如受了不可复原的伤,年限短功劳薄的,咱大平州会给一笔银子做为补偿。如果我们四肢健全,武力值还在的话,上面还会给安排工作。” “如果不幸阵亡,也会有一笔抚恤金给到家人。” “嘶,那在你们平州当兵还挺好的呀。”水手们听得两眼放光。 “还行还行,哈哈。” 一句话,为平州卖命值得。 “而且我们是缙台军,缙台军甄选严格,一旦被挑选进来,便可减免全家徭役与田宅赋税。即使我们日后退伍了,仍旧可以享受这个好处。”goΠboγg 水手们羡慕地看着他们,减免全家徭役与田宅赋税,真的是太好了。 陈金龙偷偷告诉水手们,目前平州所有的军营中,就他们缙台军有这个待遇。 这些福利都是六爷和他们说的,他们深信不疑。 虽然这些福利还没完全公布和落实,但大差不差的。 现在平州主政的,是秦六夫人,六爷和秦六夫人是一个被窝,六爷的话岂能有假? 漕帮楼船上的毕管事来到甲板上巡视楼船,看到陈金龙朱大壮等人在帮忙打扫战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他们副帮主这次的买卖做得好。 这些人对敌时,一个个勇猛得很,他们是真的进攻啊,有时是偷袭,有时是正面刚,一点也没有出工不出力。 现在他发现他们人还很勤快。 林副帮主借来这么多帮手,他们只需要管饭,太划算了。 此时的毕管事并不知道他们要被偷家了。 () 第515章 投靠谁呢 漕帮总部 林山一挥手,下属们全退了出去。 议事厅里,只剩下他和他义父汪军涛两人。 汪军涛是漕帮的老帮主,林山是他的义子。 这两年他年纪上来了,基本不管事了。 此时他忧心忡忡地道,“朝廷下令了,禁止大黎商人和平州以及南地交易,违者格杀勿论。山儿,咱们船队里不是有两百平州水军吗?不会有事吧?” 这两日,毕郄传回来的消息,说平州那两百水军给咱漕帮帮上大忙了。 林山思及此,说道,“交易是建立在公平平等的基础上的。我们漕帮和平州这次的交换是公平平等的吗?不是,自家占绝对便宜的事,怎能说是交易呢?” “我们漕帮这是在占平州的便宜,消耗平州的资源。”他们并没有给予平州任何的物质上的回馈不是吗? 说到这里,林山摸着下巴道,“说起来,我们还给朝廷帮上忙了。”对,就是这样的。 老帮主都被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话逗笑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林山也感觉到了自己嘴巴好像变利索了,他摸了摸鼻子,难道他和平州走得太近的原因? 算了,这个不重要,林山转而说道,“帮主,咱们也该想想以后的路了。” 现在大黎四分五裂,以后究竟是谁主天下,现在也看不分明。但总要选择一方依附的。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老帮主愁得眉毛都拧成一团了。 林山也没催促他,确实要慢慢考虑,他们漕帮那么大的家当呢。 他自己也在思索,目前的几方势力中,谁的赢面大。 现在朝廷和南地要开打了,不知道最后结果会如何?现在看着是朝廷势大,但林山知道岭南刺史谢湛绝非那等任人宰割之辈。 “义父,这事您放在心上就行,咱不急着下决定。”目前还是太早了。 汪军涛点了点头,突然说了一句,“山儿,平州反了,岭南反了,你就没想过?” 意识到义父说了什么之后,林山虎躯一震,“义父,这大黎已经够乱了,咱们还要另起灶炉?” “你就说你想不想吧?” 林山心中嘀咕,义父怕是自己想吧?您老真敢想。 说实话,他是男儿,怎么会没有逐鹿天下的梦想呢?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扪心自问,真要加入群雄逐鹿的话,他搞得过吕颂梨、谢湛二人吗? 这两年期间,因为与平州的频繁合作,吕颂梨和谢湛双方暗地里交手过数次,他算是知情人了,对两人的了解也比其他要深。 这两人都是有雄才大略之人,他不是贬低自己,但事实就是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现在义父来问他这种问题。 是他不想吗? 是他不愿意吗? 都不是,而是比起这两人,自己就是个弟弟! 他不敢想了,现在义父倒起了点心思?林山干脆将将吕颂梨和谢湛这两年交手的详情和他义父说了。 说完这些,他又道,“义父,以咱们漕帮目前的实力和家底,拉起个小势力也不是不行。” “逐鹿天下,咱得先有个地盘吧?您看看大黎全境,吕颂梨占据平幽两州,晋王占据东海,谢湛占据岭南,他们的地盘都有沿海港口码头,整个沿海一带,剩下可供选择的地盘不多了,您觉得我们能争取到哪一处?” 老帮主刚才浮起的心思已经消散完了,闻言,骂道,“你个败家子,地盘啥啊地盘,就会惦记你义父那点棺材本!” 汪军涛刚才就盘算明白了,他们要加入争霸,第一步就得弄一块地盘。这个地盘,得抢,要么抢大黎的,要么抢这几个人的。 偏这几个人,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抢了之后呢,还要和他们做邻居…… 抢了地盘,得经营吧?又得费不少钱,关键是这块地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们给吞了。 闻言,林山就知道他把人给劝住了。打天下很费钱的。注定是被灭被收编的份,费那钱干嘛? “义父啊,有些事想想就可以了。可别冲动,冲动费钱。想想您老攒了一辈子才这点家底,不容易啊。” “咱呀就别费那心了,也没那个命。倒不如趁这段时间,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找个靠谱的一投。”不说啥的他们带着这偌大的家当投奔,如果真的投中了明主,将来一个侯爵的位子跑不掉的。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我们应该选谁?”汪军涛问林山。 近段时间,晋王和谢湛都派人来接触过他们,他们只说需要考虑,没有给准话。 林山也发愁啊,这么大一个问题问他,他也不知道啊,“这事不急,咱们先考虑啊,可以考虑一段时间,但也不能太久了。” 这么个乱局,他们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而处事最忌讳两面讨好,两面都不得罪的结果,就是双方都得罪了。 不加入他们,那就是他们的敌人。所以在岭南之战有结果后,他们就要做出选择了。 西南,董府 在江伯牙的游说下,诚王终于还是答应了与谢湛联盟抗击大黎朝廷。 江伯牙幸不辱使命,得到诚王的应允之后,便打算晚上休息一晚,明天就赶回岭南。 江伯牙在对方安排的别院稍作休息之后,晚上去了董府赴宴。 江伯牙和董济川年岁相当,少年时期时,都曾是一方青年才俊,一开始是听说过彼此,后面在长安时有缘相见,也曾把臂同游过。后来一直维持着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因为有着淡淡的交情,此次再相见,两人并不陌生。 酒宴启,在丝竹声中,两人不免谈到如今的六方势力。 不过两人也只是浅谈即止,毕竟此时乱世刚开始,一切言之过早。 酒过三巡,两人微醺,江伯牙借着醉意暗示董济川转投别的阵营。 天下五分,诚王和晋江是最不被天下人期待的。 大黎王朝两百年了,宋家人当皇帝,老百姓们觉得够够的了。 当生活变成一潭死水,麻木不仁的时候,人们迫切的希望就是改变。 另外就是,诚王的性格傲慢自大,不像是能成事的。 董济川只道,“此话不必再说,诚王于我有恩。” 江伯牙笑笑,也是,现在乱世方启,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都是谋士,谁不想自己投的主公通过自己的辅助,成就一番霸业,而自己也能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他喝了一口酒,随即转移了话题,“不知郭翀与范阳这两位会投奔哪一方势力?” 郭翀与范阳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天骄智者,只是最近几年沉寂了而已。 董济川闻言,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他摇了摇头,这两位的心思难以猜测。 但他有预感,这两位必会入局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已。 () 第516章 搭设架构 平州,辽西郡 吕颂梨回到平州之后,首先是贴出招贤榜,招揽各类人才,此事交给陈阅负责。 陈阅因其过目不忘的本领,吕颂梨直接拿他当人力资源管理大师来用。 接着,她便开始搭设新政框架。 大黎的背景和魏晋南北朝时期相仿,在基层管理上,仍旧沿袭汉代的乡里制度。 汉代的乡里制度,包括乡、亭、里三种机构。 乡一组是县以下关键的地区性行政管理单位,设有有秩、三老和游檄等职位。 有秩又叫啬夫,是乡里的主事长官,其需知民善恶、为役先后,知民贫富,为赋多少。有时还会设置乡佐,作为副手专门掌管税收。 三老负责教化乡民。 游檄负责乡里的治安。 亭是在城池和交通要塞才会设置,亭有亭长、亭佐、亭侯、求盗、亭父等官员。这些人员由县尉管辖,主要负责追捕盗贼。 而里一级是最基本的管理单元,每里有一百户人家,设里正。 伍是最基层的住民编制单位,五户为一伍,每伍设伍长,也叫伍老。 吕颂梨想了想,先在辽东书院增设农学院、工学院、医学院和军事学院。 然后再增添村委会和居委会、妇联,成立卫生院,建立慈幼局,开办学堂,开办扫盲班。 这些基层机构的建立,会让新政和群众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除了卫生院因人手不够,暂时没办法展开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开展。她将昌黎、侯城、房县、龙城等五个县划为第一批试点的县镇。 村委会和居委会的成立,可以很大的程度能解放衙门,一些民事纠纷可以通过他们调解来解决,可以有效地节省人力资源。 妇联也很重要,不管哪里,男女都各占一半呢,还有孩子,应当设有专门解决女性以及孩童问题的衙门。 而且,妇联和卫生院等的负责人,吕颂梨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这晚,吕颂梨准时回家用晚饭。 等用过饭,侍女们将碗筷撤下去后,吕颂梨才对秦母说道,“娘,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什么事啊?”秦母见小儿媳神情严肃,心中不免产生了不安,以为是小六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因为战乱,平州幽州各地出现了不少失去双亲家人的孩子。我呢,打算以官方的名义在平州和幽州的各郡各成立一个慈幼局。娘,我想让你负责起辽东郡慈幼局的工作。” 慈幼局即孤儿院。 打仗,伤亡是不可避免的。在这乱世,孤儿更是不鲜见。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们要在这乱世生存下来太难了。 闻言,秦母松了口气,不是小六或者其他儿子出事就好。 “这——”秦母迟疑,她想拒绝,这样的事她没做过啊。以前在长安时,虽然他们秦府每年都会给长安的慈幼局捐钱捐物,但真没参与过慈幼局的管理。 可这还是小儿媳第一次想让她帮忙…… “娘,你不用担心,府衙会安排人去做相关的工作。您呢,在慈幼局主要起一个监管的任用。如果事情还是很多,可以考虑找一个助手帮您。而且,我娘已经答应负责管理辽西郡慈幼局了。” 秦母听到亲家母都答应了,便道,“那我就试试?” 吕颂梨鼓励道,“您就试试,肯定没问题的。” 秦母就喜欢小儿媳从不说丧气话这一点。 “助手就不需要了,我让你们二娘帮我。” “也行。” “辽东郡慈幼局设在哪里?” 吕颂梨:“侯城!”必须是侯城啊,侯城的富人多,孤儿院这种机构设在那里,才能获得更多的帮助。 侯城啊,大儿子目前就在侯城练兵,秦母愿意去。 搞定了一个之后,吕颂梨看向正在做女红的秦二嫂,“二嫂,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蔡氏停下手中的针线,疑惑地看向她,“六弟妹,有什么事你直说。” 吕颂梨便将平州府府衙打算成立妇女联合会的计划和她说了,希望她能出任第一任会长。 蔡氏名唤蔡雪,听完她六弟妹的话,先是一整个呆滞,回过神来时,连连摇头,“我?不行不行。” “二嫂,你性格爽朗,为人务实,公道正派,严于律己,我觉得你可以胜任。” 蔡雪被夸得有点脸红,她有这么好吗? “六弟妹,你刚让娘任职辽西郡慈幼局负责人,现在又让我出任妇联会长,人家会说你任人唯亲的,不好不好。” 吕颂梨倒不在意。 她之前说过的,不拘一格用人才的。 即使被说任人唯亲又怎么样,至少迈出了第一步不是吗? 吕颂梨劝她,“这又不是光享受权力不用履行职责。坐上这个位子,是要干活的。公道自在人心,咱们好好干,不用在意别人的话。” 蔡雪是真的心动了,她觉得这是不一样的生活。她现在在家,就是侍奉婆母、管管孩子、做做针线,这日子一眼就看到头。 “六弟妹,这活,我没做过呀。” “不会就学呀,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 闻言,蔡雪也不扭捏了,“那行,六弟妹既然觉得你二嫂可以胜任这工作,那我就试试。” “这就对了。那二嫂你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然后就走马上任吧。” 吕颂梨一下子就安排了家里三个女眷,剩下的三嫂聂云娘和四嫂苏静都有点懵。 “三嫂?三嫂?” 聂云娘的手臂被推了推,才回过神。 “怎么走神了?你六弟妹喊你呢。” 吕颂梨朝她招手,“三嫂,过来,我有点事和你说。” 聂云娘走过来,在她对面的空位子坐下了。 王东干水军是干得不错,但目前也有短板,信息传播的方式不够快,她必须给他补足短板。 她这三嫂不仅会唱戏,还会编戏…… () 第517章 降低警惕 秦四嫂苏静擅武,可以帮忙训练一批女护卫。唔,这事阿丽丝也能帮上忙。 吕颂梨安排好婆家的女眷,想了想,又找到大嫂田氏聊了聊。 田氏也有点懵,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出去干活? 婆婆要去管理慈幼局的话,那她留家里主持中馈好了呀。 “嫂子,我婆家的几位嫂子都决定接受建议出去工作,每个人都负责一摊子,你确定不出去吗?” 田氏沉默半晌,“去吧。”她们都出去工作,那她也去吧。 “那行,我和薛先生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 “薛先生?” “嗯,他负责负责街道管理处和居委会的搭建和推进。” “我是和你那几位嫂子一起工作么?” “不是的,她们各自负责的领域都不一样。大嫂,你就做个干事吧,行不行?”吕颂梨解释,“干事比较清闲,不担责,时间比较充裕,也能照顾好家里老小。” 吕颂梨知道她很疼吕骁吕丹两个孩子,要是一下子丢开手,她无所适从,孩子也会不适应。 听起来还不错,田氏点了点头,“好。”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吕颂梨觉得大嫂可能太闲了,所以容易胡思乱想,有必要多出去见见世面,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毕竟幸福的人大多一样,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见得多了,眼界就宽了,心也能宽点。 第二天,刺史府边上的白墙再次贴出三张红榜。 第一张写着《辽东书院增设农学院、工学院、医学院和军事学院及相关招生要求》。 第二张则是一张告示,平州和幽州辖区将增设一个特殊部门——妇联,以及两个基层部门——街道管理处和乡镇衙门。 随后还会建立慈幼局,成立卫生院,开办学堂。 第三张则是蒋氏和秦母、蔡雪等人履职的公示。 这三张红榜一张贴,特别是前两张红榜的内容,对平州幽州老百姓们的影响是深远,但此时能看出来的人毕竟少。 很多中上层人士只觉得吕颂梨像是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一样,折腾些有的没的。 这些人对前两张红榜的反应,还不如第三张呢。 秦吕两家女眷从内宅走出,即将就任公职的消息放出来,引发了大量的讨论。 很多人都在嘀咕,“这年头女人也能当官了吗?”也不敢大声了,谁让平州现在主政者就是女子呢。 主要是慈幼局、妇联,一听就是权力不大没什么油水的地方。他们也就嘀咕嘀咕,并没有进行激烈地反对。当然,就算有人反对,吕颂梨也不会理会就是。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秦吕两家女眷任职的位置不重要,也不想为了这点事得罪吕颂梨,所以这事便平平安安地落地了。 这便是吕颂梨的高明之处了,有时候如无必要,就不要大刀阔斧地改革。 声势大了,阻力也就来了。 于细微处入手,润物细无声,或有出奇不意之效果。 随着吕颂梨将盖有平州州长印戳的公文下发,平州从上到下都动了起来。 首先,就是从各府各部抽调人员协助新政搭建街道管理处和乡镇衙门两个基层组织。 鲁巍接到调令,让他总揽此次乡镇衙门和村委会构建及推进等工作。 他将公文详细地阅读了一遍,公文里规定了村子的大小规模,村子最大规模不能超过两千人,小于三百人的村子需要和旁边的合并,这都是为了便于管理。 然后每个村设一个村长,一个生产队长,一个民兵队长,一个会计,还有一个妇女干事。 公文对这些人的职责也做了相关的规定。 与此同时,薛诩则负责街道管理处和居委会的搭建和推进。 街道管理处由县衙批准,负责管理辖区内的居委会。街道管理处和居委会是上下层级关系。 街道管理处的成员,面向当地招聘,需要进行相关考核。居委会的成员则是由辖区内的成员代表组成。 街道管理处是一个不错的,薛诩安排了几个他觉得表现不错的族人进去。 这次平州反了,虽未对辖下官员进行大肆封赏,但俚族族人在此次立下了大功是事实,吕颂梨将搭建街道管理处一事交给薛诩,未尝没有奖励他们的意思。 辽东商会里,丁俊和周夷等管事也被抽调了。 相熟的,都向他们道喜。 养殖坊、种殖坊、制衣坊等等,都有被抽调的人员。 如此双管齐下,吕颂梨希望他们双方尽快完成街道管理处和乡镇衙门两个基层组织的搭建。 平州官方的办事效率一向高,薛诩办事也是雷厉风行的,人员一到齐,他便将工作展开了。 甜水新村 一群人在综合祠堂前集合,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这些人都是报名应聘了街道管理处的职位,并且通过了考核的人员,足有二十个。这些人也不尽是甜水新村的,也有附近村子的,都在此处集合呢。 最重要的是,这二十人里面,竟然有两个姑娘。 当时街道管理处来招聘,上面写着应聘者男女不限,年龄不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们去了,也没想到竟然真的应聘上了。 旁边还有不少人羡慕地围观。 有孩子的母亲指着其中一个姑娘对边上的孩子说道,“看到没?好好读书,以后也像你们徐姐姐那样——” 边上的杨盼盼听见了,还朝她们笑了笑。 他们今天就要出发啦,前去参加上工培训。 杨威的妻子米氏见状便住了嘴,没再交待什么小姑子什么了。 没多久,便有马车来接走杨盼盼一行人。 孟宇羡慕地看着他们,然后耳朵就被自家老娘拧起了。 “叫你不好好读书!应聘被刷下来了吧?你是真给咱老孟家丢人!” “老孟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孟宇嘀咕,他心中不是不后悔的,早知道他就用功一点了。 见儿子死不悔改,乔氏手上用力,“咱老孟家脸面不重要,但你给你姐夫丢人了怎么说?” “娘,别揪了,耳朵要揪没了。”孟宇连忙求饶。 看儿子疼得龇牙咧嘴,乔氏便松开了手。 米氏送走了小姑子一行人,就看到邻居乔氏在教训自家不成器的儿子。 当初一起来到侯城,被安置在甜水新村的人家里,就有不少单身汉,但这两年,好多都已经在这里成家了。 乔氏算是有福的,她一个寡母带着一双儿女,本就艰难,后面闺女嫁给了丁贵山,她和儿子也跟着搬到了甜水新村。 米氏走上前,笑着说道,“乔大娘,您也别骂孟宇了,这回不行下回努力就是。而且男孩子又不止这一条路可走。” 乔氏只是觉得可惜,面对米氏的安慰,她也只能笑笑。 米氏的话让孟宇眼睛一亮,“对啊,娘,大不了等我年纪到了我当兵去!”反正又不止一条出路。 当兵?乔氏想到已经是百夫长的女婿丁贵山,觉得也可以。进了军营,好歹有他姐夫照应着。 “再看吧。” …… () 第518章 朴实无华 鲁巍这边的速度也不慢,人员一到位,他们就开了个会,梳理了整个流程,并划分了每个阶段的要务,并将第一阶段的任务划分下去了。 会议结束,大家都没有走,都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着分到手头上的事怎么着手比较容易进行。 丁俊说道,“在农村里,不管是村长、会计,生产队长还是民兵队长,都比较好选,妇女干事就难选了。” 周夷点了点头,妇女干事这职位,尽管在农村,权力比村长低一点,但好歹也沾了权力,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 “刚才鲁大人交待了,最好是识点字的,如果不识字,沟通能力非常突出也行。” 鲁巍认为,只要一个人的长板足够长,就可以忽略他的短板。 鲁巍看着干劲十足的下属们,暗暗点头,端起了自己的大茶杯,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鲁巍就见到吕颂梨站在院子里。 鲁巍瞥了副手一眼,副手苦笑着摇摇头,表示不是他不通报。 这动作只有一瞬之间,只见他大步踏出,高声道,“州长大人,您怎么来了?” 鲁巍的话让会议室里的众人一惊,连忙跑了出来,见到了与鲁大人面对面的女子,这位就是他们的吕州长? 吕颂梨对鲁巍笑道,“刚去了薛先生那里,然后想着你这里挺近的,就来看看。” 有些没怎么见过吕颂梨的,都在偷看她。 吕颂梨发现了,冲他们微微颔首,弄得一些小年轻挺不好意思的。 “来,都来见过州长大人。”鲁巍招呼。 于是大家呼啦啦的,都过来和她见礼,“见过州长大人。” 吕颂梨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又勉励了大家几句,最后说道,“基层工作比较繁琐,大家都多点耐心。” 大家伙连连点头。 吕颂梨才和鲁巍说话,“准备开展工作了?” “是的。” “我跟你去看看。” 鲁巍虽然意外,但也不怕她跟着,“是。” 鲁巍想了想,点了几个人充当办事员,便准备出发了。 丁俊和周夷幸运地被选进队伍里,两人兴奋地红了脸,其他没被选上的人,不免觉得遗憾。 出发时,吕颂梨将身上的白狐披风交给随从。 脱去白狐披风之后,她里面穿得挺朴素的。 吕颂梨鲁巍一行人出发了。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庄户人家,他们都背着背篓,往县城方向走着,不时还会交谈几句。 他们前面是一对父子。 只听见七八岁大的孩子跺了跺脚,对他爹说,“爹,好冷啊。” 当父亲的停下脚步,“你这娃儿,说了外面冷,你非要跟着,家里有炕,在家待着不好么?” “爹,我想去县里嘛。”小人儿心想,去了他爹会心疼他,给他买糖块吃。他要是在家就不一定了。 “那你走前面来。” 这时走来一位大爷,“老钟,你还带孩子出门啊?” “没办法,他非要跟着。莫叔,您这是要去哪啊?” “嗐,我去看看我兄弟去。”名唤莫叔的还摸了摸孩子的头顶,“你也别怪孩子。难得嘛,往年这个时候,雪早将大路给埋了,真是寸步难行。也就这两年了,咱们平州府的大人们让人定期清扫官道,咱们不管是走亲戚还是去县里,都方便多了。” 姓钟的中年男子回道,“是啊,以前别说带孩子出门了,成年人出门都不容易。” “你们家今天年货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我们家也是,前些日子辽东商会放出一批平价的咸鱼腊鱼,我们家买了几斤,能好好过个年了。”现在冬天还能在家种点小青菜,发点豆芽,不像以前只能吃点咸菜菜干,这日子是再好也没有了。 “临近年关,辽东商会粮油店确实放出了很多肉类出来。”不是平价肉,但价格也没有在因为快过年了而高涨。 莫老头点了点头,上头的人是真的会。 “这两年咱老百姓的日子眼见着比往年好过多了。”姓钟的中年人感慨。 莫老头亦是感叹,“是啊,现在管着我们平州的,都是好官啊。” “嗯。” 今年打仗,他们老百姓的生活没怎么受影响,搁往年,这时候他们都逃难去了,哪里还管现在是年是节的呢? 吕颂梨鲁巍一行人都默默地听着,听到老百姓们的夸赞,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这时鲁巍快步上前,和他们走了几步,笑道,“大爷,你听说了吗,咱平州现在是女子主政。” 闻言,吕颂梨笑了笑。 丁俊周夷等人都为鲁大人捏了一把汗。 莫大爷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老实样,又很亲和,就和自家侄儿一样,便慢悠悠地道,“嗐,这有啥?对咱老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吃饱穿暖,谁主政平州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大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对了,还要能打胜战,不要让咱老百姓经常吃战败的苦。” 姓钟的中年人附和道,“莫叔说的话糙理不糙,之前咱平州是朝廷在管,是男人当政,也没见日子有多好啊。” 鲁巍听后点了点头,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问道,“这孩子挺乖,读书了吗?” 姓钟的中年人开心地笑道,“打算明年送去私塾读书了。”他们家这两年也攒下了点钱,可以把孩子送去读书了。 鲁巍肯定地道,“孩子多读点书好,将来的前程比不认字要好得多。” “俺和孩他娘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年平州的变化很大,很多招工,识字的和不识字,待遇区别太大了。 说话间,又到一个分叉口,双方便分开了。 一时间,鲁巍等人都沉默了。 吕颂梨却知道,老百姓的愿意一直都是这么朴实无华。 周夷回过神一看,目的地要到了,提醒道,“欸,前面就是白石村了。” 吕颂梨、鲁巍等人随即拐入岔路口,进入白石村。 () 第519章 走访村子 很巧的,白石村刚有人吵了一架。 吕颂梨他们的人打听了一下,其实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大娘拌嘴,互相揭短,互相吵吵,然后慢慢地就动了真火,打起来了。 双方的男人也出来了,要不是有人制止得及时,就会演化成两个家庭,乃至两大家族间的斗殴。 而制止了这场事态发展的,正是他们这次要考察的人——王大娘。 整个经过听下来,吕颂梨和鲁巍发现这位王大娘确实挺符合做妇女干事的。 他们一行人中,陈海峰是个本地通,对这一带的村子特别熟悉。 吕颂梨一行人由他领着,先去了村长家。 他们到的时候,村长才从外面赶了回来。 “文村长!” 村长见到陈海峰,亲切中带着点恭敬,“陈干事来了?这几位是?” “他们都是我的同僚。”陈海峰含糊地道。 文村长点了点头,别的也不敢多问。听了陈海峰的来意,就要领他们去王大娘家。 村长妻子出来相送,将人送走之后,村长儿媳妇好奇地问婆婆,“娘,刚才那一行人里,还有女干事呢?” 村长妻子点头道,“应该是。” 村长儿媳啧啧稀奇,这两年他们平州变化太大了,之前还只是听说有女工能进作坊干活,挣月钱,还有人当上女管事。现在他们平州当家做主的是个女子,现在衙门里还有了女干事? 虽然她不知吕颂梨的身份,但不妨碍她感到惊奇。 “也不知道他们去找王大娘干啥?” “等你公爹回来就知晓了。” 他们一行人朝王大娘家走去。 一路上,路很干净,显然有人打扫过。 陈海峰在鲁大人的示意下,问起了这事。 文村长罢罢手,“嗐,这有什么啊?外面的官道,平州衙门安排了人定期清扫。村子里我们也轮流扫一扫,至少把路给清出来。这不,大家上哪儿不都方便了么?” 文村长这事仿佛不值得一提的样子。 吕颂梨一行人闻言都挺沉默了,府衙做了大头后,老百姓们就自觉地把后面的事给做了。 接下来,陈海峰和文村长聊聊白石村的情况,然后又问他村子里有没有什么难办的事。 文村长闻言,又看了看吕颂梨鲁巍他们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 “要有什么难处,您就直说。” “就是村民们想送娃儿去读书,但最近的私塾离我们白石村还是太远了,我们想自己凑钱修一个吧,又不够。和附近的两个村子商量了,三个村子一起出资,倒是行了。就是这私塾的夫子,希望官府能帮帮忙。”文村长没敢说的是,如果建私塾的事,官府也能支援一点就好了。但想了想,他觉得请一个好夫子比较重要。万一官府觉得他们白石村提的要求太多,给驳回一两条,那就得不偿失了。 吕颂梨心说,这白石村的村长挺有想法的啊。 “文村长,你的觉悟挺高啊。”一旁的吕颂梨笑道。 “哪里哪里,吕干事过奖了。”文村长从刚才他们的谈话中得知眼前这位姓吕,听到这个姓,想到如今他们平州主政的那位,他心里不是不嘀咕的,但又觉得没那么巧吧? “真不是我小老儿觉悟高,而是在咱平州,如今不识字的孩子太吃亏了。” 小青年们出去找活干,好一点的工作都要识字的,这样的活,工钱还高。 “文村长,你担心的这些问题,平州府衙已经在想办法啦。要不了多久,官府准备修建一批学堂,方便孩子们读书。” 文村长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大概什么时候开始修啊?每个村都有吗?” “哪能每个村都修?只能尽量三四个村子之间修一个。”吕颂梨笑道。 文村长这个小老头儿咂咂嘴,“这样也不错了。” “除了学堂,还会修建卫生院,不过卫生院会慢一点。” 等文村长明白了何为卫生院后,心里对平州府衙的安排满意得不得了。等卫生院建了,他们老百姓看病就方便多了。 吕颂梨告诉他,“需要时间培养大夫,我们平州目前的大夫还是太少了。” “不过在这些之前,扫盲班会先开设起来。” 文村长听了个稀奇,他没想到,村子里好些大字不识的人,竟然也有机会读书认字? 吕颂梨一点点和老村长普及着平州官府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 第一件事就是构建村委会班子。这是基础,弄好后,才会有后面的办扫盲班,办学堂,修建卫生院…… 文村长连忙表示自己一定会配合他们的。 “吕干事,不,吕大人,您是陈干事的上峰吧?你不用否认,小老头看得出来。”文村长得意地道。 吕颂梨好笑,“算是吧。” 路上,提起王大娘时,对于王大娘这个人,文村长也给予了肯定。 “她这人私心少,说话评理比较公正,村子里的娘们媳妇还有小年轻都服气她。让她当妇女干事,我看行。” 王大娘家 王大娘母女俩在厨房忙碌着榨油,同时也在讨论刚才劝架的事。 “娘,您真厉害,要不是您劝住了魏大娘和柳大婶,这两人非打起来不可。” “嗐,你娘就只会点劝人的本事,不值当这么夸。” “关键是你劝,别人肯听啊。” 王大娘也没藏私,和女儿说道,“这要点技巧,劝架呢,你得了解他们吵架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不能拉偏架。不能光说一方的毛病,而且批评人家的时候,得就事论事,就是你可以批评她这事不对,但你不能从人品上去否定她,比如说她性子偏激,品德败坏这种话,不能说。” 吕颂梨鲁巍一行人到王大娘家敲门后,王大爷当时在堂屋编篮子,听到大门响了就去开门了。 他们进来院子后,恰好听到王大娘母女俩的对话。 端水大师,吕颂梨心说。 其他人也暗暗点头,这么一听,这位王大娘确实特别擅长处理邻里纠纷。 王大爷看到村长呼啦啦地带来这么些人,且一个个看着就不像普通人,有点局促地问道,“村长,是有什么事吗?” 文村长:“去堂屋说。” 王大爷连忙将人请进屋里。 “咱们是来找你家那位的,你把人喊过来吧。” 王大爷担心极了,他嗫嚅着,没有动。 文村长催他,“快去,是好事儿。” 这时鲁巍笑道,“厨房里估计正在炼油,瞧这满屋飘香的。” 吕颂梨也点头,“看来,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文村长插了一句,“快过年了嘛,大家都会尽量在年关的时候做点好吃的。这两年年景不错,大家伙也舍得在过年的时候买点肉吃了。” 这时王大娘有点拘谨地进来了。 文村长连忙招呼她进来。 “各位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大娘不用紧张,我们找你是有点事想和你说……” 王大娘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因为擅长调解邻里纠纷,被平州府衙的人赏识,要提拔她做妇女干事。 虽然没有工钱,但是过年过节会发放一些米面粮油的福利。 () 第520章 一步先 489 当天夜里,孙大将军就带着大部队,连夜赶往雁门,只留下一小支部队给恭亲王,顺便收拢幽州兵员。 因为人员太多太杂了,夜间他们只能露宿野外。 对于剩下的一小支孙家军来说,追随而来的百姓需要保护,恭亲王一行人更需要保护。 恭亲王谈判后身体不适,找了间破屋休息。 因为地形的原因,留下的军队只能将双方隔开。 林染住在恭亲王隔壁,突然,他发现一道人影晃过。 他立即追了出来,“谁?” 不知道为什么,他脚步一顿,然后喊道,“来人,给我追!”林染追了出去。 吕颂梨看着秦晟带着几个身手利落的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将护卫等人一个个打晕了。 然后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吕颂梨朝林染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发现林染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她推门而入,和屋里的恭亲王打招呼,“恭亲王,你好。” “你?”恭亲王心中惊怒非常,他没想到有人胆敢硬抢他的驻扎地。 “我是吕颂梨。” 闻言,恭亲王还挺意外的。 这一位,京中传言,智计双全。恭亲王兀自猜测着对方这时候找上来的目的。 恭亲王在打量吕颂梨的时候,她也在打量恭亲王。现在的恭亲王和上一次见到的样子相比,要苍老一点,还能看得出来他整个人很疲惫。 他的身体不太好,毕竟一把年纪了,还要如此操劳,不管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理上的压力,都在使劲地压榨着他这把老骨头。 宋墨造孽啊。 吕颂梨非常自然地落座于恭亲王对面。 秦晟站在他身后。 “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恭亲王还计较这些兵啊百姓的,你对大黎真是忠心耿耿啊。” 恭亲王他瞥了秦晟一眼,“我等朝廷重臣的忠心,你们这种乱臣贼子是没办法理解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确实。您老都死到临头了,还在为宋墨为大黎考虑,我等确实不及。” “你什么意思?”恭亲王黑脸。 “我说你死到临头。”吕颂梨直言不讳,“你没有立即启程回长安,想必是感觉到了什么了吧?你这又是带走幽州士卒,又是带走平民百姓的,是想将功折罪?” “但是没用,你不死不足以平息此次事端。” 恭亲王脸色一白,“这不可能,本王毕竟是宗室。就算,就算本王办事不力,也罪不至死。” “就是因为你是宗室,才是最佳的挡箭牌,逼反了秦吕两家这么大的政治错误,宋墨不能承担。不然,他没办法和天下人交待。” “不,不会的,你和你爹都是乱臣贼子,我不相信你的话。” “无所谓,宋墨是什么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吕颂梨没有戳破他的自欺欺人,“我来此,只是顾及以往你对我爹之前多番照拂,我怕这人情再不还就没机会了。” 她来当然是为了平州反得名正言顺啊。 这时,恭亲王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吕颂梨的预测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你那么聪明,你爹口才那么好,我不信你们没有办法打消皇上对你们的不满。”如果不是吕家,他也不用淌这趟浑水了,现在也不至于泥足深陷。 恭亲王已经意识到,吕家的反,早有预谋。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活命。”吕颂梨好笑,“你说的没错,我是有办法打消皇上对我们的不满。但那又如何?” “宋墨性情狭隘,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打消了这次,下一次稍有不如他意的地方,仍然会想着对我们动手。” “你——你——大胆!” 吕颂梨讶异地问,“难道不是吗?还是你觉得有这么一位皇上是一件好事?” 恭亲王:你说话能不这么噎人吗? “秦家已经那样了,我可不想我们吕家步秦家的后尘,更不想吕家像你这样,被他当成棋子,有用的时候用上一用,没用了就抛弃。” 如果宋墨在这,一定会大喊冤枉的,当初是谁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告诉他他富有四海,欲为他效劳的人才前仆后继,让他不要在意一个小小的臣子的? 说完他们两家,吕颂梨又怜悯地看着恭亲王,“你为他办事,为他披荆斩棘,最后不仅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死后名声还要遗臭万年。” “你的子孙,你的家人,也将为他所恶,不被重用。” 恭亲王闻言,脸刷的白了。 这时,秦晟去了一趟门外,回来后催促她,“咱们得离开了。” 吕颂梨起身,恭亲王知道他们要走了,问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了,还人情。你要是甘心赴死,甘心替宋墨背黑锅,我们这就走了。走这么一遭,不管如何,这人情我都还上了。” “如果本王不甘心呢?” “你纵然难逃一死,但好歹保全了名声。” “那本王的家人呢?” “不会死,但境遇不会比你束手就擒好也不会更差。” 也就是说,他无论怎么死,改变不了家人的境遇。 “那本王要怎么做?” “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回长安,在宫门前自缢,告诉天下人,你没有完成宋墨的嘱托,以死谢罪。如此,宋墨也不好做手脚让你背黑锅了。” 一死,盖棺定论,名声得以保全。 恭亲王的手在抖。 吕颂梨不管他了,由秦晟带着迅速撤离。 秦晟搂着吕颂梨的腰,在黑夜中跳跃着。 吕颂梨下巴靠着他的肩,往后看时,她仿佛看到一道人影站在原地,渐渐变小。 506 长安 恭亲王一行人回到长安了。 一回到,恭亲王就不顾病体,摇摇晃晃地跪在宫门前请罪。 宋墨一开始不理会。 等后面准备宣召他时,宫人发现他已经自裁了,大中午的,尸首前的地面上写着一行血书:老臣没有完成皇上的嘱托,无颜面圣,故以死谢罪。 宋墨知道后,大发雷霆。 恭亲王这样的死法,就像一记耳光,啪的一下打在宋墨脸上。 萧群等大臣都不敢作声。 () 第521章 花里胡哨 谢湛从内书房出来,对坐在外书房品着茶的江伯牙说道,“让江先生见笑了。” 江伯牙摆摆手,“无妨,事情解决了就好。” 接着,他又郑重地叮嘱,“大敌当前,如此不听指挥的事,一定不能再发生。” “嗯。” “大人,平州那边又有消息传来了。”江伯牙递上薄薄地一小沓纸。 “我看看。” 谢湛认真地看着最新送来的平州方面的消息,看完之后,他只有疑惑,“平州这是在干什么?” 吕颂梨安排秦吕两家的女眷走上权力部门高位,这倒是可以理解,大权在握之后荫及家人嘛。 辽东书院增设农学院、工学院、医学院和军事学院,这也能理解,培养人才嘛。 可是增添了几个不太重要的部门? 妇联、街道管理处和乡镇衙门,一个是管理妇人?另外两个则是管理城镇百姓还有农村百姓?感觉任用不大。 卫生院、学堂、慈幼局这些则是花钱的。平州钱多得花不完了? 这些部门更像是为了安抚功臣分润功劳而设的。 不知道她折腾这些是干什么的?收买人心吗?会不会耗费了? 江伯牙也觉得有点花里胡哨的。 谢湛和江伯牙两人处于贵族阶级,很难理解平州在争霸之初,竟然在这些无关紧要之处浪费精力浪费钱财,有这么些钱财多养点兵,增强实力多好。 此时还没有那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不然以两人的聪明劲,肯定就能明白吕颂梨此举的深意。 想不明白,就先放一边。他们南地眼前有更紧迫的危局待解。 两人又召集麾下重要人员来商议军情。 两个时辰左右,他们才重新定下初步的作战计划。 要事商议出结果后,谢湛看天色不早了,便让大家伙散了。 江伯牙留到最后。 谢湛见此,便知他还有话要说。 “江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江伯牙叹了口气说道,“谢大人,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范阳郭翀二人?” 谢湛点头,这两人他们谢家的人才收录典籍里亦曾提到过这两位,只是他出生晚,记事后两人便渐渐沉寂了。 谢湛一直知道江伯牙在为自己争取他们,难道是有眉目了?可是他这神色又不像。 “据我得知,两人应该有动作了。” “哦,他们要入世了?” “我觉得应该是的,可这也只是我的推测。” “江先生的推测必然是无限接近事实的。” 江伯牙笑了笑。 谢湛真诚地请教,“江先生,你觉得这两人,我们南地能争取到吗?再不济,能得一人也是好的。” 谢湛真心感觉到对比平州,他的助力太少了。 江伯牙沉吟片刻道,“两人都是智计卓绝之辈。只是郭翀性情怪异,范阳爱惜名声,我觉得大人可以试着争取一下范阳。” 长安 仓部曹掾徐君凡回来了,他回来第一时间便是前往宫中面圣请罪。 他跪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很明显能看出来消瘦。 他和左燚两人带人前往平州督促税粮缴纳一事。 前面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后面税粮被鲜卑大军劫了。 左燚死了,死在在辽西郡文成县,被暴乱的游侠儿杀死了。 唯独他活着回来了。 宋墨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徐君凡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他和左燚到了平州之后的事。 宋墨听完,盯着他的眼睛,审视着问道,“据朕所知,一百二十万石税粮被劫,其实是平州吕德胜等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徐君凡,你觉得呢?” “是这样吗?”徐君凡先是惊讶,然后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果然如此,微臣也觉得蹊跷。” “当时微臣心中也有怀疑,微臣当时想着,甭管税粮被劫一事是真是假,我们让平州再缴纳一次,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宋墨以及在场的两位大臣心想,这个想法不能说有错。 一力降十分,面对朝廷的要求,平州不敢不从。 他们也不用去管里面的真真假假。 只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平州反了,朝廷大军还奈何不了平州军。 徐君凡接着往下说,“微臣没用,左大人当街被杀,头颅还被……” “微臣吓着了,加上平州严寒,病了一场。” “平州方面给微臣治病也不上心,病情时好时坏,一直卧床休养。幸亏微臣还年轻,躺了半个月就渐渐好起来了。” “你的能力还算不错,平州没有招揽你?”宋墨的眼神犀利。 “平州方面倒是想让微臣留下为他们效劳,但微臣心系朝廷。微臣是大黎培养出来的,自然要效忠大黎,岂能向乱臣贼子屈服?再者,微臣的家人还在长安呢。我要是留在平州,我的家人该如何做人?”徐君凡大义凛然地道。 “你这样走了,平州没拦着?” 徐君凡摇了摇头,“平州一直向外宣称,平州来去自由,微臣拿捏着他们这一点。所以他们怎会因为微臣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坏了口碑?” 宋墨点了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徐君风恭敬地退下了。 宋墨看了梁安一眼,梁安躬身悄然地离开了御书房。 “萧爱卿,徐君凡此人你怎么看?” 萧群说道,“可以看出来他先前说在平州病了一场,这事应该是真的。” “桑爱卿,你觉得呢?” 桑白卿回道,“他的话,从头到尾没什么破绽。逻辑上看,不紧绷,松弛有度,往深处想时,细微处,又能对得上。” 宋墨点了点头,他这些话,听起来和真的没两样。 此时,左安民和张献俨然失宠,现在在宋墨跟前最得脸的是萧群、沈碗、桑白卿等重臣。 宋墨现在发现他父皇给他留下的四位顾命大臣确实很有能力。可惜之前两年,他一直顾着和他们争斗,从他们手中夺权。 现在他在国事上很倚重他们。 () 第522章 这都什么事 “徐大人,咱家送您。”梁安追了了出来。 徐君凡很意外,但他也没法拒绝。 两人便不紧不慢地往宫外走去,一路上梁安也会问些关于平州的问题。 在最后一道拐角处,一个小太监走得太急,和徐君凡撞了满怀,手上的东西被撞落了地。 “大胆!”梁安喝道。 小太监连忙跪下求饶恕,“总管大人饶命啊。” “梁公公,这是什么?”徐君凡捡起脚边的本子,本子的内页露出来了,里面的字全是红的,看着就触目惊心。 梁安顿了顿,道,“这是《地藏经》。” “这样的经书,是不是有点惊悚?” “张献献上来的,据说是用心血写就的。”梁安就和他说啊,《地藏经》是消灾增福的,他对皇上的心意是真诚的,但皇上就是不见他。 “可怜呐,这又是何苦呢?” 徐君凡正色道,“梁公公,您可不能心软,这经书收了便收了,莫要呈至皇上跟前,徒惹皇上烦恼。” “再者,万一皇上心软,又让张献御前伴驾……” “张献毕竟和吕德胜有旧,吕家现在是反贼,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梁安:…… 好家伙,话都让你说完了,咱家还能说什么? “梁公公,这本经书还给您,时间不早了,徐某得出宫了。”徐君凡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将经书丢给了梁安。 梁安拿着张献抄的《地藏经》回去复命了。 “……皇上,这徐大人真的很怕和张献沾上一点点关系啊。” 听完梁安的话,宋墨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但徐君凡坚定地选择回归朝廷这点,还是让他觉得很高兴的。 宫外,徐君凡登上了自家的破马车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左燚死后的那段时间里,平州方面安排了人,带着他参观了很多地方,有些地方没让他进去,只让他在外围转了转。 对外则是宣称他病倒了。 他带去的人,都被限制了自由。 他们让他看,他就看。反正都那样了。这些地方转一圈下来,他还真看出了一些东西。平州的老百姓太有活力了,他们干着挺繁重的活,一个个都很乐观,仿佛不知疲倦,仿佛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后面吕颂梨见了他,和他进行了一场长达半个时辰的谈话。 徐君凡很清楚,他害死左燚,就已经是相当于半只脚踏上船了。 如果他执意效忠朝廷,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死,要么是一直被平州方面捏着这个把柄。 后者虽然可以让他活下来了,但被人捏着把柄,怎么都不会舒服的。 面对平州的招揽,他就顺势从了。 良禽择木而栖不是吗?而且他也打不过他们啊,就加入吧。 岭南 镇西军董国为十万大军兵临岭南,略加休整,给全军将士吃一顿好的,便准备开打。 开打之前,董国为让人擂鼓,然后对军中将领和老百姓们进行招安演说。 他们这么做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策反一些将士和老百姓。 这些人也是大黎的百姓,董国为肯定,里面一定有心向大黎朝廷的。 再不济,给谢湛添点堵也是好的。 期间,朝廷大军这边还有别的动作。 “大将军,我们的鹰已经放出去了。” “好。” 朝廷自己养有鹰,双方交战的时候,董国为让人放鹰,可以巡视侦察,侦探敌人的薄弱点。 岭南城内,这是岭南对抗朝廷大军的第一战,谢湛也在关注着。 这时,天空传来嘹亮的尖啸声。 谢湛抬头眯着眼看向天空,“那是鹰?” “是的大人。应该是朝廷的鹰,董大将军手上有两只。” “能射下来吗?” 下属摇头,“鹰飞得太高了,即便是神箭手也很难射杀。” 朝廷大军的算盘打得挺好,但很快进行不下去了。 得知朝廷竟然来这么一招后,谢湛想让人直接射杀那个嗓门嘹亮念着稿词的士兵,得知因为双方距离太远他们这边的神箭手也没办法做到之后,谢湛果断让他们这边的人也擂鼓,扰乱对方的声音。goΠboγg 谢湛和吕家父女交手多次,太明白语言的力量是非常大的,如果他放任董国为这么做,对他们岭南将士们的士气的影响和打击是很大的。 叛贼们的应对让董国为意识到他的如意算盘被人看穿了。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开打吧。 接下来,董国为挥动主旗。 军号长鸣,战鼓喧天,将士们的冲杀声响彻这一方的天地。 董国为站在高处,看着他的士兵们在努力地攻略城池。 他觉得同样是十万大军,攻打谢湛,应该比孙明打平州要容易。 平州拥有秦家兄弟这些成熟的将领,南地有什么? 征南军原本有三大将军,孙系、沈系、刘系。先是朝廷传召,孙明连带着孙家军被调往了雁门。 紧接着,谢湛反了,征南军发生兵变,沈系没了,现在征南军只剩下刘系将领以及一些谢湛扶持上来的将领。 第一场交锋没有持续太久,朝廷那边便鸣金收兵了,双方伤亡不大。 双方主将都是沙场老手了,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第一仗,对方只是试探而已。 第二仗第三仗,双方都动起了真格了。 双方不断地增兵。 谢湛也在关注着整个战局的进展。 眼见着因为兵力的压制,岭南城门渐渐失守。 谢湛皱眉,“诚王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江伯牙道,“应该快了。” 城外,朝廷的斥侯向董国为汇报,“董大将军,西南方有异动。” “什么情况?”董国为拧眉,西南方?莫不是诚王? “剩余的将士听令,摆开阵型,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西南方横插一支奇兵偷袭了朝廷大军。 幸亏董国为打仗的时候习惯留手,不然真的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但如此一来,不仅他准备投进去的部队被诚王的军队牵制了,他甚至还得让人回援。 董国为看了一眼即将被攻破的岭南城城门,叹了口气,诚王竟然帮起了谢湛,这都什么事啊! () 第523章 快要疯了 诚王和谢湛联手抗击朝廷大军的消息传回长安,宋墨的咆哮声响彻宫殿。 “宋黔,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对得起宋氏的列祖列宗吗?” 要是诚王在此,肯定会撇着嘴说道,你打完谢湛,就要打我了,你以为我傻?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情况实在是…… “朕要灭了他们!” 众大臣:“皇上,三思啊。” “不要劝朕三思!你们要做的是,执行朕的意志!让朕的想法得以实现!”宋墨冷声道。 众臣:可是微臣办不到啊。 宋墨才不管,“诸位臣工,现在来说说解决之道吧。” 众大臣于是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目前的情况,其实就两个选择,一个是增兵,一个是不增兵。 增兵的话,哪里还能抽得出兵员? 如今西北北境和凉州被鲜卑所占,符建功所领的北境将士,已经退守略阳。 略阳位于凉州与雍州的交界之处,乃军事重镇。 符建功带领北境将士们据守此处,防范鲜卑。不能动。 而孙明所领孙家军,驻守雁门代郡,更是任务艰巨。 东防平州,北拒胡虏外族,也是不能动的。 还有晋王那里,也派了一支军队过去,防范其做大。 之前调动董国为的十万军队围剿谢湛,已经是他们能挤出来的所有兵力了。 本以为以多欺少,能速战速决,不料诚王横插一杠,计划全乱了。 增兵,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 不增兵,那就是僵持着。这场战役由闪电战变成了僵持战。 于是,朝廷上的大臣们又吵了起来。 宋墨是真的头痛,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大道理。 看着底下争吵不休的大臣,宋墨眼中闪过一丝腥红。 平州,刺史府 在朝廷大军和岭南开战之前,这一日,秦珩特意回昌黎和吕颂梨见了一面。 两人在衙门里谈了两刻钟…… “六弟妹,我相信谢湛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 数次交手,秦珩自认对谢湛还算了解。所以,朝廷大军围剿岭南一战,有很大的可能会发展成持久战。 “嗯。”吕颂梨认可他这个判断。 朝廷打岭南,此战若不能速战速决,必有祸端。 “将士们的状态怎么样?”她问。 “都很不错。”秦珩回道。 “那我赞成这个计划,大哥,你尽管放手去做,后勤补给不用担心。” “好,我们做好准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鲜卑一动,他们就出手。 这么好的时机,他们不出手就太浪费了。 后面,他们接到大黎朝廷和岭南开战了的消息。 平州府衙除了驻守各地的将领,所有高层齐聚一堂。 吕德胜最先说道,“看样子,谢湛和诚王应该是结盟了。”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啥,反正他撇了撇嘴,就知道谢湛不会束手就擒的。 议事厅里,薛诩、郭春生、徐正、陈平、刘贺山、嵇无银、邬弛和雷鑫等高层都在相互讨论着这事。 如今诚王与谢湛联盟了。 大黎朝廷和鲜卑王庭依旧势大,稳居第一第二。 他们平州的实力,原先排行第三。现在,变成了倒数第二? 虽然有个晋王垫底,但总觉得不是那么保险。 排位落后就容易被欺负。 “朝廷会不会转过头打晋王啊?”刘贺山担心。 “也有可能会攻打我们平州。”陈平补充。 原先六方势力自成一派,除去大黎朝廷和鲜卑王庭,咱们平州居第三。 郭春生看了看众人,“州长,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去东海,和晋王表明我们平州结盟的意愿?”提前结盟,预防大黎朝廷拿他们平州当软柿子捏。 “这样朝廷会疲于奔命吧?”嵇无银觉得大黎朝廷不会那么蠢才对。 吕颂梨觉得宋墨不会这么做。 不管是调过头来打晋王还是打他们平州,如果他们都选择连纵,朝廷就是白费功夫,谁也奈何不了。 所以,他们能想到与晋王联盟,大黎朝廷那边肯定也会想到。 “我觉得结盟挺好的。”薛诩笑道,“尽管我们平州不是那么迫切地需要,但是,我觉得适当的示弱是很有必要的。” 这时,大家都看向吕颂梨。 吕颂梨笑道,“结盟?也不是不可以。” 朝廷虽然势大,但双手难敌四拳。这也要防备,那也要防备。能抽取出来的兵力有限。 其实大黎朝廷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大黎兵员太捉襟见肘。 用常规的办法已经很难解决目前的困局了。 其实宋墨身上有点疯性在的,只是很多人似乎都忽略了而已,这也因为他两三年都挺正常的原因吧。 这两三年宋墨刚登基,他肯定是想做好的,也挺努力的。 但很可惜,宋墨这两年的执政生涯,并没有什么建树。 就连去年他们主导的,让朝廷在辽东郡侯城与鲜卑王庭签署的三年和平条约,宋墨以为是他登基后取得的第一项政绩。现在来看,也只是一个笑话。 还有各种的天灾人祸,为他招来的否定和谩骂。 这些事情无一不折磨着他。 加上近来诸事不顺,那口气就没有发出去过。 吕颂梨估摸着,他快要到发疯的边缘了。 这个时候,他们去推测朝廷下一步的做法,然后去做相关的防备,是下策。 上策便是明面上,是他们平州迫切地希望和晋王结盟,暗地里,走的是另一条计策。才有可能不被宋墨爆发的疯举所影响。 玄兔郡郡守邬弛有点纠结了,“可是,如果大黎朝廷最终选择先围剿晋王呢?我们平州岂不是要出兵相助?”这样一来,岂不是吃亏了? 闻言,在场的多数人都笑了。 邬弛和雷鑫不明所以。 吕德胜感叹,“邬老哥,咱们共事时间太短了,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邬弛和雷鑫还是不明白。 嵇无银也笑,“邬大人,你就放心吧,谁吃亏,我们平州都不可能吃亏。”他心想,谁都有可能吃亏,但他们州长不会。 两人好像有点明白了,不吃亏就好。 吕颂梨道,“结盟归结盟,但出兵,肯定要有条件的。” () 第524章 鲜卑来使 就在这时,侍卫长求见。 侍卫长知道他们在议事,这个时候求见,必是有急事要事。 吕颂梨让他进来了。 侍卫长步履匆匆地走进议事厅,“州长,鲜卑王庭派了使者过来,说要和我咱们结盟。而且对方还说,他们准备了丰厚的结盟礼。” 吕颂梨问都不问对方愿意出什么条件结盟,直接道,“回绝他们。我们平州永远都不会和胡虏外族结盟。” 众高层点头,鲜卑外族,和他们尿不到一壶去。 也不知道这联盟的主意是鲜卑王庭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什么人给出的主意,真可谓歹毒至极。 吕颂梨可是记得他们立的人设,这一合作,人设就崩塌了。 他们平州可以和晋王诚王等人合作,甚至可以和谢湛朝廷等势力合作,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但是和外族合作,就是不行。 忠孝礼义信是他们所应遵循的最基本的道德。 所谓的忠,最大的概念,是忠于自己的民族和国家。 最大的大义,就是汉人。 违背了这一条,其他你做得再好也是无用的。 即使将来她立下再大的功绩,只要一条事实存在:她和外族合作过。 那必然是一生的政治污点。 合作就是合作了,不要说你忍辱负重什么的。 严重的,有可能要承担万世骂名。 “是!”侍卫长得了明确的答复后,便准备退下。 自家州长很清醒,薛诩便没有说话。 “等等,来的人是谁?” “鲜卑来史自称尉迟勋。” 吕德胜听到不是拓拔可汗的哪个王子,一脸的可惜。不然又可以抓起来了。 虽说两国来往,不斩来使,但他们可以在对方回去的路上埋伏不是? 先把人拿下,后面再想想怎么操作,总能找到名义从鲜卑身上刮下一层油来的。 现在来的是小虾米,就没必要大费周章了。 白鹿书院,山长处 詹若水和山长陈定淮在品茗。 “来年书院开课你就回来上课吧?反正你也去不了平州了。”陈定淮道。 詹若水有气无力地道,“再说吧。”他现在又不差钱,活干不干都行。 他没想到回家探亲一次,竟然出不去了,衙门死活不给他开路引。即便他说了,他不去平州也不行。 现在詹若水有点后悔,倒不是后悔回家,而是后悔没有及早动员家里人举家搬往平州。 陈定淮有点酸了,“你就是不差钱。难怪你一心想到平州去。”他从詹若水那里了解到平州是真的很看重人才的,瞧瞧人家给的待遇。 詹若水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想举家迁往平州,倒不仅仅是因为平州给的待遇好。这天下都乱成一锅粥了,接下来肯定是战争频发的,我非常担心咱们这嘎达,也非常担心我的家人们。” 陈定淮想说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有人来了,来人是他们白鹿书院的一个夫子。 崔春华一把将吕德胜的回信拍在桌子上,“山长,你瞧瞧吕德胜这都回的什么?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通篇都是挑衅,气煞我也!” 陈定淮将信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道,“他这是引诱咱们去平州呢。” 崔春华瞪大了眼,个厚颜无耻之徒,休想他们上当! 陈定淮越看越眼熟,“这样的回信,我见过——” 崔春华以为是山长也收到吕德胜的回信了,“山长,你也收到了吕德胜的回信?” “是啊。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说话间,陈定淮拿出一封信,将信笺取出,放在桌面上。 崔春华一眼就看出,这两封回信,一模一样!就信封皮上的名字不一样! 詹若水在一旁不吭声,这回信一看就是用的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 同样的一封信,能印成千上万份,端看吕大人的需求。 说起来,活字印刷这玩意还是他们七工院研究出来的呢。 陈定淮见他神色有异,便问了原因。 詹若水摸了摸鼻子,将原因说了出来。 “山长,吕德胜给你的回信呢?” 陈定淮将之拿了出来。 崔春华一看,就道,“好哇,这吕德胜怎么还搞歧视的?给你回的信明显是亲笔信,给我们的回信,就是统一的信笺。他竟如此敷衍我等?” “老崔啊,你想一想,去信骂他的人会有多少,就不难理解他的做法了。”詹若水安慰他。 崔春华无语。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吕德胜举事之际,大放厥词,说在侯城设下擂台,恭候天下贤才来辩。辩倒了他,他就不造反了。 如此儿戏,如此小视天下英雄,那不是找骂吗? 自己不也是因此写信过去的吗? 崔春华深吸了两口气,让这件事过去,不然气死自己,别人也没事。 “山长,你要北上?” “我正在考虑,如果去的话,过了元宵就启程。” “如此,不是上了他的大当了吗?” “有一句话吕德胜说的很对,国难当头,我们应当一起探讨救国之道。而救国之道,需要直面困难,进行开放性地探讨,并凝聚共识。” 崔春华欲言又止。 可是,探讨救国之道这样的大题,不是应该朝廷才有资格出面主持的吗? 他们去了,就相当于承认了平州有这样的资格。 陈定淮明白他的未尽之语。 所以,他才说要考虑。 “会不会去了就回不来了啊?”崔春华担心。 陈定淮:“不会的,吕德胜一直说他们平州来去自由,他这人,身上有很多小毛病,但还算守信。” 一旁的詹若水心说,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 第525章 平州大气 詹若水从白鹿书院回到家时,老妻告诉他,有人悄悄儿给他们送来了一封信。 詹若水看了,整个人就心安了。信肯定是辽东商会的人送来的,告诉他,安心等待。 而此时张献家中,气氛也很低迷。 张献倒是还稳得住,也一直在自救,多亏了他之前十年的外放经历,官场浮沉,太正常了。 就是家人受影响了,也担心他。 张献在家这么些日子,已经看开了。 他失宠了,左安民也一样。但左安民还失去了一个侄儿,比他还惨一点,这么一想,他好像还不算太差? 而且伴君如伴虎,加上如今的时局也不一样,花无百日红,他觉得没有人能在新帝身边盛宠不衰,新帝和先帝终究是不一样的。 看开了之后,他的心态无比地平和。这一切,非他之过也。 就在这时,有人悄悄地给张府送了一封信。 看完信之后,张献的心更稳了。 雁门 谢湛诚王联手抗击朝廷大军的消息传来,孙明动员军中,暗暗提高防范。 孙从义觉得没意思极了。 前两日,朝廷的御寒物资在他爹接连的催促下,总算送来了。 但是,送来的数量只有七成,缺了三成。 那会他爹去了并州巡视,不在雁门。当时是孙从义负责对接的。 朝廷负责运送物资的军需官一个劲地让他们体谅让他们海涵,说朝廷也不容易。 孙从义:这是几个意思?难道他们不仅要负责打仗,还得自己解决自己的吃喝用度?不解决就得忍饥挨饿呗? 他爆脾气上来,直接开骂,“缺的三成御寒物资,你就说不给谁?将士们个个出生死入死,谁还不配拥有自己的一件御寒大衣了?” “哎呀孙小将军息怒。”朝廷军需官劝他。 “息怒个屁,我倒要上呈奏折问问皇上,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们这些狗官中饱私囊了?” 朝廷军需官大惊失色,“孙小将军,真的是朝廷困难啊。我们是万万不敢中饱私囊的。”他就差指天发誓了。 天惹噜,都这种时候了,他们哪里还敢伸手嘛?敢伸手的,爪子都要被砍断的。 见他不为所动,朝廷军需官只能继续劝,“孙小将军,这样的折子呈上去,我们这些筹备军需物资的官员固然会吃挂落,但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啊。”未尽之语就是,你也落不了好。 这狗官说这话,意思就是给七成物资的事,皇上也知道咯? 既然养不起,那就裁军!孙从义心中赌气地想。 朝廷军需官也在心中叫苦不迭,他不该领这差事的。来之前,乌大人动员他,说如果他把这差事办好了,回去给他升官,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呜呜—— “孙小将军,物资筹集不到,但皇上也不想亏待了将士们。”朝廷军需官小心地说道。 “所以呢?”孙从义反问,要补偿就来点真格的,别给他们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这次朝廷决定贴补你们十万两银子。” 孙从义思考了一下,缺的三成御寒物资,用十万两来抵,好像也行? 等等,这狗日的,他要是这次不发飙,这十万两他是不是就不拿出来了? 孙从义眯着眼睛看着对方,朝廷军需官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能讨好地笑着。 最后孙从义懒得和他计较。 孙家军这边的人同意之后,朝廷军需官连忙和他们进行交割。 事情一办完,他带着人麻溜地离开了,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撵着一样。 孙家军这边的军需物资保管员叹着气进来了。 “小将军,这十万两搁平时,确实能买到不少炭火之类的防寒物资,但现在是冬天,咱又是在雁门这样的寒冷之地,木炭可贵了。” 孙从义点了点头,“不管如何,先把手上的御寒物资发放下去吧。还欠缺的,看看能不能找人买一点。” “也只能这样了。” 物资发放下去时,将士们也都知道了朝廷只发下来七成的御寒物资,有三成,用十万两银子来抵。 然后,将士们就有话说了。 他们找到孙从义,“头,朝廷挺小气的。” 说实话,这十万两看着是多,但平均到每个将士上面,也就分到一二两这样。 “对啊,还不如平州大气。” “平州确实大气啊。俺听俺领居的外婆的舅舅的表侄儿说,他们州长上位后,就发放了一笔奖励。此次所有的平州将士,参加了战斗的,都有奖励。参加守城战的,最少能分到十两,参加了平刚之战的,最少能分到二十两。” 周围的士卒听得直流口水。 “还不止呢。他们杀一个鲜卑士卒,就奖励十两。” “哇——”士卒们发出惊呼。 还是奖励银子直观,他们杀鲜卑士卒是累计军功,可他们都知道,这军功说是累计着,但要升上去,不容易。 如果朝廷也这样奖励他们,他们杀敌一定会比现在更勇猛。 这会既然提到了平州,就有人想到了别处。 有士兵好奇,“不知道晋王、诚王还有岭南刺史处的将士们的待遇如何?” “太远了,打听不到,不过俺觉得,应该不会比平州还好了。” 孙从义也没阻止他们讨论这些,打仗都够苦的了,平日里这也限制那也限制,还活个啥? 果然,大家讨论着讨论着就散了。 这时,一个平时很机灵的百夫长摸到孙从义身边,悄声说道,“孙小将军,有人想见你。” 孙从义懒洋洋的,“谁啊?”他是别人想见就能见的? “人手里有棉衣,木炭,粮食,你就说见不见吧?” “见,那必须见啊!” 等孙从义见到伍仁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孙小将军,久仰久仰。”伍仁率先打招呼。 “你是辽东商会的总管事伍仁对吧?”孙从义觉得自己没认错人。 伍仁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 第526章 不叫交易 孙从义:“不是,朝廷不是禁止大黎的商人和平州做买卖的吗?” 伍仁依旧笑眯眯的,“这个禁令对我们影响不大。再说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孙从义:…… 伍仁没有多说。 谁让平州的东西好卖啊,而且很多商品还都是独一无二的。就比如厕纸,绿刀纸,牙膏、牙刷、各种洗液等等,用习惯了他们平州商品的人,一下子断了,可不就是不习惯吗? 不少老百姓都在偷偷骂官府不做人。 他们开不了店,可以改做供货商啊。 平州商品的火爆,其他商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商人们可不会跟钱过不去。 所以,平州这些商品,经过一番改头换面之后,在别的铺子上新了。 有官府去找这些新店的麻烦,夜里衙门还被人泼了夜香…… 而且这个时候敢顶风的商人,在当地都是盘根错节的,岂能简单地就被官府拿捏? 所以,他们平州的买卖由明面转到地下,钱依旧不少挣。 像高旻酒这样的紧俏品,不是每个商人想要都能从他们手里拿到货的,必须购买他们平州的其他货品,而且交易金额必须达到一定的数目才行。 他们州长管这叫配货。 “你们平州让你们卖这种物资给我们?”直到现在,孙从义都不敢相信。 要知道棉衣、木炭、粮食这些可都是战略物资。他们这样,不是资敌吗? 伍仁只是笑,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孙小将军就说敢不敢交易吧?” “交易就交易,我们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对他们孙家军有利的事啊。 “你们打算用多少银子来交易?”伍仁直接问。 孙从义:??? 不是,谈生意是这么谈的吗? “你把金额告诉我,我好给你们配货。” “十万两。”孙从义老实地道,反正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 “行。晚点我让人把货送来。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行。”伍仁吩咐下去,立即就有人去办这事了。 等物资送来的时候,孙从义让军需物资保管员廖英带着人去和辽东商会的人进行对接。 伍仁提出坐久了想到处逛一逛的想法,孙从义想着对方和他交易了他们军队急需的物资,也算了与了自家方便,便带他在军营里晃荡了一圈。 到校场时,正好看到一批士兵在训练。 伍仁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甚至驻足观看了一会。 孙从义和伍仁走过之后,身后的士兵们也在议论着。 “头,那人是谁啊?” “小将军陪着呢,应该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俺怎么觉得那人看咱的眼神怪怪的?”就像他还在老家时,他爷看他的眼神。 “没有恶意,不用管。” 伍仁和孙从义刚回到军帐前,还没入内,就看到军需物资保管员廖英一脸兴奋地跑回来了。 孙从义奇怪地问,“廖叔,你怎么了?” “小将军,你不知道——”此时廖英一脸的潮红,内心在尖叫,天哪天哪。 但他看到小将军旁边的伍总管,有点不好意思,便住了嘴。 伍仁这会也看到他带来的人了,“交接完了吗?” 属下回道,“都交接好了。” “那行,我们这就走了。”伍仁和孙从义等人道别,“孙小将军,诸位,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带着人就匆匆离开了。对了,还带走了十万两。 孙从义:等等,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会后会有期? 廖英感叹,“辽东商会的人做事端的是风风火火。” 两人移步进了军帐。 “对了廖叔,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将军,你不知道,这辽东商会给了我们多少好东西!”廖英噼里啪啦地将辽东商会交易给他们的物资种类以及数量说了出来。 “小将军,这批物资绝对超过了我们给的十万两银子。”廖英肯定地道。 “你的意思是,辽东商会没挣我们钱?”孙从义和他确认。 “挣不挣钱廖叔不知道,但我们占便宜了是肯定的。他们本可以卖得更高一点的。” 孙从义疑惑,他们图什么啊? “小将军,朝廷禁止所有的大黎百姓和平州通商和交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麻烦啊?”廖英担忧,从开始交易的时候就担心到现在了。 “咱们这算交易吗?占便宜的事怎能说是交易?我们这是叫打劫!” 廖英:…… “廖叔,我就问你,人家小肥羊都送上门来了,你舍得不打劫一下?” “那我们没了的十万两怎么说?”廖英虚心请教。 “掉了,打劫到的物资太多,自家的东西不小心掉了一点,这也很正常吧?”孙从义理直气壮地说道。 就在这时,孙明大将军带着人从城门巡逻回来了。 “小将军,这事得和大将军汇报吧?” “这事让我来和我爹说。廖叔,你赶紧去把刚才得来的物资全部发放下去。”孙从义打算先斩后奏。 孙明大将军听完儿子的一番歪理,没骂他,也没说他对,只问道,“东西呢?” 孙从义:“已经发放下去了。” 孙明大将军指了指儿子,“你啊你——” 孙从义嘻嘻一笑,“爹,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皇上要是怪罪,他倒是把御寒物资给咱配齐了啊!给十万两让咱们自己解决,行,咱就自己解决。现在我们解决完了,他难道还要反过来怪我们交易的对象不对了?” 孙明大将军沉默了一会说道,“就这样吧。”正如儿子所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士兵们冻死吧? “爹,您英明。” () 第527章 不一样的 俚族 董国为董大将军所领的十万朝廷大军和谢湛诚王联军在南地打生打死。 俚族住在深山里,没怎么受影响。 今儿个他们刚办完一件大事,这会酋长正在和他堂弟说说话。 只听见他堂弟高兴地说道,“他二叔和洗风阿丽丝他们已经在平州站稳脚跟啦。” “是啊。”酋长应了一句。 今年他们的甘蔗丰收。 在甘蔗可以砍的时候,他们的族人回来了,带回来了红糖和白糖的熬制方法。 如今,在全族人的努力下,他们的甘蔗大部分都熬成了糖。来年的种也留了。 这些糖全部供应给平州。 平州也没有亏待俚族,通过漕帮的大船,给他们运来了一船的生活必须品和药品等。其中半船是平州用来和他们交易红糖白糖的,另外半船,是薛诩等俚族人凑钱为族人们购买的。 “这甘蔗真是个好东西啊,吃起来甜滋滋的,族里的孩子们可喜欢了。” 酋长心说,那么甜的甘蔗,能不喜欢吗?就连牙口不好的老人,都会把甘蔗削成手指大小的块状,慢慢地啃着。 “可惜今年弄到的种子有点少,种的也不多。” 酋长接话,“这也没办法,等咱繁殖两年吧,就能拥有大片大片的甘蔗林了。” 酋长堂弟点了点头。 “剩下的红糖拿去分了吧,每户分一点。有产妇的人家多分一点。” “啥?红糖还有剩?”酋长堂弟大惊,“是不是平州不收红糖啊?” 酋长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这是平州特意给我们留下的。说是女人来癸水的时候还有女人生产后喝点红糠水,对女人好。” 阿橙明确说了,这些糖还不够平州自己消化的。让他们只管种甘蔗,不管制出多少糖,平州都收。 酋长堂弟意外,“平州还真挺厚道。”知道红糖这玩意儿好,特意给他们留下一些。 酋长心说,如果不是这样,他这次也不会一下子又送了二十个少年出去。这些可都是他们族里的好小伙啊。 而此时,秦晟带着人,将所有的糖都送进了船舱了,顺利起航。 他们之前在漕帮的帮助下,绕过了南地,没有引起谢湛的注意,将一船的货顺利交到俚族手中。然后再将俚族制好的红糖白糖都带走,还有俚族的小伙子们。 这一趟,他们准备回航了。 秦晟接到消息要回去了。 精明如陈金龙等人,都在猜测,州长将他们召回去,他们平州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张橙是第一批和冼风阿丽丝一起跟着薛诩离开俚族,前往辽东郡的少年。 他这两年,已经往返平州和俚族多回了,这次二叔冼风和阿丽丝等人都走不开,便由他带队,带了一个族弟回来帮族里处理这些事。 这时,他帮忙搬完货,看向这次他带出来的同族少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上了船,这二十个小伙子有些拘谨地聚在一起。 “阿深,你们过来,见过六爷。”张澄招呼他们。 秦晟率先和他们打招呼,“大家好啊。” “六爷好。” “欢迎大家到平州去大展拳脚。” 小伙子们腼腆地抓抓头,笑了。 周达、朱大壮、陈金龙和鲁大友等人看着这些新兵蛋子小鸡崽儿,笑了。 “六爷,这不有新的小伙伴加入吗?咱们今天是不是要加餐?”周达暗戳戳地道。 秦晟笑骂,“滚犊子,想钓鱼就直说,拿别人当借口干嘛?”谁不知道这家伙钓鱼技术不咋滴,偏还爱这口,标准的人菜瘾大。 周达嘿嘿直笑,颠颠儿地去船舱里拿了钓竿出来,随便招呼了一个顺眼的小子,“小伙子过来,哥哥教你钓鱼。” 有人开头之后,大家一窝蜂地跑去钓鱼了。 朱大壮、鲁大友等人都不是欺生的,以老带新,一个带一个,让这些少年快速融入进来。 陈金龙悄眯眯地摸到秦晟边上,“六爷,这些少年里有几个好苗子。” 他都瞧好了,“最左边那个……还有鲁大友右边那位……目前看出来的就这么多,这些人要不要吸收进咱们缙台军?” 秦晟想了想道,“按流程走吧。”给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平州,昌黎 吁—— 随着一声吆喝声响起,一辆马车在城门口不远处停下。 “到昌黎了,你们可以下来了。”车把式如是说道。 趁着他们拿行李下马车的功夫,车把式和他们简单地讲了讲平州这边的规矩。 “你们进城后,城里有很多住店的地方,打听清楚价格再住进去啊。” “如果有本地人欺负你们,你们可以报官,不用怕。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是,你们初来乍到,也不能因为平州人客气就欺负人啊,闹到衙门,衙门会秉公处理的。对你们也有不好的影响。” “进城后,如果你们不想住店,想租凭房屋的话,可以去牙行看看。嗯,牙行也会提供一些做活的消息。” “牙行提供的活,只适合普通人干。有点才识的,可以去官府试试。咱们平州贴出了招贤榜,招揽各类人才。三百六十行,总有一行适合你们的。” 马车停稳当后,陆续下来人。 郭翀是第一个下马车的,他看向中间刻着昌黎两个字的城门,然后背着简单的行囊,朝城门大门走去。 进城后,他眼神锐利,看向因为快过年而繁华无比的街道,各种的吆喝声叫卖声不断,行人们也在慢悠悠地挑选着心仪的商品。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繁荣的景象了。 他一路往北,人烟是越来越稀少,景象是越来越萧条。直到进入幽州后,才好一点,但也比不上平州。 这样的景象,很像盛世初现的时候才会有的。 同时,他很清楚,昌黎如今是平州的中心,是不一样的,一定会比其他的城镇要繁华一点。就像长安,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天子脚下,总是不一样的。 () 第528章 以形补形 江一舟下值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自家宅邸走去。 他和副手说,“明天我一定要去州长府衙一趟。” 他要抗议,安排给他的活太多了!害得他最近睡不好,掉头发,眼睛有红血丝,眼袋日渐明显,最重要的是他眼底的黑眼圈! 这黑眼圈,就快赶上食铁兽了! 这很影响他找媳妇的。 副手完全不敢说话,他知道江大人这会正满腹怨念。 江一舟不管副手说没说话,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推掉一些活,再不济,让州长给他多派点人手也行啊。 等他们回到的时候,发现管家正忙着。 管家告诉他,“这些都是今年平州府衙发放的年礼。” “都有啥啊?”江一舟坐下,有气无力地说道。 管家:他看了,全是补脑的。 “这是芝麻糊,听说主料是芝麻,还加了核桃仁等坚果磨成粉。府衙的人交待了,让您每天一碗,补脑。” “州长让我们转告大人,这个黑芝麻糊您坚持吃,能长头发。” 江一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坚持吃也不是不可以,这黑芝麻糊闻着还挺香的。 “对了,那边还给了一个天麻猪脑汤的食谱,交待我们不时要炖给大人您喝。”管家又道。 这是要给他以形补形了?江一舟心想,折腾这些,还不如直接给他减少点工作量。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您之前抗议眼底的清淤还有黑眼圈太重,州长府也有话说,祛黑眼圈的眼霜,七工院已经在研制了,保管让您抹了没有黑眼圈。还有长头发的生发液,能让头发浓密,不影响您找媳妇。”管家闭着眼复述刚才州长府来人的话。 江一舟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这是让他安心工作,不要闹的意思? “江大人,你明天还去州长府衙吗?”副手小声地问。 “去啥去!”没点眼色的家伙! 所以,第二天,江一舟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值去了。 万幸,再过两天,就能放年假了。 放假后,他就能好好地歇一歇了。 今天的江一舟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干着活。 郭翀排了一会队,很快就轮到他登记了。 郭翀的视线落在他眼底的清淤上,心想,平州这么忙? “姓名?” “鄙人姓郭。” “籍贯?” “邯郸人。” “擅长什么?” “我乃书生文人……”郭翀略介绍了一下自己。 期间,江一舟抬眼看了他一眼。 郭翀眼睛一闪,问道,“可有适合我的活计?” 江一舟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道,“郭先生刚到咱们昌黎吧?不妨先歇息两日,再来考虑工作的事?” “也行。” “郭先生可有住的地方?” 郭翀摇头,“暂时没来得及入住客栈。” “这样,我们平州府衙为前来平州的贤才准备了住宿的地方,如果郭先生不介意,可以住到那里去。” 郭翀眉眼一挑,“好哇。” 江一舟安排了个小吏带他前去。 郭翀发现平州府衙将他安排到一处平房里。 平房一排排的,呈回字型结构,他住其中一间。 打开门进去后,发现房间还挺宽敞的,整间房用书架做隔断,外间一侧有桌椅,可以待客:另一侧则是放了书桌和椅子,满足了读书人读书写字的需求。 他们刚到,就有人送来了热水。 年轻的小吏说道,“郭先生,你可以先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喝点热水。晚点会有人把炕烧起来,屋里就会变暖和了。稍晚会有人给您送来铺盖和一些洗漱用具。晚膳您可以到前面吃,就刚才进来的第二间屋子。如果您需要方便,出了门屋后面有个茅厕……” “你们平州对每一个外来人都这么好吗?”郭翀忍不住问。 “那可不是。”小吏心说,至今住进来的人,屈指可数。 小吏不是个多话的,见人安置妥当之后,他便告辞回去继续干活了。 稍晚,郭翀去第二间屋子用了饭。饭是豆饭,蒸得很绵软,菜是一道韭菜豆腐,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那里的厨子告诉他,这是他刚来,这顿算是给他接风的,所以吃得好一点,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好的饭菜了,让他不要见怪。 这个时候见到绿油油的韭菜,实在是让他稀罕。 见他这样,厨子等人就和他唠开了。 郭翀之前就听说过平州这边能在冬天种出青菜来,他知道一些温泉庄子冬天能种青菜,但在平州平民也能种出青菜来之前,没人想到用别的办法不需要温泉也能在冬天种出青菜来。 “在盘了火炕的屋里能种出青菜,这算一个赚钱的门道吧?能到处说的吗?”郭翀问道。 厨子等人不以为意,“嗐,这有啥?这法子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秘密。传开就传开呗。咱州长说过,全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才好呢。”而且菜种得好不好,又不仅仅和炕有关。 郭翀在心中道了一句,大气! 用完晚膳,郭翀又去茅房解决了三急,茅房还挺干净的,据说每天都有人定期冲洗。 他回到屋里的时候,屋里的炕果然烧起来了。 郭翀这时已经确定了,平州为有才之人提供住宿。 你说吃的多好没有,就粗茶淡饭。住得多好,也不见得,就是有处遮风挡雨的地方,和一般的客栈差不多,但比客栈安静。 这一处地方,是为那些有才,却还没确定投资平州的人准备的。多厚待没有,基本的保障是有的。 有意思,有点孟尝君养三千门客的意味了。 俗话说,窥一斑而知全貌。 郭翀这时看出来了,平州的经济实力确实不低。 往更深一层去想,就是平州早就具备了造反的条件了。但是秦吕两家一直忍耐着,然后终于给他们找到了机会。 不对,这个机会,有可能还是他们自己创造的。 他不相信巧合,别人看到的一切理所当然的巧合,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郭翀相信他的推断,他更看好平州了。 郭翀推测得没错,秦吕两家这一系列的行为,不过是吕颂梨遵循着‘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战略方针而已。 () 第529章 两者区别 郭翀在卯时末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平州的这个火炕很温暖,他睡得很好。 他推开窗一看,昨晚果然下雪了。 屋外有点冷,早饭他让人送到屋子里来。 早饭是昨晚定好的,他给添了钱。 郭翀洗漱完毕,然后厨房那边就将早饭送来了。 他用完早饭不久,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好些人。 为首一披着白狐披风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地问候他,“郭翀郭先生,久仰大名,欢迎来到平州。” “你是吕颂梨吕州长吧?” 双方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相对于郭翀而言,吕颂梨的身份就比较好猜了。毕竟能在他抵达平州昌黎的第二天就出现在这里,且能一语道破他身份的女子,大概也没有谁了。更别提她身后的这些护卫。 郭翀将人请了进去。 不过进去屋里的,除了吕颂梨和一个女侍卫之外,还有两位年纪明显偏大的护卫?那两护卫就站在吕颂梨身后,其他人都守在外面。 尽管察觉两人身份有异,但郭翀并没有太过探究,就眼前而言,这不重要。 扮作护卫的吕德胜和薛诩好奇地看着郭翀。两人只看着,不说话,安静如鸡地待在吕颂梨身后。 他们刚坐下,就有一个侍卫送来一壶热茶水。 很快,他们就人手一杯热茶。 “没想到郭先生出山第一站竟是我们平州。” “这并不难猜吧?而且你们也猜到了不是吗?”郭翀心中有所猜测,但嘴上仍旧好奇地问道,“吕州长怎么确定,我便是郭翀的?” “先生之才咸有闻名,汝之动向,吾怎能不让人留意呢?”应该说郭翀刚有异动,就有消息传回平州,郭翀这个人的资料便到了江一舟那里。 和他猜测的一样,如果不是提前留意,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精准地捕捉到他?要知道他从头到尾可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郭翀轻啜了一口茶,道,“平州搜集消息的渠道还挺可以的嘛。” “一般一般。” “相信不止我谢湛、晋王和诚王等人,亦是如此。” “那肯定不止留意老夫一人。”郭翀开着玩笑,别人不敢说,但范阳,他们肯定也会留意的。 吕颂梨也笑,然后说道,“我能问郭先生一个问题吗?” 郭翀颔首。 吕颂梨便问他,“郭先生觉得,谢湛、晋王和诚王三方势力中,谁最有可能成为南方一带最大的势力?” “乱世方起,吕州长此问难住老夫了。” 吕颂梨失笑,“这问题确定有点强人所难了。” 郭翀:“不过——” 嗯?吕颂梨看向他。 “这已经是吕州长第二次提到谢湛、晋王和诚王三方势力时,用的是同样的顺序了,难道吕州长比较看好谢湛么?觉得他能力压晋王诚王成为南方一霸?” 吕颂梨哑然一笑,“我能说这只是顺口,排名不分先后吗?” 过会,她说道,“刚才的问题作罢,我换个问题?” 郭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郭先生如何看待我平州、南地以及晋王诚王等四方势力?” 郭翀知道,这是对方有意考校他,也是试探他对平州的观感。 他略加思索,整理了腹稿后说道,“平州、南地、晋王和诚王先后举事,四方势力各有优势也各有劣势。但如今打开了局面的,只有平州。” “平州第一个反,并且先后和鲜卑大军以及朝廷大军交手过,而且在两次战役中,都取得了胜利。” “首先是割据了幽平两州偌大的地盘,其次是强大的军事实力,最后是平州的檄文,让平州立于正义大义的一方。吸引了天下无数有识之士的欣赏和倾倒。” 比如他,第一站来的就是平州。范阳那家伙,估计还在等南地和朝廷斗出个结果呢。 不拘一格用人才;与诸君共襄大事;这两句口号的威力,暂时不显。 现在因为是冬天,出行不便,像他这样肆意而为的人毕竟少。他敢说,明年开春,来平州的人必如过江之鲫。 总的来说,这些都是目前平州的优势。 吕颂梨笑笑,这些都是都主导或者制定的关键事件,她很清楚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吕颂梨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郭翀便继续说道,“谢湛以‘清君侧,诛奸佞,匡复社稷’的名号举事;平州明显就是反了宋墨这皇上,反了大黎王朝;诚王和晋王呢,也是要反宋墨这个皇上的,但是保留大黎王朝。” “相比之下,谢湛只是清君侧,针对的不是宋墨这皇帝,就显得温和多了。谢湛会得到无数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且看不起女子的人才投效其麾下。” 一旁的吕德胜撇了撇嘴。 “郭先生分析得有理。”吕颂梨认同他这个分析。 郭翀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吕颂梨的反应,直到此时,她在他眼里依旧是能听得进去话的上位者。 于是他便继续分析,“谢湛手段温和多了,不像你们平州,明火执仗地反啊。你们对大黎王朝,对鲜卑王庭,都是这么决绝,孤注一掷。没有妥协。” “谢湛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是有退路的,并且是可以接受招安的。对于心性谨慎的人才而言,谢湛这里,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别看现在朝廷和岭南打得激烈,皇帝和谢湛仍旧是有合作的可能的,而平州和皇帝则没有这种机会了。” 吕颂梨不置可否。 站在吕颂梨身后的薛诩心说,这就是他们主公和谢湛的区别,谢湛在可与不可间反复横跳,考虑的永远都是自身的利益和安危。 而他们主公永远都是从大局出发。 两人如此不同地选择和做法,让薛诩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想解决问题,从一开始就已经全力以赴:不想解决问题,拥有再强大的实力,也是枉然。 “诚王晋王获利最小,对于有识之士而言,他们现在只是个备选项,等着吧,朝廷再输给鲜卑的话,会有忠于宋氏王朝、心向宋氏王朝的人在失望之余,将希望转投到两人身上的。” () 第530章 军师中郎将 “听完郭先生的分析,您是不看好我们平州吗?”吕颂梨笑问。 郭翀却道,“不,恰好相反,正因平州这种破釜沉舟、非黑即白的孤勇,才是最有赢面的一个。” 否则,他也不会先来平州了。 谢湛行事,太和光同尘了。 乱世需用重典,荡涤江山尘埃。 “那,郭先生可愿留在平州与吾等共襄大业?” “在此之前,老夫需要问吕州长一个问题。” “郭先生请问。” 吕颂梨并不意外,员工和老板,通常都是双向选择的,尤其对郭翀这种有能力的人,更是如此。 对她这样的态度,郭翀是满意的。 现在她算是身居高位了,一般女子的局限性,她并没有。他是越来越期待她的回答了。 郭翀态度极为认真地问道,“你是秦吕两家的智囊吗?” 决定出发来平州之前,他就研究过秦吕两家这几年的变化,最初得出的结论秦家被人指点过,有聪明人在帮秦家。 其实秦家的遭遇,早有预兆。而秦家的改变,是从流放后开始的。秦家在大冬天流放三千里,竟无一人死亡。 要达成这样的成就,若非提前做了一些布置,基本不可能。 后来,他剖析吕德胜的升迁之路时,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这几年吕德胜经历了好几次危难,有几次可以说是事关生死了,都被他完美地躲避开了。 除了有人指点,他是真的不相信巧合,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三次,谁信谁傻。 再到后来吕德胜外放侯城,到了侯城之后,就立即主持了和鲜卑王庭的谈判,凭借着这个成为辽东郡郡守,再到平州刺史。 之后,趁大黎朝廷和鲜卑王庭谈判时,据平州而反,还顺势占据了幽州。 达成这些成就,秦吕两家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 由此可推测,秦吕两家中,必有一顶级谋士存在。 此人擅长大势,战略眼光非常有前瞻性。 为吕德胜出谋划策,将他一步步推至一方诸侯之位,为他谋取权力、地盘。 这人在走棋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太察觉。 现在复盘一看,由点及面,这一路的规划,清晰无比。 走棋之人每一步,都没有浪费,想来他必然是算计到了极点。 推断出这么一个结果的时候,他都惊讶了,这天下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了? 他不由得猜测此人是谁?他仔细调查过,吕德胜身边并没有顶级谋士,至少他知道的,都没有出现在吕德胜身边。 直到平州举事完毕,吕德胜竟然要退位让贤于自己的小女儿吕颂梨,由一个女子来担任平幽两州主事。 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权力交接,竟然平稳地落地了。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这样一个谋士智者,怎会甘于人后?即使甘于人后,又怎么愿意在吕德胜退位让贤之后,甘于屈尊于吕颂梨一介女子之下呢?gonЬ 除非,那位顶级的谋士就是吕颂梨本人,吕德胜只是执行者。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郭翀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就屏息以待。 他的问题,让在场的吕德胜和薛诩笑了,果然是聪明人。 吕颂梨不讳言地道,“我是。” 这时郭翀腾地站了起来,他的推测竟然是真的?!天知道他之前推测出这个结论时,有多惊讶。 郭翀深吸一口气,朝吕颂梨下拜,“郭某愿以微薄才学助州长一臂之力。” “郭先生请起。”吕颂梨起身虚扶之。 郭翀顺势而起。 “郭先生,吾先为你引荐两人。”吕颂梨给郭翀介绍,“这是吾父吕德胜。” 郭翀看向之前站在吕颂梨身后的两位老护卫,刚才就猜到这两位的身份不简单。 吕德胜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郭先生好啊。” “吕大人你好。” 郭翀意外,他没想到这位就是坊间大名鼎鼎的铁嘴喷子。 “这位是薛诩薛长史。” “薛诩。” “郭翀。” 薛诩:“欢迎加入咱们大平州。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搅勺的了。咱们一起努力辅助州长大人,以平州幽州为基础,逐步将整个盘子做大做强。” 他们现在虽然只占据平幽两州,但薛诩坚信,将来他们必然会打下更大的地盘的。 “好的,大家同心协力辅佐州长。”郭翀对薛诩的友善有点吃惊。 不是他自负,可以说,他的到来,是有可能威胁到薛诩的。毕竟两人都是谋士型人才,只是擅长的方向有点不一样。 同时也有点高兴,毕竟大家团结对外,总比内里勾心斗角得好。 薛诩友善,是因为他知道郭翀的本事不小,同时平州需要人才,大量的人才。另外就是薛诩觉得,他那么早就跟随州长了,双方情分是不一样的。 四人重新坐下之后,吕德胜问了郭翀一些切身相关的问题。 郭翀都友好地回答了。 末了,吕德胜实在忍不住了,好奇地问郭翀,“郭先生,怒我冒昧,你与范阳齐名,不知你与之相比,孰强孰弱?” 郭翀的心情很好,吕德胜提起范阳,依旧不影响他的心情。 他个性直接,看到好东西,手起刀落。 范阳呢,总觉得好饭不怕晚,什么事都思虑再三。 在他看来,考虑多了,吃屎都赶不上热呼的。 此时面对吕德胜的问题,郭翀略加思索,才道,“我俩的能力应该是不相伯仲,只是擅长方向不同。范阳此人出身世家,一身才学本领,源于正经官学。也就是说,范阳擅正道阳谋,而我,擅奇道诡道。” 吕颂梨这时说道,“郭先生,吾拜你为军师中郎将如何?” “谢过州长的提拔和器重,郭某一定用心做事。” 郭翀和薛诩都是谋士型人才,薛诩擅长内政;郭翀是那种大势、军略和内政都兼修的全能型谋士,封他为军师中郎将,战时可以让他前去辅助秦珩。以秦珩的沉稳,搭配一个擅长奇道的谋士,应该可以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非战时,他可辅助内政。他擅长剑走偏锋,有自己压着,他也不会走得太偏。 吕颂梨本身就极擅谋略,擅长大势和内政,军略则比较薄弱,毕竟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非军人,普通人没有机会接触到战争。不过耳濡目染之下,一些经典的战役,都是有所耳闻和了解的。 () 第531章 低人一等 “州长,平州是不是准备要攻打鲜卑了?”郭翀突然说道。 吕颂梨意外。 吕德胜和薛诩也面面相觑。 这事算是机密了,便是平州的高层,得知这个机密的人并不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吕颂梨问。 吕德胜没想那么多,反正在场的人,好像都比他聪明?他听听就可以了,脑子不用动。 而薛诩已经在考虑最有可能泄密的环节了。 郭翀:“我是猜到的,我昨天进城后逛了一圈。” 吕德胜:他昨天才到平州的吧?这敏锐的洞察力,啧。 现在他都是自己人了,吕颂梨也不瞒他,“你猜对了,我们平州确实准备着对鲜卑用兵,不过这是有前提的……” 郭翀立即就懂了,“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吕颂梨微微颔首,和聪明人对话的好处就是一点就透。 这时,吕颂梨的侍从来提醒她,“州长,时辰不早了,巳时二刻您要见个人。另外,七工院说过今天早上还会有大雪。” 意思就是,趁着现在还没下,赶紧回去。 郭翀咦了一声,连天气都有人预测吗?平州真是人才济济。 吕德胜呼吸都放轻了,就怕被人注意到。闺女太可怜了,瞧这时间,已经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吕颂梨确实很忙,侍从既然提醒了,她便站起来和郭翀道别。 临走前,吕颂梨对郭翀说道,“军师,这里太逼仄了。崇文路那里有一座宅子挺适合你的,不如你就先搬到那里去吧?” 崇文路郭翀知道,就在如今的平州府衙左边的正街上,那里的宅子很好。如今住在崇文街的,可以说都是平州府衙的新贵们。 州长的安排很好,他没有异议,“可以。” “一会你收拾收拾,晚点会有人来帮你搬家的。明儿个辰时,你到府衙报到,有问题吗?”吕颂梨觉得,既然已经入了伙,那就尽快开始干活吧。 这么快吗?郭翀这下感受到了何为平州速度。 吕德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吕颂梨一行人回到府衙时,天空开始飘雪了。 吕德胜和闺女打了声招呼,就溜回家了。这种天气,最适合地窝在家里,围炉煮茶。唔,再烤点白薯豆子之类的,喷香。 回到平州府衙之后,吕颂梨就下令,将平州的重量级高层都传召回来,明天,她要隆重地欢迎郭翀加入。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不能因为人家主动来投奔,就轻视人家。 北境,晋阳 自北境和凉州被鲜卑占领之后,就将王帐设在晋阳。 之前北境一直是秦家镇守,他们这些胡虏外族就没踏足过一步,现在他们将王帐设在晋阳,莫名就有种成就感。 而对于北境和凉州的老百姓而言,则是痛苦无比。 大黎王朝和鲜卑王庭交割北境和凉州的时候,很匆忙,没有能力撤走并安置两州的百姓。当然,鲜卑王庭也不允许他们将两州的老百姓撤走就是了。他们鲜卑胡虏缺的不是地,而是供养他们的百姓。 因为鲜卑王庭在接管北境和凉州的时候对两州的老百姓说过,以前大黎怎么样,以后他们鲜卑也怎么样,赋税是一样的。 于是,只有一部分老百姓在最初的混乱期果断地离开了,大部分老百姓都留下来了。 一来是故土难离。 北境凉州都不是平州,有辽东商会兜底,老百姓离开,还能将田地房屋都卖出去。 很多老百姓是非常穷的,如果离开的话,房子带不走,田地也带不走,能带走的东西很少,一些粮食,少少的衣物,银钱没多少的。 大冬天的,没有了遮风挡雨的屋子,他们可能活不下来。 二来也是心存侥幸吧。 离开的话,他们会一夜返贫,甚至有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留下的话,如果鲜卑之前说的那些话保真,那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可惜,他们终究还是梦碎了。 鲜卑王庭接管两州半个月后,就让人来收了一回税,说是什么保护税。 几乎每户都要缴纳一两银子左右的赋税,没有钱的人家,鲜卑蛮子就会将家中值钱的东西拿走,或者拉走家中的牲畜。 而且,鲜卑族人可以随意欺凌汉人,而不必受罚。闹出人命,也就赔个几两银子就没事了。 两州老百姓,活生生地低人一等。 两州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 从平州归来,尉迟勋带着一队人马在街上策马狂奔。 快回到王帐时,他直接抄了近道,近道是一段集市。 因不是集日,集市上的人不是很多,又因是晴天,人还是有的。 以前还归大黎管制的时候,这一段路是不能纵马的。但尉迟勋着急回去,可不管这些。 尉迟勋的部下见此,连忙高呼,“王庭官员办事,民众回避!” “王庭官员办事,民众回避!” “王庭官员办事,民众回避!” 街上顿时惊叫声四起,人们连忙躲至边上。 但依旧有躲闪不及的汉人,特别是一些老人妇人和孩子,他们的反应不够灵敏。 啪!啪!啪! 尉迟勋并没有放慢马速,面对那些闪避不及时挡道的人,他就用手上的马鞭抽打,仿佛将在平州受的气,全部都撒在这些汉人身上。 这时,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踉跄了一下,一屁股蹲摔倒在路中间。 “修儿!”腿脚不好的母亲见此大呼。 “闪开!” 孩子吓傻了,没反应过来。就咻的一声!被尉迟勋一鞭子抽得滚落一旁。 后脑勺不知道磕到哪,磕破了,流血了。 孩子当场就断气了,眼睛是睁着的。 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造成一死无数伤。 孩子的母亲跪在他旁边,哭得撕心裂肺,“啊,孩子,我的孩子!” 这时,尉迟勋的部下见到死了人,暗道了一句麻烦,从怀里取了五两银子扔下,高傲地说了一句,“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这银子拿去好好安葬他吧。”就策马离开了。 那位母亲根本不理会,她抱着孩子的头,泣不成声,“修儿,娘好后悔,为什么要带你上街?” 其他人都默默地来帮忙,银子被好心人放在那位母亲的边上。 还有十来位受伤的人,或自己或被人扶到一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才五岁啊修儿!” 众人心一颤,也在问,老天爷啊,为什么?他们就只是想活着而已啊,就想活下去而已啊?为什么要让他们遭遇这些? 以前秦大将军他们在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受过这样的欺凌。 他们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要处置会打仗的秦家,然后把不会打仗的,派来了北境?为什么最后又抛弃了他们这些百姓?难道他们不是大黎的子民吗? () 第532章 真是惊喜 鲜卑王帐里,尉迟勋向拓跋可汗汇报此次前往平州寻求联盟的结果。 听到平州方面,直接拒绝了联盟,连他们鲜卑使者的面都不见,就将他们打发了。 鲜卑王庭的人,脾气爆的,都炸了。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而冷静一些的臣子,听完尉迟勋的汇报,也有点不敢相信,平州这么狂? “平州这是完全不将我们鲜卑放在眼里了?” 在一片震惊以及不可置信的声音中,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我都说了,平州方面对我们鲜卑的敌意好大的。不可能会和我们结盟合作的。” 拓跋巡一开始就不赞同联盟这个主意,他觉得平州不会答应联盟的,结果果然是他们鲜卑自取其辱。 拓跋连不说话。 五王子拓跋遨不服气地道,“他们大黎皇室都和我们暗中合作过,平州凭什么这么狂?” 七王子拓跋超建议,“平州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不识抬举,父汗,我们下一步就攻打平州吧!” 拓跋超是拓跋金的弟弟,一母同胞的胞弟。 拓跋金因在平刚劫杀平州的运银队,差点被秦晟一发入魂,幸亏长生天保佑,那箭偏离了心脏一点点,他才没有当场一命呜呼。 属下拼死将他送回鲜卑王庭,在巫医的救治下,现在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但人也废了。 那支箭伤及心肺,拓跋金如今不仅不能拉弓上马,甚至走几步都喘,自然也不能领兵打仗了,完完全全就成了一废人。 最大的损失就是,他已经失去了成为下一任可汗的资格。 如今拓跋金和拓跋超兄弟二人对平州可谓恨之入骨。 王座上,拓拔可汗没有说话。 现在的大黎四分五裂的。 在拓跋可汗看来,大黎目前的五方势力中,他最忌惮的,反而是平州。 不仅因为平州的武力,与他们鲜卑不相上下。更因为双方交手过,知道对方不弱。 本来大黎王朝也该成为他最重视的势力前二的,但它的牵制太多了。如果大黎王朝不能很快地消灭境内作乱的势力,国力就会被他们不断地消耗。大黎王朝对他们鲜卑的威胁反而没有平州大。 而且,他决定与平州联盟,未尝没有迷惑以及稳住平州的意思。 双方一结盟,他就不必担心平州使坏,鲜卑便可以迅速地南下蚕食大黎国土。 而且,平州有他们需要的盐,借着结盟的关系,他们还可以和平州交易一些食盐。 “可惜平州方面不上当。”拓跋可汗心中暗道了一句。 “父汗,咱们攻打平州吧,把平幽两州的军队灭了,正好把两州之地变成我们的草原!”拓跋超再次请求。 拓跋可汗没有理会小儿子的叫嚣。 平州是块硬骨头,他暂时不想和平州打。 其他将领也没吱声,他们心想,先吃点软呼的不好吗?等没有吃的的时候,再考虑去砍硬骨头啊。 “拿舆图来!”拓跋可汗吩咐。 现在大黎朝廷正在对岭南用兵,岭南谢湛和西南的诚王联手抗击大黎朝廷,目前双方战事陷入胶着状态。 这么好的时机,不趁虚而入,实在是对不起给他们创造的时机的三方势力。 海上 “大家准备准备,快到锦县码头了!”一句句提醒在船上响起。 “好的,好的,知道了。”应和声此起彼伏。 锦县是辽西郡沿海的一个县,他们这次就在锦县码头下船。 船上的水手们对朱大壮等人依依不舍的。虽然他们和平州这些水军兄弟认识的时间短,但这段时间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感情都处出来了。 “真舍不得你们。” “舍不得的话,下次你放假了,有空了,来平州找我们玩啊。” “只要你来,俺就把俺妹子介绍给你。” “朱大壮,你上次不是说要把妹子介绍给我的吗?这回又要介绍给他?你这个骗子!” 被拆穿的朱大壮一点也不慌,他很大声地回道,“笑话,我朱大壮又不止一个妹妹!” 周达陈金龙等人连忙给他解围,纷纷和身边的漕帮兄弟许诺。 “空了来找俺,俺请你喝酒吃肉。” “来了请你喝高旻酒。” “来了请你去侯城酒楼吃锅子。” 周达陈金龙等人对着漕帮兄弟一通画饼,主打就是一个勾搭。 陈金龙、朱大壮等这些平州水军的话,将一杆子漕帮兄弟撩拨得春心荡漾,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上岸,让他们立即兑现承诺。 大船靠岸之后,秦晟带着人将船上的货卸了,全都弄到岸上。 很快,岸上就堆满了箱子麻袋等物。 看着这一堆的物件,周达朱大壮等人笑得开怀,每一次出去,他们都是收获满满。 秦晟等人确定将船舱的货都卸完后,就全部下船了。 毕管事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花,这下船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再仔细一看,走在中间的,不是陈威吗?他边上的,也是他们漕帮的水手冷峰,他俩的身手很好,所以毕管事知道他们。 “喂,阿威,阿峰,你们赶紧上船啊!”毕掌柜冲着他们喊。 名叫阿威的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我们去平州玩一段时间。下一趟船来,我们就回归了。” 毕管事闻言,也不在意,在他看来,年轻人嘛,有点贪玩是正常的, 他哪里知道,这些优秀的水手,就在他的疏忽间,被人拐跑了呢。 秦晟打算找个吃饭的地方,让人分批吃饭,吃过东西后就立即返回昌黎。 就在这时,阿丽丝找了过来。 看见阿丽丝,秦晟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秦晟长腿一动,三两步就到了阿丽丝跟前,“你们州长(我媳妇)在锦县码头?” 阿丽丝点了点头,“六爷请随我来。” 秦晟没想到一下船就能见到吕颂梨,很惊喜。他觉得媳妇儿肯定是太想他了才特意到锦县码头来接他的。 毕竟媳妇儿有多忙他是知道的,现在为了能早点见到他,竟然连一刻都不愿意等,真是甜蜜的负担。 () 第533章 亏了亏了 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吕颂梨身上系着腥腥红的绒毛斗篷,目光看向前方,身后的红萝给她打着伞。 郭翀来到平州的第三天,吕颂梨将他隆重地推向平州高层。 当平州的高层们得知邯郸郭翀加入他们的阵营后,一个个都高兴极了,信心倍增。 而郭翀加入之后,薛诩带了一天,第二天人家就能直接上手干活了,如今为她分担了很多工作呢。 秦晟看到吕颂梨之后,就笑了,然后快步朝她走来。 吕颂梨迅速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很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没有缺胳膊断腿。 这般想着,她也提起裙摆,朝他走去。 见此,秦晟直接跑了起来。 很快,两人就汇合了。 “梨梨——” “夫君!” 秦晟接过侍女手中的伞,伞面朝她那方倾斜,为她挡住寒风和飘雪。 他低头笑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到码头来接我啊?”高兴归高兴,心疼也是心疼。 对他来说,这点距离在寒风中策马返回,不算什么。 吕颂梨仰着头,也跟着笑道,“不是很远,接到消息,估摸着你们这两天应该到了,就来了。还顺便办了点事。” 昌黎位于辽西郡中部,来到锦县不是很远,比之前在辽东郡时,从侯城县房县要近很多。 “这次出去,伤亡大不大?”吕颂梨问。 秦晟回道,“死了六人,有十来人受了伤,回头让他们好好休息一阵子。” 吕颂梨点了点头,这个伤亡不算大,毕竟他们是第一次出海实战,面对的还是穷凶极恶的水匪。回头她得吩咐下面的人一定要做好军属抚恤的工作。 吕颂梨对秦晟说,“走,你陪我先去看看他们。”如果她这会是在昌黎的话,这些人见不见都行,但现在她既然在锦县码头,就见一见,刷刷好感。 “好。”秦晟只要和她待一起,干啥都行。 周达和朱大壮他们正带着人整理货物呢,就听到有人跑过来说,“我们州长大人和六爷往这边来了。” “快,大家快站好。” 两三百号人站好后,就伸长了脖子往前方瞅。 很快,一对璧人就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后面还跟着一行随行人员。 只见在海上悍勇无比的六爷,这会正在给并行的女子撑伞,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六爷笑得一脸的不值钱。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秦晟为他们介绍,“这位是咱们平州的州长。”也是我媳妇儿,他心说。 “州长大人安。”周达、朱大壮和陈金龙带着众人齐声问安。 吕颂梨微笑着说道,“这一趟大家辛苦了。” “我们不辛苦。” 秦晟又为吕颂梨介绍了新到平州的俚族族人和陈威冷锋等水手,“这二十多位小兄弟是薛先生的族人,这边五十多位小兄弟都是漕帮的好手。” 陈威冷锋等人好奇地看着吕颂梨,一直都知道平州势力的执政者是一位女子,毕竟现在全天下都传遍了。 吕颂梨以一介女子之身掌管两州,让无数人唏嘘不已。 很多人心中都好奇她是怎么样一个人。不仅吕德胜退位让贤,秦家四兄弟,都没有与之争?或者竞争不过她? 今日得以一见,她的长相自然是好的,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流露出的气质,温和沉静,平易近人。 吕颂梨看向他们,“欢迎你们到平州来。从南地过来平州谋生的老乡挺多的,你们来了也可以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乡,不用拘束。” 陈威冷锋等人一个个憨笑。 一旁的陈金龙大着胆子说道,“州长大人,您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保证让他们宾至如归。” “你是陈金龙陈寨主吧?咱们平州人就得有这样的主人翁精神才好。”吕颂梨肯定了他的说法。 陈金龙没料到吕颂梨竟然知道他,整个人都被惊喜砸懵了。 高磊鲁大友等嫉妒地看着陈金龙,不就是会拽文会说话吗?竟然让他在州长面前露了一回脸!不行,回头他们也得看书!可不能让这姓陈的专美于前!都是山寨寨主,谁比谁差了? 这时,吕颂梨又说道,“饭菜已经备好,周达、朱大壮,你们安排一下,让兄弟们分批去用饭吧,你们六爷我带走了。” 大家看了看州长大人旁边的六爷,挤眉弄眼,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了。 吕颂梨将秦晟带到一间包厢里,他们刚进去,后厨就不断地上菜了。 吕颂梨给他点了两道他最喜欢的菜肴,还让人炖了一锅鸡汤。 两人吃饭也没让人伺候。 吕颂梨给两人都盛了一碗鸡汤,现在的鸡都是走地鸡,和几种菌菇一起炖,可香了。 “夫君,这一趟出去辛苦了。” 秦晟一边吃,心里一边美滋滋的。 他这次出去,得了一匣子品相圆润珠光炫彩的珍珠,他当时拿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他媳妇儿,晚点拿给她。 回程的时候,阿丽丝和红萝都被他赶到后面的马车去了。 阿丽丝走得很干脆,六爷的身手比她还厉害,有他跟在州长身边,不用担心州长的安危,而且她离得又不远,真发生什么,她完全能接应。 红萝则有点担心他照顾不好人。 秦晟暗自哼唧,开什么玩笑,他还能照顾不好他媳妇? 马车里,秦晟抱着吕颂梨,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时地亲亲她,然后低语,“媳妇儿,我知道你想我了。” 男人如火,这怀抱暖烘烘的,吕颂梨觉得自己被一团暖气给包围着。 听到他的话,吕颂梨闷笑,她没想到这次来接人,会让他这么惊喜。 “这趟出去危险吗?”吕颂梨觉得马车里太热了,必须说说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秦晟说着这一趟的经历,时间过得很快。 没多久,前面兼职赶车的罗铁牛就表示回到了。 秦晟突然想起他还有问题没问,“梨梨,还有几天咱们大姨妈到访?”大姨妈这个词是秦晟跟着吕颂梨学的。 “三四天。”吕颂梨微笑。 哇。听到这个答案,秦晟眼睛都亮了,和他刚才估算的一样耶。 一想到有几天可快活,他就已经感觉到快乐了。 正在马车外等候他们下马车的阿丽丝正好听到这句话,心中纳闷,州长和六爷的大姨妈要来?没听说有这号人啊。 于是回去后,晚上,秦晟没舍得太折腾,仅仅两次就鸣金收兵了。 想着接下来两三天还能吃肉,他美滋滋。 岂料,第二天,他就被他大哥传召了,让他前往军营备战。 晴天霹雳! 秦晟整个人都傻了。 他还两天肉没吃呢! 看他僵在那里,吕颂梨笑得肚子直抽抽,她都能想象出来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亏了。 秦晟哀怨地转过身来看她,媳妇儿一定是故意的,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就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的。 “你快去吧,别让大哥久等了。”吕颂梨说完,直接拉过被子将脸蒙住。 秦晟磨了磨牙,扑过来,将她狠狠地亲了一顿,才出门。 () 第534章 秦家重要 南地 岭南据城而守,顽强地抵挡着朝廷大军的每一次攻城。 这一日,等确定朝廷大军再一次退去之后,岭南的士兵们开始收拾残局。 第六次交锋结束了,谢湛疲惫地地从城墙上下来,他捏了捏眉心,如今他的底牌也一张张地打出去,才能抵挡住朝廷大军的攻势,这样的僵局也不知道何时能破? 还有就是城王那边的援军也鸡贼,从来都不肯多出点力…… 诚王分明是想同时消耗南地和朝廷的实力。 思及此,谢湛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这时,刘大将军让人将此战的伤亡数目以及守城器械的损耗量报了过来。 这些都是要补充的。 谢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将人打发走了。 此时谢湛一个人坐在那里,叹了口气。 经历过这次和朝廷交手,谢湛是切身地感受到了麾下将才是何等的重要,再厉害的谋略,如果武将没有办法做到,那效果也要打折扣的。 天知道,他这会是真羡慕吕颂梨。 秦家那一窝将领,她抓起来就用,给她省了多少事啊。 他自己还颇费了一番手脚收拾征南军为自己所用,关键是这些人还没秦家好用。 江先生之前说过一句话,在乱世初临的黄金时期,一步先,步步先。他是极为赞同的。 秦家的存在,助她良多。 他们是天然的同盟,她可以放心地将军事托付给秦家。 秦家的守护就如同铁桶一般。 吕颂梨是能扒拉回去东西没错,但是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她守不住那么多东西。 如果没有秦家,平州就像一个会漏的桶,平州的发展绝不会那么快。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她的精力花在了收揽收服武将上面,其他方面精力就分配得少。 然后,如果没有秦家,平州的基础肯定没有那么好。 要知道,现在的平州可以说是领先于晋王、诚王、南地等势力的。 最后,举事肯定没有现在顺利。 甚至,在举事之初,但凡因疏漏失误失败一次,那么就会产生一些附带的负面的影响。 平州有可能破绽百出,吕颂梨可能会疲于奔命。 就在谢湛感叹自己的运气比吕颂梨稍差一筹之际,江伯牙进来了。 “大人,我们接到消息,郭翀去了平州。吕颂梨拜之为军师中郎将,郭翀目前已经走马上任了。”江伯牙神色沉重地说道。 闻言,谢湛也惊讶了,“他这么快就决定留在平州为吕颂梨效力了?” 江伯牙点头,心说,是的,太快了。 从他们留意到对方有异动,到现在定下在平州,可以说郭翀是直奔平州,然后就迅速地下了决定。 也就是说,他没有再去其他势力考察。 其他的势力,他根本不考虑了。 这决定端的果断有力。 谢湛嘶的一声。 这会,他们完全能够切身地感受到平州前些日子的一系列举措,对天下人才的恐怖吸引力。 如果天下的贤才都如郭翀一般,直奔平州,而平州又凭借着自身的魅力将人全留下来的话,那太可怕了。 “江先生,郭翀去了平州,咱们有没有可能争取到范阳?”谢湛问。 郭翀范阳是同一个时期的天骄智者,岂能没点瑜亮情节?现在郭翀去了平州,范阳应该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去平州了。 对于范阳会不会去平州这点,江伯牙不敢肯定,“这个说不好。”聪明人的想法,有时候是和常人迥异的。 “大人,我们当以目前的战局为重。”江伯牙委婉地提醒他,良禽择木而栖,便是要争取范阳,以南地如今的处境,也很难争取到的。 谢湛失笑,“先生所言极是。” …… 鲜卑王庭决定对大黎再次兴兵了,如今就看对哪里出兵,作为突破口了。 目前有两处地方,可以作为突破口。一处是凉州和雍州的交界地——略阳,另外一处就是并州的雁门或者代郡。 “朝廷在略阳屯了重兵,符建功心里都憋了股气,加上底下的兵马也是当初守卫北境的兵马,实力不差的。俗话说,哀兵必胜。略阳并不是一个好的突破口。”拓跋巡指出。 其实不止略阳,并州的雁门代郡也是重兵把守。 最后经过他们王庭成员反复商议,都觉得相比略阳,攻打雁门代郡更容易一点。 镇守雁门代郡的以孙家军为主,而孙家军,又是南军,现在镇守北方,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这些都是他们的劣势。 故而鲜卑王庭成员一致决定,再次攻打雁门和代郡。 于是,元和四年正月初一,鲜卑胡虏再次挥兵南下,攻打雁门代郡两地。 大过年地突袭,就想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没成功,孙明孙大将军得知雁门代郡被袭,立即增兵支援。 鲜卑将领挺意外的,“孙家军反应挺迅速啊。” 孙家军:早防着你们了,龟孙! 鲜卑胡虏再次兴兵的消息,被孙明用最快的速度送回朝廷。 接到战报,朝廷百官:得,这个年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宋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大骂鲜卑卑鄙无耻! 因为过年前,皇后诊出孕有龙胎这件大喜之事,加上过年的喜庆,让宋墨的心情稍微好转一些。 这个消息一出,他好不容易稍微好转的心情,又再次被击落谷底。 “皇上,鲜卑再次兴兵,咱们需防晋王和平州趁机作乱。”太尉萧群提醒。 宋墨气得发抖,都觉得他好欺负,都来欺负他,是吗? 鲜卑大年初一突袭雁门代郡的消息传到南地,谢湛笑了,他就知道鲜卑会忍不住出手的。 同时,他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乱吧,都乱起来才好,不然就光他们南地承受朝廷的压力了。 晋王只要不傻,就会出手的。 至于平州,谢湛看着舆图,蹙眉,平州东南两百临海,要扩大地盘,只能往西方和北方。 北方是鲜卑胡虏之地,西边就是并州了,他们会对孙家军出手吗? 此时孙明孙大将军也在忧虑,平州要是出兵,他们孙家军就会被鲜卑大军和平州兵两百夹击了。 () 第535章 奉命抢劫 就在鲜卑大军和孙军家在雁门打生打死之际,平州已经悄然出兵。 秦晟带着四百缙台军,每人带上五斤口粮,于星夜悄然出动。 这些口粮都是平州最新研制出来的特质军粮,其实就是炒米磨成的米粉,加上白糖或者红糖,非常地好入口,并用能迅速地供给热量。 他们这次要攻打的是与辽东郡和玄菟郡北部接壤的扶余部落。 这次,六爷领着他们缙台军打头阵,反正就是悄悄地进村,绕到后面,届时会与秦珩将军所领大部队来一个前后夹击。 对于很多士卒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征,一个个都兴奋得很。 …… 拓跋可汗神情严肃地看着雁门关,他们的勇士正在悍不畏死地攻城。 如今的雁门改由孙家军镇守之后,比他预料中难破。 已经五天了,他们鲜卑还没能将雁门攻破。 随后,拓跋可汗又看向平州方向,他原先预测平州能助他一臂之力的。 但已经四五天了,平州至今都没有动静?吕颂梨是在干什么?这么好的时机,她都不会把握吗? 就在这时,拓跋可汗看到他家老七扶着他舅阿克思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可汗,不好了,平州攻打了扶余部落!” 咚!好了,拓跋可汗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平州没有趁机出兵攻打孙家军了,因为人家冲着扶余部落去了。 拓跋可汗下令,“鸣金收兵!” 接着,他回到王帐,召集部下议事。 战斗正酣时,鲜卑大军突然鸣金收兵,鲜卑勇士们如潮水般退去。 搞得孙家军守城的将士们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正打得激烈呢,一转眼,敌人就全部撤退了? 连孙明孙大将军都忍不住登上城墙远目。 身边的下属都在猜测。 “大将军,末将觉得鲜卑一定出事了。” “我也觉得,这事应该还不小。” “有什么消息吗?”孙大将军问。 下属们摇头,“目前没有。” 鲜卑王帐内 得知扶余部落被袭,鲜卑王庭各成员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懦弱的大黎人竟然敢对他们鲜卑出手? 而且,“怎么会输得这么快?不是有人留守的吗?” 他们出征,也不会把部族的青壮全都带走,肯定会留下足够的人保护族里的女人和孩子以及牛羊等财产的。 “不知道不知道,我留人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尽管让人震惊,但它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父汗,现在怎么办?”拓跋连也急啊,扶余部落是他的母族,现在被平州一锅端了,他真的是急死了。 在场的将领们就商量啊,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发现,他们拿平州也没办法啊。如果平州是个软杮子,他们立即发兵,攻打幽州,以此逼迫平州退兵。但很显然,这法子行不通。 扶余族族长哭着闹着要带着他们扶余族的勇士回援,“可汗,我要带他们回去救人!” 他们愿意打仗,愿意掠夺大黎的基础是老家安然无恙。 现在家都被偷了,谁还有心思在外打别人啊。 “阿克思,冷静一下,稍安勿躁。”有人劝他。 阿克思不买账,“现在整个扶余都被人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阿克思,你生气也于事无补啊。” 说这话的人,同样被阿克思骂了。 “你能冷静,是因为你的部落无事!如果现在被攻占的是你的部落,我看你比谁都急!” 被骂的人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怎么可以乌鸦嘴,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阿克思真的是忧急如焚啊,他懒得理会其他人了,直接求连襟,“可汗,你多拨一支军队跟我回去行不行?” 一直没说话的拓跋可汗很冷静地指出,“平州兵不是大黎那些软蛋,你这个时候撤兵回援,人家一个以逸待劳,正好把你们扶余族一锅端了。到时,你连带出来的扶余青壮都要损失掉。” “那我该怎么办?” “扶科一部已经被对方占领了,我知道这很难让你接受,但这是事实。为今之计,只有努力打下雁门和代郡,之后不管是谈判也好,还是怎么样,我们手上也有筹码。” 这时阿克思也明白拓跋可汗说的是事实,遂,他一咬牙,“可汗,下次进攻,由我们扶余部落的勇士打头阵!” “可!” 定计之后,在场的其他将领也有闲聊的兴致了。 “平州真的是阴险狡诈啊,他们分明就是等咱们一头扎了进来,才出兵的。”而且还是看他们扎得够深了。 “很怀疑,这孙家军是不是和平州一伙的,瞧这配合打得多好啊。” 此时的扶余部落,不管男女老少,都被绑了起来,看管了起来。 “敢反抗的,不管男女老少,全部给我废了手脚!” “你们这些小兵可别心软,比起爱屠城的鲜卑蛮子,我们够仁慈的了。” 将所有的反抗的力量都清除了之后,秦晟让手下们带队开始刮地皮。 “发财了发财了。” “这些牛羊全牵回去!” “粮食放在一起,带回去!” “肉干?拿麻袋来,放一处!” “金银珠宝放一处!” “这些毡包?拆了,带回去。” “皮毛毯子?带走!” “这是啥?” “俺知道,这是干牛粪,应该是用来取暖的。” “这些人用干牛粪来取暖?太奢侈了!牛粪羊粪必须用来给庄稼堆肥啊。” 扶余族族人见到这一幕,心如死灰,这些丧心病狂的汉人,连牛屎羊屎都不放过! 刮地皮都没那么狠的,这些人以前怕不是山贼吧? 最后,周达陈金龙等人看着堆得满满当当地物资,笑得见牙不见眼。 “难怪鲜卑蛮子喜欢南下掠夺,原来抢别人的东西感觉这么好啊。” “说得好像你没享受过抢别人东西的快感一样。”他们缙台军中大多都是山贼出身,抢劫多平常的事啊。 “那不一样。” 以前的抢劫是顶风作案,搞得越狠自己死得越快,提心吊胆的。他们现在和奉旨抢劫差不多,搞得越大,奖赏越多。 这能一样吗? () 第536章 小目标 秦珩带着大军进驻扶余王城,全面接管王城的治安。 随后,在吕颂梨的安排下,刘贺山带着一批基层的官员前往扶余部落,表弟姜长运也被塞进了这个队伍里。 刘贺山最初之时是辽东郡无虑县的县令,后来因为选择正确,抱住了吕家这条大腿,在吕德胜升任平州刺史之后,也被拔擢为辽西郡郡守。 因他曾任职过郡守之职,且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故而州长此次找他谈话,希望他能带队前去治理新打下来的扶余郡。 没错,扶科部落一被攻占,州长就将之改名为扶余郡了。 刘贺山只思索了一下,就郑重地接受了州长委任的重担。 此时,秦珩和郭翀正站在扶余王城的城墙上,远眺西边。 “可惜了,鲜卑没有派军队回援。” 郭翀轻咳一声,“这下孙家军要受苦受累了。” 随后,平州大军在秦珩的指挥下,以扶余王城为中心,再不断地往东西北三个方向扩张,东至肃慎,西至东鲜卑,北至弱水(黑河),最后各个关卡都插上了独属于平州的旗帜。 平州,州长府衙ъiqiku 捷报频传,随着平州大军完成所有既定目标,吕颂梨拿了支炭笔,在舆图上画了一笔。 自此,他们平州的版图又多了一块地盘。 吕颂梨的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 扶余部落便是后世的吉林省西北部。往东是肃慎一族的族地,也是吉林省东部,再往北,就是后世的黑龙江一带了。 咳,这些都是要拿下的地方。 他们平州扩张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把黑土地全都拿下。 雁门 孙大将军站在城墙上,凝眉细思。 每天这个时候,鲜卑蛮子们都要冲着城门关卡冲杀一番的。现在时辰到了,对方却毫无动静,看来鲜卑果然出事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了? 这时,探子来报,“大将军,接到消息,鲜卑东边的扶余族被平州偷袭,一锅端了。” 孙明等人意外。于孙家军来说,平州偷袭扶余部落,无异于围魏救赵,替他们解围了。 孙从义:“平州干得漂亮啊, 第537章 一兜冷水 西南,诚王驻地 诚王看着平州多出来的地盘,只觉得眼睛红红的。 吕颂梨下辖三个州了! 他呢,就一个州!对方的地盘是他的三倍大! 董济川没理会诚王,他已经劝过诚王了,他们和平州,一个西南,一个东北,八杆子打不着干系,没必要对平州又添一地有情绪。而且平州占的还不是中原之地。 但诚王每每看到议事厅的舆图,都要长吁短叹一番。 董济川看向谢栢,“谢小将军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这段时间王爷对南地的帮助,我们家主铭感五内,特遣卑职前来,赠送王爷一份礼物。”谢栢说着,便奉上一木盒。 之前,诚王接到鲜卑攻打雁门代郡的消息时,就下令将派出来支援南地的军队给召回去了。 诚王给出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他们帮忙牵制董国为的朝廷大军已经够久了。现在鲜卑攻打雁门代郡,岭南承受的压力肯定会有所减轻,他们也要回去忙自己的了。 但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诚王聚集兵力,准备抢地盘了。 诚王好奇,“什么礼物?” “王爷看看便知。”谢栢将木盒交给一旁的侍者。 侍者将木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他便将纸条呈给诚王。 诚王一看,纸条上有一计,建议他散布谣言,说孙家军和平州是一伙的,已经暗中达成合作协议了,以此离计宋墨和孙家军。 “这消息,谢湛自己怎么不去散播?”诚王随口问道。 他心里则想,这个宋墨会信吗? 算了,管它信不信呢?反正也不费什么力不是吗?万一他信了呢? 谢栢一板一眼地答道,“王爷,我们岭南正在和朝廷大军打仗呢,身为主力,我们大人很忙的,实在抽不出手来了。” 他一看,便知诚王应该心动了。 正如家主所料,此离间之计,若能成功,必须让朝廷自断一臂,削弱朝廷实力,诚王很难拒绝。 正事说完,谢栢便告辞了。 诚王将给皇帝进谗言的任务下达下去之后,又做了一个决定,“董先生,本王决定了,要攻打朱堤郡!” 董济川:…… 长安,皇宫 逃避了两天之后,有些事最终还是需要面对的。 宋墨再次升朝。 太尉萧群犹豫着说道,“皇上,咱们是不是该防着点孙大将军?” “爱卿何出此言?”宋墨板着脸问。 萧群说出自己的理由,“按道理来说,在这个时候,微臣不该说这样的话的。” “但是,从北方这边的战局上来看,鲜卑和孙家军打起来了,对平州来说,此时是一个非常好的出兵南下中原的时机。” “因为在平时,只要朝廷沿着太行山屯兵代郡和涿郡,平州兵就没法南下。” “一般的执政者,很难抗拒这个入主中原的诱惑的。” “偏偏平州反其道而行,肥沃的中原土地不去占领,去攻伐鲜卑的附属部落?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故而,很难让人不怀疑,平州与孙大将军有勾结,然后来了一出围魏救赵。” 宋墨的疑心病本来就重,萧群一提醒,他越想就越像是那么回事。 乌春玉也吞吞吐吐地说道,“皇上,您可还记得,之前给孙家军送去的御寒物资,因为筹集艰难,只送去了七成,剩下三成,则用银子补给?” “嗯,此事朕记得。” 乌春玉又道,“据微臣所知,孙家军后续购买的御寒物资是和辽东商会交易来的。” 宋墨闻言,怒气上脸,“他们竟敢顶风作案?这是把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等宋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萧群才道,“皇上,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孙家军和平州有首尾,至于到底有没有勾结在一起,暂时不好说。我们不得不防范一二。” 有人以为皇上要临阵换将,连忙阻拦道,“皇上,不可。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对对,不能未罪先罚,再寒了孙大将军的心啊。” …… 最后,萧群建议,“皇上,这个时候确实不该换将,但我们担心的事,又不得不防,所以,微臣建议派个钦差前去督战。” 沈碗也赞同,“这个主意好,孙家军之前一直是在南方驻守,不熟悉北方的气候地形,派个钦差过去指导辅助,也能说得过去。” 宋墨:“准奏。” …… 是日,左安民秘密求见皇上,这次自打从平刚归来后,他第一次求见皇上。 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谢湛反了之后,皇上不待见他。留着他,另有打算罢了,一如留着张献一样。 宋墨这会心情不好,拒绝见他。而且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某种决断,更不可能见左安民这个疑似谢湛阵营的人了。 梁安得了皇上的话,亲自出来回绝左安民。 “梁公公,劳烦你给皇上带句话。”左安民恳求道,“这话皇上听了要是依旧不见下官,下官绝不纠缠。” 梁安琢磨,听着这话,像是很关键啊。 “麻烦公公了。”说着,左安民借着宽大的袖摆,塞给他一块暖玉。 梁安一摸,又暖又润,个头还不小,就知道是好东西,“行叭,你要咱家给皇上带什么话?” “梁公公只需要问皇上一句,‘皇上,您确定您的计划可行?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梁安回来时,宋墨正在合计自己那个疯狂的计划,梁安带回来的话,却如一兜冷水,浇在他头上。 他脸上阴晴不定,思及谢湛一向多智近妖,他决定传召左安民。 () 第538章 儿子为质 皇宫,御书房 左安民被梁安领了进来,一番行礼问安,听到皇上喊了免礼之后,他才站起来。 宋墨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道,“谢湛有何高见?” 左安民默默送上一封信。 宋墨将信看完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有一股挫败感。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割让利益,联合晋王诚王,计划先灭南地谢湛,再灭平州吕颂梨,最后再处理鲜卑。最后才是他们三兄弟决战。 宋墨烦躁地在御书房来回踱步。多智近妖!他的手段果然被谢湛料到了,所以才会有刚才那句提醒。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如今谢湛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那么如果他一意孤行,有可能真的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上,谢大人在信上所述,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左安民小声地劝道。 宋墨停下脚步,反问,“朕凭什么相信他?” 他当初那么信任谢湛,甚至打算提拔重用他,结果却要造反? 左安民见他眼中怒意盎然,显然尤在记恨当初之事。 左安民深吸一口气道,“凭谢大人将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送来长安了。” 宋墨闻言,定睛看向他。 “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前往微臣府上确认。” 这个宋墨当然要确认,他看向梁安。 梁安躬身出去了。 没多久,梁安进来了,他朝宋墨点了点头。 宋墨就明白了,谢湛果然将唯一的儿子送来长安了。 家主真是忍辱负重,儿子送往长安为质,以此取信于皇上,左安民苦涩地想。 梁安重新站在皇上身后,他心说,谢湛这个当爹是真的狠心,那孩子一岁多吧,挺瘦弱的,应该是喂了药,然后日夜兼程送到长安的,还嗜睡得很。 最后宋墨对左安民说道,“你先退下吧,朕需要再想想。” 左安民应下,信已送到,家主说了,只要皇上看了信,见了小少爷,那么事成的可能性就有十之八九了。 宋墨吩咐梁安,“你安排人将他送出宫去,注意避着点人。” “喏!” 出去之后,梁安对左安民的态度就变了,变得客气了。一来是左安民有可能要翻身了,二来就是左安民的到来,皇上开怀了,应该就不会再吃那药了。 等两人都出去之后,整个御书房就只剩下宋墨一人了。 宋墨再次拿起谢湛的信看了一遍。 信上说:“……皇上被奸佞所蒙蔽,以致平州的秦吕两家反了……微臣实在是痛心疾首……微臣一直心向大黎,清君侧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奸臣已伏诛,微臣一直想回归朝廷……” 看完之后,宋墨轻嗤一声。 但是信上有一点,让他非常地在意。 谢湛在信上说,甘愿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为他扫平宇内一切不臣。 此时的宋墨意识到,他确实需要这么一把刀,聪明的刀。 南地,谢府 “也不知道麟儿在他外祖家在过得怎么样?”赵郁檀一边取着头上的钗子簪子,一边担心地问。 谢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赵郁檀想起前几日,族里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她这族长夫人亲自处理。恰逢当时,婆婆正在庄子上休养,让贴身嬷嬷回来说想孙子了,打算接他到庄子上小住几天。 孩子还小,说完年说是三岁,其实才一岁多,赵郁檀并不放心。 但孩子祖母想孩子,而她又正好有事要忙,便想着将孩子送去庄子上陪他祖母几天也可以。 当时丈夫在,说可以亲自把孩子给送到庄子上去,他也顺便去看看婆婆。 赵郁檀也没有多想,便将孩子交给丈夫了。 谢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不得不承认,吕颂梨走的路,不适合他,也不适合谢氏一族。 所以,他为家族重新规划了一条路——移花接木,撷取他人的养分,壮大自身。 他之前举事时,特意用的‘清君侧’的名号,一来是为了让自己的面子好看些,同时也是给自己留个余地,现在这个余地发挥任用了。 在写给宋墨的信中,他他情真意切地表示,他要反的,从来不是宋墨这个皇上。 其实宋墨信与不信都没关系。 只要宋墨还有一丝理智在,他就会同意自己的提议和建议。 宋墨需要他,他也需要宋墨。 他们双方只需要一个台阶而已,如今这个台阶他给了,宋墨肯定会借坡下驴的。 除去晋王和诚王,于宋墨也是有额外的好处的,至少将晋王和诚王这两个备选项除掉,可以杜绝忠于大黎的人才的分流。 谢湛叹息一声,也就是目前这种时候,宋墨焦头烂额,自己如此行事,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很难再有了。 而接下来的形势,只要鲜卑不除,平州不灭,谢湛相信他就是安全的。 这时,赵郁檀已经梳洗完毕,上了榻。 谢湛回过神来,他看向妻子,将手缓缓地朝她伸了过去,儿子送走之后,他们夫妻俩需要另一个孩子,谢家嫡支需要,赵家也需要。 再者,有了孩子,等赵氏知道那个消息后,新孩子的到来,能够抚慰她,让她不那么伤心。 …… 不出谢湛所料,朝廷很快就有了动作。 以林染和徐君凡为首的两波天使携圣旨从长安出发,分别向西南和东海进发。 东海,晋王府 伍仁此时就在东海晋王府上。 如今的伍仁,除了辽东商会总管以外,还身兼另一层身份——平州的行人。 所谓行人,负责一国一势力之外交,职责是负责接待各诸侯国各势力之来使,亦负责前往各诸侯国各势力去传达本势力主之意。 他之前接到任命以及成人平州行人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代表平州,到东海与晋王谈联盟一事。 看完他师傅给他的信,伍仁懂了,此次联盟,成不成功不强求,最重要的是表达了他们平州的态度。同时,他师傅还在信中点明了他离开的契机。 () 第539章 宋墨疯了 对于伍仁代表平州前来商议结盟一事,晋王的班底属官们,有些个是挺不满的。 “平州派个嘴上无毛的小子来和我们说联盟的事,一点诚意都没有!”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伍仁的身份不低的,他是吕颂梨的徒弟这一点,出使东海是完全够格的。” 而且平州主事以及高层,年龄都不大,比如吕颂梨秦晟夫妇,比如秦珩等几兄弟,还有他们的下属…… 可以说,英雄出少年。 外面的人若是因为他们年纪轻轻而轻视他们,肯定会吃亏的。 也有人看出来伍仁挺有商业才能的,建议晋王招揽他。 晋王同意后,招待伍仁的负责人甚至暗示他,如果他答应留在东海为晋王效命,晋王可收他为义子。 晋王义子的身份,难道不比平州州长的徒弟身份高贵? 对于这些,伍仁虚与委蛇。 此时晋王打算对大黎动兵了。 结盟一事,晋王这边是愿意的。但因为重心在别处,所以这事并无太大的实质性的进展。 结盟一事,晋王这边不上心,伍仁这边就更不会上心了。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平州的实力可比东海要强大,心里有底的伍仁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四处溜达。 每到一个地方,他已经习惯性地去考察投资环境,偶尔呢,当当散财童子,救济一下花楼里身世凄苦的卖身女娃,再资助一下即将倒闭的茶楼老板…… 徐君凡一行天使抵达东海之时,是声势浩大的。 这一幕,正好被每天都来城门附近茶楼消遣的伍仁看到了。 双方远远地对视了一眼,这会,伍仁就知道他该离开了。 伍仁离开后不久,晋王府就传出了朝廷来招安的消息,朝廷这次开出了优厚的招安条件。 双手难敌四拳,为打破僵局,宋墨力排众议,下决心,给两位兄长割让两州,同意两个兄弟,占两州自治。 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再反朝廷。 如果接受了他给的好处,却违反了约定,那他会不计代价,不顾后果,出兵,消灭他们! 为表诚意,先一人给两个郡,等他们三方合力围剿了谢湛之后,再由他和晋王两人瓜分南地。 如此优厚的招安条件,直接让晋王和诚王等人都惊讶了。 西南,诚王府 接完圣旨,诚王不敢相信,“宋墨有这么大方?” 董济川:“宋墨想破局,不奇怪。” 宋墨这是想联合两位王爷,先将最弱的谢湛给消灭出局,然后再对付平州…… “董先生,宋墨的招安令,咱们是应还是不应?”诚王问,说实话,他有点心动。goΠъ 董济川:“王爷不妨先答应下来。如果晋王答应了,而王爷不答应,那王爷必将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闻言,诚王盘算了一下,哪怕这只是朝廷的计谋,好处也是实打实地拿到手了。 “行,那就答应他!”诚王完全忘了之前他答应了和谢湛结盟一事。 与此同时,晋王那边,也觉得可以答应皇帝的条件,毕竟唾手可得的好处,不答应的是傻子。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大黎皇帝招安晋王、诚王的消息很快地传播开来。 此时的平州高层,也在讨论此事。 “宋墨疯了,他这样,直接让大黎分裂了。”吕德胜不敢相信宋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天下十三州,鲜卑和他们平州本来就各占其二,现在再让诚王晋王两州,就去了八。即使后面灭了谢湛,拿回岭南,宋墨也就剩下五州之地了。 薛诩感叹,“宋墨为了不让诚王和晋王给朝廷添乱,扯后腿,显然是下了血本的。” 郭翀笑道,“宋墨倒是有壮士扼腕的决心。” “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吕颂梨说道,她之前就说宋墨离疯狂不远了。 他会用这个办法,吕颂梨不算太意外。 至少这样,能够打破僵局。 宋墨之前想一下子将这四方反他的势力全部都清剿了,那是不可能的,结果就是哪一方都除不掉。 目前的僵局就是结果。 宋墨解决僵局的方法只能连横,然后各个击破。 “宋家这三兄弟算不算‘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郭春生开着玩笑道。 内部哪怕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外敌一来,大家放下仇恨,抄起家伙,一起往外输出。 “这何尝又不是攘外必先安内?”吕颂梨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 外敌来了,先杀个友军压压惊。 说到底,如果宋墨的大局观很好,面对鲜卑的入侵,全部押上,梭哈,不去管内部如何,那大黎的臣民,也不会让他输。 有时候,得失之间,真的很难说。 此时的谢湛,也在做着准备。 他在心中算了算时间,江先生现在人已经到平州了吧? 若是可以,他倒想亲自去会一会吕颂梨。 那年一别,他们也有整整三年未见了。 平州 江伯牙从锦县码头登陆,坐在前往平州治所昌黎县的马车上,这会的他不时地看向外面。 这虽然是他第一次来平州,但平州以前是什么样的,他也从朋友的信中了解过。边陲城镇,真比不上富饶的中原地带。 但平州,不一样。可以看出,整个平州,是相对比较富饶的。 而且,这一路上,他得到了不少来自平州普通老百姓的照顾,或一碗热水,或一些微小的帮助。 可以说,平州人的热情好客,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有一回,江伯牙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对外乡人那么友善。 这些平州的普通老百姓就憨笑着告诉他,“官府的人常和我们说,你们是来给我们改善生活的,帮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这两年,迁至平州生活的外乡人很多啊。大家都能友好地相处。” 江伯牙心说,那是平州足够大,地广人稀,互相间的利益冲突还不大。 江伯牙到昌黎后,前往州长府府衙递了拜帖,求见州长吕颂梨。 州长府接了他的拜帖,第二日便召见了他。 江伯牙准时来到州府府衙,等候吕颂梨的召见。 时间到,侍者来引路。 江伯牙整了整衣冠,然后拾阶而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为谋士,谁不想自己智计安天下呢? () 第540章 结盟条件 平州府衙 侍者将他领至议事厅大门前。 门口侍者大声唱名:“岭南司马江伯牙到!” 此时在议事厅的,全是平州高层。 扶余部落已经尽归平州,秦珩和郭翀还有秦晟都已归来,驻守扶余的军队由秦晏掌管。这会他们也在。 听闻谢湛派了使者前来,甚至连吕德胜难得地出现在议事厅。 江伯牙一步步走进议事大厅,许多事物一闪而过。 平州府衙应是新建的,议事厅很大,堪比一些大殿。 因为窗户都用上了平州出产的玻璃,议事厅很明亮。 议事厅两侧摆放着一张张桌子,每张桌子配套一张椅子。这些桌椅要比平常的都高,平州高层们都是垂足端坐,并非跽坐。 江伯牙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平州离胡虏近,大概是受胡人影响,连坐姿都改变了。 江伯牙不知道这些桌子底下还配置了火笼,即使平州的这些大人们久坐办公,也不会觉得冷。 自打江伯牙踏进议事厅,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了。 他看到这些桌凳以及他们的坐姿时,那一闪而逝的异色,众人自然注意到了。 一个个在心中哼哼,这家伙懂啥?北平州的冬天那么冷,这些桌椅谁坐谁知道,舒服。 幸而州长不是那等在乎繁文缛节之人,也愿意为他们这些属下考虑。 吕颂梨也是没办法,平州冬天冷,她下面的人中,像她爹这样的老头儿还挺多的,都是宝贝呢,她总得顾着点。 其实在吕颂梨看来,四十来岁这样的,搁后世叫中青,还是青壮年呢。但这会,世人都将四十多岁的当成老人了。 这时的江伯牙一门心思都放在上首的女子身上,他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吕颂梨了,只见她身着朱红色正服,眉眼沉静,自带一股不可忽视的气质。 江伯牙上前行礼,“岭南司马江伯牙拜见平州吕州长。” “江司马不必多礼。”吕颂梨知道江伯牙是谢湛手下目前的第一谋士,谢湛拜之为司马。 司马没有具体职任,不亲实务,主要是辅佐刺史。 等江伯牙站好之后,吕颂梨便问道,“江司马千里迢迢,从南地来到平州,不知所为何来?” 虽然在场的人对于他的来意有所猜测,但该问还是得问的。 江伯牙心中先是惊异于吕颂梨的直接,但他很快就敛住了心神,拱手道,“吾为结盟而来。我们岭南刺史谢湛谢大人想与平州结盟,不知吕州长意下如何?” 全场一静。 在场的所有人:…… 谁不知道他们州长和谢湛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啊。现在前未婚夫派人前来寻求结盟,怎么看怎么别扭。 秦晟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心中却将姓谢湛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吕德胜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年纪大了,听错岔了。 他微微侧身,低声问女婿,“阿晟,这姓江的,刚才说啥了?” 秦晟现在就想知道媳妇儿的反应,但岳父问话,他又不得不回,“他说,谢湛想和咱们结盟。” 吕德胜:“也就是说,我刚才没听错?” “对,您没听错。”说罢,秦晟便没理会老岳父,而是聚精会神地看向主位。 吕颂梨不奇怪,这像是谢湛的行事风格。 吕颂梨没有说话,整个场面有点怪异,江伯牙不得不出声,“吕州长如今乃一州主事,想必不会至今仍对过往的儿女私情耿耿于怀吧?” “我与谢湛之间,没有儿女私情,只有恩怨仇恨。”吕颂梨说完这句,又接着说道,“江司马不必对吾用激将法。至于是否与南地合作,我平州人才济济,自会仔细考量。同时,吾之决断,不会参杂个人的恩怨。” “吕州长非寻常人也。”江伯牙夸赞道。 秦晟忍不住了,第一个发难,“我们平州为什么和你们南地结盟啊?” 江伯牙转向秦晟,道,“秦小将军此言差矣,双方结盟,不仅对我们南地有利,对平州亦是有好处的。” “大黎的五方势力中,三方姓宋,只有平州和南地是外姓。如今姓宋的三方已经抱在一团,南地和平州若不结盟,必然会被他们各个击破。” “结盟之后,南地和平州可以互为倚角,守望相助。” 秦晟却指出,“南地和咱们平州一南一北的,结盟之后,我只看到对你们有好处了,如今南地之危迫在眉睫。” 秦晟指的是,宋墨的招安圣旨一下,晋王诚王都接了,目前两王已经接管了宋墨划给他们的地盘,而林染徐君凡作为钦差,已经在督促两王出兵,合攻谢湛了。 “如果我们平州答应结盟,便会立即引火烧身。我却没看到结盟对平州有什么好处。即使我们平州有难,你们南地那么远,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军事上的问题,秦晟分析得头头是道。 吕德胜附和,“就是。” 江伯牙反驳道,“南地和平州单打独斗,南地固然举步维艰,有灭亡之险,但平州呢?” “平州的危机本来就就是一直存在的,不在于与南地结盟与否。宋氏三兄弟解决了南地之后,调过头来就该对付平州了。” “南地之今日,便是平州之明天。所以我说,南地和平州,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秦晟:“平州的危机是一直存在没错,但也是有先后缓急之分的。” 吕德胜连连瞅了自家女婿几眼,没想到啊,这家伙嘴皮子也挺利索的嘛。 江伯牙转向吕颂梨,“吕州长,不结盟,平州固然能得一夕安寝,但与生死存亡相比,您应该很清楚孰轻孰重。” 吕颂梨这时才道,“合作倒也不是不行,谢湛愿意给出什么条件和我们平州合作?” () 第541章 互不信任 闻言,在场的人都精神了,戏肉来了! 只听江伯牙沉声道,“如果平州同意结盟,并且帮助南地渡过了此次危机,日后平州有难,南地无条件帮平州解围三次。” “另外,南地愿意划出一郡之地,作为俚族栖息地。” 谢湛很清楚俚族的诉求。 闻言,薛诩呼吸一窒,俚族是要从大山里搬出来,但不是现在。 俚族要是举族从大山里搬迁至南地,必将成为掣肘平州的把柄。 这是好处,也是威胁。 “或者吕州长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大人确实不知道平州需要什么。”江伯牙觉得谈判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这是在用未来给她画饼啊,吕颂梨在心中玩味地想道。 “如果平州答应结盟,你们南地那边,希望我们做什么?”吕颂梨问。 江伯牙说道,“希望平州能出兵攻打东海晋王。”平州与漕帮交好,有这个出兵的条件。 在场的懂兵都在心中迅速地合计。 首先,平州出兵的话,便能牵制晋王。 如今的孙家军面临鲜卑大军的疯狂攻击,需要援助,然后朝廷必须抽调一部分兵马前去支援。 那么,攻击南地的宋氏三兄弟最少能卸掉一半的力度。 南地便能有一线生机。 不,不止,毕竟三宋还要留些实力来防备其他势力。也就是说,只要平州出兵,南地基本就能活。 “江司马,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虚的。真心想合作,就拿出诚意来。毕竟咱平州出兵,那是真刀真枪地干,和你们南地一起分担大黎的火力。”吕德胜说道。 “不知吕大人的诚意指的是?”江伯牙问。 “来点实际的,真金白银米面粮油这些,来点。”吕德胜大咧咧地回道。 “这——说实话,南地先是经历水灾,现在又和朝廷打仗……” “你们知道的,不管是水灾的损失,还是赈灾以及打仗,都很费钱。” 南地确实没什么钱了。 “我们南地是真心想和平州结盟的,如果平州只有这个条件,我们南地愿意出五百万两银子,请求平州出兵。另外,东海地区的战利品皆归平州。”江伯牙的态度很诚恳。 五百万两银子啊,吕德胜咂摸了一下嘴。 其他人也在计算这五百万两银子,值不值得他们平州出一次兵。 吕颂梨笑了笑,“这个不着急。江司马刚来平州,可还习惯?” “除了有点冷,倒还算习惯。” “江司马,别来无恙?当年我们在长安一别多年。”郭翀笑问。 江伯牙拱了拱手,“谢郭军师关心……” “江司马,南地的冬天和平州的冬天是不是大有不同?”又一人问道。 江伯牙回了话,但心中无奈,他想将话题拉回来,却被人三番两次岔开,引到别的话题上去。 议事厅上,平州高层们相互间交换着眼神,开什么玩笑,州长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们做下属的,自然得帮忙拦一拦。 …… 从平州府衙回到下榻的驿站,江伯牙眉头微拧。 他坐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他复盘了今天从进去平州府衙后他所有的表现,以及吕颂梨的言行举止。 面见吕颂梨后,整个过程下来,吕颂梨给他的感觉就是沉得住气。 他现在有点摸不清吕颂梨的态度,对他们给出的条件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然后到底是答应联盟还是不答应联盟? 想到某种可能,他心中一跳。应该不可能吧? 他知道聪明人有可能从对方的诉求中推断出他的真实想法,再作筹谋。 他所了解到的吕颂梨,无疑是聪明的。 出发前,谢大人也叮嘱过他,面对吕颂梨时要谨慎。 江伯牙觉得自己这次的表现应该没什么破绽和疏漏之处。 等等吧,面对结盟这样的大事,平州上下多考虑一二是很正常的。江伯牙如此告诉自己。 南地 谢湛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他的面前摆着一盘棋,对面是虚无的对手。 他久久未落一子,他的心神此刻全放在思考平州的反应上,吕颂梨会相信江伯牙的说辞,然后答应结盟吗? 良久,他将手上的那枚黑子放入棋盘中,不管她相不相信,他都准备好了应对的办法。 谢湛的神情有点恍惚。当初在长安时,谢家和吕家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吕家根基浅薄,手上的筹码少,他们谢家实力比吕家雄厚太多了。 吕家每次出手,都是以小博大,吕颂梨每次都要殚精竭虑,因为只要输一次,就是灭顶之灾,就和赌博一样。 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双方的地位完全掉转了。 应该是从秦吕两家流放至平州,他们谢赵两家流放至南地开始的吧? 都是从无到有,吕颂梨发展势力发展得太快了。 如今平州的基础雄厚,实力强大。 他每次出手,都要机关算尽,才能拉平双方的距离,终究还是手下能做事的人太少了。 平州,秦府 下值之后,吕颂梨回到秦府,便让人去将郭翀和薛诩请来。她想了想,又让人去请秦珩。 她一直在思考谢湛让江伯牙来平州寻求结盟一事。 这事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或者问题。 但吕颂梨依旧会去思考其中有可能会存在的问题或者陷阱。 她如今执政两州,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小心不为过。 在吕颂梨等人的空档,秦晟摸了起来。 他看到吕颂梨搁在桌面上的茶水凉了,倒入另外的杯子喝掉之后,再给她重新沏了一杯热的。 “梨梨,我们平州一定要和南地结盟吗?和南地结盟,我们平州又没什么好处。最重要的是,谢湛不可信。” “我知道的。”吕颂梨放下茶杯,给了他一个拥抱,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但不妨碍我们利用这事弄点好处。” 秦晟莫名地想起了当初谢湛和梨梨约定好了休战,但背底里,一点也没妨碍两人布局和交手。 两人互不信任。 秦晟突然间就有一种明悟,这一辈子,谢湛恐怕都得不到梨梨的信任。 秦晟抱着她,喃喃地道,“我会努力练兵打仗,壮大平州的。” “好。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 第542章 节操呢 吕颂梨有请,郭翀和薛诩两人很快就到了。 而秦珩就在秦府,也是差不多时间到的。 连她爹也溜溜达达过来了,他老人家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谢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吕颂梨也不和他们兜圈子,直接摆出问题。 主公有疑虑,身为下属,自然得为其为忧。 郭翀看向薛诩,“咱们从头到尾来捋一捋这事?” 薛诩点头,“好。” 郭翀:“事情从朝廷决定派兵攻打谢湛开始,谢湛与诚王联手抗击朝廷大军。” 薛诩:“宋墨派出董国为带领十万大军攻打南地,却久攻不下,此事极大地伤了皇上以及朝廷的颜面。” 郭翀,“为了打破僵局,宋墨决定割让两州,招安诚王和晋王,并联合两王围剿谢湛。” 吕德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嗯,闺女这边有帮手,挺好的。 郭翀和薛诩两人继续往下说。 “宋墨此举,下足了血本,要搞谢湛。而谢湛肯定不想坐以待毙的。” “所以,他让江伯牙来平州,欲与平州结盟。” “一切都顺理成章。” “逻辑上完全讲得通。” 一直听着的吕颂梨沉吟不语。 太顺了。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吕颂梨没说话,在场的人也在认真思索。 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吕颂梨一直在想,宋墨想破局的决心很大,谢湛的生机在哪里? “我不相信谢湛会将唯一生的希望放在平州,换句话说,是放在我身上。”吕颂梨直言。 就如同平州处于绝境,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谢湛作为唯一的生机一样。 大家都没说话,薛诩左右看了看,中肯地说道,“可是,江伯牙来平州了,在谢湛无法亲至的前提下,江伯牙的份量是最重的了,给出的条件是如此的诚意满满。” 真诚实意,吕颂梨咀嚼着这四个字,真诚实意,拆开就是真实,诚意。 江伯牙代谢湛来平州一行,给她的,最强烈的感觉,就是真实。 谢湛希望自己是相信他的。 而真实对应的就是虚假,谢湛想隐藏的是什么? 吕颂梨来到舆图前,思考着。 三宋联合,谢湛单打独斗的话,并不是三宋的对手,他需要盟友,需要支援。 如果南地和平州联手,倒也可以抗衡三宋,但谢湛明显知道平州的结盟并不保险,故而他不会将与平州结盟作为唯一的生机。 当然,谢湛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与鲜卑合作。 但她之前说过,忠孝礼义信里,忠字最广阔最根本的概念,是忠于自己的民族和国家,也就是忠于自身汉人的身份。 如果谢湛与鲜卑合作,就是背叛了自己的民族自己的根。 这一合作,基本上就没有资格问鼎中原了。 天下十三州的百姓不会臣服于这样的人的。 吕颂梨觉得,如果谢湛真到了没有选择的地步,他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自己的霸业,会这么做的。 但谢湛此时,真到了绝路了吗?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吕颂梨将自己的疑惑点了出来。 吕德胜说道,“如果我们平州拒绝与之结盟,谢湛难道不是到了绝路了吗?” 吕颂梨摇头,“未必。” 其他人也朝舆图看了过来,他们三言两语地议论着。 “现在除了我们平州之外,就还有鲜卑这一方大势力了,难道谢湛要和鲜卑合作?” “应该不会吧?” “可是除了我们平州和鲜卑,他还能从哪里借力?” “不,谢湛还能和一个人合作。”吕颂梨落在舆图某处的目光炯炯。 吕德胜好奇,“谁啊?” “宋墨。” 在场的人闻言,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为他们州长大胆的猜测而吃惊。 郭翀闻言端茶的手一顿。 “两人还能合作?”吕德胜怪叫。 秦晟也有点语无伦次了,“不是,宋墨有那么大度吗?”毕竟谢湛也是要反了他的人之一。 “这两人没有节操的吗?”秦珩呢喃。 薛诩思索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眼睛就是一亮。 吕颂梨拿起笔,给他们解说。 “其实谢湛和宋墨的核心需求是有重合点的。宋墨需要破除僵局,尽可能地消灭境内的势力。” 可以说,晋王诚王谢湛以及她吕颂梨,都是他的敌人,都是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吕颂梨圈了四个圈,“他想一下子将这四方反他的势力全部都清剿了,那是不可能的。朝廷的兵力不足,没有一力降十会的本事。结果就是哪一方都除不掉。目前的僵局就是结果。” “宋墨解决僵局的方法只能连横,然后各个击破。”郭翀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思路。 “是的,宋墨可以与诚王晋王联合,然后攻打南地和平州:也可以和南地乃至平州联合,对付晋王和诚王。”吕颂梨画了两根线,第一根线将诚王晋王连起来,第二根线则是将平州和南地连接起来。 “反正对宋墨来说,或者消灭诚王晋王,或者消灭谢湛和平州,区别不大。在这个前提下,谢湛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谢湛想活,把诚王和晋王甚至她吕颂梨推出去,宋墨不会介意的。而且他会因为后者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而更倾向于后面的计划。 整个外书房静得落针可闻,主要是吕颂梨的推测太大胆了,角度太不可思议了。 偏偏这又是完全有可能的,并且可能性很大。 吕德胜突然拍着大腿,惊呼,“那么问题来了,江伯牙知不知道谢湛暗地里的打算呢?” 吕德胜也不需要在场的人回答他,他接着自言自语地往下说道,“如果不知道,谢湛就太小心了,这个计划竟然连麾下最信重的谋臣都没透露。如果知道,江伯牙还弄得跟真的一样,许出了这么多承诺。” 吕颂梨不甚在意地回道,“这些,如果为了达到更高的目标,都是可以许出去的。 毕竟有些事必须骗过自己,才能骗到别人啊。” “说实话,谢湛派江伯牙来平州寻求联盟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啊?这这一局,明显和平州没有多大的关系。”吕德胜觉得谢湛此举有点画蛇添足了。 吕颂梨笑道,“怎么会没关系呢?要么是咱们平州也是他的备选项,要么就是为了迷惑咱们,让咱们别去横插一脚,坏他的事。” “最重要的是迷惑晋王和诚王吧?”郭翀笑道。 “天啊,谢湛竟然连我们平州都要利用?太贪心了吧?” “不,这不是贪心,他考虑得很周全。他将咱们平州这个变数都是进去是对的。”吕颂梨还是认可谢湛的布局的。 () 第543章 给他教训 “我有一个问题。”秦晟弱弱地道。 吕颂梨接话,“什么问题?” “就是宋墨怎会信任谢湛?” 谢湛毕竟辜负过他,反过他的,宋墨做为皇帝,不会那么天真的。 吕颂梨若有所思地道,“谢湛肯定用了什么取信于他的手段。” “谢湛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啊?”吕德胜好奇啊。 吕颂梨摇了摇头,她不是神,没有任何的信息就能凭空猜测。但大抵上,要取信一个人,最好是让对方拿捏着自己的把柄…… 吕德胜左看看,右看看,问道,“那咱们平州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吕颂梨,堪破了谢湛的计谋,相当于他们掌握了先机,这样的好处不加以利用和变现,就太可惜了。 吕颂梨的视线环视一圈,她看到了大家的蠢蠢欲动,她的眼睛隐有笑意,“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当然是将计就计了。” 吕德胜秦珩郭翀等人相互对视着,将计就计,他们喜欢。 “咱们来看舆图。”吕颂梨说道,“我估计在谢湛的预设中,我们平州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拒绝联盟。” 正如之前讨论过的,平州答应联盟没多大好处。再者就是,谢赵两家和他们秦吕两家的恩怨了。 郭翀补充,“这是一种情况,另一种情况就是如果我们不拒绝呢?谢湛必然也要将此情况纳入考虑范围的。” 吕颂梨:“对,如果我们同意结盟,他也不怕。联盟了,按照谢湛的计划,我们出兵能牵制晋王。” 说到行军打仗,秦珩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在此期间,谢湛和宋墨必然是先清理诚王去了。徒留我们和晋王打生打死,最好是双方两败俱伤。” “等他们腾出手来,再回过头来收拾晋王,顺便呢可以搂草打兔子,看看能不能将咱们平州也收拾掉。” “这才是谢湛完完整整的计谋吧?”吕德胜感叹。 为了解自身之危,他直接设局,拉诚王晋王甚至平州来替他挡刀。 诚王晋王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他们才是此局的猎物。 吕颂梨笑了笑,谢湛此局正应了那句,最高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在场众人感叹,真是好厉害好严密周全的计划! 不过,谢湛厉害,他们州长更厉害。 “要不要将我们的推测,告知诚王或者晋王?”吕德胜蠢蠢欲动,他就想给谢湛添堵。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吕颂梨挑眉,晋王和诚王既然加入进来争夺天下,就要有成王败寇的认知,技不如人,会死,争霸就是这么现实和残酷。 “就算我们想告诉,可能也来不及了,谢湛宋墨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至少针对诚王的局肯定已经在进行中了。而且,诚王和晋王未必会全然地信任宋墨,未必就不提防着朝廷。” “咱们真要出兵攻打晋王吗?” “谢湛想利用咱们平州,咱们呢,将计就计,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肉包子打狗。”谢湛为了让他们入局,一定会为他们创造登陆的机会的,他们顺势而为,总比以后绞尽脑汁自己创造机会好。 吕德胜瞅了闺女一眼,咳,这个比喻,是不是有点不恰当? 吕德胜的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其他人也当作没听见某个词,大家的目光都放在舆图上。 他们州长都已经确定好了目标,那他们就围绕着这个目标去制定计划。 “这得好好合计合计。”郭翀说道。 毕竟在场的人都隐约知道他们州长有意于孙家军和并州。 平州高层,相当于她的心腹。面对他们,吕颂梨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图谋孙家军图谋并州的野心。 如果他们拿下并州,并州与幽平两州以及扶余郡等地能连成一片。 东海与平州四不靠,与并州相比,在地理上终究还是差了点。 吕颂梨看向秦珩秦晟以及郭翀三人,“平州同时展开两处战线,有可能会出现三线作战,能做到吗?” 他们都知道,吕颂梨指的三处战线分别是东海一处、并州一处,以及他们出兵后,平州有可能会面临鲜卑的反扑。 举事时,平州只有七万兵卒。 自平州举事后,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征兵,吸纳兵源。 如今平州拥兵二十万,这不包括民兵。这二十万大军是能直接投入战场战斗的。 目前在各大军营里,还有十万新兵在训练。 幸亏吕颂梨生财有道,加上之前的基础打得好,才能以一州之地(因幽州刚并入平州,民生尚在恢复中,目前没有多少产出的)支撑这么庞大的军费支出。 这次他们偷袭扶余部落,收缴了一大批粮食。这批粮食是鲜卑年前南下掠夺所得。 秦珩在心中合计了一番,说道,“兵将问题不大,出兵东海,最大的问题是后勤粮草补给……” 后勤补给确实是个大问题。 东海和他们四不靠,唯一方便补给的路线是水路,偏偏此时的漕帮又尚未收为己用。 如果此时,他们已经将漕帮收归己用,然后地盘又扩张到与东海接壤的徐州就好了。 但是没有如果。 吕颂梨叹息,有时候时机就是这样,不可能在那么恰当的时候出现。但当它出现的时候,能抓住还是要抓住。 吕颂梨的野心很大。并州和东海,她要必得其一,最好当然是两地皆得。 俗话说得好,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无所得。 所以,他们制定策略时,肯定要往更高的目标和方向去努力的。 “这个我来想办法。”吕颂梨将问题接过来。 秦珩点头,“那就没问题了。” 外书房的气氛很轻松,遇到问题都有专人去解决,这个感觉太好了。 郭翀喝着茶,若有所思,他在平州待得越久,越能感觉到他们州长在御人以及治理地方的能力很高超。 像刚才讨论的他们平州出兵东海的问题。 秦珩表示:出兵没问题,就是我这边有个困难,异地作战的粮草补给需要解决一下。 州长:好,我给你解决。 郭翀相信,州长后续就会和别的人合计给出征东海的将士们解决粮草的问题去了。 如果吕颂梨知道郭翀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这是基操了。 术业有专攻,吕颂梨不能指望属下啥都会,啥都指望属下自己解决。 反过来想,如果人家啥都会,和她一样优秀,人家干嘛跟着你干,当你的属下?人家早就自己出去单干,另支一摊了。 这里不单指秦珩,而是指所有人。 吕颂梨一直将他们当成一个团队来经营。 她将整个团队切为三大块,团队里每个人负责不同的流程。 前端武将们负责打仗打地盘,中端文官们负责治理打下来的地盘,后端则是军营学堂还有百姓民生。 府衙负责整合其中资源调度,令其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 而前端、中端和后端这三大块,每一块又分为若干个小团队。 各团队间相互协作,推动整个平州滚动着向前。 () 第544章 再撑一下 平州答应结盟了! 对于这个结果,江伯牙有点晕呼呼的。 结盟后,平州出兵的条件和他当初说的基本一致,但平州不要他们南地的承诺,什么无条件帮平州解围三次,他们不要。 平州选择了让南地支付五百万两作为平州出兵的军费。 另外还添加了一条,平州需要在朱涯岛砍伐一批木材,南地需要无条件同意。 吕颂梨将后续的谈判交给郭翀。 郭翀对江伯牙说道,“你知道的,因为平州距离东海甚远,你们南地出五百万的军费,用以支付路费还有粮草的费用,其实不太够的。我们平州也体谅你们南地的不容易,所以,我们允许你们拿别的物资来抵军费的短缺。” 提这么个条件,平州也不怕江伯牙不答应,只要谢湛还想算计平州,这口苦水他就得往肚子里咽。 “你们要砍伐的木材是什么木材?”江伯牙问。 “这个无可奉告。” 吕颂梨要的是朱涯岛上的橡胶木。 江伯牙深吸了口气道,“那要多少,总能说吧?我们总不能让你们平州将朱涯岛上的木材全都砍伐殆尽。” “十万吨。” “不可能,太多了。” “江司马别急着反对啊,我们要的是湿木材。”他们平州倒是想要干的,但干的晾晒需要时间,战场上瞬息万变,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然是砍了就拖走。 “行吧。”江伯牙同意了。 郭翀:“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拟好盟约,然后我们这边立即让人出发,前往朱涯岛。你给个凭证。” 江伯牙感受到了平州做事的速度,是真的快。 双方签定了盟约之后,郭翀催促他给凭证。 江伯牙手书一封,这信是写给朱涯岛的看守者的,信末,他拿出印信,盖了个章。 拿到信之后,郭翀看向他。 江伯牙再给出一句口号。 除了印信之外,还要对口号,这才保险。 拿到这些,郭翀说道,“五百万两银子一到,我们平州立即出兵。” 这时,江伯牙又取出一物,“不用等了,银子给你们,你们出兵吧。” 郭翀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们大人之前让人在嵇氏钱庄存了五百万两,此乃取款凭证。嵇无银在平州吧?你可以将他请来确认此事。确认属实的话,让他直接将银子划给平州,可以做到吧?”江伯牙如此说道。 郭翀沉默半晌,招手叫来一人,“去请嵇大秀来府衙一趟。” 嵇无银很快就到了,他很快就查验并确认了江伯牙手中的信物为真,如果对方还知道密语,就能将这笔银子取出。 “这笔银子,我能做主让你转给平州吧?”江伯牙问嵇无银。 嵇无银:“可以。” 然后江伯牙对郭翀说道,“这是三百万两,给你们。后续的两百万两,确认了你们出兵后再给。” 郭翀笑了笑,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郭翀和江伯牙承诺,“三天内,必出兵。” 江伯牙轻轻点了点头,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吕颂梨立即让人约见漕帮副帮主林山。 而秦珩秦晟双方在集结士兵,准备出征东海。 林山这段时间就在平州巡视他之前购买的一些产业。 听到吕颂梨有请,林山没有耽搁地来了一趟。 林山来了之后,吕颂梨将他请到书房,双方密谈。 半个时辰左右,林山出来了,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就这么点时间,他就谈成了一笔两百万两银子的买卖? 而且这笔买卖不难,运送士兵来回,有什么难的? 他手里拿着一张一百万两的条子,是平州给的定金,只要拿到辽东商会大楼二楼贵宾室就能兑现。事成之后,平州会把剩下的一百万两付完。 吕颂梨做事敞亮,信誉一直很好,他不担心她不兑现。 并州,雁门 再一次艰难地击退了鲜卑的攻城大军之后,孙从义直接靠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将军,接着。” 下属扔过来一个水囊,孙从义接过之后,颤抖着手拧开,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无视了旁边死不瞑目的鲜卑蛮子的尸首。 刚经过一场大战的雁门关一片狼藉,士卒们都疲惫至极,这时城里的男丁们自发地来帮忙收拾残局。 休息了一阵,孙从义感觉自己恢复过来之后,就去了他爹那里。 等他爹忙完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他爹,“朝廷的支援怎么还不来?” 孙大将军:这他哪知道? 孙从义手一挥,“再给朝廷去一道请求支援的奏折。” 孙大将军侧目,臭小子,敢命令他爹了?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啊? 孙大将军说道,“已经去了两道折子了。”除了第一道朝廷给了回应,说已经在集结兵马了,让他们再撑一下。后面第二道奏折就没回音了。 “就再发一道!”大冬天的,孙从义心中如烈火焚烧,对于朝廷的反应,他很不满。难道朝廷不知道军情如火吗? “咱们皇上不会以为仅凭我们孙家军十万大军,就能守住雁门和代郡吧?”孙从义的声音都嘶哑了,刚才冲杀到精疲力尽。 孙明孙大将军的脸色很凝重。 “现在,鲜卑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在雁门关外啊。就算我们孙家军全顶上,一对一兑子,将整支孙家军打绝,都灭不了对方好吗?”孙从义发着牢骚,他的心焦躁得很。 “再等等,也许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孙大将军这话是在安慰儿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希望吧。”孙从义是真心希望朝廷的援军能快点,再快一点到来。 () 第545章 两王发兵 第545章 两王发兵 西南,诚王府 诚王接受朝廷招安,宋墨立即兑现承诺,将答应划分给他的城郡进行交接之后,林染便催促诚王出兵了。 才拿了人家的好处,诚王只好遵守承诺,发兵五万,与朝廷还有晋王一起围剿谢湛。 自己留下五万兵马。 “王爷,会不会有诈啊?”诚王的属下仍觉得这事有点不真实。 董济川也说道,“王爷,须防朝廷趁人之危。” 诚王不以为意地道,“本王算过了,以朝廷目前的兵力,抽不出兵力来趁虚而入了。” 并州情况危急。朝廷现在抽调集结的兵力,都要挤出来的,是要支援并州的。 如果朝廷和他们围剿完谢湛,还想打他和晋王,除非宋墨眼睁睁地看着孙家军全军覆没,除非他连雁门和代郡不要了。 而且他派出去的五万兵马,也能及时回援。 诚王心想,总而言之,他宋黔也不是心中毫无成算的。 董济川还是建议诚王留下精锐,虽说和朝廷之前的约定需要派出一半的兵马,但里面是有操作空间的。 他们可以出工不出力啊。只要数量是五万,质量如何,朝廷也管不着。 奈何诚王是个有野心的。 诚王想的是,等打完谢湛,他还要和晋王一起瓜分南地呢。 诚王很乐观,二十万大军围剿谢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如果派出的兵将全是凑数的话,抢不过晋王怎么办?要知道南地三郡,有富饶的,也有差强人意的,到时肥肉被晋王占了,那他就吃亏了。 董济川发现自己劝不住诚王,没再强求,他们学相术一途,讲究的是顺应天命,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 到董济川离开时,他无意中发现诚王的印堂突然发暗,他愣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回到府上之后,董济川心中忧虑。诚王举事之后,因有潜龙霸主之质,他原先是看不出来也算不出来诚王的运势的,今天突然发现他印堂暗沉,怕不是好事。 与此同时,晋王也在徐君凡的催促下,发兵了。 长乐宫 此时正值元宵,宋墨陪着太皇太后听了一会戏,没多久,两人移步花厅,留下妃嫔们继续听戏。 一坐下,太皇太后就问宋墨,“皇帝,这一次,除掉谢湛之后,就轮到除去吕颂梨了吧?” 太皇太后想到东北方向的吕颂梨,那是如鲠在喉,成天吃不好睡不好。有时她真恨不得回到三年前,她不必顾忌什么,直接下令将吕颂梨打死。 如今吕颂梨的存在,仿佛时刻都在提醒她嘲笑她当初是如何地有眼无珠。 此时的太皇太后太想当然了。当初吕颂梨在长乐宫面对她时,即使对她屁股坐偏一事很不满,但在面对她这个太后时,吕颂梨是克制的,是隐忍的。吕颂梨所有的不满都是冲着赵郁檀去的,太皇太后感觉被冒犯,但她抓不住吕颂梨的把柄。 宋墨闻言,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这个再看。” 他心中嗤笑,皇祖母她啥也不知道。 对于他这个皇祖母,宋墨心中是不满的,原因就是之前他打算各划两州给两位兄长,招安他们时,皇祖母是默许的。 他当时就知道了,对于土地落到两位皇兄名下,他这位皇祖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可能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她的孙子,四个州给他们,总比这些地方被外人强占了好,好歹这些土地都还姓宋。 但在宋墨看来,他这个皇祖母是一点也不为他考虑的。 宋墨的回答让太皇太后很不满,在她看来,除掉谢湛之后,皇帝难道不该马不停蹄地平定平州吗? “这吕颂梨,简直牝鸡司晨,秦家和吕家太不讲究了,皇帝应该早上克定平州才是,否则这天下的风气都要被带坏了。” 宋墨看着他这位皇祖母,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这酸不溜秋的语气,他皇祖母不会是嫉妒那吕颂梨吧?她不会有那种想法吧? “再说吧。”宋墨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能一举灭了晋王诚王,就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看时机的。 太皇太后闻言,很是不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心腹嬷嬷暗暗提醒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只能按住话头。 平州,辽西郡 李刚是专业的伐木将,普通人砍一棵树的时间,他能砍两棵。 因为这手艺不错,他于去年正式晋升为伐木匠人,在匠人坊有登记的。 这日,他突然被通知,明天他要出远门一趟,让他赶紧回家准备准备。 回去和妻子一说,妻子一边挺着显怀的肚子,一边利索地帮他收拾行李。 刚才丈夫说他们这次要乘船去朱涯岛,不由得说道,“这次去那么远啊?” 朱涯岛听说是在最南边,和他们平州可以说是一南一北了。 “这是临时决定的,明天就得出发。” 听到明天就要出发,妻子一惊,“怎么那么急?” “没办法,这是衙门的安排。” “大概要去多久啊。” “听说不会太久,活干完就回来了。”最重要的是朱涯岛不是平州的,哪可能让他们这些伐木工人一直待着呢。 “去这么远,有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比较担心你,你现在怀着孕,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万一你有事找不到人帮忙——”他们是逃难来的平州,夫妻两人的长辈都不在了。 他话还没说完,他们家的院子就来人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村的妇女干事王大娘。 王大娘也是接到通知后过来的,她和李刚夫妻俩说,让他安心出去干活,不用太担心家里,她会经常过来他家看看的。 李刚自是感激不已。 翌日,李刚出发时,王大娘又来了,和他妻子一起送他出门。 两人直到看不见人了,王大娘才扶着李刚妻子往回走。 李刚妻子的情绪有点低落,“最近乱糟糟的,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咱们平州还算好的,外面才叫乱呢。”王大娘很知足,也劝她想开点。 “这杀千刀的乱世!” () 第546章 出兵在即 第546章 出兵在即 平州在调兵遣将。 考虑到此次出兵东海,异地作战,且以野战为主,灵活作战的将领前往比较合适。 另外,平州作为他们的大本营,接下来面临的挑战不小,同样需要大将坐镇。 秦家四兄弟中,秦珩和秦晏都是稳重型的将领,秦昭和秦晟则偏灵活。 故,经过平州高层一致决定,此次前往东海作战的主要将领有秦昭和秦晟还有岳澍,郭翀作为军师随行。 岳澍在原书中,是南地有名的大将,他的妻儿爹娘都死在南地水灾后的疫病里。他孑然一身投了征南军,成为征南军三大猛将之一,后来对上秦晟,被秦晟收服。秦晟染病去世后,他成了抗击鲜卑的主力大将之一。一生戎马,最终因粮草不继,死于鲜卑大军的围攻之下。 这一世,他在平州军中早早就崭露头角了,在平州军中,如今也是有名的将才。 而留守平州的将领有秦珩、秦晏还有乐桂才。 平州这几日真是忙疯了,调兵遣将之外,同时还需要调集粮草,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江伯牙等了三日。 这三日,他也没有闲着,他一直留意着平州决定出兵后的动静,他发现平州上下各项调度都极有章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另外,平州几位有名的城镇,比如侯城、房县、安市等,他都去了。 越看,他心中的震动就越大。 有时在路上,他会遇上各种口音拖家带口结伴而行的人。 有一回他忍不住从马车上下来和他们走一段路,和这些人聊聊。 “老乡,这还没开春呢,你们这是去哪啊?” 这些人也不防备他,乐呵呵地回答他,“我们正在前往扶余郡。” “扶余郡是刚打下来的地盘吧,你们怎么想去哪里啊?” “扶余郡发布了新政策啊,现在过去的每个人都能分到三到五亩地,而且扶余郡府衙还说了,耕种满十年,田地就能登记变成自家的。田税是一样的。” “反正我们也不是平州本地人,既然扶余郡大力鼓励百姓前往,我们过去那里生活也并无不可。再说了,扶余郡就在辽东郡和玄菟郡边上,依旧是吕州长的管辖地,离侯城还挺近的呢,不用担心不适应。” “老乡,你们是哪里人啊?” 一行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他。 “雁门,我们是并州雁门人!” 近来并州雁门和代郡都在打仗,很多老百姓都悄悄儿地跑了。 一开始没跑是对孙家军有信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的支援迟迟未到,离开的百姓是越来越多。 总之,家中没什么恒产的,能跑的都跑出来了。官府不给路引也没事,他们来到幽州平州再办个户籍就行。路引嘛,就说在路上不小心弄丢了,幽州平州的大人们又不会追究。 “我们是北境的。” “我们是凉州的。” 江伯牙心说,百姓们这是用脚投票啊。 “从北境和凉州这么远过来,很苦吧?” “那可不嘛,但一想到平州有秦家军在,来到平州,就安全了,性命就有保障了,那这一路的苦就不算苦了。” “等我们到了扶余郡,就到官府办理户籍,然后分到土地,就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了,和以前一样。” 闻言,一行人都不由得露出了憧憬的神情,仿佛一路的辛苦都是不算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一行人中的老者看着江伯牙,“这位先生,观您通身的气度,是不是在平州府衙工作,然后为吕州长效命啊?” 江伯牙闻言,无奈地笑笑,面对一行人真诚而好奇的眼神,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含糊地说道,“这个嘛——” 老者连忙罢罢手,“先生是不是有难言之瘾啊,是的话,不用理会我们的问题的。” “老朽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想和先生说,咱们一家子到了扶余郡之后会好好干活的,多种粮食,多多支援咱们平州的将士们,让他们将鲜卑蛮子打退!” 其他人也一样。 江伯牙闻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吕颂梨辖下的老百姓真的是非常地信任爱戴以及拥护平州新政了。这不是正是他辅佐谢大人想要做到的事吗? 青州,某处庄子 伍仁接到了吕颂梨的亲笔信,他师父给他安排了任务。平州要出兵攻打东海,让他帮忙解决一部分粮草问题。 他让人将嵇大少和陶逊请来。 在这段时间,伍仁已经开始思考起来了。 自打他带人出来开铺子,为平州铺设商路,除了最开始那阵子,资金紧缺,他们全收现银之外。后面的交易,有部分是以物易物。这些金银财宝和物资,大多都运回平州,支援平州的发展了。 后来,大黎朝廷制裁平州,禁止大黎商人与平州交易之后,平州的买卖便转为地下。 这段时期的交易方式大部分是大宗交易以物易物为主,这样交易更方便一些,不会动用大笔的现银,从而惊动官府。 这物嘛,他大部分要的都是粮食,还有一些各地的特产。 这些物资,一部分运回平州,一部分被秘密储存起来了。 嵇大少和陶逊很快就到了,两人从伍仁这里得知了他们的任务。 陶逊:“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横跨一个徐州,为平州出征东海的将士们解决粮草问题。” 伍仁纠正他,“是解决后续的部分粮草问题。” 陶逊拍拍胸口,“那就还好还好。” 嵇大少笑道,“兄弟们,是时候发动咱们人脉了。” () 第547章 我们的盟友 第547章 我们的盟友 平州,辽西郡,锦县码头 三日一过,平州准时出兵。 漕帮的大船停靠在码头,随时可以起航。 这一次,平州这边的伐木的匠人和出征东海的将士们一起出发。 岳澍正带着手底下的小将们在集结队伍。 江伯牙沿着码头溜达了一圈,看着这一艘艘大船,他心想,平州和漕帮关系真的很不一般。 就在这时,江伯牙正好看到林山从船上下来,他便走了过去。 “林副帮主。” “江司马。” “是不是快出发了?” “是的。” 江伯牙与林山又寒暄了几句,忍不住开着玩笑说了这么一句,“林副帮主和吕州长交情挺好的啊。” “还行还行。”林山打着哈哈。 “我见漕帮和平州一直都有合作,甚至连平州出征这样的大事,漕帮都愿意帮忙,这可不像是还行的样子啊。” 林山一摊手,“没办法,平州给的太多了。” 江伯牙懂了,平州给出的价钱一定是让林山无比满意的。 吕颂梨愿意出两百万两银子请他们漕帮帮忙运送粮草还有将士以及匠人,林山无法拒绝。 两百万两银子,这搁以前,都差不多是他们一年的营收了。 吕颂梨只是要求三个月内的时间里,平州有优先用船的权力。 不过这些算是商业机密,就不必与外人说道了。 这时,一个小将跑过来,将林山请走了,“林副帮主,我们岳将军有请。” 林山和江伯牙道了一句失陪,就跟着小将走了。 江伯牙顺势看过去,发现林山正在和一位穿着胄甲的高壮汉子说话。 他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将,指着那高壮汉子问道,“那位将军是谁啊?真是英武。” 小将看了一眼,自豪地道,“他是我们岳澍岳将军。” “能和我说说你们这位岳将军吗?” “可以啊。说起来,岳将军还是你们南地人呢。” “他是我们南地的?”江伯牙惊讶。 “骗你干什么?三年前的南地水灾,岳将军家里遭了灾,一家子在南地生存不下去了,才来到平州的。” 江伯牙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 江伯牙左右看了看,“平州打算派出多少军队?” “这是机密。”小将一板一眼地回道。 江伯牙:…… 这平州将领的防备心是不是太重了点?他们好歹已经是盟友了啊。出兵数量都不愿意透露一点吗? 这时,岳澍和林山正好朝江伯牙这边走了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话。 岳澍接过话,“江司马放心,你目前看到的,只是出征东海的一部分将士。此次我们平州出征的将士将从临渝、锦县、安市三个码头出发,会在海上汇合。” 江伯牙点了点头。 在平州的作战计划中,秦昭、岳澍、郭翀各带一队人马分别在临渝、锦县、安市三个码头登船。 秦昭和郭翀各处负责护送一半的粮草,岳澍负责护送伐木匠人。 秦晟已经领着两千名缙台军作为前锋队,带着半月的口粮,于昨晚在安市码头登船先行出发了。 此时,江伯牙在心中猜测,平州出征的将士分别在三个码头登船,锦县这里的大将是岳澍,那么平州是不是出动了三位大将? 他凝视着所有等待登船的士兵还有伐木匠人,大致地估算了一下士兵的数量。 如果一位大将,带兵五六千,那平州就是出动了两万兵马? 估算出这个数量时,江伯牙眉头一皱。 平州一直没有对外说过拥兵多少,对于平州目前有多少兵马,外界全都在猜测。 他知道平州兵很能打,但平州出征东海,只派两万兵马是不是太少了点? 不过江伯牙不操心,这两万多兵马,要是一头陷在东海,难道平州不增兵吗? 就在江伯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岳澍和林山又商量着解决了两个小问题。 “没问题的话,就登船吧。” …… 千里之外的海上,毕管事溜溜达达,他对平州的这些将士们挺有好感的,一来是秦晟等人和他们相处过,二来嘛,就是毕管事的观念了。毕管事是漕帮的老人了,在他的想法里,照顾他们漕帮生意的都是好人。 这两三年,他们漕帮和平州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毕管事在甲板上见到朱大壮等人,大家互相间打着招呼。 毕管事不免问起了前段时间去平州玩耍的水手,“陈威和冷峰他们人呢?不会因为平州太好玩,乐不思蜀了吧?” “没,他们没瞎玩,都忙着成亲呢。” 毕管事惊讶,“他们才去平州多久,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朱大壮摆摆手,“不快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看对眼了就成个亲呗。” “可是,他们的假期不多了。” “那怎么办?成亲是人生大事啊,不行就让他们请一段时间的假?” 毕管事道出难处。 朱大壮等人就笑了,“你说人手不够?早说呀,我们平州借你们两百人行咩?” 毕管事捋了一下胡子,“也不是不行。”主要是这些平州水军让干活就干活,不偷奸耍滑。 南地 黑云压城城欲摧。 朝廷联合晋王诚王一起围剿南地,南地人心惶惶。 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不看好他们刺史大人。 如果南地的各城门不是紧闭的,是允许百姓庶民自由出入的,这会南地的老百姓肯定是包袱款款地逃难去了,或者说人都要跑一半儿了。 说实话,对于这种情况,谢湛虽然早有预料,也难免心梗。 但他不得不出面安抚老百姓,“父老乡亲们,大家莫慌。” 城墙下的老百姓一个个都仰着脖子往上看,闻言,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朝廷和两王联军都要打来了,你说不慌就不慌啊?” “不是要打来,而是已经兵临城下了!”旁边的人纠正他。 谢湛站在上面,大声说道,“虽然朝廷联合了晋王和诚王围剿我们南地,但我们南地也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也是有盟友的。” 老百姓们你看看,我看看你,他们南地有盟友,谁啊? “我们的盟友不是别人,正是平州。” 平州两个字,就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热油中,立即起了反应。 “平州?” “那个朝廷和鲜卑胡虏都奈何不了的平州?” “应该就是它了。” “平州这么厉害的吗?”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俺还听说了,前阵子平州还攻占了鲜卑的附属部落的扶余一族。” “鲜卑就没打回去吗?” “确实没打回去,估计是觉得打不过吧?” “平州太厉害了。” 老百姓的议论声和惊叹声不绝于耳,谢氏一族的人如谢栢谢楠等都听到了,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谢湛也听到了,他的心绪没有很大的波动,这是早就预料到的,而且他公布这个消息的目的也达到了,就行了。 “平州的将士们已经在前来支援我们南地的路上了。我们的城是坚固的,只要我们坚持,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胜利的那天。” 谢湛宣布了和平州联盟的消息之后,老百姓果然没那么躁动和悲观了,大家对接下来的战役又有了信心。 () 第548章 好主公 第548章 好主公 平州,辽西郡,昌黎 这天是十五元宵,中午的时候,蒋氏特意吩咐厨房做两道好菜,然后就把儿子闺女都喊来一起吃顿饭。 秦晟出门了,吕颂梨是独自回来的。 吕骁问她,“小姑姑,小姑丈是不是去打坏人了?” “是啊,怎么,想你小姑丈啦?” 吕骁点了点头,小姑丈身手好好,每回都会指点一下他的。每次被指点之后,他都有进步,他喜欢小姑丈。 “等他办完事,他就会回来了。” “那还要好久哦?” “两三个月总要的吧。” “小姑姑,等我长大一点,能跟着小姑丈一起去打仗吗?” “这个要看你长大之前有没有好好学本领了。” “那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学好本领,和小姑丈一起去打坏人。” “好呀,小姑姑等着你的表现哦。” 姑侄俩说着话呢,田氏就在这时走过来了。 “欸,为娘的宝贝命根子,你就好好儿念书,别老想着那些打打杀杀的。” 吕骁抿了抿嘴,他想说他有好好念书,他还努力习武了。 田氏拍拍他的小屁股,“起来吧,你妹妹想你了,你不去陪陪她?” “好吧。”吕骁认命地爬下炕。 田氏和吕颂梨道了句失陪,就带着孩子先离开了。 田氏刚才的话让吕颂梨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就想明白了谢湛究竟有什么把柄在宋墨手里,才能重新获得宋墨的信任。 那天秦晟疑惑宋墨为什么还会信任谢湛,她当时忙着思考如何利用谢湛和宋墨所设的局,并没有过多地去深思。但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底。 现在她知道了,应该是谢湛将他唯一的儿子送到宋墨手里为质,才促成了两人的再次合作。 不用说,这事肯定是谢湛主动的。 首先是谢湛处于劣势,他想解决南地的危机,首先要姿态摆得够低,诚意够足,再者就是得为宋墨解决他的痛点。 而宋墨同意合作,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是谢湛的脑子聪明,他想用谢湛。谢湛送儿子到长安为质,是台阶也是诚意。宋墨顺势就下来了。 吕颂梨想到那孩子周岁才一岁多吧,谢湛这个当爹的真是狠心呐。 就是不知道赵郁檁知不知道此事了,根据陈金水在南地传回来的消息,赵郁檀很疼爱她唯一的孩子的。 吕颂梨推测,这事应该是秘密进行的,赵郁檀应是不知情的,不然在南地的陈金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捕捉不到。毕竟赵郁檀作为谢氏一族的族长夫人,闹起来应该有点动静的。 让她想想,她可以利用这事来做什么?让人弄死那个孩子,让宋墨和谢湛翻脸?还是告诉赵郁檀,让谢湛赵郁檀夫妻俩生出隔阂?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也暴露了他们平州看穿了他的计谋,并没有中计这一点。 衡量了一下其中的得失,吕颂梨决定假装不知道此事。 并州,雁门 又一场激烈的攻城战之后,孙从义看着在鲜卑不断地强攻下,有些地方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门,他脸上面无表情。 这座日渐残破的城楼,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现在打的每一战,都是他们用人命在填。或许下一次,这座城门就会被鲜卑所攻破。 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小将军,军医有请。” 孙从义闻言,和修补工事的参军交待了两句话,就和小兵一起去了后方的伤兵营。 伤兵营住了很多人,一走近,全是呼痛声和哀嚎声。 军医一见到孙从义就抓着他道,“小将军,库房里的烈酒用完了,你那里还有没有?” 孙从义先是一愣,一问才知道军医口中的烈酒是怎么回事。 先前,他们用十万两和辽东商会交易了一批御寒物资,里面有一批烈酒,交易的时候,辽东商会的管事和廖英仔细交待了,这些烈酒用来清理伤口后再用药,能让伤患减少发热化脓的情况发生。 廖英自然重视,便将这种平州烈酒送到军医这里,让他试试是不是真有效。 这平州烈酒果然有用,辽东商会没骗人。 “这平州烈酒帮上大忙了,咱们的伤员实在太多了。我一直省着用,到了今天也用完了。”军医说。 孙从义没想到辽东商会交易给他们的烈酒会那么好用。 “那个叫生理盐水的呢?”他记得,除了烈酒,对方还给了他们一批生理盐水的。 “也用完了。”军医叹息着道,“小将军,士兵们用了烈酒或者生理盐水清理伤口再上药,发热的概率大大地降低了,伤口愈合起来也比以前要快一点。咱们能不能找到之前的人,再买一点?” 孙从义苦笑,“我倒是想再买一点,问题是找不到人了啊。” 自从朝廷制止大黎商人与平州进行交易之后,辽东商会便由明转暗,行踪飘忽。 上次和他们孙家军交易的那批物资,还是人家主动找上门的。 现在孙从义知道了,上次交易的物资,是辽东商会对他们友好支援,交易给他们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亟需的,用得上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批物资完全不是他们十万两能拿得下的,光是那批平州烈酒就价值不菲了。 此时军医也想到了朝廷对平州的封锁,他叹气,心想,这朝廷真是造孽。 孙从义脚步沉重地离开伤兵营,例行地去他老爹那发牢骚。 “……爹,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偌大的朝廷,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平州!” 孙明闻言,握笔的手一顿。 孙从义是真羡慕秦家啊,瞧瞧,人家只管打仗,其他事什么都不用管。 天冷了人家会发放棉衣棉服御寒,受伤了,有好药,伤患都能得到很好的救治。 在孙从义看来,吕二爱惜军队,爱护这些为她开疆拓土的将士,愿意给予他们衣食住行的保障,愿意为他们延医问药,就是极好的主公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受伤了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恐怕是所有战士们的心愿了。 一句话,吕二保的不是士兵们的上限,而是他们的下限。 () 第549章 保留火种 这一日,伍仁、嵇大少还有陶逊三人难得聚首。 他们仨的脸上罕见地露出轻松之色。 他们这一阵子真的是忙疯了,总算将粮草送到指定的地点。 上次吕州长的信中提起,平州要出兵攻打东海,让他们帮忙解决部分粮草问题,并给出几个备选的地点,需要他们把粮草秘密运送过去。 他们仨合计后,挑了一个大家都觉得不错的地方,然后划分任务,每个人负责一部分。 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他们都铆足了劲。 陶逊不用说,有地理优势。毕竟陶家在青州多年,根基还是有的,这个根基可以辐射到旁边的徐州。 他们嵇氏呢,胜在家大业大,在青州、徐州还有东海都有分号。 尽管东海成为晋王的割据地后,嵇氏分号就废了,形同虚设,但烂船尚有三斤铁呢,扒拉一下,还是能有用得上的关系。 嵇大少和陶逊完成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之后,回头一看,人家伍仁也完成了。 嵇大少和陶逊:…… 对他们来说,算是最出乎意料的了。 陶逊暗戳戳地问伍仁,“你借助了胡家的关系?” 嵇大少更直接,“你牺牲了色相?” 他们说的是胡家的当家是一位女子,此女名叫丁香,人称丁掌柜,当年人还没嫁进胡家,丈夫就没了,守了望门寡。 胡家人丁单薄,偏又手握让人眼红的财富,亲戚都觊觎。 此女擅经营,且十分大胆,她嫁进去后,就当家做主,撑起了胡家来。 平州举事后,辽东商会被大黎朝廷划到禁止交易的名单里,她还特意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嵇大少和陶逊冷眼看着,两人关系有点不一般。 伍仁白了他们一眼,“别胡说。” 他是借用了丁香的关系不假,但她也趁机谈了一些以前不好谈的条件,她绝非那种会被感情冲昏头的人。 陶逊挺好奇伍仁的想法,“老伍,你是怎么想的?” 嵇大少摸摸下巴,接着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她比你还大两岁?另外,这丁掌柜的,长得不甚出众啊。” 丁香不是貌美那一挂的。 闻言,伍仁淡淡地说道,“这世道,脑瓜子聪明比脸蛋漂亮管用。” 在这乱世,首先要保障自己先活下去,才能图谋以后。 如果不是乱世,而是在盛世或者和平年代,他可以任性一点,就娶个漂亮的妻子,起码生出来的后代也漂亮。 听到这话,嵇大少朝他竖起大拇指,“通透,还是吕州长会调教徒弟啊。” 伍仁淡淡一笑,他师父说过,读书使人明智。以前刚认识那会,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和嵇大少的差距,后来随着他的进步,这种感觉越来越淡了。不枉他师父不断地给他寄书来。 长安 又一道来自孙明的六百里加急的奏折到了。 太尉萧群默默地递给皇上。 宋墨接过一看,这次的奏折不再催促朝廷派兵支援了,而是在奏折上写道,如果朝廷没办法支援雁门和代郡的话,他请求带兵撤出雁门和代郡,退至新兴城和中山城,另行防守。 这是孙明无奈中的办法了,朝廷援军迟迟未至。 孙家军十万将士,目前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五万了,还有一万多伤兵。 当然,鲜卑的损失也很大。 但孙明现在只想为孙家军保留一些火种,不要打绝了。 宋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道奏折,他与谢湛合谋清除两王的计划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这会是不允许有任何的变故的。 宋墨冷酷地下令,“告诉孙明,让他守住,不能退!” 心中告诉自己,总要有所取舍的。况且孙明和平州还有首尾,即使最后孙家军没了,也不可惜。 …… 镇西军大将杨应钦接到皇命,正带着十万兵马在官道上疾驰,准备北上雁门支援孙家门,岂料,途经天门时,便接到密旨,密旨命他带兵转道南下围剿叛乱。 心腹不解,“将军,我们不是去支援孙家军的吗? 况且朝廷不是已经联合两王围剿那叛贼谢湛了吗?怎么还要他们南下凑热闹啊?明明北方雁门军情才是十万火急的。 服从军令就好了,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 杨应钦看着密旨上写的,让他到了南边听令于手持另一半虎府的人,他心中便知事有蹊跷, 南地 方信凯是诚王麾下的大将,也是这次西南带领五万兵马围剿谢湛的主将。 而晋王那边领兵的大将是赵飙。 方信凯看着岭南南城门,对董国为和赵飙笑着说道,“这城门,要不了三日就能破了。” 董国为和赵飙不说话,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吗? 方信凯自荐,“董将军,从明日开始,由我军做前锋如何?” 此话一出,谁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啊,想抢头功呗。 董国为没说话,但他旁边的心腹爱将却有话说,“凭什么?”他们朝廷大军和南地死磕了这么长时间,眼见就要打胜仗了,他就想来摘桃子,凭什么? 方信凯见董国为没说什么,显然也是不赞同他的提议的,边上的赵飚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方信凯神色不虞地回到己方军帐。 这时,他的心腹匆匆进来,“将军,将军,我有一个好消息!” 方信凯心情不爽,见心腹面露喜色,便懒洋洋地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好消息?” “我刚得知一条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城门,直捣黄龙。” “什么?快说说怎么回事?” “这是之前一个和我玩得很好的征南军的士兵告诉我的……” 方信凯问清楚后,便让一个属下带人悄悄去核实真假。 之前他们诚王和谢刺史结过盟的,双方的军队也是合作过的。然后,总有那么一两个一见如故,玩得好的。现在南地危如累卵,对方想利用这条秘密小路投诚也是有可能的。 稍晚,得知消息属实,方信凯很高兴,他蒲扇一般的在大掌拍在心腹的肩膀上,“好家伙!干得好!” 方信凯让人将麾下部将喊来。 在此期间,他不断地在军帐里来回踱步,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拼一把? 诚王麾下,有两员大将,一个是他,一个是卫旷。但方信凯能感觉到诚王明显更倚重卫旷。 方信凯觉得如果他在此次围剿谢湛的战事中立下大功,定能越过卫旷,得到诚王的看重。 麾下部将来了之后,他就此事询问底下人的意见。 有人赞同,“将军,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啊,若能生擒谢湛,岂非大功一件?” 方信凯捋捋胡子,他也是这么想的。 也有人不赞同,“将军,咱们还是稳扎稳打得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方信凯却不这么想,王爷已经同意招安了,日后,立功的机会会少很多,除非打平州或者鲜卑才会有立大功的机会。 而且不管是与鲜卑还是平州开战,这仗估计都会打得很艰难,立大功的机会很少。 这次就是痛打谢湛这条落水狗,机会难得。 “小心有诈。”属下提醒。 方信凯的心腹知道自家将军已经很心动了,当下就反驳不同意的人,“参军多虑了,便是有诈,别忘了咱们这是五万大军,咱们直接长驱直入,就算直面南地的中军,都不用忤。他谢湛拿什么来算计我们?” () 第550章 真会玩 第550章 真会玩 镇西军大将杨应钦按照密旨所示,驻扎在岭南百里外的某处隐秘的山坳里。 当天夜里,当他看到手持另外半块虎符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岭南刺史谢湛谢大人?” “嗯。” 杨应钦整张脸都是麻木的,从接到密旨时,他就感觉到有蹊跷,但他万万没想到谢湛这个明面上被围剿的猎物,竟然和朝廷是一路人。 他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词。 谁会想到啊? 皇上,你和谢湛可真会玩,所有人都被你们骗了!他心说。 谢湛看向杨应钦,拿出一道密旨,“皇上密旨,杨应钦大将军听令吧。” 杨应钦深吸口气,缓缓跪下,“末将听令。” …… 天将亮未亮之际,一艘船停靠在某段河域。 秦晟所领军队是最先出发的,也是最先到达东海沿海水域的。 只是,这段时间封闭东海所有的港口码头,他们想要登陆,很难。 晋王也不傻,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收缩防御战线是很有必要的。 幸亏他们的盟友谢湛似乎很怕他们找不到登陆点后扭头就走,以为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登陆点。 这是之前谈好的条件了。让他们平州出兵可以,但让他们一来就攻打东海有重兵把守的港口码头,生硬地开辟登陆点,不行。 再说了,这又不是他们平州的战船。就算他们平州兵悍不畏死,愿意这么干,人家漕帮也不干啊。 人家林山林副帮主和他们州长大人谈的是租用漕帮船只帮忙运送兵员还有粮草的买卖,且三个月内优先用船,并不包含利用漕帮的船只来打仗这一点。 那是另外的价钱,不然船只打坏了打残了被晋王收缴了算谁的? 很明显,南地支付不起。 毕管事对秦晟说道,“秦小将军,前方水域太浅了,而且淤泥量很大,我们的船不好停靠过去。” 秦晟点了点头,这情况他已经看到了,他看向岸边,从船上到岸上目测有十丈远,而且靠着岸边有一段很长的淤泥段。 “我先过去瞧瞧。”必须有人先上岸,这么远的距离,必须淌水了。 毕管事点了点头,他就喜欢平州这样的,轻易不给别人添麻烦。当然,若是秦六爷要求他们漕帮的水手帮忙,他也会答应的。 秦晟没多说什么,让毕管事往水上放下两个小竹排。 接着他往手上绑了五六很粗的绳子,然后接过朱大壮递过来的撑杆,纵向一跃,就下了小竹排。 “六爷,小心啊。” 周达朱大壮等倒是不担心他,他们六爷的运气一向不错,肯定能顺利到达对岸的。如果他都出事了,那他们更没戏。 天不久之后就要亮了,时间紧急。船上的将士们也没闲着,一个个拿着长方形的布袋麻袋开始分装粮食。 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船上的物资没办法轻易地转移到岸上了。 通过分装的办法,麻烦是麻烦了点,好歹是个办法。 没多久,小竹排就划到了淤泥段,前进不了了。 秦晟一个翻滚,将前面竹排往淤泥段狠狠一踢,这只竹排飞速往前滑行一段,正好停留在淤泥中段。而秦晟此时落在另一只竹排上,他借着另一只竹排的反作用力再次一跃,身形下落时,脚在淤泥中的竹排轻轻一点,飞身上岸。 秦晟顺利地到达了岸上。 到了之后,秦晟找了棵树,将腰间的绳子都绑了上去,然后他再查探地形。 秦晟很快就发现这一带的河岸,是一片沼泽地貌,他心想难怪这一片无人巡逻。 另外就是,这片地地面看起来是硬实的,但底下是松软的,不结实,承受不住太重的重量。 如此一来,辎重粮草是没办法带太多了。 最后在秦晟的测试下,这一带的地大概只能承受一百五十斤左右的重量,超重就会陷进去。 随后秦晟另外找了两处适合的地方绑绳子,将刚才绑在树上的绳子解了四根下来,分别绑到另外两处去。 绳子另一头系在船上,过河的将士可以攀着绳子过去,还能带上装着二三十斤物资的布袋麻袋,将之扛在肩上,也不用担心会弄湿它们。 周达和朱大壮等人是第二批过河的。 当他们被六爷告知这片地只能承载一百五十斤的重量时,只觉得操蛋。幸亏他们缙台军的兵丁们都不胖,不然就更麻烦了。 最后他们只能挑重要的物资带走,而且还要快,毕竟天快亮了,也不知道巡逻的什么时候会来。 “六爷,你说这是不是那姓谢的故意的?”朱大壮他们阴谋论了。 “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咱们就看看算计到最后,看看谁更胜一筹。” …… 是夜,方信凯让麾下将领前往董国为的主帐请求自由行动。 董国为皱了皱眉还是准了。 等人出去后,他其中一个心腹将领不满地说道,“诚王麾下都是刺头,明天就是大举进攻的日子了,他们这是要搞什么?” 另外一个心腹将领则道,“随便他们,反正他们在也是出工不出力!难道你还指望他们来当这进攻的主力?” “对,指望不上他们。” 没多久,赵飙那边也派了人来,说要自由行动。 帐内众人:…… “这一个个的,让他们一起围剿反贼,他们是一点也不听令啊。” “真是一丘之貉。” “算了,都别说了,随他们去。南地显然已经是穷弩之末,即使没有他们,我们这些朝廷的兵马明天也能拿下南地。”有人打着圆场。 “行了,没事的话都回去好好休息,争取明天拿下南地!”董国为说完,就将人打发了。 如果说,诚王那边的方信凯想自由行动是真,那晋王这边赵飙所言的自由行动便是假的了。 方信凯是想立大功,而赵飙纯粹就是想出工不出力,想保存实力。 皆因他刚得知谢湛在城内高调地宣布南地和平州结盟了,平州会出兵相助。 赵飙一听这消息,就意识到平州要么会对东海出兵,要么就会直接出兵南地,给谢湛解围。 尽管晋王还没传来消息,赵飙不敢大意,平州兵起兵至今未尝一败的威名已经传遍天下了,他必须为晋王为东海保存实力。 () 第551章 偷袭广陵 第551章 偷袭广陵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天将亮未亮之际,秦昭、郭翀、岳澍三人站在甲板上,点兵点将。 所有的将士已经摆开阵势,准备偷袭广陵郡东台县码头了。 江伯牙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你们这是准备偷袭广陵东台县?”太出人意料了。 秦昭回复他,“是的。”这是他们三人经过商议之后,调整的计划。 江伯牙:“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攻打东海的吗?” 郭翀说道,“我们侦察过了,你们南地给我们准备的登陆点有问题。” 江伯牙,“什么问题?” 秦昭直接点出了他们所给的登陆点的弊端,“那个地方是可以登陆,就是粮草难以运送。这打仗打的是粮草,粮草不继,这是兵败之隐患。” 江伯牙转而说道,“那你们可以攻打东海的码头啊。” 郭翀捋了捋胡须说道,“东海的码头如今都有重兵把守,攻之,事半功半。倒不如像如今这样,迂回了一下,从徐州广陵登陆,然后攻打东海曲陶,一样能起到牵制晋王兵力的作用。” “我们平州出兵最大的目的是牵制晋王,让晋王召回围剿南地的兵马,便能解南地之危,我们调整计划之后,一样能达到目的。”秦昭有些不耐地道。 目的达到了就行了,还想让他们一上来就和晋王斗个你死我活?那是另外的价钱。 江伯牙心塞,平州真的是太精明了,基本上属于那种不肯吃亏的类型。 最后,秦昭戏谑地道,“对啊,朝廷得知徐州被攻,搞不好会立即分兵支援徐州,这不正好给谢大人解围了吗?” 接下来,江伯牙就看着岳澍带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东台县,再下江都,然后以此两县为据点,转头就进攻东海北边重镇——曲陶。 晋王接到战报,连忙往曲陶调兵遣将。 与此同时,晋王也接到了平州有可能与南地结盟的消息,他无比重视,将能抽调出来的军队都派去曲陶了。 徐州刺史得知广陵东台和江都两县被偷袭,亦是立即派兵到与之相邻的盐城、兴化、高邮以及广陵县四县,加强防守。 徐州刺史没有那等收复失地的想法,平州兵的能打,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再者,徐州的兵将被皇上抽调走了一部分,哪有那个实力去收复失地啊?他现在只求占了东台和江都的平州将领不要再扩张了。 以秦昭、郭翀、岳澍为首带领的平州兵一登陆徐州就连下两地,江伯牙以为,他们也会很快就拿下曲陶的,哪知情况完全出乎意料。 “这——你们都出兵了,不尽量扩大占领的地盘?”江伯牙可以看出来平州兵攻城没有用尽全力,甚至伤亡都不大。 江件牙不解,他们攻占东台和江都时,势如破竹,怎么到了攻打曲陶,就这么散漫呢? 秦昭喝着热茶,闻言,撩了撩眼皮,他们这边是散漫没错,但小六已经带着手下偷偷摸进东海了,那是他们平州的作战计划,怎么可能全部告诉他? 郭翀笑道,“东海这嘎达离我们平州太远啦,打那么多地盘下来也难守,就不必浪费太多兵力了。” 除非他们平州能迅速西出,南下,推平青徐两州,才有可能完完全全地守住这些地盘。 再说了,他们这不是正占着呢吗? 出征前他们州长交待了,东海一带的地盘能打下来就打,但不许拿将士们的命去填。 “再说了,现在效果不是挺好的?我们虽然没有将曲陶攻下来,但晋王可没少派兵过来,我们牵制着他多少兵力啊。这会,他肯定会让派出去的军队回援的。” 江伯牙心中叹气,平州这样,也不算违背他们结盟的条件,就是吧,他们要求对方出兵,对方也出了,就是对方不按他们的计划走啊。 南地 方信凯带着五万兵马的大部队,星夜出发了。 他们沿着秘密小路,蜿蜒进入南地腹地。 这支五万人的军队,在穿过必经之路的一处峡谷时,遭遇伏击。 无数的石头从两侧滚落。 “敌袭!小心!” “将军有诈!” 方信凯脸色铁青,他们上当了。 他直接甩了心腹一鞭子,“不是让你查探过吗?” “大将军,属下确实查探过了。” “大将军,现在怎么办?” “大家往前冲啊!” 无数大石滚落,逼迫他们往前方冲去。 等他们冲出去一大段路后,队伍也被冲得七零八落的。 谢湛出现在前方。 方信凯看到谢湛,便知自己是中了他的计谋了,他防备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大刀上。 “方信凯,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谢湛淡声道。 方信凯放声大笑,笑完,他和左右说道,“他说他包围我们了?我们五万将士,他拿什么来包围我们?”纵然他的军队因为刚才的埋伏,死了伤了一部分,但他也不是谢湛能吓唬得了的。 谢湛也不生气,“不信你们尽可以抬头看看两侧以及前后,看看你们是不是被包围了?” 方信凯抬头一看,这条长峡谷两侧的山壁上站满了士兵,在晨暮中,竟然看不到头。 “方信凯,为了埋伏你,我在这处峡谷前后一共布置了八万兵马,依仗地势,够不够消灭你这五万兵马?” 方信凯大惊,谢湛怎会有如此多的兵马? “我不信,我不信你有这么多兵马!”方信凯大声说道。 谢湛微微侧首,“杨大将军,劳烦了。” 杨应钦上前一步,“方信凯,你投降吧。” 见到杨应钦,方信凯愕然,他突然就明白了。 谢湛看向方信凯麾下的这些西南兵,“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西南兵们面面相觑,都看向他们的大将军。 “皇上说过,只要你们投降,不做无谓的反抗,他既往不咎!你们本来就是大黎的子民,现在投降,不过是弃暗投明罢了。皇上愿意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听到这话,士兵们心中动摇了。 方信凯知道这话也是对他说的,他叹息一声,率先扔下武器。 他麾下的将领以及士兵们见状,也都一一将手中的武器给扔到地上。 () 第552章 被算计了 第552章 被算计了 计划进行顺利,诚王一半的兵马已经归降朝廷。 将方信凯等人交由杨应钦以及心腹处理之后,谢湛带着他的人回到府衙。 他一回来,负责收集消息的属官立即送来一封信。 谢湛接过一看便知是江伯牙传回来的紧急信件。 他迅速拆开信件,待看完江伯牙传回来的消息,不由得眉头一皱。 谢湛敲了敲桌子,他原先的计划是想将赵飙及其麾下的五万兵马放回去的,让晋王的十万兵马和平州兵相互争斗,相互消耗…… 现在的情况,显然平州不上当,人家就是不想有大消耗。 那他就只能改变策略了。 他心中叹气,赵飙,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了。 南地这一晚动静很大。顾氏、陆氏、陈张等世家等人,以及谢湛势力的核心成员们,此时得知他们大人和皇上联手了,先是愕然,然后便是兴奋! 最近南地因为被朝廷联合两王围剿,很明显的前途未明,现在好了,他们谢大人一定会有一个大好前途的,他们也一样。 得知谢湛回来了,顾怀笙陆翡等人都来了。 议事厅里,他们刚坐下,赵郁檀就强闯了进来。 “夫人,等等,族长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夫人,请容奴婢通禀一声啊。” “滚开!” 下人拦她不住。 赵郁檀直接走了进来,全然不顾议事厅其他人,怒气汹汹地看着谢湛。 谢湛见此,抬手淡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一看情况不对,得了他的话,离开得很快。 所有人都出去了,下人更是知机地给两人将议事厅的大门给关上。 谢湛问赵郁檀,“有什么事吗?” 赵郁檀反问他,“你没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吗?” 谢湛沉默,他知道她应该是发现了。 “麟儿呢?”赵郁檀见他不说话,气得大喊,“你说话!你给我说话!” “我那么信任你,把孩子交给了你,现在孩子不见了,你告诉我,孩子现在在哪里?” 谢湛揉了揉额角,“你先冷静一下,孩子现在很安全。” “我问你,孩子人在哪里?”赵郁檀固执地问着这个问题。 “在长安。” 赵郁檀一时间心乱如麻,“孩子为什么会在长安,你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到长安去?”她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与皇上合作了,需要麟儿暂住长安。” 兵贵神速,如今杨应钦已经带着大部队往西南去了,方信凯等人欲将功折罪,将以报喜的名义回西南,待进入城门后,和杨大将军来个里应外合,大事抵定。 所以,谢湛不避讳地告诉赵郁檀这事。 赵郁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不是为质么? 啪! 激动之下,赵郁檀甩了谢湛一耳光,甩完她眼睛沁出眼泪,冲着他呐喊,“你的心太狠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你唯一的孩子!” “要不是我觉得蹊跷,派人偷偷去了一趟庄子,这事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谢湛被甩了一巴掌,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淡声道,“身为谢家的嫡长子,家族出现危机,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帮家族渡过难关。” “他才一岁多,不到两岁!他有什么责任?”赵郁檀抹着眼泪反问。 就在这时,赵郁檀的生母罗氏匆匆赶来。 “岳母,您来了,麻烦您了。”谢湛站起来,“我这边还有事情待处理,失陪。”他既然决定对赵飙动手,那就要快。 “谢湛,你给我站住,你不许走!”赵郁檀想追,却被她娘拦下了。 “闺女,你想开一点。”罗氏叹息着劝道。 刚才女婿让人去请她,大儿子赵明楼也连忙回家,赵家这才知道姑爷干了这么一件大事。然后,大儿子还参与了昨晚的行动。 “覆巢之下无完卵,南地危在旦夕,姑爷他也是逼不得已的。”虽然外孙离开生母很可怜,但好歹大家都能活不是吗?南地的危局,不仅仅姑爷一个人的危局,也包括了他们赵家。但这话太残酷了,罗氏没说出来。 “呜呜呜,我不听我不听!”赵郁檀将脸埋在被褥里。 罗氏安慰女儿,“外孙是姑爷唯一的一个孩子,他在长安为质,皇上不会让麟儿有事的。” 而且姑爷答应会尽早让闺女怀上的,姑爷的第二个孩子,依旧是从她闺女肚子里爬出来。目前情况就是如此,他们也只能向前看不是吗? 岭南城外 赵飙捂着腹部的伤口,再看满地的伤兵,不敢相信,昨儿个还好好的,说好一起攻打岭南,现在董国为竟然调转枪头来对付他们? “为什么?”赵飙问偷袭他们的董国为。他不解,就算朝廷反悔了,要铲除他们,也应该等灭了南地之后啊。董国为这样做,不是给南地机会吗? 董国为叹气,他也不想这样的。 但是天知道,天色将亮未亮之时,他见到谢湛,在谢湛那里见到皇上的手谕时,有多吃惊。 面对赵飙的疑问,董国为没有回答,而是往旁边让了让。 “谢大人到!” 谢大人?赵飙心中一突,当他看到如入无人之境地谢湛时,突然间一道灵光闪现,他明白了! 谢湛来到赵飙跟前,站在不远处,对他说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赵将军降了吧,莫要再执迷不悟。” 听到这话的同时也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测,赵飙苦笑,诚王输了,晋王也输了。 但他们输得不冤,谁能想到皇上还能和谢湛联手呢? 皇上先答应给两王各割让两地,后面竟然能与反了他的谢湛联手,那么大的魄力,还有隐忍…… 几乎所有势力都被他们君臣二人给算计了,诚王晋王以及答应了与南地联盟的平州。此计一施,赵飙已经可以预料,一轮下来,晋王诚王应该会被朝廷削了,至于平州,还能保留几分实力不好说。 “方信凯呢?也降了吗?”赵飙语气肯定。 谢湛微微一笑,“方将军及其所领五万兵马已经归降朝廷。目前他人已经随杨应钦杨大将军前往西南平叛。” 听到杨应钦三个字,赵飙一愣,为了铲除晋王和诚王两处叛乱,皇上竟然将支援并州孙家军的兵力都转投南方! 赵飙这下完全能感受得到皇帝强烈地除去两王的决心, “果然。”赵飙叹气,“我赵飙服气了!投降了!” () 第553章 防摘桃子 东海,丹阳郡,句容县 在句容县的四平山上有一个白虎寨,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晋王反了之后,和平州一样,将境内的匪寇清理了一遍,但有些顽固的,很难清理,晋王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就懒得费力了。 这倒便宜了秦晟等人。 周达、朱大壮、陈金龙等人犹记得他们带着有限的物资登陆东海的时候,六爷本想带着他们直奔粮草补给点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可当他们经过四平山时,无意中和白虎寨的人有了接触。 六爷想了想,干脆挑了一小股人马,伪装成从平州逃出来的山贼小团伙。 他们和白虎寨的副寨主搭上线了。 他们这些人身上的匪气还在,副寨主对他们山贼的身份一点也不疑心,说和他们一见如故。 陈金龙等人:笑死了,他们本来就是山贼出身啊,山贼见山贼,一见如故太正常了。 接着他们六爷提供了一个消息,让陈金龙告诉白虎寨副寨主,他们认识如今的句容县县令——郑桥,他们之前就是在辽东郡落草为寇的,郑桥是老熟人了,双方经常打交道。 白虎寨副寨主闻言,眼睛都亮了,他懂陈金龙等人的意思。 双方你来我往地试探下,陈金龙表明了他们愿意加入白虎寨,也愿意为白虎寨牵线,但是他们有条件,他们一行人中必须有一个人成为白虎寨的当家之一。 副寨主心动了,回去游说大当家。 最后大当家同意了他们的条件,接着,秦晟一行人顺理成章地打进了白虎寨内部。 进去之时,朱大壮陈金龙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既然白虎寨引狼入室,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最后,秦晟一行人和外面的部队里应外合,心安理得地鸠占鹊巢,在四平山上暂时蛰伏下来。 郑桥是之前的侯城县令,吕德胜外放成为侯城县令时,就是从他手中交接的。 秦晟等人占了白虎寨之后,就派人试探过对方,对方很识趣。 郑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能不识趣吗? 他本以为逃离了侯城那个危险的地方,自己是幸运的。 他顺利地来到东海为官之后,一直有留意继任侯城县令吕德胜的消息。 吕德胜只用了两三年时间,由一个小县令升至辽东郡郡守再升任平州刺史,让他叹为观止。 而他之前的邻居——刘贺山和陈平,也得到了吕德胜这个平州刺史的提拔,成为了一郡郡守。 之前郑桥还觉得自己幸运地逃离了侯城那样的危险之地,当得知刘贺山和陈平都晋升了之后,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后来平州反了,他整个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晋王也跟着反了。 局势发展太快了,让人眼花缭乱。 晋王反了,郑桥没觉得高兴,在他看来,晋王这边还不如平州呢。 他兀自感叹自己命苦,好好的平州不待,跑到东海来。尽管平州和东海都是兴事之地,但很显然,平州比东海要强大。而他受命运捉弄,连续两回,都下错注了。 当秦晟联系他时,他简直大喜过望,这和平州倒车接人有什么区别?他发誓,这次他一定要登上平州这条大船! 与此同时,秦昭带领的大部队驻扎在广陵的东台和江都两地,每一两天,总会意思意思地攻一下曲陶。 曲陶这边呢,也是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到后面平州兵攻城时敷衍应对,懒懒散散的。 双方都极不认真。 如此儿戏的战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过家家呢。 江伯牙暗算叹气,秦昭带领的这支平州大军,明明有那个能力攻下曲陶的,人家就是不动弹。 “不都说平州兵是虎狼之师吗?你们来都来了,不打点地盘?这一天天的,你们的消耗也不少吧?”江伯牙指着前面的城池,“打下曲陶,你们的补给都有了。” 秦昭撩了撩眼皮,“攻城啊?你们南地加钱?” 其他人也心说:我们消耗是多是少,你管呢,我们州长养得起。 闻言,江伯牙呼吸一窒,钱钱钱,又是钱!平州这些高层,都掉钱眼里去了? 晋王府 晋王一直很关注曲陶的战况。 秦昭所领的平州大军被挡在曲陶之外,迟迟攻不下曲陶,甚至负责守城的将领不断地将关于城门平州兵的消息传回晋王府。 看着这些消息,晋王轻蔑地笑了,“谢湛请来的盟友就是这样的?” 其麾下部众附和,“这平州兵看来也是徒有虚名。” 晋王的谋士说道,“王爷,这有可能是平州的诱敌之计,我们不能上当。如今咱们东海兵力空虚,不宜主动出击,一切都待赵将军回援再作计较。” 晋王点头,“南地快攻克了吧?” “赵将军传回来的消息称快了,想必如今已经将南地打下来了。”消息是有延迟的。 南地 赵飙是降了,但他拒绝配合谢湛的计划。 “我投降,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但让我带兵回去东海背刺晋王,我做不到。” 谢湛麾下的部从劝他。 “赵将军,如今你是戴罪之身,咱们谢大人这是给你机会将功折罪,你莫要不识抬举。” “不需要!” “大胆,你就不怕死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晋王对他有恩,他不能恩将仇报。 “行吧。”话已至此,谢湛也不勉强,赵飙不愿意配合,自然有别的人愿意。 其实对于服从了他的指令的方信凯,谢湛更为欣赏拒绝了他的赵飙,至少将来他会重用赵飙。 收拾了两王,接下来就是支援并州了,需要用到一些好的将领。他目前已经在物色和观察了。 鲜卑王庭 拓跋可汗正带着麾下将领确定了接下来的攻城方案。 拓跋连和扶余部落族长阿克思见到已经定计,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拓跋连和扶余部落族长阿克思最为心焦。 扶余部落被平州攻占了,他们的族人都被抓起来了。 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将族人救出来,可汗说,攻下雁门和代郡,才有可能将人救出来。 于是他让他们部族的勇士打前锋,就想尽快拿下雁门和代郡。但阿克思完全没想到这孙家军这边能打,万幸,现在他们也见到了胜利的曙光了。 这段时间,他们派人打听了一下族人的情况。 平州方面打听别的消息难打听,打听有关于扶余部落被俘虏的族人的消息倒是好打听。 但是当阿克思听到打听回来的消息,心都碎了。 天杀的天州人! 平州没有杀害俘虏,但是他们的族人落在平州的手里,也没有好日子过。 被抓的族人除了五岁以下的孩子,全部都要干活,不干活就要饿肚子,真的是丧心病狂。 在场的鲜卑将领没有在意拓跋连和阿克思的心情,而是讨论起了别的事。 “听说了吗?平州和南地结盟了,目前已向东海出兵。” “平州派出了多少兵马攻打东海?” 在场的将领们,听到这个消息,攻打平州的心蠢蠢欲动。要是平州派出了大量的士卒,对他们鲜卑来说是不是一个机会? “这个不清楚。因为平州是从不同的港口码头上船的,而且听说其中登船的还有伐木工人。” 在场的人:…… “话说平州到底有多少兵马啊?”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个他们也不清楚,因为平州从来没有公布过拥有多少兵马。 于是便有人嘀咕,“他们懂不懂争霸啊?公布自己拥兵多少,来吸引天下人才啊。” 你不亮亮拳头,谁知道你实力强不强大啊? “行了,攻打平州一事,先放一边,雁门和代郡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我们要尽快拿下这两地。”拓跋可汗一语定乾坤。 这时,有人迟疑地道,“可汗,幽州的上谷郡有异动。” “什么异动?” “似乎增兵了。” “平州秦家乃知兵之人,大概也看出来并州雁门和代郡要守不住了,正防备我们呢。” “我们也得小心对方摘桃子。”现在鲜卑王庭等成员对平州很是忌惮。 () 第554章 谁要见我 第555章 谁要见我 幽州,上谷郡,涿鹿县 鲜卑打探到的消息没错,幽州上谷郡确实增兵了。 其实平州增兵的原因很简单,吕颂梨到上谷郡了。 正因为吕颂梨这个平州一州之长到了上谷郡,秦珩也亲自坐镇上谷郡,并在上谷郡布下重兵。 秦珩并不赞成吕颂梨以身涉险,但吕颂梨觉得接下来他们的重心在孙家军在雁门和代郡两地,就近工作,很有必要。 并州雁门 监军纪秀峰有些趾高气昂地在孙家军的高层里宣读了朝廷最新的旨意,朝廷驳回孙明撤出雁门、代郡,退守新兴和中山的请求,让他务必坚守在雁门、代郡,不能后退一步。 宣读完圣旨之后,纪秀峰又欣赏了一遍孙家军这些将领难看的脸色,才昂着头带着人走了。他最近到了雁门军营后,没少受这些人的气,他这下总算是出了口气了。 此时的孙明,只觉得正月的并州,冰冷入骨。 纪秀峰走后,其他将领炸锅了。 “大将军,皇上他分明是让我们孙家军拿命去顶啊!” “对啊,大将军,雁门很明显就要守不住了。我们怎么办啊?” 孙明只说了一句,“皇命不可违。” 大家的心情瞬间沉重。 “走吧,去军营。” 在军营里,孙明一一去查看慰问伤兵。 每经过一处,孙明看着军营里,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一双双看向自己的信任的眼睛。 他喉头有点堵,他觉得接下来的话,对他们太残忍了。罢了,今天就先不说吧,明天一早再说,让他们再睡一个安稳觉吧。 孙明从伤兵营回到军帐中,就下令,“将东南西三方的城门打开吧。” 众将领一愣,这是让老百姓先逃啊,想到如今的战局,大家都沉默了。 “明天,你们也走。”孙明笑道。 众部将:“大将军!” 他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牧野突然反应过来,“大将军,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把小将军支走?”然后就是送走他们。 孙明没有否认,“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已经是我等武将最好的归宿了。” 他总得为身后的人挣条生路,总得让孩子有个明正言顺的理由,转投他人…… 而且,雁门关一破,鲜卑胡虏为祸中原的开局已经可以预见。 他们同归于尽的打法,至少可以尽可能地消灭掉一小部分鲜卑大军,至少他们的牺牲不是毫无意义的,多杀一个鲜卑士兵,汉人就多一丝生机。 一旁的廖英失声,“大将军,何至于此啊?” “老廖,牧野,没有援兵了,我们并州没有援兵了啊。” 军帐内,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凝重。 西南,城王府 城破了,外面乱了,喊杀声求饶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诚王府也乱成一团,诚王都没去管。 在城破的那一刻起,诚王就知道他中计了,不止他,还有晋王以及平州的吕颂梨,都是宋墨和谢湛算计的对象。 “宋墨,你好狠,你容得下谢湛,竟然容不下我等手足?”此时的诚王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十岁。 这时,护卫来报,“王爷,不好了,咱们诚王府被包围了!” 及至此时,诚王明白大势已去,他看向旁边的董济川,无比悔恨地道,“董先生,悔不听汝之言啊。” 诚王麾下其他人连忙说道,“王爷,听董先生的吧,咱们现在就离开,投靠平州去!” 董济川没说话,他心中叹息,来不及了。 诚王摇头,“逃不掉的。”宋墨容不下他。 没多久,诚王府就被围了。 来人正在诚王府缉拿府中家眷。 诚王定了定心神,对董济川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该降就降,莫要反抗,保命要紧,本王换身衣裳就来。” “王爷——”董济川欲言又止,很想劝他好死不如赖活,但他知道,王爷听不进去。 果然,他们出去受降后,王爷迟迟未出。 杨应钦大将军命人推开大门,看到的,便是诚王宋黔合衣躺于榻上,双目睁圆。 诚王薨逝,诚王家眷哭得撕心裂肺。 并州,代郡 孙从义带领一队人马,去给代郡的孙家军驻军送物资。 代郡这边,是他大哥二哥等人在驻守。 孙二哥见到他,很意外,“小弟,你怎么来了?” “爹让我给你们送点物资过来。” “欸,雁门那边还好吗?” 闻言,孙从义脸沉了下来,闷声道,“不好。” 孙二哥叹气,“也不知道朝廷援军什么时候到?” “代郡还能坚持多久?”听着情况不对,孙从义连忙问。 “随时都有可能城破。” “我去看看。”孙从义说完,就跑了。 等他回来,一张脸都是黑的,“大哥二哥,召集将领,跟我走!” “我们一走,代郡就真的守不住了。” “守不住就守不住,他宋墨都不在乎,我们干嘛要拿命去拼?”孙从义想到刚才看到的景象就生气,代郡至今未破,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将士们拿命在拼死抵抗! “朝廷有把我们孙家军当一回事吗?有把几万条将士的性命当一回事吗?我们还守什么守啊?” 这时,孙大哥进来了,见到他,就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听到孙从义的回答,孙大哥拧眉,“爹这个时候让你来代郡?” 闻言,孙从义想起如今的局势,面色一变,不好!他中计了!中了他爹的调虎离山之计! 想到这,他整个人如利箭一样冲了出去。 孙大哥和孙二哥两人追了出来。 孙从义夺马就跑。 孙大哥和孙二哥连忙让一队亲兵跟上。 孙从义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要回去!他要赶回雁门!一定来得及的! 迎着寒风,孙从义驱使着马儿奋力向前,眼角的晶莹落入风中,变成了一片片雪花。 并州,雁门 议完事,孙明摆摆手,让众部将各忙各的去了。 廖英特意留在最后。 很快,军帐就空了,仅剩下明和他了。 廖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大将军,有人要见您。” 孙明意兴阑珊,“谁要见我?” “吕颂梨吕州长。” 孙明攸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和平州搭上话的?” “是平州的人找到我的。”对方找到他的时候,只说了这么一件事,廖英当时听了,只觉得荒谬,现在却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吕颂梨她人已经到了幽州上谷郡涿鹿县。大将军,去见一见她吧。” 闻言,孙明很意外。 …… 幽州,上谷郡,涿鹿县 风很大,雪也很大,吕颂梨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她身后,薛诩和她汇报目前雁门的情况,“孙大将军已经命令下面的人开城门了,目前雁门的城门已开,让老百姓各自逃命去。” 吕颂梨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然后她笑问,“薛先生,你说孙明会来吗?” 薛诩悠悠地道,“会来的。”雁门代郡还有孙家军,都已经走到了绝路,但凡有一线生机,对方都不会放过的。 吕颂梨:“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第555章 谁会不喜欢 第555章 谁会不喜欢 第555章 谁会不喜欢 并州和幽州毗邻,雁门和上谷郡之间仅隔着一个代郡。 孙明带着心腹以及一小股兵马,将信将疑地来到约定的地点时,也才进入亥时。 他们刚到涿鹿县城门,就听到上面的人问他们,“可是孙明孙大将军?”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城门缓缓打开。 城门里灯火通明,可以看到门口里站着一位披着大氅的瘦脸小老头,以及他边上还有一位年轻人。 “老夫薛诩,在此恭迎孙大将军,孙大将军请进。我们州长就在边上的酒楼等候孙大将军。” 闻言,孙明意外,薛诩之名,他是知道的,此人在平州势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竟是他来迎接自己? 孙明缓缓吸了口气,一夹马腹,准备催促马儿向前。 “大将军?”牧野轻唤,这一进去,万一是个陷阱,那他们就被人瓮中捉鳖了。 “进去!”孙明说完,胯下的马儿驮着他一马当先小跑进去城里。 边上的孙从义二话不说,连忙跟上。他这会无比庆幸自己回去得早,正好赶上他爹要来上谷郡的当口,晚一点都要错过了。 孙明不知儿子心里的想法,他这会的心神全放在眼前的事上。 平州的诚意很足,先是让薛诩仅带一人来迎接他,又告诉他吕颂梨就在边上的酒楼等他。孙明很清楚,平州这是在告诉他,如果他们真的有诈,他们完全可以挟持两人出城。 当然,孙明相信,平州也一定安排了足够的防护力量保护这两人,但他有自信,这点距离,他要强行出城,是没问题的。 孙家父子俩都进去了,其余人也连忙跟上。 进城后,薛诩领着孙明及其麾下两位将领带到酒楼二楼。 薛诩:“州长,孙大将军到了。” 整个二楼,只有一男一女围炉而坐,女子身后还有两护卫。 闻言,他们都站了起来。 “孙大将军,久仰。” “孙大将军别来无恙?” 孙明心想,眼前的年轻女子便是平州之主吕颂梨了。他没见过吕颂梨,但他见过边上的秦珩。 “吕州长,秦将军——”孙明和他们打招呼。 吕颂梨的目光落在孙明边上的孙从义身上,温和地笑道,“这位是孙小将军吧?” “吕——吕二姐,不,不对,吕州长,我是孙从义。”孙从义有些结巴地说道,可怕,吕二姐身上的气势更甚从前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爹是皱眉,牧野则是惊讶,平州的其他人则是愉快。 吕颂梨笑道,“你继续喊我二姐吧,不用客气的,我听明志提起过你,之前谢湛的事还多亏了你帮忙。” 迎向他爹的目光,孙从义连连摇头。 吕颂梨笑了笑,也不在意。 然后双方分宾主入座。 孙明一坐下就说道,“吕州长,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 吕颂梨微微一笑,“孙大将军值得我冒一次险。而且说到胆子大,孙大将军敢只身前来,也不遑多让。” 对于她的恭维,孙明不置可否。 吕颂梨知道他忧心孙家军忧心雁门代郡两地,于是正色道,“孙大将军,雁门要守不住了。” “是的。”孙明点头,不否认。 一旁的孙从义心说,这不是正常的吗?他们孙家军十万将士对阵鲜卑三十万大军,即使可以据城而守,亦难抵消二十万大军的差距。 “孙大将军,宋墨将杨应钦所领的本应该支援你们的十万大军派去了南方,配合谢湛围剿两王。故而不会有援兵来支援雁门和代郡了,你们还要坚守吗?”吕颂梨问。 孙从义牧野等人闻言睁大了眼,天啊,他们听到了什么?皇上派兵去南方,竟然不是围剿谢湛,而是配合谢湛围剿两王? 孙明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他神色还算平静,其实也不能称之为平静,应该称之为死心。 “皇命不可违。” 吕颂梨点头,“好一个皇命不可违,孙大将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己不惜命,亦不惜麾下将士之命耶?” 一旁的牧野不服气地道,“大将军爱兵如子——” 孙从义却在一旁频频点头,“吕二姐,你不知道,我爹打算带一支敢死队顶在最前面,和鲜卑大军同归于尽,掩护剩余部众撤退。” 对上他爹瞥过来的视线,孙从义闭嘴了,反正该交代的交代了,该表态的也表态了,接下来他就先安静如鸡好了。 是么?孙大将军对朝廷对大黎朝廷对宋墨真是忠心耿耿啊。 “但孙大将军,恕我直言,这些不过是无谓的牺牲罢了。” 牧野心想,怎么会是无所谓的牺牲呢?至少至少他们同归于尽,能斩杀不少鲜卑将士的。但是直到后面,他才知道自己这想法确实错了。 此时,吕颂梨继续说道,“孙大将军,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这样的做法,确实是在朝廷逼迫以及你内心的选择之间的一个最优解了。” “但是,你想过没有?在你想为孙家军保留一些火种,不愿意将孙家军都打绝之时,你就已经违背了宋墨的旨意。” “宋墨此人,刚愎自用,最厌恶别人忤逆于他。你这么做,他不会看到你的苦衷的。即使你为大黎战死,你让孙家军撤退,就是有罪。你的家人依旧会受你这个决定所累。” “具体可参照我们秦家与我公爹秦钺。前太子之死,乃因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我公爹无辜被牵涉其中,即使他临死前以一己之身,重创羌胡一族,秦家亦不能幸免于难。” 孙明身形一震,吕颂梨的话点出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闻言,秦珩有些百感交集,孙大将军比他爹秦钺幸运。 但秦珩也知道,那时是康成帝当政,他爹别无选择。不像孙明,还有可选之路。 孙从义闻言,怒了,“爹,你听到没?宋墨也是可笑,他还好意思治咱们的罪?” “如果朝廷真到了强弩之末,孙家军誓死守卫边关,就算将整支孙家军都打绝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朝廷明明有援兵,宋墨却将之派去南方平叛,孰轻孰重,孰缓孰急,他不知道吗?他这是选择牺牲我们孙家军啊!”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这大概就是武将的悲哀吧。 孙大将军闭目,“吕州长,其实你早就觊觎孙家军了对吗?” 孙明从上次辽东商会以低于市价的价格给他们提供御寒物资以及部分军用物资的时候就猜到了,此举纵使不是故意的,也有引诱之嫌疑,觊觎之心总是有的。 吕颂梨没否认,“孙家军忠肝义胆,能打仗,能打胜仗,谁会不喜欢呢?” 牧野瞪大眼,吕颂梨一介女子,竟然如此不掩饰她的目的?不愧是能当上一州之长的人。 孙家军其他人也有点手足无措,如此直白的欣赏,真的让人无所适从。 () 第556章 宣誓效忠 第556章 宣誓效忠 第556章 宣誓效忠 “吕州长,孙某非常感激汝之赏识。但是,孙家满门忠烈之名,不能毁于吾手。” 孙明的目光落于秦珩身上,他决定效仿秦钺。 他的牺牲是有用的,至少他牺牲了,宋墨会顾忌名声,不会立即对留守长安的孙家家眷下手。圈禁或者下天牢是一定的,但不会立即处死。后面的,就看儿子们能不能把家人救出来了。 这场破釜沉舟之战,他会尽可能带走更多的鲜卑大军。 这是他能为孙家为麾下部众为天下百姓所做的一点事了。 见面至今,吕颂梨乃至接触到的平州高层,给他的感觉都很好。儿子们转投平州,他是安心了。 一旁的孙从义听得都急了,他爹怎么那么死脑筋啊。 家人在长安,生死皆在皇帝一念之间,他想保,却无能为力。但他爹,不一样。 现在孙从义唯一的想法是,能保一个是一个。 “孙大将军或不畏死,但蝼蚁尚且偷生。汝以身殉国,固然能保全孙家之名声,你觉得你死得其所,但你有没有想过,活下来的你,更有价值。” 吕颂梨始终觉得,人才是最重要的。 孙从义期待地看着她,他爹有多顽固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估计劝不住的,他现在就指望吕二姐把他爹这头牛给拉回来了。 吕颂梨的话显然还没说完,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吕颂梨接着说道,“孙大将军带兵多年,不会不明白培养一支纪律严明,会打仗的军队有多难,要投入多少资源吧?” “孙家军因宋墨一纸圣旨,打没了一半兵力,对得起宋墨了。但这么些年来,缴纳赋税的是老百姓,养你们养朝廷的也是老百姓。你死了倒是干脆了,你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吗?” “鲜卑目前集结了五十万兵马(并州外三十万,凉州二十万),人间正道是沧桑,这片土地上的汉人,需要孙大将军你这样带兵打仗经验丰富的老将。” “孙大将军,你的责任重大啊。” 吕颂梨这些话的意思就是,他的命不仅仅是他的。 这时,薛诩也开口了,“而且你不死,兵权在握,宋墨会忌惮你,孙家将会成为他拿捏你的把柄,他有所顾忌。你若一死,孙家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这时秦珩也劝他,“孙叔,满门忠烈之名,固然重要,但比起一家人的性命,区区虚名,又何足挂齿?” “况且,这也只是一时间的。我们州长说过,历史是为胜利者书写的,待将来我等事成,历史评价自会重新书写。” 一旁的孙从义频频点头,对啊对啊,与其在大黎朝廷里做满门忠烈,还不如努力奋斗出一个新朝。 这时,孙明开口了,“世人皆说你爹吕德胜巧舌如簧,却不知吕州长也不惶多让。”不得不说,平州这些人是会说服人的。 “孙大将军谬赞了。”吕颂梨直接将这话当成了对自己的夸奖。 孙明:…… 他又发现了吕氏父女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皮厚。 此时孙明心中只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女子,有割据地方的野心,还有深谋远虑的目光,更有不输于男子的气概和担当,吕德胜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薛诩最后说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我主不惜以身涉险,孙将军真的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我主的建议,加入平州,先活下来,再考虑别的。” 孙明思及宋墨,这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宋墨视他们这些将士为草芥,吕颂梨却将他们视若珍宝,不惜以身犯险。 孙明这时也知道,双方交谈了这么多,该是他表态的时候了。 能做到大将军的位子并且统领一军的人,就不是那等优柔寡断之辈。 孙明果断站起来,然后单膝跪地。 孙从义和牧野等人紧随其后。 只听孙明朗声道,“在下孙明,率孙家军全员将士,在此宣誓,愿追随主公吕颂梨,辅助主公,南征北战,统一天下,生死无悔,苍天为证!” “孙大将军快快起身。”吕颂梨上前一步,虚扶之,“还有诸位,不必多礼。” 众人重新坐下后,气氛完全不同了。 如今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了。 坐下后,吕颂梨关心地问道,“孙家军现在还有多少人?” 孙明沉默了良久,答道,“州长刚才猜得没错,如今孙家军死守雁门代郡两地,已经打没了一半兵力。” “目前孙家军一共还有五万四千七百三十人,其中完好的有四万两千二百六十人,伤员一万两千四百七十人。”现在环境恶劣,伤员得不到有效的治疗,不断地在减员。 听到这个数目,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十万孙家军啊,就剩下一半了。 吕颂梨在心里算了一下目前雁门和代郡两地还有的兵力。 驻守雁门和代郡的,除了孙家军,还有原先的地方军,以及幽州过去的一万多幽州兵。 这些幽州兵是当时恭亲王强制带到并州去的,不过当时在半路上偷跑了不少,很多又跑回幽州了。 这两部分的将士,加起来有两万人这样。 去掉一些伤亡,也就是说,两地加起来还有五万战力。 吕颂梨果断地道,“孙大将军,你们辛苦了!接下来你们安心撤离,雁门以及代郡两地断后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平州军吧。” 关于待遇,他不提,她却不能不给。 吕颂梨笑着说道,“撤离的地方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你们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休养以及补充兵员。后续兵员的补充,就和秦家军一样。”她一视同仁。 上位者的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一向比较冷硬的孙明闻言,都忍不住有点鼻酸。像是在外面一直为家里打拼一直被欺负的大儿子,终于被家人看到了他的辛勤付出。 孙家军从去年九月北上,到了就开始打仗了,从南到北,连个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后面面对的又是凶狠异常的鲜卑大军,加上补给不足,伤亡不断。 到了如今,孙家军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偏偏宋墨没有体谅孙家军的处境,还一再施压。 现在他终是背叛了宋墨背叛了大黎朝廷,但他不后悔。 () 第557章 摘一半果实 第557章 摘一半果实 第557章 摘一半果实 “州长,代郡和雁门能守得住吗?”孙明问吕颂梨。 闻言,孙家军其他人也看吕颂梨。 吕颂梨和薛诩秦珩对视一眼。 然后吕颂梨很遗憾地告诉他,“两地不能全都守住,最终估计只能保代郡。”这事在之前,他们就预演过。 “即使让平州大军直接接管雁门代郡两城都不行吗?” “是的。” 雁门城关损耗严峻,几乎无险可守。 鲜卑胡虏因为有骑兵,最擅长野战。 相比之下,平州的骑兵营还在建设中。尤其是马匹,去年缴获了鲜卑不少的好马,之后一直在繁育中。总之一句,平州骑兵营还未成气候。 平州目前还不具备与鲜卑硬杠的实力,故需避其锋芒。 听到吕颂梨如此干脆地承认平州接管两地也守不住,孙明等人还挺意外的。 面对他们的目光,吕颂梨很坦然,她没说的是,其实硬守,还是有可能守得住的。 但吕颂梨觉得,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大的饭。 以己之短对战敌之长,中间用将士的性命去填,才能弥补双方的差距,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非她残忍,不顾并州以及南下的中原百姓,而是在羽翼未丰之时,她得为辖下的百姓负责。 如今并州以北,三十万大军的鲜卑胡虏就相当于一大股洪水,雁门和代郡就是他们预定的泄洪口。 如果他们平州一下子将鲜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果实全抢走,她怕鲜卑会发疯。 到时,鲜卑的怒气一定会全朝平州来的。 平幽两州,本来就有六郡之地和鲜卑胡虏接壤。加上雁门和代郡两地的话,绵长的防御线,防守起来也很吃力的。 他们平州这小身板,还是别让鲜卑全冲着平州来吧。 所以,她决定果实摘一半就行了、 瞧瞧,他们多大方。 如果鲜卑王庭那些将领们知道她这想法,一定会呸她的。明明他们是担心将雁门和代郡两郡全占了,这股洪水无处可泄的话,最终的可能就是平州直面其害,才把雁门留给他们泄洪的。 吕颂梨算了算他们在此一役的收获,得到代郡,又得了孙家军,他们平州的收获就不少了。 东海的战线还在进行中,不知道最后收获几何? 薛诩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他无比赞同吕颂梨如此稳扎稳打的做法,就让鲜卑的怒火冲着宋墨去吧。 再说了,并州雁门和代郡之失,乃宋墨谢湛之过也,产生的苦果就得让他们尝一尝,凭什么要平州帮他们兜着? 接下来,便是秦珩和孙明等人就着沙盘,推演用于雁门代郡的战术部署了。 纵然雁门保不住,他们也要让鲜卑胡虏付出惨痛的代价! 长安,皇宫 捷报传来,得知诚王宋黔已伏诛,宋墨大声叫好! 朝廷中大臣,听到捷报,才知道皇上和那谢湛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使了一出声东击西之计! 所有人都惊诧莫名,他们都没想到两人竟然会联手? 当初谢湛举事造反时,他们皇上真的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两人竟然还能悄悄地合作了? 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 一时之间,朝臣们只觉得皇上有点深不可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逆贼伏诛,皆赖皇上洪福齐天,真乃天佑大黎也。” 群臣的恭贺声让宋墨志得意满,就剩下晋王了。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大黎十三州,九州尽归他手。待宇内一统,大黎只需要对付鲜卑和平州两个敌人了。 畅想了一下,宋墨继续将折子看完。 谢湛在折子中,说他们已经集结兵马,一半派去攻打晋王,一半派往并州雁门和代郡,支援孙家军。 宋墨心想,西南平定,东海晋王只有五万兵马,谢湛拿十万兵马前去围剿足够了。北边的孙家军确实应该支援一下,他可不想并州有失。他现在就希望孙家军能再坚持一下。 看完折子,宋墨下旨,封谢湛为大黎兵马大都督,掌管天下兵马! 萧群这个原先掌管天下兵马的太尉一下就被架空了。 萧群的脸色很难看。 大臣们相互交换着眼神。 宋墨视若无睹。 在萧群任职太尉期间,天下四分五裂,他却束手无策,是他无能。 既然他无能,掌天下兵马之职,自然是能者居之。 谢湛有经世之才,就是那个能者。 这段时间,宋墨是真正地感受到了顶级人才的匮乏。 他和一些心腹大臣分析过,谢湛必不敢再背叛他。 人的名,树的影。如果谢湛再背叛,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题了,他的名声怕是不想要了,名声坏了,哪个人才敢依附于他? 最重要的是,他要用谢湛对付平州还有鲜卑! 南地 相较于宋墨的乐观,谢湛此时颇为忧心,他现在非常担心孙家军那边。他担心孙家军撑不住,也担心吕颂梨会拉拢孙家军。 他捏了捏眉心,他当初通过诚王之手设计离间宋墨和孙家军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当时离间的时机是对的,那会他一心一意打地盘,还没意识到他和吕颂梨的差距,只想削弱朝廷的实力, 他现在只能尽量地去补救了,杨大将军在攻下西南之后,在他的要求下,已经带领十万将士北上支援孙家军,希望还能来得及。 () 第558章 道德底线 第558章 道德底线 第558章 道德底线 幽州,上谷郡,涿鹿县 兵贵神速,秦珩和孙明事情商议完毕,自去点齐兵马,留孙明等人在此饱餐一顿,补充体力。 一个时辰后,在返回雁门的路上, 两队在雪夜里沉默行进的平州兵, 最前方的士卒拿着一把小巧的铲子开道,哪里不平就迅速地清理调整,好方便后面的人前进。 孙明秦珩等人走在中间,最后端是推着板车独轮车的士卒。 孙从义看着前方士卒手中的小铲子啧啧称奇,神情更是跃跃欲试。 孙明看着这一幕,神情恍惚,他第一次体验到何为平州速度,这效率太高了。 “孙大将军,咱们这是先遣部队,士兵们带上的工具方便我们转移伤兵。”秦珩和孙明说道。 “那个,秦珩将军,粮草不带吗?”孙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朝廷粮草不继,雁门没有多少粮草了。” 秦珩回道,“我们带上了足够吃两顿的干粮,明儿一早,会有辎重队给雁门和代郡各送一批粮草。” 雁门的少一点,够全军将士吃日就行,代郡的会一直供应。 他们刚才商量过,孙家军先撤,接手的平州军会用三天的时间断后,并给予鲜卑一次重创。 整支队伍行至一条岔道时,分出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由孙从义为主,乐麟为辅,朝代郡进发。 毕竟转投阵营这样的事,目前就孙明等人知道,孙家大郎二郎甚至整个代郡,都还不知道,需要孙从义前去通知一声。 五更天时,他们回到雁门了。 他们这次的换防是秘密的,所以动静需要尽可能地小。 袁大头身为队长, 不得不提醒那些平时闹腾的小子,“都听好了,一会悄悄儿进村,别给老子弄出大动静!” 啪!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你是谁老子?” “大哥——”袁大头看着结拜大哥,委屈屈。 看着这一幕,底下的小兵都在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行了,赶紧干活吧!” 郑湖是孙家军的一个校尉,他永远记得天和三年和四年,守卫雁门的经历。 他们孙家军于天和三年夏末秋初北上抗胡,那几个月真的是他军旅生涯中最艰难的岁月了,粮草不继,御寒物资短缺,整个战局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他当时还受了伤。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天和四年的春天。 一切的转机就在那个寒冷的夜晚。他当时穿着他所拥有的最厚实的衣服,盖着薄被,忍着寒意睡得并不安稳,然后他是在五更天的时候被摇醒的。 他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上官牧野,“将军?” 牧野示意他安静,“嘘,别说话,起来,带上家当,要转移了。” 转移?转去哪里?郑湖心里疑惑,但还是听从他的话,在他的帮助下起身了。他的家当不多,铺盖一卷就收拾好了。 接着,在伤兵营外面,他看到无数的车子有序地停放在那里,有独轮车,有板车,上面还铺了一层稻草,伤员陆续被送到车上。 牧将军带着他来到一辆独轮车边上,“躺上去吧。”然后又拿来一床被子,“盖着,别冻着了。” 郑湖是满心的疑惑。 他的疑惑直到到了目的地,才得知解答。 牧野看到伤员都被送到车上后,便下令撤离。 伤员躺在车上,由健康的袍泽推着离开。他们的家当很少,几乎全都带上了。 牧野见到这一幕,莫名地觉得有些羞耻。 马进挥手,“走吧走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寂静的雪夜里,他们就这么静悄悄地转移了。 南地 谢湛接到朝廷封他为兵马大都督的旨意,其麾下部从都喜气洋洋的。 谢湛倒是平静,现在好几支大军由他调度,这个兵马大都督封不封都一样。没有任何附加的好处。 围剿晋王的军队已经出发了,由董国为带领。 谢湛随后也会前往东海,东海之北有秦昭所领的平州兵,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按兵不动,让人摸不清他们的意图,他担心董国为应付不了。 在此之前,他要和董济川谈一谈。 董济川是个有能力的,他想将之收归己用。 于是他让人将董济川请来。 董济川来到的时候,外书房里只有他和谢湛两人。 谢湛请他就坐于他对面。 董济川坐下后,谢湛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诚王已伏诛,董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董济川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拳心向下敲击了桌面三下。 面对谢湛的问题,董济川沉吟片刻,试探地道,“谢大人,实不相瞒,经过此事,董某深感疲倦,只想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再思前路。” 谢湛喝茶的手一顿,长叹道,“董先生,吾能体谅先生如今有些许心灰意懒的状态。但如今鲜卑胡虏野心勃勃,国中叛逆横生,吾有志于驱除胡虏,平定叛乱,先生有济世之才,还请先生助我,还大黎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谢大都督过誉了,董某才疏学浅,当不得此大任。”董济川连连摆手。 他知道谢湛想招揽他,但是,他并不是很想投入其麾下。 被请到谢府做客的这几天,他看似无所事事,其实心里早就将目前的形势思考了一遍,顺便将各势力的领头羊也扒拉了一遍。 首先是他们大黎的皇帝宋墨,他日抛大臣的做法,也实属让人寒心。 谢湛的能力虽然强,但他这名声有点毁誉参半了。 平州,他虽没去过。但平州之主吕颂梨把名声经营得很好,而且表现出来的能力也不低,端看平州的发展就知道了,稳扎稳打,已成气候。 虽然谢湛回归朝廷,如今被封兵马大都督,也是权倾朝野。 身为下属,其实从内心里,还是期待自己的上峰道德底线高一点。 “先生勿要妄自菲薄,国难当头,还请先生怜悯天下苍生。” 这帽子有点太大了,董济川只能强调自己无心仕途,无心建功立业,只想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 “谢大都督,强扭的瓜不甜,特别是对于我等谋士而言更是如此,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才对。”董济川隐晦地提醒和拒绝。 当初谢赵两家流放到南地时,六大世家之一的陈家就是强迫他了,最后的结局怎么样了呢。 他要是勉强谋士,最终有可能走上陈家一样的道路。 谢湛看出他态度坚决,只能作罢,“也罢,不过现在国中很乱,董先生先安心在南地住下吧,什么时候回心转意,派人来说一声,吾虚席以待。” 谢湛说完,便端起茶来,他是不可能让董济川离开的,因为他有可能会跑到平州去,他要将这种可能性?杀在摇篮里。 对此,董济川也无可奈何,“谢都督大人体谅。” () 第559章 头往哪拜 东海,丹阳郡,句容县 四平山上,白虎寨如今可是热闹极了。 对于大当家闻虎而言,近期山寨变化之快,让他都看不过来了。 自打吕六爷吕晟成为白虎寨的四当家后,首先是官府对他们的围剿宽松很多,就是做做样子。 然后,就是不断有人投奔他们白虎寨。 现在白虎寨是越来越壮大了,发展之快,让闻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一开始,四当家吕六拉人头速度太快了,山寨的老人还有点意见。咳,他也一样。毕竟一张张嘴,都是要吃饭的呐。gonЬ 后来四当家带着他两兄弟和他以及二当家三当家就着白虎寨的发展谈了一次。 当时谈的时候,他们仨还是懵的,他们一个破山寨也要什么发展计划吗? 那个叫陈金龙的就恨铁不成钢对他们说,偏安一隅是没有用的,当山贼也是没有出息的,他们能当一辈子的山贼吗?纵然能,总不能下一代下下一代都当山贼吧? 现在这时代明显就要乱了,多好啊,他们可以凭武力去撷取军功,运气好的,封侯拜相,不行就弄个一官半职,再不济也能更换门庭,给后代一个好出身。 男人嘛,都是有野心的。 听到新来的兄弟给他们描述的美好未来,闻虎和两位当家可耻地心动了。 他们后面就想啊,拉人头就拉人头吧,壮大山寨,然后带领一寨的兄弟去投奔晋王,或许一去,晋王就能封他们个小偏将当一当? 这个想法,他没有掩饰。 秦晟等人闻言,心说,还想投奔晋王呢?到时你们就知道头该往哪里拜了。 大家有了一致的目标之后,就开始有志一同地往家里拉人头。 山寨里,每天都有新面孔。 闻虎只看到白虎寨不断地壮大,并没有意识到原山寨里有些作恶多端手沾人命的家伙,在这段时间,陆续地消失了。 就这样,秦晟带出来的缙台军,陆续地在白虎寨聚首了,对白虎寨进行和平演变。 秦晟最近有点不开心,他算了算日子,谢湛应该要进攻东海了才对,但现在还没有动静! 他不满地在心里嘀咕,谢湛,你倒是搞快点啊,慢吞吞的,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某天早上,平州的人发现江伯牙不见了。 秦昭说道,“老狐狸,让他跑了。” “诚王完了。” 江伯牙很清楚,一旦诚王被灭,皇上和谢大人联手一事必将暴露,所以差不多的时候,他就悄然离开了。 秦昭郭翀他们都能推算到这家伙肯定要趁机偷溜的,他们没有拦着他,只不过是因为州长正在图谋孙家军和雁门代郡两地,那边还需要掩护,他们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一开始拟定的计划,就是双线开战,但以雁门代郡为主,东海为辅,一切行动都要给平州本土行动让路。 江伯牙刚离开没多久,就传来消息,新安郡遂安县和黎阳县失守,被董国为所占。 晋王的地盘东海,由北往南一共辖丹阳、吴郡、新安郡和会稽四郡之地,新安郡遂安县和黎阳县位于最南边。 晋王府这会的气氛很是凝重。 这时,晋王及其属下都意识到他们上了宋墨和谢湛的大当了。 赵飙所领的五万兵马,全没了。东海四郡如今只剩下五万兵马了,很危险。 不管如何,先往新安郡海宁县和始新县增兵吧,把董国为的兵马拦住再说。 并州,雁门 鲜卑王庭的成员在怀疑人生。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演,雁门快支撑不住了。 之前他们是慢慢地磨,现在有机可趁,他们自然想一鼓作气,将雁门拿下。 但是,等组织了一次攻城战后,他们发现雁门的反击更凶猛了。 难道他们预估错误? 雁门守军今天军城的架势像是把接下来的粮食都一锅炖了,以后都不过了。 “可汗,有没有可能是大黎朝廷的支援来了?所以对方才那么豪横。” “不可能,我们没有接到任何大黎朝廷打算支援孙家军的消息。” “不,支援倒是有可能。”有将领看向幽州上谷郡的方向。 “不可能吧?平州和朝廷是敌人关系啊。平州上下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帮朝廷?” “算了,不想了,明天,加大进攻力度!”拓跋可汗说道,他还不信了! “是,可汗!” …… 且说孙家军这边,大部分将士转移了,有一小部分状态还不错的将士留下和平州军一起守城了。 伤兵和状态不好的孙家军成员一致转移到幽州上谷郡就近休整。 到了上谷郡两日,伤员得到很好的治疗。 疲惫的将士们在吃了一顿饱饭之后,领着新发放下来的铺盖,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孙从义发现,州长说让他们休整,是真休整啊。 这两日,他们真的是吃得好休息得好,啥也不用干。 “平州的后勤做的真是好。”摸着吃得饱饱的肚子,孙从义感叹。他好久没吃这么饱了,之前都是吃个七分饱而已。 孙二哥回道,“你咋不说人家是物资充足呢?” 孙明和孙大哥没有撤离,孙明留守雁门协助秦珩做好断后的工作,顺便麻痹某些人。 “二哥,你说咱们这样吃白饭好么?” “你想做什么?”孙二哥倒是了解他这弟弟。 “嘿嘿,二哥,平州不是派了一支军队出征东海了吗?我想……” 说实话,就是孙从义心痒痒了。 现在正是获取军功的好时机,他是真不想浪费时间和机会啊,他们孙家军加入的时间有点晚了,他想多捞点军功,为孙家军增加话语权。 () 第560章 晚了一步 说干就干,孙从义和他二哥商量过后,立即去求见州长大人。 听闻到孙从义来请战,吕颂梨意外,“不多休整一段时间吗?” 孙从义连忙摇头,“休整两天够了。”况且又不是全部都出征。能出征东海的,肯定要挑状态好的。 说完,他又义正词严地补充了一句,“生前何必长睡,死后自会长眠。” 吕颂梨就喜欢这样的下属,当下她便鼓励道,“行吧,你觉得可以的话,晚点就去清点兵马,我相信你的判断。” 反正孙从义这一支投入东海的话,算是额外的兵力。他们也愿意出征,为什么不同意呢? 去东海那边祸害一下,不对,是练一练也挺好。反正是异地作战,又不是本土作战。 听完这些话,孙从义都反应不过来了。州长大人竟然说信任他的判断耶,从来没有人这么信任他,这样的话他爹都没说过。 “但你得答应,一切都以你以及将士们的安危为要。”东海那边的战略已经定好了,他们过去只是战术上需要做出一些调整,在晋王的地盘上,没有必须牺牲一切也要达到的战略目标。 孙从义连连点头。 “等你确定好出发的时间后,我来安排船只,后续的补给不用担心。” 这种只管打仗,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的感觉,真是太好啦。 孙从义连忙说道,“州长,我今天确定好出征的兵马,明天出发可以吗?” “这么快吗?”这下连吕颂梨都能感觉到他的迫切了。 孙从义嘴上回道,“军情如火。” 其实孙从义主要是怕他爹和大哥完成任务之后,回到上谷郡休整,他就去不了东海了。 这些年,他都被拘在父兄身边,从来没有单独领兵作战,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他必须争取! “行,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吕颂梨说道。 孙从义得令后,立即就回去了他们孙家军休整的营地。 …… 直到踏上平州的地界,伐木工李刚都还是恍惚的。 李刚还记得他们最后一天在朱涯岛时的情景。 那天,他忙忙碌碌了一个早上,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之后,拎着磨得锃亮的斧子,和伙计们来到分配好的树林子里。在此之前,他们的人刚收走一些东西。 他环视周遭,挑了一棵这一片中长得最粗壮的橡胶木,对树上面的两道伤口视而不见,三两下就将它砍倒了,砍完一株,他又接着砍另外一株。 负责修剪的伙计立即上前,手中的镰刀挥舞着,一眨眼的功夫,一段有用的橡胶木木材就出来了。 他一刻也不停歇,没多久,一片的橡胶木都被他放倒了。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砍完这一片橡胶木之后,他也没休息,拎着斧子和伙计们准备去另一片山头。 不料他们被他们的领队叫住了,“李刚,你们先别忙着砍树了,来,帮搭把手。” 随后,领队又和他们解释了原因,“船又来了,在傍晚前,咱们得把船装满。” 李刚不疑有他,斧子往腰上一捌,就开始帮忙。 但是,搬完木头,他就被直接喊上船了。不止他,所有平州来的伐木工,都被喊上船。 然后他们就被告知马上就要返程了。 立即有伙计反应,说这么突然,他们铺盖都没拿。 管事直接说,不要了,回去给他们补。 反正就一个意思,让他们别节外生枝。 李刚默默地听着,他心里疑惑,这才过了一半的时间,他们这么快就砍够一万方的橡胶木了吗?但是管事们都决定返航了,那必然是足够了。 李刚的疑惑,也是林山的疑惑,正好吕颂梨召见他,他便问了,“吕州长,你们不是要从朱涯岛运送一万方的木材回平州吗?现在连一半都没有呢,就让所有伐木工人都撤啦?” 吕颂梨笑道,“一万方只是明面上的数目,骗谢湛他们的。谢湛不可信,须防他一手。” “再说了,让你们漕帮少干点活还不好吗?” “谢湛和宋黑暗中联手了,那个时候不撤,再晚,怕要回不来了。” 林山:……感觉受到了暴击。 平州和南地双方联盟,竟没一句话是真的。 现在看来,谢湛早已和皇上暗中联手,却来骗平州与之联盟。 而平州显然也防了谢湛一手,林山目前还不知道平州吕颂梨这边早已洞悉了谢湛的阴谋。 此时的林山只觉得自己挺实心眼的,竟然没有怀疑双方联盟时谈的条件水分如此大。果然,他没有因为义父的话而动了逐鹿中原的的心思是对的,因为根本玩不过吕颂梨和谢湛等人。 如果吕颂梨得知他此时内心所想,一定会无比赞同的,他们加入进来,可能连目前清小怪这个阶段都撑不过去。 “吕州长,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们平州的伐木工人我先给你送回来了,但是那批木材还在水上飘着。” “这个不着急。林副帮主,再帮我运送一批将士到东海。” “吕州长,你还要对东海增兵啊?”林山在心里琢磨,吕颂梨这是要打谁啊,打晋王还是打谢湛为首的朝廷大军? “反正现在平州无事,就让他们去东海玩玩。”吕颂梨若无其事地道。gonЪoΓg 行吧,吕州长你高兴就好。林山自然不会反对,之前吕颂梨就已经砸钱拿下了漕帮这段时间船只的优先使用权,现在她这个要求不过是在行使她的权力罢了。 送走了林山,吕颂梨也不急着坐回去处理公务了。 她远眺雁门的方向,心里琢磨着事情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回到家的李刚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朱涯岛就来人了。 谢湛在诚王伏诛时,派谢楠去了一趟朱涯岛,却不料扑了个空。 “平州那批伐木工人呢?”谢楠问岛上南区的管事。 “走啦,昨儿个就走啦。” 晚了一步,谢楠跺脚,“你怎么也不拦一下?” 管事心想,他倒是想拦,但这些人走得很突然,连铺盖都没拿呢。 () 第561章 一座空城 并州,雁门 白天的时候,监军纪秀峰带着他那一小队人马匆匆离开雁门,回长安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雁门要守不住了。守备物资都没了,接下来很可能就是孙家军和鲜卑之间肉搏战了。 纪秀峰是不可能留下来陪着孙家军一起死的。去代郡那边,更不可能!听说代郡的守备更差。 他想了想,干脆回长安算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孙家军太苦了,他要给孙家军请求支援! 是夜,晴朗有风,无雨无雪。 这一夜的雁门是安静且隐忍的。 在秦珩和孙明的组织下,雁门所有的将士都趁着夜色,准备悄悄撤离。 秦珩是最后出现的。在此之前,他去见了敢死队成员的最后一面,他不知道此一役,会有几个人能幸存,但是一人死万人活,这买卖划算! “咱们就这么撤了吗?给鲜卑大军留下一座空城?”孙家军的将士们有些不安。 “听令!”孙明隐约知道一些事,这两日,秦珩带来的人可都没闲着。 “撤!”秦珩率先迈开脚步往前。 不管是秦家军还是孙家军,都很注意,大军在撤离时发出的声响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特别清晰,越发显得这方天地的空旷。goΠboγg 从孙明下令将雁门东南西三方的城门打开,让老百姓自行出逃之后,这些日子,雁门的老百姓都撤离得七七八八了。 他们从南城门撤离,其实比起东城门直接往幽州而去,南城门虽然绕路了一点,费点精力,但很有必要。 这样能掩盖孙家军投了平州的事实,他们也知道此事迟早都会暴露的,但这个时间,能拖延尽量拖延。 大部队撤离后,雁门关就成了一座孤城。 城门上,竖起了一只只稻草人,从远处看,影影绰绰,仿佛有士兵在巡逻。 在秦珩和孙明带着军队撤离时,三四百里之外,杨应钦正带着三万先锋选了个避风处扎营。 谢湛手持虎符,让杨应钦率领十万兵马北上支援孙家军。 杨应钦忧心雁门,便带着三万先锋先行,后面七万部众,则由赵飙带领押后。 此时,士兵们除了巡逻的,基本都休息了。一路急行军,他们也是累了。 杨应钦睡不着,他也没想到,会在此地偶遇雁门监军纪秀峰,从他口中得知了雁门和孙家军的情况,杨应钦当时就觉得孙家军和雁门都快撑不住了。他们抵挡不住鲜卑大军的下一波攻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真想让部队不休息了,全速前进。 但是不行,一路急行军,将士们都太累了。 明早吧,明早就出发!如今只差三百里了,明天一鼓作气,他们就能抵达雁门! 而且雁门至今没有噩耗传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杨应钦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翌日,饱餐一顿的鲜卑大军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城战,但是等他们冲到城墙下了,雁门关这座一直阻拦着他们的城关静悄悄的,以往他们一开始攻城,就会有金汁、木头、石头等物往他们身上招呼,今天是一样也没见着啊。 有勇士爬上云梯,顺利地站上城墙一看,里面都空了! 见到这一幕的鲜卑士兵惊呆了。 一刻后,雁门北城城门被打开,拓跋巡率众人进入雁门城池,无人阻拦。 “孙家军这是怎么了?给咱们唱空城计呢?” “小心有诈。” “大哥,你想多了,孙家军估计是有计划地撤离雁门,到新兴或者中山重新防守去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打到现在,雁门估计就剩下两三万兵马了吧,不撤,难道等着被我们鲜卑大军给打绝种吗?” “而且,前几日孙明就已经打开另外三个城门让雁门老百姓离开了。” 这时,去查探孙家军动向的士兵也回来了,“孙家军应该是往南边去了。” 这些,无一不证明孙家军意识到事不可为之后,主动撤出雁门这个事实。 尽管大家都如此认为,但拓跋巡为保险起见,还是派人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孙家军果然留了一座空城给他们。 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一部分鲜卑大军开始进驻雁门。 鲜卑王帐没有拔营,拓跋可汗依旧住在那里,他想看看代郡那边几时攻下来。 拓跋可汗没动,麾下将领大多数也没动。 但进入雁门的鲜卑将士,住进了遮风挡雨的地方,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某些隐秘处,些个别眼神坚毅的家伙,啃着干粮,默默地数着时间。 卯时,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巳时,有些士兵已经开始休息了。 地下,敢死队的成员做好准备之后,从怀里拿出火柴一划一点,然后迅速地往他们之前准备好的地方跑去,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入夜后,秦珩一直站在外面,望着夜空,心中不断地说道,他们行的,一定行的,都是秘密训练过的,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并且活下来的。 轰隆隆——轰隆隆—— 寂静的夜里,巨大的爆炸声,如银瓶炸裂,一声接一声,在雁门城内各个方位响起。 雁门关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很多建筑房屋等,都被炸成了废墟。进驻雁门的五万鲜卑大军,有一小半,直接在睡梦中去见了他们的真神阿拉。 在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整个雁门及周边的土地都震动不已。 不远处的鲜卑王庭王帐,拓跋可汗被惊醒,不,应该说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他们全都跑出帐外,惊慌失措地看着雁门的方向。 “那是什么声音?地龙翻身了?不对不对——”牧野看向秦珩,“秦珩将军,这个动静是你们弄出来的?” 秦珩笑而不答。 牧野瞠目结舌,他很清楚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孙明就说,“不该问的别问。” () 第562章 会遇上吗 突然发生如此大的意外,整个雁门城内混乱无比。 痛苦的哀嚎声四起,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很是瘆人。 趁着这段时间,有一波原本就隐藏在城内的平州兵,开始有计划地赶往目的地救人。 这次行动,有人幸运,有人不幸。 萧坤和阎天青是此次行动的领队,他们小队的成员带着一个个救出来的血淋淋的人,赶往预定的地点。 此时是夜晚,因为他们一行人都穿着鲜卑士兵的军服,加上他们都留了胡子,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偶尔还飙出一两句胡话。城内还能活动的鲜卑将士都以为他们是同伴,正对遭难的兄弟进行搜救,一点也没有怀疑。 鲜卑将士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故,守卫并不严密,或者说已经没有了守卫,这让萧坤和阎天青等人很容易就趁着混乱,将人都带了出去。 他们这次走的依然是南门,半道上,就遇到了一直等着接应他们的同伴。 马进招呼人上前帮忙,“快,将人扶上车子,咱们赶紧回去!” 这些伤员一上车,就得到了简单的护理,先是被喂了温热的糖水,接着,就是止血。然后大家就全速往上谷郡赶。 拓跋巡浑然不知自己放跑了罪魁祸首。 此时的他,拖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忙着救人一事。 死伤太多了,事故发生后,他向后方的可汗求救,因为谁也不知道刚才那样的事还会不会再次发生,后方只派了一万士兵过来帮忙。 这一晚,鲜卑王庭成员都没睡。 三更天的时候,拓跋巡拿着刚统计出来的数据来到后方。 拓跋连看着他大哥的惨样,心中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留在雁门,而是回到老爹身边。他被平州抓了两次,都是他单独行动的时候,搞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伤亡如何?”拓跋可汗问。 拓跋巡语气沉重地回道,“死亡人数两万八千人,重伤八千六百人,轻伤一万一千人。” 这个伤亡报出来时,鲜卑王庭中,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可以说,这场事故直接让五万鲜卑大军失去了战斗力。 拓跋巡汇报完,鲜卑的将领们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故发生了,原因是什么?是意外还是人为?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故,以后还会不会再次发生? “这会不会是孙家军搞出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孙家军全部撤离,将雁门留给他们,就是一场阴谋。 如果这真是孙家军弄出来的动静,那他们鲜卑就麻烦了。 一想到以后每攻下一座城,就发生一次这样的事,在场的将领就不寒而栗。 “大家不要危言耸听,自己吓自己。我觉得这是一场意外,如果大黎朝廷真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用在北境和凉州?” 确实。要知道,他们先前接手北境和凉州等城池时,都是顺顺利利的。 拓跋巡向拓跋可汗请命追击孙家军。 理由很简单,他们带着那么多伤兵残兵,必然走不快。 他们鲜卑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总得找补回来的。 雁门他们是拿下了,此地的老百姓都已经离开得七七八八了,除了空房子还有田地之外,那是啥也没剩下。想泄愤都找不到对象! 拓跋可汗思虑一二,准了。但拓跋巡受伤了,拓跋可汗让纥奚明领军,他若咽不下这口气就跟着一起出发。 鲜卑吃了那么大的亏,总得发泄一下内心的愤懑的。而且他也想看看,雁门这么大的事故,究竟是不是孙家军故意的。 兵贵神速,纥奚明和拓跋巡点了三万骑兵就出发了,从雁门穿过,往南追击。 这一幕,被平州沿途埋伏的探子看到,将消息传了回去。 “鲜卑大军果然追出来了?”秦家麾下的将领咂摸着嘴道。 牧野心说,能不追出来吗?你们一次弄死人家那么多将士,估计鲜卑都快气疯了吧? “可惜那个东西咱们都用在了雁门城池里,不然 沿途埋伏,又能收割一波。”马进的声音无比惋惜。 牧野闻言,好奇地问道,“兄弟,那玩意儿叫什么啊?” 马进看了秦珩一眼,秦珩微微颔首,在场的都是核心成员,忠诚度毋庸置疑。 于是,马进就热情地和他说道,“牧野兄弟,那玩意儿叫火药,是我们平州的秘密武器,这火药威力大得很,只要量足够大,便能将一座城夷为平地。” 牧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平州竟然有这样的利器…… 他们大将军英明,带着他们早早投了平州,不然以后双方对战,平州把那玩意儿往他们身上招呼怎么办? “以后咱们平州打的每一战,是不是都能用上这玩意儿?”牧野双眼发光地问道。 马进撇嘴,“你想得美哦,火药那玩意确实好,但是它量少难制啊,听说那什么硝的原料特别难弄。这次雁门行动是掏了老底儿出来的。” “这样吗?”牧野喃喃地道,“也对,这么逆天的玩意儿,如果能随便制出来,那咱们平州真是所向无敌了。” “就是就是。”马进点头。 其实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以后打仗,特别难啃的战役,能分到一些炸药支援他们,让他们攻克难关,这样就很好了。 他们很知足的。 孙明换了一个话题,“之前收到朝廷的消息,说援军已经全速北上了,让我们撑着点,如今鲜卑三万骑兵南下,不知道两波兵马会不会遇上?” 一个北上,一个南下,路线还一致,“这个可能性很大。”秦珩回道。 啧,他们要是撞上就好玩了。 “之前朝廷一个劲地让我们撑住,如果这次援军遭遇鲜卑骑兵,不知道能抵挡多久,希望他们能撑住。”牧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而且说这话时,他心里特别解气。 秦珩朝外面看了一眼,说道,“不管他们了,代郡这边的行动是不是要开始了?” “哟,这都四更天快到五更天了,应该已经开始了。” 第563章 迅速失守 这厢,拓跋可汗刚想休息,就听到代郡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厮杀声。 拓跋可汗一愣,代郡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可汗,已经派斥侯去打探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拓跋可汗是彻底睡不着了,他起身,去了王帐。 没多久,其他人也来了,这才刚散不久呢,他们很多人都刚躺下。一听代郡出事,一个个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了。 “可汗,听声音应该是代郡的东门发生厮杀。”有将领如是说道,他们攻打雁门和代郡已经有日子了,之前还将两郡打下来过,所以他们鲜卑将领对这两郡也算熟悉。 拓跋可汗嘶的一声,“东门,平州?” 其他人没说话,目前攻打代郡的,应该是平州无疑了。 拓跋可汗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平州怎么会突然袭击代郡的? 之前他们鲜卑和孙家军打生打死之余,都防备着平州,但平州视而不见,分明一副只专注自身的样子。 如今平州突然出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也让他们非常恼火,他们之前就有判断,雁门和代郡都快支撑不住了,他们再努力一把,这两地就能到手了,如今雁门已到手,再下代郡,完美。 “平州这样,明显就是想摘桃子啊!” “可是,咱们要不要出兵?” 所有人都看向拓跋可汗。 拓跋可汗这会眉头拧得死紧,雁门刚出事,代郡就被平州攻打,怎么会那么巧? 拓跋可汗目前是进退两难,要是不理会吧,果子被摘。 要是理会的话,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目前鲜卑大军已经遭遇了一次重创,驻扎在并州以外的三十万大军,在这段时间的攻城战中,孙家军折损了一半多,鲜卑做为攻方,折损只会更多。 加上这一晚,五万大军直接没了战斗力,总体就是近半的折损了。 如果决策再错一次,那么对他们鲜卑的打击是史无前例的。 但不试试,怎么行呢?他们好不容易将雁门和代郡打得只剩一层血皮,再来一场攻城战,将这层血皮打掉,就能将之收入囊中了。 如果最后任由平州摘了果实,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出兵吧,速度!” 此时的代郡,东城门和北城门,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样子。 北城门严阵以待,大家都在准备防守的物资。 东城门,整体的气氛则要轻快很多。 远远看过来,像是两军在厮杀,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则是两方将士嘻嘻哈哈的。 应该说,是代郡孙家军的将士们端着热乎乎的宵夜吃着,看着平州兵的表演。 小兵扯着嗓子喊,“大家跟我一起喊,冲啊——杀啊——他们撑不住啦!”喊完这句,他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这样喊行不行?” 底下的士卒们就点评,“有点浮夸了,少了点真情实感。” 平州这边的小伙伴们也说,“对,别只会干嚎,要带点感情。” “对对对,不仅要喊大声点,还要逼真一点!” “好,那我再来一遍!” 北城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士兵们就地稍作休息。 “头,你说鲜卑那边会攻过来吗?” “肯定会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边上的小兵呼喊道,“头,来了来了,鲜卑大军冲过来了!” 这次领兵的大将军是拓跋钰和尉迟锐,他们以为代郡的守军正在东城和平州大军激战,他们速度出击,能捡个便宜。 但是当尉迟锐发现他们第一波进攻非常不顺利,正心有怀疑时,乐桂才出现在城墙上。 “嗨,尉迟将军,好久不见。” 见到乐桂才,尉迟锐心一沉。 拓跋钰和尉迟锐对视一眼,他们都认得乐桂才,平州将领出现了,难道代郡已经落入平州手中? 这么快失守,“代郡的守军肯定没有用力守城!”拓跋钰恼火地道。 尉迟锐没说话,毫无疑问,如果代郡拿出之前防守他们鲜卑的态度来,绝不会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失守! “继续第二波进攻吧!”尉迟锐说道。都已经出兵了,总不可能扭头就走。打得过打不过,总得试一试。 拓跋钰点了点头,尽管他还在为鲜卑错失良机而懊恼。 没有意外的,鲜卑这次攻代以失败告终,铩羽而归。 而平州则是接管代郡之后,抵挡住了鲜卑大军的第一次攻势,击退了鲜卑大军后,他们开始打扫战场。 …… 天亮没多久,在野外扎营的杨应钦部,巡逻的士兵带回了两位包袱款款却神色慌张的男子来见杨应钦,说有情况汇报。 “你们说的是真的?” “是啊,大人,我们万万不敢骗大人的。”两位男子诚惶诚恐地道。 杨应钦没想到,昨晚雁门竟然发生了地龙翻身事故,孙家军和对阵的鲜卑大军都损失惨重。 就在这时,斥侯急急来报,说有一支几万人的鲜卑骑兵冲着他们的方向来了。 杨应钦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问题,下令部众退守树林准备迎敌。 这场遭遇战,杨应钦这支朝廷大军折损了近两万兵马,最后杨应钦带着残部退守新兴城为结局。 而这支鲜卑骑兵大军的损失很小,仅损失了两三千人马。 退守新兴城的杨应钦面对如此巨大的差距,很是难受。但如今雁门已失,他也只能等待后续大部队到了之后,构筑工事,抵挡鲜卑大军了。 但他一直让人想方设法打听雁门和代郡的消息。 很快,他就得知了代郡落入平州手里的消息。 另外就是,不断出逃的老百姓带出来一个消息,雁门地动,孙家军和鲜卑大军加起来,有近十万人遇难,城内横尸遍野,孙家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迅速地传开了,还传得有板有眼的。 杨应钦不敢相信,雁门这边的孙家军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鲜卑那边没有人出来反驳,像是默认了这个消息。 鲜卑:那晚雁门那么大的动静,必须是地龙翻身!不是地龙翻身,难道承认自己被人算计了?还那么惨? 杨应钦不愿意相信雁门和代郡都失守了,就差两天啊!而且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静悄悄的,就失守了! 想到孙明那一道道发往长安请求支援的折子,监军纪秀峰眼珠子是转了又转,但他没吭声,他这会正无比庆幸自己跑得快呢,不然他如今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可怕! 第564章 皆大欢喜 长安 近日,宋墨心情颇佳。 这日东海传来捷报,董国为和卫旷所领两路大军已经将会稽拿下了,速度之快,让宋墨觉得,平定东海叛乱指日可待。 但他还没高兴多久,北方就传来噩耗。 “皇上,杨应钦杨大将军所领三万前锋,在广武县遭遇鲜卑骑兵大军袭击。两军激战之下,杨大将军不敌,率众退守新兴。”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北上支援的大军,在半道上就遭遇袭击,真乃出师不利啊。 “双方既然对上了,损失各有多少啊?”太尉萧群可不许任何人将这问题含糊过去。现在是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全权调度东海以及并州两地军事军务,如今出了问题,他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其他大臣附和,“对对,都打起来了,就会有死伤。” 汇报的官员回道,“杨大将军所领部将大概损失两万余人。” “那么斩杀了多少鲜卑骑兵呢?” “三千。” 场面瞬间安静,大臣们面上不言不语,内心却是心思沸腾。 孙家军坚守雁门代郡那么久,也才折损一半兵马。 杨应钦刚北上,对上鲜卑的第一战就打没了两万兵马。 对比之下,杨应钦是不是有点弱? 虽说这样对比不对,毕竟杨应钦所率兵马马不停蹄全速北上,本就是疲惫之军,又遇上鲜卑骑兵这支鲜卑大军最强的兵种,输了也不奇怪,嗯,就是输得有点难看了。 而且这一战也从侧面印证了孙家军的强悍。 “等等,鲜卑骑兵怎么会出现在广武县?孙家军在做什么?”宋墨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皇上,雁门丢了!”汇报官瑟缩了一下脖子,沉重地回道。 “什么?”宋墨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那代郡呢?” “代郡也失守了。”汇报官迅速地往下说,“雁门失于鲜卑之手,代郡被平州占了。” 宋墨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大喊出声。 在场的大臣,听着这一个个噩耗,恨不得眼前有个洞,让他们把头埋进去。 他们都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心里想着,早上上朝的时候怎么没看看黄历啊,今天不宜出门啊,不对,是诸事不宜啊,应当告假在家的。 “孙家军呢?”宋墨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很缥缈。他很想问孙家军是死了吗? 如果孙家军能再坚持两天,就两天啊!雁门和代郡都不用丢,杨应钦带领的三万兵马,也不会遭遇重创,孙明有罪! “杨大将军传回来的消息称,二十六日晚,孙明孙大将军领着弹尽粮绝的孙家军,决定与鲜卑展开殊死决战。不料决战那晚,雁门地动,孙家军和鲜卑大军都没逃脱,加起来有近十万人遇难,城内横尸遍野,孙家军全军覆没。” “这些消息都是杨大将军通过逃出来的雁门老百姓收集到的,现在雁门已经被鲜卑占领,杨大将军说打听雁门的消息不易。” 宋墨听得脸色发黑,“雁门孙家军真的全军覆没了?” “扬大将军说,雁门关地动是事实。孙家军有没有活口不知道,总之他是没见着一个孙家兵逃出。” 如果不是全军覆没的话,至少会有残部逃至新兴、中山等地。 情况太反常了,什么样的地动,也不至于一个也逃不出来吧?宋墨按捺住心绪,继续问道,“代郡呢?又是怎么失的?” 杨大将军派人查到的说法是,二十六日晚,鲜卑同时向雁门和代郡发起最后一波攻城战。代郡的守军比雁门的弱,最先失守,代郡守军基本战死。 鲜卑大军刚清理完代郡守军,平州大军来了。代郡刚落入鲜卑之手,还没捂热乎,后面又被平州夺了去。 在场的大臣们都听懂了,也就是说,鲜卑拼死拼活打掉了代郡的守军,最后被平州摘了桃子。 文武百官:……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早在之前,平州肯定在一旁虎视眈眈了。 不然哪会那么凑巧就当了一回渔翁,捡了便宜? 杨应钦之所以会把这个说法当成那晚的事实传回来,主要是这个流言传回鲜卑那边时,鲜卑那边同样没有人出来反驳,像是默认了。 杨应钦根本不知道,鲜卑那边的将士们听到这则流言时,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他们难道真的攻下过代郡? 大家有致一同地没有去纠正这个流言。纠正它干嘛呢? 至少在流言里,他们曾经攻下过代郡,而非事实上,连代郡的边都没摸到过。 否则,难道要让他们承认,他们连孙家军都不如? 他们鲜卑打不过平州正常,也不是第一次败给平州了。goΠъ 但是输给孙家军就算了,这么丢脸的事实,被掩盖了也罢。 在此种心理下,鲜卑默认这则流言。 于是平州得了里子,成功让孙家军死遁,鲜卑得了面子,大黎查明了‘真相’,皆大欢喜。 下午,宋墨午睡起来,还没得来及细细思量今天接收到的消息,就有臣下来报:孙家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以孙家老太君为首,领着两三百名孙家军将士的家眷跪在皇宫外,求皇上派兵夺回雁门,迎回将士们的尸骨。 宋墨正烦着呢,当下便让人去将他们打发走。 可是,这些人都不听劝。 宋墨闻言,怒了,什么时候孙家军的这些家眷都可以妄议兵家国事了?兵家大事,岂是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此时宋墨顾及舆论,让人去请皇后,让皇后去劝一劝。 可是,这些人依旧不听。 宋墨一怒之下,便让人不管了,他们爱跪就跪着吧! 宫外,孙老太君跪在最前面,挺直了背脊,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尽管很辛苦,但她依旧坚持着,就当跪佛堂了。 思及那个人告诉她的真相,她告诉自己,儿子既然做了选择,这招倒打一耙必须进行到底,只有这么做,才方便他们全身而退。 这是一场博弈! () 第565章 丧心病狂 会稽,句章县码头 蓬莱酒楼 谢湛站在包厢内,眉目沉沉,远眺万里碧波,可惜这等美景,都无法让他心情愉悦。 他已经知道了朱涯岛的事,再回过头来看平州出征军队的表现,种种迹象表明,平州那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们之间的盟约,反倒处处防备着他。 “可惜了之前给出的三百万银子和那笔木材。”江伯牙说道。 谢楠想到这个,心疼极了,真是肉包子打狗。同时,他们也再次领会到吕颂梨的狡猾,香饵给吞了,让办事却是出工不出力。 如果吕颂梨知道他们这么想,一定会说,其实这钱平州也没落着多少,顺手都给友军赚了。 这时,属下来报,“大都督,客人到了。” 汪军涛来了?谢湛收回视线,带着人去了隔壁。平州不上钩没关系,他还有后手。 汪军涛不知道谢湛请他过来的目的,但谢湛如今是大黎的兵马大都督了,他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便带着属下来了。 不过他知道,宴无好宴。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双方一番寒暄之后,谢湛道出自己的目的。 谢湛在皇帝的支持下,欲控制漕帮的空余船只,切断秦昭所领的那支平州大军的补给。 他的目的很简单,平州不愿入局,那他就将他们拖入局中。 平州出征的这一支军队,没了补给,就如同瓮中鳖,等着被吃掉吧。 “我希望漕帮配合朝廷剿匪行动,暂停一切船运一个月。” 汪军涛当然不能接受。 “谢大都督,你这样的要求,漕帮做不到。漕帮很多买卖是早已定下的,很多客户就等着我们漕帮按时去提货送货呢。” 停运一个月,且不说这一个月损失的钱财,漕帮的信誉也会严重受损。 谢楠这时说道,“汪帮主,朝廷不计较你们漕帮之前与平州暗中来往合作一事,这会你应该知趣一点才对。” 多年的信誉即将毁于一旦,汪军涛的脸色很难看,但他仍想努力一下。 “朝廷要剿匪,我们漕帮肯定配合,我保证我们漕帮不做平州的生意了。”汪军涛表态。 谢湛知道漕帮和平州合作紧密。这样的表态不够,他不想让平州钻到任何空子。 于是谢湛说道,“汪帮主,朝廷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平州叛军狡诈多端,我们也是不得不防。还望汪帮主能体谅一二。” 汪军涛看出来了,朝廷是铁了心要这么干了,不顾漕帮死活。 他最后说道,“谢大都督,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有,我也不愿意让汪帮主为难。” 朝廷非要这么搞是吧?汪军涛此时心中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点,但他尽量地控制着,“行,我作为漕帮帮主,答应了,如君所愿!” 说着,汪军涛站起来,往外走,不料却被拦住了。 汪军涛看向谢湛,“谢大都督,你这是何意?” “汪帮主这一个月就先暂时在句章小住如何?” 汪军涛脸色难看极了,谢湛这分明是要软禁他。 “谢大都督,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汪帮主,此乃皇命,一切都是为了朝廷。”谢湛甩锅给皇帝。 “行,我汪某人领教了。” 谢湛自然看出了汪军涛的不满,但一切都为了保证他的计划得以实行。 朝廷大军攻打东海,势如破竹,如今新安郡两县以及整个会稽已经被拿下了,他不允许他的计划出现差错! 汪军涛一行人被请下去之后,他的属下拿着一封信,匆匆到了酒楼。 “大都督不好了,雁门代郡被攻破了,孙家军全军覆没。” 什么?谢湛夺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看完之后,他眉头紧皱,呢喃道,“还是来不及吗?” “大都督,发生什么事了?”江伯牙问。 谢湛将信给了他,江伯牙一看才知道孙家军全军覆没,雁门被鲜卑所占,代郡则被平州得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们原本预计最好的情况就是,杨应钦带领北上的大军及时支援到孙家军,即使和鲜卑陷入持久战也没关系。他这边和董国为、卫旷以及徐州等驻军,围剿晋王和秦昭等人。 等东海战事一毕,就会有更多的兵马支援平州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都督,现在该怎么办?” 谢湛思忖良久,说道,“按计划行事。杨应钦带着七八万将士据守新兴,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最重要的是,平州摘了鲜卑的桃子,鲜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鲜卑和平州肯定要斗上一斗的。咱们趁这段时间,尽快完结目标!” “是!” 如谢湛所料,鲜卑和平州在代郡斗起来了。但是战斗结果又出人意料地结束得非常快。 鲜卑大将在平州接手代郡的第二天就攻了过来,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趁着平州刚接手,看看能不能将代郡夺过来。 守城的平州士卒遵照上头的吩咐,直接将一批扶余族人吊在城墙上。 这些士卒一边挂,还一边碎碎念。 “你们要攻城是吧?攻吧!” “反正挂在上面的是你们胡人,要是不小心被你们打死了,或者掉下去了,那就长这么大了。” 鲜卑将士们认出了挂在城墙上的人是他们族人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这叫他们还怎么攻城?! “平州怎么尽出这么阴损的点子?”拓跋钰咬牙切齿地道。 “端的丧心病狂卑鄙无耻下流!” () 第566章 分批赎人 鲜卑王庭 拓跋可汗最近烦死了,因为平州方面往城墙上挂扶余族俘虏一事,鲜卑大军都不好攻打代郡了。其实不止代郡,还包括了平州的城池,除非他们真能罔顾附属族人的生死。 其他部落事不关己,很想不顾一切攻打眼前的城池。 拓跋可汗知道此例不能开,如果他真的罔顾附属部族的生死,那人心就要散了。 拓跋可汗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不会这么做。 另外一个让他如此心烦的原因就是,阿克思天天找他哭,一切皆因他大儿子就被吊在城墙上。 阿克思闹着让他救人。拓跋可汗被他弄得直接没脾气了。 拓跋可汗不解的是,以往都是他们驱使着汉人在前面当马前羊的,而汉人不是一向自诩天朝大国,礼仪之邦吗?怎么平州就如此不一般呢?像是变种了一样。 此时拓跋可汗心想,决不能让平州的吕颂梨成为中原十三州之主。 他有预感,如果平州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鲜卑别想再占任何便宜。 拓跋可汗还在思索着对待平州的态度,阿克思又来了。 看到他又想扯着嗓子嚎,拓跋可汗抬手,“行了,你不用哭了,本可汗已经决定,派人去和平州商谈释放扶余俘虏一事。” 这些俘虏还是要赎回去的,不然这软肋一直被平州拿捏着,干啥都受到掣肘。 阿克思运作一顿,“那太好了,可汗,你赶紧派人,我不哭不耽误你了。” 接着,拓跋可汗果真派使者去问平州方面,表示想和他们谈谈扶余族俘虏的问题,他们想将人赎回去,问平州要什么条件? 这事被迅速报给吕颂梨。 鲜卑王庭想赎回扶余族这些俘虏啊?吕颂梨给出的指示就是:可以,让他们分批赎回就是。 薛诩得了指示,一边让人去通知管理扶余族俘虏的贺子期,告诉他上面有可能要提走一批俘虏。 接到通知的时候,贺子期还不乐意,这些俘虏多好用啊,什么脏活累活扔给他们干就行了,吃的又少,真的是干活小能手。 后面听说州长打算拿俘虏里的老人孩子换赎金时,他整个人都积极了,无比配合小将提人。这些老人孩子于平州而言虽然算不上是负担,但他们干活少创造不了什么价值是事实。 接下来,他们平州要就扶余族俘虏一事和鲜卑谈条件。 这事刚好被吕德胜知道了,他光速跑来上谷郡。 到闺女跟前请命,“这事让我来。”这活他会,他喜欢。最近的日子太无聊了,他是个懂事的父亲,要学会自己找乐子。 对于吕颂梨来说,她爹愿意和鲜卑交流,当然最好啦。 吕德胜领命后,带着人,颠颠儿地去告诉鲜卑来使,他们平州的决定。 鲜卑这边负责交涉的人依旧是尉迟勋。 另外,此事事关扶余全族,阿克思也来了。 吕德胜一见鲜卑来使是上回出使平州的小虾米,心中难掩失望。再看阿克思,虽然是扶余族族长,但他们平州将扶余族都连锅端了,阿克思这个族长就是个穷光蛋。 于是吕德胜收回了目光。拓跋连没来,这个不孝子!他大舅都来了,他竟然不来。 听到平州的决定,尉迟勋和阿克思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在他看来,要么对方拒绝,要么答应,哪里知道还有第三种答案。 “你们平州是什么意思?”gonЪoΓg 吕德胜撩了撩眼皮,“反正就是,你们鲜卑想赎回扶余族的俘虏,可以。我们平州愿意让你们赎回老人和孩子,青壮嘛,暂时不能赎回。” “为什么?” 吕德胜不开心地道,“你看我们傻吗?青壮给你们赎回去,那不是给你们增加兵源,回头再来打我们?” “那你们平州需要什么条件大概什么时候愿意让我们将青壮赎回?”尉迟勋忍着气问。 “等他们改造完成,你们就能将人赎回去了。至于条件,到时再谈。” “你说什么?” “你们鲜卑胡人不是不会种地,不会造房子,不会修路等等吗?我们免费教你们!等他们全都学会了,你们就能把人赎回去了。”吕德胜理直气壮地道。 鲜卑使者团:他们需要学这些东西吗? 吕德胜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就是太懒了,啥都不想学,才会吃不饱穿不暖,才会总想着去抢别人的,这样是不对的。” “虽然我们都知道,不劳而获是最快地获得财富的方式。不劳而获谁都想,但是当强盗也不是每次都能吃到肉的,比如这次,你们就挨打了吧?所以啊,做人还是要踏实一点。” 鲜卑使者团: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他们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折磨? 吕德胜敲了敲桌子,“好了。现在的问题是,人你们是赎还是不赎?” 看着这些家伙一个个安静如鸡的样子,吕德胜就知道,这些人还想听,但是他上课很贵的,说这么两句,让这些鲜卑使者便宜占大了。 鲜卑使者团:你确定我们不是气得说不了话? 眼见吕德胜表情越来越不耐,阿克思连忙表态,“赎,要赎的。” 闻言,吕德胜的表情和缓了点,“赎的话,那咱们就来算算赎金。” 整个扶余族一共二十万人左右,其中有四万青壮跟随拓跋可汗打仗去了,剩下的十六万人中,老人孩子占了十万左右,然后青年男女有六万。 “……这十万老人和孩子,给个打包价,一百万两银子。” 尉迟勋怒道,“一百万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不用想,以后赎回扶余族青壮更贵。 闻言,吕德胜脸一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每个老人六两银子不过分吧?孩子是希望,每人十二两,不过分吧?现在老人孩子一共十万人,收你们一百万两,过分吗?这是良心价了好不好?” 说完,他转向阿克思,“阿克思族长,这一百万两银子我相信你啦啦声拿得出来。眼前这位不是你们扶余族人吧?看看,有他这样谈判的吗?他是不是想你们灭族啊?” 他还挑拨离间,尉迟勋气啊,“你们平州这么嚣张,是不是忘了北境还有凉州都是在我们鲜卑手里?你们就不怕我们磋磨辖下的汉人?” “说的好像你们现在不磋磨汉人一样。”吕德胜撇嘴,“话说,你们鲜卑是不是威胁错人了?这话你们该对大黎皇帝说才对。” “阿克思族长,我刚才的话,你多想想是不是很有道理?自家事自己得上心,别指望外人替你操心。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就拿赎金来,当然,你们不想赎人也没关系,反正扶余族老人和孩子我们养着就是。” 吕德胜说完,端起茶来送客。 吕德胜一副爱赎不赎的样子,阿克思心里更担心了。尉迟勋还欲说什么,被他一把拽走了。他要回去找拓跋可汗拿银子! 二更来不及了,今天就一更吧,作话不显示,只能放正文里,怕你们等。 () 第567章 互相伤害 鲜卑王庭 对于与平州方面交涉的结果,鲜卑王庭这边并不满意。 “我们不能这样被平州牵着鼻子走!”拓跋巡第一个反对拿钱赎人。 阿克思急了,“你什么意思,是让可汗不管我们扶余族的死活呗?” “阿克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有别的办法来达到目的。”拓跋巡道。 “你给我闭嘴,这有你什么事啊?”在阿克思看来,直接解决不好吗,非要绕路? 反正他的意思,就是老老实实掏钱,把人给赎回来。这钱又不是掏不起! “可汗,咱们是连襟啊。你可不能不管扶余族的死活。”之前拓跋可汗说要挥军南下,他可是给拿了不少物资的,他现在要回一百万两,不过分吧? 他不仅孩子和老人要赎回,他还要想办法扶余的青壮给赎回来。因为这些青壮里,有六成七是女子。一个部落没有年轻女子,部落的青壮男人迟早跑光,部落就名存实亡了。 再说了,光赎回老人和孩子,谁养?让现在还在役的扶余将士卸甲归田养家吗? 拓跋可汗也知道一百万两银子不多,但这个先例不能开! “阿克思,你别急,我来想办法!”拓跋可汗安抚道。 阿克思心里急啊,拿钱完事了,还想什么呀?要不是他和外甥和他都成穷光蛋了,妹妹那里也凑不够,他用得着求他吗? “阿克思,就让他试试吧?反正平州给了三天的时间,不行的话,再交赎金,反正这一百万两银子先给你准备着,可以吧?”拓跋可汗道。 “随便你们。”阿克思黑着脸。他是真的不想节外生枝,不想拿族人的安危开玩笑,但这事由不得他,气闷。 于是新兴和中山两地的老百姓就遭殃了。 雁门的老百姓因为孙明提前让老百姓离开,偌大的土地,剩下的人寥寥,拓跋巡懒得大海捞针,直接朝新兴和中山出手。 鲜卑抓老百姓的动静很大,甚至有老百姓跑到上谷郡求救,他们大着胆子请求平州出兵驱逐为祸一方的鲜卑大兵。 小兵们面对声泪俱下的老乡的要求,手足无措。 这时,他们的百夫长走了过来,“老伯,你们的诉求,我们会上报上去的。至于出不出兵,上头自有考量。我们平州还很弱小,没办法随意出兵。如果可以,你们尽快离开,前往安全之地吧。” 这事汇报上去之后,秦珩想了想,决定出兵,平州的骑兵是新组建的,需要更多的实战来提高。 如今的鲜卑骑兵仿若没有天敌,自家骑兵营多和对方交交手也不错。 反正他们不以打地盘为目的,而是以锻炼骑兵为目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这事上报吕颂梨这个州长,吕颂梨挑眉,这不就是游击战吗? 反正霍霍的又不是他们的地盘,吕颂梨大手一挥,准了。 这会吕德胜正好在,听完这事,咕哝了一句,“朝廷无用,竟让鲜卑在大黎境内如入无人之境!” 吕颂梨提醒她爹,“爹,鲜卑骑兵在这个当口大肆抓人,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吕德胜:“放心吧,随便他们怎么折腾,我是不会让他们拿捏的。”主动权必须握在手里。 对于北境和凉州的老百姓,吕颂梨是担忧的,在鲜卑辖下,日子不好过是肯定的。 但她也知道,她着急也没办法。她越表现出来在意,鲜卑拿捏他们就越狠。 三日时间一到,双方再次见面,这次拓跋巡也来了。 但吕德胜看到他们身后的鲜卑大军了,遗憾地收回目光。 双方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俘虏带来了吗?”拓跋巡问。 吕德胜不答反问,“你们银子呢?” “银子没有,但我们拿别的和你们换。” “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拿汉人和你们换扶余俘虏。” 吕德胜强硬地道,“不换,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换?!麻烦你们搞清楚,是你们想赎回俘虏的。既然想和我们平州交易,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gonЪoΓg “不换?那这些人就去死吧!”拓跋巡盯着吕德胜,然后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人接收到信号,就开始将一批汉人拉出来,手起刀落。 “救救我!” “不要杀我!” “呜呜呜——” 鲜卑士卒故意不封口,就是让这些人的求饶声哭泣声传出来。 在拓跋巡的注视下,吕德胜面不改色,早就知道这些人要作妖了。 临了,吕德胜看向阿克思,“这也是你的意思?” 阿克思的脸色也很不好,这哪是他的意思? 吕德胜复看向拓跋巡,“你们要这么玩是吧?好,我们奉陪到底!” 这时,鲜卑那边已经杀光了第一批,正推出第二批汉人。 “杀,你们杀,尽管杀!你们现在杀几个,回头我就让几个扶余俘虏抹脖子!算了,也别回头了,就现在吧。” 吕德胜的声音刚落,平州这边也推出了几十个扶余族俘虏。 同样给鲜卑的谈判团们表演了一个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不就是一些俘虏吗,不就是几百两几千两银子吗?我们平州损失得起。” 来呀,互相伤害啊! 想拿捏我们平州?做梦! 鲜卑使者团被平州这么刚的态度给唬住了。 看到这一幕,阿克思心在滴血,他连忙求饶,“吕大人,别别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吕德胜不为所动。 阿克思冲拓跋巡喊,“拓跋巡,你让他们给我住手啊!” 拓跋巡没理阿克思,而是站起来,身体前倾,逼近吕德胜,“吕德胜,难道你们平州就不怕我们鲜卑五十万大军攻打平州?” 吕德胜翻白眼,“怕你们哦?赶紧来,把驻守在北境和凉州的二十万兵马也调来。” 另外就是,他们还有个毛线的五十万!想吓他?他又不是吓大的。 拓跋巡没辙了,让人停止了屠杀汉人。他不得不承认,汉人俘虏,在平州这里不值钱,威胁不到他们。 () 第568章 条件交换 第568章 条件交换 第568章 条件交换 等双方不再动刀子后,这轮冲突算是平静下来了。 拓跋巡正色道,“吕大人,咱们双方好好谈一谈赎回扶余族所有俘虏的条件吧。你也知道,光赎回老人孩子没有意义。” 拓跋可汗也不傻,光赎回扶余的老人孩子没用,青壮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这拓跋巡不愧是鲜卑的大王子,在意识到发疯解决不了问题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吕德胜问,“你们鲜卑确定要和我们平州谈这么大的买卖?那你们得准备好这个。” “你们扣着扶余青壮不就是想让人干活吗?干活的人,我们帮你解决,你们将扶余青壮放了如何?” “说说看,你们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拿北境、凉州辖下的汉人青壮和你们换怎么样?” “北境凉州和平州相距甚远,你们要把汉人的青壮亲自运送过来啊?”吕德胜好奇地问。 “这不可能,耗费太大了。我们会给两地的青壮发放路引,让他们自己过来平州。”他们的家人扣着,谅他们也不敢不听话。 “不要!”吕德胜撇嘴,“你们都知道赎回俘虏要一家子整整齐齐的,我们不知道吗?你们扣着这些青壮的家眷,我们用着不放心。” “另外,虽然我不喜欢你们胡人,但我不得不承认,你们鲜卑胡人的体格比汉人强壮一点。汉人青壮和扶余俘虏换,不划算,又不能随意打骂。” 阿克思揪心,吕德胜这话说的,他们扶余族人就能随意打骂了? 一旁尉迟勋看吕德胜像是知道从他们鲜卑这里拿钱无望了,态度有些许变化。 尉迟勋是个汉人通,熟读汉人典籍,吕德胜这个态度,让他知道对方愿意暴露需求,就有谈的空间,那就继续往下谈。 经过几轮艰难的谈判,鲜卑终于让平州方面同意了释放扶余俘虏。 而他们鲜卑需要答应的条件是,开放北境凉州两地的城门,让汉人可以自由前往平州。 现在的北境和凉州虽是两个州,但因为地处边境,人口本就是稀少,人口密度属于地广人稀的类型。加上近几年打仗的原因,老百姓或逃离或死亡,目前两州的人口加起来也就在百万之数。 谈判时那吕德胜说了,他们手上的扶余俘虏有十几万人,那可是实打实的。他们鲜卑想让北境凉州两地的汉人自发到平州,又没奖励,两地相距甚远,十万人有两万能到平州就算不错了。 毕竟这城门一开,人一离开,谁知道会往哪里去? 所以鲜卑那边只放十几万人出城,不行的。 谈的时候,平州方面表示,为了保证两地青壮愿意过来,他们鲜卑得出一笔银子,就是北境凉州的老百姓真过来了,每户奖励五两银子。 笑话,他们鲜卑能同意这种条件? 反正经过几轮讨价还价,鲜卑这边需要开放北境凉州两地所有城门,两地的老百姓愿意离开就离开,不愿意就不愿意。 平州方面不管最后能接收多少,都不能再找事。同时,释放所有扶余俘虏。 乍一看,他们鲜卑答应这样的条件有点亏,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鲜卑在北境和凉州搜刮得太狠了,辖下的老百姓总想着逃跑,干活也非常消极。几乎可以想象来年的赋税会有多糟糕,还不如拿这些人换回来十几万勤勤恳恳的扶余族人。 平州无奈之下,只能同意这个条件,但是有个要求,就是他们鲜卑在开城门的时候,宣传一下,愿意到他们平州的,一家子人会有五万安家费。 鲜卑使者团表面上答应了,内心却不打算做。 谈好条件后,阿克思就想让平州放人了。 “不行,你们鲜卑王庭没信用,屡次出尔反尔,我们信不过你们。” 鲜卑:……扎心了。 “我们鲜卑这边,可汗已经派人拿着手令去让守城的将领放人了。你们平州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吕德胜骄傲地道,“我们平州州长虽为女子,但从来一言九鼎。” 拓跋巡等人想想平州,好像真的是说到做到? “不过呢,我们平州向来都是公平公正的,你们既然已经开始履行诺言,我们平州自然也会有所表示。来人,把扶余族十岁以下的孩子挑出来,让他们带走。” 甩出去一个包袱,吕德胜神色轻松的。 阿克思:…… 见阿克思不说话,吕德胜疑惑,“你不要?” “要,当然要!” 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平州早早布局,因势利导的结果。 吕颂梨的桌面上放着双方签定的约定,他们平州用扶余族俘虏,换取北境和凉州开放城门的机会,也算是给了两地老百姓一条活路,愿不愿意抓住机会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东海 在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的要求下,围剿晋王进度推进很快。 董国为、卫旷以及原征南军大将之一的刘茂率三路大军,分别从南边西边北边向晋王发起强攻,呈半包围之势,不断蚕食晋王的地盘。 在三路大军的疯狂进攻下,晋王的地盘是越来越小。 晋王府 “朝廷如此不计得失的打法,是不是疯了?” 不仅朝廷疯了,他也要疯了。 败得太快了,晋王如今很是焦躁。 晋王府的幕僚说道,“大黎如今失了雁门和代郡,现在肯定是迫切地想平定宇内的叛乱的。” 闻言,晋王更生气了,雁门和代郡失守,和他晋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弄丢的! “我看他们就是挑软柿子捏!有本事冲着鲜卑去啊!把雁门和代郡夺回来啊!”晋王发泄地说完,突然话峰一转,“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本王要打平州远征军!” 众属官一懵,怎么就说到这里来了?王爷的想法太跳跃了。 晋王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要是眼前有条狗,晋王都恨不得上前给一脚。 “这个平州兵不过是浪得虚名,待本王将之灭了之后,一来可以收复东台和江都,二来也能释放出更多的兵力来抵挡朝廷的进攻。” 晋王光想着打败平州远征军的好处了。 在他看来,灭掉平州这支远征军,易如反掌。 毕竟秦昭所领的远征军在占领广陵的东台县和江都两地后,便没有作为了。加上驻守曲陶的将领的汇报,让晋王觉得,平州兵不过是泫得虚名。 () 第569章 出乎意料 第569章 出乎意料 第569章 出乎意料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主动出击,不然真的是四面楚歌了。”晋王再次重申对平州远征军出击的必要性。 晋王麾下智囊白行知连忙说道,“王爷,不可,现在朝廷来势汹汹,再去招惹平州,才是腹背受敌。” “而且平州,绝不好惹。” 白行知这样的评价,和刚才晋王所言俨然相反。 晋王一愣,他对麾下的智囊的能力还是很信服的,他当即问道,“白先生何出此言?” “王爷您想啊,平州从鲜卑手中抢走了辛苦打下来的代郡,鲜卑能不怒?鲜卑肯定和平州打过仗的,但至今没有传来鲜卑将代郡夺回去的消息。” “也就是说,现在平州依旧将代郡稳稳地捏在手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连鲜卑都没在平州手里讨着便宜,能是好惹的吗?” “所以,别看现在驻守在东台、江都两县的平州远征军像是本事平平,那是老虎不发威。” 经过军师白行知这么一分析,晋王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下来了。 另一个幕僚孔淮却不这么认为,“军师是不是高估了平州军啊?如此涨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于军心不利吧?” “王爷想攻打平州远征军,也是想着以此撕开一道口子。俗话说打得一拳开,免得万拳来,这一仗或许起到震慑朝廷的作用。” 白行知捋了捋垂掉着的帽带,“王爷这想法也不能说错,如果平州军真如王爷所想那般软弱可欺的话。怕就怕咱这一拳打出去,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倒再多招惹一个敌人。” “白某不赞成对平州远征军出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我最近一直在想,东海的出路在哪里。看如今的架势,朝廷是铁了心地要平掉东海的叛乱的。” 晋王闻言,脸色发黑,宋墨这是不想给他留一点活路! “但朝廷也有弱点,那就是兵力不够的问题。鲜卑在北方肆虐,朝廷肯定会想方设法尽快给北方增兵的。所以别看现在朝廷攻打我们的力度很猛,但持续性肯定差,不可能一直聚集那么多兵力攻打东海的。” “王爷,我们如今要做的是,缩小战线,扛过这一波强攻。” “攻打平州,即使胜了,也会有兵员的减损。我们东海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地盘的大小,而是兵将的多寡。故而,从方方面面考虑,此时和平州远征军对上都是不明智的。”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白行知这番分析之后,他们便讨论开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与平州交好。” “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引狼入室?” 晋王哼道,“对啊,现在本王势弱,是条狗都会来欺负一下的,平州不趁火打劫才怪。” 白行知说道,“王爷,至少人家现在还没对咱们出手不是?”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平州之前和南地是盟友关系,后面谢湛和皇上暗地里联手了,皇上欺骗了王爷,谢湛何尝不是欺骗了吕颂梨?咱们可以争取一下,把平州变成我们的盟友。” “如何争取?”晋王问。 “拿出诚意来!”平州不是他们爹妈,哪能无条件对他们好啊? 在白行知看来,反正他们也要收缩战线,干脆将曲陶等地让给平州远征军好了。 白行知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曲陶这座城说让就让?而且看白行知这架式,有可能还不止让给平州这么一座城。 他们的反应是正常的,汉人的骨子里,对于土地有着莫名的执着。 “白先生,要不是确认你是我方成员,我都忍不住怀疑你被平州方面收买了。”孔淮开着玩笑。 白行知淡淡地瞥了孔淮一眼,然后他朝晋王拱手,“王爷,两害相权取其轻。曲陶等地让给平州,总比将地盘拱手让人朝廷好吧?”注定难以守住的地,给了平州,也不过是废物利用。 白行知琢磨过平州远征军的,对于他们在一开始占领了东台和江都之后就不再扩大地盘的原因有过猜测,大概是因为平州离东海太远了,所以平州远征军打地盘都不积极。反正平州远征军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随时想撤退的样子。 白行知决定,人为地给他们增加地盘。当他们在东海占有的地盘多了,获得的利益足够大的时候,平州远征军就舍不得撤退了。平州方面要么增加在东海兵力的投入,要么就是积极出兵南下,尽快在青州徐州打下某些重要的地盘,打通南下通往东海的路径。 如果鲜卑继续南下,或者平州南下,都有可能迫使朝廷分兵前去抵御。如此一来,他们东海的压力就会有所减轻。 老宋家的人都挺疯的。 晋王的反应不出所料。 “好,就依军师你所言!宋墨不给本王活路,那就休怪本王给他添堵!” 他和白行知,真的是一个敢劝,一个敢听。 “此事就劳烦你来促成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此时正在研究舆图和作战方针的秦昭和郭翀等人还不知道即将天降馅饼。 秦昭笑道,“俗话说,你方唱罢我登场,接下来该咱们表现了。”平州大局已定,目前已经按计划完成了既定目标。 郭翀微微颔首。 秦昭伸了伸懒腰,休息了那么久,他们差不多该干活啦。 东台县码头 孙从义第一个跳下船的。 守着码头的小将立即上前,“什么人?” “自己人自己人。”孙从义连忙说,然后从怀中取出他们州长的手令递了过去。 “稍等。”小将拿着手令去找他们将军去了。 驻守码头的将领是岳澍,查看过之后,立即让人腾出一片空地来,然后示意船上的将士们可以下船了。 大家开始有序地下船,一个个昂首挺胸地列好阵营和队形。 孙家军改头换面了,一溜平州发放的新衣,里面夹层的,暖和。 与此同时,在此恭候了两日的毕管事匆匆去了船上见了林山。 等林山下船时,整个人脸色很难看。 岳澍正打算带着孙从义等人去见秦昭将军和郭翀军师。 林山跟上,“岳将军,走,我也一起去见见秦昭将军。” () 第570章 目瞪口呆 第570章 目瞪口呆 第570章 目瞪口呆 秦昭见到孙从义时,便知道孙家军归了平州了。他们州长真的将孙家军划拉到了自家碗里。 他们第一时间表示了欢迎。 然后,秦昭和郭翀都看向林山,林山难看的脸色是一点也没有掩饰。 “林副帮主,发生什么事了?”秦昭关心地问。 “我义父汪军涛被谢湛拘在会稽句章县。”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很意外。 秦昭和郭翀对视一眼。 林山叹了口气,告诉他们,“由于朝廷的强力干涉,我们漕帮接下来没办法替你们平州再运送任何物品了,包括粮草。” 这也是他特意下船来见秦昭的原因,总得告知一声的,同时也是让他们早做准备吧。 秦昭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 紧接着,他关心道,“汪老帮主人没事吧?” 林山心中一暖,“我们遵照谢都督的要求来做的话,性命无虞。” “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林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可以托别人帮你们运送一批粮草,但数目不能太大。” 在林山看来,对秦昭这支平州的远征军来说,粮草的补给至关重要。 现在又送了孙从义这一批将士过来,估计粮草就更吃紧了。 秦昭摇头,“这事我们自己来解决吧,没必要连累别人了。”而且谢湛肯定不会给他们留下可钻的漏洞的。 一旁的郭翀对于秦昭的拒绝是赞同的,林山或许是出于好心帮忙,但不怪他们小心,实在是其他人没合作过,信不过。就怕谢湛准备了口袋黑他们的粮草呢。 此事说开之后,林山便告辞了,他实在没什么心情继续待下去。 林山走后,秦昭便问起孙从义孙家军转投平州前还剩下多少兵马。 听到孙从义告知的数目,秦昭点了点头,还有四五万兵马,情况不是最糟糕的。 秦昭又问了一些问题,因为孙家军转投平州的日子还短,所知也不多。 所以,在对平州方面近期的情况有所了解后,接着,他们便谈论起刚才林山带来的消息。 郭翀笑道,“谢大都督这是想切断我们的粮草供应,瓮中捉鳖啊。” 秦昭哼道,“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这算盘珠子都打我脸上来了。不过他谢湛想吞掉我们这支远征军?也不怕蹦了牙!” 一旁的孙从义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他刚才就听到漕帮没办法帮他们运送粮草了,这会也不见他们谈论解决方案,他心中一紧。 孙从义心想,才过几天好日子啊,他们又要勒紧裤腰带了吗? 于是他试探地问道,“秦三哥,咱们远征军粮草足够了吗?如果不够的话该怎么解决啊?” “怎么,担心饿肚子啊?”秦昭笑问。 “那当然担心的。”孙从义直言。 秦昭挑眉,像个狐狸一样笑了,“放心吧,不会让你和手下的兵饿肚子的。” “粮草,我们有。能不能拿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孙从义撸了撸袖子,一副‘要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的表情。 “秦二哥,你尽管出招。” 笑话,拼本事,他们孙家军还没怕过谁。他这次带出来的,可都是好手。 看他一脸桀骜的模样,秦昭心想历经磨难,还能保持着少年意气,挺好的。 “对了,出发前州长让我带过来一封信。”孙从义突然想起来这事,便将之取出,交给秦昭。 秦昭和郭翀相继看完信,然后对视时,都从对方脸上发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还能这样?” “州长说可以,应该是可以的吧?” “那就调整作战战略吧。” 就在这时,城门守卫将来报,“将军,军师,城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晋王麾下白行之,想要见你们一面。” 白行之?那不是晋王麾下的智囊吗?他来干什么? 秦昭不明所以。 郭翀则是若有所思。 “请他进来。”秦昭觉得,可以先听听对方的来意。 白行之被请进来时,议事厅里只剩下秦昭和郭翀两人了。岳澍去巡视兵营了,孙从义则是因为他带领的这支军队的驻扎地划出来了,他去安置军队了。 白行之进来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人一眼。 双方简单的寒暄过后,白行之直接进入主题,和秦昭说,他们晋王愿与平州交好,为表诚意,愿意将曲陶让给平州。 秦昭和郭翀对视一眼,没有吊在嘴边的肉,忍了那么久没吃,现在竟然主动跑到嘴里来了。 他们之前分析过,只剩下五万兵马的晋王守不住东海四郡的,最终只能或主动或被动地收缩战线。 现在看来,晋王是打算主动收缩战线了。 聪明的做法。 秦昭笑眯眯地道,“白先生,既然晋王诚心相让,那吾等就却之不恭了。我谨代表我们州长表示诚挚的感谢。” 白行之端着茶水的手一顿,他都做好了三谢三辞的准备了,现在倒用不着了。 “秦昭将军客气了。” “白先生,晋王是否经常为谢湛等人心烦?”秦昭问。 “那是肯定心烦的。” “白先生,晋王的诚意,我们平州感受到了,无以为报,如果晋王为谢湛感到心烦,我们可以出兵去教训他!” 白行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平州都这么不讲客气的吗?平州远征军目前的位置是在东海北面,谢湛目前在会稽,也就是东海南面,中间隔着的地盘是晋王的。 也就是说,平州远征军要打谢湛,就得借道,或者拿下相隔的地盘。 “这个,再看吧。”白行之打哈哈。 秦昭点头,也知道晋王现在估计还舍不得白给他们平州那么多城池。 接下来,白行知让晋王的人撤出曲陶,将曲陶交由平州接管。 当白行之看到平州兵将写着‘平’字的大旗插上城头时,心中叹了口气。 事情办妥之后,白行之就带走了从曲陶撤出的兵马。 临别前,秦昭和白行之表示,“白先生,我们平州收下了你们的礼物。你回去告诉晋王爷,以后你们就是我们平州的好朋友了,我们平州对于朋友通常都是很大方的。你们可以期待一下。” 稍晚,等孙从义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想到啊,就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平州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一座城池? 平州打仗怎么那么顺? () 第571章 高评价 第571章 高评价 会稽,句章县 谢湛正和麾下部众议事,这时属下来报,“大都督,晋王将曲陶给了平州!” “什么?”谢楠惊呼。 “而且还是白送!”来报讯的下属强调。外面都传疯了,即使他现在不说,晚点大都督还是会知道的。 江伯牙看向谢湛。 平州远征军目前只占据徐州的东台县和江都两地,东面临海,南面是曲陶。 他们围剿晋王时,就让谢桅带兵在平州远征军的西北两方布下了重兵。 他们一致觉得,平州迟早会对曲陶下手,将曲陶攻下的。 没想到,曲陶确实落入了平州手里,却是以这么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 谢湛捏了捏眉心,明白晋王这是打算主动收缩战线了。晋王麾下的人才门客并非酒囊饭袋,还是有能人的。 闻言,谢楠不愤,“平州成了捡便宜的了。” 他们费心费力地攻打东海,这城池理应被他们收入囊中才是。 江伯牙心说,朝廷将晋王打得那么狠,晋王收缩战线时,把边缘的城池送给平州,似乎也能理解。 换成别人,为了出口气,顺便恶心朝廷,也会这么做的。 大将刘茂说道,“大都督,晋王从曲陶撤回的兵力一定会投入到其他城池里去的,如此一来,这些城池的防御就增加了,我们攻城的难度会变大。” 谢湛道,“通知董国为还有卫旷,加快围剿的速度。” “至于平州远征军不必担心,平州的粮道已经被切断了,无所谓晋王给他们多少地盘了。”谢湛淡淡地道。 闻言,大家的信心瞬间大涨。是的,没有补给,平州远征军再有能耐又如何? 不过是两只秋后的蚱蜢抱团罢了。 商议完事情,谢湛便让众人散了。 此时的议事厅只剩下他一人了。 和刚才表现出的淡定强大不同,这会的他看着舆图,眉头紧锁。 谢湛一直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如今晋王走的这一步棋,不得不承认,这一步走对了。 另外,他原先的战略计划是迅速灭了晋王,然后围剿平州远征军。现在看来,战略计划有可能要调整了。 打仗的时候,特别是防守战时,地盘的大小纵深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晋王能给平州远征军第一座城,就能给第二座!他不得不防。 另外就是平州远征军粮草的问题,除了船运补给这一条粮道,陆上有没有可能给予平州远征军补给呢?谢湛觉得不可能,因为他在平州远征军的西北两方布下了重兵,没发现有粮草运送队。 如此一来,除非晋王愿意接济他们,可就他所知,晋王的粮草也并不富裕。 谢湛最终决定加快进攻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打仗亦是如此。如果他们能以雷霆之势灭掉晋王,再来对付平州远征军就会容易很多,不能给时间让两者媾和在一起! 另外,江伯牙出来之后,想了想,抬腿去了董济川那里。 谢湛前往东海的时候,把董济川也带上了。 他后来想想,觉得这样一位谋士不可放在后方。 首先,他尚未将之收服,其次便是为了能将之收服,对他的限制并不严苛。如果董济川有坏心的话,可以轻易地乱了他的后方。 故而临出发前,他觉得不妥,便将之带上了。 江伯牙到的时候,发现董济川正拿着一把小剪子在修剪一株矮松。 “还是你舒服。”江伯牙感叹。 董济川头也不抬,“你也可以的。” “我不行,天生劳碌命。”江伯牙摇头,面露愁容。 董济川乐了,“在为晋王白送平州一座城发愁呐?” 江伯牙白了他一眼,并不意外他知道这事,毕竟外面都传遍了。再说了,他是发愁晋王白送平州一座城这事吗?他是发愁后面的隐患。 这消息不用说,肯定是晋王那边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气他们。 江伯牙想的没错,这消息确实是晋王让人散播的,秦昭郭翀等人知道后,又给添了一把火而已。 “别愁了,现在就发愁还太早了。” 这样的事,以后估计还会有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 江伯牙当然明白他未尽之言。 “董老弟,你真不考虑投入大都督麾下吗?”江伯牙转移了话题。 董济川四两拨千斤地回道,“诚王尸骨未寒,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 江伯牙凝视着他问道,“董老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投平州?” “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啊。”董济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江伯牙去了一趟平州,他现在看出来了,平州将会是朝廷还有大都督的心腹大患。 “我承认平州是不错,但自古以来,举事者众,成功者又有几人?” “大黎朝廷历经两百载,虽然有各种弊端,但国家的底蕴在那。”禁得起造,庞然大物不可能轻易倒下。 “如今当今又有谢大都督辅佐,大黎有望再现兴盛之世。此时,亦是你我建功立业之时啊。” 对于江伯牙的劝说,董济川笑了笑道,“客观来说,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朝廷和平州的机会五五开。” 朝廷和平州,其实就是一株病树和一株小树的关系,病树需要枯木逢春,小树也需要机遇长成参天大树。 “我承认,谢大都督智计无双,但平州那位也不差。”端看平州远征军的表现就知道了。 董济川和江伯牙等人都能隐约看出谢湛想走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路,尽管他现在还没什么苗头。 江伯牙皱眉,董济川竟然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平州根基浅薄,目前在平州展露头角并且占据高位的,大多数都出身平寒,他们没有什么治理地方的经验。”必然会走弯路。 一个发展蓬勃的新兴势力,有时,只需决策者一个决策错误,就有可能夭折掉。 总的来说,江伯牙更看好朝廷,不对,应该说他更好看有谢湛辅佐的朝廷。 “你说是就是吧。”董济川耸了耸肩,不再与之争辩。 今晚就一章,大家晚安。 () 第572章 投平州吧 东海,丹阳郡,句容县 四平山上,秦晟通过秘密渠道收到一封信,看到信上的字迹,他瞳孔一震。 媳妇儿给他写信了,难道是他出来太久了,想念他了? 秦晟隐约觉得不可能,但,万一呢? 他当即和下面的人交待了一声,然后咻地就消失了,他找了个极隐秘的地方,美滋滋地看信去了。 信的开头,确实是对他的关心,让他在外面要保重自己,不要瘦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她在平州等他平安归来。 看到这些话,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眉眼变得柔和。 他回味了两遍,拿出信打算继续往下看,可是,他发现他媳妇儿写完这三句过后,就转到了正事上了。 认真看完之后,他将信翻来覆去,找了三遍,没再发现别的了,才悻悻然放下信。 因为收到了媳妇儿的来信,秦晟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傍晚时,他甚至很有兴致地观赏了一回落日。 此时白虎寨,朱大壮陈金龙等人正在给白虎寨的山贼们搞一些简单的训练。 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以后他们可是要举寨追随晋王的,事先训练一下,做到行令禁止,在晋王面前露脸时,至少比一盘散沙各自为营要好吧。 训练之余,陈金龙用手肘撞撞朱大壮,“六爷的心情似乎很好?” “那可不嘛,你瞧他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最近可能在山寨待太久了,六爷一直拉着个晚娘脸,他们都不敢惹他。 大当家闻虎看到兄弟们有模有样的训练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他还兴冲冲地准备带着一众山贼去投晋王。但现在的局势,晋王看着就一副前途未卜的样子,实在让他纠结啊。 闻虎是个粗犷的大汉,心里也藏不住心事。当下便和边上的副寨主吐露了心中的烦恼。 副寨主和陈金龙等人一见如故,他知道了,也就等于陈金龙等人知道了。 于是,陈金龙赶来做思想工作,“寨主啊,你怎么钻死胡同去了。”真是个死脑筋。 “我怎么钻死胡同了?”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投晋王?” “嗯?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投奔晋王的吗?” 陈金龙:那是你们以为。 “晋王能不能抗住朝廷这一波攻势还不晓得呢,我看悬。朝廷大军来势汹汹,灭了晋王之后,很有可能顺手就会灭了咱们这些小杂鱼。” “那咋办?”闻虎愁啊,这么多人,山寨的存粮都快吃没了。虽然这阵子他们不时出去打打猎,也能猎到一些猎物,但也是杯水车薪。 陈金龙,“咱们举寨投奔一个势力,肯定要选个好去处啊。就和赌博一样,要押就押赢面广的那头。毕竟这事关整个白虎寨所有兄弟的命运呢。” 闻虎和副寨主点头,“有道理。” “现在很明显,投奔晋王是没前途的。”陈金龙铿锵有力地说道。 闻虎说道,“那投奔朝廷?” 陈金龙:“自古以来,接受招安的匪寇很难有善终。寨主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闻虎和副寨主对视一眼,也是,他们本是山贼之身,万一朝廷秋后算账咋办? “我们投身军中,不就是想为自己博一个前程,想为后代博一个出身吗?朝廷那么多官吏,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出头难啊。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投奔过去,倒是容易成为朝廷马前卒。” “投晋王前途不好,又不能投朝廷,咋办啊?”闻虎愁啊。 “咱们投平州吧!”陈金龙图穷匕见。 “我有个穿三档裤一起长大的兄弟目前就在平州远征军中,我让人打听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是个小将了。我们可以投奔他去!” 陈金龙直接告诉两人,他有关系,可以带着白虎寨的兄弟投入平州军中。 闻虎和副寨主眼睛瞬间瞪圆了,想不到他还有这能耐? “可是朝廷不是放言已经切断了平州远征军的粮道了吗?”闻虎疑惑。 这样看来,平州远征军也是被朝廷围剿的命啊。和晋王一样,同样是前途不好。 而且,他们白虎寨也没粮了,投平州的话,不会双双饿死吧? “寨主你傻啊,正因为如此,才有我们立功的机会。” 啊?“此话怎讲?”副寨主问道。 “寨主、副寨主,请听我细细道来。认真算起来,平州目前已经了三州之地,你们算一算,人家才举事多久啊?”这些消息都是公开的,陈金龙不怕他们去查。 “再说了,平州方面敢将一支军队投放到东海来,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几万的将士折在东海的。人家能没有后手?就指着船运一条粮道吗?” 闻虎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好像也对。 “刚才我说过,投奔朝廷的话,出头难。但投奔平州就不一样了,人家是新势力,没有那么多萝卜占着坑,大家只要努力,只要敢拼,就有机会在平州的权力阶层占有一席之地。” 闻虎和副寨主对视一眼,好有道理的样子,他们要不要赌? 陈金龙看出来了两人心动了,正暗暗得意,准备给予最后一击促成此事时,秦晟出现了。 “在说什么?”秦晟问。 其实他刚才都已经听全乎了,只是过犹不及,他直觉不妥,不想让陈金龙继续往下说了,才出来的。这时还不到暴露的时候,等白虎寨的人全上了船他们的身份再暴露不迟。否则,会增加变数。 三人三两下就将事情说了一遍。 秦晟听完,只道,“陈金龙,你只管去联络你的兄弟,表示我们想投平州的意向。” “但咱们呢,就先不挪窝了。丹阳郡就是晋王府所在,朝廷大军和晋王大军最终交战的地点一定是在丹阳郡的。四平山是个风水宝地,咱们可以坐山观虎斗,看形势押注。” 陈金龙暗笑,这是六爷忽悠你们的借口而已,他们最后必须投平州的呀。 闻言,闻虎还有副寨主看他的眼神都变了。gonЪoΓg 闻虎和副寨主对视一眼,最后一丝怀疑也没有了。 两人最终拍板同意了秦晟的提议,“可以,咱们就这么干!” 后面,陈金龙才后知后觉自己差点暴露的事。他忍不住拍了自己两下,最近太顺利了,所以大意了,警惕心降低了。 () 第573章 感受真诚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秦昭召集了平州远征军的重要将领议事。 孙从义一进来就问道,“秦三哥,咱们是不是要打仗了?” “就你机灵,确实是的。”秦昭没有否认,“我们之前不是和白行知说过吗?会让晋王感受到我们平州的真诚的。” 郭翀笑道,“毕竟晋王白送咱们一座城,咱们不给点回报,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他们都是有良心的人。 岳澍也说道,“我们出征这么长时间,也就刚登陆那会那东台县和江都的时候动了回手。小的们都期待着活动活动筋骨呢。” 孙从义砸巴了一下嘴,这些前辈们一个个都战意盎然啊。 秦昭看着舆图,问郭翀,“郭先生,你觉得盐城、兴化、高邮以及广陵县四地,哪个地方防守比较薄弱?” 这四地在西北面与他们所占之地盘东台县和江都毗邻。 谢桅如今领兵驻守四地,就是防范他们的。 郭翀捋着胡子说道,“朝廷一定会重点防范盐城、兴化以及广陵县的,特别盐城和广陵县。” 重点防范盐城,是因为盐城在北。谢湛必然会提防他们平州远征军和平州本部一方往北一方往南双向奔赴,努力打通从平州到东海的路径的。 朝廷方面一定会努力不让他们远征军和本部连接上的。 在兴化布重兵也是一样的道理。 至于防范广陵县,则是因为他们拿下广陵的话,能更好地将东台县、江都还有曲陶连成一片。 这三处于平州远征军而言,都有不同的意义,算是兵家重地了。 唯独高邮这个地方,对平州远征军的意义不那么大? 分析到此,孙从义指着舆图,好奇地问,“那咱们这回先攻打哪个县?” 秦昭郭翀相视而笑,“那必须是高邮啊。” “先吃点软乎的,顺便补充一点粮草。” 孙从义:…… 他以为秦三哥之前说让他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是因为手里有足够的粮草呢,原来这粮草还要他们亲自去抢? 秦昭笑而不语。 岳澍看了看舆图,点头说道,“估计朝廷那边也想不到,我们平州远征军在势弱的前提下,还去攻打没什么用的高邮。” 占据高邮之后,他们可南可北。 孙从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可是知道郭先生的存在的,他们有没有可能反其道而行,偏偏在高邮同样布了重兵呢?”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硬上啦。” 计谋策略的制定,讲究的是逻辑,如果朝廷真如孙从义所言在高邮布下重兵,那也只能说他们疯了。 “咱们这么一动,希望能给晋王减轻一点压力。” “那必须的。” “岳将军,这次进攻高邮就交给你了。”秦昭说道。 “那我们孙家军呢?”孙从义连忙问。 秦昭告诉他,“负责驻守盐城、兴化、高邮以及广陵县四地的最高将领是你们之前征南军的谢桅。你们孙家军不宜过早暴露,这次你们就在后面打打辅助如何?” “可以。”孙从义虽然很想带着孙家军立功,但他知道轻重缓急,目前孙家军那么多家眷都还在长安呢。 等他领兵出战时,他也会戴上盔甲面罩,尽量不和朝廷将领打照面的。 …… 这日,宁长歌求见吕颂梨。 宁长歌的脸色很差,“州长——” “怎么了?” “属下收到一封家书。”说话间,宁长歌双手将家书呈上。 江一舟上前接过,呈给吕颂梨。 江一舟如今任州长府主簿,负责协助吕颂梨处理一应公务,相当于后世办公室秘书长的职位。 吕颂梨花了一会儿将信看完,信中主要是说宁长歌他祖母病重,让他务必要回一趟南地。 “长辈病重,确实应该回去。”吕颂梨如是说。 “州长,不仅我收到了家书,我们南地的书生都收到了家书。” “嗯?” 宁长歌神色凝重地道,“所有的家书,无一不是明里暗里喊我们回去的。”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家人的安危出现问题了。 “其他人怎么说?”吕颂梨问。 “他们大多数人都想回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你们有谁想回去看一看的,统计一下,报上来,我让人安排。”goΠъ 宁长歌一愣,“州长,您肯放我们离开?” 说实话,宁长歌很意外州长一点犹豫和为难都没有,就决定放他们离开。毕竟他们这批人,在平州也算是小有一席之地,全部离开的话,对平州也是有影响的。 吕颂梨失笑,“我说过,我们平州来去自由。况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相关的工作你们要做好交接。” “放心吧,州长。”这时宁长歌无比庆幸平州人才济济,至少辽东书院就有一批学生可以接手他们手上的活。 宁长歌迟疑了一下,问道,“州长,如果我们回到南地,朝廷让我们出仕……” 不是他高看自己,而是他们这批书生经过平州一年多的调教,治理地方的水平他自认不比以前见过的县令差。 “那就出!”吕颂梨说道,“将来,不管你们人在哪里,有机会用你们的才能造福百姓,都尽管去做。你们只需要记得,你们做的事是对汉人有利的,就行了。” 宁长歌就像是平州培育出来的种子,撒向大黎各地。 “州长——”宁长歌在吕颂梨身上看到一个上位者心怀天下的胸襟。 一时间,宁长歌很想问州长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们的家人亲人都接出来。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冲动,因为他知道很难,南地本就是谢湛的大本营,他们平州势力离那么太远了,鞭长莫及。 宁长歌很难过,他在平州的一年多时间里,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平州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在这里,他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吕颂梨见他伤感,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们走水路回去吧,快一点。” “可是漕帮和我们平州不是暂断合作了吗?” “不用担心,没问题的。”吕颂梨觉得如果谢湛想将宁长歌这些南地的仕子引回南地,必然不会让这事成为问题的。要知道走水路多快啊。 () 第574章 好猥琐 漕帮因为汪军涛被谢湛软禁而决定暂停和平州的合作一事,吕颂梨前儿个知道了,并且表示理解。 他们和漕帮一直都只是合作关系,不可能要求人家不顾一切地来帮他们。 薛诩接到消息匆匆从外面回来,“州长,您怎么让宁长歌他们回去南地了?”这对平州是一笔挺大的损失了。 他们平州好不容易将人才给培养出来了,谢湛这个扑街仔倒是会捡现成的! 吕颂梨笑道,“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中,让他们回去和家人团聚一下也好。” 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最后的结果不能如意,至少还有份香火情在。吕颂梨看得很开。 闻言,薛诩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吕颂梨琢磨了一下,问道,“薛先生,你觉得我有必要去一趟东海吗?” 吕颂梨很清楚,晋王肯定不敌谢湛的。 此一役,事关谢湛最终能在朝廷上拿到的话语权,他不容有失。 吕颂梨考虑到,不管是拉漕帮入伙,还是最后和晋王的谈判,最好是她亲自去谈。 如果能顺利将汪军涛救出的话,后面的事肯定会顺利很多。 当然,收益大,对应的风险也大。 所以,她在考虑要不要冒一次险。 薛诩大惊,“州长,您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薛诩也是知道平州对东海的计划的。 在他看来,平州的发展已经很快了,在稳健中有序地扩张着,州长大可不必如此心急。 “州长,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去东海,不比你之前移步去幽州上谷郡,危险程度要大很多!您一旦遇险,将万劫不复!” 州长是平州的主心骨,如果他是谢湛,一旦发现对方离开平州到了东海,一定会不顾一切代价,或活抓或杀死她的。 薛诩一直转着圈,搜刮着肚子里的话,试图说服吕颂梨,“我一直记得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大丈夫行事,当离侥幸之念。” 吕颂梨连忙道,“薛先生,可以了可以了,我打消想法,不去东海了。” 是了,他们现在已经打下了平州等基地,有了一定的资本,没必要像以前那样,需要全部押上地去赌。 吕颂梨告诉自己要慢点,免得步子太大扯着蛋。 那么多人才,她要学会信任他们。 最重要的是,平州已经有不少骨干都外出办事了,她坐镇平州是非常有必要的。 且不提之前已经派遣出去的,就说近期吧,秦珩也带了五千兵马前往凉州和北镜。 他此行目的有二。一是之前平州方面和鲜卑王庭的约定,平州归还扶余十二万俘虏,鲜卑则是开放北境和凉州两地的城门,让汉人可以自由离开。 他前去监督,预防鲜卑方面阳奉阴违。 二则就是秦珩此次去北境,是打算将她公爹秦钺的骸骨从北境迁往平州。 起骸骨一事,理应秦家上下一起前往北境祭拜过后,再行迁坟事宜。但如今形势所迫,只能一切从简,让秦珩这个秦家长子代为行事了。 吕颂梨听得进劝,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保护自己,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追随自己的属下负责,更是对平州整个势力版图下的百姓负责。 “现在要开春化冻了,春耕农事等也得抓紧了。”吕颂梨说道。 薛诩连连点头,“是的州长,咱们平州才是最重要的,才是一切的基础。”他刚才都在想,如果再不行,他就得去请吕大人了! 薛诩是真的松了口气,说他谨慎也好,胆小也罢。不管是漕帮还是东海,都没必要让州长去冒那么大的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得之,锦上添花。最终没到手,那就再努力。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定计之后,秦昭大手一挥,“埋锅造饭,今晚就攻城!” 孙从义瞪大了眼,“今晚就攻城?”夜战啊? 他们平州这么丧心病狂的吗?竟然在夜间攻城! 问题是,在夜间,能看清吗? 听到他的疑惑,平州的将士们都笑了。 他们敢夜间攻城,那肯定是有优势的,他们视力好着呢,孙小将军担心的问题不存在。 孙从义:啊?他们的视力怎么这么好?他不信! 平州的将士们嘻嘻哈哈的,让他等着瞧好了。 很快,孙从义就见识到了平州的夜间攻城战。 刚吃完饭,他就看到将士们搬出一些家伙事搁那折腾起来了。 他凑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平州七工院改良过的攻城器械。 孙从义发现,组装这些家伙的,都是那晚送他和他爹等人回雁门时,拿着铲子开道的那些士兵。goΠъ 这时,孙从义才被告知,他们平州有一支特殊的兵种——工兵。 孙从义听得眼睛亮亮的,他心想,平州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攻城器械一装好,平州将士就开始攻城了! 他们甚至连进攻的号角都没吹响,秦三哥手中的大旗一挥,沿路的火把亮起,前锋队伍就开始冲锋了! 真的好猥琐啊! 再看对家,驻守高邮的将领等平州兵摸到城墙下了,才发现对方。他显然没料到平州远征军竟然会选择攻打他们,而且还是在夜晚攻城! 高邮将领慌忙应战。 孙从义发现,平州的攻城器械发挥了重大作用。别的不说,就说那云梯吧,搭上墙头之后,竟然稳稳地抓住墙头,不会被上面的士兵轻易掀翻。 …… 半个时辰左右,高邮的城门被平州兵从里面打开了。 高邮将领眼见高邮要守不住了,就带着人往北奔去。 “快,点火!”他得销毁粮草。 而秦昭郭翀等人登上高邮的城头之后,极目远眺。 他们很快就发现北边有火光,“在北边!” “来两队人马,快!”岳澍手持长枪,大长腿一迈,率先往北边冲去。 两队人马立即跟上,他们要去抢救粮草! 孙从义眼睁睁地看着士卒们每人都拎着家伙事往北狂奔。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啥?”孙从义问,他实在太好奇了,平州的新鲜玩意儿怎么那么多呢? 秦昭随口回道,“救火灭火的玩意儿。” 孙从义一愣,“你们知道高邮北边的水源?” “嗯呐。”这情报是小六提供的,白虎寨的山贼们都是东海以及东海附近的人,比如徐州人,他们对东海这一带不说门清吧,也熟悉得很。 孙从义的属下这会也激动得很,他们一个个一边干活一边议论,就一句话,平州打仗就他娘带劲。 徐州,广陵郡,盐城 江伯牙是被下属半夜摇醒的。 “江先生,高邮县被平州远征军偷袭了!” “什么?!”江伯牙闻言,脑子直接清醒。 等他匆匆穿戴好衣物出来时,谢桅已经站在外面了。 他问,“点好前去支援的兵马了吗?” 谢桅点头。 “走,出发!”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马匹,出发了。 坐在马上,江伯牙叹了口气,他本以为,以平州那位的野心,必然会选择最先攻击盐城的,所以他建议谢桅在盐城布了重兵。 他甚至连广陵县都放弃了,他推测,平州是想坐山观虎斗,先让朝廷和晋王打个你死我活,再来捡便宜的。 平州大军真的是不按牌理出牌! 听到他的话,谢桅撇嘴,你自己都说郭翀在平州远征军,此人智计在你之上,你怎么敢去和人家拼智力的? 现在好了,让平州远征军闯了空门了吧。 按他的意思,干脆就用笨办法,四县城放一样的兵马。 五更天,谢桅和江伯牙带兵回到高邮,远远就看到高邮城上一支支火把燃烧得很是热烈,城墙上已经插上了平州的大旗。 很显然,高邮的攻城战已经结束了。 江伯牙叹息,平州远征军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高邮。 () 第575章 没有障碍 第575章 没有障碍 高邮城外 谢桅问,“江先生,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傻愣愣地站着有一会了,是攻城还是不攻,都得做出决定了。 江伯牙想了想,说道,“退回兴化吧。” 如果高邮没被平州远征军攻下,那他们肯定要上前帮忙的。现在高邮已失,就凭他们现在的兵力,对上平州远征军,想夺回高邮,难度很大。 兴化离他们最近。 一夜急行军,将士们也累了。 他们先退守兴化,将情况禀报大都督,再作计较。再者,屯兵兴化,守备盐城,很有必要。 “众将士听令——”谢桅带着将士们有序地撤离。 此时,秦昭和郭翀等人就站在城墙上默默地看着他们撤离。 秦昭:“他们这是不打算夺回高邮了?” 郭翀笑道,“江伯然又不傻,强攻的话,胜算不高,倒不如退守兴化。” 等再也看不到人影之后,两人才转身。 看着周遭严阵以待的士卒们,秦昭说道,“大家辛苦了,等守过这一晚,就好了。” 对平州的远征军而言,这一晚注定是忙碌又兴奋的一晚。 那厢,谢桅和江伯牙领着部队刚到兴化,前方的斥侯查探到不一样的动静。 “什么人?”谢桅大喝。 这时,树林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行人,“是我啊谢将军。” 谢桅定睛一看,打头的那个还穿着朝廷偏将的甲胄,他真是好不容易才从对方抹得漆黑的形象里,认出他是高邮的守将胡沙。 “你怎么在这?” “城破了,卑将见势不对,正打算去盐城找谢将军您呢。” 谢桅:……这姓胡的也是个人才,竟将弃城而逃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江伯牙问他,“你怎么就不多坚持一两个时辰?” 胡沙:这话问的,是他不想坚持吗? 但面上,胡沙苦着脸道,“坚持不了。” 谢桅不耐烦地道,“高邮丢都丢了,还问这做什么?” 江伯牙转而问道,“你走之前,有没有将高邮城内的粮草都销毁了?” 胡沙连忙点头,“销毁了销毁了。” 高邮城 秦昭和郭翀在确定谢桅江伯牙没有选择攻城,而是带着身后的兵马离去之后,两人从城墙上下来,去了高邮的粮草存放处。 他们从属下那里了解到,高邮的将领胡沙见势不妙,吩咐副将傅练恒带人烧毁粮草后,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往北边跑了。 他们到了后,发现有不少朝廷的将士是用绳子绑住或者手铐给铐住的,这些人都被他们平州兵看管着。 岳澍跟前,他的亲信正押着副将傅练恒,显然是在问话。 秦昭直接问岳澍,“粮草救回来怎么样?” “只救下一半多。” 孙从义一直跟在秦昭郭翀后面,闻言,一巴掌拍在傅练恒的肩膀上,“你个败家玩意,这么多的粮食说烧就烧啊?” 傅练恒一懵,看向边上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这话说的,他们很熟吗? 他们是朝廷大军啊,是敌对双方啊,发现己方不敌,烧毁粮草不资敌,这是常规操作吧? 秦昭撂开他的手,“你打他干啥?人家也只是听令行事。” “行了,救回一半多呢。”总比颗粒无收要好吧,又能续一波命了。 秦昭用眼神示意孙从义悠着点。 秦昭的态度让傅练恒更迷糊了,他现在不是俘虏吗?眼前这几位好像是平州的将军吧?他们对他的态度好怪啊。 …… 平州远征军攻占了高邮县的消息,很快就传递到谢湛手里。 对此,谢湛心里还算接受良好,他早就料到平州远征军不会如此沉寂的。 谢湛的属下们议论纷纷。 “平州远征军怎么会攻打高邮的?” “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关键是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防备?” “对啊,这下还真摸不准平州远征军接下来会攻打哪里了。” 谢湛冷静地说道,“咱们不要被平州远征军牵着鼻子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围剿晋王!” 谢湛的提醒很及时,属下们瞬间清醒,对啊,他们只需要防守他们觉得重要的地方就行了。反正平州远征军就那么多人,他们攻打的地方越多,防守就越薄弱。 等把晋王灭了,他们再来收拾平州远征军好了。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拿下建康了。 好险,真是差点就中了平州围魏救赵之计! …… 平州远征军攻占了高邮县的消息,晋王也收到了,他当即拍手叫好,“真是天道好轮回,你谢湛也有这一天!” 平州远征军这下算是给他出了一口恶气。 晋王对白行知说,“这平州能处,得了曲陶,那么快就出兵了。” 白行知笑笑,但目前的形势依旧叫人忧虑。 就在这时,他麾下的将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王爷,建康快守不住了,就是这一两日的功夫了,如果不增兵的话。” 晋王没有说话,属下的意思他懂,建康是守还是不守,他得定夺了。 晋王发现,自打他们将曲陶送给了平州后,朝廷大军对他们的围剿更疯狂了。 如今他不得不考虑继续缩紧战圈的问题。 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连白行知都是眉头紧锁的,期间他看了一直踱步的晋王一眼,眼神欲言又止。 晋王走来走去好一会,最终一咬牙,“不然,咱们把建康让给平州?” 从让了曲陶之后,再让建康,晋王已经驾轻就熟。 而且白送过一次城池之后,再送第二次,晋王心里很平静,一点障碍都没有。 闻言,属下全都吃惊地看着晋王。 白行知:果然。 晋王捏了捏眉心,道,“不然守着建康,太吃力了。”既然守不住,就送人!气死谢湛,气死宋墨! 白行知心想,建康一让,平州远征军要疯吧?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舆图,王爷把建康给了平州,加上原先给的曲陶,那他们晋王势力整个地盘,东面临海,北面就完全与平州远征军接壤,相当于之后北面的防守他们可以轻松一点,重点防守西面和南面就行了。 这么一让,他们守住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了。 只是,“王爷,又白送啊?” “对啊,咱们能不能和平州交换点啥?”主要是白送太那啥了,廉价,咳咳。 “你觉得平州远征军能有啥可换的?”晋王并不缺粮草。 “平州本地倒是富饶,但谢湛不是卡着漕帮,不让给平州运物资了吗?他们的物资也送不进来啊。” 白行知请命,“王爷,这事让属下去和对方谈吧?” 看看能不能要点东海之外的好处,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总得为王爷的将来谋划谋划。 () 第576章 平州贵客 攻下高邮,他们一共俘虏了两千名朝廷士卒。 翌日,秦昭郭翀等人就打算去见见昨晚抓到的俘虏了。 傅练恒戴着手铐和脚铐,他注意到他们这些被俘的小将百夫长千夫长等都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铐,另外还有出了名的大力士,也一样被上了手铐和脚铐,普通的士卒则都是拿绳子捆了。 他心里纳闷,平州的将领对他们这支队伍挺了解的啊。 秦昭和郭翀进来时,傅练恒以及所有的俘虏都看向了他们。 几乎所有俘虏都惴惴不安地想,也不知道平州这些将领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些俘虏? 秦昭衣袍一撂,坐在属下搬来的太师椅上,开门见山就道,“你们这些俘虏,想必很想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吧?” 此时,他接过亲兵端上来的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才又将视线投向这些俘虏,“你们是大黎朝廷的兵,咱们平州呢,用你们皇帝的话来说,就是叛逆。昨夜在战场上,大家兵戎相向,是生死对头。” 他的话让俘虏们更不安了。 “你们应该不知道我们平州是怎么对待鲜卑俘虏的吧?李荣,和他们说说。”秦昭说完这句,低头喝茶。 他旁边的亲兵李荣立即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我们平州如果俘虏了鲜卑胡虏的普通牧民,这些人会得到俘虏的待遇。” “但对待被我们俘虏的鲜卑将士,不,不会有这样的俘虏。我们平州不留这样的俘虏!”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的,让在场的俘虏,无端心一寒。不留俘虏,那不就是全送上路? 平州方面对待鲜卑士兵是这样,那对待他们呢? 秦昭这时接过话,“咱们虽说敌对关系,但总的来说,我们都是汉人同胞,我们对待你们和对待鲜卑俘虏是不一样的。你们只要安安分分的,我们不至于杀了你们。” 俘虏们闻言,狠狠地松了口气,呼,这么说,他们小命保住了。不就是安分吗?他们照做就是,能保命,他们也不想冒险乱来啊。 “但我们也不可能将你们给放了。因为我们这一放,你们这一跑,回头呢,被朝廷一组织又来打我们,我们这不是找事嘛?” 傅练恒心说,这话没毛病。 “我们不能杀了你们,又不能放了你们。但白白关着你们吧,你们总要吃喝吧?这吃喝拉撒的,我们负担也重。而且这么一直绑着手脚不得动弹,你们估计也不乐意吧?” 俘虏们不吭声,其实白吃白喝他们挺乐意的,但是他们不敢说。 “所以,你们给我们干一段时间的活可以吧?”秦昭思忖了一下,说道,“干两个月吧,等时间一到,我们就把你们放了。现在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 秦昭话还没说完,俘虏群里就有人大声喊道,“我愿意干活!” “我也愿意!” “我也……” 俘虏们一个个非常积极,笑话,能将命留下,谁还不抓紧啊?不就是干活吗?就当服徭役了! 秦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等大家渐渐安静下来后,他最后说道,“咱们平州呢,习惯先礼后兵。这次姑且就相信你们了,别想弄鬼,否则一旦发现你们不老实,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最后秦昭让下面的人把愿意干活的俘虏提溜出来。至于那些不愿意干活的,每天一个窝窝头,一碗水,饿不死就算了。 他们平州不养闲人! 他们平州不杀同胞,但自己因为懒而被饿死的,就另说了。 从俘虏营回来,他们刚要吃饭,就听属下来报,说白行知来了。 秦昭和郭翀对视一眼,“快请进来!算了,我们去迎一下。” 白行知见这次竟是秦昭和郭翀亲自出来迎接自己,有点受宠若惊。 这平州的高层真是知礼。 秦昭郭翀: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双方一见面,简单地寒暄之后,秦昭等人领着他往里面走。 “白先生,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 “吃过了也能再吃点,溜溜缝嘛。”秦昭没管他的客气,直接让人再拿一套碗筷上来。 白行知只好入座了,他看了一眼菜色,笑道,“你们的伙食还挺好的嘛。” “昨儿个拿下高邮,补充了一批粮草。”秦昭矜持地道。 其实今天所有的将士们都加餐了。 白行知闻言挺意外的,同时对平州的实力又有了新的了解,平州攻下高邮应该挺快的,而且还出人意料,不然不会连敌方的粮草都能抢到手。 吃了饭,白行知便将他的来意说了。 秦昭直接惊呆了,什么,他们又要白得一府城?这府城还是建康?! 郭翀也吃了一惊。 秦昭回过神来,他一把拉住白行知,“太感谢晋王了!有好事总念着我们平州!白先生,麻烦转告晋王,他以后就是我们平州的贵客!我们平州永远欢迎他!” 哎呀我的娘耶,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晋王真是大好人呐! “秦昭将军,你先放开我的袖子,有话咱慢慢说。” 一旁的郭翀深谙打蛇随棍上的道理,他当即问道,“白先生,王爷他有说什么时候可以进行交接吗?” “这个不忙,秦昭将军,郭军师,我们王爷决定把建康让给你们,是顶着很大的压力的。” 秦昭闻弦知雅意,“是是是,我们非常理解王爷的难处,尽管建康三面平地一面临河,易攻难守。但我们很喜欢它!” 白行知:……你这么一说,我还怎么要价? 不然他干脆就捏着鼻子,让平州随便给点吧? 郭翀给秦昭使了个眼色,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他们多少得拿出点诚意来。 建康虽然易攻难守,但不费一兵一卒白得一座城,省了他们老鼻子功夫了! 再者就是,他们还指望下回晋王有守不住的城池,呸,是有不想要的城池时,还能想着他们平州呢。 秦昭隐晦地点了点头。 于是郭翀说道,“白先生,我们真的懂你的意思。晋王待我们平州亲厚,我们也不是白眼狠。但我私以为,晋王缺的不是金银珠宝这些。你心里的打算,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但是你扪心自问,晋王会接受你的打算吗?” 郭翀的目光像是能洞穿人心。 白行知闻言,思索片刻,微微叹了口气,以王爷身为王族的骄傲,怕是无法接受他为他选的那条路。 “所以啊,我们平州的回礼,就是给晋王解决燃眉之急!” 白行知挑眉,口气这么大? “这样,咱们一会去建康。你看看我们干的活,要是满意,我们呢,可以帮你们也整上。” “行,这是手令,你们拿着它,就能顺利进城。” 秦昭伸手接过令牌,叫人喊来岳澍,把令牌给他,让他去点一万两千兵马前去接管建康。 岳澍领命而去。 秦昭下令时,并不避讳白行知。 “你们只派一万两千兵马驻守建平?是不是有点少了?” 秦昭拍着胸脯保证,“白先生放心,王爷既然把建康给了我们平州,我们肯定要给你们把北面守好喽!你们安心在西南两面布重兵,好好地教训一下朝廷大军。” 一个时辰后,秦昭送走神情恍惚的白行知,“白先生,以后常来往啊。”gonЪoΓg 白行知就是一个吉祥物,每次来,都是给他们送好处的。真希望不时地能见上一见啊。 郭翀笑道,“你这是惦记人家的好处,而非真的想见人家这个人吧?” 秦昭: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袍泽。 () 第577章 整活 在白行知的默许下,平州接管建康之后,就开始动手改造了。 平州会做人,改造期间,直接让伙头军整治了一顿丰盛的饭食,招待原先晋王安排驻守建康的将士们。 等这些将士们吃饱喝足,他们的改造也差不多完成了。 秦昭领着白行知参观了一遍他们的成果,才将他们送出城。 回头,秦昭命人将他们平州的大旗插上城头。 因为建康是朝廷大军近来攻打力度最大的城池,所以建康一换旗朝廷那边就知道了。 这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被董国为派心腹前去上报谢湛。 “大都督,不好了,晋王将建康送给平州了!” “什么?” “是真的,现在建康已经插上了平州的大旗了。” “真是岂有此理!”平州又摘他们的果实!谢楠恼火地道。 将领们面面相觑。 谢湛蹙眉,他之前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平州果然难对付! 董国为心腹:“大都督,董大将军请您指示接下来的作战目标。” 谢湛还没说话,一旁谢楠就建议,“大都督,咱们就攻打建康!”一次两次,敢摘他们的果实,这回非得让平州感受一下他们的怒火不可! 卫旷不赞成,“不可意气用事。现在很显然,平州和晋王已经合作了。我们继续攻打建康,恰好让晋王的兵马有了喘息的时间。”这样正应了对方的车轮战之计。 谢湛下令,“继续攻击晋王的城池。” “是!”董国为心腹领命而去。 谢湛这个大都督既已下了决定,谢楠等人就不会再啰嗦。 谢楠只是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就不信晋王会将手上的城池一座一座送出去! 晋王的兵团从建康撤出,退守秣陵。 白行知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去复命。 “王爷,白先生回来了。” 晋王出来就看到白行知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队伍携带的物资了,“白先生,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难道是平州的回礼?是不是有点少了?这么点东西,白先生怎么还要啊,还不如让平州欠着他的人情呢。 白行知没有回答晋王的话,反而请示他,“王爷,来不及解释了,允许我让人将咱们的城池加固一下。” 晋王一头雾水,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暂时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准许了白行知所请。 “唐工,麻烦你了。” 唐进才点了点头,“好说。” 唐进才是辽东郡土木建筑坊的一名中级匠人,此次被编入工兵营里出征东海。现在他在秦昭将军的示意下,带队过来给晋王干点活儿。 随后,白行知让人将他们带去西城门那边,又安排一些士兵帮忙干活。至于要干什么,白行知让他们听唐进才的吩咐。 “这是怎么回事?” 白行知直接喝了一大口水,才回晋王,“属下回来时,郭翀特意提醒我,说谢湛下一步有可能会重点攻击秣陵。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巩固城池。” 晋王:……谢湛这王八羔子专门逮着他来欺负是吧? 随后白行知便和晋王说起了这次从平州远征军那里了解到一些消息。 一个多时辰后,唐进才便让人来请白行知。 晋王和白行知一起到了西城门。只见城楼一些看得见的地方,已经大变样了。 “他们已经帮咱们把城门加固了。” 他们登上城墙,发现最容易被敌方攻城时登陆的地方,变得很危险。 “平州人这么阴损的吗?” 晋王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尖锐物,他已经能想象出来,等敌方攻城的士兵好不容易爬上来,手掌被扎穿血液不止的样子了。 “咳咳——”白行知咳嗽一声,提醒他家王爷注意用词。 “这些就是你说的水泥和玻璃?” “是的,这便是平州出产的水泥和玻璃。” 晋王心说,这玻璃感觉和琉璃有点像。 “这是怎么弄的?”晋王好奇地问道。 当下便有机灵的小将上前给晋王和白先生解说,“他们先抹一层水泥砂浆,趁着水泥砂浆没硬化前,插上的这些玻璃渣花。据说,大概一晚上就能干了。” 晋王听完都觉得吃惊,“这么快?” 一旁的平州工匠闻言,心里欢快地回道,水泥硬化起来那是非常快的哟。 “好东西啊好东西。”晋王和白行知说,“问问平州还有没有?” 他还有那么多城池呢,完全可以都装备上! “他们手上货也不多了。” 晋王正想说让他们从平州运来,价钱不是问题。他突然想起了平州远征军的海上后勤线被谢湛给断了。 等晋王和白行知转悠了一圈下来,他忍不住赞道,“平州这手活可真漂亮。” 他们这么一弄,加上防守的兵丁更多了,至少让秣陵的防御更上一层楼。谢湛,宋墨,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建康也装备上了这些?”晋王问。 “是的。”正是见识到了这些,白行知才惊觉平州的回礼分量不轻。 唐进才正在收拾工具,见到两人下了城楼,便道,“晋王爷、白先生,活我们已经干完了,如果验收完毕,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要回去了。” 其他人也是一副整装待发准备回去的样子。 白行知说道,“我们已经查验过了,没问题的,你们先回去吧。” “好咧,那晋王爷,白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 随后,唐进才等匠人便在一队自家士兵的护卫下离开了秣陵。 晋王:“白先生,能不能……” 白行知摇头,这些匠人的根在平州,王爷不可能招揽得到的。 晋王叹气,他是真眼馋平州这些匠人啊。 白行知安慰他,他们和平州交好,可以借用的嘛。 从西城门回来后,晋王对平州送的东西很感兴趣,“快,让本王看看,平州还送了什么给咱们?” “平州还送了咱们一些治疗伤口用的药材。”白行知让下面的人将秦昭送的药材搬上来。 “这是什么?高旻酒?” “这是比高旻酒还烈的烈酒,平州方面称之为高旻酒精。” 晋王闻出来了,酒精?酒中之精? “平州方面说,这洒可以用来清洗伤口,防止化脓,配合军医治疗,能提高伤兵的治疗效果。” “果真?” 白行知嗯了一声。除了高旻酒精,还有治疗伤兵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要点。秦昭说了,把这些交待给军医,能提高伤兵的存活率。 “平州的回礼挺真诚的。”这些都是急他之所急啊。 () 第578章 该死的流言 会稽,寿昌境内 一支四五十人穿着征南军军服的小队在丛林里穿梭。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在一处有水源的隐蔽处停了下来。 大家伙开始纷纷拿出干粮来吃。 牧野左右看看,正好看到白虎寨的兄弟不怎么适应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他接到秘密任务前,秦昭将军交给他两百套征南军的军服,让他带走。 说起来,这些军服还是他们的呢,后来转投平州后,就脱下了,没想到让平州府衙的人收走了。然后他们出征时,带来的物资中,竟然有这些旧军服。 他当时是一脸吃惊地接过这些军服,然后他不小心瞄了那个仓库一眼。好家伙,他竟然发现平州还收藏了鲜卑士卒的军服! 当时牧野就麻木了,平州这些人究竟有多少心眼子?身上的皮更是随时能替换。 他的直觉果然很准,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换装了!在晋王势力范围时,他们穿的是晋王士卒的服饰。这不,即将进入已经被谢湛攻下的会稽地界,他们就换装了。 秦晟在高处警戒。 陈金龙抓紧时间再次和小伙伴们强调注意事项,“一会遇到盘问的官兵你们几个都别吱声,你们平州口音太重了!” 被点名的几人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出声的。” 边上,背后背着一张大弓的熊飞平挠了挠头,他低声问旁边的副寨主,“副寨主,咱们真要随四当家去救人啊?” 熊飞平是白虎寨最有实力的山贼之一,一手弓箭使得极好。 “是啊。” “我们不是山贼吗?怎么还冒险去救人了?”熊飞平一直挺不解的,山贼去救人,多新鲜啊。 副寨主:……熊飞平身手好,但人挺轴的。 这话刚好被陈金龙听见了,他累了,便一屁股坐在熊飞平边上,“熊老弟啊,瞧你这想法就狭隘了吧?谁说山贼就只能杀人放火抢劫无恶不作了?” 熊飞平仍然一脸不解的样子。 “熊老弟,你想啊,咱们当山贼去劫道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求财求活命?又不是天生坏种,以杀人放火为乐。” 熊飞平: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反正咱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只要咱们能弄来钱,是救人还是杀人,又有什么要紧呢?” “所以啊,咱们白虎寨的业务范畴别卡太死,只要能搞来钱搞来物资的,咱都干!只有这样才能让咱们山寨做大做强。副寨主,咱说得对不对?” 副寨主点头,“说得对,这事大当家他都同意了的。” 最重要的是山寨里快没有余粮了。 这救人的活是四当家吕晟接回来的。发放活计的主儿说了,他们把人救回来,给他们一批粮食,但粮食也要他们自取。 大当家一听,决定干了,反正这些山贼不干活也是留在山寨里吃白饭! 这时秦晟走了过来,“你们抓紧时间,再一刻钟,就得再次赶路了。” 长安 宋墨看着手中的折子,眉头紧锁,这是杨应钦北上之后,发回来的第二道请求支援的折子了。gonЪoΓg 杨应钦才带着八万多将士退守新兴和中山多久啊?这么快就请求支援,废物点心! 宋墨这时发现孙家军还是好用的,武将世家这苗子就是好,唉,怎么就打绝了呢? “孙老太君还在宫外跪着吗?”宋墨问。 梁安连忙低头回道,“回皇上,孙老太君还跪着。” 孙家军在并州雁门和代郡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来后,孙老太君便领着三百孙家军将士的家眷日日跪在宫门前,恳求天子出兵,夺回雁门,迎回十万军家军将士的尸骨。 宋墨最初的气消了之后,下旨为孙明父子加封,并让皇后去劝了孙老太君,试图安抚她,承诺她,会迎回孙家军十万将士的尸骸的。但这需要时间,让她带着这些孙家军的家眷先回家等着,不要在宫外跪着了。 但孙老太君就是油盐不进,她甚至拒绝了朝廷的加封,执意要朝廷发兵夺回雁门。用她的话说,大黎不能让十万将士尸骨无存。如若这尸骸都无法回归故里,要这死后哀荣有什么用呢? 宋墨恼火得很,要是可以,他会不发兵吗? 梁安觑了皇上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太后娘娘也移驾宫外,去劝说孙老太君了。” 宋墨撩了下眼皮,问,“结果呢,怎么样?” 梁安心说,铩羽而归,但面上,却是赔笑道,“孙老太君比较固执,太皇太后也劝不动呢。” 宋墨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他皇祖母他是知道的,以之心高气傲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劝人。 宋墨所料不错,太皇太后被拂了面子,正生气呢。只觉得孙老太君油盐不进,不识抬举。 而且孙老太君这个样子,让太皇太后想起了吕颂梨,心里那是很不舒服。 吕颂梨这个平州之主,俨然成为了大黎的心腹大患,太皇太后现在是能不想起这个人就不想的,免得自己难受。 但孙老太君面对自己这个太皇太后不卑不亢的样子,就和吕颂梨当初一模一样,太皇太后深恶之。 宫外,孙老太君打头跪着,身后是孙家军将士们的家眷。 儿媳金氏一直关注着她婆婆的状态,这都跪了好多天了,幸亏膝盖缝了东西,不然真的遭老大的罪了。 “娘,怎么还继续吗?”太皇太后拂袖而去,金氏心中惴惴。 孙老太君斩钉截铁地道,“跪!”她心想,反正她们也跪不了两天了。 儿媳的忐忑,还有身后的家眷们的不安,她都看在眼里。 但是没办法,为了拼出一条生路,这些都是她们必须经历的。 即使皇后以及太皇太后都来相劝又怎么样呢?她谁的面子都不给,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笑话,她孙家的儿郎全都在并州‘战死’了,她才不要好说话! 这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就要走第二步了。 夕阳西下时,她们这些孙家军的家眷才相互搀扶着离开。 因为孙老太君领着三百孙家军的家眷长跪宫门恳求皇上出兵一事太过让人震撼,整个长安都在关注着这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长安便流传出一条流言。 朝廷对出兵雁门一事避而不谈,是打算和鲜卑王庭谈条件,出让利益,换回孙家军十万将士的尸骸。 这个流言一出,长安哗然。 孙老太君更是直言,如果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迎回孙家军十万英魂,他们拒绝!否则,十万英魂将永不安宁。 宋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能说他没有这个想法,说迎回十万将士的尸骸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而已吗? 这出流言将了宋墨一军,除非朝廷立即出兵攻打鲜卑,夺回雁门,否则就是他真打算如流言那般准备朝鲜卑低头。 既然皇上说过要迎回孙家军十万将士的尸骸,为什么不发兵?这是所有长安老百姓的困惑。 宋墨那里面临着这么大的压力,心情很不好,他就开始催谢湛这边。 要不是谢湛迟迟没有收复东海,他何须如此左右为难? () 第579章 开城门 北境,晋阳 “世子爷,就是这里了。”马进左右环顾,确认了这里便是秦钺秦大将军的埋骨之地。 当初二爷将大将军埋在此地时,做了标记,这个标记正是眼前这方大雪也无法掩埋的大黄石。 马进退至一旁,当初大将军战死之后,二爷本来是打算扶棺回长安的。但没多久,秦家就获罪了,二爷只好找个地方安葬了大将军。 幸亏当时安葬大将军时,没有大张旗鼓,并且用了障眼法,不然大将军的墓穴指定要被鲜卑蛮子糟蹋。 其实秦钺的墓穴能安稳,还和当地极小部分知情的老百姓帮忙遮掩有关。他们都感念秦家军几代人对北境的守护,默默地护着秦钺大将军的坟,不让人打扰他的安宁。 秦珩取了三炷清香,上香之时,将秦家这几年发生的变化,都一一告诉了父亲,顺便和父亲说了迁坟一事。 “爹,您死后,秦家就被下旨流放平州了。” “也是我们秦家命不该绝,您应该知道,宋氏强行将吕德胜嫡次女,谢湛的未婚妻,赐婚给小六。” “我们秦家多亏了她,秦家上下皆安,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了。” “您的小儿媳如今是平州之主,秦家的儿郎们正努力地辅佐她,抵御鲜卑胡虏各族,为身后的汉人争取一片安全的栖息地。” “平州是一个好地方,您会喜欢的。等您搬到了那儿,咱们就住得近了,家人也能经常去看看您。” “是秦世子吗?”一道颤巍巍的声音试探地问道。 秦珩转身,看到一位老人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们。 老人是住在附近的百姓,其实从他们出现,老人就开始悄悄地留意这边的动静了。 这些小动物一般的动静,秦珩以及所带亲卫都知道。 秦珩朝他微微颔首。 “俺就知道,一定是秦家后人来了。”说着,老汉就上前两步,给他们指了一个最准确的位置,“秦大将军的墓穴是在这块大黄石的正西侧。”gonЪoΓg “多谢。” “不用谢不用谢。”老汉连连摆手。 他们每逢年节,都会偷偷来祭拜一下秦大将军。 一则让秦大将军享受一点世人的香火,二则也是希望秦大将军在天之灵能庇佑北境这方土地。 这两年,他们的日子真的是太苦了。他们很怀念秦大将军还在的时候。 “秦世子,您这是准备给秦大将军迁坟?”在亲兵们动手的时候,老汉看出来了,心中不免惶惶。 “是的,我们秦家如今在平州落户了。所以想将我爹的坟迁过去。” “应该的应该的。” 坟很快挖开,秦珩亲手将父亲的尸骨装殓好。 那个老汉一直没有离开。 秦珩离开前,告诉那个老汉,“老伯,三日后会开城门,如果想离开北境,就趁此机会离开吧。” 老汉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大喜,“鲜卑王庭的人不会阻拦吗?” “不会。” “秦世子,俺可以告诉其他人吗?” “可以的。” “我们能去平州吗?”老汉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如果你们能顺利抵达平州,每一户还可以得到府衙发放的五两银子安家费。” 老汉闻言,心下立即有了决定,去平州,必须去平州! “记住,城门只会打开三日。” 老汉明白,如果要离开的,就抓紧了。 秦珩他们离去的路上,在一处僻静之地还遇到一起鲜卑士卒强抢民女的戏码。 被抢的是一对兄妹,四五个鲜卑蛮子一个拉着人家姑娘,另外三四个则对小伙子拳打脚踢。 秦珩一个示意下,马进点了点头,先安排人四散开来,预防有人往这边走。他自己便带着十来个人围了上去。 没多久,这几个鲜卑士兵便全部长埋地底,兄妹两人得救了。 在兄妹两人执意地追问下,他们得知了马进等人乃平州将士的身份,以及三日后开城门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一传十,十传百,加上平州士兵们在城门以及各处人流汇集处贴的红榜告示,知情者争相奔告下,两地的老百姓都躁动了。 “是秦家军,秦家军回来了!” “不是回来,是来接我们!” “赶紧收拾,城门就要开了!” 北境和平州,一个在大黎的最东北之地,一个在最西北,山高路远的,消息传播就难,加上朝廷以及鲜卑王庭有意无意的阻拦,两地的老百姓对平州知之甚少。 如果不是这次平州兵在北境凉州两地的大肆宣传,两地老百姓都不知道平州和鲜卑谈了这么一个条件。 便是离开前的这两日,也不太平。 经常有鲜卑士兵闯进老百姓家里抢劫,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抢走。如果老百姓敢反抗,他们还会将人打一顿。 这些事发生并传开之后,老百姓们都学精了,贵重的玩意离家前再收拾。 那些强盗闯进家里,爱抢啥就抢,随便他们。 终是到了约定的日子,两地的城门如期打开。 老百姓们早早就等着了,远远望去,乌压压一片。 在有心人的组织下,还自发地排起队来。 各大城门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目前北境和凉州的最高负责人是拓跋金,驻守两地的将领则是独孤忠。 这么大的事,两人自然要在城门坐镇的。 自打接到拓跋可汗的手谕之后,两人就预料到要离开的百姓不会少,但万万没想到会那么多。 两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秦珩带人来了。 双方各据一侧。 看到秦珩,拓跋金和独孤忠都将浮起的心思按了下去。 罢了罢了,这些老百姓走就走吧。这次是他们没有经验,占领北境和凉州后,弄得民不聊生。 如今两地的老百姓非常地不配合他们的治理,干活也很不积极,加上北境和凉州民生较中原要彪悍,和他们鲜卑士卒的冲突时有发生。 下次,他们一定注意。 时辰一到,城门缓缓打开,老百姓开始有序地出城。 本来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有什么检查的,但是鲜卑的城门卫贪婪,看到大户人家出门,就会拦下,说要搜查。 被拦下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马进等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直接走了过来。 啪!马进直接抽了那鲜卑守城卒一鞭子,将人抽飞了。 “你干什么?” “应该我问你们想干什么才对?让你们放人就规规矩矩地放人!怎么,放人之前搜刮了一遍还不够,还来第二遍,你当我们这些平州将士是死的啊!” 城门的变故,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秦珩和拓跋金。 城门将又急又气,“二王子,独孤将军,咱们就放任他们这么嚣张?” 城门将说话的声音不小,秦珩朝他们看过来,目光很是幽深。 拓跋金怒气升腾,他本人就是被秦晟所废,现在他是一点武力值也没有,已经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资格,所以他父汗才会放心将北境凉州交给他来管。 他怎会不恨平州,不恨秦家?他做梦都想生啖其肉。 而且平州兵这样的行为,就是在打鲜卑王庭的脸。 独孤忠压制了他,“二王子,别忘了可汗的手令!另外,扶余一族的俘虏都还在平州手上……”这才是辖制他们鲜卑的关键。 而且看秦珩无惧无畏的模样,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倚仗?独孤忠在心里嘀咕。 啪!拓跋金一巴掌甩在城门将脸上,“让你开城门就开,直接放人离开就是,叫你多此一举!” 城门将捂着脸,“是是是,属下错了。” 说完,他便冲属下喊道,“都听见了吗?还不赶紧将人放了!” “是!”这些鲜卑守门卒敢怒不敢言。 这一幕,让原本麻木的老百姓眼睛陡然亮起,能治住这些鲜卑胡虏的,还得是秦家军啊。 () 第580章 路过略阳 第580章 路过略阳 第二天拓跋金就索性不到城门来了,直接来个眼不见为净。 鲜卑这次是真的吃瘪了,权威严重被削弱。 那么多老百姓出城,因为平州军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再也没法作妖。 秦珩带着人守了城门三天,等确定想离开的老百姓们都离开了之后,他们又等了半日,才带着五千兵马离开。 临走前,马进习惯性地回头看一眼,然后发现消失了两天的拓跋金来了,“世子爷,那个拓跋二王子和独孤忠正在看着我们。” 马进说完,又立即补充了一句,“大家别回头,省得让他们以为我们多把他俩当一回事呢。” “嗯。”秦珩刚才就发现了。 马进的话,生生地让周围的小伙伴抑制住了回头一看的冲动,但不回头,不代表不能说话。 “不知道这两人在憋什么坏?” “不会在想怎么对我们动手吧?” “他们要是敢动手,我们有好东西招待他们!” 马进犹记得出发前,州长带着他们去了某处隐秘的山谷。 州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交涉。 州长进去没多久,就传出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没了,真没了。” “那行,那面墙下的箱子我让人都带走了。” “别别,好歹给我留点啊。”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处山谷便是秘密武器炸药的研制基地,州长那回去,将研发大匠师最后一丁点的存量都掏空了。 仅一日的时间,秦珩他们的军队就从最后面,越过所有赶路的老百姓,跑到了最前面。此时,即将经过略阳。 期间,老百姓见到他们的军队,拼命地想追赶,他们也不曾停下。 秦珩此行的两个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会尽快赶回平州。 平州需要他们。 总之不会带着这些百姓上路,他们能做的,在路上给他们扫除遇到的危险和障碍,让老百姓们少遭遇一点危险。 平州目前的实力只允许他们做到这份上。能走一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可能花上几个月护送这几十上百万的民众直到目的的。 雍州,略阳 秦珩回程尽量挨着大黎的境内走,四五千兵马经过略阳时,动静还是挺大的。 “什么动静?” 略阳城池上的将士们还以为是鲜卑蛮子又攻过来了,全部严阵以待,报讯兵更是迅速跑去通知大将军符建功去了, 等双方距离拉近后,驻守的将领郑沛认出了秦珩,顿时激动地道,“打头的是世子爷!” 如今跟随符建功驻守在略阳的,有近半是当初的秦家军将士,此时大家都很激动地看着秦珩,眼神热切。 可惜秦珩只是远远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珩带着部曲远远地经过而已,并不靠近略阳城池。 马进也注意到了略阳城的状况,“世子爷,是郑沛——” 马进说着,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建议,“世子爷,此地位置极佳,大家伙走了那么久了也累了,今晚咱们就在此地安营扎寨呗?” 其他人也附和着。 秦珩无奈地笑道,“你们这是挑衅。”他们要是搁这扎营,今晚符建功要睡不着了。 “我们没有,我们主要是想让驻守略阳的兄弟们好好看看我们,他们这么久没见我们,肯定是想我们了。” 秦珩看了看天色,答应了。 见到他们扎营的动作,郑沛这些秦家军旧人都很激动。 符建功听到汇报,很快就带着人来到城楼上,这会敏锐地注意到城楼上将士们的情态。 符建功很快弄清楚了情况,只是让他疑惑的是,秦珩怎么带着四五千兵马出现在这里? “大将军,要不要出击?” 如果能灭掉秦珩这一支部曲,那他们也能立功吧?符建功的心腹贪婪地想着。在他看来,以他们略阳的兵力,吞掉一支四五千人的队伍,那不是轻而易举? “别生事!”符建功还没有昏头,朝廷只让他镇守略阳,防范鲜卑,又没下令让他们对付平州叛贼! 这主次他还是分得清的。 而且…… 符建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周遭的士卒,他不觉得真和秦珩这支队伍打起来,手底下的士卒会用命。 另外他担心,他们真和秦珩这支军队打起来,会让鲜卑捡了便宜,到时略阳失守,他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符建功不仅不主动出击,反而还要防备秦珩他们攻城。 符建功坚决不承认他是被鲜卑打出了心理阴影了,进而连面对秦珩所领的五千兵马都充满了犹豫和疑虑。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秦珩这支军队后面不断涌现着一个个小黑点,然后密密麻麻的。 “那是什么?” 等近了,他们发现这些黑点竟然是拖家带口的老百姓。 “大将军,好多百姓啊!” “这——这——,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北境和凉州被平州拿下了吗?不然怎么那么多老百姓出逃?” “不可能!北境和凉州有二十万鲜卑驻军,如果平州真的要拿下北境凉州两地,得出动多少兵马啊,至少也得二十万吧?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符建功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会让人去打听。 他们还看到有老百姓拿着肉去送给前方扎营的军队,但秦珩他们没有收。老百姓拿着肉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看到这一幕,很显然,这些老百姓和秦珩军队很熟悉。符建功寻思着,这么多老百姓从北境和凉州跑出来,而鲜卑竟然没有派大军来追杀。 “应该是鲜卑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符建功神色凝重地呢喃道。 没多久,符建功派去打听的人就回来了。 “大将军,打听到了,原来是平州和鲜卑有约定……” 听完,符建功及麾下将领都倒吸一口凉气。 “平州这么一搞,北境和凉州两地的人口要被掏空了。”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就知道了。 “拓跋可汗是傻子吧?怎么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没了人口,就没了税收。 符建功心想,秦珩敢带着四五千兵马就敢闯凉州和北境,原来是平州捏着十几万的扶余俘虏啊。 这时,郑沛来请示,“符大将军,外面那么多老百姓,万一有人想进城怎么办?咱们这城门是开还是不开?” 符建功还没说话,他的心腹就开始反对了,“当然不能开!谁知道这些要进城的老百姓里有没有奸细啊!” 符建功也有点担心,这时的老百姓正是对秦珩等人最感激的时候,万一老百姓和秦珩军队来个里应外合的…… 总之,他有防守任务,不想节外生枝。 夜晚,符建功不放心郑沛等人,让两个心腹留下守夜。 郑沛偷偷撇了撇嘴。 晚上,郑沛趁符建功的心腹不注意,将兄弟们准备的腊鱼腊鸡羊腿等物投郑到秦珩他们营地边上。 这些肉类一落地,很快就被人给收走了。 马进拎着一只腊鸡掂量了一下,笑道,“郑沛这小子上道!” 处理肉时,他们的人发现了膜鸡肚子里的纸条。 马进拿着纸条找到秦珩,“世子爷,郑沛那小子说能帮我们拿下略阳。” 秦珩否了他这个提议,“略阳离平州太远了,拿下也难守。” 马进想想两地的距离,一东一西的,确实太远了。既然世子爷否了这个提议,他就去给郑沛回话。 符建功这一晚,在将军府睡得并不踏实,幸亏这一晚无事发生。 翌日一早,他早早就来到了城门处。可以看到此时秦珩的军队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赶路了。 符建功看到,秦珩部曲一动,他们后面的老百姓就立即跟上,没有一个是想进略阳城的。 老百姓们过城而不入。他们对北境和凉州是一点也不留恋,也不打算在略阳停留。 老百姓们一心往平州赶,不去平州的也会往长安或者南边儿走,主要就是离鲜卑越远越好。 在他们的想法里,略阳是凉州和雍州的交界处,多半也是守不住的。 看到这一幕,符建功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稍晚,又有部将来报,说他们麾下的士兵有好些个失踪了。 符建功让人一查才发现是昨晚,那些士兵从城墙上溜下去了,走了。 最后统计,发现失踪的士兵有将近四五百人! 两个心腹也被他叫到跟前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们跟猪一样,昨晚那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察觉。 () 第581章 准备救人 秣陵 董国为挥舞着战旗,大声说道,“将士们听令,今日第一批攻上秣陵城头的,赏十金!” 底下的士卒闻言都躁动了,“喔——喔——” “现在,准备攻城!”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 一阵阵擂鼓声,冲锋号角响起。 “冲啊!” 董国为站在四四方方的战车上,看着前锋扛着云梯,冒着一阵阵的箭雨冲锋陷阵。 有人倒下,有人冲了过去。 很快,就有士兵冲到了城墙下,云梯一搭,便身手矫健地往上爬。 董国为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一个士兵好不容易躲开来自上面的攻击,已经爬到了城楼顶,他只需通过垛口就能进去了。 但是他刚伸手,便发出一声痛呼,手不自觉地往回缩,而此时这个士兵正站在云梯上呢,他突然的动作自然就造成了身体的不平衡,然后整个人惨叫一声直直地往下掉。 这样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小半个时辰了,迟迟无人攻上城头。 “怎么回事?”董国为也看出了情况不对。 这时,前锋将军带着一个士兵回来了,“董大将军,敌军应该在城墙垛口四周装备了一些尖锐之物,您看——”他示意士兵将手伸出来。 只见士兵的手掌手臂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开了,全是伤口,正汩汩地流着血。 “尖锐之物?难道是插上了铁蒺藜?”董国为暗自琢磨。 “董大将军,不是铁蒺藜,那东西我看到了,是尖锐且锋利的,透明的,很坚固地附着在垛口四周。” 董国为皱着眉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他们很难攻上城楼了,于是他便将目光投向了撞车。 他注意到,不管是撞车还是撞木,士兵们合力将之撞向城门,城门纹丝不动。 毫无进展。 董国为为攻城进度愁眉不展时,秣陵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们只觉得压力大大地减轻了。 有敌军攻上来了,他们一时顾不上不要紧,等对方被扎破手掌手臂之后,他们及时补刀就行。 又小半个时辰后,董国为确认了攻打秣陵的难度确实增加了,而且增加了一倍不止之后,果断地下令撤兵,停止攻城。 攻城战中,攻不上对方的城楼,又撞不开城门,再继续下去,不过是作无谓的牺牲罢了。 呜呜呜—— 朝廷鸣金收兵了,攻城的士兵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秣陵城楼上则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守城将领立即让人去给晋王报喜讯。 “王爷,董国为退兵了。” “哈哈哈。”晋王畅快地大笑。 “王爷,这次朝廷的进攻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一定是伤亡太大了,董国为这老匹夫也心疼了!” 经此一役,晋王对平州的好感是蹭蹭蹭地上涨。 一旁的白行知却是眉头紧锁,他没有晋王的乐观。 晋王的地盘缩水太严重了,原先晋王以东海四郡起家。如今新安郡没了一半,会稽也没了三分之一,丹阳划走两城给平州,四郡只有吴郡是完整在手的。 算下来,他们就还剩下两郡之地了。 两郡之地,却要供养四五万兵马…… 现在他们因为晋王的家底,还不愁粮草,但长久而言,肯定是不行的。 他现在只希望他们的计划顺利,朝廷尽快调兵北上。如此,他们方有一线生机。 想到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白行知笑了笑,对于孙老太郡近乎逼迫皇上的行为,他们的人自然是推波助澜啦。 白行知心想,再坚持坚持! …… 谢湛领着麾下部众正在议事,皇帝的斥责圣旨就到了。 整个圣旨就一个意思,斥责他懈怠,不尽心,尸位素餐…… 总之,就是不满他目前围剿晋王的进度。 谢湛跪着接过旨意并请罪。 面对宋墨斥责的圣旨,谢湛内心很淡定,他不在意宋墨的评价,所以宋墨的斥责影响不了他。 倒是麾下各成员脸色都不是很好,皇上在斥责谢湛这个大都督,何尝不是在骂他们? 他们才攻打东海多久啊,就已经攻克了那么多城池!他们算是有序且快速地在推进了。就这样,皇上还嫌他们慢? 皇帝的难伺候,在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董国为派人送来了有关抹陵的战况。 秣陵的异样,董国为自然是第一时间报给谢湛这个大都督的。 董国为说秣陵攻城的难度增加了。 平州掺和进来了。在场的人很难不往这方面去猜。以后晋王的城池是不是都会变得难攻起来? 这么一想,加上之前的斥责圣旨,在场的部将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晋王这次守住了秣陵,是不是就不会再给平州送城池啦?”谢楠嘲讽地道。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湛站在舆图前,没有笑,但也不阻止他们取笑晋王。 他着眼的是整个战局,而非一城一池的得失。 其实谢湛相信平州还有继续攻占城池的能力,但平州真的太稳了,稳扎稳打,一直在保存实力。 晋王白送了两座城池给平州,一开始他是不悦的,但换个角度,这样能迫使平州继续拓宽防线,加速平州粮草的消耗,也并非坏事。 现在知道平州帮晋王加固城池,谢湛也没多生气。 在他看来,晋王和平州远征军在东海就如同一个池子里两叶无根的浮萍,左突右击花样繁多又如何呢?最后一样难逃他的手掌心。 …… 汪军涛老爷子被谢湛限制在句章的梅山庄园。 秦晟带着人顺利混进了句章,然后在梅山庄园附近弄了个隐秘处藏身。 安顿下来后,他们就没闲着了。 没花多少时间就摸清了句章的防御点以及兵力分布,当然还有梅山庄园的情况,比如巡逻规律以及口号这些。 秦晟去了一趟就敏锐地察觉不对劲。后来他亲自将梅山庄园周遭摸排了一遍,将隐藏在暗处的人都解决掉了。 秦晟在救人前,让人先去通知林山一声,让他做好防范。 秦晟不知道他将人救出来后会触发什么,但他直觉谢湛应该针对漕帮做了相应的安排。 像他媳妇儿,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总会去推演好几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然后准备三套备用以及应对的方案。 虽然他不想承认谢湛是有脑子的,却也不能不正视他的阴险狡诈。 () 第582章 拿捏舆论 长安 孙老太君连跪了半个月,恳求皇上出兵雁门,迎回十万孙家军的遗骸。 这个请求一直得不到皇上的应允。 孙老太君一怒之下,摔了命妇御赐翟冠,从宫门离开,扬言,朝廷不出兵,他们自己组织一支军队,去夺回他们十万孙家军的遗骸! 此事传到宋墨耳中,宋墨是又惊又怒,特别是孙老太君摔翟冠这样大逆不道的举止,让他恼怒不已。偏偏他再恼怒,这时也不好动孙老太君。 而孙老太君说到做到,她一回家,就开始将原孙家军的年轻家眷以及男丁们都组织起来,组成一支新的孙家军。并且放话出去,要变卖家产,筹集粮草,北上抗胡! 长安老百姓都惊呆了。 孙老太君说到做到,一时间,长安城里出现了很多优质资产要出售,牙行的牙婆和牙郎简直要疯了。 因为孙家的产业卖得便宜,还可以用物资来交换,所以孙家的产业很快就变卖得七七八八了,只特意留下一座祖宅。 其他人的交道也在陆续地达成交易。 长安有见识的人还是很多的,长安毕竟是天子脚下,是皇城根儿,不可能出事的。 再说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连长安都不安全,那大黎就没有安全之地啦。 所以这些人大胆地出手了,而且购买这些孙家军将士家的产业,不仅能占便宜,名声还好听。现在外头都夸他们这是在支援孙家军新军抗胡呢。 孙老太君等人弄出的动静那么大,可以说将整个长安都搅动了。 偏偏官府的人还不好制止。 “胡闹!”宋墨大发雷霆。 孙老太君做这些事,简直是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因为孙家军十万将士战死,以及孙老太君所做的一系列事件,在流言的推波助澜下,长安百姓抗胡情绪高涨。 这样的舆论下,宋墨和朝廷很被动。 即使期间左安民尝试着出手,引爆一些花魁艳事或者高门大院的秘闻丑事,也没有将老百姓的注意力转移。 因为这次,王东亲自到长安来了。 他是吕颂梨亲自点的将,吕颂梨很清楚,要将孙家军的家眷们弄出长安,依靠武力是不行的,只能用软刀子。 而王东也不负重望,因为孙老太君的配合,长安的舆论一直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面对左安民的反击,他安排了人,每天在最有名望的茶楼里讲一个英雄故事。 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是孙家军的将士,而且故事编得很热血煽情,加上孙家军家眷们每日低价放出来的资产,这些真金白银的刺激,牢牢地将长安老百姓们的注意力锁住了。 这次,宋墨照样给谢湛发了一道圣旨,这回他要求谢湛分兵北上!另一边,他让太尉萧群去问问孙老太君究竟要干什么?究竟如何才能消停? 鲜卑王庭 如今的鲜卑王帐坐落在雁门。gonЬ 经过这些日子对雁门的排查和重建,拓跋可汗终于点头入驻雁门了。 这些日子,他们除了让骑兵偶尔骚扰一下新兴和中山之外,没有继续南下攻略城池。 一来是与平州的约定还没完成,此时他们继续攻城略地的话,鬼知道平州这边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二来则是之前与孙家军在雁门和代郡交战了一段时间,他们的将士也疲惫了,这段赶时间正好让将士们休息休息。 而且他们的骚扰也不仅仅只是单纯的骚扰,也是踩点。 “父汗,咱们下一次攻打哪里?”拓跋超问。 其他兄弟都没说话,在场的将领也没吱声。 这阵子骑兵的动向这么明显,他还看不出来?不过也是,拓跋超行六,是除了七王子之外最小的王子了。 “老六,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攻打哪里?”拓跋可汗问这话也存了考教他的心理。 “父汗,我觉得咱们应该攻打中山,拿下中山之后,再往东南走,拿下一些沿海的关口,这对咱们鲜卑的发展是极有利的。” 拓跋连闻言,心中翻了个白眼,他六哥太想当然了,战线往东南方走,确实不错,难道他们父汗想不到吗?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父汗默许骑兵偏重骚扰新兴? 拓跋可汗看着一脸兴奋的六儿子,心中叹了口气,他只看到了好处,没看到战线真如他所说的话,必然会产生的弊端。 “老大,你觉得老六这个建议怎么样?”拓跋可汗点了拓跋巡提问。 这时拓跋巡出来回话,“六弟,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考虑过平州没有?” “咱们要是将战线移向大黎的东南方,必然会将平州堵住。平州狼子野心,会甘心自己的领地就那么大吗?” 拓跋超摇了摇头。 拓跋巡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能堵住平州出兵的道路。” “当然,我们这样做倒不是怕了平州,平州确实不好对付,总有一日我们一定会对上,但我觉得这个时间不妨让它来得晚一点。” “大黎势弱,我们不妨将大军投往西南方,尽可能地多占多拿。” 拓跋超懂了,整个人有点失落。 拓跋可汗很满意长子此番对局势的见解。 拓跋连撇了撇嘴,心说,说白了不就是欺软怕硬吗? 就在这时,有关北境和凉州的消息传到了。 当得知北境和凉州的城门一开,两地的老百姓争先恐后地出城,如今留在两地的十不存一时,王帐内,鸦雀无声。 也就是说,北境和凉州城门一开,老百姓就走得七七八八? 他们鲜卑就这么不得人心? 北境和凉州废了。 拓跋可汗捏了捏眉心,说道,“以后打下城池后,不得随意屠城!” 几位王子和在场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应了一句,“是!” 如果赵郁檀在此,听到这个命令,一定会无比的惊讶的,要知道在她的梦里,鲜卑胡虏可是残暴得很,在她的梦里出现过三次屠城的景象,其中两次规模很大。 而平州这个势力的出现,竟让拓跋可汗下了不得随意屠城的命令,这在无形中保全了很多老百姓的性命。 () 第583章 范阳的选择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一座亭子,两人对坐,中间放着棋盘,边上的红泥小火炉坐着一个冒着水汽的茶壶。 郭翀将手中的白子往棋盘一放,对范阳说道,“我万万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 范阳笑了笑,跟着落下一子,“这有什么呢,山不转水转,山水总有重逢之日。” 郭翀瞥了他一眼,又落下一子,信你个鬼。 这时范阳提起了别的,“吕州长无意扩大东海的战场对吗?” 郭翀挑眉,“想知道啊?加入我们平州。” 范阳没有接他这话茬,而是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们东海远征军在东海打得很克制,既没有派出军队对周边朝廷的地盘进行奇袭,也没有去攻击朝廷的后方补给线,或者战略重地。其次是平州没有对东海进行更多的支援,无论是物资还是人。” 郭翀心说,他们如果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东海的战场扩大,平州和朝廷都会不断地往东海投入兵力。这和他们的战略目标不符。 范阳这家伙还是聪明。 范阳心中却在惋惜,明明谢大督都实力远超晋王,甚至此次围剿还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按理说,这场战役应该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结束掉的。 不料因为平州横插一脚,却有了持久战的趋势。 幸亏平州顾忌着鲜卑那边,无意将东海的战场扩大。 两人继续落子。 范阳思考着平州远征军在东海的作为,看着郭翀低头思索棋局,他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突然说道,“吕州长这是对朝廷有所求?” 郭翀攸地抬起头,脸上挂着假笑,“呵呵,你猜?”心中却叹息着范阳不愧是当世少有的聪明人。 “东海的战役快要结束了。”范阳断言道。 “是吗?”郭翀再次假笑着反问。 “谢大督都有想法,他不会允许东海之战再拖下去的;吕州长有顾忌;晋王支持不了多久。” 郭翀索性扔掉手中的棋子,懒得理会眼前这盘下到一半的棋,“范阳,在这大争之世,想必你已经选好阵营了吧?” “让我猜猜,你是选择了朝廷,选择了谢湛?” 范阳瞥了棋盘一眼,心想,这盘棋暂时没办法下完了。 “佛曰,不可说。” 郭翀冷哼一声,“不敢承认,是担心走不出这东台县?” 范阳并没有直言回答,而是说道,“朝廷和平州,吕州长和谢大督都,各有各的优势。” 郭翀讽刺道,“哼,你不用小人之心。” 翌日,范阳顺利离开东台县的地界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平州远征军的驻地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异色,他心想,谢湛和吕颂梨这一对个性各异,一个是宁可错杀,一个是宁可错放。 范阳走后,郭翀想了想,还是给州长去了一封信,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于她。 吕颂梨收到信时,对范阳的选择并不意外。 范阳出身世家名门,作为大黎王朝的既得利者,改投阵营,代价太大。 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再也没有比相信一个已经成功过的英雄,以及信仰和他同一个姓氏的后代更轻松的事了。 这其实也是羊群效应,由于他们曾经吃到过新鲜的草,其他的羊会不带脑子地跟着他们一起移动,寄希望于领头羊再次带着他们找到新鲜的草原。 诚王和晋王不被天下期待,但是有人会期待宋氏的子孙,这一代不行,那就下一代,万一下一代就出现一个优良种子呢? 长安,孙府 太尉萧群登门,孙老太君亲自接待他。 这时,孙家军麾下将士家的产业都已经卖得七七八八了。 萧群看着空荡荡的孙府,说道,“老太君啊,您这样是不是太冲动了?这些留传给子孙的东西,说卖就卖啦?” 孙老太君黯然道,“我儿他们都不在了,要这些黄白之物有何用啊。” 萧君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太君啊,你们这样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孙明大将军他们虽然走了,但您的孙子孙女都还小,您忍心不给他们一条活路?” 孙老太君先是神情激动地说道,“太尉大人啊,我儿他们死得好惨啊,虽说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是他们的归宿。可尸骨无存的是十万将士啊,不是十个,也不是一百个!一千个!” “我孙子孙女是还小,但他们的父兄死于鲜卑之手,他们不为父兄报仇,妄为人子啊!” “老身也知道,凭借着这支孙家军新军,奈何不了鲜卑大军。可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的,去做了才有希望,不去做永远都没有希望。” 萧群再劝,“老太君,您不要冲动。” 孙老太君抹了一把泪,“太尉大人,你放心,孙家新军是孙家军的延续,我不会让他们白白去送死的。” “杨大将军不是镇守在新兴以及中山吗?孙家新军过去后,打仗的话,肯定是以杨大将军所领大军为主的,如果有机会,再让孩儿们夺回雁门,以慰他们父兄在天之灵。” 孙家军的番号还在,他们去了是可以有驻地的。 话说到这份上,孙老太君有理有据的,萧群知道说什么都劝不动她了,想了想,问道,“你们也要离开长安?” 他眼中有怀疑,这老老小小都要离开长安?送死也不是这样送法。 “是的,我们都会离开长安,长安太让我等伤心了。”孙老太君说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两声,她强忍着悲痛道,“孩子们都还小,我们去送他们的一程。另外就是,我们这些为人父母为人子女的,想就近祭拜我们孙家军战死在雁门代郡的十万将士。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只能说归期未定。” 孙老太君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萧群听出来了,这是对皇上有怨啊。 孙老太君这番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被逼迫到极点的愤怒,也有不得已做出的妥协…… 就是没有破绽。 萧群离开后,孙老太君轻轻吁了口气。 此时王东从僻静的客院过来,“孙老太君,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再过两日,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长安了。” 孙老太君叮嘱他,“越是到最后关头,咱们越应当谨慎。” 王东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那行,我去做最后的收尾。” 王东离开后,孙老太君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由心腹嬷嬷扶着,慢慢地靠坐在榻上。 当初噩耗传来,她真的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没多久,王东找了上来,还拿出了信物。取得她的信任后,才慢慢地告诉她平州的计划。她听完之后,同意了。 既然儿子和孙子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他们孙家上下就紧跟其后好了。 而且吕州长有句话说得很对,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这段时间皇上的反应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 第584章 都是啥啥 会稽,句章县,梅山山庄 汪军涛吃了晚饭,他在山庄里转了转,无意中走到大门处,就被守门的请了回去。 “汪老帮主,天黑路滑,消食这么一会也足够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汪军涛甩袖而去。 吃吃吃,睡睡睡,他又不是猪! 汪军涛真的是烦死了,他这个人虽然不是很喜欢出门,但是不喜欢,和被限制不能出门,那是两码事! 谢湛软禁他可以,但能不能搞快点?这都多久了,还不放他自由! 他沉着脸回到院子,他一进屋就感觉到了异样。 他朝异样处看过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少年郎君。 他能感觉到来人没有恶意,于是汪军涛不动声色地关上门。 “你是?” “秦晟,吕颂梨之夫。” 闻言,汪军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只需要报秦晟之名,他就知道他是谁了,不需要用‘吕颂梨之夫’加以说明。 当然,吕颂梨之大名,确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是来救我的?”汪军涛反应很快。 秦晟:“是的,我们是奉州长之命来救你的。” 江军涛心微微一沉,“林山携漕帮加入平州了?” 秦晟直言,“这倒没有。将你救出去是我们平州的诚意。”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击声。 秦晟问他,“汪老帮主,走吗?” 汪军涛迟疑了,他很清楚他这一走的后果,他出了梅山山庄,就相当于违抗了朝廷之命…… 秦晟哂笑一声,很清楚他在犹豫什么,“汪老帮主,你可想清楚了,你辛苦奋斗大半辈子,还要受这委屈?而且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他心中嘀咕,这小老头别不是被关傻了吧?加入他们大平州有什么不好? “如果你决定留下,那这次的事你就要习惯。”说完,秦晟抬腿就要走,反正他来过了,他们平州的诚意已经表示过了,不强求。 汪军涛心一凛,这样的事他习惯不了。 他知道对方说得对,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他们这次要是被朝廷拿捏了,下次朝廷更不会把漕帮当一回事! 如果没有选择就罢了,有选择他还委屈自己,那就犯贱! “我跟你们走!”他当下不再犹豫,迅速跟上秦晟。 他们一出去,外面接应的人立即到,“六爷,这边!” …… 汪军涛被人从梅山山庄救走的消息很快就被上报给谢湛。 “知道是谁将汪军涛救走的吗?” “对方蒙着面巾,看不清面容,但我们的人从梅山山庄往码头一路打听,收集到了一些资料。” 谢湛根据属下从路人处收集的资料,在纸张下缓缓写下两个字——秦晟! 谢湛心想,这样才对。 他就说,秦家四兄弟,不可能只有秦昭一人到了东海。goΠboγg 毕竟平州无战事,目前只需要防守,哪里需要秦珩秦晏秦晟同时留在平州呢? 所以,秦珩和秦晏留守平州,秦昭和秦晟来了东海,这样的分配才是合理的。 他这一次,可以说是有心算无心。可惜,他布下了那么多手后,都没能留下他们。 思及秦晟的身手,谢湛也知道,这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留住的。 放下了这点,谢湛问起了浪潮帮。 “回大都督,冉善龙已经在行动。” 冉善龙是浪潮帮的帮主。而浪潮帮是实力仅次于漕帮的水上帮派。 谢湛早就知道平州拉拢人心很有一套,漕帮和平州合作多矣,在朝廷和平州之间做选择的话,很可能会偏向平州。 加上他这次软禁汪军涛的行为,可能会进一步将漕帮推向平州。 但是谢湛很清楚,如果他不这么做,就没办法断了平州远征军的粮草。 所以,他干脆就弃了漕帮,暗中扶持浪潮帮,争取取而代之。 这时,他麾下的文书官匆匆进来,“大都督,朝廷秘折!” 谢湛接过,打开一看,眉头微蹙,但他看完,也只是不语。 对于皇上让他分兵北上支援杨应钦的命令,他不打算理会。这时候分兵北上,那么他在东海所布的局所做的一切,将会功亏一篑。 且说秦晟一行人护着汪军涛到了句章码头,很快就找到漕帮接应的人。 那人一见到他们就赶紧道,“帮主,你们快上来!浪潮帮突袭漕帮!帮内向长老叛变,双方里应外合,副帮主正带着兄弟们抵御敌人,我们得赶紧去到林副帮主身边。” 汪军涛闻言,脸色一变,“向展元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向展元算得上是漕帮的三把手。听闻他叛变,汪军涛忧心极了。 秦晟带着兄弟们上了船,“我们去帮忙!” 秦晟心说,果然,谢湛早有预谋!肯定是他们救人的行动,触发了什么。 汪军涛喝道,“起航!” 秦晟和汪军涛搭乘的船飞快地驶向林山所在。 林山一刀砍向敌人,敌人中刀落水,他趁着间隙,喘着气道,“义父你们回来了!” 秦晟和汪军涛登上林山所在的大船,秦晟带着人立即上前帮忙。 林山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汪军涛问林山,“怎么样?” “多亏了他的提醒。”林山朝秦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然后继续说道,“可惜孩儿无能。” 林山得了秦晟的提醒,一直防备着外部的敌人,没有防备内部。如今他们的粮仓被向展元让人一把火给烧了,他们只抢出来一部分粮食。 秦晟身手矫健,很快退击了他周遭的敌人。 他环视四顾,双方正在交战,但是林山这边情况很不好。 向展元叛变,直接带走了漕帮四分之一的人这样。 如今这部分船员水手与浪潮帮合并了,以致不管是船只还是船员上看,双方势均力敌。 但秦晟注意到他们这边甲板上躺着不少拉得虚脱的漕帮成员,显然是中招了。 漕帮的兄弟们躺下了,但不妨碍他们骂骂咧咧。 “这杀千刀的向展元,走就走啊,祸害我们做什么?!” “得咧,向展元这黑心肝的,只给咱下泄药而不是毒药,你就庆幸吧!” 秦晟估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不得不承认,此消彼长之下,漕帮只会渐渐不敌。 就在这时,又一波敌人来袭。 林山见此,眼睛红了,好好好,冉善龙和向展元这两货是想趁他们病要他们命是吧?那就来啊!他提着刀就要上前。 秦晟眼明手快地将人拉住,当机立断地向汪军涛和林山建议,“两位帮主,我建议将船开往徐州东台县码头!” 汪军涛和林山对视一眼,“听他的!” 这时,一段特殊的鼓声和号角声响起,秦晟汪军涛林山所在的这艘大船第一时间就往西北方向冲去。 其余的船有依次跟上的,有护航在这艘大船两侧的。 冉善龙和向展元他们的船位于正北方,本意就是拦着不让漕帮的船北上的,此时见到他们改变方向,面面相觑。 “追不追?” “追上去!” “给大船挂上这个!”秦晟扔出来一个包袱。 “什么东西?”林山下意识接过。 他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平州的大旗! “挂上挂上!” 牧野抽空扫了一眼,顿时嘴角抽搐,他们随身带的都是啥啥啊? () 第565章 铁索横江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驻守的守卫都是视力和听力极好的士兵,他们远远就看到了江面上有几个小点在迅速地朝他们靠近。 小将喊来一个机灵的小兵,“快去报告岳将军,有船开过来了。” 与此同时,他们这些守卫已经开始严阵以待了。 白澍很快就出现在码头。 “快看那鲜红的大旗,是自己人!” 他们看到打头那艘大船上面挂着的确实是代表他们平州的大旗。 这时有耳力好的斥侯隐约听到几声短促的短笛声。 这些情况,斥侯都一一汇报给岳澍。 身为一名身具帅才资质的将领,岳澍对战机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缙台军听令!” 岳澍的命令传下去时,大胡子鲁大友也听说了码头这边的情况,正一左一右拉着孟惊风和封朔狂奔而来。 “鲁大胡子,你给我放手!” “三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孟惊风和封朔两人手上功夫也不差,很快就挣脱了鲁大友的辖制。 鲁大友:“你俩可真是,我不就是想让你们快点吗?慢吞吞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孟惊风和封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不吃那玩意儿,你想吃就赶紧。”他们可没那爱好。 鲁大友一噎。他这不是着急吗?到了徐州广陵之后,他们就只打了两个小仗,然后基本就没活动过身子骨了。 要知道他们出征前,六爷他挑走了最顶尖那一批跟着他行动,这批人也是最早出发的,其中就有陈金龙高磊等人。 剩下的缙台军只能委委屈屈,和其他营地的兄弟们一起出发,包括他。 鲁大友没能跟上头一批,老委屈了,明明身手在缙台军里也是顶尖那一小撮的存在,六爷为什么不带他? 鲁大友坚信他肯定是被连累了! “当初你俩好歹在我们那嘎达也是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你们倒是想个招,好教兄弟在六爷跟前露个脸啊!别让那陈金龙高磊等人专美于前!”鲁大友嫌弃地道。 提起这个,孟惊风和封朔也不说话了。他们心里确实也是不服气的,那陈金龙高磊等人不就是比他们早投降嘛,而且这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还拿他们立了一次功! 就是这么一小段时间的差距,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三人虽然拌着嘴,但脚下的步子是一点也没耽搁。 没一会,他们就到码头了,见到岳澍,鲁大友第一个窜了出来,“我们来了,岳将军,是不是打仗啦?” 岳澍:“不出所料,应该是你们六爷需要你们支援一下。” 鲁大友闻言,惊喜极了,他立即转头喊道,“封朔,你个老阴逼,快点!” 听到这个绰号,其他人拼命忍住笑。 封朔拉着一张脸过来了,“鲁大胡子,你给我闭嘴!再瞎逼逼,信不信我让你的下巴寸草不长?!” 鲁大友闻言瞪大了眼,过分了啊,竟然拿他的胡子来威胁他! 孟惊风没理会这两货,而是召集底下的士兵,“集合了集合了!”不管六爷需要什么样的支援,他们先准备好。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远在江面的船只也从几个小点,变成了一艘艘大船。 “是六爷!” “快,六爷让我们支援!” 秦晟迎着江风,站在头船的最显眼处,双手挥舞着一杆大旗。 此时江面上罕见地起雾了,站在最前面的岳澍、孟惊风、鲁大友、封朔等人还是看到了秦晟打出的旗语,同时也看到了后面的追兵。 看着已经列好队的士兵,鲁大友春风得意地说叮嘱,“小的们,待会给我拿出点实力来,咱们这回高低得在六爷跟前露个脸!”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打头的大船朝码头疾射而来,速度渐渐减慢。 “上来两百人!” 大船迅速迫停,在还没完全停稳当的时候,船上的跳板已经伸出,另一头刚落地,鲁大友就踏上跳板第一个冲上船,他身后的士兵紧紧跟上。 人数一够,船上的人便将跳板一抽,大船立即开走。 接着下一辆又驶来了! “上来八十人!” 封朔立即带人上船。 “九十人!” 孟惊风迅速登船,后面的士兵跟上。 如此循环,每艘船需要补充的人数不一,补充够了就立即开走。 秦晟他们这艘船人员补充完毕之后,选了方位,扎向浪潮帮的船队。 后面的船只在补充完兵力后,在头船的带领下,开着船反杀回去! 双方交手的时候,汪军涛年纪大了,被保护着。 “这行吗?”看着补充上来的兵员,汪军涛忧虑。 这些士兵虽然很强壮很精神,但陆上作战和水上作战是不一样的。gonЬ 他们六爷已经和对面厮杀开了,陈金龙抽空回答了他一下,“这些都是水军,您说行不行?” “水军?” 他这么一提醒,汪军涛记得去年平州操练水军,确实有拜托漕帮带一带他们,但是他们有带出来这么多水军吗? “义父,咱们要相信平州的安排。”林山安慰他。 突然,汪军涛看到船上某两个人之后,忍不住眨了眨眼,“陈威冷锋你们怎么在这?” 这两人都是漕帮的后起之秀,在他这里挂过名的,现在谁来告诉他,两人不是在平州休假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平州的军服? 两人闻言,击退了敌人之后,回首咧嘴一笑,“帮主,副帮主,嘿嘿,咱先不说这个。兄弟们都在,咱给你们教训向展元那龟孙啊!” 兄弟们?汪军涛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回事?”他问林山。 林山也一脸懵,他也不知道呀。 汪军涛将老伙计毕郄喊过来,两人盯着战斗中的平州水军,一阵指指点点。 一个个,很是眼熟,像陈威冷锋等百来个好手全在,偏偏他们都穿着平州的军服。 两人面面相觑。 汪军涛仿佛看到自家的墙角被挖了一个大洞。 最终,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们刚才都挂上平州的大旗了,漕帮的成员早投平州和晚投没什么区别。 那厢,冉善龙和向展元也意识到漕帮将船开到东台县码头,是为了补充战力,一开始两人还不以为意。 等平州的援军上船后,在水上展现出不俗的战力时,冉善龙和向展元才知平州竟然培养了一批水军! 他们在水上交战接近一个时辰,战到最后,双方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冉善龙和向展元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领着船队,往北撤去,主动退出东台县这一片水域。 浪潮帮要退,秦晟和林山他们也没有下令去追。 撤离的时候,冉善龙和向展元无比可惜,如果没有平州援军就好了,他们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将漕帮拿下。 最终浪潮帮的船只退至青州的北海及东莱海域内,铁锁横江。 战斗结束之后,平州的小将们协助毕管事打扫战场。 秦晟、岳澍、林山和汪军涛等人则回到岸上。 双方人员稍作休息,半个时辰左右移步议事厅,此时,秦昭郭翀已经恭候多时。 林山一坐下就道谢,“秦小将军,幸亏有你的提醒,不然……”他们真的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林山和汪军涛两人万万没想到向展元会背叛漕帮。 秦晟:“举手之劳,不用谢。” 林山当即说出两人刚才的决定,“秦小将军,秦昭将军,我义父和我商量后决定,携如今的漕帮加入平州。” 在场的平州将领们都笑道,“欢迎欢迎。” “等东海战事结束,我和林山亲自前去平州拜见吕州长。”汪军涛表态。 秦昭:“这个不急。”急也急不来。 如今浪潮帮铁锁横江,目的就是拦着漕帮,切断他们和平州的联系,最重要的是切断他们的补给。 这时,郭翀问林山,“林副帮主,怒郭某冒昧,漕帮救出多少粮食?” 提到这个,林山也发愁啊,仓促之下他们抢救出来的粮食并不多。 林山报了一个数,并且表达了他的担忧,如今漕帮和平州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他没想过吃独食。 刚才他和义父私下里已经分析过了,漕帮这次很危险,老巢都被人抄了。 就算他们手上还有隐匿的金银珠宝又怎么样? 整个沿海,除了平州,就是朝廷的地盘,谁会给漕帮停靠啊? 漕帮不投奔平州的话,只能找一座小岛作为生存基地。但背靠朝廷的浪潮帮不会放过漕帮的。 可以说,这次是漕帮选择了平州,同时也算是平州给了漕帮一条出路。 听到林山报出的数目,秦昭郭翀等人相互看了看,这个数目不算大,如果只是管漕帮帮众自己的口粮的话,够吃个把月。如果要覆盖平州远征军的口粮,呵呵。 对于林山的担忧,秦昭拍拍他的肩膀,“有那心就好。粮草的事不用过于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林山汪军涛不解,但听到这话也决定不多问。 郭翀捋了捋胡须说道,“谢湛对漕帮出手,意在粮草。” “秦晟将军,秦昭将军,咱们是不是派个人和晋王说一声,让他仔细粮草。” 秦晟闻言忍不住道,“不会吧?郭先生你这建议,难道谢湛会觉得晋王会把粮草分给我们?” 在场的人都笑了。 “在谢湛看来,晋王和他们平州八成是蛇鼠一窝。他肯定也怕晋王脑子一抽,把粮草分给我们。” 毕竟晋王已经送了平州两座城了,再送点粮草,也不奇怪。 秦昭忍俊不禁,“行,就派人去提醒一声。”万一呢? () 第586章 傲气傲骨 第586章 傲气傲骨 第586章 傲气傲骨 这一次出使晋王府的是郭翀。 他到了晋王府后,得到了极高级别的礼遇。 只是晋王姗姗来迟,还有白行知也是。 郭翀留意到晋王的脸色黑黑的,心莫名一沉。 晋王在主位坐下后,便让侍者上了茶。 双方寒暄了两句,郭翀便直奔主题。 当他提醒晋王要小心地守护好手上的粮草,确保补给稳定时,晋王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你特意从东台县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本王小心守护好粮草?” “是的。” 白行知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提醒我们这个问题?” 郭翀随即将平州远征军高层对于谢湛有意切断他们粮草补给的推测告知于两人。 白行知和晋王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你来晚了。” “你们的消息要是早点送来就好了。” “我们那边也刚结束一场大战。”郭翀将谢湛策反漕帮的向展元,向展元和浪潮帮联手,意图吞并漕帮本部的事告知他们。 “你们放心,此计已被我们识破,我们平州远征军已经协助漕帮本部击退了来犯之敌。目前浪潮帮退至青州的北海及东莱海域内,铁锁横江。” 听到郭翀说谢湛策反了漕帮的向展元,晋王和白行知对视一眼,谢湛同样是策反了晋王麾下的一员大将,才成功地毁掉了晋王的两处粮仓。 从时间线上看,漕帮粮草被毁和他们这边粮草被毁是同时进行的,由此可以看出谢湛对此是蓄谋已久的。 这事说不上是谁连累了谁,谢湛是一视同仁地朝他们出手了。 “等等——”晋王突然想到一点,“你们的粮草无事?” 他们的粮草出了事,漕帮也遭了殃,唯独平州远征军的安然无恙。 郭翀微笑,这叫他怎么回答?他能说他们东台县明面上的粮草没有多少了吗?然后谢湛已经不屑去算计如何毁掉他们的粮草了吗? 向展元这么一叛变,他们平州远征军出来的时候带了多少粮草,谢湛应该都一清二楚了。 然后平州往东海投放了多少兵力,这些兵力这段时间大概的消耗,对方也清楚。 谢湛用总粮草减去这些消耗,完全可以算出来他们带出来的粮草还剩下多少。 郭翀只能说,核心成员的背叛,影响太大了。 “谢大都督大概觉得我们目前的粮草不值得他出手?” “什么意思?”晋王皱眉。 白行知朝自家王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 晋王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了白行知曾说过平州远征军的粮草不怎么富余的事。 他轻咳一声,平州远征军竟然这么窘迫了吗? 如果他这边的粮草没出事,他倒是可以支援他们一点,现在,算了。 事情说完,郭翀便提出告辞了,都是忙人,事情说完了就行了,尽管没有帮上忙,但他此行也不算一无所获。 郭翀临走前,提醒他们,“谢湛应该要放大招了,你们要做好准备。” 闻言,晋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最近在朝廷大军的强攻之下,晋王又接连损失了两座城,这两座城是南边的。 发现这两座城快守不住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把它们送给平州,只是如果送给平州,还得给他们借道。 说实话,他觉得双方的合作还没那么亲密,他多少都得防着点平州,万一对方趁着借道之余,搂草打兔子,那他就无了。 白行知亲自去给郭翀送行。 “行知请留步。目前的局势想必你也感觉到了,私以为我们双方在这个时候应该相互扶持守望相助才是。” “晋王送了我们平州两座城,我们平州永远记着他的好。若是晋王这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们。”郭翀暗示。 白行知神情凝重,他对目前局势的看法很不乐观。 跳出局中,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晋王对上朝廷,赢面很小。 双方对抗至今,晋王的领地是慢慢地被蚕食了,现在晋王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时至今日,晋王的输已经是大势所趋。这种大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得到。 比如被谢湛策反的心腹,晋王对他不好吗?不是。对方的背叛,在于晋王势弱,在于不看好晋王了。 当你处于弱势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可能成为你的威胁,而当你处于强势的时候,便是曾经的敌人都有可能转化成你的朋友。 白行知送走郭翀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虑着这些事。 他回来后,见到晋王的第一句话就是,“王爷,你有想过此役最坏的结果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白行知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滞涩。 晋王一愣,继而一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罢了。” 果然!“王爷,你没有考虑过与平州深度合作吗?” 白行知心想,如果王爷有这样的想法,他们需早做打算。手上捏着的资本越多,和平州谈判时就越有底气。 不然手上的底牌在和朝廷大军抗衡的时候一张张地打出去,消耗掉了。再和平州谈,就不好谈了。 “深度合作?”晋王道,“你说的这个深度合作其实就是依附于平州,只不过名头好听一点罢了。” 白行知沉默,心却渐渐地往下沉。 “说到底,平州吕颂梨秦晟之流终究是叛臣。” “吾父乃大黎世宗康成帝,吾兄乃先太子,吾岂能臣服于大黎的叛臣?吾不能让祖宗蒙羞。” 闻言,白行之不再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悲意。晋王身为天皇贵胄,不乏傲气和傲骨,让他臣服于平州,等同于折断他的羽翼,迫使他跪着求生。这样苟且地活着,非他所愿。 长安 孙家军新军还有辎重队以及祭拜的队伍已经做好准备,整装待发中。 出发的前一夜,孙老太君告诉王东,像她这样的孙家军的老一辈就留在长安,不随他们一起出发了。 王东闻言大惊,“老太君,我们不是说好了——” 王东没想到孙老太君竟然早有打算。 孙老太君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我们放出去的理由,只能将这些小辈们都送出去,断断没有长辈去祭拜晚辈的道理。” 王江自然清楚就目前对外宣称的理由,如果要将孙老太君这些老一辈带走,有多牵强。 而且他们留下,也是为了稳住朝廷,“王司长,不要小视了朝廷,小视了天下英雄。” 王东当然知道,这段时间,长安是如何的暗潮汹涌。 “老太君,我明白您的担忧,但目前的情况也没有您想的那么危险。咱们可以先一起离开长安再说。” “王司长,这事你听我的。”孙老太君抬手拍拍他的手臂。 说到这,孙老太君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能将年轻年幼一辈都送出去,我们都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太贪心了啊。” 王东一咬牙。他肩上的任务也很重,而且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孙老太君,那我就先将他们送出去。你们在长安要撑住,州长不会不管你们的。” “好,你们慢慢来,不要勉强。” 王东只能硬起心肠去做最后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 第587章 准备反击 第587章 准备反击 第587章 准备反击 长安,长乐门 这日一早,孙老太君带着孙家军的老人在城门给下面的小辈们送行。 她们相互搀扶着,挥别家中晚辈。 小小的士兵出城前,忍不住最后回首望了家中长辈一眼,才扭头离去。 孙老太君她们有些人忍不住上前,情不自禁地唤道,“大孙子——” 旦辞爷娘去,不闻爷娘唤儿声。 长安老百姓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看着这一幕,不少大娘媳妇儿抹着眼角,道一句造孽。 “都是一群娃娃兵啊。” 直到这一刻,看到这些一脸稚嫩的娃娃兵,加上抱着娃儿的年轻妇人,送行的老人,队伍里没有壮年男丁!长安的老百姓们才真切地意识到十万孙家军牺牲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长乐门某隐秘处, 盛怀兴疑惑地看向他们长官,“头?”到底要不要动手啊?给个话啊!再不动手就晚了啊。 林染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吧,回去复命!” 盛怀兴连忙跟上,懂了,意思就是不用动手了是吧? 平州,辽西郡,州府府衙 萧坤正在给吕颂梨汇报近期的工作。 将孙家军都接回幽州休养后,吕颂梨和孙明进行过一次谈话。 孙家军转投平州一事事关重大,特别是在孙家军家眷没有离开长安前,不能有一丝泄露。 说她杞人忧天也好,庸人自扰也罢。她不觉得孙家军会完全是铁板一块,更别提里面还有她曾怀疑过是谢氏一族的子弟了。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场谈话之后,进入幽州休整的孙家军开始了严格的自我监管。 接着,吕颂梨就以鲜卑骑兵在中山涿郡等地扫荡为由,下令上谷郡以及渔阳郡关闭外出的城门。百姓们可以幽州平州等地走动,但不能随意离开两地。 除此之外,吕颂梨还命令萧坤带人在前往长安的必经之地等关卡占山为王,密切留意从幽州平州出去的,前往长安的人。 这些措施,都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所所做的。 而萧坤确实在这段时间内拦住了几个人,查证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吕颂梨听完他的汇报,点了点头,或许这些人真的没问题,但也有可能是某些人的一次试探。 吕颂梨让他继续。 萧坤刚出去,江一舟进来了,“州长,秦珩将军回来了。” “都平安吗?没出什么状况吧?”吕颂梨一边在文书上批注,一边关心地问道。 秦珩此行,危险还是很高的。 “都平安回来了。”江一舟迟疑地回道。 听他口气不对,吕颂梨抬首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表情纠结,“怎么了?” 江一舟回道,“出发时,秦珩将军带去了五千部曲,回来时,秦珩将军带回来了五千五百八十人。” “嗯?” “这五百八十人都是原先秦家军旧部,是秦珩等人经过略阳城时,偷偷跟上来的。” 吕颂梨失笑,也就是说,他们此行不仅没有减员,还拐回来了五六百人? 江一舟还没见过这样的。好好的朝廷正规军不当, “既是秦家军旧部,那就合并到侯城军区吧。”从她爹成为辽东郡郡守之后,侯城军区就基本是秦珩在管,这些秦家军的旧部划归他管,想必双方都会满意的。 秦珩稍微地洗漱之后,就来请见吕颂梨。 吕颂梨将东海那边的战况和秦珩说了。 “这谢湛胃口可真大。”秦珩一眼就看出了谢湛的打算,他不仅想剿灭晋王,还想吞了平州远征军这支孤悬于外的军队。 吕颂梨笑道,“大哥,东海的主场交给三哥和阿晟他们。咱们平州这边,就给他们敲敲边鼓?” 戏嘛,就要演全乎了。既然谢湛以为能切断平州远征军的粮草供给线,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好了。 “好,咱们这次正好可以试探一下涿郡的防御力。” 会稽,钱唐 “哈哈哈,大都督,平州的水上供给线一切断,平州远征军就成了孤悬于外的孤军。没了粮草供应,他们在劫难逃。” 谢湛眼中也隐含笑意,他收到了涿郡那边送来的消息,秦珩带兵攻打涿郡,他就知道平州急了! 接着,谢湛命令三军准备对晋王和平州远征军进行包围,并且让谢桅对盐城进行重点防守,预防平州远征军从盐城突围。 徐州,广陵郡,东台县 秦家兄弟、郭翀、岳澍、孙从义以及林山等所有平州远征军的重要将领都齐聚于议事厅。 郭翀率先将收集到的情报告知众人,“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消息,谢湛麾下董国为、卫旷、刘茂谢桅三路大军动了,他们分别从南边西边北边向我们和晋王压过来。” 林山跟着说道,“还有浪潮帮也动了,他们从东面环绕,将东台县以及吴郡这一代水域包围了。”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武将,都看出来了谢湛的四路人马已形成合围之势。 “谢湛围而不攻,是想等我们将粮草耗尽?”林山忧虑地道,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秦昭:“很明显他就是这么打算的。浪潮帮直接切断了北上的要道,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秦晟冷哼,“谢湛是这是想将晋王和我们平州远征军一网打尽啊,也不怕撑死!” “那怎么办啊?”孙从义心很慌啊,糟糕,又要饿肚子了吗? 这段时间,他算是发现了,秦三哥他们一个个面上着急,私底下都老神在在。 那一点也不慌的样子,让孙从义以为他们还有很多粮草呢,但他去粮仓看了,他们的粮草确实不多了啊。 孙从义就怀疑啊,他们是不是没尝试过饿肚子的滋味? “孙小将军不用担心,谢湛肯定是重点攻打晋王的,等收拾了晋王,才会着手对付我们。”郭翀笑着安慰他。 可怜的晋王,谢湛不过是拿捏了晋王身为王族不愿向昔日臣子俯首称臣的心态,就一直欺负人家。 孙从义:……他就想知道怎么解决粮草问题! 算了算了,孙从义决定不操心了,秦三哥以及郭先生他们都不着急,他急什么,反正要饿肚子大家就一起饿吧!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果然看到谢湛对晋王偏爱有加,朝廷大军重点进攻晋王的城池。 晋王南边的城池不断被侵蚀,地盘也已经缩小得不能再缩小了。 可以说,北边基本上贴着平州远征军所占的建康和曲陶,南边的城池更是被拦腰吃下。 晋王真的是承受了太多了。 这天,秦昭秦晟郭忡再次召集诸位将领。 人齐之后,秦昭便宣布,“谢湛他们表现那么久了,咱们也该行动了。”唱戏嘛,你来我往才精彩啊。 孙从义闻言激动了,他们要反击了? () 第586章 分兵出发 第586章 分兵出发 第586章 分兵出发 孙从义:“可是咱们的粮草快见底了。”没粮草这仗怎么打,饿着肚子打吗? “放心,粮草我们已经给你们备好了。” 孙从义:备好了?哪呢哪呢? “只是需要自取。”秦昭不怀好意地道。 “自取就自取,在哪里,说吧。” 秦昭:“在九江郡滁县,具体地点一会郭先生会和你们说的。” 九江郡就在隔壁,滁县离建康不远。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孙从义听下来才知道,原来州长早就给他们准备了备用粮草。 孙从义想到,平州决定出征东海时,和当时的南地之主谢湛还处于联盟的状态。 此时,孙从义只想大喊,州长威武。 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平州还悄悄地留了这么一手,不得不说,主事者思绪周密,目光长远。 他瞧向秦晟。 秦晟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看了过来。 “吕二姐是这个。”孙从义朝他竖起大拇指。 媳妇儿被夸了,秦晟矜持地笑了笑。 这么高冷?孙从义觉得稀奇地又看了两眼,他仿佛看到秦六爷身后有尾巴在摇。 随后,秦昭将接下来的计划和他们说了,道,“……计划就是如此。如今朝廷三路大军包围晋王和我们,后方防备必定空虚。你们只要穿过他们的战线,从他们后方形成反包围线,大势抵定。” 他们这段时间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收集信息,勘察路线,制定计划…… 闻言,在场的将领们一个个斗志昂扬。 秦昭和郭翀对视一眼,军心可用! 秦昭当即道,“现在,秦晟、岳澍、孙从义听令!” 三人上前,异口同声地道,“末将听令!” “秦晟、岳澍、孙从义你们三人分别率领一路大军出发……” “末将遵命。” 这时,郭翀笑道,“我们给你们制定了三条路,你们自己选一条。” 要突出朝廷大军的包围圈,他们三路大军不能只走一条路,这样目标太明显了。 分开走才是最安全的。 为此,郭翀上次去见晋王时,私下和白行知借了一条道,一共准备了三条隐秘的道路让他们前往滁县。 至于怎么选,秦昭和郭翀不掺和。 临走前,秦昭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们选好路之后,就出发吧,早到的鸟儿有虫吃。” 秦晟表示要将陈威冷锋等水上好手都留给了林山。 孙从义瞪大了眼,这样一来,他们缙台军岂不是少了很多人? 秦晟表示,“我们在句容县还有人。” 孙从义:“你们发展好快。”他们才来东海多久啊,就拉起小半支队伍了。 说完这事,就到了选道路的时候了。 “不然我们抓阄?”孙从义跃跃欲试。 岳澍:…… 他看了六爷一眼,再去看孙从义,“你确定要用这个方式选路?” “有什么不妥吗?”孙从义不解。 岳澍:抓阄,这谁能抓过得六爷啊? 秦晟这时表示,“你们俩先选,我随便哪条路都行。” 孙从义年纪小,岳澍礼让他,“孙小将军,你先选吧。” 孙从义:“那多不好意思啊,那我选择走建阳这条路。” 他看过了,这是三条路中最快到达滁县的一条,嘿嘿。 随后岳澍选了北边的一条,秦晟点了点头,选了南边那条。南边那条是最难走的,但他还要回去山寨带人下来,走南边这条正好。 会议一散,孙从义立即喊来牧野,顺便让士兵埋锅造饭,他们等暮色一降临就要出发。 牧野:“这么急?” 孙从义回道,“出发前,秦三哥只提供三日的军粮补给。” “啊?” “三日后我们要是不能到达指定的地点,那就只能自己解决口粮问题,或者饿肚子了。”还没等牧野反应过来,孙从义继续说道,“而且我听秦三哥的意思,这抵达滁州的先后,也有名堂,所以咱们得快点。” 牧野心说,艾玛,卷死人了!平州速度就是这样的吗? 出发前,孙从义拉着牧野去工兵营,这次大部队会配给他们一定数量的工兵以及相应的工具。 吕明志正在工兵营给三路大军分配工具呢。 孙从义上前,直接搂着吕明志的脖子,“兄弟,是好兄弟不?是好兄弟就陪我走一回。” 吕明志:不是,他打算跟着他二姐夫的啊! 牧野将孙从义拦住了,“行了,人家吕兄弟都已经定下队伍了,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强扭的瓜不甜。” 牧野很清楚,吕明志是州长的亲兄弟,要么跟着大部队,要么跟着他姐夫,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们有信心能护他周全,但意外的事谁说得清呢? 入夜的时候,秦晟带走他的缙台军;孙从义带走他的孙家军;剩下的平州远征军则一分为二,让岳澍带走一半;而秦昭和郭翀和林山则留守东台县。 三支队伍都派出去了。 东台县这边大本营依旧保持着每日操练,只是操练的地点移到了不远处的山谷之中,甚至在操练的时候,要求他们喊出声来,如此一来,更显声势浩大。 秦晟带着往白虎寨走。 熊飞平整个人晕呼呼的,像是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不过现在要回山寨了,太好了。 副帮主和熊飞平咬耳朵,“咱们四当家和平州势力怕是有些渊源。” 这一路下来,副帮主不是没感觉的。 熊飞平不明白副寨主怎么和他说这个,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好多地方都欺生的,他们既然决定投靠平州,四当家和平州有渊源,肯定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呀。 他们刚回到,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副帮主,四当家,你们可算回来了。”他们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他们。再不回来,他们山寨就要断粮啦。 现在整个东海境内的粮食突然紧张起来了,就是他们想抢,也没粮给他们抢了。 “怎么样?”闻虎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们,副寨主和四当家这趟出门是出去赚粮食的,现在的问题就是,这粮食到底赚没赚回来啊? 秦晟点头,“取粮食的地点我已经拿到手了,就在滁县。” 众人闻言都很高兴,滁县不远,可以去! “寨主,咱们现在就出发吗?” “可以。” “那行,都跟我走,带你们去取粮,顺便搞点军功去!” () 第589章 发起总攻 第589章 发起总攻 第589章 发起总攻 一刻钟后,秦晟带着白虎寨的青壮都下山去了,和缙台军汇合。 白虎寨多的是东海本地人或者周边人,这些熟悉地形的山贼就做引路人,带着队伍东走西拐,朝滁县进发。 他们饿了就吃点平州的特制军粮,累了就稍作消息。 第一次休息时,秦晟就拉着缙台军的将领们和白虎寨的几位当家,一起开个小会,顺便相互认识一下。 在此之前,秦晟悄悄儿地和闻虎通了回气。 “寨主,我和你说件事。” “你说。” “因为这一次咱们白虎寨的兄弟前往句章将人顺利救出来,加上我在平州有点关系,所以平州方面再三考虑,决定安排我来暂时当这支队伍的领头人。缙台军那边自有人管着,咱们白虎寨这边还是你来管着。只是行动期间,白虎寨这边必须服从军令,能做到吗?” “放心吧!”对于秦晟成为整支队伍的领头人一事,闻虎倒没什么不服气的。 副寨主偷偷和他说了,四当家和平州那边恐怕有些渊源。而且他依旧是白虎寨的当家,只不过他也需要听调听宣,服从军令。 等两人回到小队中时,大家伙拿着军粮吃得津津有味。 “别说,这玩意儿还是挺好吃的,甜甜的,很细腻。” 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珍惜地吃完手中的军粮,见到闻虎和秦晟,忍不住道,“四当家,要是滁县的粮食都是这样的细粮就好了。”才吃一块,再喝点水,就感觉到肚子里饱饱的。 这个时代物资匮乏,有多少老百姓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糖。 旁边的人闻言就笑他,“你怎么对四当家许出这样不切实际的愿望的?” 他们刚才从缙台军的兄弟那里知道,这是特制军粮,给他们紧急行军时用的。 “放心吧,据我所知,滁州的粮食不差。”秦晟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赶紧出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有人催促,他们都知道了目前有三支队伍同时朝滁县进发,第一支到达的队伍有什么好处尚不明确,但先到总比后到好。 一日后,缙台军顺利抵达滁县,并且来到指定的地方。 这是一片干涸了的石床地。 大家面面相觑,粮草呢?说好给他们的粮草呢? 秦晟找到特殊的记号,“就是这了。” 秦晟走了一圈后,点出了三个地方。 众人恍然,原来粮食是埋地下了? “选一处,开挖吧。” “挖这里吧,这个标记的范围最大!” 选定了位置就干活。 “咱们是第一个到的吧?” “嘿嘿,看样子应该是的。” 将地窖挖开的第一时间,秦晟的人就检查了粮食坏没坏,确定没有坏之后,大概就看着一地窖的粮食开始流口水。 “发财了发财了。” “运走,都运走!” 地窖里除了粮食之外,还贴心地放了一些可拆卸的木板车。 他们将粮食取出之后,决定将巨石竖起,将地窖门堵住,就不填土了。 临走前,他们在巨石下押了一块写好字的布,布上写着:粮食已取,第一个果然很大份,这下不用饿肚子了。 …… 孙从义所带领的孙家军是第二天傍晚到达指定补给点的。 他们这一次行军体验到了随军携带工兵营的好处,虽说没有‘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那么夸张,可一路顺利得不可思议。 另外就是特制军粮也好吃,最重要的是携带方便。 他们以为自己是最早的,毕竟一路他们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呢。 可他们一到,就发现有一处地方被暴力挖开过的样子,而且一块巨石堵在那里,就像一道门一样。 孙从义和牧野连忙上前一看,就发现了巨石下压着的布,扯出来一看,原来是秦晟那支队伍的留言。 “没事,咱们第二个到也还不错。”孙从义和牧野说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一名校尉跑来,“将军,岳将军他们也来过了,已经取走了第二份粮草。” 只是人家低调,不像秦晟将军那队那么嚣张,还留言罢了。 孙从义和牧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吧,这就是平州速度吗? 等他们取出第三个地窖中的粮食时,孙从义发现这量呢,是刚刚好,咳,其实是有点少的,和第一相比,大概就是七分饱和十分饱的区别。 “秦六将军带着缙台军去了南边。” “岳将军带队去了北边。” 孙从义和牧野明白了,两人把最近的防御点给了他们孙家军。加入平州之后,他们是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力气都朝同一个方向拧。 孙从义大手一挥,“走,接下来咱们可得好好表现,不能坠了我们孙家军的名头!” …… 对于白虎寨的山贼们来说,取了粮食之后,四当家就要带他们去弄军功了。等有了军功,他们白虎寨也就有了投名状。 “咱们需要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尽快赶到宛陵。” 闻虎等人表示明白,“也就是说咱们的行动需要尽量隐秘。” “寨主,四当家,我知道有一条路是近道,就是咱们带着这么些粮草,不好过。但是如果我们能抄近道,可以少走很长一段弯路。” “去看看。” 两个时辰后,秦晟等人仰着头,看着眼前的拦路虎。 两座大山之间镶嵌了一座滑不溜秋的小山峰。 硬过吧,难过。 绕路吧,麻烦。 闻虎陈金龙等人犯了难,绕路费时间,可是不绕路,带着粮食不容易过去啊。 秦晟没说话。 这时吕明志找到他二姐夫,一阵低语。 没多久,秦晟就让大家就地找了个相对较远的大山洞休息。 山洞挺大的,他们把粮草都堆放进里面,人就在洞口一带休息。 大家挤挤挨挨,腿都伸不直,才免费住下。 是夜,春雷沙沙,春雷轰鸣。 半夜,伴随着一道照亮天际的闪电,响起了几声巨大的雷鸣轰鸣声。 闻虎被惊醒。 “这雷声吓死人了都。” “我感觉咱们的山洞摇晃了一下,是错觉吗?” “都先别睡了,警觉点,情况不对咱就往外冲!” 万幸,后半夜雷声小了。队伍的成员们陆续又眯了过去。此时几个人穿着蓑衣从外面摸回了山洞里。 翌日一早,天就放晴了。 就有探路的探子回来报,“六爷,大当家,前面那座滑不溜秋的小山峰被雷劈了!咱们能过去了!” 闻言,不少人连忙跑去看,那座小山峰真是被雷劈了,还劈得稀碎。而他们只需要将沙石泥块给稍微清理修整一下,就能过去了。 闻虎:……他们这次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吕明志和朱大壮对视一眼,深藏功与名,多亏了昨晚的春雷,才能掩盖某些动静。 会稽,钱塘 将领们在向谢湛汇报目前的战况。 “大督都,海上,漕帮不断地试图突围。” 谢湛点了点头,平州也急了吧。 这段时间,在将士们的努力下,晋王的兵力被他们不断地消灭了,如今就差最后一击了。 皇上已经连发了三道圣旨,勒令他分兵北上,这些压力他都顶住了。 谢湛将整个局势细细地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遗漏之处,一切都按照他预设的方向进行着。 于是他下令,“通知各军,今晚好好休息,吃顿好的,明天一早发起总攻!” “遵命!” 晋王府 大势已去。 晋王一脸颓然。 白行知安慰他,“王爷,您以一州四郡之地对抗朝廷,以五万兵马,对抗十五万兵马,虽败犹荣。” 这时,侍卫来报,“王爷,郭翀求见。” 白行知惊讶,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不见不见。”晋王罢手。 “王爷,还是见一见吧,看看对方有什么说头。”白行知劝道。见一见,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了,不是吗? 人之将死,心烦着呢。此刻的晋王只想安静等死,不想别人来烦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位行将就木,散发着死气的老人。 在晋王看来,来烦他的平州人士,就像是闻着味儿来的乌鸦,守着他等吃肉! 后来,听劝的晋王发现他错了。平州不是乌鸦,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 第590章 送桃子 (); 将郭翀请进来后,晋王只说了‘请坐吧’三个字,后面全程都由白行知招待。 双方你来我往地寒暄了两句后,白行知便问起郭翀的来意,“郭先生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郭翀叹了口气说道,“无他,只是忧心王爷的处境尔。” 晋王心情不好,闻言,有点阴阳怪气地道,“你还挺关心本王的。” 他的态度,郭翀不以为意,他能体谅晋王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心情不虞的状态。 “且不说如今在东海,我们平州远征军与王爷你们唇亡齿寒的关系,单说凭着王爷先前白送两城的交情,凭着吕大人和先帝的君臣情谊,吾主对王爷的处境无法坐视不理。”郭翀大义凛然地说道。 白行知:好家伙,给你攀上来了。 晋王:这些理由本王竟无法反驳。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还有父王的遗泽。 郭翀又继续往下说,“先帝四子,太子且不说,龙章凤姿,秉善敦厚,重情重义。便是诚王,那也是铁骨铮铮,悍不畏死,不坠先祖遗风。” “如今四子已失其二。王爷,您若再出事,最终独留宋墨这个大逆不道,薄情寡义,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之辈在世间,先帝和先太子地下有知,岂不痛心耶?” 总而言之,晋王啊,您的死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死啊。 这话可能深深地触动了晋王,被逼到了绝路的晋王虎目含泪。他想,能活着,谁想死呢? “故而,王爷,行知,如今之形势,你们得早做打算啊。” 晋王揩了一下眼角的泪之后,木然地吃着点心,真是废话,难道他不知道要早做打算吗?但也得有后路他才能打算啊! 白行知:“郭先生言之有理,不知汝主有什么可教我们的?” 郭翀终于说道,“王爷,虽然我们很想将您接到平州,但也知道这样做是折辱了您。吾主亦不愿委屈了您。” 白行知闻言一愣,这样听下来,王爷的生路在哪里? “故吾主为王爷择了一地,既能让王爷远离东海这是非之地,亦能全了王爷对宋氏列祖列宗的忠诚。”郭翀心说,您不愿意跪着生,所以选择站着死。现在有了选择,可以站着生了。 “敢问吕州长是何意?”白行知心中有道白光一闪而逝。 “行知可知,东海往东有一扶桑国,那里土地肥沃,海产富饶,并且盛产银矿。岛上呢,皆是未教化之民。” “最重要的是,那里气候以及土地大小都和东海差不多,非常宜人宜居。吾主建议王爷可带心腹属下迁至此处。” 闻言,晋王可耻地心动了。 白行知听着也觉得这是一个挺好的地方。最重要的是,王爷不会抗拒这条退路。 白行知心中一动,这样一个地方……平州是早有准备? 突然间,他惊叹于平州智囊对东海战事策略的制定。扶桑这个地方的选择,给他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实力,实在叫人心惊。 “这个地方,不会是骗本王的吧?”晋王疑心,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郭翀心想,客户有疑虑,当然得解决啦。 “不瞒王爷,这个地方是吾主看好的。本想等着将来诸事底定之时,再派人前去开发。现在王爷比较需要,就拿出来紧着王爷先用了。” 晋王:“原来如此。但是,即使本王愿意,那扶桑国远在海的另一端,又该如何前往?” “自然是坐船前往!”郭翀微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们平州的服务一向都很让合作方满意的。 “王爷只需要清点好带出去的物资以及带去的人手,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平州吧。” 晋王深吸口气,“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的局势,你们打算如何破局?”谢湛,或者说,宋墨会放他出去吗? 郭翀笑道,“这些王爷可以全权托付给我们平州来解决。” 接着,他郑重地说道,“我们平州肯定能让王爷带着属下顺利登船的,这是前提。” 晋王和白行知对视一眼,这话可真够嚣张的,平州难道有什么底牌吗?不过平州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这时郭翀适时地提出想去茅房解决人生三急的要求,得到应允之后,他道了一句失陪。 白行知就和晋王商量啊。 平州既然给他们指明了一条生路,他们也要懂事点。 在白行知看来,反正他们都要金蝉脱壳离开大黎这个是非之地了,把辖下的地盘,还有百姓等,交给平州,算是回报。 晋王无比赞成,剩下的地盘他守不住,还有老百姓以及晋王府这些建筑什么的,他也带不走。与其便宜宋墨,倒不如便宜平州,顺便恶心一下宋墨和谢湛!gonЬ 如果可以,晋王真想让两人尝尝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 这个做不到了,但让他们大动干戈之后,却被人摘走一半的桃子,是可以做到的。 郭翀回来后,白行知就去和他谈,最后双方达成了一个协议。 接下来,双方竭诚合作,共同御敌。晋王麾下的兵马在不危及晋王安危的前提下,听从平州远征军高层调度。 待解决眼前的危机之后,平州将通过漕帮护送晋王一行人前往扶桑。作为回报,晋王愿意将辖下的城池以及不愿意前往扶桑的将士们,交给平州。 晋王决定和平州合作,以及交出军队的指挥权,是他已经明白了,再和朝廷拼下去,只是增加无谓的牺牲罢了。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是拼到底的,打到军队都死绝也在所不惜。 现在有了退路,剩下的这些将士里,肯定有一部分忠心的,愿意背井离乡跟着他前往扶桑的,这些将士都是他未来在扶桑站稳脚跟的资本啊,每死一个,对他而言都是损失。 交给平州指挥,因为里面也会有部分将士在他离开后合并到平州大军里,他相信对方也会爱惜兵力的。 协议达成之后,白行知叹了口气,东海其实是一个极好的起家之地,土地肥沃,水源丰富,河流四通八达。 俗话说,有水就有财,发展好了,真的是一处很好的割据之地。但时也命也,他们最终没有发育起来。 郭翀没有问白行知会不会跟随晋王前往扶桑。 这些,都可以日后再说。 现在提这个问题,显得他们吃相难看。 第591章 你自戕吧 (); 送走郭翀之后,白行知建议晋王前去劳军。 说实话,如今他们军队的气氛很低迷。 俗话说,哀兵必胜。但他们也要防止狗急跳墙,毕竟求生是人的本能。 所以,晋王前去劳军,稳定军心,很有必要。 晋王走了一圈,整个讲话就一个意思,“放心,你们追随本王拼到最后,就算是死,本王死前会安顿好你们的。” 那厢,郭翀回道之后,秦昭问,“如何?” 郭翀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幸不辱使命。” 秦昭点了点头,用他们州长的话说,他们和晋王目前只是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合作能不能谈成,还得看他们能不能能不能完成前置条件。 “也不知他们到哪了,是否到达了指定的战略地点。”在外的三支军队至关重要啊。 郭翀想了想回道,“已经过去四五天了,不出意外的话,孙家军应该是最快到达的,就是六爷和岳将军这两支,穿透的路线长,范围大,出意外的可能性也大。” 秦昭笑道,“不用担心,他们出去的时候,都带着一层皮子呢,而且队伍里机灵的小家伙还不少。” 最重要的是,围剿晋王的朝廷大军,并非来自同一个军区,西南军、征南军还有龙泉大营的都有,堪称一个大杂烩。这便有了空子可钻。 秦昭心说,至于小六那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被他们惦记的秦晟这会正在全速前进的路上。 带路的斥侯回来向秦晟禀报,“四当家,前面就是繁昌了,走这一段路最容易被发现了。” 秦晟还没说话,边上的陈金龙等人就问了,“绕过去呢?” “绕道的话,大概要耽搁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看向秦晟,等他下决定。 秦晟低头思索,目前谢湛作为朝廷方面东海战役的最高将领,他将临时指挥营帐设在会稽钱塘。 他们现在需要绕到谢湛的后方,时间宽裕一点的话,能更从容地埋伏下来。 “这样,咱们不是有很多空麻袋吗,来来,找个地方,装点腐叶装点土!咱们扮成补给队过去。” “六爷,这个主意妙啊!” “赶紧干活!” “咱们现在的身份是给谢大督都运粮的辎重队!一会出去的时候全都给我昂首挺胸,哪个再畏畏缩缩的话,我踹他屁股!” 一刻钟后,他们这支军队就穿着征军南的军服,扮成了朝廷的辎重补给队招摇过市。 经过繁昌时,他们果然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人是繁昌郡尉翁元杰的心腹,“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不是瞎?”上前回话的是孙家军的贾三金。 他另外几人是秦晟和孙从义借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只见他理直气壮地喝道,“拦什么拦?我们身上穿着的军服你是看不见啊?” 那心腹正要发怒,边上的翁元杰见状立即上前,“官爷息怒,咱们只是例行巡查……” 说话间,翁元杰他眼睛一扫,发现他们穿的,确实是征南军的军服。 “你小子的态度比边上的棒槌好多了。军爷我任务重,赶时间,不然高低得抽这没眼色的两个嘴巴子。” “是是是,军爷别跟他这愣头青一般见识。”翁元杰赔了罪之后,状似好奇地问道,“军爷,你们这是干嘛呢?” “给谢大都督运粮呢,没看见啊?行了,军情紧急,你们呢,好狗不挡道,不然耽误了事,你们三族捆起来都不够砍头的!” 贾三金刚说完,边上的小子帮腔道,“就是,还有没有规矩了?净瞎打听!” “行了,别管他们了,大督都要发起总攻了,咱们赶紧的把粮食运过去,不然晚了要吃挂落的。”贾三金没管他们了,直接招呼队伍前进。 翁元杰的心腹想拦人,但上峰不让,也只能憋气了,“这些人什么态度啊!郡尉,既然他们不接受盘问,那就得拿出运粮的军命凭证来才是啊。” 翁元杰另外的属下劝道,“行了,这些兵痞子蛮横,大有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意思,何必去招惹他们呢?” 听着下属的话,翁元杰也是心神不宁的。 这事,最终被翁元杰捅到谢湛跟前,他本意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冕。 谢湛听到汇报,眸色一深。 就在秦晟、岳澍和孙从义带领的三路大军抵达指定的战略要地之后,谢湛对晋王发起了总攻,朝廷大军几乎全都押了上去。 晋王最终退无可退,圈地自卫。 两军对垒,谢湛站在前方,看着晋王,冷漠地道,“晋王,你自戕吧。” “你死后,吾会向皇上陈情,保全晋王府的女眷以及孩童。还有赦免你麾下误入歧途的将士们的罪责。” 闻言,晋王白眼一翻,“凭什么?你算哪根葱?你让本王去死,本王就要去死啊?此时此刻就算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自己撒一泡照一照,人长得不咋滴,想得还挺美的。” 白行知捂脸,自打和平州达成协议之后,晋王像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担,完全地放飞了自我,可能这些日子经常和平州的人混在一起,嘴皮子都练得无比利索。 “晋王你心知,你身为东海势力造反的主谋,不死,难以谢天下。”谢湛蹙眉,他自认保下晋王府的家眷已经很仁慈了。 晋王:“同样是造反,你都没死,本王凭什么要自戕?”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谢湛也懒得再劝,“既然晋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没办法了,来人——” “慢着!”秦昭带着郭翀走了出来,“谢湛,你让晋王自戕,问过我们平州了吗?” 谢湛冷笑,“你们平州有何资格干涉此事?” 边上的谢楠附和道,“对啊,你们平州远征军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多管闲事,可笑。” “诛杀晋王!”谢湛冷冷地下令。 晋王边上的亲卫闻言,团团将他围住,并警惕地看向四周。 就在谢湛麾下埋伏的神箭手们准备动手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射朝廷大旗的旗杆。这支利箭之后还尾随着两支,两支都射向了旗杆的同一个位置。 三支箭之后,结实的旗杆竟然应声而倒。 朝廷将士们哗然,这个时候,代表朝廷的大旗倒了,多不吉利啊。 平州和晋王方面的士兵们则在欢呼。 谢湛看着出现的秦晟以及他身后的大军,并不意外。gonЬ “等你们好久了。” 此时位于南方的朝廷大军直接一分为二,背对着背,分为内外两圈,内圈的将士们依旧手持武器对准了晋王的军队,外圈的将士则手持弓箭对准了平州缙台军。 秦晟:“谢湛,收回你的命令!不然,信不信在你的神箭手出手前,你的脑袋会像那杆旗一样,身首异处?!” 秦昭和郭翀见状,明白了谢湛并非毫无防备。 谢湛不应反问,“秦晟和平州缙台军出现了,还有吗?” “谢大督都竟然问了,那必须得有啊。”秦昭笑着说道。 随后,他手一挥,一阵短促的角笛声响过之后,西北方向有了动静。 当岳澍带着他身后的大军亮相时,谢湛竟然还点了点头。 谢湛的目光从秦晟、秦昭、岳澍甚至郭翀脸上划过,心想,平州远征军的大将,都齐乎了。 这时,秦昭笑问,“谢大督都不会以为咱们就这点兵力吧?” 谢湛闻言心一沉,难道? 这时,战场上的正西方位有了动静。 看到孙从义以及他身后的孙家军时,谢湛终于变了脸色。 秦昭好整以暇地问,“敢问谢大督都,现在,我们平州有这个资格和你平等对话了吗?” 第592章 谈不拢再说 (); 第592章 谈不拢再说 第592章 谈不拢再说 看到孙从义所领的孙家军那一刻,电光石闪之间,谢湛突然明白了先前所传的驻守雁门和代郡的孙家军全军覆没一事,皆是谎言! 孙家军转投了平州! 弄明白了此事,谢湛只剩下满心的愤怒。 宋墨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这么大的事,竟然被蒙蔽得如此彻底? 孙家军十万人,不说当时还剩下多少,就算剩下四五万人吧,四五万人啊,不是四五个人,也不是四五十,四五百人!这么多人,全军覆没,都不去查探一下的吗? 而且他也是傻,朝廷将消息传来时,他以为是验证过了,竟然信以为真!甚至当时接到消息时,他心中还颇为可惜。 被坑了一把的谢湛,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 谢湛不知道的是,后来消息传回长安时,宋墨也很恼火,这事能怪他们吗? 当初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鲜卑也没吭声没有否认啊? 他们哪里知道鲜卑这么不要脸,不是自己干的事,为了一点虚名,为了一点脸面,竟然默许平州张冠李戴,默许平州用那样的流言混淆视听! 真是误了大事了! 言归正传,此时场面僵持着。 如果从上空俯视,就会看到,原先是朝廷大军包围着晋王和驻守在广陵曲陶建康等地的平州远征军的。 随着秦昭郭翀亮出底牌后,变成成了秦晟、岳澍和孙从义所领的三路大军,又在外侧将朝廷大军给包围了。 现在相当于朝廷大军被包了饺子。 刚才谢湛下令,朝廷大军一分为二,背对背应对着敌军的里外夹击,但不管他怎么折腾,饺子馅的量是不会变的。 唯一可惜的是,平州远征军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换句话说,就是饺子皮有点薄了,不能完全覆盖朝廷大军,真硬捏,有破皮的风险。 目前的局势对平州方面来说,不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但是,有资格与谢湛坐下来谈一谈了。 所以,平州这边体贴地给谢湛等人留出了反应的时间。 晋王这边,晋王不认识孙从义,但白行知认识啊,当即白行知就和晋王嘀嘀咕咕。 在白行知的解说下,晋王瞬间明白了谢湛为何反应这么大。 他当即幸灾乐祸地笑了。哎呀,今儿个的天气真是好哇。 谢湛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寻思着如何破局,然后晋王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就映入眼帘。 “晋王,你投靠了平州叛臣?” 晋王闻言,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你少血口喷人!” 双方合作的事情,怎能说是投靠?况且他也真没投靠。 谢湛:“你们共同进退,不,你是将军队的指挥权都交给秦昭了,不是投靠是什么?投靠叛臣,你真是丢皇家的脸,愧对宋氏列祖列宗吗?” 晋王脸色难看,娘的,他都被逼到绝境了,还不许他稍微反抗一下?狗急还跳墙呢。不对,不是狗,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宋墨和谢湛这对狼狈为奸的君臣,真是不做人!但凡他和宋墨不是同一个祖宗,他高低得问候对方十九代!晋王恨恨地在心里骂道。 这时白行知说道,“天和四年,平州举事,吾主和诚王以及你谢湛跟着反了,吾主和诚王还有平州三方一心为民,纵然遇到再大的困境,虽死无悔。” “唯独你谢湛,一被朝廷攻打就瞬间滑跪,临场倒戈,出卖盟友,岂不令天下人耻笑,令你祖先蒙羞?” 晋王紧跟着说道,“对,你膝盖那么软,那么贪生怕死,你都不觉得丢脸,本王为何要愧对祖先?” 秦昭和郭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等他们再看向谢湛时,不由得佩服起他来。 晋王他们这话相当于指着谢湛的鼻子在骂了,他旁边的族人的脸色都难看死了,可谢湛依旧面不改色。 此时江伯牙反驳道,“你们三个反贼是一条路走到黑,这有什么可称道的吗?我们大督都从来都是拥护当今的。之前举事,也是为了清君侧。” “后来,皇上醒悟过来,自己将奸佞给诛杀了,我们大督都就此打住有何不对?这叫不忘初心。” 秦昭晋王等人:好一番不要脸的说辞! 秦昭很清楚,这场口水战,双方打了个平手,没必要继续纠缠了。 “谢大督都,一刻钟了,是谈是打,可以决定了吧?”秦昭不耐地道。 晋王神色怪异,还不到一刻钟吧,就逼谢湛做决定了?平州的人真是太无理了,他喜欢。 谢湛阴沉着脸,平州的态度很明显了,要么谈,要么打,不管他怎么选,他们奉陪。 这时江伯牙劝谢湛,“大督都,不如我们先听听平州方面想谈什么?” 没错,江伯牙他们已经看出了平州方面想要谈判的意图。 江伯牙觉得,先谈,谈不好了再说。 在郭翀、江伯牙以及白行知三方的交涉下,很快就布置出来一个谈判场地。 这个谈判场地,外围高地双方的武力部署各占一半, 这样的布置,是为了保护谈判场地的高层们,谁也别想做那擒贼先擒王的美梦。 三方人马坐下之后,郭翀便道,“谢大督都,咱们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 谢湛微微颔首。 “谢大督都,东海之战,你想毕其功于一役吗?” 谢湛他当然想,这也是他主持东海战役的初衷,利用此次战役,围剿晋王,完全拿下东海,让这次的战役成为他重回长安重回朝堂的政治资本。 吕颂梨知道他的想法并不奇怪,很早之前,双方交手就如同下明棋了。 “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我们可以让你美梦成真。” 边上的谢楠气笑了,“怎么,没开打,你们就以战胜方的姿态提要求了?” 秦昭瞥了他一眼,“如果我们是以战胜方的姿态提要求的话,我们此刻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们滚出东海!” “谢大督都,还谈不谈的?你若是不想谈了,想开打,我们平州随时奉陪。”郭翀再次确认。 半晌,谢湛才道,“说说你们的条件。” 第593章 拿地换人 (); 只听秦昭说道,“我们平州以广陵东台、江都、高邮三县,还有建康、曲陶等地,包括晋王目前所辖之地为筹码,和你交换两个条件。” 谢湛瞥了晋王一眼,然后静静地等待平州这边的人开条件。 “第一个条件,我们要涿州,大黎朝廷必须将啄州割让给我们平州。” 平州想要涿州,谢湛和江伯牙等人并不意外,相比于他们现在打下来的这些远离平州的地盘,和上谷郡代郡相毗邻的涿州可好太多了,非常便于他们管理。 得到涿州,相当于直接扩大地盘了。 “第二个条件就是,大黎不得迫害孙家军的家眷,并且,大黎不得扣留愿意前往平州的各阶层人士。” “考虑到后面这一点实施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我们平州希望大黎皇帝开放辖下所有地区的城门,为期七日。这七日内,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想离开的各阶层人士。” 秦昭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实属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平州竟然愿意用一郡之地换这些人。 谢湛和江伯牙对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了孙家军的家眷们。 郭翀一直在留意着对面的人的反应。同时,他心中叹气,这个软肋最终还是不得不暴露出来。 他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孙家军一暴露,特意留在长安的孙老太君等人就不安全了。 毕竟平州不可能不顾那些孙家军家眷还有张献詹若水等人的安危。倒不如单独拎出来,作为一个条件,让谢湛去斡旋。gonЪoΓg 此时的谢湛思及平州在东海战役的投入以及收获,只觉得心中吐血。 平州在东海战役可以说基本没投入,出征的军费是他给的。除了东台县、江都和高邮是他们打下来的,其余城池都是晋王送的! 谢湛冷冷地道,“平州真是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相比于谢湛的不悦,秦昭和晋王这边可就愉快多了。 秦昭笑嘻嘻,“过奖过奖。”认真说起来,平州远征军在东海是切切实实地打了一回顺风仗! 谢湛眼睛一眯,晋王这个傻子,要不是他将手上的筹码交由平州支配了,平州有资格狮子大开口? 谢湛问道,“这些地盘中,有一半是晋王的,你们平州能全权做主吗?” 秦昭大言不惭地应道,“当然。” 谢湛干脆就转向晋王,“晋王,你愿意相信平州?我不知道平州给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小心被对方黑吃黑。” 晋王白眼一翻,“本王乐意!你也是靠北,本王不相信平州,难道相信一心将本王置于死地的你?” 至少从头到尾,平州都没有主动出手对付过他。 听到靠北两个字,白行知摸了摸鼻子,他家王爷真是学得太杂了。 白行知看看谢湛,心中摇了摇头,谢大督都这时候想离间王爷和平州,不可能的。一直以来,平州没有对晋王落井下石,后面做的基本都是雪中送炭的事。 王爷对平州是有好感的,谁会不喜欢一个一直帮着自己的人呢? 谢湛面沉如霜,晋王真是油盐不进!先帝信任吕德胜,晋王信任吕颂梨主政的平州,这对父女就那么得宋秩父子的信任? 这时秦昭反问,“谢大督都一直在挑拨离间,看来你是不想谈下去了?” 谢湛没有说话。 江伯牙代为答道,“你们的条件太离谱了,我们答应不了。” “我们这些地盘加起来,相当于两郡之地。一郡用于置换涿州,一郡用于让朝廷放人,自觉还亏了呢。再者,涿州你们不给,也守不住。”郭翀语气轻蔑。 江伯牙一噎,转而笑道,“光孙家军的家眷,就值两郡了。” 郭翀像是无意中泄露了这么个消息,“孙家军的家眷大半都已离开长安了,现在很可能已经和我们平州派出去接应的人遇上了。” 江伯牙一惊,随即道,“即使大半走了,还有一小半呢。”依旧能拿捏你们平州。 江伯牙代表朝廷这边在和平州方面谈判,郭翀眼角的余光却在留意谢湛的神色。 谢湛垂眸,他在衡量利弊。 当初围剿晋王的十五万朝廷大军,如今战斗力完整的,还剩下十万左右。 晋王那边,则还有两万完整的兵力。 平州远征军这边,目测,大概有五万人左右。 十万对阵七万,他竟没有十足的把握。实在是之前的秦家军还有孙家军,战役在大黎各大军营里是赫赫有名的。 还有海上的浪潮帮,便是有向展元带着部分漕帮成员的加入,也只能与分裂后的漕帮打个平手。 总而言之,朝廷大军的实力未能远超对方。故而,一旦开打,双方恐会陷入日久弥坚的持久战中。 那么,他所谋划的一切,不说功亏一篑,但大打折扣是肯定的,并且宋墨肯定会和他算这段日子抗旨不尊的账的。 如果答应平州提出的条件,整个东海尽归他手。 双方各有所得,他也能交出一份看得过去的试卷。 所以,谢湛觉得可以和平州达成交易,但是这条件,不能按照平州的要求来。 这一次,谢湛完全看清楚了平州的意图。 古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平州出征东海的目的,甚至都不是为了占领扩大地盘,而是为了类似于张献与詹若水这样心向平州,却被朝廷或者官府限制了行动的人啊。 想明白这点后,谢湛眼角逸出一丝笑意。 “割让涿州不可能,但是你们的第二个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听到谢湛这话,郭翀心里再次叹气,果然,他的预感没错,谢湛还是拿捏住了这一点。 在谢湛咬死了只能答应第二个条件的前提下,最终的谈判结果就是,平州拿他们在东海获得的地盘来换人。 对此,薛诩是无比的惋惜的,特别是他曾听州长提过一嘴东海的地理位置非常地适合发展商业。 “薛先生,打天下是一场长期的战役。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吕颂梨笑着安慰他。 “况且我们在东海一役中,收获不少。” 现在这个结果,吕颂梨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以说,投放到东海的军队,都是朝廷和平州的精锐。 一旦展开大战,必有伤亡,他们平州和朝廷的战争,属于汉人之间的内耗,吕颂梨从来都没有忘记边上虎视眈眈的鲜卑。 在鲜卑未灭时,在非必要的时候,她尽量不与朝廷大动干戈。 闻言,薛诩打起了精神。 确实,在此役中,他们收获了代郡,收获了孙家军,还有晋王麾下带不走的部曲;并将张献詹若水等人给解救了出来;在雁门弄死了四五万的鲜卑蛮子,解救了北境和凉州两地近百万百姓。 最重要的是,平州重视人才的名声将响彻天下。 当初平州举事时,有些人被连累了。 经此之后,谁也没法指摘平州。 第594章 请示皇上 (); “州长,你觉得谢湛会答应将涿州给我们平州吗?”薛诩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不会。”吕颂梨的回答干净利落。 谢湛应该能察觉到他们平州攻打东海的真实意图了,拿捏住这一点,他怎么会愿意做出额外的让步。 况且,谢湛回归朝廷之后,头上多了个婆婆,并不能全权做主。 谢湛想利用平定南方叛乱一事做为他重回朝堂的政治资本。他们平州能利用这一点,提出条件,让他在皇帝跟前斡旋。 “一旦我们提的条件超过他们能承受的底线,大黎皇帝必然不会答应的。” 割让涿州,就是触及到宋墨的底线了。 宋墨这个人挺疯的。 即使涿州是拿东海之地置换的,但对宋墨来说,割了就是割了。割让涿州,就是代表了让他承认朝廷不如平州,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割让涿州的条件,一开始就是烟雾弹,用来迷惑宋墨谢湛两人的。 薛诩也明白过来了。 且说回东海那头。 这场谈判,是在二十几万将士的见证下进行的。 平州愿意用在东海所得的两郡之地,换取被大黎朝廷官府扣押的各阶层人士。 所有的人中,触动最深的是孙从义所领的孙家军。 自打他们孙家军暗中投了平州之后,孙从义等人最担心便是远在长安的家眷了。 前儿个他接到父亲写来的家书,说大部分家眷已经在平州的安排下离开长安了,但是他祖母等老一辈人为了能让小辈们选择了留在长安。 孙从义知道,他祖母等人是最难救出来的。 他没想到,为了救出他祖母等人,州长竟然愿意拿出两个郡来和大黎朝廷做交换。 孙从义暗暗地想道,今日平州为了他们牺牲了两个郡,他日他们要为平州开疆拓土,为平州打下更多的城池! 谈判结果出来之后,谢湛表示要修书一封,请示皇帝。这个过程需要几日。 秦昭等人都明白。 于是,谈判现场的三方人马各自散去,他们各自回到己方的营帐里。 但是军队没有散,依旧维持着随时动手干仗的模样。 晋王是非常不能理解平州为何舍得用这两郡之地换那些不确定的人。 白行知对于晋王的疑惑,并没有出声为他解答。 应该说从秦昭说出平州的条件后,他就一直沉默着了。 对于人才来说,从来都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从来没有想过,帝王为他们做出让步,甚至付出一些大的代价。 当个人的利益和集体的利益产生冲突之时,会有人来劝你大局为重,退让委屈的永远都是弱势的个人。 比如这一次,平州即使不救这些人,也不会有人置喙什么。 但是平州就是救了,甚至不惜将到手的两郡之地拱手相让。gonЪoΓg 士为知己者死。 他觉得,平州,吕颂梨,真的值得拥有一个谋臣似雨猛将如云的未来。 谢湛这边,他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提笔写折子。 “大督都,真的要答应平州的条件吗?”江伯牙迟疑地问。 之前为结盟他走了一趟平州,发现平州真的是人才济济,接下来他们放开之前以各种手段留住的人才,那平州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谢湛:“这是我们要拿下东海所需付出的最小的代价了。” 谢湛不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吗?他知道的,即使先前不懂,现在也懂了。 江伯牙泄气,平州不是好相与,如果不答应他们这个条件,想要从他们手中拿到那两郡之地,怕是不容易。 谢湛又道,“平州此举,相当于将了我和皇上一军。” 平叛战争打到现在,将士们非常地疲惫,人心思安。平州愿意拿两郡之地交换人才,而非选择大动干戈,对于将士们而言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和皇上一意孤行,非要用武力夺回两郡之地,回头伤亡过大时,如果有人从中挑拨,必令将士们心中生怨。 综合考量之下,谢湛决定同意平州的条件。 东海一平,他取得的功绩,足以让他傲视朝堂。 “皇上会同意吗?” “皇上会的。” 劝宋墨放人,促成此次谈判,谢湛还是有把握的。 宋墨并不重视人才,他一直觉得大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人才就像韭菜,一茬接一茬的,不缺。 其次,他也抗拒不了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一举平定整个中原以南的叛乱的诱惑。 另外,东海战事一毕,投放在东海的兵力也可以调往北方防御鲜卑了。 好处多多。 折子写好之后,谢湛命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长安。 于是在接下来几日的时间里,谢湛、晋王以及秦昭等人都没有离开,也没有撤军,大家就地防守,相互提防。 宋墨接到他的折子前,是非常生气的。 他气愤于孙家军竟然暗中投靠了平州!正准备给孙老太君这些老不死的治罪! 谢湛的折子就到了。 谢湛的折子,宋墨是在梁安再三的安抚下,才看进去的。 谢湛在折子上劝他,这些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扣押着在大黎,始终是个隐患。因为不可能一辈子限制着这些人的行动的。 如果没有平州拿地换人这一出,朝廷倒可以用水磨的功夫慢慢让他们回心转意。 孙老太君等人确实可恶,但都是一些年迈将死之人。 皇上当然可以杀了他们,但杀了他们除了能泄一口心中的恶气之外,却损失了两郡之地,而且容易粘上暴虐的名声,并不划算。 谢湛就从这些方面去劝人。 皇上如果觉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微臣有一计…… 谢湛建议皇上以平定南方叛乱的名义大赦天下,甚至为了稳住南地,可以适当减免一些赋税。 谢湛相信,这些人里面肯定还有摇摆不定的人,这部分人他们朝廷是可以争取的。 故而,为了争取这部分人才,也算是为了给平州添堵,破坏平州拉拢人的计划。 宋墨看了折子三遍,勉强同意了。 第595章 圣旨和公告 (); 宋墨朱墨批改的回折,在第四天的时候送到谢湛手中的。 谢湛看着折子下朱笔玉批的‘已阅准奏’四字,深吸一口气,派人去告诉秦昭等人,皇上答应他们的条件了,各城门将于三日后打开,为期七日。 协议达成之后,宋墨的圣旨明发天下。 东海之战结束了,晋王和平州远征军会全部撤出东海。 皇上为庆祝朝廷平定南方所有的叛乱,大赦天下,遭难的南方更是减免三年的赋税。 同时,皇上为了与民同庆,特意下旨,令各大城门竞相开放,为期七日。在此期间,老百姓们无需路引,便能出城游玩。 与此同时,平州方面也发布了官方公告, 整个通告大概的意思就是,东海之战结束了,平州远征军以极小的战损在东海之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鉴于他们平州很多人才被大黎王朝给扣押了。故而,州长决定用平州远征军在东海所得的两郡之地,与大黎朝廷交换这一批心向平州的人士。 这个条件,大黎皇帝已经同意了,并将于三月二十日开放辖下地区各大城门,为期七日。 考虑到各大城池开放日期短,民众出行困难,平州决定于三月二十日开始,于广陵东台县、北海即墨、南地义安设立三条前往平州的航线。 有需要者,可根据路线前往登船。 与大黎朝廷明发的普天同庆的圣旨不同,平州的公告一出,无数智者为之失声。 大手笔,平州真是大手笔! 两郡之地,半个州啊。 平州竟然愿意用两郡之地来换这些被困在大黎境内的人! 平州,平州,服了,真的服气了。 当范阳得知平州的公告时,霍地起身! 大黎朝廷用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粉饰太平,混淆视听,丝毫不敢提平州为了人才愿意牺牲两郡之地一事。 朝廷这样的手段,也就骗骗大部分见识浅薄的平头百姓罢了。 范阳从中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吕颂梨作为平州之主,在占优势的前提下,还能保持着克制。 深思其因,不外乎想保存自身实力,亦不想消耗朝廷实力。这一切,究其原因,都是因为鲜卑啊。 他从中看到了平州的大义,看到了吕颂梨宽广的心胸。 另外,平州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时间脑力,打下来的地盘,吕颂梨为了人才,说让就让了。 他一直以为,能理智地,将唾手可得的大利益让与友军(朝廷和平州同为汉人阵营)的,后面必有将之再夺回来的本事,拥有此等心胸之人都有成大器的潜力。 劲敌! 假以时日,吕颂梨必将成为大黎王朝的心腹大祸。 鲜卑王庭 不止朝廷和平州方面关注着东海战役,鲜卑那边也在密切地关注着。 吕颂梨信守约定,在秦珩回到平州后,就把扶余族俘虏全都还给他们了。 随后,他们注意到东海之战进入了如火如荼的阶段。 打起来打起来! 为了让他们内斗,他们鲜卑还特意放缓了南下大黎的脚步,加上此时恰逢春耕,他们也打算让族人学起来。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安静下来了,甚至都不去骚扰大黎的老百姓了。 但是,大黎朝廷最终给了他们一个什么样的回报? 当平州和大黎朝廷在东海谈判的结果传来时,鲜卑王庭的成员们忍不住冲着长安的方向呸了一句,“废物!”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辜负他们一片好心。 冀州 (时间回到两日前) 孙家军新军行至刑台,时间刚过午,大家稍作休息。 这时一妇人来找到王东,“王司长,孩子有点发热。” “发热了?一会去后勤处拿药。” “大家再坚持坚持,再往前就是幽州了。”王东等人不断地给大家鼓劲打气。 一离开长安,王东就有意识地让大家伙开始赶路,甚至队伍中,有一部分不值钱占地又大的物件,都被他撇下了。 也不是说撇下,而是找了个地方安置,回头有机会再来取。gonЪoΓg 当然,如果他们来取时,这些东西都不见了,也没办法了。 这个时候,肯定是人命重要的。 王东刚坐下,想吃口热呼的,就见韩锦辰带着几个领头的小将过来了。 韩锦辰是孙老太君的外孙,今年二十有二,之前因伤回长安休养,没有随大军北上抗胡。这次组成的孙家新军,他这个有过带兵经验的老将,便成了新军的主要将领之一。 王东见他神色不对,立即上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韩锦辰说道,“王司长,根据斥侯探听,有大批的兵马朝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闻言,大家伙心一沉。 这批兵马是冲他们来的吗?是敌是友? 难道是朝廷发现了真相?不可能。 是鲜卑大军吗?这段时间鲜卑大军经常骚扰中山新兴等地…… 一时间王东思绪万千。 “王司长,该怎么办?” “这附近有没有地方适合隐蔽或者防御的?”他们这支弱小的军队总不能直面来人。 “前面有个地方还算适合防御……” “那咱就过去!” 说干就干,他们立即上前和大部队说明情况,然后就准备移去刚才韩锦辰所说之地。 新军成员都是孙家军将士的后辈,战斗意识还是有的,便是女眷,也都很服从军令。 就在这时,十几骑从远处飞奔而来,为首的男子高大魁梧,他一马当先,后面还跟着十几骑。 对方看到他们,就呼和开了。 野外风大,一开始王东他们并没有听清他在喊什么,一个个严阵以待。 “锦辰——” “孙崎——” 等近了,他们听清了,也看清了来人。 “是舅舅!” “是祖父!” 是自己人! 王东意识到原来是孙明带着大军亲自来接应他们了! 等孙明带领着的孙家军来到跟前时,绝大多数孙家军的家眷们都傻眼了。谁来告诉他们,死去的家人怎么死而复生了?继续是大喜,孙家军没有全军覆没,他们的爱人亲人家人还在,真是太好了。 久别重逢,所有人都高兴极了。 孙明和家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就准备去找王东。 就在这时,孙崎脸色大变,“祖父,太祖母他们还在长安!” 一石激起千重浪,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围了过来。 孙明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放心吧,我们州长已经安排好了。” 有了孙大将军这句话,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了。 孙明找到王东,和他说了东海进入谈判的事,“州长让你准备好。” 王东一听就道,“孙大将军,这些人就托付给你了。” 他要去准备接下来的事了,他一定要让他们平州仁义之名传遍天下! 第596章 走了走了 (); 詹若水送走了好言劝他留下的县令大人。 至于县令大人许的好处,说的好话,转头他就给忘了。 詹若水对老妻说道,“收拾收拾,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邹氏迟疑,“可是咱们的铺子,田地……” 詹若水说道,“不要了,都不要了。” 官府那边的态度很明确,人离开可以,但是他们的铺子田地休想带走。此令一下,谁也不敢买他们的资产了。 这和逼他们净身出户有什么区别? 真是半点都比不上平州啊,他可是听说了,当初平州举事时,有害怕的,想离开的,平州都给他们将资产结算了。 这么一想,更坚定了詹若水前往平州的决心。 舍弃了目前的家产虽然可惜,万幸他在平州每年的分红不少,等他们一家子到了平州后,家产再慢慢置办就是了。 “抓紧收拾吧,把重要物件带走就行了,那些咸菜坛子的破烂就不要带上了!” 邹氏一懵,“不是说有镖局的人护送咱们前去坐船吗?”破家值万钱,所以,她多带点行李不行吗? 詹若水板着脸道,“反正没必要的行李就不要带了。”杨威镖局的人自然是平州安排的,怕他们路上出意外,将他们送上船后,镖局的人还有别的任务。他家带那么多破烂上路,不是耽误人吗?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张府。 这段时间,张献的日子挺不好过的。 因为他和吕德胜的关系,皇帝非常不待见他。以往的政敌也跟着落井下石。 现在终于能离开了。 东海 因为协议的进行,浪潮帮不再铁索横江,漕帮的船已经分出一部分分批开往北海即墨和南地义安。 陆上的军队依旧维持着对峙的局面。 朝廷大军临时军帐内,江伯牙忧虑非常。 “经此一事,孙家军日后必然对平州对吕颂梨肝脑涂地,忠心不二。”江伯牙道。 谢湛没有说话。 一旁的谢楠说道,“这也没办法。平州这次真的花费了大代价来收买人心。” 就在这时,侍卫来报,“大督都,董先生求见。” 谢湛抬眼,“请他进来。” 这还是董济川第一次主动来见他。 但谢湛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董济川进来时,背上还背了一个包袱。 “济川你这是?”江伯牙连忙问。 谢湛没想到董济川包袱都收拾好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董济川朝他微微颔首之后,转而朝谢湛拱手道,“谢大督都,董某是来辞行的。多谢谢大督都这段日子的招待。” 谢湛苦笑,“连董先生也要弃我而去了吗?” 董济川道,“谢大督都说笑了。”从来就没有选择过你,何来弃之一说? “董先生可以留下吗?大黎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需要董先生这样的济世之才啊。” “谢大督都,抱歉。”董济川不吃他画的饼,好不容易出现了离开的机会,傻子才不抓住! “董先生接下来是打算去平州吗?”一旁的谢楠问的直接。 “嗯,平州这两年名声大噪,我想去看看。”董济川并不否认。 此时他心中不耐,能不能爽快点答应啊?他还要回老家把家人都带上呢,他是受够了被人拿捏住把柄的感觉了。 自由的平州,他来了。 谢楠正想质问他—— 谢湛能感觉到他去意已决,抬手阻止了谢楠的咄咄逼人,“平州应该还不错,董先生既然想去看看,那便去吧。如果先生在平州待得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吾这里永远虚席以待,静候卿之归来。” “好的好的,董某知道了。那就先这样,董某告辞啦。” 无人阻拦,最终董济川潇洒离去。 江伯牙道,“大督都,我去送一送他。” 谢湛颔首,“去吧。” 江伯牙立即追了出去,“老董,等等我!” 江伯牙等人离开后,帐内只剩下谢湛的心腹以及族人了。 “大督都,要不要——”谢楠比划了一个手势。 谢湛思考过后,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董济川不能为他所用很可惜,但他知道,杀死一个谋士并不容易,而且平州未必没有后手。 主要还是此事泄露的话,影响太不好了。 “之前让人统计那些举家离开当地,前往三大码头的人士,数据出来了吗?离开的人多不多?” “不算多。”底下的人报了一个数。 谢湛闻言,松了口气。 谢湛不知道,他那口气松得太早了。 这厢,王东就位之后,就开始行动了。 他发现,朝廷既要完成与平州的约定,又不想扩大此事的影响,故而就有了那样一道圣旨。 大黎国土内,除了少数人,其他人对圣旨上所言的‘开放城门,允许老百姓无需路线出门游玩’一事,是云里雾里的。 不少老百姓心里嘀咕,什么时候,出个远门也能作为奖励? 就在这时候,平州的水军们发力了。 王东携水军骨干们先是安排了说书的在各大酒楼讲述东海战役的故事。 期间,穿插散播平州的公告。 同时,还编了戏曲,这戏曲还是出自聂云娘之手,配乐是吕颂梨提供的千年等一回这首在后世传唱度高的歌曲,端的朗朗上口。 戏曲的内容讲述的是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故事,两男一人姓宋一人姓吕,女的叫敏。 宋是一个王公贵族,吕是一个突然挣到大钱的富商。 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女子,她对宋有意,但宋不屑于她。 吕对敏很有好感,想娶她。 因为吕的关系,宋正眼看敏了。 面对两男的追求,敏拒绝了吕将她娶为正妻的要求,嫁给宋当小妾了。 敏嫁人后,备受冷落,但她不气馁,在她的努力奋斗下,赚了很多财富,她想将这些留给自己的孩子。 但宋遭难了,让下人杀了敏,夺了她的万贯家财。 敏临死之际,后悔了,她想如果当初她选择了吕,会怎么样呢?是不是就没有这场杀身之祸了? 这出戏一出,那些聪明人一听,都沉默了,还能内涵得更明显一点吗? 第597章 虹吸效应 (); 第597章 虹吸效应 第597章 虹吸效应 《选夫郎》这出戏曲因为编剧出色,以及配乐的强大,一下子就火了。 不管是谁看了,都能哼上两句,学上一段。 而且歌都唱上了,那剧情必须深入人心啊。 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讨论这出戏。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哈断肠也无怨。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心悠远呐。” “娘耶,这婚前婚后,宋的变化也太快了吧?” “可不是吗?婚前你是小甜甜,婚后,你就是贱妾。” “呸,这宋就是个负心汉!”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开始宋就没看上敏。” “看不上人家,干嘛还纳了人家?让她嫁给吕做正妻就好啦。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争到了又不珍惜!” “敏有这个结局,不奇怪啊,她除了勤劳努力,也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宋本来就家道中落。吕的出现,逼着宋向敏低头了。以宋的骄傲,即使纳了她,心里也不待见她的。遭难时,牺牲她就太正常了。” “敏肯定后悔了。” “那肯定啊,《选夫郎》这出戏的后续不是还补了一段?吕后来也娶了一位和敏差不多出身的女子为妻,婚后,妻子想经营铺子,吕还帮忙了。” “后面吕也遭遇了困境,吕的妻子拿出一半的财富支持吕,吕成功渡过难关之后,加倍回报妻子。两人恩爱地过了一生。如果敏当初选了吕,过的就是幸福美满的生活了。” 这时,又传来优美的歌声,“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为你化作一团火焰,啊~啊~……啊~啊……” “这女人嫁错了人呐,眼泪可不就如那西湖的泪么?流都流不干。” “给人当小妾,辛苦赚钱一辈子,被人拿走就是一下子。” “敏如果嫁给吕做正妻就好了,永远不用担心这个。” 解读得很好,下次别解读了。一书生默默地在心里说道。 然后他在山长陈定淮的示意下,将窗户关上,也隔绝了楼下茶摊子的对话。 这里是北海即墨,最近可热闹了。 此时的酒楼包厢里,他家山长还有两位夫子都在,还有几位同窗同年,他们都是白鹿书院的, “啧啧,这出戏是出自平州之手吧?高啊。”崔春华不禁道。 詹若水并周从光韦文骞两位弟子都笑而不语,这么明显的政治立场,必须是平州啊。 “苦赚钱一辈子,被人拿走一下子。总结得很好嘛,没想到这些做针线的大娘媳妇子还能出口成章。”说完,崔春华不禁疑惑,“这样的问题,难道平州没有吗?” 韦文骞道,“平州挣的钱,能带走啊。” 周从光傲然道,“平州敢赢,能赢,也输得起。”他们吕二姐搞钱可厉害了,才不像那位,谋小妾家财,掉分! 詹若水瞥了两位傻徒弟一眼,你们想多了,平州一样的,平州挣钱平州花。只不过平州手段温和,平州是让你心甘情愿地花钱,大黎皇帝是手段强硬地抢钱。软着陆和硬着陆还是有区别的。 “山长,你想去平州看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真的不必赶在这几日。”詹若水劝陈定淮。 陈定淮扫了他一眼,“怎么,只许你们举家搬去平州,不许我去看看?” 詹若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日太敏感了,我担心你。我们不一样,我们全家都搬到平州了,官府奈何不了我们了。” “老詹,你走得可真决绝啊。”崔春华感叹。 詹若水等心向平州之人是第一批启程的,不带半点犹豫。他们在一开始就选择了阵营,也不知詹若水哪来这么大的魄力。 詹若水笑了笑,并不回答他。 这一次,平州为了迎回他们,付出是实打实的。 平州为人人,人人为平州。平州把筹码压在他们身上,他们不想平州输。 这几乎是所有心向平州的人士心中的想法。 南地 此时宁长歌也在极力地劝说亲人。 “舅舅啊,你听我的,平州真的特别好。” 他大舅说道,“外甥啊,你可知道,我们举家迁往平州,放弃的可是几代人累积的家财啊。”狗日的朝廷,竟然不允许他们变卖资产! 而且朝廷免了南地三年的税收,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利好的事。 他们这一走,要放弃的东西太多了,叫人如何割舍得下哦。 “舅舅们,不要留恋朝廷给的这点蝇头小利,朝廷今天能给你们一块糖,改天就能割你们一块肉。” 宁长歌:“这么好的待遇只是暂时的,因为平州和朝廷抢人,朝廷才正眼看你们的。今天你们还是朝廷的小甜甜,明天你们就只能是商贾,贱民!咱们不要上当啊,该走就走吧。” 舅舅们:倒也不必说得如此扎心。 确实,对商人来说,稳定的投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朝廷的政策就像那歌词唱的,忽冷忽热的,谁受得了啊? 而且《选夫郎》那出戏也暗示了,吕愿意给予敏正妻之位,解读出来,就是在平州没有阶层之分,没有门第之见,只要你有才,你足够努力,在平州就能出人头地。 宁长歌的舅舅们对视了一眼,罢了,都是为了孩子。 长歌这孩子听说在平州很有出息的,而且他们家族的年轻一代已经陆续长大,正好可以去平州发光发热。 …… 看过《选夫郎》这出戏的有识之士,都不禁摇头,平州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才,也是拼了。这样的故事都能编得出来。 可惜的是,平州的水军尚且不能覆盖大黎全境,只在几个重要的州郡里活动。 而且他们还特意避开了长安和东海两地。 但这出《选夫郎》的戏实在太抓人眼球了,加上《千年等一回》的配乐,一登台就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开来。 各大戏班都紧急地排这出戏。 谢湛还是知道了这出戏,当时,脸色都变了。 想都不用想,这出戏必然是出自平州之手。 朝廷怎么回事?这么后知后觉吗? 朝廷百官:非他们后知后觉,而是他们也不敢和皇上说啊。 难道要他们告诉皇上,他们觉得,他们认为《选夫记》中的宋特指皇上吗?又不是不要命了。 谢湛很清楚,不能任由这出戏再蔓延开来了。 现在谢湛知道了,没多久宋墨也知道了。 宋墨得知有人编排了这么一出戏来污蔑他,脸黑沉如锅底,偏偏又不能发脾气,可谓忍得很辛苦。 宋墨知道这出戏之后,朝廷大臣们没办法回避此事了,但如何处理此事,却也束手无策。 大黎朝廷第一次遭遇这么大规模的舆论战。 这出戏,除了主角的名字有些敏感之外,你找不到一丝它出格的地方。 人家讲的是男欢女爱,爱恨情仇。 如果朝廷出手,查封它,那便是对号入座。 可是不查封,对朝廷对皇室的声誉伤害太大了。 最终,《选夫郎》还是被禁了。 所有的戏班子都不许排这出戏,老百姓们也不许再谈起它,不然就会被官府捉拿。 官府还想揪出最初排这戏的戏班子,但最终查出来这就是个草台班子,就唱了几天这戏,然后就悄摸溜了。 做完这些,宋墨就扔开手了,他不觉得后续会有什么坏影响,他自信得很,他的大黎依旧辖九州之地,地大物博,人才怎么会弃他大黎,去平州那个弹丸之地? 自从平州举事之后,做了很多招揽人才的举措,但因为平州地处偏远,加上那段时间进入冬季,出行困难,效果一下子并不明显。 如今这出《选夫郎》的戏一出,叠加之前的所有的举措,形成了一个虹吸效应。 第598章 民来民来 (); 第588章 民来民来 第588章 民来民来 这么好看的戏,这么好听的曲,说禁就禁了。 这是普通老百姓的埋怨声。 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呗。 这是中层的心声。 中层们一边叨逼,一边手脚麻溜地收拾家财。 做买卖的人,脑子都灵活,懂变通。 他们现在离开就亏大了,所有资产都没办法变现。 他们和南地的那些人不一样,南地那些人很多都有小辈去辽东书院读过书,在平州任职过。他们此时不走,以后就很难离开了。 他们现在走不了,也舍不得走,但不代表他们的银子走不了啊。 人出去不容易,但钱要出去,还不简单? 将家中的部分闲钱收拾收拾,托付给可靠的亲戚朋友,让对方带去平州,帮忙置办点产业。 万一将来,真是平州那位夺了这天下,那他们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变得一无所有。 总之,两边下注,美滋滋。 有人在行动,也有人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没有了动作。 徐君凡是最早接到平州密信的一批人,然后,各大城门在预料中开启了,他以及家人都可以走了。 但他在思考了一夜之后,决定留在长安。 平州此举,让那些暴露了的,已经确定心向平州的人都走了,而有的没暴露的,则选择留了下来。经过这一事之后,还能帮他们潜伏得更深。 无独有偶,丹阳郡句容县县令郑桥,也一样决定留下来了。 其实他不介意回到平州的,为了前程,吃回头草不磕碜。 但是,他和自家主簿商量了一天一夜,决定不回平州! 他是心向平州的,暗中向州长夫君秦晟投了诚的。 但他和主簿都明白,经过这一回,平州必然是人才济济。他回平州的话,他相信州长不会亏待他。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这么些年,也就是当个小小的地方父母官,能力有,却不多。 还不如继续留在东海,潜伏下来。而且他的身份还不会被怀疑,他觉得自己接下来好好表现,得到谢湛以及朝廷的赏识的可能性很大。 有朝一日,若平州再次攻打东海,那他立功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秦昭和郭翀等人在统计人数。像张献詹若水等已经确认亲平州,且暴露了的人,是他们第一批要接走的人。 “有人没来。” “但递了信来。” “名单烧掉吧。” “嗯,这部分人是一定要保护好的。” 翌日,漕帮全员出动。 他们需要送一批人到平州,另外还要送晋王等人离开。 晋王麾下的将士在得知他们王爷接下来要去东海对面一座名叫扶桑的小岛定居,问他们愿不愿意追随时,有些士兵犹豫了。如果他们追随晋王而去,就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家人了。 晋王麾下愿意追随他离开的将士原本只有三四千人,这些都是他的死忠。 后来白行知解释,他们可以先跟着过去看看,如果到了那里,非常不适应,一个月后可以离开。因为漕帮的船在一个月后会再次前往扶桑。 秦昭代表平州也表示,以后漕帮的船会不定期经过扶桑的。 如此这般,追随晋王的将士才达到六千余人。 经过秦昭郭翀和晋王白行知等人评估,这样的兵力,对付扶桑土著应该足够了。 护送晋王的任务,经过秦昭郭翀等在东海的将领们商议后,决定交给秦晟和吕明志。 范阳站在高处,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即墨码头。 在平州士兵的维护下,前往平州的人开始有序地登船。 他注意到,这些人大多都是饱学之士,以及大黎的中产之家。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大黎再强健的根基,都遭不住平州这样挖啊。 平州远征军是最后一批离开的,登船后,东海的土地就全部由朝廷接管了。 朝廷大军站在岸边,虎视眈眈地看向船上的平州远征军。 秦晟淡淡地瞥了对面一眼,然后就面向北方。 周达、陈金龙、朱大壮等站在最外围的士兵们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你说,他们会动手吗?” “不会的。” “朝廷的海岸线那么长,要是他们敢动手,咱们就随便选个地点登陆,占地为王呗。” “可以可以,这个地点往北选,离咱大平州近一点。到时我们和本部大军来个前呼后应,直接将阻碍我们的线路打穿!” 说实话,东海之战,他们用的战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伤亡是前所未有的低。 这样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不好之处,就是体验感很差,他们几乎没打几场仗…… 秦昭和郭翀等人自然看到了士兵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由得笑骂,“这些臭小子!” 现在的平州势力,只有平幽两个州,再加扶余郡和代郡,相当于两个半州。 他们平州要发展,势必要扩大地盘的,还怕没仗打? 州长都说了,现在是平州打基础的前期,先苟着点。接下来的十年,他们肯定会和鲜卑或者朝廷对上的,大规模战争避免不了。 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平州撤军之后,谢湛班师回朝了。 他回到长安的第一时间就被皇帝册封大黎民马大督都,掌管大黎兵马,权顷朝野。 谢湛谢过一众恭维他,上前和他攀交情的大臣,还说了过段时间会设宴一事,便回了原先谢氏一族的府邸。 没错,宋墨将之前抄没的谢氏一族的府邸族地都赐回给他了。 谢湛回到后,便进了书房,复盘这些时间的得失。 宋墨封赏他,在他意料之中。 不管如何,他帮宋墨平定了南方的三处叛乱,让大黎恢复小一统,这便是莫大的功劳。 另外,宋墨还指望用他来对付吕颂梨,收复平州呢。 如今大黎目前辖九州之境,只剩下平州秦吕一家反贼了。 割据了平幽两州半之境的吕颂梨,已然成了大黎的心腹大患。 “老夫人和夫人到哪了?”谢湛一边问,一边阅览南地的资料。 “回家主,老夫人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谢湛点了点头,继续看公文。 整个南方平定了,因为和平州的约定,不少南地中层世家都舍弃了田地铺子,带着浮财离开了。 他请示过皇帝之后,便将这部分的利益扔出来了,此举稳住了南地的大世家们,只是—— 顾怀笙为了去平州,竟然放弃了顾氏家主之位,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谢湛皱眉,他没想到顾老爷子死后,竟然无人压制顾怀笙了,他竟然走得如此决绝。 如今顾氏一族是顾老二当家,没了顾怀笙,顾氏这个南地世家之首的地位难保。 平州 近来,平州的官员,从上到下,都忙得脚不点地。他们要忙着春耕,还要接收安置来自各地的人,事情多的让人连喝口水的功夫都快没了。 但这些人中,有一个人最清闲。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德胜。 春来了,东北的土地上冒出了薄薄一层绿意。 吕德胜哼着小曲,四处溜达,美其名曰,动态监督平州官员。 在房县的码头上,吕德胜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看着船下不断下来的人,高兴得直哼哼。 “……我爱民,民爱我,民从五湖四海来,民从四面八方来,铺天盖地来,整整齐齐一大排,民来……民来……” 第599章 小别胜新婚 (); “六爷,那不是吕大人吗?”朱大壮眼神好,船还没完全停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茶铺的吕德胜。 吕德胜身边的侍从应该也看到他们了,其中一人低声和吕德胜说着什么,然后就见他眯着眼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然后就见吕德胜站起来,朝他们这边走来,身后的人连忙跟上。 秦晟率先问候自家泰山大人,“岳父。” “嗯,回来啦。”吕德胜迅速将平安归来的便宜女婿打量了一遍,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断腿,很好。 “下船后,赶紧回家吧。”让闺女也开心开心。 这个提议正合他意,秦晟乖乖应下,按捺住心中的雀跃,转而问道,“岳父您呢?要不要一起回去?” 吕德胜挥挥手,“你不用管我。”他正在外面溜达着快乐呢,才不要那么快回去。 翁婿俩对话期间,船上的人也在朱大壮等人的介绍下知道了眼前的美大叔不是别人,正是州长吕颂梨的父亲吕德胜吕大人。 大家伙热情地向吕德胜问好,“吕大人好。” 吕德胜也是笑眯眯地和船上的人打招呼,“大家好,一路上辛苦了,欢迎大家来到平州。” 秦晟他们这条船上有不少是来自大黎各地的人。 比如董济川,他赶回老家接到人后,就直奔广陵东台县了。他知道平州远征军肯定是最晚离开的,他们一家子最有可能赶上这一趟船,如果赶不上,去即墨和义安也没用。 船上还有很多和董济川同样想法的人,此时他们见到平州州长的父亲如此热情和蔼,心定了定。 其实吕德胜看他们的神情是一脸慈爱。 闺女和他说过,人口是一个地方的根基。 这些百姓都是有生的战斗力量,他们来了平州,总得吃喝拉撒吧,总得结婚生子吧?为了能生活得好,为了能延续血脉,他们会勤勤恳恳地工作,把自己的努力、青春和财富,都贡献给了平州。 只有有人了,地方才有活力。人聚在一起,才有财流。 更直白一点,吕德胜觉得他闺女就是平州这片农场的主人。 这些来到平州的普通平民,要么是他家闺女鸡笼里的鸡仔,要么是放牧的好牛。还有那些饱学之士,就是帮他闺女管理这些鸡仔啊,牛羊的。养得好养得差,那产出可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们要平易近人,要对这些百姓们好一点,并且要轻赋税,不能竭泽而渔。 闺女这么一说,他当然知道怎么做啦,他可是最擅长举一反三的。 那宋墨就是对百姓不好,所以百姓们用脚投票,直接选择由谁来当那个在上面管理他们的人。 这是不是就是闺女之前说过的,权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秦晟下船后,拜别岳父大人,又从岳父那里取了一匹马,就骑马回去了。 昌黎,州府府衙 江一舟将统计的数据汇报给吕颂梨,“州长,初步统计,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平州的人口到达了四百五十万。接下来半个月,估计还有人陆续到达平州。保守估计,我们平州的人口最终能达到五百万。” 五百万!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多! 吕颂梨笑道,“淡定。” 小场面,吕颂梨记得,后世有些大县的人口都高达百万。 薛薛:他淡定不了! “州长,这是五百万,不是五十万!” 大黎人口才多少,一千八百多万吧,不到一千九,这一千八百多万是分布在十三州的,而且主要集中在中原一带。 他们平州地处偏远,在吕大人没有上任前,平幽两州人口加起来有都不到百万。短短两三年,他们平幽两州的人口就到达了四百五十万,稠密程度甚至超过了中原地区。 “人口速增,我们要做好各方面的应对,治安方面一定要做好。另外必须控制好物价,地价还有房价,不得出现宰人的情况!”吕颂梨强调。 在场的人皆点头应是。 “物价增幅不得超过百分之五,地价和房价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为了记账方便,吕颂梨引进了阿拉伯数字和百分比。 这段时间,吕颂梨去了一趟辽东书院,找到了山长潘嗣同,将阿拉伯数字和百分比弄了出来,由书院中教授算术的夫子教给学生,然后进行推广。 辽东书院以及平州公职人员分批去学习了这项新知识。 此时,秦晟回到昌黎,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去了不远处的州府府衙。 见到六爷,红萝立即道,“六爷,你先喝杯水,州长正在和各部大人议事,不过快好了。” 果然,没多久,议事厅的大门就打开了,薛诩、江一舟、郭春生等人鱼贯而出,见到秦晟时,都微微诧异,但都和他问好。 红萝将人送了进去,“六爷,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她没办法,六爷这属于临时加塞,能空出一刻钟就算不错了。 秦晟进去后把门一关,“梨梨!” 吕颂梨蓦地抬头,见到他,她立即站了起来,惊喜道,“你回来了?我就寻思着这两天你应该到家了。” 秦晟长腿一跨,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还转了个圈,然后带着她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便低头朝她吻下去。 秦晟将她圈禁在自己怀里,唇舌纠缠之间,吕颂梨的手无意识地着他那壁垒分明的腹肌。 秦晟的身体倏地紧绷起来,忆起这是府衙的议事厅,他艰难地撤离,然后大掌按住她四处点火的小手。 察觉到他的反应,吕颂梨乖乖地没有再乱动。 “梨梨,我在外面好想你,你想我了吗?”秦晟低头,埋首于她雪白的颈项,贪婪地闻着她幽幽的体香,努力地平复着自己。 “当然想你了。”吕颂梨将自己的小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穿过他的腰身,轻抚着他因激动而微微拱起的脊背。 两人抱在一起喁喁低语。 没多久,门外响起了三声敲门声,这是红萝在提醒他们。 “时间到,我要走了。”秦晟恋恋不舍。 “晚上等我。”吕颂梨站起来,顺手给他整理了皱了的衣袍。 秦晟眼睛一亮,“好。” 秦晟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他娘。 期间问起他几个嫂子,他娘说几个嫂子都在忙,不在府里。 “你们两兄弟回来得正好,你大哥已经将你爹的坟迁来平州了,后来是个好日子,咱们全家一起去祭拜一下。” 秦晟自无不应。 秦母心疼儿子,让厨房做来一碗面让儿子吃饱后,便让他赶紧回院子里歇息去了。 秦晟回到他们的院子后,将自己从头到尾洗得干干净净,本想躺在榻上小憩一下的,不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晚上,吕颂梨回来后,久别胜新婚,两人自是好好温存了一番。 两次之后,吕颂梨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随意地搭在秦晟身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拉着。 常年锻炼下,年轻男子的身材好到令人发指,宽肩窄腰,腿部修长有力,全身肌肉的线条紧致匀称,每一处都蓄满了力量。那种恰到好处的好看,手感超好。 在她有意无意地勾引下,秦晟还想再来一次。 吕颂梨一个翻身,裹着被子离他远远的。 “咱们睡了吧?我好累哦。”吕颂梨撒娇。 这肉吃多了,撑。 秦晟:…… 行吧,累了就休息,来日方长。 第二日,吕颂梨依旧去上值,秦晟满心期待着天黑。 没多久,吕颂梨的侍女红萝来家里说一声,说她今晚待在府衙那边,有事要忙,就不回来歇息了。 晴天霹雳! 这个消息宣告他吃肉的日子结束。 秦晟怏怏的,低头看着身下蠢蠢欲动的小兄弟,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哎,你说梨梨浅尝即止,肯定还饿着,她太克制了,咱也没吃饱。” 时间不对,勾引白费。 秦晟瞅着自己的大宝贝自言自语,“你说你长得也是鸡中龙凤,这身段这粗细,怎么就不能让梨梨心心念念呢?” 他想起自己在军中听到的荤段子,他们要是有根这样的宝贝,他们的媳妇肯定会稀罕得不得了。梨梨虽然也很喜欢它,但没达到那种稀罕得不得了的地步啊。 第600章 怪我咯 (); 却说房县码头,吕德胜目送女婿打马离开,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爹!” “别乱喊啊。”爹是能随便乱认的吗?当他转过头,看到小儿子时,才想起来小儿子也出征了,糟糕,把小儿子给忘了。 “诶,是明志啊。” “你眼里只有二姐夫!”吕明志控诉。 吕德胜有一点点心虚,但这不怪他,谁让小儿子声音都变了?“你声音怎么了?” “着凉了。”吕明志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道,“不过我在船上吃过药了。” “那你赶紧回家,让你娘带你去给周元华看看。” “爹,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啊?” “我——”吕德胜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 “吕德胜!” 崔春华一手拽着陈定淮,一手拽着詹若水,朝他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夫子的弟子们。 “吕德胜,我们来了。敢不敢来辩一场?”崔春华一开口就是挑衅。 吕德胜两眼一翻,辩就辩,怕你啊。 他堂堂御史出身,在先帝跟前经久不衰的宠臣,靠的就是这张骗人的嘴,不对,靠的是他的机智善辩,帮先帝挡住了多少唇枪舌剑啊。 “随时奉陪!” “那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崔春华又问。 吕德胜:“什么话?”他说的话多了去了,不说明白点,谁知道他指的是啥? “你之前放过话,说如果大黎有人能辩赢你,你们平州便不反了。可还算数?” 吕德胜想想,道,“算数。” 闻言,周从光讶异。 韦文骞忍不住道,“吕大人,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陈定淮和崔春华都将信将疑,如此儿戏吗? 吕德胜给了韦文骞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然后对他们说,“走,我给你们接风,请你们吃饭!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吕德胜带着人去了码头边上的小饭馆,直接要了一个雅间。 期间,詹若水将吕德胜拉至一个僻静的角落。 这一幕刚好被眼尖的崔春华看到了,他拉着陈定淮悄悄跟上。 “吕大人,你刚才不应该答应崔春华的,万一你输了怎么办?难道平州真要归顺朝廷?” 现在的平州已经自成一方势力,凝聚了那么多人的心血,肯定不能因为一场辩论就输掉。 吕德胜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觉得我傻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詹若水有点摸不着头脑,吕大人应该不傻吧?于是他缓缓摇了摇头。 头摇得那么慢,还是怀疑他傻呗?吕德胜心里嫌弃他头摇得不够利索,“所以辩论输了就输了呗。平州该如何还如何。毕竟平州又不在我手上,他能拿我怎么办?” 詹夫子听得瞠目结舌,“你——你——这不是骗人吗?” “我没骗人啊。” 这么理直气壮,詹若水词穷了。 一旁的偷听的崔春华直接气炸了,他当时就跳出来了,“吕德胜,好你个无耻之尤!” 陈定淮也不赞同地看着吕德胜,赌约不作数,他直说好了,他们又不是不能理解。 吕德胜理直气壮,“你自己不调查清楚,就找人赌,这怪我咯?” “你什么意思?”崔春华不善地道。 吕德胜直接将人拉到窗边,指着眼前的一块田地,说道,“比如这块田是张三的,你却去找李四,说要和他拿这块田打赌,你说李四赌不赌?” “那李四当然赌啊,赌赢了还能赢了你的赌资,输了他也没损失,因为这地又不是他的。” 吕德胜就差明说了他现在就是那李四! 詹若水陈定淮面面相觑:好有道理,我等竟无言以对。他们发现了,耍嘴皮子,他们真的比不过吕德胜啊。 “你——你不要脸!”崔春华气死了。 “你好歹也是平州之主吕颂梨她爹。” 吕德胜撇嘴,他又没说他不是,但他做不了女儿的主是事实。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吕德胜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道,“行啊,咱们就来辩一场,如果我输了,你去问她要。”看她是把平州给你,还是把你给灭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饭菜上来了,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詹若水和陈定淮打着圆场。 吕德胜:“行,那就先吃饭,吃完之后看看你们想住哪里,安顿下来之后,我再带你们到处逛逛。”看看他们美丽的大平州! …… 长安十里外,一支将近千人的队伍从南边过来。这支队伍不是别人,正是谢氏一族和赵氏的族人。gonЪoΓg “老夫人,夫人,前面就是长安了!” 赵郁檀神色有些许恍惚,时隔四年,他们再次回到长安城。 离开的时候,他们是阶下囚流放犯,归来时,却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马车里,罗氏帮赵郁檀理了理衣裳,叮嘱她,“娘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婿这样,从头到尾,不离不弃,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所以到了长安,你别再和女婿闹了。咱们做女人的,哪能一点委屈都不受呢?” “女婿是个有远见和有本事的,你应该努力努力,抓住他的心才是。” 赵郁檀闻言,扯着嘴角笑了笑,抓住他的心?他的心里没有情情爱爱,只有权力事业,怎么抓? 说话间,他们的马车进了长安城后,就往东城区驶去。但却在半道上遇到一支迎亲的队伍,对方也要拐道进入崇文街。 对面队伍立即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商量着能不能让他们的迎亲队伍先过。 谢老夫人和赵郁檀的车驾就在最前方,对方迎亲队伍的阵仗不小,他们刚回长安,本想让一让,与人方便的。 恰好就听到那管事称他们是大理寺少卿王元之子王善存的迎亲队伍,赵郁檀和罗氏顿时就想起当初王家对四弟赵彬落井下石的事。 新仇旧恨加起来,赵郁檀在马车里扬声道,“马车怎么还不走?耽误了入宅吉时算谁的?” 王彦身为男方的接亲长辈,管事过来不久,他也跟着过来了,此时听到这话,制止了管事继续往下说的话。 谢湛刚被封大黎兵马大督都,风头正盛。 他们王家没必要这时和对方杠上,于是让队伍让了路。 “老夫人,夫人,对方避让了。” 谢氏一族和赵氏的马车毫不客气地先走了。 这事报到了王夫人耳中,王夫人挺不高兴的。 今儿个是她儿子王善存成亲的大好日子,对于迎亲队伍走的路线,他们是规划过的,有些不好走的路段,他们王家还特意去打了招呼,就为了顺顺当当的。 可这一切都被从南地回长安的谢赵两族给坏了。 王夫人捏着鼻子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真是晦气! 也不知道他们神气什么?谢湛再厉害还能比人家割据一方的吕颂梨他们还厉害? 第601章 噬主的刀 (); 赵郁檀见到丈夫的第一时间,就提出要去接儿子。 谢湛说道,“不急,明天宫中封赠你的诰命圣旨会下来。后天一早,咱们进宫谢恩,禀明皇上之后,便能去接麟儿了。” “放心吧,麟儿很好。” 赵郁檀纵使不满,也知道他这番话是对的,于是她只能按捺住对儿子的思念之情。 妻凭夫贵,赵郁檀回到长安的第三天,就被授一品夫人。 他们夫妻俩去了地方,很容易就将儿子给接回家中了。 彼时的谢麟挺瘦弱的,赵郁檀抱着他热泪盈眶。 太极殿 梁安躬着身子进来,就见殿内窗户打开了,皇上敞开了衣襟,任由倒春寒的风吹向袒露的胸膛。 梁安不由得劝道,“皇上,这五石散不是什么好玩意,还是少用点吧。”说着,他还上前将窗户关小了一些。 宋墨磕着眼应了一声,问道,“他们去接孩子了?” “回皇上,谢大督都夫妇二人已将谢麟接走了。” 宋墨嗯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此时的他有点懒言。 梁安想了想,将谢氏一族回来时,和大理寺少卿王家在崇文路起了点小冲突一事说了出来。 宋墨:“难怪,王元和姚闻松会同一个出气孔反对谢湛为麾下部众请功一事。” 对于这样的局面,宋墨是乐意见到的。若文武百官个个都服谢湛,那他这个做皇帝的反倒要担心了。 梁安给他倒了一杯水,“那皇上是赞同姚大人和王大人的做法的吗?” “不,谁给朕分忧,替朕解决难题,朕就给他高官厚禄。”这便是皇帝的用人之道。 谢湛如此,他提名请功的人亦是如此。 他将谢湛提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因为他立了大功。 如果没有谢湛临时倒戈,平定南方一事不会那么顺利。国内的平叛战争拖得越久,对大黎越不利。 最危急的时候,大黎明十三州,只有六州在他手中。 如今大黎十三州,他有九州在手(其实是八个半州,但宋墨只当并州还在),东北被吕颂梨所占,西北又落入鲜卑之手。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如果鲜卑和平州都不再南下,保持目前的格局,他有点不满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宋墨也知道,鲜卑和平州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他提拔谢湛,重用谢湛,是因为谢湛有那个魄力,也有那个能力。 他能不知道谢湛是一把会噬主的刀吗?但是他足够锋利,拿来对付平州和鲜卑再好不过了。 平州 随着投奔平州的人越来越多,平州各府衙各部都放出不少岗位,开始招聘人才。 红榜上,写了岗位需求,写了待遇,可谓诚意满满。 末了,右下角还写了一句俏皮话:各位英才,各位贤能,来都来了,不来展示一下拳脚么? 平州的老百姓再一次见识到了读书的好处,读书能改变命运。平州读书的氛围再次被加了一把火。 平州这样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让人心热。 吕德胜在一个摊子前站住了,要了一个驴火烧,咬了一口之后,问身后的几条小尾巴,“怎么样,咱们平州不比长安差吧?” 崔春华看着不断上人的平州,眼睛都红了,平州这是在掘大黎的根啊。 陈定淮则是若有所思,新政权总是焕发着勃勃生机的,没有老政权的腐朽和暮气沉沉。 詹若水是坐立难安啊,这是第几次了? 吕大人也真是的,太促狭了,一直用言语刺激崔春华,每次都让他红眼睛,偏偏崔春华每次都上当,气得半死。 今儿个终于到侯城了,他这也算尽了地主之宜了,他要回昌黎,回七工院去!不然他好担心哪天崔春华受不了,将吕大人暴打一顿。 …… 吕颂梨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最近倒春寒,她没注意添衣,得了风寒。 大夫看了,也说没什么大碍,按时喝药,好好休息,要不了几天,她就能好了。 从秦府出来,周元华很满足,他最近都看两脚兽,呸,是最近都给人看病,看病过程不用他猜猜猜,他很愉快。 他目前在昌黎最大的医馆任职,昌黎医馆里,像他这样的大夫,还有七八位,只是大家属于不同的流派, 他如今身兼三职,给人看病,给兽看病,还有就是在辽东书院执教。 每天干四个时辰的活,每旬还能休一日。 不过他经常不能准时下值。 有时很忙很累,也不是没想过撂挑子,但平州给的太多了。 他在昌黎和侯城都有院子,饮食起居也有人照顾。这些都是州府给配置的,房契都在他的名下。 每季度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奖励发放。 最重要的是,昌黎和侯城之间,开辟了一条直达官道,从昌黎去侯城方便多了,也快多了。 他还挺喜欢位于侯城的辽东书院的,那里的万书楼全面开放了,里面的医书也很多,而且还会不定时地增添新书,他偶尔能淘到一两本孤本,能让他的医术有进益。 平州待人以诚,这么一套迷魂汤下来,谁能不迷糊? 周元华知道自己是彻底离不开平州了。 吕颂梨的风寒是第一第二日严重些,吃了药之后,精神就恢复了不少。 能下炕走动后,她常往外间的舆图跟前凑。gonЪoΓg 吕颂梨很清楚,东海战事结束之后,朝廷必会派大军北上,巩固北方的边防,防卫鲜卑和平州。 如果想对邻城出手,就得趁现在这段时间,最好能速战速决。偏偏此时又正值春耕,大肆动兵,她怕得不偿失。 秦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媳妇儿端着一杯热水站在舆图前,不时还微微伸头向前去看。 “梨梨看上哪里了?告诉为夫,为夫给你打下来。”秦晟笑道。 吕颂梨嗔了他一眼,“都看上了,咋办?” “那就都打下来,一年不行就三年,五年不行就十年。” 吕颂梨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打天下是一项长期投资。 秦晟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之后,拥着她往里间走,“不过呢,梨梨,大夫说你劳神心疲,休息不够。这两天你不要劳神了,好好歇一歇吧。” “好吧。”吕颂梨也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年多来,为了夯实基础,她确实劳心劳神。 吕颂梨不知道的是,她的属下们正在谋划一件大事。 第602章 这么顺利 (); 薛府 这一日,薛府举行晚宴。 能来参加晚宴的人,之前在大黎都并非无名或者无能之辈,相互间一说,就认识了。 如今这些人都加入了平州阵营,自然是一心想将平州建设好,做大做强。 薛诩举办这场晚宴,也是想带着他们尽快融入平州。 众人落座之后,薛诩举杯,“州长身体抱恙,无法亲至,薛某在此谨代其敬诸位一杯。” 薛诩是吕颂梨收服的,也是最早追随她的人,曾两次不畏生死,深入敌区,立下大功。其在一众属臣里,地位是不一般的。 众人满饮手中的酒。 郭翀在一旁说道,“说起来,州长完全是为了平州百姓,殚精竭虑,不然也不会东海战事一结束,就病倒了。” “州长原先的计划,是拿打下的东海之地,和朝廷置换蓟州和涿州等的。可惜,州长费心费力,最终……”薛诩一脸心有戚戚的样子。 董济川看着两只老狐狸一唱一喝,眼珠子一转,怎能让两人专美于前?于是他决定横插了一脚,“州长大义,愿意拿东海两郡换取心向平州的百姓。古人云,主辱臣死。如今州长吃了那么大的亏,在场的,不管是新臣还是旧部,皆为州长的左臂右膀,若什么都不做,何尝不是我等无能?” 郭翀和薛诩对视一眼,先是讶异,然后相视一笑,聪明人啊。 其他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有人当即表态,“董先生言之有理,我等身为臣属,理应为主上分忧。薛大人,不如咱们来商量一下,如何拿下蓟州和涿州吧?就当是我们的投名状!” 说话的人名叫乌清仪,籍贯锦城,蜀郡人。 薛诩赞道,“有志气,在场的诸位,不管谁拿下一地或两地,吾必在州长面前为他请功!” 此时的薛诩不掩饰平州对这两地的觊觎之情。 众人低头沉思。 蓟州或者涿州紧挨着平州的地盘。 蓟州东至上谷郡,北至代郡,西南方挨着中山,东南方挨着涿州。 涿州东南面临海,南至河间,西至中山,东北方则紧紧挨着蓟州和渔阳郡。 换言之,他们平州如果要扩张,不打北方的鲜卑的话,攻打大黎,首先就要拿下这两处地盘,才好西进或者南下。 也就是说,谁能拿下这两地,谁就立大功。 薛诩环视四顾,“所以,大家有何计策,能为州长拿下蓟州或者涿州?” 平州的老人们都闭嘴不言,有致一同地将机会让给新来的,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场考验,虽然这试题难了点。 新来的互相间看了看,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本事了。 此时,董济川被推举了出来。他为人知恩图报,他的事迹广为流传,这次入平州的新人都非常欣赏他,或者佩服他。 “薛大人,涿州的郡守孔淮是个老顽固,老迂腐,最讲究尊师重道那一套,一时间要拿下涿州怕是有困难。” 蓟州和涿州其实是冀州的两个大郡,权力最高的官员是郡守。 薛诩笑着问,“绕过他来办这件事呢?” “恐怕也不行,之前东海之战期间,谢湛为了完全切断平州远征军的补给,就增加了涿州的防卫。” “倒是蓟州郡守刘冠霖,为人聪明机敏,又没什么根基,且蓟州就在平州隔壁,想必受平州的影响不小,说服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起,众人朝声源处看了过去。 咳嗽者乃一年轻学子,名唤魏阳。 “魏公子,可是董某刚才的话有不妥之处?”董济川问道。 魏阳摇头,“那个,刘郡守是我姨父。” 薛诩和郭翀闻言,略吃惊。 董济川挑眉,这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么顺利的吗? “不知魏公子可愿为我们从中牵线?”薛诩连忙问道。 魏阳起身,理了理长衫,道,“愿为州长效劳。” “薛大人,郭军师,这次就让我走一趟蓟州如何?”董济川请命。 “好。” 蓟州的计策定下之后,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回涿州上。 这时,顾怀笙出声了,“薛大人,吾有一策,或能为州长拿下涿州,只是需要时间,无法一蹴而就。” “快请说来——” …… 码头 孙老太君等人相继下船。 孙明带人早在等候着了,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人。 “这里便是平州了?”孙老太君好奇地打量着,这是平州的一个常用港口,但看着人来人往的,十分繁华。 孙明扶着他娘,“对,娘,儿子已经在昌黎置办了一座宅子,咱们一会直接乘坐马车过去。” 孙家军新军挟裹出来的粮草,州长让他们从中挑选一些能用得上的,其余的,让人都收了,价格给的很公道。 加上他们孙家军加入平州时是立了功的,上头的奖赏不少,所以他们手上都有钱置办房产。 孙老太君知道平州几个重要的城池的,目前昌黎是平州的治所,也是州长吕颂梨常驻之地。 孙老太君他们这些老家伙都趁着这次机会出来了,但官府盯得紧,手上的产业一点也没法变卖了。 只能说,他们运气好,之前借着筹集粮草的名义将家中能变卖的资产都变卖了。 可以说,明面上的财物都带走了七七八八,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剩下的两成左右产业,没就没了。孙老太君看得很开,性命保住了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了,他们身为武将世家,再怎么缺心眼,背后不得留一手啊? 他们多多少少都藏了点东西,好歹将来子孙落难了,或许就得靠藏着的东西才能活着呢,想东山再起也有点资本。 母子俩对视一眼,双方都明白了,他们藏的东西都好好的呢。 第603章 献城 (); 第603章 献城 吕颂梨病好后,还被某人压着歇了两日,除了紧急公务,其他一律不许她干。等完全好透了,才让她出去干活。 吕颂梨恢复上值。 不料,她一去,属下们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薛诩一见到她就说道,“州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有机会拿下蓟州。” 吕颂梨:…… “怎么回事?”吕颂梨看了薛诩、郭翀和嵇无银仨人一眼,什么情况?她只不过是生了个病,休养了几日,回来就变天了? 随后薛诩便向她汇报了他们通过魏阳牵线,委派董济川出马,说服蓟州郡守刘冠霖一事。 吕颂梨:很好,她手底下的人已经是成熟的属下了,自己就自发地学会了攻城略地,给平州增砖添瓦了。 “州长,我们已经和刘冠霖谈过了。不过对方想当面和您谈谈,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前面的台阶都走完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吕颂梨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既然打算献城,刘冠霖便亲自来了。 此时他正坐在平州州府的茶厅里,等候传唤。 刘冠霖身为蓟州郡守,蓟州夹在平州鲜卑和大黎之间,他深切地感受到平州和鲜卑的强势,并且在这两方的衬托下,大黎朝廷显得很弱势。 另外,这一年多来,平州的一系列举措,给蓟州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当地的老百姓跑了不少。 身无恒产者,几乎都跑到平州的地盘去了。还有那些家中只有几亩薄田的,也变卖家业,离开了。这些人是在鲜卑攻下雁门时离开的。 东海之战结束之后,平州的活力更胜以往。 刘冠霖很清楚,蓟州注定是守不住的。 所以董济川和他分析形势,劝他投降的时候,他就借坡下驴,亲自来了。 这主动投降和被动投降,是不一样的。 主动投降,他献城有功,外甥牵线也有功。 如此一鱼两吃,他真是聪明。 吕颂梨和刘冠霖谈得很顺利, 他献城之功,已经记上,待将来…… 这将成为他升迁的资本。 谈好之后,刘冠霖很主动地建议,“事不宜迟,州长,你安排人随我回去接管蓟州吧!”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既然已经开弓了,那就赶紧把事情完成了,将功劳捞到怀里才稳妥。 吕颂梨颔首,“行,我让人安排。一会你可以先去吃点东西,稍作休息。晚点你就带人回去。” “好的。” 吕颂梨当下便让人去将秦晟请来,她打算让他带人去接收蓟州。 闻言,刘冠霖心中一热,秦晟啊,州长之夫,回去的路上,他得好好表现。 刘冠霖出去之后,郭翀当下便道,“恭喜州长,咱们拿下蓟州是十拿九稳了。” 吕颂梨:万万没想到,失去的地盘,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来了。 薛诩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不就是吗?! “你们仨,是还有事?” 薛诩和郭翀都看向嵇无银,示意这事由他来说。 嵇无银便道,“州长,你还记得之前的南地世家之首的顾家少主顾怀笙吗?” “记得,他弟弟顾二那年是不是来过平州?” “对对,就是他,州长记性真好。” 吕颂梨挑眉,“怎么提起他了?难道顾怀笙来平州了?” “是的,州长。” “他找你们帮忙了?”吕颂梨看向薛诩和嵇无银,两人都来自南地,顾怀笙会找上他们吗? “没——”嵇无银摇头,“但据我所知,他已经盘下了几个店,又买了一些地,准备开干了。” 顾老爷子死后,顾怀笙成了顾氏一族的家主,没想到他会死死地抓住这次的机会。甚至在遭遇族老反对时,不惜放弃家主之位,带着妻儿以及族中愿意追随他的一小部分族人直接登船。 这个魄力,嵇无银为他感觉到可惜,又为他感到高兴。 可惜的是,当初他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投入谢湛麾下,错过了成为平州发展的第一梯队人马。 不过,顾怀笙乃谦谦君子,他祖父在,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干的。 如今顾怀笙算是第二波上车的,需要非常努力才有可能赶得上来,或者有可能怎么努力都弥补不了这段差距。这事谁也说不好了。 嵇无银收起心中的情绪,说道,“州长,是这样的,前两天老薛不是在府上举办了一场晚宴吗?我们在会上集思广益,想出了拿下蓟州和涿州的对策。” “关于如何拿下蓟州,你已经知道了。” 吕颂梨点了点头。 “而拿下涿州之策,便是顾怀笙献出的。” “说说。” “州长应该知道管仲给齐桓公献计买鹿制楚的典故吧?” 吕颂梨挑眉,买鹿制楚?她当然听过了。 “涿州的特产有白洋淀松花蛋、唐县大枣,雪里红,驴肉火烧,清苑熏香等物。你们想对哪个物品下手?” “白洋淀松花蛋或者驴肉火烧?”后者的针对物其实是驴。 吕颂梨点了点头,赞同他们将这两样做为下手的物品, “州长觉得哪个好?”嵇无银问,他和顾怀笙商量了好久,都拿不定主意。 吕颂梨回道,“驴肉火烧吧。” “为什么?”嵇无银不解,白洋淀松花蛋不好吗? “让人把顾怀笙请来吧,咱们一起合计合计。”吕颂梨道。 吕颂梨一声令下,下面立即有人出动,去请顾怀笙了。 顾怀笙很快就被请来了。他们这样的人,但凡有点追求的,在昌黎州府附近买一座宅子,那是必须的。 被传唤的时候,他压了压内心略显激动的情绪。 进去后,他对着上首的女子迅速扫了一眼,然后垂眸一揖,“顾怀笙见过州长大人。” 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免礼。” 第604章 组合拳 (); 顾怀笙直起身后,注意到议事厅薛诩和嵇无银站在左侧,郭翀站在右侧,他下意识地就走到郭翀边上去了。 吕颂梨微笑,“顾家主,欢迎加入平州。” 顾怀笙前脚刚到,后脚董济川也到了。 吕颂梨刚才让人去请顾怀笙,薛诩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便提议将董济川也请来。 见人到齐了,吕颂梨也没废话,她直接将他们简单的买鹿制楚的计划,设计成了一个复合型计划。 以买鹿制楚为引子,拉高驴肉火烧中面粉和驴肉等相关原料的价格,特别是后者——驴。 他们这计策在实施前,必须好好策划,比如养驴的草料豆子啥的,最好在计策中引导和规范。 等计策一实施,驴肉火烧的价格上涨,与之相关的原材料以及涉及的行业不说应声而涨,也会受到影响,产生牛鞭效应。 接着,等他们收网时,大幅压低驴的价格,这样一来,打击面是巨大的,可以进一步摧毁涿州的民生经济。 顾怀笙眉头微皱,犹豫着说道,“这样子对州长你的名声有损。” 吕颂梨:“无事。”干大事岂能惜身? 郭翀:“怕什么?届时我们可以将压价驴子价格的原因,甩到大黎皇帝头上。” 薛诩:“就是,从头到尾,咱们州长就只是爱吃个驴肉火烧而已,驴肉价格的涨跌怎能赖到州长头上?” 董济川的眼神瞬间不对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 薛诩和郭翀两人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 郭翀:“另外,涿州紧挨着幽州,一定会有百姓跟风的。今年我们可以给紧挨着涿州的县镇派发一些种植任务,省得他们盲目跟风太过。” 薛诩:“我觉得即使这样,依旧不缺乏跟风的。届时,我们可不可以再对这部分跟风的百姓进行补贴?” 顾怀笙也回过味来了,“如此一来,州长的名声还是好好的。” “只是,这样实施下来,有可能我们手上会有一大批驴子,这样的话,我们也会跟着受损。” “而且,大黎朝廷有可能会出手。” 和谢湛共事那么久,顾怀笙知道谢湛很聪明,并且他对平州很警惕的。 吕颂梨说道,“我让辽东商会找青州知名的做阿胶的药坊签一笔同时期的订单,他们这样的药坊,对驴的需求大。” 接着,她又补充道,“不管是我们和涿州的购驴合约,还是与青州的售卖合约,都必须规定,当驴的价格出现波动时,只有我们拥有违约权,然后付给对方违约金。” “如此一来,合约到期的时候,如果驴的价格涨超订单的违约金时,咱们就撤掉和青州的交易,执行和涿州的订单合约;如果驴的价格跌超订单违约金的时候,我们就执行和青州的交易,撤掉和涿州的交易。”吕颂梨提出了多头对敲的概念。 这是的买鹿制楚的基础上,联合牛鞭效应,他们平州再搭载一套多头对敲协议,保护自己。如此一来,风险完全转嫁出去。 嗯嗯?还能这样? 嵇无银和顾怀笙眼睛都亮了。 两人都精通商业货殖,自然看出来这一套组合拳的厉害之处。 此时吕颂梨在心里算盘着,执行这个复合型计划恐怕需要不少人手,光是涿州的人手就得安排两批。实施买鹿制楚的是一批,实施多头对敲又是另一批,且后者要先于前者实施。 在场六人,很明显嵇无银顾怀笙两人都跟上了州长的思绪,薛诩郭翀和董济川还一知半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咳,你们刚才讨论的,全是货殖经济,对我们来说有点复杂了,谁能给我们详细解释一下?” 嵇无银请示,“州长,我来给他们解释一下?” 吕颂梨颔首。 薛诩对嵇无银说道,“你和我们说说后面的就行了,前面的我们听懂了。” 嵇无银打了一下腹稿,才说道,“后面的部分就是说,咱们的人分别和涿州的驴场驴贩子以及青州的药坊提前签订合约,和涿州签定的是买入合约,和青州签定的卖出合约。” “我们拥有取消订单的权力,驴便宜的话,我们就不和涿州买驴了,可以从市场上买便宜的驴卖给青州的客户。驴贵的话,咱们就和涿州交易,取消青州客户的订单,把驴卖给别人。” “不管最终驴价怎么样,咱们都能捞一笔,损失的那点违约金不值一提。” 又学到了新东西! 嘶,他们州长还真是厉害啊。 不管大黎朝廷怎么应对此局,是出手拉价格,还是听之任之,他们平州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这是阳谋。 而且这计策,他们好好实施的话,影响到的地方,可能不仅仅是涿州。到时看看能不能搂草打兔子。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比如什么太残忍之类的…… 慈不掌兵,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涿州,总比动用武力得好。 对于属下们的识趣,吕颂梨很满意,她的属下脑子清醒,很好。 还是那句话,她只需要为辖下的百姓负责。 军队将士为她的意志出生入死,百姓们努力干活,养活平州的官员和将士,他们都是可爱的人。 而涿州尚且不是她的涿州,再说了,涿州民众遭遇经济战,总比直接打仗,丢了性命好。 嵇无银突然想到一件事,“州长,还有一点,大黎朝廷对咱们的封锁还没解除呢。”这个不解除,不管是涿州的驴贩子还是青州的荮坊医馆都不好明正言顺地和他们做买卖吧? 吕颂梨就笑了,“那就先让大黎解除对我们的封锁。” “要怎么做?” “食盐倾销。”是时候让大黎尝尝倾销的滋味了。 他们平州,现在可不仅只有龙城那一处的湖盐了,他们还弄出了海盐。不然平州那么多人口,盐这一块肯定有缺口。 顾怀笙和董济川对视一眼,两人完全没想到平州还掌握了制盐这一大杀器。 娘耶,州长这是要掘大黎的根呐。 这样低价的盐,大黎如何遭得住哦? 这一次,顾怀笙和董济川是彻底地领教了平州智囊团的厉害,所有在他们看来非常棘手的问题,人家商量着就给出了解决的方案。 大黎遭遇这样的对手,到底是不幸呢还是不幸呢? 第605章 合理分配 (); 第605章 合理分配 他们刚议完事,红萝就来告知秦晟秦六将军到了。 秦晟进来后,吕颂梨便将任务交待给他,“悄悄儿进村,不要张扬。” 秦晟点了点头,“好。” 刘冠霖发现他就吃一顿饭的功夫,军队就集结好了。 他当下一抹嘴,就去见秦晟秦六将军。 …… 詹若水回到七工院时,蔺晔、毕绍宁还有盛裴光等几个弟子都前来迎接了。 “师傅,韦师兄还有周师兄,你们终于回来了!”盛裴光哭唧唧。 当他看到弟子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半年多不见,你们咋变成这样了?” 盛裴光幽怨地道,“师傅你们没看出来吗?我们是累的。” 师傅和两位师兄|师弟离开后,他们工作量剧增啊。他们不仅要负责自己手上的项目研发,还要照看师傅他们的项目。 后面小师弟也离开了,辅助东海远征军出征东海去了,他们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詹若水想起离开前,他将手里头准备收尾的小项目交给弟子们盯着,莫名有点心虚。但很快,他又挺直了腰杆子,有事弟子服其劳不是应该的吗? “分红也不少吧?”韦文骞语气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 盛裴光表情一顿,嘿嘿一笑,“那是。”不然这工作量,他们早跑了。 蔺晔和毕绍宁也无奈地笑了,不是他们不想偷懒,实在是平州给得太多了,偷懒良心会痛。 “师傅,你们回来就好了,接下来我要歇几天。” “可以,歇三天够不够?” 三天?他们睡一觉就过去了!“七天,不能再少了。” “行吧。” …… 这军中要发放一批物资下来,孙从义得知后,开心地蹦了几下。 他连忙去找他爹,“爹,要发放下去的物资送来了吗?” 孙明:“嗯,一会我给你开个条子,你拿着条子带人去把你麾下的份额给领了。连带这段时间的军饷也会一起发下去,以及在这段时间立了功的将士的奖金。” 孙从义眼睛一亮,要发军饷了?还有奖金? “爹,那你现在就把条子给我开了呗?” 孙明扫了他一眼,“急什么?我还有事情要交待你。” 孙从义拍着胸膛道,“孙将军请示下!” 孙明直接说道,“下午你负责押送一批旧兵器去武器制造部。” 这些兵器都是在最近的战役中使用破损了的,趁着接下来这段时间没有大型的战役,送去翻新修补或者融了重新打造。 “遵命!” 然后,孙从义带着人去领物资了。 一车车的物资运到操练场上,士兵们开始排队领取。 这次,每个士兵领到两套军服一双胶鞋、两条毛巾、两块肥皂、一只军用水壶。 孙家军的将士们抱着领到的物资,一个个爱不释手。 有小兵傻笑着,“怎么又发肥皂啊?还发两块,怎么用得完哦?” 发放下来的肥皂一块足有半斤,两块就是一斤。 他旁边的小伙伴说,“你用不着可以送回家啊,我媳妇就很喜欢咱们平州的肥皂。” 随后,他们长官的声音响起,“发肥皂是让你们勤快点洗澡洗衣,处理好个人清洁卫生,少埋汰人少生病!” “咱们现在是平州兵了,别整得跟以前一样,邋里邋遢的,丢我们孙家军的脸!” 小兵们求饶,“晓得了晓得了,我们肯定勤快洗漱,不给孙家军丢脸!” 有些士兵拿到鞋子后直接上脚了。 “这胶鞋鞋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哦?感觉很耐造啊。” 这次前来协助分发物资的军需官闻言心想,当然不能告诉你们鞋底是用橡胶做的啦。 他们之前去朱涯岛砍伐橡胶木,其实主要目的是割橡胶。 那些橡胶回来后,就被送去了七工院。这鞋底就是七工院研究出来的,然后送到军工作坊进行量产。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这鞋子的与众不同,“穿上这鞋,俺感觉自己爬山下水,不在话下。” “还有,有了这水壶,咱们以后都尽量不喝生水。病从口入,水要烧开了再喝,避免生病,听到了吗?” 平州对他们的关心是方方面面的。 想想以前,再想想现在,两相一对比,有士兵抱着新发的衣服哭了,“呜呜,平州太好了,以后俺老孙生是平州的人,死是平州的鬼。” 更有小兵心情激荡之下,脱口说了一句,“小将军,俺想给咱们州长磕一个。” 孙从义随口道,“那你磕吧。” 那小兵也不含糊,当下往昌黎方向一跪,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头。 孙从义:……说磕你还真磕啊。 随后,孙从义让人将军饷也发下去了。 发完后,他提了一嘴下午的任务,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行了,事情办完了,大家就散了吧。”等大家都准备散了,孙从义才提醒他们,“对了今天中午食堂有肉……” 士兵们都不敢置信,“又吃肉?!” “我和我那留在平州养伤的大哥打听过了,我们平州,每五天吃一回肉。看来是真的。” “哎哟喂,我滴娘耶!也就是说一个月我们能吃六回肉?!”他们平州也太好了吧? “好多啊。” 军需官是平州的老人了,闻言在边上搭了一句,“还是你们这些小子有口福,去年咱们平州还没那么好呢,半个月能吃上一回肉而已。” “听说从去年开始,咱们平州就搞那啥养殖业。把扶余打下来后,更是在那圈了不少山地来养猪养羊。军需官大人,是不是啊?” “是的。州长是鼓励养殖业和种植业的,说要保证将士们日常的肉食摄入。” “今天他们抬猪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家伙,真的好肥一只。” “咱们平州养的猪,据说是家猪和山上的野猪后产下的品种,产肉多,得病更少,肉质的口感也更好。” “哇!” 听到麾下士兵们的惊叹,孙从义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现在发生的一切,无不说明了他们选择平州是正确的。 吃了午饭,士兵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往外走,路上遇到熟人的时候,还叫上一起走。 “你们这是去哪?” “去门外的嵇氏钱庄。” “你们是打算将发下来的军饷存进钱庄吧?” “是啊,我打算存进去一部分。”这部分存进钱庄,以备不时之需。手上的,用作日常花销。 非他们信任嵇氏钱庄,而是信任他们州长。平州的嵇氏钱庄是平州州府和嵇氏合股的,平州占股四成,嵇氏占股六成,但平州不参与钱庄的经营。 于是,刚发下去的银子,过一过手,大部分又回到了钱庄里。 等军用物资和军饷完全发放下去后,薛诩就来向吕颂梨汇报。 汇报完之后,薛诩想了想,说道,“州长,咱们平州士兵的待遇会不会太丰厚了?” 比起大黎朝廷,他们平州养兵的成本是大黎的两三倍…… “如此庞大的军费,是不是可以适当削减一点?咱们平州要发展,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吕颂梨摇头,“军费不能省,如今我们的敌人只剩下两个了,鲜卑和大黎,哪一个都不弱小。我们平州的领地最小,所以一定得武装到牙齿的。” “别处要发展,也不能从军费里节省。” 另外就是,吕颂梨将平州当成一个小国来经营的。 一个国家赚了钱以后,这些钱应该进行合理地分配,有一部分钱必须到老百姓手里去,让每一个为国家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人,都得到经济发展带来的回报。 老百姓们手里有了钱,就舍得消费了,又会反过来带动本国经济的发展。 从而形成一个健康的良性的内部大循环基础。 薛诩一凛,他本意是好的,他觉得军费可以适当削减一点,胜过大黎就行,将士们也不会有抱怨。但州长的考虑显然更全面。 第606章 盘点和掠夺 (); 第606章 盘点和掠夺 刘冠霖献城的事很顺利。 刘冠霖很聪明,献城之后,他又跟着秦六将军来到昌黎面见吕颂梨,表示想休息一段时间,去辽东书院听听课什么的。 他将郡守之位让出来,对双方都好。首先,平州这边安排人去接管蓟州,能让州长放心。再者,如果他继续做着蓟州郡守,万一朝廷的人偷摸找到他怎么办? 吕颂梨准了他所请,笑道,“可以休息,但莫要太久了,我们平州用人还是紧张,给你一个月假期怎么样?” 刘冠霖一喜,“但凭州长吩咐。” …… 平州各大军营的将士们很快都知道他们平州又多了一块地盘,蓟州是他们平州的了。 众将士目瞪口呆,不是,那些文官们怎么回事?咋还抢人饭碗的呢? 他们知不知道,攻城伐地抢夺地盘这些,是他们军队的活啊?! 文官们太能干了,压力瞬间就给到将士们这边。 军营里,那些好战分子一个个闹着要请战,他们要把涿州打下来! 但这些人无一不被他们的长官镇压了,“一个个闹腾啥?啥时候出征,上头自有决断!你们是力气多得没处使了?那就去开荒!去扶余,将黑土地都开出来!” 士兵们:去就去! 长安,范府书房 范阳握笔,凝神细思。 少顷,他落笔。 谢湛在其主导的东海战役中,借朝廷之力,灭了诚王晋王两方势力,化解了自身的危机,顺利转换道路,还借此位极人臣,手段不可谓不高。 东海之战,对皇帝而言,也是一场大胜,四个反贼灭了三,南方完全平定,四分五裂的大黎实现了小一统,帝王威信重新树立。 接着是平州的吕颂梨,在东海一役中,得到了代郡,得到了孙家军和分裂后的漕帮,得到了人才和百姓。真可谓全面开花。 五方势力,一番交手,皇帝宋墨、谢湛和吕颂梨各有所得。输得最惨的是诚王和晋王,诚王更是因此丧命。 盘点完谢湛和吕颂梨在东海一役中的收获。 范阳说服自己,谢湛已经很可以了,胆色,气魄,决断力以及统筹全局的能力都不差,就是差一点运气。 虽然比之吕颂梨还差一点,但是吕颂梨在大局观、谋略、战术方面,都是一流的,少有人能及。这个评价很不可思议,也很难让人相信一介女子竟有这样的能力。但这是他研究秦吕两家结合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平州的发展,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谢大都督的车驾快到范府了。 范阳撂下笔,将桌面收拾干净,然后又净了手,便去迎接他。 两刻钟后,两人闲聊着从大门行至院中的一座湖心亭。 两人相约手谈一局,范阳请谢湛入座,下人们将茶水点心上完之后,便退下了。 谢湛带来的侍卫们也退至岸边。 整个湖心亭,就他们两人了。 落子间,范阳聊起了自己的抱负,“大黎建国近两百载,范家深蒙皇恩,范某无以为报,唯有为国尽绵薄之力,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谢湛高兴地道,“先生有如此报国之志,实用大黎之幸。” 随即,谢湛也聊起自己的抱负。 “先生如此,吾亦然也。吾一直以为,当官应如良医,进则救世,退则救民。” 接着,谢湛话音一转,“今之大黎如同一位步入暮年的老人,先生同意否?” 范阳沉重地点了点头。 “人之将老,躯干生疾也。故吾以为,应舍弃腐朽之处,夺其养分,供养其他部位。”这是谢湛当初反了之后,对于南地的执政理念,掠夺大黎以及其他势力的养分,供养南地。 “大都督如今之志可还一如当初?”范阳问。 谢湛回道,“当初吾在南地举事,目的就是清君侧,进长安勤王。如今亦然,私以为如今的大黎应弃支干,存主干,以待春风。” 范阳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谢湛这一思路挺适合目前的大黎的。 “那大都督又是如何看待平州以及吕颂梨的?”范阳问出的问题尖锐,目光犀利。 闻言,谢湛端茶水的手一顿,回长安之后,他收集到了平州更多的消息,当他得知平幽两州的人口达到四五百万之数时,都不由得吃惊。如此多的平民涌去平州,平州给人一种民心所向之感。 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心情颇为沉重。他知道,有人就有兵马,四五百万人,最少能拉起七八十万兵马,狠心点的,拉起百万雄兵也是可以的。 对待平州的问题,他忧心归忧心,但面对范阳的问题,他不可能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的。 “先生既然问起,那我就说说吧。平州如同新生幼儿,看起来生机勃勃,但夭折的风险也很大。” “不过,平州如今已然成为了大黎江山的顽疾,平定平州,可能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和精力,我们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对于他这个说法,范阳点了点头,“大都督所言甚是。” 接下来,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吕颂梨此人,统筹全局的能力非常强,而且眼光极具前瞻性,走一步看三步,她总能因势利导,导向自己想要的结果。”谢湛的声音非常地冷静。 谢湛与吕颂梨之间复杂的关系,让他评价吕颂梨,范阳也知非常为难。 相当于血淋淋地剥开血肉,再来分析。但谢湛的冷静自持,还是让范阳很惊喜的。 于是,范阳心一软,道,“诚如大都督所言,吕颂梨与其辖下之平州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其以两州之地,供养两支虎狼之师,所耗军费一定很庞大。” “另外,吕颂梨如今无子,她与秦晟之间,必然要有一子的,如此才能让秦吕两家维持紧密合作。这未尝不是大黎的机会。”说话间,范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女子生产,就如同一只脚踏进死门关,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待时机。 谢湛闻言,喜道,“先生肯助我助大黎,平定平州,指日可待。” 第607章 重用张献 (); 第607章 重用张献 第607章 重用张献 “大都督,你需要尽快压服朝堂上的杂音,以应对平州的出招。”范阳真诚地建议。 范阳有预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沉默半晌,最终,谢湛还是下了某个决定。 “另外,朝廷需要加大举孝廉的力度。”范阳说道。 在此一役中,平州得到了声望和人才。 大黎偌大一个国家,说是人才济济不为过。但他其实知道,顶尖人才,其实就只有一小撮,平州独揽那么多,对大黎已经是很大的威胁了。 再思及其在民间拥有的声望,范阳都忍不住叹气,平州一方叛臣贼子,本应是不义的,却一步步累积了良好的名声声望,真是…… 这时,谢湛的心腹族人快步走来,“大都督,皇上急召!” 谢湛和范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谢湛问。 “蓟州没了。” “怎么回事?” 来人很快就将刘冠霖献城一事说了。 范阳深吸一口气,平州之威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谢湛揉了揉眉心,这刚结束了东海之战,平州又马不停蹄地出手了,就不累吗? 他苦笑着和范阳说道,“真被先生给说中了。” 范阳宽慰他,“大督都不必自责,平州就得益于地盘还小,船小好掉头。大黎江山庞大,难免有疏漏之处。” 谢湛轻轻颔首,“范先生,我先入宫去了。” “我送你。”范阳起身相送。 “不必了,先生留步吧。” 范阳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宫中,宋墨气炸了。 “该死的刘冠霖!蓟州是朝廷的,他凭什么拿去献给平州?!” “蠹虫!真乃国之蠹虫也!” 宋墨太生气了,将殿内的东西都砸了不说,见到蹲在那里收拾残骸的小太监挡道了,还一脚踢开,“没眼色的东西,滚!” 小太监忍着泪意从地上爬起来,在梁安的示意下躬身低头离去。 “皇上息怒啊,这刘冠霖,您怎么惩处他都行,但您别气坏了龙体啊。”梁安劝道。 此时梁安也很急,怕皇帝怒极攻心,他已经让小太监去请太医了。 梁安心里苦,自打服用五石散后,皇上的情志自控力变差了,渐渐变得越来越受不得刺激。 宋墨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当即桌子一拍,“刘冠霖的族亲何在?给朕诛他九族!”不诛九族难掩他心头之恨。 谢湛赶到宫中时,正好听到这话,他没有阻止,一如皇上所言,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必须杜绝! 唯有重惩,方能以儆效尤。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湛朝宋墨跪下请安。 宋墨也不叫起,直接让他跪着,“谢湛,谢大都督,刘冠霖把蓟州献给吕颂梨了,此事你怎么看啊?”声音很危险。 “皇上恕罪,此乃臣考虑不周,未能事先防范,以致蓟州之失。”谢湛请罪。 宋墨看着他,脸上神色莫辨。 谢湛垂首,说道,“皇上,臣以为,逝者不可追也,此事可日后再作计较。当务之急,应确保涿州、中山、新兴等地不失。臣已下令,让卫旷谢桅所率领之大军全速北上。请皇上下旨对此三地父母官进行安抚。” 闻言,宋墨的情绪得到安抚,但想到丢掉的蓟州,心情还是很糟糕,他当即阴着脸道,“准卿所奏!如果再丢城池,朕唯你是问!” 宋墨说完,甩袖而去。他要让谢湛明白,他给的兵马大都督不是那么好当的。 梁安连忙喊道,“皇上起驾!” “恭送皇上!”等宋墨的御驾完全离开之后,谢湛才缓缓起身。 …… 接到皇命的林染:又来脏活了! 不过对于拿人一事,他并不乐观。 事情也果如他所料,那刘冠霖就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出生的那个村子,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遭过灾,整个村子都外出逃难去了。 也就是说,他的亲族几乎没了。 妻族也被他接到了平州。 所以说,这诛九族的圣旨白下了。 鲜卑王庭 蓟州郡守刘冠霖献城的消息传到鲜卑,拓跋可汗:哼! 拓跋连:他能说,对于平州而言,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觉得意外好吗? 拓跋巡:“汉人果然只会臣服于汉人!” 拓跋巡不想承认他们酸了。 那平州啥也没干,就有人献城了! 他们鲜卑要从汉人手中搞一座城,难如登天!那都是血和泪拼杀出来的。 “可汗,不然咱们也出个公告?如果有汉人给咱献城,咱也给他高官厚禄?!” “可以。” 鲜卑的公告出来了,鲜卑王庭的人还特意让消息传到新兴、中山、常山等地的郡守耳中。没有意外的,无人影响,应该说没有人敢带头响应。 平州,昌黎 吕颂梨接见张献。 漕帮这次接送的人多,他们不在同一个码头停靠,而是分别依靠于平州的四五个码头,相当于直接分流了。 张献他们乘坐的船是在锦县停靠的,所以张献未能第一时间和吕德胜碰面。 “张叔,好久不见。” “当年通华县一别,确实有几年不见了。” 张献也很感慨,当初他们在兖州通华县因为剿匪相遇时,秦吕两家刚被流放,但谁能想到呢?短短四五年,人家就割据了平幽两州当家做主了,成为大黎的心腹大患。 “张叔,这次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张献拱了拱手道,“州长有话但说无妨。” 吕颂梨沉吟片刻道,“吾想让你出任幽州刺史,如何?” 拿下幽州之后,她一直在思考可以出任幽州刺史之人选。当时她手下的人才最高的也只有管理一郡的经验,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她当时就想到张献了。 张献有丰富的地方管理经验,加上还回到长安朝廷中枢磨砺了几年,出任幽州主官是足够的。故而,这么久以来,她都留着幽州刺史之位,虚位以待。 张献不推辞,“多谢州长的赏识和重用,吾必为州长守护好管理好幽州!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你回去等着,任命书不日便会下达。顺便将贺子期调去帮你。” “多谢州长。” 临走前,张献很遗憾,没想到他都要走马上任了,都没能见上吕大人一面。 不过没关系,吕大人迟早都会溜达到幽州去的,到时就能见上了。 第608章 好家伙 (); 第608章 好家伙 第608章 好家伙 而被张献惦记的吕德胜,这会正带着陈定淮崔春华师徒等人游历平州呢。 陈定淮发现了,平州小摊小贩做买卖的特别多。 他们随便挑了一家人多的小吃摊,点了一些吃食之后,就坐在了最外面的桌子,他们一行人足足坐了两桌人。 他们刚坐下,就见一妇人背着个背篓,手里还拉着个孩子,和摊子的老板娘打招呼,“大侄女,来一份馄饨。”说完,她在他们边上的空桌坐下了。 老板娘应了之后,一边忙活,一边和对方唠上了,“赖大娘,瞧你笑容满面的,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瞧瞧,我在辽东商会日用粮油店买到啥了。”说着,妇人从背篓里小心地拿出一样东西来。 老板娘见了,惊讶道,“哟,是铁皮玻璃内胆热水壶!这玩意可不好买。” “那可不嘛。”辽东商会规定了每家每户限购两只。基本一来货,不到半时辰,保准都被人买走完了。 “不过这东西是真的好,开水灌进去,能保温好久呢。”老板娘家里就有一只,对其功能再清楚不过。 “是啊,有了这玩意,冬夜里灶里不用一直烧着火,也能喝上一口热水。”赖大娘笑呵呵的,“咱平州的大夫一直强调,叫我们把水烧开了喝,特别是孩子,不能吃生水,说水里有咱们肉眼看不见的不干净的东西。” “我之前还在心里嘀咕人家瞎讲究,麻烦。但儿子儿媳觉得大夫说得有道理,决定照做。也怪,咱们一家子一直坚持喝烧开后的水后,孩子们都不怎么闹肚子了。” 老板娘就笑,“可见啊,大夫们的话是有道理的。” 吕德胜一行人就在边上,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的。 催春华看了一眼,然后问吕德胜,“这铁皮玻璃内胆热水壶,我记得在潘山长那里见到过,还是两个。” “哦,你说这铁皮玻璃内胆热水壶啊?那是我们七工院出来的。”吕德胜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辽东书院的山长和夫子们都有发放热水壶,每人两只而已。” 当谁听不出你语气里的炫耀一样!崔春华撇嘴,不说话了,和吕德胜说话能气死人。 这时,吕德胜他们点的吃食陆续上来了。 陈定淮注意到刚才的大娘点的馄饨也上了,她正喂给孩子吃,孩子也一个劲地让她也吃。 从这对祖孙之间他看到了母慈子孝恭谦礼让的美德,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平州,让它辖下的子民日子过得有盼头。 在平州的这段时间,他看到了整个平州充斥着一股勃勃的生机。在这里,老百姓脸上的愁容和麻木消失了,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尽管平州的百姓们还不算富裕。但平州保护他们,不让战争靠近他们,席卷他们。平州让他们知道,未来是充满着希望的,只要他们努力,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他们刚吃完,就看到不少人往一个方向涌去。 吕德胜连忙拉住一个人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往那边跑?” “前方有人打起来!” 打架吗?什么情况? “哟,你们平州不是人杰地灵吗?怎么还有人打架的?”崔春华幸灾乐祸地道。 吕德胜白了他一眼,“有人打架怎么了?你上下唇都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呢!” 接着他问陈定淮,“陈山长,咱们过去看看?” “好。” 吕德胜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发现人刚被捕快押走了。近来平州涌进来的人多,摩擦难免多发,衙门一直安排有巡街的捕头在巡逻。 他们只好跟上,路上他们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外地来的小伙子,偷了包子铺的两个包子,然后被抓住了。 到了衙门后,他们发现衙门已经升堂了。 “速度还挺快。”崔春华嘟囔。 陈定淮也惊讶于平州这速度。 吕德胜:“像这种小案子,又不复杂,当堂就断了。” 而且吕德胜发现,断案的还是熟人——周渤,这人已经从状师成为一县主官了。 “小偷滚出平州!” 啪! “安静!” 惊堂木一拍,周渤扫了那人一眼。 这时,包子铺的朱老板上前说明情况,“这外乡来的小伙子偷了我两个肉包子。” 周渤问小伙子,“情况是否属实?” 小伙子低头,“我承认包子是我偷的。但我偷包子不是给自己吃的,我爹娘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我们的钱在来平州的路上不知道是掉了还是被人偷了。我饿着能扛得住,我爹娘扛不住。” 周渤:“你这是道德绑架别人。这世道,谁不难?难道穷了难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穷,没饭吃,是难。人家起早贪黑地做点小买卖就容易了?” 小伙子被说得直低头。 旁听的人也点头。 “对啊,不管怎么样,偷东西都是不对的。” “好好的小伙子,干什么不好?” 朱老板这时说道,“大人,算了算了,你让他赔钱就好了。” 小伙子:“好好,我愿意赔钱的,只是得等我找到活,发了工钱才能赔。老板,两个包子要赔多少钱?” 朱老板:“两个肉包子,你给十文钱就好啦。” 周渤还没说什么,底下的老百姓就不依了。 “喂,老朱,你这样就不厚道了。这两肉包子是昨天剩下的吧?你都准备自己解决了,还按新鲜出炉的价来卖?” “你讲点道理吧你!” “别欺生啊。” “就是,别给咱平州丢人。” 其街坊你一言我一语的,直说得朱老板告饶。 周渤最后对小伙子说道,“这样,你赔给他四文钱,罚款三百文,分三个月给,这样判,服不服气?” 在平州违法犯罪,是有罚金的。 小伙子垂头丧气,“服气。” 画押之后,小伙子就带着年迈体虚的父母离开了。 那些热心的街坊邻居都没走,有人还塞给了他两个馒头。 小伙子虽然偷东西了,但可以看出来人不坏,大家也乐意帮一帮。 “小伙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我听说北境凉州过来的,可以去衙门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呢。” “我们是从广陵过来的。” “那可能就没有安家费了。小伙子,我们附近有一家口碑不错的牙行,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找一份工来做做。两三百文钱,很快就能还清的。” “好的好的,谢谢,我这就带我爹娘去牙行看看。” 吕德胜他们就在后面看着,也没干涉。 崔春华摇头,“啧啧,人家外地来的只偷了几文钱的包子,你们平州就罚人家三百文钱?这是欺生吧?” 吕德胜:“偷就是偷,有罪就要罚。罚款三百文,就是对其偷窃行为的处罚。” 陈定淮点了点头,“其实这样也不错,如果没有这个罚款的惩处,那偷东西就是没有成本的,偷到了就是赚了,偷不到只需赔偿物品对应的价值,等同于没有损失。” 吕德胜喜笑颜开,“就是这样的,还是陈山长看得明白。” 崔春华又道,“你们平州用的还是大黎律吧?还加上了自己的东西?这不伦不类的……” “沿用着大黎律咋了?我们平州现在的发展重心又不在这上头,不过你等着,我们平州迟早会拥有自己的法典的!” 斗嘴间,吕德胜带着他们上了马车。 等崔春华反应过来,发现马车已经出城了,“这里是哪里?” 近日来,吕德胜是哪里繁华就带他们往哪里钻。怎么这回带他们来这清冷之地? 吕德胜说道,“前面就是龙城的西林墓园了。” “墓园?”陈定淮和崔春华对视一眼,不解吕德胜为何带他们到墓园来。 “到了,这里是秦钺秦大将军之墓。”吕德胜取了三支清香,朝墓碑拜了拜。 秦珩将秦大将军的遗骸从北境带回平州之后,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将之葬在龙城。 闻言,陈定淮等人正了正神色,秦钺秦大将军啊,那确实值得他们一拜。 接着,吕德胜又带着他们到了另一侧。 “这又是?” “先帝的衣冠冢。” 陈定淮崔春华等人:…… 好家伙,他们直呼好家伙。你们平州造了人老宋家的反,还给人家立了衣冠冢? 第609章 先帝保佑 (); 第609章 先帝保佑 陈定淮等人还在惊着,没回过神来。 吕德胜已经给康成帝上了三柱清香,口中念念有词,“皇上啊,诚王没了,晋王去了扶桑,我家闺女帮找的路子。” “以后我们打到长安,您可别怪我们咯,好歹咱都给你留了点根儿。” “晋王相对来说,还算一根好笋。至于某些歹笋,我们铲除就铲除了哈。” 在场的人:你们不仅将宋家的歹笋给铲除了,连人家的江山也一并解决了。 “不是,你给先帝立的衣冠冢?”崔春华不敢置信。 “嗯呐。” “你就不怕你这样搞,先帝死不瞑目?” “为什么死不瞑目?这墓修得不够气派吗?” “这不是气不气派的问题!而是你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给先帝立衣冠冢啊?” “咋啦?先帝好好地葬在皇陵,我给先帝立个衣冠冢不行啊?”吕德胜说道,“宋墨他拜他的,我拜我的。”他给先帝贡献香火! 崔春华无语了。 “你是咋想的?”陈定淮好奇地问吕德胜。 “咋想?就想让先帝保佑保佑我。” 陈定淮心说,你这是强人所难,不对,是强鬼所难。 崔春华怪叫,“先帝地下有知不弄死你都算好的了,还保佑你?” “先帝保佑谁就看先帝的心情!我只是让先帝多一个选择而已。”吕德胜倔强。铁打的百姓,流水的王朝,他觉得先帝会看开的。 陈定淮他们都无语了,人家先帝是宋氏的,人家肯定保佑自己的子子孙孙啦,难不成还保佑你这个乱臣贼子吗? “吕德胜,你这样搞,你闺女知道嘛?” 提起这个,吕德胜就得瑟,“我闺女知道啊,她说随便我,有什么事她兜底。” 在场众人:羡慕嫉妒! 陈定淮心想,吕德胜确实有资格得意的。人生两大快,一是功成名就,二是后继有人。吕德胜两样都占了。 才从西林墓园出来,吕德胜就有人找来了。 “吕大人,州长的信。” 吕德胜接过信,看完后,他看向陈定淮崔春华等人,“一会我让人送你们到辽东书院吧?” 他要回昌黎了! 闺女喊他回去,有活儿给他干。这活儿他喜欢,轻松又刺激! 还是闺女了解他,知道他喜欢干什么样的活。 “你去干什么?”崔春华问。 吕德胜:“想知道啊?加入平州。”看了几天他的老脸,他也烦了。 一句话,将崔春华堵住,吕德胜和陈定淮等人告别,就乘坐着马车先离开了。 针对大黎的食盐倾销计划要开始了。 以嵇无银、顾怀笙还有辽东商会的代表为首的三方商会相继拿到平州针对大黎食盐倾销计划的总分销权。 会议便由三方主持。 辽东商会代表是吕德胜。 辽东商会目前吕颂梨是会长,伍仁是总管。伍仁不在,吕颂梨现在忙不过来,所以便让她爹代为出席。 反正计划的制定,有嵇无银和顾怀笙在,她爹就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 接着,嵇无银和顾怀笙发动人脉优势,将与之相关的小伙伴们都拉来入伙。 辽东商会则是召集平州本地土著,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辽东商会根植于平州,在平州是有一批追随者的。 蓝秉承、耿圆等人收到辽东商会的帖子,与会那天如约而至。 两人到了辽东商会大楼一楼时,就发现对方了,两人都是眼睛一亮,这熟悉的味道,是辽东商会又要带他们赚钱了? 等他们上了二楼,发现辽东商会邀请的人很多,但与会的人都是平州幽州各郡有头有脸的大商人。 两人对视一眼,这些都是竞争者啊。 今时不同往日,平州已今非昔比了。随着平州的发展壮大,他们吃到红利也跟着发展,但别人也一样。而且这一两年来,涌入平州的优秀人才不要太多了。 平州发展越来越好,他们是高兴又惆怅。 两人暗暗下决心,他们要努力,要紧跟着州长紧跟着辽东商会发展的步伐!不然会被淘汰的。 这场会议由嵇无银主持。 顾怀笙来平州时日尚短,资历浅。 吕德胜对货殖不精通,他来就是当吉祥物的, 嵇无银老持成重,资历也够,也算是吕颂梨麾下的元老之一了。 开场之后,嵇无银直奔主题,“……大黎百姓苦高价盐久矣。” 此时大黎的官盐,已经到了三百文一斤的价格了。 平州的盐价,一向比大黎的要低一些,但限购。 现在因为食盐倾销计划,稍晚他们会直接将限购给取消掉,先将当地额度给拉满,省得倾销计划实施的时候出现倒灌现象。 “州长怜惜百姓,故而打算向大黎境内售卖一批平价盐。” 嵇无银话音一落,底下就有人询问了。 “一批是多少?” “平价盐有多平价?” 嵇无银回道,“咱们这一批平州官盐是七千万斤。”其实他们准备了一点二万万斤的食盐。 准备的这个数目是经过他们一起核算的,目前大黎全境的百姓大概在一千三百万上下。按照平均一户六口人来算,大概有两三百万户人。 大黎不像平州这样,树大分枝,鼓励分户。大黎很多家庭都是十几二十口人的大家庭。所以按照这个户数来算是足够囊括他们的。 七千万斤食盐,大黎的每一户人家大概可以买到三十斤左右。 “那嵇大秀,你说的平价盐有多平价?”下面的人又问了一次。 嵇无银说道,“州长已经定好了食盐的出货价。平州给咱们的批发价是八十文一斤。” 蓝秉承耿圆等在场的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八十文一斤?!是州长疯了还是他们听错了? 有人迟疑着问道,“嵇大秀,我们能看看食盐的品质吗?” “可以的。”这个价格,有人怀疑食盐的品质是正常的。嵇无银很快就让人拿了食盐样品上来。 食盐的样品大概有两斤这样,顾怀笙从来人手中接过托盘,下去走了一圈,盘中的盐便所剩无几。 蓝秉承耿圆等人近距离观察过,又品尝过,确认了食盐的品质很好,雪白,颗粒大小很均匀,没有任何异味。肉眼可观,是可以例为上等盐的品质。 第610章 食盐倾销 (); 第610章 食盐倾销 “这样的品质,这么低的价格,咱们平州府衙还有赚头吗?”有人不禁疑惑。 吕德胜闻言,老神在在地心想,这些食盐,是他们从龙城湖盐里弄到手的,基本上是无本买卖。 每年春,盐湖就会析出盐结晶,就在湖岸,一层层厚厚的雪白的盐花,有时还会与残雪作一块。据闺女透露,龙城那盐湖一年的产出大概在千万斤级别的。 “而且平州这么做,图什么啊?”有人不解。难道真如嵇无银所说的,怜惜大黎百姓? 说话的人被同伴拉了拉袖子,他们管府衙赚不赚钱呢,管平州图什么,州长既然打算做这事,肯定自有考量。 “嵇大秀,我们想做这个买卖,有什么要求啊?” 嵇无银:“我刚才说了,平州售出的价格是八十文一斤,中间不管你们怎么操作。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售给大黎百姓的价格不得高于一百五十文一斤。中间的度,你们自己把握。”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 “大手笔,咱们平州真是大手笔!” “娘耶,我瞧州长是真的要对大黎的命根子动手了。” 一百五十文就能买到这种品质的官盐,这真的是要了大黎朝廷的老命了。 茶马盐铁,几乎是历朝历代朝廷最重要的税收来源。 这一波,朝廷的盐肯定要遭到打击了。 便是平州,这样的品质,这么低价格的出售,平州本身就得损失不少银子。 嵇无银最后道,“在场的诸位,你们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一任务的,稍晚便可以到辽东商会大楼一楼去交定金,订购你们所需的食盐数目。你们交了钱后,辽东商会会发给你们一张条子,你们拿着条子到幽州上谷郡提货。” 在场的人都是头脑灵敏之人,他们听明白了嵇无银的潜台词,是时候发动你们的人脉了。 机会难得,大家公平竞争,能吃到多大一块肉,就各凭本事了。 平州某 "集合了!快快!” “有任务!" “将军,什么任务啊?” “去龙城护送一批货到上谷郡!” “好耶!” “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次的任务是抓阄抓来的,不许给我搞砸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 龙城因为有盐湖,已经成为了军事防卫重地,而且原先的制药坊早已搬迁。因为这里是龙城制药坊的旧址,所以依旧这么叫着。 这一晚,借着夜色的掩护,无数的湖盐被军队士兵们运出龙城制药坊。 青州 伍仁再次收到他师父的来信。 平州远征军在东海一战的胜利,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粮草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东海之战结束之后,他师父就来了一封信,将他们狠狠地夸了一通,说给他们记上一功。 这是自东海之战结束后的第二封信,他拆开之后,认真地阅读。 信中,吕颂梨主要说了两件事,一是让他配合平州对大黎即将进行的食盐倾销计划,二是将对涿州实施的复合型计划告知于他,顺便让他亲自去实施多头对敲这一环。 原来还可以这样? 伍仁将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吸收着新知识。 直到嵇大少和陶逊联袂而来。 落座之后,嵇大少直接问道,“是不是州长来信了?”别问他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爹也来信了。 伍仁:“是的,我刚想让人去请你们。” 嵇大少笑道,“我爹也来信了,所以我就拉着老陶来了。” “州长来信,让我们配合平州即将对大黎实施的食盐倾销计划,想必嵇伯父也在信里和你说了吧?” 陶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货欺负他平州无人?“什么叫食盐倾销计划?” “食盐倾销计划就是……” 陶逊听得澎湃,有钱赚还利民,这是什么神仙美事?干了! 伍仁和嵇大少已经看过信了,已经激动过了,但现在心绪依旧难以平静。 “老伍啊,咱们什么时候回平州啊?”提起平州,陶逊一脸的向往,他是真想去平州看看。 伍仁无奈,“咱们先干活?” “这活不难。咱们分头行动。”只要利润足够大,就不相信鲨鱼不动心! 这食盐不愁卖的,其中的利润足够他们挺而走险的了。 …… 随着平州的行动,大批的食盐进入市场,大黎海岸线以及冀州青州徐州杨州等地,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油锅一般。 四处暗潮涌动。 “这么低的价格?盐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可以检查!” 买家一检查,好嘛,这种品质的盐,比上等官盐品质都好。 “这种品质的盐,卖三百文一斤都完全没问题。你给我一百一十文一斤,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 “你没听错,但我们只有一个条件,你的售出价每斤不得高于一百五十文。” “你们是天上派下来救苦救难的菩萨吗?”这种品质的盐,卖百三文一斤都是做善事,权贵人家都得抢着要! “你别管我们是什么,就说干不干?” “干了!” 买家心想,不干的是,对方应该是平州的,平州方面规定了卖价,卖价虽然只是大黎朝廷盐价的一半,但量大管饱啊。 这是带他们发财! 第611章 包藏祸心 (); 第611章 包藏祸心 大黎专门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都动起来了。 平州放出的这一批官盐,买到就是赚到。当然是能吃多少就吃进多少啊。 最重要的是,盐是刚需,缺啥都可以,缺盐不行,谁能不吃盐?再说了这盐,它留着又不会坏! 便是售卖大黎官盐的盐商们都坐不住了,悄悄儿地进了点货。 进完货后,他们再去和朝廷的大人们哭诉官盐突然不好卖了。 他们相信后面大黎朝廷肯定会打击私盐贩子的,到时就是他们发财的时候了。 当这批盐经过盐贩子的手,投入大黎市场时,平静的水面下反响更是激烈。 兖州,通华县,青溪村 陈大娘看着家里见底的盐罐子,叹了口气,这罐子底,只有薄薄的一层盐了。再怎么节省,也就只能吃两顿而已。 “老头子,家里又该买盐了。” 正坐在门口边上编筐的老汉闻言只嗯了一声,又取了一根剖好的竹篾默默地编了起来。 陈大娘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头子的沉默寡言了,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家里没啥钱了。”前阵子大孙子生病,把家里攒的钱都差不多花光了,万幸的是没有落下饥荒。 “不行就去卖点粮食吧。”人不能不吃盐啊,久不吃盐,人没力气,没力气就干不了活,干不了活就得饿肚子,另外还会生病。 再者,家里也不能没点应急的钱。 “卖吧。”陈老汉说了两个字,又不吭声了。 陈大娘起身,去看了家里的存粮,盘算着这次得卖多少粮。 这些年,盐价疯涨。新帝登基后,还上调了两次盐价,直接将盐价从两百文每斤拉到了三百文每斤。 之前风调雨顺时,也需要卖两三斗粮食才能买得起一斤盐。 现在想买一斤盐,需要卖的粮食更多喽。 看完存粮之后,她再次叹气,“老头子,家里粮食也不多了。” 现在春耕,接下来就是一年中青黄不接的时候了。如果卖了粮,他们家有可能要饿肚子。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呼唤,“大姨,大姨在家不?” 陈大娘似乎听到了大外甥的声音,出来一看,果然是他来了。 还没待她问他来家里干啥,大外甥就压低了声音问她,“大姨,要平价盐不?” 陈大娘心中一动,“什么平价盐?私盐?” “大姨,你瞧,就是这样的盐。” 陈大娘定睛一看,就见大外甥手心有一小撮白花花的,颗粒分明的盐。 她忍不住拈了两粒尝了尝,“好盐!”一点涩味苦味都没有,只有纯纯的咸味。 “这私盐多少钱一斤?”问完后,陈大娘心里直打鼓,据她估计,这样的盐,便是私盐价格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大姨,这盐一百五十文一斤。” “多少?” “大姨你没听错,就是你听到的那个价格。我家刚囤了几斤,我娘买到之后,就让我赶紧来问问您要不要也买一些?” “要!”才不买。 “那咱们赶紧走吧,我担心去晚了,就没了。” 陈大娘:这话她信,“你等我一下。”她回到将藏着的钱全拿了,这种机会难得,甚至来不及卖粮再去。 同样的一幕,在大黎各处频繁地发生。如同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长安,皇宫 正在商议的君臣二人,尚不知危机降临。 此时的宋墨,面露喜色,“谢爱卿,你来看看,这是涿州郡守孔淮的秘折。这孔淮和那刘冠霖完全不一样。” 听到刘冠霖这个名字,谢湛向前的动作一顿。这会他已经得知蓟州之失,董济川在其中当了说客。 在董济川辞行时,他就料想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圣驾跟前,谢湛也不敢多想,连忙敛住心神,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谢湛接过秘折一看,奏折前面是孔淮大骂刘冠霖大逆不道数典忘祖的废话,他直接跳过,直到他看到折子后面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 只见孔淮在秘折上写道,“……臣愿为皇上分忧,臣有一计,成则可为皇上除掉平州这心腹大患,败亦能让世人看清平州的真面目……” 正是看到孔淮献计的秘折,宋墨感动了。 他感叹道,“谢爱卿啊,这大黎还是有忠臣的。” 谢湛直接忽略了他意有所指的话,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这是自然的,大黎养士近两百载,不少人深沐皇恩,心向大黎。” “皇上,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孔淮之计可行,但他手上的人不行,应该无法对抗平州的。”谢湛建议,“皇上可以送点人去涿州给孔淮,方便他行事。” 宋墨深以为然。 冀州,涿州 得知刘冠霖将蓟州献给了平州,孔淮骂刘冠霖软骨头,并给皇上送了一道秘折。 如今皇上赞同他的计划,并且给他下了秘令,还送了两人过来。 孔淮觉得他的计划可以开始了,于是他让人给平州方面递了话,他也要献城! 平州,昌黎 此时的州府府衙,文官武将们难得聚在一堂,也在议孔淮欲献城一事。 吕颂梨位于上首,听着属下们的分析。 “以孔淮之脾性,是绝不可能献城的。州长,须防其有诈。”郭翀对孔淮所言献城一事,一个字都不信。 薛诩亦道,“对,孔淮这厮一定包藏祸心。”他要是在刘冠霖献城之后就献城,这可信度还高一点。 “将之拒之门外吧,州长无须见他了。”说话的是想法较为保守的官员。 涿州早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或迟或早而已,州长没必要冒险。 “别啊,我们可以答应他,将他诱至平州,把他咔嚓了。”秦昭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郭翀:“斩杀了孔淮不好吧?孔淮不足为惧,但他不能死在我们平州手上。” 人刘冠霖带了一个好头,他们还等着后面的人跟上呢,弄死孔淮简单,吓着了后面真心想献城的人怎么办?这样损失就大了。 在场的诸位都道出了自己的考量,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州长自己了。 第612章 更大麻烦 (); 第612章 更大麻烦 吕颂梨这时缓缓说道,“人,我是要见一见的。” 孔淮是来平州见她,如果她还避而不见,岂不被人诟病?如果她是谢湛,至少要给她扣上一个胆小如鼠之名。 “孔淮此举,相当于将了州长一军。见之,危险。不见,影响也不好。”董济川缓缓点出吕颂梨此时的处境。 “是的,晚点传话给孔淮那边,我会见他,但不能就这么见。”吕颂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方既然想要钓鱼,肯定要下重饵的。咱们看看能不能将饵料吃掉,将钩子还回去。” “你们要相信我们的侍卫们是能护卫我周全的。” 薛诩还想说什么,只见郭翀朝他摇了摇头。 薛诩想了想,思及目前在蓟州驻守的六爷,突然眼睛一亮。 于是,接下来几日,吕颂梨身边就多了一个高挑英气的女侍卫。 他们平州最强的武力团都搁这了,一力降十会,他孔淮最好没什么坏心思,不然休怪他们平州不客气。 平州这边,派了个一根筋的官员去给孔淮回话,此人名唤江少炎,是平州的新晋官员。 孔淮态度傲慢,“献城那么大一件事,我总得见一见吕州长吧。” 江少炎:“可以,但你得拿出诚意。” 孔淮皱眉,他要献城,还得拿出诚意?他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想法。 “对。” “比如呢?” “比如你先将涿州库房的银子运送过来?” “刘冠霖也是这样?”孔淮将信将疑。 “是啊。不然你嘴皮子一掀,骗人的怎么办?我们州长很忙的。”江少炎理直气壮,“况且,你都打算献城了,先献一部分,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你献城是假的?”说这话时,江少炎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 孔淮心一梗,他算是领教了平州官员的难缠。看来不下点重饵,他怕是见不着吕颂梨了。 “行,就依你们所言!我带上涿州库房的银子一起去见吕州长。” 事不宜迟,孔淮得到了面见吕颂梨的机会后,便让人将涿州衙门库房的金银全都装起来,打算运往平州。 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那计策要是能成功,这笔金银就花得值得。 孔淮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刚踏上平州的地盘就被人监视了。 “孔淮的队伍里,有两个人气息很不一样,走路的步子也很诡谲,应该是刺客或者杀手一类的出身。” “哼,此人果然心怀不轨。” “走,我们回去向上头汇报去!” 孔淮不知道,自从他踏上平州之境开始,他的命运就注定了。 这会,他正准备将携带的金银交给平州,不然一路带去昌黎太麻烦了。 平州的人接手了这批金银之后,他便带着队伍轻装简行赶往昌黎。 可惜他在面见吕颂梨时,一直也没有找到近身的机会,最终只能找了一个相对较好的时机,放出讯号,刺杀吕颂梨。 吕颂梨第一时间就被身边高大英气的女侍卫给拦腰抱离了险境。 此时,阿丽丝、冼风还有罗铁牛正在议事厅内和两名刺客缠斗。 秦晟贴身护卫着吕颂梨,并没有加入战局。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收拾掉这两名刺客是早晚的事。 秦晟是对的,因为没多久,斜方突然又杀出一人,欲击杀吕颂梨,被秦晟给解决了。 此时的孔淮脸色煞白,这会他已经意识到平州对他早有防范。 他的计策并不高明,唯一的优势就是趁其不备出其不意。但对上平州,这点优势是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等三名刺客被全部击杀,尸首也被拖下去之后,吕颂梨便开始质问孔淮,“孔淮,你这是何意?” “吕州长,本官不知道啊。”孔淮眼神闪烁,他料定了吕颂梨不敢杀他。 议事厅上的人要么气愤要么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具尸首。 “你之前说要将涿州献给吾,还献吗?”吕颂梨淡淡地问。 “献的,献的。”孔淮连连点头,等他回到涿州,就会在皇上安排的人的护送下离开涿州,吕颂梨能不能拿到涿州,和他没关系。这是皇上对他的承诺。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随你回去接手涿州。” “好好。”孔淮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最终,孔淮及其下属死在了平州和涿州的交界处,死于山贼之手,尸骨无存。 “头,六爷怎么这么快就弄死了这家伙啊?” “对啊,咱们完全可以跟着他去接手了涿州再把人弄死。” “你们想得可真美,告诉你们吧,出发前州长就交待了不能进入涿州地界,说涿州目前很有可能已经被朝廷派人接管了,咱们进去,有可能被人瓮中捉鳖。” 哦了。 孔淮的死讯传到长安时,宋墨非常失望。 谢湛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将此事扔至一旁。 俗话说,未滤胜先滤败。在他的建议下,皇上往涿州安排了人,此时涿州无恙,反倒是如今的朝廷,陷入了大麻烦中。 随着平州倾销计划的进行,一连半月,大黎的官盐的日销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卖不动了! 下面的人将情况反应上来时,朝廷一查,就发出了大问题。 等他们反应过来并采取有效的行动时,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但朝廷还是决定耗费大量的人力去打击私盐盐贩子。 可惜,打击私盐时,老百姓帮忙掩护,也不是说都帮忙掩护,而是极度地不配合。总之,打击私盐的效果并不理想。 这完全在意料中,对如今的大黎老百姓来说,帮朝廷对他们没好处。掩护一下盐贩子,对他们有利。 “朝廷真是黑心肝哦。”很多老百姓都这么想。 事实摆在眼前,人家平州上等的官盐一百五十文一斤的价格都能卖,他们朝廷却要三百文才肯卖给他们一斤盐,朝廷为了挣钱,不顾他们老百姓的死活! 即使有小部分老百姓迫于各种原因透露了盐贩子的消息,朝廷依旧捉拿不到人。 平州这次的行动非常迅速,各方都有获利,各个环节的交易迅速地达成。盐贩子们早就神隐了。 总之一句,经历了这么一遭,大黎朝廷今年的盐税完了! 第613章 财政糟糕 (); 第613章 财政糟糕 平州没有遮掩,大黎官府很容易就查到了这批食盐的来历。 宋墨:“平州它把盐价拉得那么低,是不是疯啦?” 本来平州也可以将食盐卖到三百文一斤的,但它弄这么一出,大家都完了!毕竟大黎收不上盐税,难道他们就没损失?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乌春玉说道,“皇上,平州这么一搞,可以预见今年咱们大黎的税收情况很不乐观。” 茶马盐铁,几乎是他们朝廷最重要的税收来源。盐税,几乎是四者中占比最大的。 乌春玉欲哭无泪。 自打接掌国库以来,国库就没丰过。 今年显而易见的,会更艰难。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觉得他应该是历朝历代最艰难的度支尚书了,没有之一。 他这活太难了,太难了。 此时,谢湛亦是神色凝重,他比乌春玉想得更深远一些。 今年不仅盐税有可能收不上来了,平州之前吸收了那么多老百姓,也会给大黎的税收和经济带来不可忽视的影响。 最直观的数据就是,跑去平州的四百多万人口,光是人头税,就得少收多少? 而且这么多人离开,一定会有田地荒废的,荒废的田地又影响地税的收入。 还有少掉的徭役…… 再加上这次,平州大量低价地向大黎抛售食盐,以致大黎的官盐直接卖不动了,让本就空虚的国库雪上加霜。 “皇上,咱们必须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今年的盐税能挽回多少是多少,最重要的是,不要影响到明年的盐税。” 谢湛很清楚,如果置之不理,放任下去,明年平州这样的操作再来一次,大黎明年的盐税估计也得完。 “平州有这么多盐?”宋墨问。据下面的人统计,这一次平州放出来的平价盐数量大概在五千万斤左右。 谢湛知道,平州还真有这么多盐。 这批盐大部分是龙城湖盐,他一思及这个盐湖出自他退婚时送给吕家的一百顷地上,胸口就闷疼。 这时乌春玉有话要说,“皇上,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平州它真的有呢?” 今年还可以撑一撑,东拼西凑一下,勉强能应付过去,要是明年的盐税再收不上来,真的会出事的! “可恨,难道我们就拿平州没办法吗?”宋墨发怒。 “若想解决目前的困境,有两个办法。”谢湛也不卖关子,直接就往下说道,“第一个办法就是从源头上去解决私盐泛滥的问题。” 从源头上解决?宋墨问道,“你说的是解决平州?你以为朕不想吗?” 谢湛沉默:……他都没敢这么想。 “皇上,微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和平州谈谈,看看对方怎么样才能禁止平州向大黎大肆抛售食盐。” 谢湛推测,平州故意弄这么一出,一来是让百姓受益,二来是让大黎受损。 他已经看出来了,平州非常喜欢百姓黔首,但近来源源不断的老百姓赶圤平州,足够平州消化一阵子的了,所以这一次平州的目标应该不是为了招揽更多的百姓。 如果说,平州抛出几千斤的平价盐,就为了让大黎受损,也不像,平州和大黎目前还不到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况且,平州这一招,大黎还能承受。 所以,平州应该是有什么诉求。 闻言,宋墨咬牙,“朕还要向平州低头?” “第二个办法呢?”宋墨问。 谢湛回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咱们大黎的官盐也跟着降价,现在平州这批私盐的价格是一百五十文一斤。” 因为平州食盐的品质摆在那了,大黎的盐贩子们遵循着约定,直接将价格顶格拉满来卖。 “咱们也卖这个价,或者更低一点,能把市场抢回来。”毕竟同样的价格下,老百姓没必要冒险买私盐了。 这便是打价格战了。 谢湛最后说道,“但微臣不建议如此。” 一旦朝廷将官盐价格降下来,老百姓对朝廷会失望吧?其实这两个办法,不管怎么选,老百姓都会失望的。 更严重的,还是第二个办法。朝廷真这么做了,等于告诉大黎的老百姓,他们大黎的官盐也可以卖一百五十文一斤的。但朝廷偏要高价卖盐。 谢湛接着说道,“再者,和平州打价格战,皇上须防其再次拉低盐价。” 这么久以来,不管谁和平州打价格战,他就没见有人能打赢过。 宋墨:“平州还要拉低盐价?疯了吗?赔本赚吆喝?” 谢湛在心中叹了口气,再拉低盐价,平州也不会赔本,就说气不气人? “皇上,此事需要尽快处理。”此事处理不好,会引起民怨的。最重要的是,此时正是春耕前后,再折腾着打击私盐,会误了农时。 “还有别的办法吗?”宋墨问。 谢湛摇了摇头。 他倾向于第一选择,和平州谈判。 谢湛清楚人性,他已经看明白了,私盐是禁不了了,这次打击私盐的行动效果不好就是证明。 平州对大黎有所求,是可以谈的。 但对于宋墨来说,两个办法,他哪个都不想选! “嘶——” “皇上,怎么了?”梁安连忙上前。 宋墨:“朕头疼。” “那您先休息一下。”梁安一边上前扶着宋墨,一边对谢湛等人说道,“皇上龙体欠安,诸位大人先请退下吧。” 涿州郡守府 江伯牙和谢栢辅助郡尉守着涿州。 如今,只等朝廷派遣新的涿州郡守到任,他们就能离开了。 江伯牙叹气,“真被大都督给料中了,孔淮果然失败了。” 尽管传来的消息说孔淮死于山贼之手,但有脑子的都知道,其中的山贼水分多大。 谢栢附和道,“是啊。在我们来涿州之前,家主就说过,孔淮只有一次机会。” 江伯牙深以为然,孔淮得手了,那就是泼天万幸。但很显然,大都督都觉得他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然也不会派他们过来了。 还说,“孔淮可以死,但涿州不容有失。” 谢湛和吕颂梨交手多次,他知道与平州交手时,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多准备点后手不会错的。 更何况,如今吕颂梨身为平州之主,坐拥三州之地,身边的防卫力量定然不弱。 第614章 三方谈判(小修) (); 第614章 三方谈判(小修) 因为宋墨的犹豫不决。大黎官府打击境内私盐的行动仍在继续。 地方官府的衙役面对不配合的老百姓,加上行动毫无进展,人很疲惫的同时,脾气日渐暴躁。 化名东风的王东此时就在安慰一位刚认识不久的衙门大哥。 “李大哥,小弟是相信你的判断的,毕竟你也在衙门当着十几年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对吧?”东风一边劝酒,一边恭维他。 “那是。但没用,没有证据。” “李大哥,这事简单,你既然怀疑他们家买的是私盐,那把他们家的盐找出来,然后一盆水下去,便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那一家子没了盐,不得再买新的?你带着你的兄弟盯着点,再顺藤摸瓜,难道还抓不住人?” “对啊,我完全可以这么做啊!东风兄弟,你这脑袋瓜子太好使了。” “哪里哪里,我就随便说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没耽误李大哥你的事就好。来,喝酒喝酒!” 李铺头得了计,喝了最后一杯酒,就和王东辞别,兴冲冲地走了。 王东等他走远了,将手中的碎银子放在桌上,才慢悠悠地离开了。 没多久,就传来了衙役欺负老百姓糟蹋老百姓家中食盐的消息,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晚上的时候,县衙大门就被人泼了夜香。 李铺头及其兄弟,夜单落单时,还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 王东心想,近来,他都带着兄弟们在冀州一带活动。现在是时候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他是一个风一般飘忽的男子,去到哪里,哪里就血雨腥风。 …… 不少地方官府在追查盐贩子的遗迹时,因为暴力执法,引起民怨民愤,一些民风彪悍的地方,老百姓组团连夜给衙门泼夜香。 甚至有下黑手的老百姓因为出手过重,将官府衙役弄死了的。 消息汇总上来时,谢湛眉头紧皱,他知道,皇上必须做决定了! 宋墨最终还是同意了与平州和谈。 大黎朝廷把话一递,平州便爽快地答应和谈了。 “你们平州是谁来谈这事?州长吗?”大黎朝廷鸿胪寺这边的人和平州方面的人交涉。 平州那边拒绝了,“想什么呢?这么小的事,我们州长咋可能亲自来谈?” 谢湛下令,“给平州那边递话,就说皇上希望这次谈判,吕州长能亲自来。” 多年不见吕颂梨,他想亲自会一会她,估摸一下她如今的实力。 第615章 平州,昌黎 大黎朝廷的这个要求,直接让平州的文官们炸毛了。 “大黎朝廷希望州长出席这次谈判?” 这个时候,优势在平州。大黎还提条件,就离谱。 “州长别答应。谁知道他们憋着什么坏呢?” 不怪他们这么想,谁让大黎有前科呢?那谁的尸首都还没凉透呢。 “对啊,难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凭什么?!” 在一片吵吵嚷嚷中,郭翀慢悠悠地道,“大黎朝廷那边要求咱们州长出席谈判会议,那么他们那边是宋墨皇帝出席吗?” “对啊,大黎朝廷那边,宋墨这个皇帝要是不出席,他们凭什么要求咱们州长出席?” “就是,他们不会觉得谢湛一个大黎兵马大都督就能和咱们州长平起平坐吧?” 吕颂梨最后说道,“那就问问大黎朝廷那边为这次和谈准备的规格吧,大黎若是诚意足够,本州长也不是不能如他们所愿出席此次和谈会议。” 吕颂梨并不反对出席这次和谈会议,她本想着,谋夺涿州的计划已经开始,他们该为下一阶段的谋划做铺垫了。 如今谢湛倒是递了梯子过来,她可以趁此机会顺势而上。 现在所有的下属都在努力地抬高她的地位,她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自降身份。一个小小的和谈而已, 所有人意会,州长的意思,也是大家的意思。 …… 晚上,吕颂梨回到秦府。 用过晚饭一回房,秦晟就迫不及待地问她,“梨梨,你要出席平州和大黎朝廷的谈判会议?” 吕颂梨道,“不一定,看大黎那边的反应。”不过她估计宋墨多半不会答应的。 他很想说,能不去吗? 秦晟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怎么办?他要怎么问才不会显得他很小气? “上次在东海时,谢湛现在看起来比我沧桑多了。他回长安后,听说麻烦事也很多,肯定很劳心。指不定下次见时,更老了。” “是吗?”吕颂梨双眼含笑。 “那肯定。”秦晟一脸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表情。 “如果我出席会议的话,到时,你也一起来吧?”尽管可能性不大,但她愿意哄着他。 闻言,秦晟眼睛一亮,“好,咱们一起,气死谢湛。可是梨梨,我现在正在驻守蓟州。” “蓟州的事捋顺了吧?” 秦晟点头如捣蒜,“是的,已经捋顺了。” “那让大哥带麾下兵马和你换防吧。” “好哇。” …… “大胆!平州那边竟敢要求朕出席本次和谈会议?”宋墨震怒。 他们这样的要求,就是觉得吕颂梨可以和他一个皇帝平起平坐了呗? 谢湛的脸也很沉凝,平州那边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何尝不是在嫌弃他不够格,够不上吕颂梨的身份? 平州这一份回函,可谓狠狠地打了两人的脸。 “平州那边就是这么要求的。” “朕不去!平州乱臣贼子,有何资格和朕平起平坐?”宋墨拂袖而去。 “大都督,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自己看着办!”谢湛同样甩袖离去。 鸿胪寺卿欲哭无泪,他太难了。 谢湛阵营的官员看不下去,提点道,“和谈继续,对与会人员不作要求。这样和平州方面谈。” “懂了懂了。” …… 大黎朝廷的回复让平州的官员们知道,宋墨皇帝不愿意出席和谈会议,那他们瞬间就懂了,此次会议也不用劳驾他们州长! 一切就按流程走就行,吕颂梨点名郭翀负责此次和谈。 几个谋士里,郭翀乃大势、军略和内政兼修的复合型人才;董济川不羁;薛诩更愿意对内。 和谈地点就定在沮阳,沮阳县是平州上谷郡和涿州的交界处。 对于吕颂梨决定的事,其余人就不会反对,而是遵从她的意志,去行动。 “州长,让郭军师多安带点兵马过去。”万一谈不好翻脸怎么办? “对,必须在沮阳布下重兵!” “不仅如此,还要……” 鲜卑王庭 平州答应和大黎就平价盐一事和谈的消息,传到鲜卑,鲜卑立即派使者前往平州,表示他们非常喜欢平州的平价盐,如果大黎不服,他们可以帮忙把大黎揍服。 平州向大黎境内倾销食盐,鲜卑趁机吃进了一波平价盐。 他们收服有汉人狗腿子,伪装成大黎的盐贩子,和平州的盐商们接头,拿到了一百一十文一斤的超低价食盐!赚大发了! 虽然他们知道平州向大黎抛售的这一批平价盐是出自龙城的盐湖,他们也只能看着龙城流口水。 毕竟当初平州刚割据时,实力最弱之时,他们都拿不下龙湖,现在想拿下龙湖,只会更难。 平州拒绝了鲜卑的代打请求。 见平州依旧坚持谈判,鲜卑表示,他们也要参加! 反正他们的诉求是,想要长期稳定的平价盐!他们才不要和大黎交易高价盐了呢! 第615章 让她输了 (); 第615章 让她输了 回长安后,身为谢湛的妻子,谢氏一族的族长夫人,赵郁檀的应酬很多。 这一日,她被邀请去参加赏花宴。 宴会上,赵郁檀被团团簇拥着。 “谢夫人,您可真是让我等羡慕。” “放眼长安,如谢大都督这般的男子世间少有,谢夫人您真是幸福。” “可不是吗?谢大都督对谢夫人那可是一心一意的。谁不知道,整个大都督府里,只有谢夫人一个女主人。” “最重要的是即使当初谢大都督身陷囹圄,对妻子依旧不离不弃。真是羡煞我等。” 赵郁檀淡淡地笑着,她夫君如今是大黎兵马大都督,她是一品夫人,恭维她的女眷太多了。 坐在边上的大理寺卿王元之妻王夫人撇了撇嘴,和李夫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 李夫人的夫君乃太常寺卿李大人,李大人和她家那位都是这几年升上来的,几年前,大家同为少卿,如今又同为正卿。 他们王李两家也是时常有往来的。 这会两人就是在熬时间,心想等差不多了她们就可以走了。 “谢夫人,你真是好命,不像某些人,刚出嫁,娘家就出事了……”说话的是赵郁檀的狗腿子,一位小官之妻,姓蒙,此时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王夫人的左边。 大家伙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来,王夫人的小儿媳邹氏顿时手足无措,众目睽睽之下,她如坐针毡。 王夫人火冒三丈,她带着小儿媳出来交际,自认已经够谨言慎行的了,没想到还是被赵郁檀的人刁难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旁的李夫人也看出了王夫人的怒气,连忙拉住她。 谢氏一族回到长安之后,姚家都翻了,姚松闻这个大理寺卿更是被一撸到底了。要不是姚家有点根基,恐怕早就被下令腰斩于市了,而不是如今这般,举族下大狱而已。 谢湛会对姚氏一族出手,并不意外。 姚家和谢家向来不对付,后来谢家落难,被流放前,被审讯,还被用了刑断了腿,当时姚松闻身为大理寺卿,很难不被怀疑他没有公报私仇。 谢湛重回朝堂,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拿姚家开刀太正常了。 李夫人很担心王夫人一时冲动之下,得罪赵郁檀。 但很可惜,她没将人拉住。 只见王夫人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说起命数这回事,我们这些人都不算什么,什么命好不命好的,便是超一品夫人又怎么样呢?可比不上平州那位。” 王夫人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大家都知道,平州那位代指吕颂梨。 吕颂梨平州州长之名,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一介女子之身,割据两州之地,统领麾下文武,管辖数百万百姓。 可这世上有几个吕颂梨啊? 赵郁檀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王夫人这个时候提吕颂梨,分明是故意打她的脸! 这时,蒙氏接茬,说道,“平州那位再厉害,也避不开她女子的身份,身为人妇,成亲几年了,至今膝下空虚,就如同那不会下蛋的母鸡一般,简直枉为!” 众人眼神怪异,吕颂梨没有生育一事,起因是她之前为救谢湛而伤了身子,还因此被退亲,如今人家取得那么高的成就。蒙氏此时提起,岂不是打脸谢湛打脸赵郁檀? 赵郁檀:蠢货! 王夫人点了点头,“呵,有些人确实会下蛋,但这么多年,也只下了一个蛋。还是蒙氏你厉害些,下了三个蛋。” 王夫人意有所指的话,让赵郁檀气得颤抖,衣袖下,她握紧了拳头,脸上似笑非笑地问道,“王夫人那么推崇她,是不是王大人心向——” 啪! “谢夫人!”王夫人直接打断赵郁檀的话,“你如此恶意揣测诬陷朝廷重臣,是不是想排除异己?” 这时,举办宴会的主人连忙上前打圆场,“谢夫人王夫人你们消水气,有话好好说。”气头上别乱说啊! 她急死了,再说下去,他们全都要完! “对啊对啊,都冷静冷静。”大家都上前劝道,顺势将两拨人给隔开来。 话题牵扯到吕颂梨,大家都不想闹大,否则闹到御前,大家都得吃挂落。 这场宴会发生了这样的事,当然是不欢而散。 赵郁檀打道回府时,心情依旧不虞。 待她洗漱好,回到卧房时,谢湛挥退了下人。 “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啊?”看着他依旧穿着官服,赵郁檀莫名地觉得不安。 果然,她的预感是正确的,谢湛竟然和她提纳妾的事! “谢湛,你!”谢湛让她输了! 赵郁檀扬起手,朝他挥去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今晚我去睡书房,等你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这事。” 谢湛没有管她,径直往外走去。 朝堂上有些难以压服的势力,是必须联姻的。 他也不能一味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前者或许能震慑人心,偶尔的妥协,更能让底下的人安心。 平州的回函刺激到他了,他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他要真正地权倾朝野,他要让皇权名存实亡! …… 大黎这边负责谈判的人是范阳,鲜卑是拓跋金来了。 沮阳谈判很顺利,只要平州不再往大黎大量地投放平价食盐,大黎便同意撤销封锁令。 只是有关平州食盐的定价,双方扯皮了好久。 范阳和郭翀都很清楚,只有大黎和平州统一了盐价,才能杜绝平州食盐倾销这种现象。 “范阳,你要搞清楚,我们平州的食盐如何定价,你们大黎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那你们平州的食盐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一百八。” “不行!” “这个价格已经是看在你们大黎的面子上才定这么高的了。” “你们最少也要卖两百文一斤。” “两百文一斤?你们搜刮百姓那么狠,良心不会痛吗?” “我们鲜卑也不同意定价那么高!”拓跋金插嘴。开玩笑,谁会不喜欢又便宜质量又好的东西呢? 范阳顶住了压力,咬死了两百文一斤这个定价,再低的话,民心要乱了。 他赌平州为了让大黎解除对平州的封锁,一定会妥协的。反正大黎今年的盐税完了,他们耗得起! 至于鲜卑的威胁?他们朝廷大军已经抵达新兴和中山等地,真要打就打吧。 郭翀看出来,大黎的底线就在这了,“行吧,就依你所言,食盐定价为两百文一斤。” 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出发前,关于食盐定价,州长就已经给出了处理的方案。 不管食盐定价如何,他们平州后面可以搞一个退税政策。 接下来,平州百姓买盐会有票据回执。来年二月,老百姓们可以拿着户口本和票据到衙门退税事宜。 如此一来,平均下来,盐价也就在一斤一百五十文这样。 但这项退税政策也设了规定,每个人每年可退税额度不超过十斤的量,如果超了,超出的部分不能退税。 对于这个盐价,拓跋金大为不满,“郭军师,大黎不喜欢平州的平价盐,我们鲜卑喜欢啊,你们平州可不可以继续把盐平价卖给我们?” “不可以。我们平州不会和鲜卑交易的。你们鲜卑私下能买到平价盐,一定是我们平州人被你们蒙蔽了。”郭翀义正辞严的,一点把柄不留。 拓跋金:……就很生气啊! 经此一役,大黎朝廷上下都知道了,平州不是他们想封锁就封锁的。 第616章 噎死人了 (); 第616章 噎死人了 平州忙着和谈的时候,丁俊和周夷,两位辽东商会的管事因表现突出,被委以重任。 两人接到命令,立即秘密赶到青州,去见伍总管。 两人到了之后,一前一后,分别进去见了伍总管。 出来后,两人对视一眼,很显然,他们都接了新任务。只不过辽东商会有保密规定,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更不会相互打听啥的。 接着,两人便分头去执行任务。丁俊去了涿州,周夷去找了青州当地有名的药坊。 蔡光是涿州当地有名的驴商,他自有四五个大牧场,相关商铺产业无数,在当地也是有名的。 这一日,他接待了一位商人,对方有笔买卖想和他谈。 这位商人是老朋友何士忠牵的线,他寻思着见一见也无妨。 三人见面,寒暄之后,丁俊便直奔主题了,“蔡掌柜,丁某想和你购买一批成年驴子。” 蔡光不甚在意地道,“这个好说,你想要多少?” 丁俊淡淡一笑,“十万头。” “多少?” “蔡东家,你没听错,我这边确实要购买十万头驴。” 蔡光看向自己老友,驴子这个行业里什么时候出现实力这么深厚的买家了?靠不靠谱的啊? 何士忠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丁掌柜的实力,十万头驴而已,洒洒水啦。” 一时间,蔡光心中思绪万千。 “丁掌柜啊,不瞒你说,你要十万头成年驴,我这一下子可拿不出这么多来。” “哎哟,瞧我这记性,刚才忘说了,蔡东家,我呢,确实需要这么多驴,但不是现在就要,你可以年底再交货。” 蔡光闻言一喜,“这样啊,那好说啊。你可以年底再来。” “蔡东家,你先听我说完,再给我答复,可以吗?” “丁掌柜,你说。” “是这样的,我们丁家呢,打算以每头驴十两的价格和你购买十万头成年驴,总价一百万两。” 听到这,蔡光心中一动,这些年成年驴子的价格一直都在八两银子上下波动,丁俊给他十两一头,基本能确定和他交易,自己是赚的。 “为表诚意,我会付给你六万两的定金。” 听到这里,蔡光心里已经很愿意交易了。 “但是,有两点,我必须说清楚。”丁俊说道,“第一点,我希望蔡东家年底交付的每头驴都是成年的健康的。” 蔡光斩钉截铁地道,“这是必须的。我不是那种以次充好的奸商。再者,你是老何介绍来的,我要是坑了你,我在老何这也没脸。最后,我还想和你把买卖长久地做下去呢。” 丁俊点了点头,“第二点就是,我必须声明,如果年底,驴子的价格出现大波动的时候,我有权可以随时取消订单。” “然后交易作罢,那六万两定金呢,就当作我无法履约的赔偿。” “这样吗?”蔡光面露沉吟。 “哎呀,蔡东家,你家茅房在哪里?刚才喝太多茶水了。”丁俊捂着肚子道。 蔡光连忙唤来小厮带他去方便。 “蔡东家,刚才我说的你考虑考虑,我先失陪。” 等丁俊离开后,蔡光问何士忠,“这人什么来头?” “这你别管,你只要知道对方后台硬着呢就行。” “丁俊后台很硬?” “硬得超乎你的想象。”回完他,何士忠正色道,“老蔡,说实话,刚才听下来我觉得这买卖可以做。” 蔡光再三思索,确实没发现这笔交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我要做这笔买卖,得再养上十五万头小驴,其中还要牵扯到草料饲料这些,也得多预备一些。”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为什么?你手里几个牧场的驴不止十万头了吧?”何士忠不解。 面对老友这个商业白痴,蔡光翻了个白眼,“我的老客户不要啦?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咳咳——是我考虑不周。”何士忠疑惑地道,“可是即使你为了和丁掌柜的这笔买卖备货,也用不着再养十五万头小驴吧?养个十万头不就行了?” “你不懂。”他又不能保证每一头驴都能平安健康地长大,不得多养一点确保交货?另外,他观丁俊此人应该很看好今年的驴价。他为了市场,多预备一些驴,很正常吧? 丁俊给了六万两的定金,这是他敢再养十五万头小驴的底气。如果定金很少,他就不是这套做法了。 丁俊回来的时候,蔡光心里也有了决定。 于是他们顺利地签订了合约。 与此同时,周夷也和一家大药坊谈好了,这家大药坊名叫安和药坊,主营药业是阿胶。 他们药坊每年需要大量的驴皮熬制阿胶,另外,驴的其他部位如毛、肉、骨、头、驴三宝和驴蹄等,亦可入药,他们药坊也涉猎了。 总而言之,安和药坊每年对驴子的需求量很大。 周夷和安和药坊负责采买的大管事商量,“我这边可以供给你们安和药坊十万头成年驴,每头驴按六两银子算,年底交货。但是,如果到年底,我这边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我有权取消合约,并支付六万两违约金可以吗?” 安和药坊的大管事沉吟,六两一头的成年驴是低于市场价的。如果签了这个合约,年底呢,对方要是履约,他们就低价入手了一批驴。对方要是取消合约,他们也能净挣六万两。 怎么样他们都不亏。 将利弊模量清楚之后,安和药坊的大管事决定签下协议。 接下来,丁俊又去找了几家驴大户,预定这几家的驴,预定购入的驴大概在三十万头。 周夷也去找了三四家对驴需求量大的作坊谈合约,订出的驴也在三十万头左右。 完成之后,他们俩人就带着几纸合约悄然隐退。 …… 随着沮阳和谈的结束,大黎朝廷和平州府衙都发布了公文,昭告天下,双方经过谈判之后,拟定了两百文一斤的盐价。 而平州还随之公布了食盐可退税的相关规定,以及大黎对平州撤销封锁的消息。 宋墨听闻平州有关食盐可退税的消息时,非常生气,甚至让鸿胪寺发公函斥责他们出尔反尔。 平州的回复也很简单,就只有平州食盐退税的相关规定,换言之,就是我们平州愿意给我们的子民在吃盐上优惠,你大黎管得着吗?我们平州只答应不在大黎倾销平价盐,我们限制了平州百姓可退税的额度,我们做到了,你们大黎少给我们指手画脚! 平州的这封回函噎死人了。 而此时,大黎的老百姓们通过大黎张贴的公告得知了官盐下调价格了。 “官盐的价格打下来了!” “但还是要两百文一斤呢。” “知足吧,官盐两百文一斤,虽然不如平州过来的私盐便宜,但也比之前三百文一斤便宜了一百文了。聊胜于无吧。” “没办法,现在大黎和平州的盐价是统一的,都是两百文一斤。” “现在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你就错啦。我听说,沮阳谈判时,因为朝廷的人坚持要卖高价,平州也没办法,扯皮了好久,最终才同意了大黎的定价。为此,平州还专门推出了一条退税的政策……” “这样算下来,平州的盐价也就一百五十文一斤这样?真好啊。”大黎的老百姓是真心羡慕。 有人不解,“平州直接卖一百五十文一斤不行吗?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没办法,平州和大黎有约定啊,平州售给老百姓的盐价不能低于两百文一斤。” “平州的老百姓可真幸福。平州官府是千方百计地对辖下的百姓好,咱们大黎呢,是搜刮没够。” 第617章 又见阳谋 (); 第617章 又见阳谋 安和药坊负责采买的大管事姓齐,刚送走周夷,底下的小管事就来探他的口风,“齐管事,崔家少爷想请您吃个饭,您看?” 齐大管事想了想,答应了邀约。毕竟崔家也是他们安和药坊经常合作的供货商之一。 在席上,崔少东家笑着给他斟酒,“齐大管事,今年安和进货也是和去年一样吗?” “唔,这个嘛,再看看。”齐大管事刚签了个大单子,这会可不好回答,于是便打着哈哈。 “齐大管事,我们崔家和安和是老朋友了,一向合作愉快,安和今年多少得赏我们口饭吃,对吧?” “少来,你们崔家还愁买家啊?去年你们的驴就卖给了别家。” “去年那情况是迫不得已嘛,去年安和给的价太低了,我们血亏啊。这事且不管对错,小弟在此给齐大管事赔个不是。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崔少东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齐大管事也喝了,算是揭过了那事。 接着,崔少东家再谈起今年两家的买卖时,齐大管事终于松口了,“到时再说,价格合适的话,我们安和也不是不能要一批。” “一批是多少?” “万头吧。”这是预防周夷这边年底的时候真出了意外,交不上货。到时有崔家的万头驴,他们安和药坊也勉强够用了。 崔少东家眉头微皱,万头,有点少啊。 “你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这么说定了。”齐大管事说道。 崔少东家无奈。 “我们安和为表诚意,给你们付两万定金!但我们必须事先说好,若这驴子的价格……”这一招是和周夷学的。不管进货时能省多少钱,至少得保证他们来年的货足够,药坊能运转。 齐大管敢这么定合约,一切皆因他们安和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涿州蔡家 得知家里因为一纸合约,要多养十五万头驴,蔡光的儿子蔡勤看完他们家和丁俊拟定的合约,忧心忡忡。 “家里多养了那么多驴,若是丁俊那边违约了怎么办?” “怕啥,即使丁俊违约了,咱们的十万头驴还在。”暂时卖不出去而已,又不是说卖不出去了就会死了。 蔡光不以为意地道,“到时就慢慢卖呗,不愁,咱们还白挣六万两。” “儿子,你胆子太小了。”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蔡家有那个能力吃下这笔订单,为什么不做? 蔡勤想了想,他爹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爹,咱们的养殖场里养不了那么多驴了。” “不行就让你舅舅家帮我们养一部分。我刚接到消息,咱们的对手陈家也拿到了大单。你去账房支钱,该采买的采买,该投入的投入。” “好的。” …… 在丁俊和周夷的搅和下,青州和涿州周边养驴的大户们或多或少都有所动作或者听到了些风声。 涿州的驴市因为几张大额订单产生了连锁反应,可见驴市的暗涌已经预热起来了。如同的平静的湖面下,缓缓酝酿着惊涛骇浪。 丁俊和周夷回到平州后,向上面汇报了他们的战果。 然后,吕颂梨准备再添一把火。 在吕颂梨的示意下,嵇无银顾怀笙等人动了。 平州为庆祝大黎解除对平州的封锁,平州的商人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联合举办了一场流水席。 这场流水席举办了三天,这三天真正做到了与民同乐。 平州外的老百姓都听说了,这场席面非常特别,这些商人们发力,四处搜罗美食进献给吕州长。 其中有一道驴肉火烧,吕州长非常喜欢。 这道驴肉火烧出自涿州一个名叫段老三的老师傅之后,他们段家有一家专门卖驴肉火烧的老店。 不仅吕州长本人喜欢吃,还因为秦晟将军一食之下,惊为天人。 因为秦晟将军喜欢,爱屋及乌之下,吕州长大手一挥,将段老三所做的驴肉火烧列入军需采购单里,让秦晟将军能随时吃到。 消息传开时,平州及周边的老百姓们都津津乐道,吕州长太宠她的夫君啦。 此时此刻,涿州段老三的店铺里,人满为患。 老客人还调侃段老三,“段老三,俺寻思着,你家驴肉火烧俺也吃过,虽然好吃,但也没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啊。” 段老三笑骂,“去去去,我应邀到平州给吕州长做驴肉火烧时,用的食材能和平时的一样吗?”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段老三,你就说说你用的食材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呗?” “哼,别的我就不说了,单说我用的那驴肉,就不是我平时在市场上买的。” “这是为啥?” “大家都知道,咱们涿州的驴肉火烧特别好吃,别的地便是用同样的做法,也做不出那个味来。” 周围的人有些人吃过外地的驴肉火烧,点了点头,别地的驴子做出来不是那个味。 段老三:“同样的道理,我找的那户人家养驴可仔细了,养出来的驴,肉质特别鲜美,做出来的驴肉火烧有一股很特别的滋味。” 众人表示不信。 “爱信不信,我就给你们透露一点,人家养驴喂养起来也讲究,早上一顿嫩青草,中午喂些菽和菽蔓,晚上再喂一顿豆粕、饼麸和瓜类。” 众人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啊,很多人都这样养驴,大差不差的。 段老三哼笑,“你们懂啥?驴对吃的要求是比较高的,驴喜欢干硬脆的草料,比如菽麦、芦苇还有青青的稻杆都是驴子喜欢的草料。” 有人不服气,“这有什么的?我们也可以这样养驴啊。” 段老三斜睨了他一眼,“我用膝盖想,都知道你喂给驴子的菽蔓肯定是收割了菽之后的老菽蔓。” 不然呢? 段老三继续说道,“你知道人家喂的草料是什么样的吗?人家每天喂的,都是新鲜的,正当年的草料,比如菽蔓,人家用的是开花前的植株。这样的菽蔓最是营养,驴也最爱吃。” 什么?辛辛苦苦种的菽,还没收获菽豆呢,就拿去喂驴了?他们可舍不得。 “还有稻杆也是这样的,稻子抽穗前,就采收了。” 闻言,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太浪费了!他们可舍不得这样子喂养驴子。 “这样子养出来的驴,驴肉拿来做驴肉火烧,味道一绝。一只我愿意出十五两银子,有多少我收多少!”段老三说完,就转身进店忙活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人迅速地心里算了一笔账。 他们涿州的驴价这几年一直很稳定,大概在八两上下浮动,现在段老三一开口就是双倍,不少人都心动了。 “段老三,你确定这样养出来的驴你会出十五两收下?” “当然!” 就在这时,段老三刚才提到的那家人送驴来了。 “五头驴是吧?呐,七十五两银子。”段老三直接掏钱结账,爽快得很。 边上的人看得眼睛都红了。 不就是按照段老三给的法子养驴吗?谁还不会了? 养一头驴能挣将近十两银子,不比干什么都划算?种地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又能剩下几个钱?干了,回家养驴去! 不少人步履匆匆地回家了,但他们的内心是火热火热的。 和逐利的老百姓不一样,身在涿州的江伯牙,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江伯牙一脸凝重地和谢栢说道,“买鹿制楚,平州用计,欲谋涿州。” 谢栢一愣,身为世家子弟,他自然知道买鹿制楚乃管仲为齐桓公讨伐楚国所献之计。 “江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一会你就启程回长安,将此事禀报大都督。莫慌,平州实施此计,需要时间,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 闻言,谢栢的心稍稍放下。 但对江伯牙来说,话虽如此,他依旧眉头紧锁,对于他们这样的谋士而言,平州此次用计的痕迹很明显。 他研究过平州,平州用计,喜欢用阳谋,似乎不管对手怎么拆解,平州后面的招都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施展出来,最终达到目的。 这一次,他们能不能破了平州的计谋,让平州功亏一篑呢? 第618章 这是漏洞 (); 第618章 这是漏洞 长安,大都督府 谢栢快马加鞭地回到长安,回到之后,连一口气都没歇,就来向谢湛汇报有关涿州的情况了。 谢湛将麾下的心腹和追随者都请了来。 听完谢栢的陈述,众人各抒己见。 “撇开流言蜚语,透过种种的现象看本质,这平州确实是对涿州出手了。” “不奇怪,平州做梦都想得到涿州吧。” “大都督,我们该如何化解平州这一招?” 看到众人因此忧心忡忡的样子,范阳失笑,“买鹿制楚,平州这是照猫画虎吗?” 谢楠问道,“范参军,你是觉得平州此计不成?谋不了涿州?” 谢湛日前为范阳请封了军中参谋一职,宋墨允了。 范阳解释,“大黎地域辽阔,可不是战国时楚国那样的一个小国。楚国的百姓,为了捉鹿,举国不事生产,轻而易举地被齐国扼住了粮食这条命脉。” “涿州有我们大黎王朝做后盾,而且,涿州百姓只是多养了驴而已,并没有荒废农业。故,平州买鹿制楚之计不足为惧。”楚国和大黎之比,犹如小水塘和大池塘。涿州虽然也是个小水墉,但它连通大黎这个大水塘。 谢湛没有说话。 范阳所言的不足为惧,是建立在大黎能为涿州兜底的前提下的,大黎能平抑粮价的话,确实不惧平州这一招。 范阳的话其实没有错,但他错就错在对大黎的国力太过乐观了。 自当今登基以来,大黎天灾不断,大黎的粮食储备是不足的。 加上今年,盐税收不上来。然后大黎又流失了几百万的百姓,人头税地税并不乐观。而人头税地税,老百姓一般是用粮食交付的。 也就是说,今年收上来的粮食会少掉一部分。 在这样的前提下,谢湛自是希望涿州那边不要出意外,安安稳稳就好,但显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谢湛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针对平州的手段,我们还是要有所应对的。” 有人提议,“如果我们向涿州百姓揭穿平州的险恶用心以及有可能会引发的恶劣后果呢?” 谢楠嗤笑,“老百姓不会管的,目光短浅的他们只会看到一只驴能卖十五两银子。” 又有人建议,“颁布禁令禁止涿州养驴?” 范阳否了,“不妥,涿州驴子的价格已经炒上来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果我们暴力禁止,加上有心人的煽动,涿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能禁止,那我们能鼓励农桑?当田地的收入上来了,涿州的百姓就不会一窝蜂地去养驴了。” 谢湛对此并不乐观,他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笔账。 一亩地的收成,风调雨顺的话,也才能收两三百斤粮食,晒干之后,也就两百来斤,最多最多能卖二三两银子。也就是说,起早贪黑地伺候四五亩地所得的钱,才能和养一头驴持平。 接着他们又商议了一阵子,最终确定了应对方案:在涿州禁止用农田来养驴,另外鼓励农桑。 之后就看平州的反应,他们再作应对。 如果到最后,平州收网时,涿州的情况很不乐观的话,他们再下场,反正涿州背靠大黎,不可能任由平州宰割的。 方案确定之后,谢湛长叹了口气,“驴,涿州的老百姓们爱养就养,只要田地不荒废就行。”做到这点,涿州至少能稳住一半。 谢楠就笑道,“大都督无须担忧。老百姓就像牛马,不用担心他们会不种地了。驴,他们会养,但田地,他们也不可能会放弃的。”即使这样,会让他们累死。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涿州的老百姓为了能养出能卖高价的驴,能霍霍田里的庄稼! “大都督,这事要向皇上禀报吗?”范阳问。 谢湛摇了摇头,“枯荣道长快抵达长安了,皇上需要斋戒沐浴七日,这七日不允许人打扰。”所以宋墨将朝堂政务暂时托付于他。 在座的人闻言,都理解了。自去年起,皇上就一直派人在寻找枯荣道长,差点将整个天下都翻过来了。也是近日,才有了消息。 大都督府的内宅后院 当赵郁檀听闻吕颂梨宠夫的流言,微微愣神。 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未做那预知梦了。 但是在那预知梦中,少年将军秦晟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秦家反了之后,他率领大军一路披荆斩棘的,身先士卒的,不言苦不言累。 从来都是他为其他人撑起一片天,庇佑别人。 在那预知梦中,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庇护,从来没有问过他累不累,辛不辛苦。说是夫妻,但她似乎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内心里。他死后留给她的是尊荣的王妃之位,依旧庇佑着她。 现在,他和吕颂梨成亲后,吕颂梨竟然对他这么好,这让她很不是滋味。仿佛在她的梦中,秦晟就如同工具一般,而和吕颂梨在一起后,才活得像个人。 “夫人,老夫人有请。”贴身侍女进来禀报。 “告诉来人,我这就过去。”赵郁檀知道她婆婆请她过去是商量她夫君纳妾的相关事宜。 鲜卑王庭 拓跋金代表鲜卑参加平州与大黎的和谈,带回来的消息并不能让拓跋可汗满意。 现在不管是大黎还是平州,食盐都卖两百文一斤了。 幸亏他们之前果断地吃下了一批平州的平价盐,不然这会就得掏掏更多的银子去买盐了。 拓跋可汗问,“你有没有问问平州,能否以每斤一百二十文的价格为鲜卑长期供给食盐?” 之前平州的那些商人,在一百一十文这个价位都能出手这么多私盐,说明在这个价位平州都有得挣,拓跋可汗以为,他给的这个价不算低了。 拓跋金苦笑,“父汗,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州对我们鲜卑一向都是不假辞色的。”平州一点也不好说话! “所以,平州是拒绝了?” “嗯。” 这时有将领说道,“可汗,属下接到消息,沮阳和谈之后,平州出了一条针对食盐的退税政策,或许我们可以在上面做做文章。” “此话怎讲?” 等在场的人了解了平州的退税政策之后,纷纷开动脑筋。 “平州针对当地食盐的退税政策,让平州老百姓吃盐的价格降低到一百五十文一斤,但它规定的退税额度每人每年不超过十斤的量,超出的部分不能退税。” “可是,一个人一年吃不了十斤盐吧?” “吃不了。”一个人一年的吃盐量,少点的三斤可矣,多点的也就是五斤这样。 “平州却给了十斤的额度……” “这是一个漏洞。” 在场的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拓跋连看看这些个大聪明,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可能,这个漏洞是平州特意留出来的,就等人钻进去? “你们说,平州有没有那种奸商,利用这多余的额度收集赚钱的?” “肯定有!”反正到了最后,是平州官府吃亏。 “那咱们可以以一百七十文的价钱和平州的奸商购买平州官盐啊。如果我们要的量大的话,或许价格还可以更低一点?比如一百六十文一斤?” “应该可以?”有利可图,就不信没人动心。 这个价钱,比两百文一斤便宜了几十文呢。一斤就便宜了三四十文,十斤呢,百斤千斤万斤呢? “让我们的汉人狗腿子去试试。” 第619章 枯荣道长 (); 第619章 枯荣道长 平州,昌黎 曹华庭站在门外等候召见,十五六岁的少年,抽条很快,虽然看着单薄,但身形足够高挑。 曹华庭本名朱华庭,祖籍南地,于天和二年,与朱氏一族中其他幸存者一起被秘密送走。 到平州也有两三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伤痛都已慢慢平复。当然,最深刻的疼痛与被几近灭族的恨意,依旧深埋心底。 其实平州举事之后,州长就曾和他说过,他们无须隐姓埋名了,若想用原来的姓氏,可改回去。 但当时他心中已有了某个模糊的想法,便没有改回去,而是继续姓曹。 因为便是宁长歌,与他在辽东书院第一次碰面时,也没认出他来。 这些年,他们这些幸存的朱家子弟都很低调,一直都在努力,不分昼夜地学习。 直到日前,他自觉略有所成,书院的夫子也说没有什么可教他的了,建议他可入世实践。 于是,他便来找州长,准备和她说说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曹儒生,州长有请。” 曹华庭理了理衣服,然后才昂首阔步地进门。 吕颂梨听完他的请示,沉默了很久,才问道,“这事你们商量过了吗?都决定好了吗?” “是的。” “你们选择的这条路,可能会面临被人误解,以及世人的谩骂,会很辛苦。” “州长,我们想好了的,我们也不怕被人误解。”一时的委屈不算什么,他谋的是以后。 “那行,既然你们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而她也正好需要这样一批人。 …… 曹华庭刚出来,族弟曹华英就上前,“华庭哥怎么样,州长答应了吗?”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曹华英都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曹华庭看了他一眼,道,“别多想了,这是我们朱家的命,也是我们朱家的机会。” “平州发展得太好了,吸引过来的人才太多了。就拿商业方面来说,明面上除了州长本身组建的辽东商会,还有嵇氏、顾氏以及平州本地的商人等等,我们朱家的机会不多的。” 曹华英点头,这些他都知道。 “我们也没有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本,我们朱家只能另辟蹊径,才能追赶上来。” “华庭哥,咱们一起努力,以待来日重振家族雄风。” 长安 这日一大早,永宁门就戒严了,官兵清道。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这架势,看着就不同寻常。 百姓们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是大都督府的马车?” “何止,这辆好像是谢大都督的座驾。” “谢大都督亲迎——这是有什么大人物抵达长安吗?” “你不知道啊,枯荣道长要到长安了。” “呀,皇上寻到枯荣道长啦?” “是的,听说枯荣道长之前不知道在哪座深山里修炼,皇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的呢。” “大黎这几年确实多灾多难,确实应该请枯荣道长来看看。” 正在打短工的罗大闻言,恨不得将头埋在胸前。 罗大真的是惶恐,他听不得灾啊难的这些字眼,会让他觉得自己一家是扫把星一样的存在。 从南地到南阳再到雁门,最后到长安。他们一家子颠沛流离,与灾厄结下不解之缘。 来到长安落脚之后,长安虽然没有发生什么自然灾害,但周国的人都说大黎这些年明显比以前要动荡不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大听着这些话,心里很是不安。 前阵子,平州用东海的利益换取了老百姓可在七日之内自由离开大黎的承诺,当时他就想离开长安了。 后来平州方面的人私下找到他,劝了他,还给他们留了点银子,保障他们一家子的生活。 其实那人说的也对,比起去往平州或者别处,待在长安安全多了。他们一家子待在长安这几年,好歹没有遭遇天灾。 长安城外,一辆破旧的马车行驶着。 童子让车把式,不安地问道,“师傅,我们一定要去长安吗?” 马车里,花白头发的老道回道,“是的。” “师傅,您说过,西北乃汝应劫之地,咱们不能避开吗?” 老道摇摇头,“此乃吾命中之劫,避不开的。” “道长,长安城到了。” 童子付了钱后,老道便带着他朝长安城门口走去。 此时,谢湛下了马车,整个人笑吟吟的,“枯荣大师——” 老道定定地看着他,肯定地道,“你是谢大都督。” “枯荣大师好眼力。” 老道摇头不语。 “枯荣大师请上马车,皇上正在等您,咱们就直接入宫吧。” 老道没有意见,直接登车。 这会,谢湛接到了人,马车缓缓地往回走。 “让让,都让让——” 就在这时,老道正好看到了路边的罗大,忍不住咦了一声,这人这面相…… 谢湛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他当即就注意到了枯荣道长的异常,“枯荣道长怎么了?” 枯荣道长摇了摇头。 谢湛甚至回头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马车到了皇宫,谢湛等人下马车时,才发现宋墨竟然亲自到了宫门迎人。 谢湛识趣地提出告退,得到了应允。 当晚,皓月当空,宋墨与枯荣道长静坐于观星台。 “枯荣道长,朕欲奉你为大黎国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皇上抬爱,但贫道逍遥自在惯了,没办法长时间停留在一地。” “便是皇宫也不行吗?” “请皇上体谅。贫道寿数将近,只想生前多看几眼山川大地。” 宋墨惋惜地点点头,“只是朕听闻你有一双慧眼,上勘星辰,下测国运。给人看相时,更能从人之面相和手相,堪破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大师,朕想让你看看我大黎的国运,可以吗?” “福生无量天尊。”枯荣大师施了一礼,才道,“皇上,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宋墨对他的这个回答自然是不满意的。 “那换个问题,大师观朕之命数如何?” “皇上乃九五至尊之命,命数自然是极好的。” 宋墨直视他,“既然这两个问题你都不想回答,那最后一个问题。朕想知道,平州吕颂梨有没有可能取朕而代之?” 老道看着星空,没有说话。 此时的星象,与三年前相比,已经大相径庭。 当时的星象,最明朗的是,北方有会合禄存、天府之相,南方则降七杀为权。 如今北方星象中,一阴一阳双子紫微新星环绕入命,连带着群星越发闪耀。南方七杀入命,紫微星暗淡,有陨落之象。 “皇上,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生老病死,四季更替,皇上只需顺其自然。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道长,不用拿这些话来敷衍朕,你知道朕想听的是什么。朕也不为难你,三个问题,选择一个来回答吧。” “那贫道就斗胆,说一说皇上之命数吧。” “过去就不说了,就说现在和未来。老道观星象,通常九斗九星,七见二隐,如今辅弼二星显,辅星傅乎开阳,故佐斗成功。辅星明,则臣强。所以紫微星虽暗,却有强臣相佐。” 老道没说的是,南方七杀入命,辅星为七杀所化,实在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只能说,七杀和辅星重合,对于大黎对于宋墨这个皇帝而言,犹如饮鸩止渴。 第620章 向死而生 (); 第620章 向死而生 宋墨听明白了,谢湛便是那辅星。 强臣…… 他本身就有重用谢湛以御平州的意思。 谢湛,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枯荣道长,贵门派和我们宋氏渊源很深,你真的不能再指点一二吗?” 枯荣道长手中的拂尘一扫,施礼道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既然如此,那道长便先在宫中住下吧。” 宋墨起驾离开后,童子喊了一声,“师傅——”他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老道只对他笑了笑。 …… 此时的平州,薛诩、郭翀和董济川三人正坐在亭子里,享受着徐徐的夜风,听取蛙声煮着茶。 薛诩眉头微皱,“枯荣大师进长安面见宋墨了。”这个消息是白天的时候收到的,州长不以为意。 这会,薛诩和郭翀看向董济川,两人都知道董济川略懂相术之道。 两人不懂其中的门道,但是确实担心宋墨借此欲对州长不利。莫怪乎他们有这样的担心,宋墨此时所忧为何,他们用膝盖猜都能猜到。 如今他千方百计找到枯荣道长,万一…… 董济川还算淡定,“枯荣道长厉害在其观星术和相术。但州长之命数,一般人算不得。” “枯荣道长可不是一般人。” “不用担心,方外之人行事是有避讳的,并不能随心所欲。” “比如?” “他们有三不算,不给己算,不给死人算,不给同行算。除此之外,还有两不说。” “什么意思?” “便是宋墨请教枯荣道长,希望他给自己指点迷津,枯荣也不可能说太多的。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孽业缠身。” “如果宋墨询问有关州长的事,他更不会多说。” “这又是为何?” “两不说的另外一说就是,影响太大之事不可说。” “怎么说?”郭翀感兴趣地问。 董济川解释,“对于像枯荣道长这样的方外之人来说,如果来求帮助的是一个普通人,枯荣道长救他,或者帮他平一次灾难,对他自身的影响是有限的。但如果那个人的生死牵扯太多,影响太大,那么,方外之人亦不可随意干扰,否则很大可能会遭天谴。” 宋墨是皇帝,州长乃准帝星,枯荣道长同时给两人算的话,再多嘴多舌一点,恐怕命都得交待在长安。 薛诩和郭翀:懂了。 “那我们就放心了。” …… 宋墨和枯荣道长的谈话是秘密的,但大都督府不在此列。 大都督府很快便得知了皇上和枯荣道长的对话。 “恭喜大都督,贺喜大都督。”有了枯荣道长的话,相信皇上一定会更加信重大都督的。 谢湛接受了属下的道贺,心中却是不置可否,他要走的路,不管困难或者简单,他都会一直走下去的。 属下们这才发现大都督并没有很高兴,很多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范阳挥手,让他们退下后才道,“大都督可是介意枯荣大师的态度?” 谢湛点了点头。 两人都是聪明人,对面皇上的三个问题,枯荣道长的闭口不言避而不答,本身就说明了问题。越是避讳,问题越大。 范阳:“命数一事说不准的,否则,何来逆天改命一说?” 谢湛附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了的话,那他们也无需奋斗了。 …… 被留在宫中的第三天,枯荣大师忽而对最小的弟子说道,“为师感应到天命将至,为师羽化之后,他们不会为难你的,等你出了皇宫,离开长安后,便往平州去吧。” 二十年前,他师傅羽化时,曾给他批过命,说他命中有一劫。 当他问如何应对之时,师傅只给他留了四个字,向死而生。 他一生求道,不得其解,今年七十有六,方才悟了,若他想圆满,必须向死而生。 有些话,他必须带到地下,算是他为苍生做的一点微末小事吧。 “师傅,这是为什么?” 童子不明白,既然都已经预料到了这么一个结果,为什么师傅还要来长安? “当初师叔祖点化太宗皇帝,是因。如今大争之世,我闭而不谈来者,是果。”他之前对皇帝说的,也确实是他想说的。 “师傅……”童子眼睛含泪。 老道挥手,让他出去了。 清晨,童子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现他师傅已含笑而去。 宋墨很不高兴,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枯荣那牛鼻子是什么意思?早不死晚不死,住在皇宫才三日就死了,岂不是让他这皇帝被人非议? 谢湛的脸色也很沉重。 随后,宋墨让太常寺安葬了枯荣道长。 涿州 赵明楼怀揣着涿州郡守的任命,带着下属从城门进入,一路走来,涿州的变化让人心惊。 “大人,这涿州真是家家户户都养驴啊?”长随很吃惊,这些人一见面,三句不离家里的驴。 赵明楼沉重地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妹婿说得对,涿州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任重道远。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涿州郡守府,江伯牙就已经等候在大门迎接他们了。 随后,江伯牙为赵明楼引见涿州目前在职的官属。 孔淮算是因公而亡,朝廷必须有所表示的。故宋墨下旨嘉奖之后,还将孔淮的弟弟孔潭提拔为涿州郡丞。 江伯牙当时就和孔潭解释了,涿州已经成为了平州谋划的目标,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情况,让他接替其兄郡守之位也是可以的。如今只能让他暂时屈居郡丞之位,郡守之位另有能人。 孔潭没有意见,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此时,孔潭好奇地打量了赵明楼一番,这位新任涿州群守,便是江先生口中所说的能人? “江先生,和我说说目前涿州的情况吗?”赵明楼对江伯牙说道。 涿州是他回到长安之后出仕的第一站,他是赵家的长子,这一步至关重要。 虽然他的妹夫是谢湛谢大都督,但是他妹妹再也不是谢湛后宅唯一的女人了,他即将纳妾,而且这妾氏的家境也不差。谁知道这以后…… 其实同为男人,他很理解他妹夫,他也不怨妹夫,妹夫对他们赵家可以称得上仁至义尽了。他们赵家也要努力站起来才行。 平州 赵明楼到任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呈上了吕颂梨的案头。 针对涿州的计划已经在实施当中,他们所做的每一步都是让驴成为涿州的支柱产业…… 这些事,吕颂梨都安排了人跟进。 据他们收集到的消息,涿州目前已经是家家户户都养驴了。而且与驴相关的产业作坊也在不断冒头,取代了之前不挣钱的作坊,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中。 这段时间,吕颂梨没那么忙了,她不仅抽空去看了孙老太君,还抽空参加了两场婚礼,秦珩的、吕明志的。 吕明志娶妻,秦珩续弦。 两人的婚事,分别由吕颂梨的亲娘蒋氏和婆婆顾氏操持。 用吕德胜吕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春耕结束了,大家忙里偷闲,抽空成个亲生个娃呗。他们秦吕两家带头,给大家示范一个。 书房里,吕颂梨正沉思着。 就见大门被打开,秦晟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梨梨,谢湛要纳妾了!” “唔,听说了。” “纳的还不止一个哟。” 这个吕颂梨当然知道,谢湛一下子就纳了两位贵妾,一位是南地陆氏一族的族长陆翡,另外一位是当朝太尉萧群之女。如今他的后院文武商齐全,堪称三足鼎立。 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吕颂梨仿佛见到他内心深处的小人正唔着嘴咯咯笑着。 “他纳妾,你这么高兴?” “嘿嘿。” “难道你也想纳妾?”涿州那边进展顺利,吕颂梨心情很好,忍不住逗一逗他。 闻言,秦晟目露惊恐,“梨梨,你别吓我。” 他提这事,只是想告诉梨梨,谢湛花心他专情而已啊。 见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满满都是求生欲,吕颂梨决定不逗他了,“好了,刚才是逗你的。” 秦晟心说,他当真的!他自动将媳妇儿刚才的话换了一个声调。 秦晟很清楚,他要是敢纳妾,梨梨指定先弄死他再弄死那个妾,别问他怎么知道的,直觉。 第621章 大嫂和弟媳 (); 第621章 大嫂和弟媳 吕颂梨和秦晟小夫妻笑闹了一会,便相携出来用午膳。 大厅里,大嫂邬清玉正在指挥着下人摆膳。 邬清玉是一个性子很温柔的人。 秦珩对于续弦一事并不上心,这事一直是秦母在操持。 秦珩太忙了。可以说,平州的军事力量,除了秦晟的缙,几乎都由他统管。 另外,他自认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对生孩子也没什么执念。再说了,他们秦家的新生代的孩子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了,秦家不缺孩子。 故而他对续弦一事并不积极。 但他不上心,秦母上心啊。她那么大一个儿子,四五年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所以秦家一出孝,她就张罗开了。 秦珩对此也没反对。 像秦珩这样身份的人,成亲已经不是单纯的成亲了,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秦家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同寻常。秦珩虽然身为嫡长子,但现在吕颂梨作为秦家的小儿媳,却是平州之主。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他娶进来的女子过于强势,又担着秦家长媳之名头,难免起争端。 为了避免秦家生乱,秦珩和秦母说过,续弦不可娶一个强势之人。 最终,秦母和秦珩商议过之后,定下了邬清玉。 邬清玉乃玄菟郡郡守邬弛之女,选择她,有加深与地方势力的结合,安抚地方势力的意思。 平州毕竟是他们秦吕两家的起家之地,任何时候都不能乱。 邬弛在邬清玉出嫁前,也提点过她,让她嫁进秦家之后,管好后宅就可以了。 邬弛看得很清楚,女儿不必像秦家其他几位妯娌一样,在外有自己的工作,因为闺女能力再强,还能强得过州长吗? 邬清玉很听劝,而且她确实也比较擅长管理内宅之事。 “大嫂——” “六弟六弟妹,你们来了?快坐下吧,一会就能开饭了。” “好。” 吕颂梨秦晟夫妻俩刚坐下,秦家的孩子们就来到大厅了。 看到吕颂梨右手边还有个空位,都朝这个位子冲了过来,最后是最小的秦蓉拔得头筹。其他冲得快的小孩都被他们哥哥姐姐明里暗里阻了一下。 “六婶婶——”小丫头扒着椅子,笑得双眼微眯。 吕颂梨正要起身将她抱上椅子,边上的邬清玉便已动手了。 “谢谢大伯娘。”小丫头仰着头软糯糯地道谢。 当年三嫂聂云娘生下小闺女后没多久秦家就被抄家下大牢了,这个小闺女正是秦蓉。 秦蓉这小家伙大概是经常听她娘提起六婶婶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所以非常黏吕颂梨。 其实不止秦蓉,家里的其他孩子也很喜欢吕颂梨这个六婶婶。 这不,就一会儿的功夫,孩子们就全都朝吕颂梨围了上来。秦葭秦涵秦澈秦滨等大孩子则站在外围,护着弟弟妹妹们。 如果究其原因,大概是孩子都喜欢英雄强者吧。 吕颂梨身为平州州长,很得平州百姓的爱戴的,言传身教之下,他们的孩子也非常地仰慕吕颂梨这个州长。 秦家的孩子们在学堂里,这样的氛围下,对他们六婶婶也是非常仰慕的。加上吕颂梨还会不时地送他们玩具,就更好了。 其实孩子们眼中的玩具,不是别的,正是吕德胜四处游历的产物。每次他从外面溜达回来,就扔给闺女一筐特产,吕颂梨没办法,只好将这些玩意带回家给孩子们了。 秦渝捧着一张小脸,看着六婶婶逗着小妹蓉蓉,长长地叹了口气,“六婶婶,你怎么那么花心啊。” 吕颂梨闻言,挑了挑眉。 吕颂梨还没说话,秦晟这个六叔就忍不住了,“你六婶婶怎么花心了?” “当年,我还小的时候,六婶婶也喜欢逗我,经常夸我可可爱爱的。现在六婶婶眼里就只有四五岁的蓉蓉了。如此喜新厌旧,不是花心是什么?” “你错了。”吕颂梨冷漠脸,“六婶婶非常专一的,永远都只喜欢四五岁大的小孩子。” 说着,她还亲了小蓉蓉的脸颊一口,才看向秦渝,“小渝渝,你想想是不是?” 秦渝瞪大眼,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这时,秦家其他人都到了。 秦昭这个无良的爹更是看起了儿子的笑话,“你六婶婶说得对,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 “爹!”秦渝大喊。 秦昭:“你爹我又没说错,小孩子还是两到五岁的时候最可爱了。” “哼,我不理你了。” 相比于秦家的和谐,吕家的气氛就有点闷了。 小儿媳刘素兰三朝回门归来,田大嫂就推脱身体不适,没去上房用膳。 给吕明志相看的时候,田氏就颇为上心,但她相中的女子,门楣都比较低。 蒋氏将她挑的人全都扔至一旁。她儿子吕明志,乃平州州长的亲弟弟,自身能力也不差。这样的身份,在平州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不行? 田氏这样,蒋氏私底下和吕德胜发誓,她这次一定要找一个顶顶好的小儿媳,最重要的是要心胸开阔!他们两老还想享儿媳妇的福呢,再来一个田大嫂那样的,那就太闹心了。 后面蒋氏相中刘素兰,刘素兰是刘冠霖家中的嫡次女,性子比较活泼,打理中馈也很在行。 两桩亲事吕颂梨都没插手。但不管是大伯哥成亲还是自家弟弟成亲,吕颂梨都送了大礼。 这会,确定大儿媳不来之后,蒋氏强忍着怒气对小儿媳道,“你们大嫂身体不适,就不到上房来了,咱们直接开饭吧。” “好。”刘素兰乖巧点头。 吕家男人们大气不敢喘。 而此时,吕致远的院子里,田老太太正在安慰自家闺女。 没错,田大嫂的娘家已经全部迁至平州了。 东海战役结束时,吕颂梨做主,用平州远征军在东海获取的利益和大黎朝廷换人这一举措,救了很多人出来。 田圶一家子就是那时离开老家前来平州的,当时他们一家子的处境已经很差了。 趁着那次机会离开的,还有秦母的娘家顾家以及秦珩原配丁氏娘家,他们两家是秦珩安排人去接来的。 秦珩安排的人明确地告诉他们,他们这次不走的话,以后可能都不会有机会离开了。如果将来,他们被朝廷拿来威胁秦家,秦家也不会就范的,到时他们别怪秦家冷血无情。 这两年,顾丁两家人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 尽管他们的当家一再向皇上表忠心,不断贿赂梁安,让他在皇上跟前美言,花钱保平安,才苟了一年多。但他们两家也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朝廷之所以没有立即拿他们两家来威胁秦家,主要原因是顾老爷和顾老夫人早就去世了,丁家那边也是,秦珩的岳父岳母也不在了,这两家人和秦家都不亲厚。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朝廷尝试过让秦珩秦晟的舅舅偷偷联系两人,看看他们的反应。哪知道,他们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但是,他们自己也很清楚,他们和秦家的关系是撕扯不开的。谁知道大黎朝廷什么时候会拿他们祭旗呢? 在这样的前提下,秦珩还派人来,于是两家人便决定离开长安,迁至平州了。 话说回来,吕明志定下妻子人选后,田老太太就经常到吕府来看望大闺女。最近闺女闷闷不光的,她怕闺女钻了牛角尖,对此,她家老头子也是支持的。 “你这丫头,怎么尽使小性子啊。” “娘,这个家里,就我的出身和地位最低了。” 田老太太只能劝她想开一点。她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 其实田老太太内心很惶恐的,她觉得闺女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他们田家作为她的娘家,也跟着沾光不少。再不惜福,要被天打雷劈的。 上房那边,蒋氏吃了两口饭,让儿子儿媳等人慢慢吃,就回屋了。 吕德胜扫了大儿子一眼,追了过去。 吕致远没办法,也只能放下碗筷,慢吞吞地跟了过去。 “还生气呢?你这做婆婆的,怎能被她拿捏了呢?” 蒋氏叹了口气,“你说咱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眼皮子浅的?”说白了,就是她对这个大儿媳还抱有希望才生气的。 “你呀,就是想将她的性子掰回来,这样你自己也不舒服,她也不舒服。你干脆放手别管了。”吕德胜心想,搁他这,谁让他不舒服,他就让谁更不舒服! “以前她还不这样,后面这性子是越来越左。” 其实大儿媳那别扭的性子的根源都源自于德不配位,不适应身份转变带来的变化。 “她不喜与锦玉为伴,可能更愿意和茅坑里的那啥搅和。” 闻言,蒋氏拍了他两下,“这话就过分了啊。” 吕德胜撇嘴,“我这话还只是和你说而已呢,我要是当着她的面说,保准她能晕厥过去。” 吕致远刚来到外间,正好听到这一段,闻言,被口水呛了两下,咳咳—— “吕致远,还不给老子滚进来?!” 吕致远进来后,吕德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瞧你媳妇把我媳妇气的!” 又被亲爹给训了,吕致远讪讪。 “田氏这是对你弟媳有意见呢?” 吕致远艰难地道,“对弟媳没意见,对弟媳妇的身份有意见。”他媳妇儿就是心气太高了。 吕德胜哼一声,“打铁还需自身硬,她自己不争气,反倒怪起别人太优秀了?” “咱家现在这样,也不可能为了她就让你弟娶个破落户吧?” “她那么会责怪人,怎么不怪她父母兄弟不够努力,没给她一个好的出身?” 吕致远摸摸鼻子:爹,你的嘴巴还能再毒一点吗? 吕德胜真的是烦死了,在这个家,大儿媳老想争第一,想将别人踩在脚下,偏偏又没那个能力。 大儿媳这种人怎么说呢,可以在外卑躬屈膝,在家必须吆五喝六! 吕致远苦着脸求饶,“爹啊,别喷了别喷了,口下留情。” 吕德胜白了他一眼,“活该,你娶回来的媳妇给我媳妇气受,我就给你气受,哼!” “回去我说说她。” “说她有什么用?你没事就带你媳妇儿多读点书!或者让她在慈幼局的工作卖力点!再不济——”吕德胜本想说让她多放点精力在教养儿女上,但想想算了。 “你就再努力努力,再生个孩子吧。”最后一句,吕德胜非常嫌弃。 吕致远:……合着他这个儿子目前就这点作用了是吧? 第622章 红红火火 (); 第622章 红红火火 从主院出来,吕致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本来他们夫妻二人对家里的贡献就不大,妻子还一再地败坏大房的形象,消耗着大家的情分。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有了决断。 至于他爹刚才说,让他再努力努力,让田氏再生一个,吕致远不想。 田氏如今这样,何尝不是生育了长孙长孙女给她的底气。再生一个,她变本加厉怎么办? 吕致远回到他们院子之后,先请岳母回客房。 田老太太见女婿脸色不对,出门前还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 田氏见丈夫回来脸色不好,一开始还心虚,后面见他将自己老娘请出去,当即色厉内荏地嚷道,“你什么意思?一回来就给我摆脸色?我身体不舒服还不能好好歇一歇了?非要我去上房是吧?” 吕致远没和她吵,而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神色无比认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什么样——” 吕致远不想和她吵,所以不等她说完就道,“一会收拾收拾,你回田家吧。” 闻言,田氏惊惧地看着他,“吕致远,你什么意思?” 吕致远:“我累了,爹娘也累了。” 以前他都是好说歹说,掰开了说,揉碎了说,哄着她,让着她,舍不得往重了说,说一次能消停一阵子,过一阵子又故态复萌,他累了。 他认真地想过了,觉得妻子就是做什么都没有代价,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他是认真的,意识到这一点,田氏心有点慌,“就因为这点小事——” “你别吵也别闹!闹开了对你对我都没好处,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你自己,但总得为儿子女儿着想一下吧?” 田氏大声地道,“凭什么,你都要送我回娘家了,还不许我有意见吗?” 吕致远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道,“即使你闹将开来,我刚才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你要是不介意给儿子女儿拖后腿,就继续闹吧。” 一句话,让田氏消停了。 没多久,吕致远便亲自将岳母和妻子送到田家。 稍晚,陈管家到上房汇报了此事。 吕德胜:“早就该这么做了。” 吕德胜身为公公,不好直接教训儿媳妇。他对大儿子这次的处置还算满意,大儿媳看不明白,她娘家总有明白人! “这事你别管了,操心那么多干啥?”吕德胜不愿意老妻为大儿子大儿媳太过操心。小闺女那么出息,为他们两老创造了那么好的养老条件,不是给别人糟蹋的。 蒋氏叹了口气,“听你的。” 她以前总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田氏是长媳,给她面子,也是为孙子孙女好。 正因为顾忌着吕骁和吕丹,家里在对待田氏的问题上畏首畏尾的。 对于田家的人来说,田母去了一趟吕府看望田氏,回来的时候,竟然是吕致远送母女俩一起回来的! 吕致远将人送到之后,就离开了。 田庆莱先将妻子叫住了屋,后面又和女儿谈了谈。 晚上,田家长媳莫氏从丈夫那里了解到情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她这大姑子身中福中不知福? 吕家够厚道了。 她真以为吕家离了她就转不了了是吧?还有姐夫,信不信和离了,大把人上赶着嫁给他? “相公,你和公爹一定要好好和大姑子她分说清楚利害关系。”她不指望婆婆,婆婆说不清楚的。 田奎郑重地应下。 这事蒋氏第二天就和吕颂梨说了。 吕颂梨不想管这些事情的,在后世感情破裂离婚的比比皆是,但她还是表态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蒋氏:“这事你别插手。” “好,有事您喊我。” …… 沮阳和谈之后,大黎封锁平州的禁令被撤销了,平州的商业活动异常红火。 平州商会这个组织,只要是平州的商人都可以参与,牵头的人是顾怀笙。 这一日,昌黎酒楼上下三层都被平州商会给包下了。与会者除了平州商人,还有大黎各地前来平州做买卖的商人。 像蓝秉承、耿圆这些平州的大商人们早早就来了。 林山也来了,这样的场合,会需要他们漕帮的,也是他们漕帮接单子接到手软的日子。 林山现在干活很积极,没办法,谁让之前他们漕帮被叛徒分走了三四成的家当呢,不得赶紧攒钱造船啊。 与会的人一个个笑容满面,成群地交谈着,互通有无。 这一次平州对大黎的食盐倾销活动,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挣到钱了,所以上次的流水席,他们出钱出得心甘情愿。 现在耿圆就非常喜欢跟在辽东商会后面做事,不管是此次平州主导的食盐倾销还是之前南阳的粮食之战,这种大型事件,他们参与进去,基本上都是稳赚不赔的。 相当于头部商会吃肉,他们喝汤。原先的头部商会只有辽东商会,后面又多了一个嵇氏钱庄,现在又加入了一个顾氏,实力是越来越强大了。 耿圆和蓝秉承被相熟的人拉进三楼的一个包厢里。 包厢里只有七八个人,都是平常经常打交道的,这会大家聚在一起都是聊生意经。 提起食盐,一位万仁东的商人叫就说起一件事。 他们家隐约收到消息,有人从老百姓手里以一百六七十文的价格收购官盐。 这些盐,不管是卖到大黎还是……都是有点赚头的。 “唔,这相当于薅平州府的羊毛。” 随着大黎封锁平州的禁令撤销,大批的平州商人都跑去大黎做买卖了。平州的东西很好卖,但谁会嫌钱多呢? 包厢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拿不准州长的态度,到底能不能这样搞。 此时,刚好田庆莱和友人上了三楼。 万仁东朝他看了一眼,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碰不得,有些人可以。最重要的是,州长也没明令禁止啊。” 对方盯上了田家,万仁东未尽之语便是可以以此来试试州长的底线。 蓝秉承说道,“没必要。现在大黎封锁平州的禁令撤销了,买卖很好做。” 耿圆眼珠子一转,笑道,“对,咱别碰这个,我们出手的话,这样做固然能试出州长的底线,但谁知道里面的首尾会不会被衙门的人查到?我们不是替人做嫁衣了吗?” 其他人也是兴趣缺缺,他们拿到过八十文一斤的官盐,一百六七十文拿货,对他们没什么吸引力。 他们这些参与过食盐倾销计划的,手里或多或少都还捏着一些盐的…… 现在州长下了命令,不许他们再往大黎低价卖盐了。 所以,从百姓里收盐赚差价,这买卖真没多少吸引力啊。 万仁东见势不对,连忙说道,“两位老哥说得有道理,是小弟见钱眼开,想岔了。” “好说好说。”耿圆笑呵呵的,心里却想,最近这小老头貌似和大黎来的商人来往挺密切啊,回头得和顾家主提醒一下。 万仁东自罚一杯,又说道,“真羡慕各位哥哥买卖做得那么红火,小弟也是因为手上有一笔钱想投出去,挣点小钱,才慌不择路了。” “小弟还看上了一门生意,在场的各位兄长帮我参谋参谋如何?” “那你说说呗。” “涿州的养驴业因为州长的一个举措变得很是红火,小弟想参一脚,在老家玄菟郡弄个养殖场专门养驴,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拿不下军部的订单的。” “这还不是州长一句话的事吗?难道有人试过了?” “嘿,涿州的驴肉火烧味道好,那是因为当地的驴肉品质独特,州长将其列为军需食品,是为了秦晟将军。你在玄菟郡养的驴,能和涿州的一样吗?” “不一样对吧,所以这事你别想了。” 耿圆和蓝秉荣刚说了两句话,就有人找过来了,找他的也是熟人。 “老耿,听说你有一批货要运到锦城?” “是啊,我有一批货要到锦城,已经和漕帮预定了两条船,这两天起航。” “船上还有没有空位?” “还有半船货船是空的,怎么了老李,你想和我拼船?” “不是我,是我一个客户,我正给他找船呢。” 戚绍光见李掌柜三两下就给他解决了送货的问题,然后他本人就被李掌柜拉着做介绍了。 “这位是我的客户,戚绍光,锦商。这位是耿圆耿掌柜……” 戚绍光早就对平州慕名已久,那年锦锻被岭南刺史谢湛狙击,戚家的家产一下子就缩水八九成,为了出一口恶气,他应嵇氏钱庄掌柜嵇广宽的计划进长安告御状。后面这两三年,他渐渐得知当初嵇广宽口中的贵人乃平州州长吕颂梨。他一直想来平州一趟的,但一直也没找到机会,直到这一次。 双方刚寒暄两句,就被中间人拉到一楼漕帮占据的一侧,准备做拼船的确认。 林山以及属下们忙得飞起。 平州的商人们不仅要运货去大黎境内卖,卖得的银子以及交换回来的物资,还要立即运回平州大本营。 平州商人都有个共识,重头资产,肯定是弄回平州大本营啊,谁知道大黎什么时候又会翻脸呢? 这些都是漕帮的活。 其实,除了平州的商人活跃在大黎境内,还有杨威镖局生意也很红火。 没办法,这大黎境内不像平州,平州早就将境内的匪患给消除了,大黎境内的土匪山贼还是很多的,请保镖保护自己,很正常吧? 戚绍光全程由李掌柜帮忙交涉,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他不得不感叹平州的活力和速度。 大黎商人也有到平州做买卖的,运货到平州来卖,平州没有的货还好卖一点,平州当地也有的货,他们大黎商人完全卖不动,最后只能含泪亏本大甩卖。 但无一例外,卖货的钱,最后都花在平州了,全进货了。 没办法,平州的好东西太多了,服务也太到位了。 这些日子,他听得最多的就是: “嫌贵了?那送你们一些搭头。” “嫌货太多,麻烦了?那咱给送货上门行了吧?” “还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全给你们解决了!” 李掌柜最后和戚绍光说道,“合作愉快,下次来平州,再来找我老李。” 戚绍光朝他竖起大拇指,“你们平州商人做买卖太厉害了。” “一般一般。”李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开什么玩笑,平州赚钱只能在平州花。但凡这些大黎商人们能将白花花的银子带走,都算他们无能。 第623章 扎进来了 (); 第623章 扎进来了 顾怀笙将万仁东的异常汇报给吕颂梨。 吕颂梨听完后,表示知道了,并且对一旁的薛诩示意了一下。 薛诩点了点头。 顾怀笙汇报完,出去的时候,薛诩陪他一起。 顾怀笙忍不住问薛诩,“薛先生,这人不处理吗?” 薛诩捋了捋胡须,说道,“州长的意思就是标记起来,可以处理,但手段不能生硬,或者可以养一养,养肥再宰。” 顾怀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平州的行事手段,真是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 薛诩示意他学着点,“咱们平州人那么多,有间谍探子,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些人,都上了他的小本本,“只能先标记,查清楚之后再慢慢清除了。” 涿州,蔡家 面对被人强行入股的情况,蔡家父子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蔡光毕竟老于世故,经的事也多,他给了儿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赵松悠闲地喝着蔡家招待的茶水,他没理会父子俩的眉眼官司。 他乃赵家旁系,名义上来说,是赵明楼赵郁檀的叔叔。 他坐在这里,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背后的势力。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事肯定能成的,或迟或早而已。 蔡光等儿子静下来后,他才对来人说道,“赵管事,你想入股不是不可以。” 赵松背后站着的是涿州郡守赵明楼,而赵明楼又是如今大黎兵马大都督谢湛的大舅子,蔡光决定从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蔡光松口了,赵松笑了,“蔡东家,这就对了嘛,大家和气生财,有钱一起挣,你好我好大家好。” 蔡光勉强笑着问道,“不知赵管事打算怎么入股蔡家?” 赵松直言,“我这边入股五十万两,享蔡氏驴场一半的收益。” 他们赵家随着姑爷从南地回到长安,皇上的一应赏赐给的都是姑爷一族,赵家什么赏赐都没有得到。 当初赵家被抄家流放,也没来得及藏一些财物起来。 虽然回来长安后,赵郁檀这个姑奶奶以及姑爷接济了赵家一把,但赵家于财物上是捉襟见肘的。 这一次,赵明楼出任涿州郡守,于赵家而言也是一个机会,敛财的机会。 为了能一把捞足利益,弥补赵家财力上的不足,姑奶奶赵郁檀这次私下筹集了三十万两银子,家里又凑了二十万两。 为了凑这二十万两,赵家是真的尽力了,几乎将他们回长安后,姑爷姑奶奶接济的,以及别人借着由头赠送的财物都变现了。 蔡家是他精挑细选选上的,其实力强大,经营状况良好,在涿州的口碑也很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蔡勤年轻气盛,闻言很是气愤。 他们蔡家的养殖场以及相关的资产加起来价值两三百万两银子,赵松才入股五十万两,就想要他们蔡家产出一半的收益?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蔡光也面露为难,“这——” “蔡东家,你应该知道,我这五十万两,可不是简单的五十万两银子。我入股你们蔡家的好处,你是知道的。” 蔡光当然知道,可是五十万两银子就要占去他们蔡家一半的股…… 赵松扫了父子俩一眼,冷哼,“放心吧,我入股,也只要你们蔡氏为期一年盈利的一半。到时候结清了盈利,我会将五十万的本钱撤出。往后你们蔡家的盈利与我无关。” 蔡光懂了,赵松这是看好涿州这一年的驴市价格好,想要捞一笔。 蔡勤也明白了,对方并不是想侵占他们蔡家的产业,而是想分润今年的盈利。 虽然这也让人很不爽,但比起前者,又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并且我不参与经营。”赵松又补充了一句。 蔡光闻言,松了口气,“这样好这样好。”不插手经营好,养驴还是有门道的,最怕外行指导内行,胡乱插手。 现在他已经认命了,要将今年所赚的利润分出去一半。刚才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想插手经营,最终导致不挣钱,或者亏损,后面还要来找蔡家的麻烦。 最终,蔡家和赵松达成协议。 赵松让人将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黄金送来,带走了合约。 赵松离开的时候,蔡光父子起身相送。 等将人送走之后,蔡勤忍不住道,“爹,这种事咱们就认了?以后也认了?” 蔡光拍拍儿子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让他们蔡家被盯上了呢。 “其实赵松这次还算厚道。”只拿走一半的盈利。 蔡勤不满地轻哼一声。 他们不知道,赵松并非不想多占多拿,而是担心多占多拿之后,蔡家撂挑子不干,所以才给他们留一半的。 蔡光父子皆以为赵松如此行事,是赵明楼示意的。 其实这事赵明楼并不知道。 …… 赵明楼上任之后,积极走坊民众,发现涿州几乎家家户户要么养了驴,要么准备养,要么就是从事与驴相关的行当。 走访的过程中,一提起他们养的驴,一个个都乐呵呵的,都指望着将家里的驴养大了,卖个好价钱。 赵明楼不明白这些平民怎么一个个养驴那么上头。 他不知道老百姓挣钱的机会不多的,想挣钱太难了。可一旦有机会,且这个机会还是他们熟悉的行当的时候,他们就会努力地去抓住。 赵明楼明里暗里提醒他们,万一等他们将驴养大之后,驴的价格跌了呢。 老百姓很惊讶,这驴子价格哪可能跌嘛?平州军队那么多人呢,驴肉火烧都成了军需用品了。只要秦晟将军一直爱吃驴肉火烧,想必平州州长会很乐意宠着他的。 赵明楼和他们说,今年的粮食价格会涨,让他们好好伺候地里的庄稼。 他们会笑笑,然后含糊地回道,大概吧,也许吧。 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粮价会涨,只是为了应付他这个父母官而已。 赵明楼有种无力感。 没办法,涿州和平州毗邻,平州的粮价一直很稳定,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涿州了。 赵明楼说年底粮价会涨,哪有眼见着驴子价格稳定上涨来得真实? 直到有一次,他离开时,刚踏出院门,就听那户人家的小儿子不满地咕哝,“赵郡守也真是的,他画的大饼他家里人都不吃,还让我们吃。” 赵明楼顿住脚步,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回道,“就是啊,他明明也看好驴市的,不然怎么会入股蔡家?” 赵明楼:??? 这是什么意思? 赵明楼直觉里面有事情,回去后让人一查,就查到了赵松那里。 他不敢相信,赵松竟然背着他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他将人喊来问话,“小叔,你给蔡家投了五十万两?” “是的。”赵松承认了。 “这笔银子怎么来的?” “你爹凑了二十万,三十万是郁檀那丫头拿的。” 赵明楼:他家和小妹真是倾家荡产押这么一注。 他很清楚,弄来这么一大笔银子,家里还有小妹都不容易的。 “小叔,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你爹和郁檀那丫头都觉得这事你不要牵扯进来比较好。” 赵明楼额头突突的,现在这情况叫不牵扯? “你们知不知道平州用了买鹿制楚之计欲谋夺涿州?” “涿州的驴,就如同那楚国的鹿。当平州吕颂梨将驴肉火烧剔除出军需名单的时候,必然会引起驴价下跌。如今涿州养了那么多驴,届时那么多驴卖不动,又会反过来让价格跌得更惨……” “你们现在还一头扎进来,后果你们想过了吗?” 赵松说着他们的打算,“明楼,你说的是平州收网的阶段。但是在平州收网前,驴价肯定是上涨的,对吧?咱们只要在平州收网前,把驴子都清出,不就没事了吗?”还能大挣一笔。 “蔡家是我精挑细选选出来的,我考察过了,他们家最小的一批驴已经快三个月大了,一定能赶在其他驴大批进入市场前提前收获的。” 赵松总觉得他们提前抢跑了,就不会接力最后一棒。 最重要的是,对于涿州的未来,赵松还是挺乐观的,姑爷谢湛这个大都督已经在积极应对了不是吗?朝廷肯定不能让平州顺利地将涿州算计了去的。 就算最后情况很糟糕,他们也能借着朝廷稳住。 赵松一点也没觉得他们这样损公肥私有什么错。再说了,这钱,他们赵家不挣,别人也挣去了。 赵明楼没有说话。虽然赵松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赵明楼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赵松低声道,“明楼,你知道吗?咱们家只要赢这么一把,之前的家底就能回来了。” 赵明楼动作一顿,他很清楚,如果他强制让赵松将入股蔡家的五十万两银子拿回来,这一举措,如同一盆冷水,能很好地给涿州日趋火爆的驴市降温。 但是赵松的话,让他犹豫了。他们赵家确实缺钱,这次也确实是个机会。 赵家计划得很好。但赵家不知道的是,平州布的局,收网的自主权也要平州。他们想要平州收网前逃顶并且收割一波,也要平州给机会才行。 第624章 立法之事 (); 第624章 立法之事 鲜卑王庭 拓跋金最近一直在忙着发动底下的狗腿子勾搭平州商买盐一事。 自打他被秦晟废了武力值,没办法弯弓上马带兵打仗之后,他便接手类似的庶务。 这事终于有了进展,他连忙向他父皇汇报了,“父汗,我们联系到一条线,可以买到平州的食盐。” “多少钱一斤?” “一百七十文。” “不便宜。量呢?” 拓跋金紧接着报出了一个数。 拓跋可汗对于这个数,并不是很满意。 因为之前他们鲜卑趁着平州对大黎倾销食盐之际囤了一次货的原因,他们目前对食盐的需求量还不那么大。 “这个价钱虽然并没有很便宜,并且对方现在能提供的量也不是很大,但是父汗,咱们找到这么一条线不容易,不如先养着?” 拓跋金真心建议,他找到这么一条线不容易。平州的商人都不碰这些的,他们在平州挣钱的机会多,几乎有点门道的,都不愿意捞这偏门。 而且平州的人从上到下对他们鲜卑意见好大的,有好东西都不会卖给他们。 他现在找到的这人,至少对方是对他们鲜卑没有恶感,或者说对方只认钱不认人。 他们可以和对方通过不断地交易,将对方培养成亲他们鲜卑的平州商人,最好是能将对方发展成他们鲜卑在平州的买办。 拓跋可汗同意了他的提议,“阿金,由你和这条线的人暗中保持联系。” 涿州 江伯牙身为协助郡守赵明楼应对涿州之变的智囊,本来就对涿州驴市很上心,便是有人有心隐瞒,赵松入股蔡家一事,他也很快就知道了。 他找到赵明楼,直接问他,“赵松所为,郡守大人可知晓?” 赵明楼神情尴尬,“此事我也是刚得知。”此时他心中不无埋怨,小叔这事办得太粗糙了。 赵松要是在此,肯定要喊冤的,他当然知道这事最好不要见光,他当时签完合约之后,也是要求对方保密的。但蔡家被强摁头接受赵松入股一事本就不满,自然会找机会装作不小心地透露出去。 江伯牙得知他已经知晓,自然得问起他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赵明楼说道,“赵松入股蔡家的五十万两银子中有三十万两是大都督夫人的。这里面会不会有大都督——” 赵明楼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伯牙打断了,“不会!” 江伯牙对谢湛是信任的,他相信大都督不会有这等不智之行为。 赵明楼刚才那话,江伯牙一听,便知他是拿大都督夫人来当挡箭牌,显然他不想处理赵松。 其实这事赵明楼直接处理了就行,一来他乃涿州郡守,二来大都督夫人赵氏是他的妹妹,他出手处理也合适。 赵明楼不办,他江伯牙若是硬办,影响太不好了,首先就是给人他俩不合的信息。 另外,这事传到大都督夫人耳中,岂非遭她记恨? 这事在此僵住了。 “赵郡守,你糊涂呀。”江伯牙跺脚,“此事我会写信回去禀报大都督的!” 赵明楼连忙说道,“江先生,此事没那么严重。这五十万两投入涿州,如同一滴水入海,影响不了大局的。” 江伯牙严肃地道,“赵大人,关键是此事如今已经满城皆知,产生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另外,你可还记得来此的任务?” 江伯牙的谪问让赵明楼哑口无言。 平州,昌黎 赵家强制入股涿州蔡家一事,被蔡家告知丁俊了,毕竟丁俊和蔡家是有合约在身的。但蔡家也保证了,对方并不参与经营,他们双方的合约不会变,驴的品质也不会变。 这事被丁俊上报了,很快就呈至吕颂梨跟前。 一拿上来时,众人就议论开了。 “赵家这是在干嘛?” “这是上赶着火上浇油?” “他们这么做,谢湛知道吗?” 谢湛知道他们在谋涿州,他们也知道谢湛在积极应对,赵家此举,等于背刺谢湛。 其实赵家的想法他们一看就明白,火中取栗嘛。 吕颂梨笑着摇了摇头,“世家的傲慢啊。” 她挺同情谢湛的,真的。 如今的大黎就像一艘腐朽的大船,谢湛千方百计弄到了掌舵者的位置,底下的官员还有世家们,就如同船上的水手。 作为大黎这艘大船的掌舵者,谢湛的能力,以及他在面对问题时的应对还是可圈可点的。 可那些官员还有世家们,特别是后者,有自己的想法和私心,和他做不到力往一处使。 所以谢湛想凭自己一己之力将大黎带出困境,还是挺难的。 这事没什么好议的,很快就被吕颂梨放到一旁去了,总之先放着,让子弹飞一会。 接着,江一舟提出了一个平州目前面临的问题。 “州长,各郡县反应上来,目前平州的案子纠纷太多了。有些律法并不适用,让州长想想办法。” 吕颂梨知道这是事实,随着平州的百姓稠密度的提高,人多了,摩擦多了,纷争就多。 郭翀薛诩董济川等麾下众人纷纷各抒己见。 “州长,如今咱们平州自成一方势力,如果一直沿用大黎律,也不是个事啊。”他们平州立法之事可以准备起来了。 “州长,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平州立法,乃当务之急。” “确实。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律者,所以定分止争也。立法之后,也让地方郡县府衙有法可依。” 立法?吕颂梨沉吟,这事她爹和她提过。 她来自法制制度相对完善的后世,自然知道立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平州继续发展的话,确实有立法的需求。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有需求,那就整起来! “诸位,何人可负责此事?”吕颂梨问麾下众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郭翀拱手说道,“州长,术业有专攻,我等虽然熟读熟知大黎律,但这方面确实非我等长项。不过,有一人,能解州之忧。” “谁?” “章仲贤。”郭翀笑着说道,“若是州长得之,平州立法一事便能迎刃而解。” 郭翀对此人的评价很高啊,但吕颂梨对这个人没印象,“此人在哪里?可在平州?” “此人乃大黎官员,不过他自天曦二十三年起,就被贬谪了,如今人在其青州老家。” 吕颂梨算了算,天曦二十三年,也就是康成帝驾崩前五六年的时间,至今已经十年了。 “能不能将他请到平州来?”吕颂梨问。 郭翀摇了摇头,“章仲贤是一个很固执的老头,我邀请过的,但他固守一隅,不肯挪窝。”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除非州长亲自去请,方有一丝可能。” 吕颂梨没说话,其他人闻言都不同意。 “要州长亲自去请?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对啊,他在青州呢。” “州长,平州立法的事也没那么着急的。” “是的,大不了咱们这些人慢慢干。” 总之,一切都为了打消州长亲自去请人的念头。 第625章 续一口血 (); 第625章 续一口血 谢湛纳妾之后,照常上朝,他不是一个沉溺情爱女色的人。 为国事,谢湛是尽心尽力的。 他想让谢氏一族成为大黎的最顶尖的世家没错,但谢湛同样希望大黎可以在与平州的对抗中胜出,毕竟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在他眼里,大黎的危机也是显而易见的,平州,平州!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占据三州之地的平州,纵然小有气候,依旧无法和占据将近九州之地的大黎相比。 他们依旧不觉得平州一个女子主政的势力,能席卷天下,夺了大黎的江山。 谢湛不一样,他看到了平州的勃勃生机,还看到了大黎的暮气沉沉。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吕颂梨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坐拥三州之地,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 谢湛正视了吕颂梨这个对手的厉害,同时意识到大黎面临的问题很严重。 但他也很清楚大黎目前还是有优势的,有可以力挽狂澜的资本,局势尚未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也就是说,他手里还是有牌的,打好了,未必不能赢下这一局。 太极殿 文武百官觐见。 丞相沈碗、太尉萧群、尚书令桑白卿、中书令左安民、度支尚书乌春玉以及御史大夫周承中、大理寺卿王元、太常寺卿李常春、军中参谋范阳等大臣依次进入,分成左右两列站着。 徐君凡站在左侧队伍中部。 皇位中间空无一人,皇上没有来上早朝,并交待了由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暂领国事。 宋墨自打登基后,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后面上朝就很少有高兴的时候。 国事总是很烦心的。 他一来上朝,呈上的几乎都是亟待他决断解决的问题。说句不好听的,他上朝都有心理阴影了。后面国事有谢湛帮忙操持之后,他觉得还是待在后宫好。 谢湛总领国事之后,便在龙椅的下首左侧设了一座位,此时他就坐在这椅子上听政。 谢湛曾建议宋墨彻查一下大黎的人口,如今户政司才将数据汇报上来。 “据统计,目前大黎境内,国人只有一千三百六十九万了。” 听到这个数字,大殿里鸦雀无声。 记得上一次户政司统计人口的时候,还有一千八百多万人,将近一千九百万人的。 原来他们大黎已经被平州吸走了那么多人吗? 在座的官员,能在朝堂上混的,脑子都不笨,他们当然也知道人口的重要性。 徐君凡心说,这些人口倒也不是全被平州吸走的,至少北境和凉州近百万的人口是大黎自己放弃的。 谢湛说道,“诸位都是大黎朝廷的肱骨,如今大黎人口流失很严重,各位有何意见或者好的建议,都可以畅所欲言。” 有大臣建议,“启禀大都督,可以请皇上下令,限制各地路引的发放,通过这个手段,来限制人口流出。” 乌春玉不同意这个观点,“不行,不能这样做。” “此法治标不治本,一旦用上这种办法,老百姓将失去活力,大黎的经济活动也会遭遇打击……” 有大臣提议,“可以在与平州接壤之处多设关卡,再收重一点的过路费,最好能以此打消国人前往平州的打算。” “这个法子好,别忘了沿海地区也要用上这样的法子,防止国人乘船前往平州。” “咱们还可以……” 大臣们各抒己见,无一例外,都是针对国人前往平州的行为进行严厉酷刑的。 “范参谋,你有何建议?”谢湛点名。 范阳心中叹了口气,出列,“要减少人口流失,朝廷的举措必须要让老百姓得到实惠,沐浴到皇恩才行,比如减免赋税,免除徭役等等。” 谢湛点了点头,终于有人说到点子上了。 乌春玉还是不同意,这样势必会影响大黎的税收。本来今年大黎的盐税就收不上来,国库捉襟见肘。 这个问题议到最后,都没能找出有效的解决之道,谢湛只能暂时搁置,后面再议。 下朝之后,谢湛乘坐马车回府。 经过点心楼,他去买了妻子喜欢吃的点心。 他虽然娶了两房贵妾,但他还是希望后院和平的。 他回到之后,让人将点心送到主院去。他人没过去,不过已经传话说晚上会过去用晚膳。 随后,谢湛让人将心腹臣属都请来。 范阳是最先到的,应该说下朝之后,他就没回去。他猜到了大都督心里的某些想法。 谢湛见到范阳来了,当即说道,“大黎人口流失的问题一定要解决,不然不止税源有问题,连兵源都成问题。” “而且大黎人口流失已经形成了一种势,大黎必须重拳出击,才能止住这股势头。” 谢湛很清楚,要减少人口流失,必须严明法度,法不阿贵。 必须要让平民感受到公平公正,这是最快扭转老百姓对朝廷观感的途径之一。 最好还能降低赋税,轻徭薄役。 现在大黎这情况,要么是继续这样的税制,老百姓难受;要么是对世家以及中产动手,清查其土地和隐匿的人口,世家以及中产难受;要么是让老百姓轻徭薄役,也不对世家中产动手,如此一来国家收不上税,国家难受。 三方,总有一方日子不好过的。 大黎的世家很多,世家名下的土地也多,甚至还隐匿了大量的人口。 谢湛研究过平州的各项政策,平州各项福利和各项政策,让隐匿的人口无所遁形。 他要做的是将世家大族隐匿的这部分人口释放出来,对大黎有很大的好处。 谢湛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时,范阳的神色也很严肃,“大都督,这个问题不好解决啊。” 大都督的做法触犯了世家的利益,肯定会有很多人出来阻止或者说不配合的。 谢湛颔首,他也知道其中的阻力和难度会很大。他发现了,甚至他手底下的人,对于此事都不太积极。 “我知道,我需要一把刀。” 改革革新迫在眉睫。 唯有这样,方能解大黎之危。对世家大族动手割点肉,能给大黎续一口血。 就在这时,江伯牙的信到了。 谢湛看完,站在大窗前,久久不言。 可以说,吕颂梨看到的问题,谢湛也意识到了。 他知道什么是对的,底下的人却永远做出错误的举措。 曾经有人和他说过,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无法跨越知道和做到的那道鸿沟。现在谢湛感觉到了。 这件事也促使谢湛下了决定,“范先生,我打算重新启用章仲贤。” 章仲贤,就是他要用的那把刀。 第626章 夫妻离心 (); 第626章 夫妻离心 议完事后,范阳等人陆续离开了。 “家主,时辰不早了。”管事来提醒他,议事期间,主母院子派了几次人过来了。 谢湛想了想,还是去了后院清风院。 谢湛才到清风院,赵郁檀就迎了出来,“你忙完了?厨房煨着的老鸭汤正好——” 谢湛没理会她,径直走向大厅,完全无视了妻子的殷勤招呼。 赵郁檀脸上的笑容一收。 谢湛在大厅主位落座之后,对左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谢湛开口后,屋里侍奉的丫鬟们一下子就全退下了。 赵郁檀已经感受到风雨欲来了,她在一旁垂手而立。 谢湛直接道,“赵松的事,你不解释一下吗?” 他知道了?赵郁檀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我没什么好说的。” 谢湛问她,“那你知道这么做是在打我的脸吗?” 赵家银子短缺的问题,他都看在眼里,妻子此举是为了儿子打算,他也知道。但是他们能不能耐心点?不要这么迫不及待! 赵郁檀没有说话。 谢湛明白了,看来她是知道的,但是不在乎。或者说,她和赵家的利益都比他这夫君更重要。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赵家,赌这么一把,有想过输掉的后果吗?五十万两银子筱地灰飞烟灭。” 谢湛说完就起身冷着脸往外走了,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 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赵郁檀这时却笑了一下,眼中起雾,夫妻离心这四个字涌上心头。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愤怒过,大概是因为没爱吧?或者是对她没有期待。 赵郁檀这个猜测是对的,谢湛对她的期待值很低,所以她做出这样的事,他也不会很失望。 从主院出来后,谢湛直接回到前院书房睡下了。 路上,谢楠问他,“家主,赵明楼那边要不要撤职?” “不必。”谢湛已经有了决断,赵明楼那边就看涿州能不能保住,如果不能,他再将前前后后的账和他们一起算。 涿州保下了还好,如果保不住,定然要有人为此担责的。本来没有这一出,赵明楼身为涿州郡守,为保卫涿州而奔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便是涿州失了,他也能保下他。现在,呵呵。 平州 沮阳和谈结束之后,大黎对平州的封锁解除,平州商人可以自由前往大黎境内做买卖了,漕帮作为船运可以深入大黎的内河,杨威镖局也在那边活动…… 秦珩意识到,此时正好是深入大黎,绘制大黎地形的好时机。 这个想法,和吕颂梨不谋而合。 秦珩觉得他们可以从军中挑选一批机灵的将士送过去,当水手,当镖师…… 对于这个计划,吕颂梨准了。 这个计划是机密的,对外当然不能这么说。 还有,之前就说过,平州如今四五百万人口,期间有间谍探子,都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已经被发现,肯定还有未被发现的。 于是他们就找了一个借口,平州要组建水军,欲在各抽调一部分将士,这部分将士先前往缙台庄进行甄选。 其实这也不仅仅是借口,平州的水军还是太少了,确实需要征兵扩建。 平州如今有七个,秦家四兄弟,并孙明、岳澍、乐桂才各领一军,驻守在平州的边境海防等地。 命令下达到其余六大后,各便开始行动了。 六大的大将都明确表示,要抽调最精锐的将士前往缙台庄。 其实将士们对于转水军一事,不算太积极。 很显然,将来的战事,肯定是陆上比海上要多的。也就是说,陆上要比海上立功的机会多,而且有些人晕船,所以将士们对名额的争抢并不厉害。 孙家军亦然。 孙家军转投平州之后,吕颂梨将他们安排在右北平郡松州进行休整。 得知他们抽调的将士会先到缙台庄,孙家军中,有五六位小将军,只有孙从义积极争取。 孙明看着因为争取到了名额的小儿子喜滋滋的模样,表情微妙。组建水军下的机秘任务,只有七大的大将军知晓,他连亲儿子都没有透露,却没想到小儿子误打误撞争取到了。 孙从义绝不会告诉他老爹,他觉得和秦六爷一起出征,非常好玩。 随后孙从义昂首阔步,带着挑选出来的两千士兵,出发了。 谢言归比较敏锐,他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同之处,但他为人谨慎,只在心中盘算着,没有贸贸然地试图打探什么。 孙从义一出发,他也笑呵呵地告辞了。 孙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带着深意。 缙台庄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精锐小队汇聚到了一起,自然是谁也不服谁。 秦晟的做法也很简单,直接弄了一次实战演习,七支队伍混战,看看哪支队伍先被淘汰,哪一支队伍能夺魁。 在开始之前,秦晟和带队的小将们透露了将他们召集来此的机密任务。 闻言,这些小将们一个个都兴奋得很,再一听,演习名次的前后,决定了他们出场的顺序,一个个打量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斗志。 演习的时候,秦晟没有下场,而是让麾下的小将带队参与。 用午饭的时候,秦晟想安静一下,遂打了饭回去自己的屋里吃,秦昭跟了上去。 秦晟无语,他就想安安静静吃个饭而已。 兄弟俩坐下后,秦昭不客气地从秦晟那里抢了一个驴肉火烧,“小六,想你媳妇了吧?可惜我听说最近六弟妹挺忙的,你想了也是白想。” “三哥,三嫂最近也很忙吧,还要看顾渝儿几个,根本分不出一丁点时间给你了吧?”秦晟微笑,来啊,互相伤害啊。 三哥,梨梨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是我的。三嫂现在除了忙工作,还要操心孩子,你根本分不到多少时间,你比我可怜多了。 那话的深间秦昭听懂了,然后不想搭理他了。 但秦昭刚才的话,挑起了秦晟那该死的胜负欲。 秦昭不搭理他,秦晟却凑了过来,“三哥,驴肉火烧好吃吧?” 秦昭嚼嚼嚼,面无表情地道,“也就一般般吧。” “一般般你也一口气吃掉三个?承认它好吃那么难吗?” 秦昭嚼嚼嚼。 “我看你是嫉妒我,你还要靠着我,才能不时地吃上驴肉火烧。” 秦昭见不得他这副得瑟的样子,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你不会当真了吧?” 秦晟动作一顿。 接着,秦昭不怀好意地道,“等涿州收网的时候,六弟妹万一以移情别恋这个借口来收网,你又该如何自处?” 秦晟整个人都不好了,移情别恋这四个字,他听不得一点。 秦昭见秦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想,他不会把人欺负哭了吧? “这是怎么了?”一道满含笑意的女声响起。 听到声音的秦晟瞪大了眼:!!! 秦晟缓缓地转过头,发现来人真的是他媳妇儿! 秦昭眼见着秦晟刚还耷拉着的眉眼瞬间飞扬起来了。 “梨梨,你怎么来了?”秦晟一下子就蹿到吕颂梨的身边。 秦昭:没眼看。 “来看看你啊。” “真的啊。” “如假包换。”她人都到这里了。 吕颂梨抽空和秦昭打了个招呼,“三哥。” “六弟妹。” 秦晟拉着她问,“梨梨,你吃过午饭了吗?” “我吃过了,别忙了,坐下来吧。”吕颂梨拉着他坐下,“我有事和你们说。” 秦晟顺势挨着她坐下了,“什么事啊?”这事应该很紧急。 秦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吕颂梨没有卖关子,直言道,“我打算去一趟青州,走水路。” 秦昭一听竟然要去外地,“去青州,为什么,非去不可吗?” 吕颂梨将她打算亲自去请章仲贤一事说了出来。 秦昭一听平州要立法啊,那这事还蛮重要的。 近来大哥打算重新修订军规军纪,他都被他大哥抓过壮丁,新的军规军纪宗旨标新立异,但仔细地咂摸后,确实更先进。 知道青州她非去不可之后,秦昭正色道,“六弟妹,带上小六,让他护着你去青州。” 秦晟也郑重地道,“梨梨,我去点兵。”他亲自去,带上的必须都是好手。 “好的,夫君,我们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第627章 一位大才 (); 谢湛向宋墨要了一道升迁圣旨,他打算亲自去青州,将章仲贤请回长安。 谢湛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谢栢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他在军中清点了一支三百人的小队随行。 “我们此行快去快回,所以不用备马车了,我骑马。”坐马车去的话,时间太长了。 谢栢迟疑,“可是长安到青州一路很长。”骑马是快,但是很辛苦,家主受得了吗? 谢湛让人将他的马牵来,“不必多言。”坐马车的话,要速度的话,舒适度也好不到哪去,即使他们一行人走官道。 “看顾好家里。”谢湛吩咐谢楠。 谢楠应下。 这会,下人将他的马牵来了。 谢湛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出发吧!” 谢栢连忙打马跟上,后面的骑兵小队也立即像箭一样射出。 范阳和谢楠等人目送他们离去。 谢楠:“家主太拼了。” 范阳默然。 这时,后院主院来人打听家主去向,被谢楠挡了回去,他此时已经得知了赵郁檀这个夫人的所作所为,正厌恶着呢。 谢楠觉得家主对赵家够可以的了,从流放开始,以及在南地的那几年,都是家主一直在照拂赵家,回长安后,也依旧提携着赵家,不离不弃。 赵家的困境,家主又不是没看到,只是后面再给他们解决而已。 谢楠不觉得家主这样有什么问题,正所谓主干都没发展好,他们枝干就这么急? 谢栢说,夫人估计也是看到家主一下子纳了两妾,慌了。 谢楠觉得更可笑了。家主纳妾,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控朝堂,说白了,要不是赵家给予不了一丝助力,家主需要纳妾吗? 夫人和赵家就是一群拖后腿的! …… 吕颂梨身为平州州长,她的行程是保密的,特别是外出。 此次青州之行,便是如此。 她先是从昌黎出发,去了侯城的辽东书院,再从侯城抵达缙台庄。 当吕颂梨从缙区出发时,秦晟直接带出来两千人。 届时两千人一起登船,三百精锐随身护卫,剩下的人,会安排到另外的船只上。到了青州之后,船会停泊在码头,这些人就直接留在船上,以作策应。 青州对吕颂梨来说还算挺安全的一个地方,毕竟伍仁嵇大少等也在青州经营了许久。 出行后,吕颂梨便脱下了宫装,换上了男装。 经过侯城时,秦晟犹豫了一下问吕颂梨,“梨梨,岳父他老人家目前正在辽东书院,要不要去看看?” “已经见过了,咱们直接去房县。” “哦哦。” 经过侯城时,他们一行人被拦住了。 秦晟正打算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外就响起了老岳父的声音,“闺女,为父上来了?” 秦晟连忙掀开车帘子,让他岳父上来。 吕德胜上来马车后,发现马车坐三个人有点挤了,他正想让女婿出去骑马,他刚才都看见追风了,就见长手长脚的便宜女婿尽量地缩在马车一角,摆明了不想出去,算了。 见到吕德胜,吕颂梨挺讶异的,“爹,你怎么来了?” “爹去送送你。” 天天和那些倔驴辩论,他嘴巴皮都要秃噜了。 他先前就寻思着,能不能给他们找点事做。 没想到闺女之前经过时,还真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办报。 这个主意好! 现在陈定淮潘嗣同等人已经沉浸在办报这件事里头了,他正好开溜。 在前往房县的途中,父女两人不免谈起吕颂梨此去青州的目标人物。 “章仲贤啊,确实是个大才。”吕德胜感叹,他后来被康成帝重用,未尝没有章仲贤的遗泽。 章仲贤其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之人,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在天曦二十三年时,时任度支尚书的章仲贤就曾向康成帝提出过提出了税收改制,他提出了要清丈土地,扩大税收征收面,并且还上了折子,建议‘只对田地征税,不对丁口人头征税’。 康成帝看了,按下了,留中不发。 章仲贤发现自己的提议不被采用,以为是想法还不够全面,于是他不断地完善他的税改建议,甚至还提到了简化税收名目等等,不断地上折子。 他在折子中提到了,如果这样的税制落实下去,大黎每年能多收多少税,最后把康成帝弄得心痒痒的。 康成帝就想着让他试一试也好。 这自然遭遇了权贵士族阶层的极力反对。 如果这样的税改落地,他们每年要多交多少税啊? 这些权贵对章仲贤意见那叫一个大,这些人甚至串联起来,一起给章仲贤编排罗列罪名。 反对声太多,康成帝无法,只能罢用章仲贤,一场税制革新不了了之。 这也是后来吕德胜得宠,权贵们没有大动干戈的原因。皇上宠吕德胜,总比宠章仲贤好吧。 只能说,章仲贤出现的不是时候,要是他遇见的是刚登基的康成帝,或许就成了。 中晚年的康成帝,对治理天下不再雄心勃勃,章仲贤那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最后康成帝被他弄烦了,但康成帝又确实知道他是个人才,就将人打发回老家去了。 康成帝生前,章仲贤有数次机会重回长安朝堂权力中心,或被同僚举荐,都被康成帝摁下。 那时候的康成帝已经精力不济了,自然不想对大黎用猛药。 身为一位大才,却被冷待十年,十年不得重用,只能说一句,十年饮冰,终凉热血。 吕颂梨研究过章仲贤提出的税制改革,他将税收,与田地绑定,而非与人头丁口绑定。 这样的税制,对目前而言,很有优越性的。毕竟土地才是生产资料。 这算是一条鞭法的雏形。 一条鞭法是将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所有的苛捐杂税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 这样简化的税制,不仅方便收税,还让地方官员也没有了吃拿卡要的土壤。 一条鞭法是明朝桂萼提出的,却是在五十年后,才由张居正在朝朝完全推广开来的。 张居正靠着一条鞭法,强行为大明续命五十年。 这样一位大才,是吕颂梨决定前往青州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她不想留给谢湛。 大黎的问题,她清楚,想必谢湛也明白,大黎已经到了不得不用猛药的时候了。 第628章 头皮发麻 (); 第628章 头皮发麻 林山接到护送命令的时候,头皮发麻,州长要去青州,还要走水路去! 他心想,这一路上可得平平安安,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他会被平州上下给撕碎的。 他在房县码头等到了州长一行人。 吕颂梨秦晟两人在和吕德胜道别,薛诩则朝林山走去。 林山惊讶,“薛先生,你也一起出行?” 他心中嘀咕,薛先生不是最讨厌出远门的吗? 众所周知,薛先生是出了名的爱惜自己,危险的地方从来不去的。 薛诩:他要保护州长!他一把老骨头还跟着去青州,还不是怕他们保护不周。 “走吧,去看看你的安排。” “好。” 然后薛诩用上了他多年的保命经验,对林山的安排指指点点。 “你这样大动干戈,严阵以待,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船中有重要人物是吧?” 林山虚心请教,“那该怎么办?” “之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需一些关键的地方调动一二……” 吕颂梨登船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北海码头 得知州长要来青州,伍仁、嵇大少还有陶逊估摸着他们一行人抵达的日子,提前两天就到码头侯着了。 这一日,终于等来了平州漕帮的船即将靠岸的消息。 陶逊拉着伍仁,“快帮我看看,我衣着有没有什么不得体之处。” 伍仁耐着性子回道,“没问题的,很得体。” “真的没问题吗?”陶逊又去问嵇大少。 嵇大少都被他弄得无语了,“行了,你都问几遍了,可以了!” 陶逊嘀咕,这是他第一次见州长,不得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啊。 “下来了下来了!” 秦晟护送着吕颂梨下船,薛诩孙从义跟随左右,林山不下船。 随行的三百精英在卸货。 吕颂梨他们此行伪装着送货的商人。 “六爷六夫人。”看着下来的人,伍仁等人的声音难掩兴奋。 吕颂梨此行是保密的,州长这个称呼太特殊了,故而他们此时只能称呼她为六夫人。 吕颂梨来到三人跟前,对伍仁和嵇大少两人说道,“这一两年你们辛苦了。” 伍仁和嵇大少异口同声地道,“不辛苦。” 吕颂梨又勉励了他们两句,然后看向一旁的陶逊,温和地笑道,“你是陶逊吧?” 一直洗耳恭听的陶逊没想到会被点名,他当下激动地道,“是,正是在下。” “你为平州做的事我都知道,好好努力,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和伍仁说,都是自己人,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是!”陶逊频频点头。 随后吕颂梨一行人移步至伍仁准备好的大别院。 因为吕颂梨不便在拜帖上透露身份,约见章仲贤一事并不顺利,所有想去拜访他的人,都被他拒之门外,避而不见。 吕颂梨当即道,“咱们直接过去。” 这厢,谢湛一行人马不停蹄,日行五六百里,进入青州地界之后,直接找了青州刺史带路,往北海郡而去。 趁着喝水喘口气的功夫,青州刺史道,“章老的家就在前面了。” 吕颂梨一行人来到章家的大门前,她的人上前敲门。 门口一打开,章慈看到他们,不等他们开口,就直接道,“各位请回吧,我父亲不见外客。”说着就要关门,然后被挡住了。 “章兄且慢。”伍仁从旁边走出来,“吾主不远千里而来,欲拜访章老,拜托章兄通传一下。” 伍仁在青州挺出名的,章慈见到他,整个人都惊讶了,再思及他刚才的话,“汝主?”那不是东北那位? 伍仁缓缓点头,然后微微让开,章慈看到前方为首之人穿着男装,但明显可以看出来是女儿身。 穿着男装的吕颂梨朝章慈微微颔首,“麻烦了。” 章慈被吓到了,竟是平州之主吕颂梨亲自来了!他结巴地说了稍等两个字就往里面走。 他刚回到,就听见他父亲头也未抬地问道,“人打发走了吗?” “没——” 章仲贤闻言很不满,“我不是说了,谁来都不见的吗?” “爹,你出去看看吧。”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章仲贤抬头,见他一脸激动恍惚的样子,皱眉,儿子这反应,难道来人的身份有问题? 他沉着脸,背着手出去了。 章慈想了想,快步地跟了上去,“爹,来人身份贵重……”您老可悠着点啊。 章仲贤将大门打开,眼睛直视前方,吕颂梨也朝他看了过来。 门内门外,一老一少对视着。 天曦二十三年的章仲贤三十五岁,十年过去,如今的他四十五岁。这年纪在后世,也就正值青壮年。 但此时的章仲贤,却是一副老态,脸上的沟壑很明显,眼袋也明显,虽然只比她爹大了两岁,看起来却老了十岁不止。 显然,这些年他内心的煎熬不轻。 吕颂梨拱手持晚辈礼一拜拜,“鄙人平州吕颂梨,久闻章老大名,不知可否入内一叙?” 听到吕颂梨自曝身份,竟是平州之主亲自来拜访自己,章仲贤有一丝动容。 “进来吧。” 秦晟护着吕颂梨入内。 随行人员有一小部分人随之入内,其他人就分散在周围警戒。 吕颂梨刚坐下,端起章家刚上的茶还没喝呢,孙从义就来喊秦晟,“六爷——” 秦晟:“我出去看看。” 什么情况?章慈心中不安。 吕颂梨和章仲贤倒是挺淡定的。 “不知吕州长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章老爽快,那我也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吧,我这次前来,是想请章老出山,为平州主持立法一事。” 章仲贤意外,正欲开口。 就在这时,秦晟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梨梨——” “什么事?” “有一批人马朝这边来了。” 嗯?吕颂梨挑了挑眉。 一旁的章仲贤闻言眉头紧皱。 秦晟:“我有预感对方来者不善,咱们先离开吧。”什么事都没有她的安危重要。 “好。”吕颂梨听劝,“章老,今日不巧,只能下次再来拜访了。” “慢走。”章仲贤和章慈起身相送。 出来院子后,秦晟帮她将披风的帽子拉上,然后簇拥着她离开。 “大都督,前方情况不对。”谢栢目视前方。 尽管吕颂梨秦晟等人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就当机立断离开了,离开的速度很快,但谢湛他们本来就是策马奔驰,来的速度不慢。 他们一行人来到章仲贤家的门前时,还可以远远地看到对方的队伍的尾巴。 坐在追风上,靠在秦晟的怀中,吕颂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来人穿着统一的大黎军服。她瞬间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诚如她之前所说,谢湛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这里是章仲贤家?”谢湛问青州刺史。 “是是。” “大都督,那些人刚才应该就是从这里撤出去的。而且他们撤离的时候非常训练有素。” 想到某种可能,谢湛眸光一闪,他立即吩咐谢栢,“追上去!” 接着他命令青州刺史,“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封锁北海码头!” 门内,章慈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爹,青州刺史旁边那位是谁啊?” “观其年纪观其气度,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大黎兵马大都督谢湛。”章仲贤眉头紧锁。 章慈:竟然是他? 一时间,他觉得头皮发麻。 这两波人怎么就那么凑巧地到了青州北海? 第629章 遥遥相望 (); 范阳问,“谢大都督,要敲门吗?” 谢湛的心思目前已经不在这里了。但他还记得此行的目的,于是敛了敛心神,朝他点了点头。 门外,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爹?”章慈看向他爹。 章仲贤挥手,“去开门吧。” 平州那边的情况,他略有耳闻。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平州之主在青州出事。至少吕颂梨的存在,让老百姓多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开门迎客之后,章家父子只能将人迎进堂屋。 看到桌上的茶杯,范阳眸光一闪,“章老刚才有客人?”想到某种可能,范阳的心也忍不住怦怦直跳。 章慈暗自叫糟,没来得及收拾。 章仲贤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方才才离开?是谁?” “贵客。”章仲贤不欲多说。 范阳看向谢湛,眼眸亮得惊人,看来刚才离开的那位极有可能是那位了。 章仲贤这样若有似无的偏袒,让谢湛蹙眉。 那厢,策马奔驰间,秦晟低头说道,“梨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嗯,我信你。”吕颂梨眯着眼,迎着风,却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孙从义极力驱马向前,好容易挨到追风的尾巴,连忙大声道,“六爷,对方朝我们追来了。” “好,我知道了。” 对方既然已经追上来了,秦晟当下摒弃侥幸之念。 他往怀里一摸,食指一弹一抛,便将召集人手的花烛丢上了天空,只听咻的一声,烟花炸开来了。 今天他一定要将梨梨安全送出北海!谁也休想阻挡他! 沿海多雨,此时正午,天空上方已经凝聚了一层层乌云。 秦晟的烟火召集一窜上天空,薛诩目前所在的大别院方向和码头方向,以及章家和码头之间的隐秘点,都有异动。 薛诩惊的直接站了起来,“不好,州长有难!” 他立即让牧野带着所有人手倾巢而出。 薛诩神色凝重,州长一行人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 州长下船的时候,带着三百精锐,跟过去章家的有一百二十人,其余一百八十人沿路隐藏策应。按理说,州长带着百余人过去章家,完全够用的。 他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意外。 看方位,州长他们很可能是在章家遭遇意外的。 能让州长一行人受到威胁,必然是带着大量的兵马,且又出现在章家附近,他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 围魏救赵! 他连忙追出去,让牧野兵分两路,一路去支援州长,一路去章家围攻敌军之首。 鲁大友请命,“薛先生,让我去!” “封塑,你和鲁大友一起带点人去。” 薛诩觉得以秦晟之能,如果敌方做主的人是围攻他们的人,擒贼先擒王,秦晟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既然州长一行人还处于危险之中,就证明敌方主使是安全的。 薛诩觉得不管有枣没枣,都要派人去打一杆子,不能只让自己的主公生命受到威胁! 薛诩精准的分析让他做出了最有利的应对。 北海码头上,林山也是一脸凝重。 他立即启动紧急应急计划,他这里是唯一的出路,务必得保证出路是畅通无阻的! 当然,最好还能安排点人手去接应州长他们。 朱大壮和陈金龙正带着兄弟们沿着章家和码头的这条路隐藏着的,他们离吕颂梨也最近。 他们看见信号之后,是最快前去支援吕颂梨他们的。 “他奶奶的,让俺老朱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上来了!” 三方联动,这些人抄起家伙,在上头的人的带领下朝吕颂梨所在方位迅速地聚集过来。 青州刺史调动周边的军队没那么快,只能下令,调动北海郡现有驻军以及官兵,约一千五百人过去码头围追堵截。 青州不是这防重地,所以驻军不多。 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老百姓,“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谢栢领着两百余骑追上来时,秦晟以及百余精锐已经摆开了阵势,将吕颂梨护在中间。 谢栢见到队伍中的吕颂梨和秦晟,震惊地睁大了眼,没想到真是一条大鱼! “来人,布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谢栢带来的两百多将士立即动了起来。 谢栢语气高昂地道,“平州叛贼首领吕颂梨秦晟在此,我等务必竭尽所能留下二人,生死勿论!” “诸位,封侯拜相,在此一役!” 队伍尾巴,有人得了消息,连忙赶了回去。 秦晟见对方摆了个四方困龙阵,冷哼,“想瓮中捉鳖,也得看你们的瓮够不够结实!” 秦晟手臂环动,挽了个枪花,长枪点地,“缙,随我迎战!” 阿丽丝和罗铁牛紧紧地护卫着吕颂梨。 平州将士列阵后,声势浩大的大吼出声。 “誓死保卫州长!” “誓死保卫州长!” “平州必胜!” “平州必胜!” 谢栢没有托大,只要拖住他们,等大都督调来人手,他们便插翅难飞。 双方交战开始后,任何冒头想对吕颂梨不利的,都死在了秦晟的长枪之下,即使有漏网之鱼,也会被阿丽丝或者罗铁牛解决。 谢栢派回去的通信兵将前面的消息上报后,谢湛蹭地起身,他刚才也只是怀疑,没想到啊,为了一个章仲贤,吕颂梨竟然会以身犯险! 范阳建议谢湛将他们手上的兵全押上去,“大都督,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能留下吕颂梨,都是值得的。” 他带来了三百将士,青州刺史带来了二三十人,目前他身边还有近百兵力。 “再派六十人前去支援!” 但谢湛刚将人派出去,他们就遭遇了封塑鲁大友等人的袭击。 封塑一直没有攻击,趁着混乱,隐匿着行踪,摸到了一个隐蔽的死角,他屏住呼吸,袖中箭对准了堂屋的谢湛。 他凭着感觉将箭射出。 可惜箭头金属的反光让人察觉了。 “大都督小心!” 谢湛被扑倒,又是一阵混乱。 封塑暗道了声可惜。他藏身的方向不断有箭矢射过来。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鲁大友,鲁大友立即上前帮忙,“老阴逼,你可以啊。” 封塑白了他一眼,已经懒得纠正他给自己安的绰号了。 遇袭后,谢湛不得不发出信号让人回援。 那边,朱大壮陈金龙等人也赶到了。 “州长,六爷,我们来了!” “六爷,俺来帮你!”朱大壮嗷嗷叫着冲上前去。 谢栢的人被里外夹击,不得不分出兵力应对。 接下来两刻钟,谢栢带来的两百多人,最终只剩下四分之一还站着。 鲜红的血迹,残破的尸体,遍地的哀嚎…… 谢栢惊惧地看着秦晟,他们的战力怎会如此悬殊? 谢栢领着剩下的人退至一旁,他们不走,也不上前送命了,如同一群面对猎物不甘心的豺狼。 秦晟等人没有浪费时间继续绞杀他们,而是迅速地变换阵型,变成了一字长蛇阵,孙从义打头,秦晟断尾,两翼交给朱大壮等强者。 整支队伍类似巨蟒出击,整支队伍快速地移动还保持着强力的攻击力。 鲁大友封塑那边,对谢湛等人袭扰一阵之后,就缓缓撤退了,等范阳等人意识到的时候,人都离开了。 谢湛带着人追上去,直奔码头,到了码头的时候,平州的将士们已经冲开了北海驻军和官兵混合军的防卫。 此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 吕颂梨与谢湛两人,一人站在船上,一人站在地上,碧海晴空下,遥遥相望。 第630章 可敢应战 (); 第630章 可敢应战 时隔四年,吕颂梨谢湛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再度相见。 吕颂梨眼神淡漠,谢湛却是情绪翻腾。 薛诩林山等人看着这一幕,也各有想法。 他们没想到青州一行,竟然会和大黎的兵马大都督撞上,真是猝不及防! 而且这情况差不多就是王见王了。 范阳扼腕不已。 吕颂梨已经登上船了,她现在要走,他们拦不住。冉善龙和向展元还在赶来的路上…… 他此时只恨出发时没多带点兵马!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以后恐怕都难再有。 就在这时,秦晟上前,给吕颂梨添衣,打破了这一幕。 “梨梨,船上风大,再加一件披风吧。”这件披风就比较厚了。 吕颂梨朝他点了点头。 秦晟趁机站在吕颂梨身边,不退了。和她一起朝谢湛看去,反正,总之,梨梨身边必须有他一席之地! 谢湛自然也看到秦晟了,只给了他一瞥。 秦晟气得想直接让人将他的弓拿来,给他射上几箭。 看了一眼双方的距离后,秦晟遗憾地打消了心中的想法,谢湛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谢湛不在他的射程范围里,而且他身边的人一旦发现危险,肯定会誓死保护他的。另外,他得贴身保护媳妇儿!绝不让对方有放冷箭的机会! 这时,范阳和谢栢也来到了谢湛身边,“大都督,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留下吕颂梨,都是值得的。” “家主,范先生所言极是。”谢栢深知吕颂梨给家主以及给他们谢家制造了多少麻烦。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范阳的想法很正常。 谢湛没有应他,他明白范阳的意思,范阳是想拿章仲贤威胁吕颂梨。但如此一来,他必会失去章仲贤。如果吕颂梨再全身而退,那他就是两不靠了。 薛诩林山朱大壮等人看着这一幕,对着谢湛几人指指点点。 “这两三人在嘀咕什么?” “要是将陈阅带来就好了,他肯定知道这两人在谋算什么。” “还能有什么,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在算计着怎么抓住州长和六爷啊。” “让他尽管放马过来!” “这种事想想就行了。” “林帮主,你问问州长,咱们是不是准备走了?” “你急啥,要走的话州长自会下令。” “可惜了,章老没带走。” “没办法,州长才到章家,刚登堂入室,都没坐热,谢湛那帮人就到啦。” 没有时间。话都没说上两句呢,人家章老也不一定会答应跟他们离开。而且又不是将章老带走了就行的,章家一家子都得带上呢。 就在这时,谢湛说话了,“吕颂梨,你为章仲贤而来,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么?” 吕颂梨挑眉,“你待如何?” “你我同样是为章仲贤而来,你可敢与我来一场公平的竞争?”谢湛给她下战书。 “展开说说?”她正琢磨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无功而返,想顺点什么回去呢?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谢湛说出了他的目的,“你我辩一场,看看章仲贤最终会选择谁!”看看最终谁能说服章仲贤出山。 好家伙,这明晃晃的缓兵之计啊。算盘珠子都蹦她脸上来了! 但,他有他的张良计,她亦有她的过墙梯。 为了预防意外,漕帮的其余船只,在他们出发时,也都尽量提前送货了,这些船只目前离北海可不远。 吕颂梨问,“如果章仲贤最终选择了平州呢?” “我便放章家上下安全离开。” 谢湛很清楚,面对章仲贤,光靠武力和手段亦不能令之屈服。 唯有与吕颂梨堂堂正正地比一场,才有可能争取到人。 此番,吕颂梨应战最好,他们还有机会将人留下。 如果吕颂梨不答应,那也无妨,正好让章仲贤看看,他这个人才在吕颂梨心目中也不过尔尔,借此洗涮掉章仲贤对平州的好感。晚点他再努力争取争取,将章仲贤收为己用。 “吕颂梨,你可敢应战?” “不行。” “州长不可。” “这定是是谢湛的缓兵之计!” 吕颂梨很清楚,如果她不答应,接下来章仲贤要么答应谢湛出山,去为大黎效劳,要么就是拒绝谢湛。拒绝谢湛的下场不会好,即使谢湛不对他做什么,但谢湛麾下的人就难说了。 这两个结果,对她而言,都不算好。 “章仲贤及其一家子的安全,从我应战起,便开始生效?” 谢湛点头。 “我没问题,这事你问问章仲贤。” 章仲贤被请了过来。 谢湛将两人的约定告诉他,然后问他的意思,“章老意下如何?” 吕颂梨没说话,她和谢湛都入局了,章仲贤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章仲贤很清楚,目前吕颂梨和谢湛,代表了平州和大黎的最高话事人,他也到了做选择的时候。 如果他两者都不选,也就代表了他没有了可用的价值,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以。” 吕颂梨和谢湛双方达成协议后,辩论的场地就设在北海内海相对平静的水域里。 谈判的位置,就定在陆地和漕帮的大船中间,不管是离陆地还是离漕帮的大船,都是一样的距离。 为此,漕帮空出了一条只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小船。 这条小船,只有五人能上去。 先送章仲贤上船,然后吕颂梨和谢湛各带一人,乘坐扁舟过去,其余人皆不得靠近此船。 “薛先生,你觉得章老会选择谁啊?” 薛诩没开口,一旁的朱大壮就抢答了,“废话,必须选州长啊!我们州长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这诚意是足足的。” 薛诩点头,他也赞同朱大壮此话,这世道最可怕的帝王心术,是君以诚待人,故臣虽万死而不悔。 此时已经登船的吕颂梨,心中亦有了章程,要攻略章仲贤此人,需以诚待之,她已做到,接下来,就是要以一个好的前景诱惑之。 光明的前景,同时也能证明他的路是对的。 此时,范阳乘坐的船朝他们靠了过来,估计是听到了他们的话,搭话道,“呵呵,你们对吕州长倒是信心满满。” 薛诩:“不然呢?” 范阳:“我倒觉得,吕州长和我们大都督的胜负都在五五之间。” 薛诩撇了撇嘴,“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拿他们州长和谢湛相提并论,他配吗? 范阳看向江中心,“他们两位都极具人主之姿,脑子清楚,擅长决断,不感情用事。” “还拥有出色的才干。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最上面的人要有足够的才干,这样底下的人才不会被坑害,才不会枉送性命。这一点,谢大都督和你们州长都有。” 这时,薛诩笑得不怀好意,“还有一点你没说,就是运气,这一点很重要哦。” “没有运气,能力再强也没用,成天被各种灾难厄运缠绕,光忙活这些都够够的了,成天疲于奔命,哪有赶时间发展自身势力呢?”薛诩意有所指地摇了摇头,“没有运气,就是有再好的机会也抓不住。”比如刚才哦。 范阳脸黑沉黑沉的,这话太扎心了。 “不过也能理解,天命不在大黎嘛。” 第631章 坐而论道 (); 第631章 坐而论道 在薛诩范阳等人的视线中,三条扁舟下水了,缓缓地朝中间的空船划过去。 中间的船上,秦晟扶着吕颂梨上了船。 谢湛也上船了,他带着一个面生的侍卫——纪真。这人是他新收的下属,武力值很高。 章仲贤的扁舟是最慢靠岸的,没办法,章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划桨没有另外两人快啊。 船的甲板上,放着一张四方长桌。 三方人中,吕颂梨、谢湛和章仲贤相继入座。 秦晟和纪真分别站在吕颂梨和谢湛身后。章慈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他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章仲贤看着吕颂梨秦晟谢湛几人,心中感慨,都是这个时代的人中龙凤啊。 谢湛和吕颂梨正好坐在长桌的对面,他注视着吕颂梨。 秦晟:“可以开始了吗?” 谢湛道,“可以是可以,但谁先开始?” 吕颂梨:“我们无所谓。” “那就让章老来决定吧?”谢湛提议。 吕颂梨:“可以。” 章仲贤沉吟了一下,便看向谢湛,“谢大都督先来?” 谢湛先说道,“章老,我此次前来,乃受皇上所托,请你出山主持大局的。大黎之疾,你是知道的,现在的情况比十年前更甚了。大黎需要你,老百姓也需要你。” 等他说完,吕颂梨才慢悠悠地说道,“章老,我们平州同样需要你。我觉得,在一幅旧图上做修改,不如另画一幅新图。” 谢湛眸子微掀,看向吕颂梨,“你口中的旧图,也就是大黎,曾养活了万千黔首,现在它只是病了。” 这话让章仲贤很有感慨,大黎确实是病了。 “难道因为它病了,我们就要舍弃它吗?一如我们的父母,难道他们年老了体衰了,我们就要舍弃它吗?” 吕颂梨闻言挑了挑眉,偷换概念? “首先,大黎只是一个王朝,不是我们的父母。” “其次,它不仅是病了,还老了。生死病死,四季更迭,为自然规律,皇朝的建立兴衰覆灭,亦然。” 谢湛问她,“大黎出现的问题,平州难道就没有吗?即使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吗?出现问题不去解决,而是放弃,难道这就是吕州长的处事之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是一个放到国家层面来说都很复杂的问题。”吕颂梨点评谢湛,“谢湛,你只是大黎的兵马大都督,本来是没有这资格和我坐而讨论这治国之道的。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即使你现在把持朝纲,近乎摄政王的存在,又怎么样呢?你敢说出来吗?名不正言不顺。 谢湛的脸色一黑,她这话难听,却也是事实,他一日不是这大黎之主,便永远都低她一头。 秦晟两眼发光地看着吕颂梨,梨梨这个样子他好喜欢。对,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打击谢湛! 章慈是大气也不敢喘,他站在旁边压迫感太强了。 “现在,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吕颂梨组织了语言,来回答他的问题。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平州就不会有贪腐,现在平州处于扩张时期,也是高速发展期。 这个时候,给平州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平州从上到下,几乎大部分的人都享受到了这段时期发展带来的红利。 所以,大家都很积极拼命地做事。 等将来,平州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或者说扩张完毕的时候,就是发展到了某种极限的时候,这也意味着高速发展期停止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整顿平州上下,肃清队伍,才能让平州保持强健。 这就需要章仲平这样的人才了。 直白地说,现在平州处于拼命做大饼的时期,大家一起把大饼做大,这个时候有人偷吃一点没关系。因为平州收获的利益要比被偷吃掉的多得多。 但等大饼做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些偷吃的再不收敛,就等着被收拾吧! 这是对上层的处理预案。 真到了那个时期,底层也会出问题。 “老百姓能力有高低,自然就有了贫富之分,在平州也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差,但我们不会把老百姓剥削逼迫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我们平州致力保障辖下百姓生存的权利,不会让老百姓辛辛苦苦地劳作,却活不下去。这也正是我来请章老的原因。预防问题,总比事后再来补救更为友好。” 听完吕颂梨的话,谢湛愕然。 但他很快又抓住了一个点,“周而复始,是一个轮回,我们不试试,怎么能跳出这个轮回呢?” 吕颂梨回道,“以新代旧,是不可避免的,即使是轮回,至少每一次轮回都是进步的。” 谢湛迅速地道,“这就是我们的分歧。章老,这是一个机会,如果革新成功,未必不能为后来者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将来即使出现新的势力取代了大黎,亦不必陷入周而复始的短暂循环之中,于百姓是有利的。” 这场辩论,不是简单地辩论,而是双方关于道路的选择,执政理念的碰撞。 章仲贤很认真地听着。 吕颂梨反问道,“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你以及家族的利益罢了。你现在是让老百姓为你试验这个新思路买单?”即使谢湛这个思路对未来的老百姓有利又怎么样,他让现在的老百姓苦啊。 “不,不是这样的。”谢湛整理了思绪说道,“大黎的整体实力肯定是强于平州的,平州只是一条杠图取代大黎主干的强分支而已。革新之后,财富再分配,大黎的国力也会恢复到强盛时期,平定平州指日可待。” “两害相权取其轻,若章老加入平州,只会加剧拉长双方的内斗,内斗的时间越长,百姓越苦。空耗国力而已。” “皇上和我都想尽快结束这内斗的局面,然后让老百姓休养生息。请章老慎重考虑。” 章仲贤也知道,战争对百姓的伤害是不可言说的,战争延续的时间越长,百姓越苦。 吕颂梨玩味一笑,空耗国力?意思是他们平州成不了气候咯? “大黎太祖皇帝带着三百将士斩太守起义,当时也未曾想过能建国。” “说到耗费国力,大黎朝廷弃北境凉州两地近百万百姓于不顾,又怎么说?当时弃如敝履,现在又来怜惜国力了?” “宋墨当不好这天下之主,能者居之,又有何不对?这江山,之前也不是姓宋啊。” 第632章 积重难返 (); 第632章 积重难返 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 吕颂梨的话虽然慢条斯理,却重重地捶在在场几人的心上。 “之前之事,实在是大黎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处境,割让城池,实非朝廷所愿。” “如今,皇上以及我等都想齐心协力重整山河,最后驱除胡虏,收复失地。”谢湛避重就轻地道。 吕颂梨讽刺地道,“你们就是喜欢搞攘外必先安内那一套!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外敌来了,就先杀个友军压压惊。对外敌占领的城池视而不见。” “也别说什么情非得已,妥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想解决问题,从一开始就已经全力以赴。不想解决问题,给再多时间再多机会也是枉然。宋墨如此,你也一样。” “所以章老,你还是不要对这对君主抱有太大的希望。” 谢湛反驳道,“攘外先安内并没有错,只有平定宇内,才能集一国之力抵御外侮。” “吕颂梨,不管你怎么说,都不能否认,平州的存在,分裂了大黎,分裂了汉族人民。” “章老,你的分量很重,选择大黎,能加速统一。选择平州,以致双方势均力敌,只会让整个大汉民族陷入巨大的内耗之中,最后两败俱伤,请你为天下人慎重考虑。” 吕颂梨挑眉,谢湛说他们平州让大汉民族陷入内耗之中?挺会甩锅的。 “敢问,我们平州如何让汉族陷入内耗了?幽平两州,难道不是大黎打算割让给鲜卑的?代郡,难道不是大黎不敌鲜卑,然后失去的?东海之战,我们平州远征军可曾大动干戈?” “我们平州目前占据的地盘,基本都是大黎自己放弃的。对于汉人同胞,我们平州一向都是克制隐忍的。举事至今,尽可能地避免对同胞倒戈相向。” 吕颂梨条理清晰地反驳他。 “倒是你谢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先平诚王,后灭晋王,这两场大规模的战役,牺牲了多少将士,这些可都是抗击鲜卑的中坚力量。那个时候,你怎么就那么心狠手辣呢?” 吕颂梨言语犀利,就差没给谢湛抽筋扒皮了。 身后的秦晟偷偷地笑了。 章慈瑟瑟发抖,就不能做一点亏心事。 谢湛努力地平复心绪。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再作探讨。”他对吕颂梨说完,就转向章仲贤,“章老,我依旧坚持我的想法。” “大黎目前占据九州之地,平州只是一个新生的小势力,舍小保大,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大黎现在可能有很多的不足之处,但大黎有近两百年的治国经验,也曾出过盛世。革新之后,大黎将来定能惩前毖后,再现盛世辉煌。” 章仲贤没有说话。 吕颂梨觉得谢湛这饼倒是画得挺好的。 “说的不错,大黎也确实需要章老这样的人才来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我也相信你能给他一个舞台能完全地展示自己的才能。但是,展示完之后呢,你又拿什么来保障他的安全?” “革新,革的是谁,你也清楚,你能狠得下手?” 谢湛:“皇上和我等都有这个决心,自然也能护得住章老。” “对,你确实能狠得下手,毕竟你们谢氏一族刚回到长安嘛,相比其他世家阀门,你们算得上是身无长物了。但是,你话别说得那么满,革新,你能革到哪一步?彻不彻底?” “如果革新不彻底,便有如抱薪救火,世家权贵阶级一旦反扑,他们必将会加快对百姓的掠夺,加速地方经济和民生的退化。” “另外,自古变法革新者都难以善终,甚至祸及子孙,比如王猛、商鞅还是赵武灵王。” “章老,你一回去,得罪的是大黎的权贵。如果革新不能彻底,后果可想而知。你不能工于谋国,拙于谋家呀。” 谢湛冷声道,“吕颂梨,你莫要危言耸听,皇上与我还护不住他?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都护不住他,他去了平州,你又岂能护得住?” 吕颂梨鄙视地道,“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我请章老,是想让他主持平州立法之事,新势力新秩序,并没有掠夺谁的既有利益。不让他得罪于人,不招人恨。” “谢湛,你认命吧,大黎已是积重难返。”谢湛没有荡涤天下的本事,搞移花接木那一套,头上光而已,底下早已腐朽不堪! “不,我们还可以力挽狂澜。”谢湛依旧如此深信。 吕颂梨:“拆东墙补西墙那一套就不必说了,能管用多久,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弹,你我心知肚明。算了,你觉得行就行吧。” 谢湛冷着脸,“你我不必再争论了。章老,你选择吧。是与我们一起再现大黎盛世,还是奔赴平州,赌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章仲贤看向吕颂梨,想听听她怎么说。 “盛世?你大概想象不出来,这片土地能养育多少人吧?”吕颂梨顿了顿才说道,“四万万人。” 吕颂梨没拿后世十三亿人这个数字来说事。 “现在,中原十三州的人口加起来,连四万万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你口中的盛世离这个目标同样相距甚远。” 在场其他人闻言,都大吃一惊,这么多人? “你为了争取章老,竟如此夸大其辞。”谢湛根本不信。 吕颂梨轻蔑地道,“也是,你们大黎连两千万老百姓都养不活,难怪没办法想象这片土地养育四万万人的样子。” “而我平州,地灵人杰,有那个能力盘活辖下地方的经济,让其焕发生机,让下面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章老,你选吧。” 这个时候,说实话,吕颂梨也不知道章仲贤会如何选。 她觉得自己是有赢面的。但章仲贤这人挺执拗的,万一人家一心想回大黎实现他的抱负呢?所以,说不准啊。 章慈着急地看向他爹,真恨不得上前替他爹做选择。 章仲贤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我选平州吕州长。” 章慈闻言,差点喜极而泣。 就在这时,一道泛着寒光的飞镖射向章仲贤。 “小心!” 从两人辩论结束,秦晟就在暗暗提防了。他的袖口是用软鞭束着的,系的是活结,此时鞭子已然在手。在发现飞镖的时候,鞭子的前端已经缠上章仲贤的腰,将他拖开了。 纪真发现秦晟靠着一条鞭子就解决了章仲贤的危机,没有顾此失彼,一直牢牢地守在吕颂梨身边,不免失望。他还想趁此解决吕颂梨的。 “谢湛,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保章老无恙?”吕颂梨冷脸。 谢湛皱眉看向纪真,他是想留下吕颂梨没错,但并不想打脸自己那么快。 纪真防备着秦晟,“大都督,这是范先生的安排。” 此时,有几人从船舱跃出。这几人就有刚才在暗处放冷箭之人。 与此同时,秦晟将手指放在嘴边,长啸一声。 在谢湛的人朝他们围攻过来时,船底下的人像水猴子一样,从船底下出来,一下子就到到甲板上。 “憋死老子了!”朱大壮一上来,就近找上一个敌人捉对厮杀。 “三人一组,上!”秦晟一边下令,一边护着吕颂梨后退。 吕颂梨由着秦晟护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带,她不惜以身犯险,真以为她是吃素的? 章慈拉着他爹紧紧跟着吕州长移动,手不住地颤抖,老天爷啊,不是说和平辩论吗?双方不是都检查过船上都没人的吗?怎么这也有人,那也有人? 第633章 州长万岁 (); 第633章 州长万岁 船上的变故,薛诩范阳等人都看到了,一个个都急得不得了。 薛诩指着范阳破口大骂,“你们大黎可真够卑鄙无耻的。” 范阳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然后等船底的人出现时,他就笑不出来了,笑容渐渐消失。 当他发现甲板上,平州潜伏在船底的人比他安排潜伏的人还要多时,他瞬间阴阳怪气地道,“你们平州也不遑多让啊,大家彼此彼此。” 薛诩回击,“面对你们,我们平州岂能不防着点?” 林山冲他喊,“别和他啰嗦了,战斗了!” 谢楠整个人急死了,“范先生,快,我们也去支援大都督!” 范阳看着前方甲板上,斗得如火如荼的双方人马,心里也着急,他们准备的人还是太少了。 同时,他着急地看向南边的海面,他们的援军怎么还没到? 时间回到吕颂梨一行人被尾随追击之前。 随着秦晟激发了烟火召集令,不管是青州还是冀州的沿海地区,有两处隐秘之地直接上了狼烟。 看到狼烟,有人意识到了,这是传讯? 附近海域上,漕帮正在航行着的船只上,有人眼尖地看到了狼烟,连忙喊来了负责人。 毕郄一看,当下脸色一变,“不好,州长有难。” 接着,便是下令,“调头,全速赶往北海海域!” “毕管事,船上的货怎么办?” “还管什么货不货的,扔了!都扔了!” 随着毕郄一声令下,船上的人立即行动。顾不得可惜,他们将一箱箱的货全扔进了海里。 然后船头一调,全速向北海郡方向航行。 类似的情况,在海上各处时有发生。 大家风驰电掣地赶往青州北海。 那厢,浪潮帮的帮主冉善龙和向展元接到命令,也在拼命地赶去北海支援。 陈威冷锋等人所在的船只是离北海最近的,他们也是最快赶到救援地的。 毕郄带领的船只稍慢一点,正好和浪潮帮在靠近北海的海域上相遇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毕郄通过上空某些烟火传达的秘语得知已经有小伙伴抵达救援地了,加上他们现在所在的海域漕帮船只回平州的必经之路,他当即下令自己这边的人摆开阵势和浪潮帮的较量一番。 内海上,谢湛那边的人完全放弃了防御只管进攻的打法,直接缩短了双方人数上的差距。 再加上谢湛那边,派来潜伏的人,身手都不弱。平州的优势在消失。 朱大壮鲁大友等一咬牙,也放开了手脚,不管不顾地杀了过去。 期间,秦晟找到一次机会,用他们射出的飞镖伤了谢湛。 可惜他闪躲了一下,飞镖只伤到了他的肩膀。 “大都督!” “不用管我,全力击杀吕颂梨!” 接着,谢湛那边的人拼掉了三条人命,才破了吕颂梨的防御,纪真当即朝吕颂梨的后背射出一道飞镖。 见到这一幕的孙从义大骇,“州长小心!” 见到这一幕,秦晟心一横,他一手搂着吕颂梨旋了一个身,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将手中的鞭子朝谢湛全力一掷。 他拼着受伤也要趁着这次机会,将谢湛给结果掉! 秦晟闷哼一声,同时也看到了他想看的一幕,飞镖入体之时,也是谢湛被击落水之时。 谢湛落水的瞬间,嘴角微勾,绽开一抹极浅的笑意。 眼睛的余光捕捉到这一幕,吕颂梨眉头微蹙,都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疯子。 见到谢湛落水,范阳惊骇欲绝,“大都督!” “快,快去救大都督!” 谢湛的人见他落水,一个个都往下跳。 朱大壮等人则追到船边,开始痛打落水狗。 吕颂梨顾不得其他了,她看着秦晟,“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等她发现受伤的部位不致命时,才松了口气。 “梨梨,我没力气了。”秦晟可怜兮兮地道。 “我撑着你。”吕颂梨揽着他的劲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吕颂梨心想,一会上了林山那边的大船,得让周元华帮看看伤口,以谢湛的阴险,谁知道会不会在飞镖上抹什么东西。 谢湛一落水,朝廷的官兵,浪潮帮的人全都去救援他了,乱作一团。 他们脚下这艘船,被朱大壮等人控制之后,趁机立即冲了出去。 海上起风了,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吕颂梨搂着秦晟,两人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拂着,看着在海中不见人影的谢湛。 “梨梨,你说谢湛这次会不会得救?”秦晟问吕颂梨。 吕颂梨摇头,“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他们能做的都做了,也不能跳进海里去追杀他。 这里算是内海,谢湛或许会有一线生机,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梨梨,我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 “闭嘴。” 等他们换了船,朱大壮等人立即大呼小叫地道,“周大夫,六爷受伤了,您快给他看看。” “来了来了。” 吕颂梨将人扶进了一间空的船舱,然后让开了位子,“周大夫,他怎么一直止不住血,给他看看吧。” 闻言,吕颂梨心一紧,“他确实中毒了。” “什么毒?可以解吧?” “可以,这毒不难解。” 吕颂梨起身,“那行,周大夫你先帮他解毒。” “梨梨——” “你乖,让周大夫给你治伤解毒,我去让人给你重新收拾一间房间。”她得让人将新房间用高度酒和艾草等消消毒,他身上的伤口最好还是不要感染。 吕颂梨出来后,刚吩咐完,章仲贤就过来了。 章仲贤很愧疚,没想到因为他,导致平州发生了那么大的损失。 “无事,平州和朝廷迟早都要打一场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交手而已。 接着,吕颂梨又得知为了尽快赶来北海支援,毕郄陈威冷锋等人下令让人将船上的货都推进海里了。 她大手一挥,“让人将丢弃的货物登记好,损失的货物,平州府买单!” “另外,所有参与了此战的人,都记上一功!” 船上所有人欢呼,“州长万岁!” 第634章 生死不明 (); 第634章 生死不明 周元华给秦晟解了毒,还给他包扎好了。 吕颂梨让人给他更换到新收拾出来的房间里。 秦晟见到吕颂梨,忍不住抱着她的腰蹭啊蹭的。 “梨梨——”他呢喃着道。 被抱住的吕颂梨仿佛被一个大火炉给围住了,然后见他浑身滚烫,眼睛红红的,热气氤氲,这是发热? 等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时,吕颂梨感觉不对劲,她连忙让人把周元华喊来。 期间,吕颂梨的思绪飞速地转着,她想飞镖上涂抹的不会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毕竟谢湛也中了一记他们自己的飞镖。 这样一想,她的心定了定。但她又想到万一谢湛登船前吃过解药呢?不过刚才周元华说了,这毒药不难解,应该没事的吧? 周元华来了,告诉她,“这是正常反应,剩下的余毒,需要通过男女之事来排除。” 周元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州长和六爷两人是夫妻,不就是睡一觉的事儿? 吕颂梨脸色一沉,“这是什么毒?” 谢湛弄这么一出,加上落水前那个诡异的笑,她不得不怀疑起他的居心。 “六爷所中之毒乃前朝秘药春红,这药乃前朝一精通药理的宫女为追求心中所爱研制的。这毒并不难缠,中毒者服用解药之后,就能解去大半的毒,再通过阴阳|交|合,余毒就能全清了。” “如果这余毒不清呢?” 周元华不解,能清掉余毒为什么不清?但他还是老实回道,“那六爷日后大概会没有子嗣。” 吕颂梨:…… 然后她问,“研制这个秘药的宫女,最后下场如何?” 目前从毒药的药性上看,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那就从研制出此药之人的下场来反推副作用。 周元华很意外她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详细给她解说了。 “春红这秘药乃前朝丽贵妃所制,丽贵妃以一介宫女之身爬到贵妃之位,皆得益于春红。” “当时,前朝皇帝被刺杀,是当时还是宫女的丽贵妃替他挡了一击,自己也受了刀伤。刺客的刀上抹了毒,毒不难解,就是解完毒之后,中毒者会有强烈的反应,就和六爷现在一样。” “估计在解毒时,解药的药性和毒药一起生成了春|药。后来前朝皇帝幸了还是宫女的丽贵妃,而丽贵妃凭借此次临幸,一举怀了龙种。凭借着恩宠和子嗣,不断晋位。” 吕颂梨眼眸一闪,问道,“周大夫你想想,后人中用了这春红秘药的,是不是都子嗣极好?” “这——”周元华皱着眉仔细地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 吕颂梨了然了,谢湛给飞镖用上这个叫春红的宫廷秘药,目的要么是她给秦晟解毒,怀孕生子;要么就是秦晟不解余毒,然后绝嗣:要么就是找别的女人解毒。 后面两个选择不止膈应人,还会动摇秦吕两家相互间的感情和信任。 而她也大概弄明白了谢湛设计这一局的用意,谢湛没有用一剑封喉的毒药,这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啊,毕竟她怀孕了,肯定是要生产的,而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过鬼门关…… 期间,也会有很多的不方便,以及影响她掌权的地方。 一时间,吕颂梨的脸色莫名。 不过想到谢湛也中了同样的毒,吕段梨冷笑。 如果他被属下救了上来还好,范阳等自然会安排女人给他解毒。要是没救上来,死了倒一了百了,若是被水冲到某个地方,哪个正常人会给他解这个毒?注定绝子绝孙吧! 随后,吕颂梨让周元华给随他们上船却受伤了的将士们用药,好歹压制一下药性,撑着回到平州之后把他们交给家里的女人。 周元华告诉她,她想多了,目前中了秘药的,只有六爷。 吕颂梨想起来了,谢湛旁边那位叫纪真的侍卫在交手的时候,更多的是使用鞭子,偶尔用飞镖也全是朝她这边招呼。 她想,春红这样的秘药估计谢湛手上也不多,估计谢湛只给了他旁边那位护卫使用。 谢湛这是算准了秦晟一定会誓死护卫着她的。 吕颂梨和周元华都没注意到有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屋里,秦晟让人给他弄了一浴桶的冷水来,刚才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没想到他果然中了脏药。 这事被报到了吕颂梨那里。 吕颂梨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晟正打着赤膊站在浴桶边,准备入水。 “你们下去吧。”吕颂梨让周围的人退下。 当所有人都退下后,吕颂梨看着他说,“你身上有伤,碰到生水会感染化脓的。” “梨梨,我难受——”秦晟声音低沉委屈,但放在浴桶上的双手青筋直冒,显然整个人已经克制到了极点。 吕颂梨轻叹一声,缓缓关上门,“你过来吧。” …… 耳鬓厮磨之际,只听秦晟哑着声音道,“梨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你信我。” 事后,吕颂梨叮嘱周元华,不要声张他们已经识出了秘药春红一事。 这厢,漕帮的船只正在返航,有两三艘船在中途离开,前往乐陵。 青州,已经暴露了的平州势力成员,伍仁已经上了船,嵇大少、陶逊等人还在青州的,准备连夜撤离了,他们顺便还接走了章家其余人。 “咱们直往北走,抵达乐陵后,便在乐陵码头登船返回平州。” “我们铺子里的货怎么办?” “州长指示,店里的货多半保不住,让我们直接散给当地老百姓。” “好,这些货与其便宜了大黎的官府,还不如散给当地老百姓。” 于是,他们开始行动。 那厢,范阳等人正在连夜打捞搜救他们的大都督。 范阳料到了活动在青州各郡特别是北海郡的平州势力成员肯定会连夜行动的,他很想抽调兵力去缉拿这些人。 但他又怕如果不全力以赴搜救,会错过大都督的一丝生机。 而且谢栢也不允许减少搜救的兵力,青州刺史也觉得应该全力搜救大都督,最终范阳也只能无奈叹息。 范阳站在甲板上,吹着冷冷的海风,他不由得复盘起此次他们和平州吕颂梨交手的得失来。 他们双方在章仲贤家意外撞上,他们带来的人竟然没能将吕颂梨抓住! 后面大都督以章仲贤为诱饵,用了缓兵之计,是想留下吕颂梨。 吕颂梨同意了,同样是冲着大都督的小命去的。 现在的结果,吕颂梨几乎全身而退,章仲贤也被带走了。 而大都督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万幸的是,秦晟好像受伤了。 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 第二天一早,青州的老百姓就发现辽东商会的商铺早早就开了。 店小二甚至手里拿着一个快板就吆喝开了,“老乡们,快看过来!” 路人忍不住围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我们平州州长为庆祝平州得一大才,决定与民同乐,将此店的货全散给了老乡们!” “这是真的吗?” “大家没听错,免费赠与,分文不取!” “但是,每人只能领一件!重复领的,一旦被发现,以后都不能参与这样的福利了。”后面这话当然是吓人的。 “不会不会,哪能便宜没占够呢,小二哥,我们也会帮你们盯着的。” “好,现在就开始了,先排队!” “你们从这边进,那边出,不能挑选,按顺序拿,拿到什么就是什么,拿到东西之后不要在店里逗留。” 没多久,店门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店小二见差不多了,就假装肚子疼,找了当地两个有名望的大爷帮忙维护一下秩序,自己就偷偷溜走了。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青州的好些地方。 等当地的官府接到上头的命令,赶去查封辖下辽东商会等相关势力开设的店铺时,店里一片空阔,货都散得差不多了。店里的掌柜和小二等,已经人去楼空。 范阳得知消息时,长叹一声,他们的人在内海打捞了一夜,精疲力尽,大都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平州的人就在这一夜断尾求生去了。 第635章 角度不同 (); 第635章 角度不同 回程的时候,林山让人将几艘船开得飞快,一心一意只想安全地将州长送回平州。 在回程的时间,吕颂梨也不清闲。 此次受伤的士卒挺多的,都由周元华治疗着,即使安排了人给他帮忙,他也忙不过来。 吕颂梨干脆就带着亲卫给他搭把手,周元华拿不准药方的时候,她偶尔提供一点建议。 吕颂梨没有越俎代庖,术业有专攻,她穿越前跟着她祖父学了点,但这么些年不咋用,不及周元华一直沉浸此道。 但是对周元华来说,吕颂梨提的建议他也会参考,吕颂梨这个州长有点医术在身上他是知道的,平州最大的制药坊好些效果极好成药药方据说还是州长提供的呢。 他们的船在海上航行了几天,最终在码县码头靠岸。 锦县码头是离昌黎是最近的一个码头。 吕颂梨一回到,秦珩郭翀董济川江一舟等一众官员都在州府府衙大门前迎接她。 见到她完好无损,全都松了一口气。 “州长,听说你们此行在北海遇到谢湛了?” “是的,还交了一次手。” “州长,听说谢湛掉海里了?” “嗯,受伤掉入内海了。” “救上来了吗?”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的属下还没将他救上来,后面就不知道了。” 接着,吕颂梨吩咐下去,对于此次随她出行,却受伤死亡的将士,要做好后续的抚恤安置工作。 吕颂梨不后悔青州之行,对于伤亡,她也只能尽量做好事后对其家人的保障工作。 慈不掌兵,打天下,就不可能没有牺牲。 她出发前往青州之前,秦珩就和她说过,平州和鲜卑或者大黎迟早有一场大战。 这样的大战,目前来看,是不可避免的。 除非一方实力远远超过对方,或者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一旦开打,三方都会源源不断地往战区增兵。 然后战场扩大,战争升级,三方相互绞杀,最后陷入胶着状态,直至其中一方承受不住损失为止。 这场战争,有可能会导致三方进行一次大洗牌。 秦珩说他有预感,这场战争应该不远了。 吕颂梨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三方之前都是小规模的战斗,短兵相接。 三方不亮亮肌肉,不掰掰手腕,怎么能让对手服气? 到了那个时候,拼的就是哪一方的抗打击能力更强,哪一方更能承受得起损失和消耗! “现在谢湛失踪了。” 秦珩想了想,“但也不会影响这场大战的发生。” 稍晚,秦珩去看秦晟。 这次秦晟陪吕颂梨出行,他的很多工作,都移交到了秦珩手里,这让秦珩更忙碌了。 对于让秦晟将军放下军事操练,将他调到州长身边随行一事,他偶尔听见有低阶的士兵在嘀咕,说以秦晟将军之能,护卫州长出行,有点屈才了。 秦珩让人将那些为秦晟打抱不平的士兵记下来,后面安排人悄悄进行筛查。 秦珩一点也没觉得小六护卫六弟妹出行是屈才了,他是有帅才之姿,但他也是六弟妹的丈夫。 即使他不是六弟妹的丈夫,当州长需要他护卫之时,他也应该放下手上的事,领命前去。 当一个势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有一类必须的需求,叫做安全需求。 或许小六这一路随行,都没有用武之地,没有发挥出来作用,但他必须得跟随保护六弟妹,因为安全第一。 平州的建立和发展,是以六弟妹为核心展开的。 小六留在平州,或许能发挥出来的最大价值,但这最大的价值无非是攻城掠地。至于操练士兵,什么时候都能做。 但对于目前平州而言,地盘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的,六弟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六弟妹出事的话,那么平州的一切都没了。 如果查明了说那些话的士兵没有包藏祸心,就算了。他们有那样的想法,只是所站的位置不同而已。 秦珩来到的时候,就发现秦晟已经在练习蹲马步了。 “受伤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大哥,我伤口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了。” …… 青州的情况,范阳写了折子,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长安。 长安,皇宫里 “什么事?”宋墨脸上有被打扰的不悦。 梁安小心地回话,“回皇上,青州传来消息,谢大都督失踪了。” “你说什么?谢湛失踪了?” 梁安连忙将递上了来的情报念了一遍。 砰!宋墨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这谢湛也是个废物,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将吕颂梨给杀了。”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 “多安排些人在青州以及附近的海边搜查!”谢湛还有用,宋墨不希望对方就这样没了。 涿州 一户姓陈的农家小院里,一家子人正在吃饭,桌上就两个菜,一个咸菜,一个青菜,每个人碗里都有大半碗黑色的糊糊。 尽管吃得不好,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咱们地里的青苗能收割了。” “爹,咱们要收割青苗吗?家里的驴已经两三天没吃饱了。” “吃了饭,咱们就去地里收割青苗!”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麦苗长得最粗壮的时候。 涿州养驴的人家太多了,他们一家子再怎么扒拉草料,都不够驴吃的。 吃了饭之后,陈家一家十来口人就带着工具来到他们的田地里,开始干活。 他们刚开始动镰刀,边上的行人就讶异了,“老哥,你们要收割青苗了?这青苗还能再长两天呢。” “没办法,家里养了四头驴,草料不够吃了。” “这么多?那你家要发财啦。这四头驴子长大了一卖,就是五六十两的进账。” 听到这话,陈家一家子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都盘算过了,等后面将四头驴卖了,即使交了税,扣掉买驴崽的成本,再扣去一年的嚼用,也能落个十几二十两的吧? 对于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来说,这样就很好了。 他们已经打算好了,等钱真到了手,就盖点房子,要是明年这驴价还好,他们还继续养。 “你们这是干什么?” 第636章 技差一筹 (); 第636章 技差一筹 “大人,您来了。” 在田地间的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赵明楼穿着一身官服带着随从朝他们走过来。 赵明楼的心情很不好,他接到消息,他妹夫谢湛在青州和那吕颂梨斗了一场,然后被打落内海中,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他刚接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惊了。 平州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么?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青州一行,吕颂梨就如同那过江龙,她前往青州是为了拜访人,所带人员肯定不会太多的。 而他妹夫谢湛就是那地头蛇,且身为兵马大都督,能完全调动青州的兵马。 就这样,还输了。 技差一筹四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为了这事,他这两天都没睡好,非常担忧妹夫真的葬身大海。 赵明楼很清楚,妹夫是他们这一派势力的主心骨,他失踪后,等于他们群龙无首。 同时,他更忧心自己的处境。 之前妹夫就说过,涿州被平州设局了, 妹夫这一失踪,后面平州收网的话,他该如何应对? 毕竟妹夫那样聪明运筹帷幄的人,都没在吕颂梨手中讨着便宜,他能行吗? “大人,就是这户姓陈的人家,将几亩地的麦苗都割下来了,准备带回去喂驴。” 到地了,属下的声音打断了赵明楼的思绪,他抬眼望去,只见两三亩麦地空空如也,地里的麦子已经全被割倒了,堆成了堆。 赵明楼觉得很头痛,没想到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些小麦正准备进入孕穗期,如今这个时候割了,这几亩地基本就绝收了。 赵明楼先是严厉斥责了陈家收割青苗的行为,最后又苦口婆心地劝道,“粮食才是你们生存的保障,粮食绝收了,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周围的老百姓在陈家被制止的时候,就已经在远远地观望了。 此时听到赵明楼的话,却不以为然,他们有驴,卖了粮就有银子,有银子就能买到粮食,才不会饿肚子呢。 陈家人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听训。 等赵明楼离去之后,陈家人连忙合力将割下来的麦苗背回家中。 围观的众人又才出声,“这官府真是多管闲事,地里的庄稼是咱们的,我们按时交税就好了啦,怎么还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的呢。” 不少人因此留了个心神。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官府白天巡逻不让割地里的青苗?那他们晚上再偷摸来割! 于是,涿州的麦田上的小麦菽麦在一亩亩地消失。 为了制止老百姓这种行为,官府先是下令从擅自割地里青苗的人家捉拿人下大牢,然后官兵们挨家挨户地搜,搜出来的青苗,直接没收!甚至有暴力的官兵直接弄死了一户人家的驴! 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了。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户人家的两兄弟直接拿锄头镰刀,和官兵动起手来。接着他们家族的男丁都加入了进来,最终致官兵一死两重伤。 赵明楼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涿州养驴的人太多了,再强力干涉,要犯众怒的。 赵明楼问江伯牙,“江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老百姓不再祸害地里这些没长成的庄稼?” 老百姓们实在是太疯狂了,为了养驴完全不管不顾了! 江伯牙摇头,“没有。” 如今的涿州就像那架起的锅,百姓就像那锅里的水,只要平州驴肉火烧这把柴不撤,涿州的水就会一直沸腾,平息不了。 也就是说,只要驴肉火烧一直是平州的军需物品,涿州的炉价就掉不下来,老百姓就会一直这么疯狂。 平州,吕府 吕德胜献宝一样将一张初版的报纸放在吕颂梨跟前,“瞧瞧,这是他们弄出来的第一份报纸,闺女,可还满意?” 吕颂梨接过来看了一下,觉得还行,虽然还有很多可以进步的空间,但第一次弄,能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错。” 吕德胜也挺满意,“这报纸可真大,亏得造纸坊那边能弄出来。” “爹,这办报的事,交给你怎么样?你挑个能干的人协助你,你也用不着太累。” 吕德胜想了想,“也可以。你爹我不止要在平州各郡办报,还要安排人到大黎各地去办报。”他要让大黎的老百姓多多了解他们平州。 “爹,你好好干!”吕颂梨鼓励他。 吕德胜收好了报纸,好奇地问道,“闺女,你说谢湛他是死是活啊?” “不知道。”吕颂梨并不纠结结果。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若还活着,那也只能说他不该绝。 吕德胜纠结啊。 按理说,谢湛受伤掉落内海,多半凶多吉少了。 可是,俗话说,祸害遗千年,他又觉得谢湛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吕颂梨悠悠地道。 “不过什么?”吕德胜好奇。 吕颂梨往身后一靠,“朝廷安排了人在青州以及附近的海边搜救,我让我们潜伏在青州冀州沿海的人也打着朝廷的名义去海边搜救。” 她敢肯定,如果谢湛获救,也极有可能就是在海边获救的,所以才有了此番的安排。 反正吕颂梨就是秉承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万一歪打正着了呢? 吕德胜:…… “可以可以,趁他病要他命!咱们千万不能心软手软。” 吕颂梨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什么武德啥的,不存在的。 父女俩相视一笑。 吕明志被他娘安排过来请他爹和他姐的,他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们笑起来,好奸诈,好像坏人啊。 长安 谢湛的出事,对于谢氏一族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他们的家主没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赵郁檀初闻消息,整个怔怔的。 然后她婆婆搂着她儿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我可怜的大孙子啊,你才不到五岁啊,你爹就出了事,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赵郁檀突然觉得,目前的情况也不算太坏?至少她有儿子,天还没塌。 “如夫人,我们该怎么办?”陆翡的贴身侍女问她。 陆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吐出了一个字,“等。”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在南地这么多年,她了解这个男人。她觉得谢湛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 第637章 真是警觉 (); 第637章 真是警觉 冀州,乐陵郡,海兴县 近日,鲁巍经常在忙完之后带着随从来海兴县的海边走访。 叶家铺肆他是每回必到。 “客官,你的茶点来了。” “谢谢掌柜的。”鲁巍礼貌道谢。 鲁巍此人长得很是面善,茶肆掌柜很喜欢和他说话,给他上了茶点后,接下来没有别的忙了,就站着和他唠两句,“客官,看你最近老来咱们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茶肆掌柜之所以这么问,是觉得这海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啊,值得他一来再来? 闻言,鲁巍一脸愁容,“唉,老哥,我也不瞒你,近来总来海边,确实另有目的。” “鄙人姓田,我家其实是在乐陵郡做买卖的,最近听说我上峰出事了,出海的时候掉海里去了。” “掌柜的,你不知道,我能有今天,多亏了我上峰提拔。现在听到他出事,我心里那叫一个难受。他家里人非常担心他。” 茶肆掌柜心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们说话并不避人,所以旁边的人也听到了,忍不住摇头。 “造孽哦。” “你找的这人,是不是最近官府找的那个?” “嗯。” 茶肆掌柜摇头,“这样子怕是凶多吉少哦。” 鲁巍苦笑,“我其实也是碰碰运气,想着好歹尽一份心意,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嘛。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茶肆掌柜点了点头,“也是,找到尸体的话,好歹能好好安葬。” “掌柜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说着,鲁巍在桌子上放下了一点碎银。 “好说好说。” “我给你留个地址吧。要是有消息,你可以去告诉我,如果找到我上峰,或者是有用的消息,我都重重酬谢。” 就在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横冲直撞地冲了进茶肆,没注意将鲁巍撞了一下。亏得鲁巍下盘稳,没有被撞倒。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茶肆掌柜的儿子。 怕客人怪罪,店掌柜最先斥责儿子,“你眼瞎是不是?做事咋咋呼呼的,没半点稳重。撞到人家贵客了,还不赶紧道歉!” 鲁巍罢罢手,“没关系的,小兄弟下次多注意就好了。”他一边说,还朝那孩子笑了笑。 接着,他一抱拳,“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婶婶大爷大娘,你们要是有消息也可以过来告诉掌柜的,一样的,如果消息有用,田某必有重酬。” 鲁巍的表现很好,茶肆里的人大多数都答应了会帮忙打听一下。 其实近来他们这里官爷也来了一两回,也找他们问过话。那些官员问话的时候,凶神恶煞的,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们都说不知道。 鲁巍没有多作逗留,带着随从就离开茶肆了。 “头,你对他们好客气啊。” 鲁巍笑了笑,“出门在外,遇事遇人客气点没错。”州长曾说过,普通人很多时候不问事实的,要的就只是你一个态度。 “喂,姓田的,你等等。”一道公鸭嗓在身后响起。 鲁巍身形一顿,转身,指了指自己,“小兄弟,你是在叫我吗?” 大男孩翻了个白眼,“就是叫你!” “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要找人吗?我大概知道点消息。” “这是真的吗?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很快,鲁魏就知道了,救了人的不是眼前的大男孩,而是他的好兄弟家的妹妹。 公鸭嗓带着鲁魏找到对方的时候,对方看着他,小眼睛里满是犹豫。 公鸭嗓拉着对方到一旁劝说,“他不是坏人,你赶紧把你救的那个人让他带走吧……” 小眼睛被说服了,决定带他们回家。最重要的是,伤患养伤需要营养,可他们兄妹也没钱了,如果那个人可以回到家里养伤,那对他对他们兄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一路上,小眼睛告诉鲁巍,他们在海边捡到人时,对方伤口都溃烂了,也不知道在海水里泡了多久,为了给他治伤,他们兄妹费心了。 “我家到了,进来吧。” 进了家门后,小眼睛直接带着人来到边上的一间小房子里。 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房子,小眼睛一愣,“人呢?怎么不见了?” 公鸭嗓道,“先找找看,是不是上茅房了?” 鲁巍眼神一暗,他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子,看痕迹,这处小房间确实有人住过。 看着小眼睛两人四处找人,鲁巍倒没有他们那么乐观,他心说谢湛不愧是大黎的兵马大都督,真是警觉啊。 然后他也跟着出去找人了。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人。 公鸭嗓气恼地道,“对方应该走了。” 小眼睛呢喃,“怎么能不告而别呢?” “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之前还说会报答你们兄妹,我呸!”公鸭嗓非常生气。 鲁巍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刚才已经知道,谢湛和小眼睛兄妹许诺,等他养好伤,他会报答他们的。让他们不要声张,因为他家里的庶弟在找他。还说如果他被找到,就会失去家里继承权什么的。 所以这些日子,小眼睛兄妹都在悄悄地给他治伤,还在官兵那里隐瞒了他的消息。 鲁巍从怀里取了二十两银子给小眼睛,“如果他回来的话,劳烦你去告诉我一声。”尽管这个可能性很低。 小眼睛迟疑地没有接,“这——走掉的那个人还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没事,这银子你拿着,帮我留意消息就行。”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知道谢湛大概率还活着的消息。 …… 谢湛躲在隐蔽处,没有立即潜逃,他打算等天色暗一点再走。 他没想到他已经和那对兄妹耳提面命了,让他们不要和外人透露他的存在。 没想到,他们还是没有做到。 他刚才小心地看了一眼,认出了来人是吕颂梨麾下的得力干将,当时他的心便是一沉。他已经防着这一点了,没想到依然防不胜防。 原先谢湛打算隐在暗处,一边养伤,一边另作打算。但是此番经历告诉他,孤身在外并不安全。 稍晚,天色渐沉的时候,谢湛离开了隐蔽处,往官道方向而去。 他运气不错,刚到官道,就看到一辆打着熟识的徽记的马车疾行而来。 他直接冲了出去。 第638章 准备挖坑 (); 第638章 准备挖坑 鲁巍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向已经回到驾着马车回到的两位下属,下属朝他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鲁巍摸着下巴,打量着这三辆他特意改过的打着谢家徽记的马车。 他们两三辆马车在附近一带溜达了几圈了, “这样都不能引他上钩?”鲁巍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接着,鲁巍又在乐陵郡海兴县逗留了两日,但这两日依旧一无所获,他不得不承认,鱼可能跑了。 最后,他只能带着人离开海兴县了。 …… 谢湛得救之后,就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如今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他看着伤口,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全痊愈了。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 “如何?” 廖雪望是个生丝商人,之前谢湛还在南地时,就已经投入他的麾下了,还一起给蜀地商人做局,那一次他就分到了不少钱。 “大都督,你真是料事如神,你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搜救你的官兵中,确实混进了一些平州假扮的人。” “还有就是,那鲁巍竟然对外称您是他的上峰,以此取信于人,姓林的那对兄妹信了,所以才会带人回家的。” 谢湛点了点头,这些他都猜到了。 “平州那边的人真是狡诈如狐,多亏了大都督生性谨慎。”不然他这次怕是要栽了。 廖雪望是真没想到,大都督都受伤落海了,便是敌人都觉得他难逃一死了吧?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行动了。 但平州不是,人家就仿佛认定了大都督落海都能生还一样,誓要掐断他一丝生机。 这斩草除根的做法,实在是让对手胆寒。 “大都督,你交待寄出的书信我已经办了,想必要不了多久,范先生就能收到了。” 谢湛:“嗯,我知道了。” “还有,我让人去了渔村,可是林家已经人去楼空,听说那林家兄妹被人带走了。” “应该是被平州的人带走了。”谢湛道。 他原本是想让人将他们秘密送走。他没要他们的命,但也不想他还活着的消息从这两兄妹口中泄露出去了。 他不想那么快现身,他有自己的计划。 现在这个结果也可以接受,平州知道他有可能活着又怎么样,猜测也只是猜测。 平州,昌黎府衙 “州长,这是属下之前提倡的税改法的内容。”章仲贤将整理好的资料呈上来。 红萝上前接过,转呈吕颂梨。 “州长,属下的家人离开家时太过匆忙,除了带走了一些贵重之物,其他东西都没带上。” 这个吕颂梨是知道的。 “属下书房的东西全都落下了。书房里有属下的读书笔记等等,如果朝廷的人仔细整理,也能将两税法的内容整理出来个七七八八。州长如果想用这税改法,就抓紧吧。” 吕颂梨点了点头,“稍等。” 她拿起章仲贤呈上的折子,翻开阅览。 俗话说,十年磨一剑,章仲贤的税改法,本来就有一条鞭法的雏形,如今经过他这么多年的琢磨和修改,已经和一条鞭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章仲贤的税改法分为三步。 第一步就是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 第二步就是统一赋役,把各州县的田赋和徭役以及其他杂项归总为一条,总为一项税收,化繁为简。 第三步就是计亩征银,合并征收银两。他们只收折合成银子的税收,这样就避免了地方官员的贪污。 她仔细读完之后,赞叹道,“章老大才啊。” 章仲贤捋了捋胡须,笑着道,“州长过誉了。”这么多年的成果得到了吕颂梨的肯定和赞赏,他内心也很激动很高兴。 薛诩郭翀等人都好奇极了,章仲贤是州长不远千里,前去青州请回来的大才,今天这折子也算是他亮出来的第一个成绩,他们也想看看章仲贤能否当得起州长如此厚待。 吕颂梨道,“你们都看看吧。” 转眼,折子就传了下去,众人争相传阅着。 在场的都是饱学之士,并且因为参与了平州方方面面的管理。这些年的务实经验,让他们的才华学识能力从虚到实,落地了。一个个都成为了吕颂梨的肱骨,平州的栋梁。 他们看完这个折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看到了章仲贤这税改法的厉害之处。 “州长说得对,章大人你真是个大才啊。” “这样的税改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州长,此法比以前实施的两税法要更为先进。” 吕颂梨笑了笑,那是肯定的,要知道一条鞭法,上承唐代两税法,下启清代的摊丁入亩。 “咱们什么时候实施新税法?”江一舟迫不及待地问,如今他管着平州的钱袋子。 吕颂梨摇了摇头,“咱们不急实施新税法。” 众人不解,他们看向吕颂梨,这是为何? 吕颂梨只是笑道,“各位,大黎那位兵马大都督应该得救了。” 薛诩意外,“那样的绝境还没死?这人真命大。” 莫名羡慕了怎么办?这样打不死的命咸的命格,他也很想要啊。 “这新税法,大黎比我们更需要。”吕颂梨说这话时,嘴角带笑,那笑很是意味深长。 郭翀薛诩等人若有所思。 鲁巍传回来的消息,让吕颂梨得知谢湛性命无虞。 她不想被谢湛抄作业。并且,她还想坑谢湛一把,应该说坑大黎一把。 另外,对于目前的平州而言,税改并不是迫在眉睫之事。 而且新税法涉及的三点中,光清丈土地这一点,就足够那些世家以及地主大户们抵触至极。大黎那些握着大量田地的世家以及地主们一定在观望,现在实施这个,只会为他们攻打大黎增加阻力。 吕颂梨心里知道,如果章仲贤的税改法要实施,肯定要做出改动的,并且还要做一些相应的准备。 明朝的一条鞭法,也可以称作人丁丝绢税。 一条鞭法,让赋税由实物为主,转变为以货币也就是银子为主。 银子可以替代任何徭役杂役,丝绢可以代替粮食作为田赋的支付手段。 这里是有漏洞的。 为了安章仲贤的心,吕颂梨安抚了章仲贤两句,毕竟十年前,他就是因为税改法而被罢黜的, “章老,这新税法的实施需要时机。”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章仲贤也知道她是一个谋而后动的主公,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那下属就先去先到平州立法司忙活平州立法一事了?” “好。此事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人,你只管抽调。” 章仲贤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儿子章慈。 如今章慈已经在平州府衙入职了,是一个秉笔文书。 “爹!” 见到儿子,他颔首,“我走了,你忙你的,不用送我,好好干活知道吗?” 章慈只能站在远地,目送父亲风风火火的身影。 第639章 想晋王了 (); 涿州 赵明楼看着这边光秃秃的一片田地,那边又光秃秃的一片田地,沉默不语。 这些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之所以还没能连接成片,是因为其中穿插了少量郁郁青青的庄稼田。 这些庄稼其实伺候得很好,若能让其自然成熟,那必是一个丰收之年。 但赵明楼知道,这些剩下的,上面还种着庄稼的田地,变得光秃秃也是迟早的问题。或许是一夜之后,或许是七天之后,谁知道呢。 总之,这些地里长着的庄稼是等不到开花结果就会被提前收割了。 赵明楼再看这些光秃秃的田地,就如同棋盘上被敌方吃掉的棋子,被占领的地盘。 他觉得那种被束缚,并且越来越窒息的感觉,是越来越强烈了。 而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剑,不知何时会掉落而已。 赵明楼此时,真的无比怀念他妹夫还在的时候。 近来,他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他妹夫掉入海里后,被海边的人救了,人并没死。 毫无疑问,这消息是平州方面散播的。 谢湛不是想隐在暗处吗,不是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吗? 那他们就要和他对着干!总之,敌人不想做的,他们要积极去做,使劲地使坏就对了。 对于妹夫谢湛被救的这个消息,赵明楼将信将疑。 他心里希望这是真的,但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他妹夫真的被人救了的话,为什么不现身呢?为什么不出来主持大局呢? 不说别的,他一现身,至少能得到很好的治疗。隐在暗处,安全都难得到保障吧? 所以,赵明楼觉得这个消息可信度不高。 涿州,蔡家 蔡光带着儿子刚从自家的驴场巡查回来,连喝了两杯凉茶水,才觉得解了渴。 “爹,这驴价上涨得甚是强劲啊。” 这驴价说是十五两一头,其实有些品相好的,膘肥体壮的,都卖超过十五两了。 听到儿子的话,蔡光也很高兴,这代表了等他们的驴出栏,他们蔡家能狠狠地挣上一笔,财富翻一番。 蔡勤和他爹打听,“爹,那个丁俊到底什么来头?” 蔡勤在想,他们蔡家能不能毁约?不然他们蔡家太亏了。 当初对方以每头十两的价格订了十万头驴,付了六万两的定金。 现在这情况,如果他们蔡家履行这笔合约的话,最少要亏五十万两。 儿子的心思,蔡光大概猜到一些,大抵是不甘心吧。 可是丁俊来找他们订购驴的时候,驴价还是平平呢,所有人都没料到这驴价能疯涨到这个程度啊。 真可谓平州州长一句话,就让涿州吃饱打嗝。 人家丁俊的运气就是这么好,赶上了好时候,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蔡光只道,“你别管人什么来头,咱们到时间按照交货就行了。至于银子,少挣一点就少挣一点吧。” 他之前和中间人何士忠旁敲侧击过,但何士忠只给了一句话,让他们规规矩矩做买卖就行了。 “不是啊爹,合约里规定了只有对方有毁约的权力,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蔡光皱着眉头道,“有什么不公平的?人家之前是给了定金的,当初言明,如果毁约,这六万两定金就是补偿。也就是说人家毁约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当初咱们接受了,就同意了人家有毁约的权力。” 他看着儿子,想着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因为驴价的不断上涨,让他失去理智了? “最近你少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好吧。”蔡勤老实地答应了。 可是,想到他们家的另一个合伙人,蔡勤的眼睛转了转。 与蔡家相反,青州安和药坊那边,负责采买的齐大管事心情还不错。 涿州那边的驴价飞升,连带着周边地方的驴子都涨价了,他们青州也受到了影响。 而他,因为以六两银子每头的价格和周夷签定了一笔十万头驴的购入单子,被上头的人狠狠地夸了,说他极具先见之明。 现在的驴价涨成这个样,他给他们药坊省大钱了。 但齐大管事有一点很担心,因为合约中说明了,对方有毁约的权力。 不过齐大管事觉得,即使对方毁约了,他们也白得了六万两银子。也不错。 听到他的担心,上头的人似笑非笑,“毁约?他试试!” 齐大管事心说,是了,他们安和药坊背后的主子可不是软柿子。 平州,昌黎府衙 这日,吕颂梨传唤郭翀。 人来了之后,她和郭翀谈了谈他的工作。 说完这个之后,吕颂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笑道,“说起来,晋王从东海离开至今也有些时日了,也不知晋王他们在扶桑如何了?站稳脚跟了没有?” 郭翀想了想道,“晋王出发时,带走了不少将士和兵器,区区土着,应该不在话下。” “郭先生,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让你和秦晟将军走一趟扶桑。” 郭翀:“嗯?” 这也是此次吕颂梨传唤他的目的。 扶桑之行,势在必行,这事关她之后的部署。 派他俩去扶桑,是考虑到他们之前出征东海时,和晋王打过交道,不说交情如何,多少都有点面子情在的,总比派其他人去强一点。 其实派秦昭去也行,但吕颂梨希望此行平安顺利,思索之后,还是决定让秦晟前往。另外,相较于秦昭,秦晟的身份,所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晋王都已经流落到扶桑占地为王了,她还是多照顾一下对方的心情吧。 “是这样的……” 吕颂梨大概透露了一点自己准备坑大黎的计划。 州长的计划,听得郭翀热血沸腾。 虽然只听了她大概的计划,但郭翀也算是当世的聪明人。窥一斑而见全豹,他已经可以想见,如果计划实施得当,他们平州便可以继谋划涿州之后,便可以兵不血刃地消耗大黎的国力,为接下来平州扩大地盘之争降低不少阻力。 此等走一步看三步的能力,实在是令他佩服。 州长以一己之力,搅动大黎风云,这才是当世智者该有的样子。 “郭先生,不知你是否愿替吾前往扶桑办妥此事?” “属下愿往!为州长大业,虽死无悔!” “好,你且去做准备,等秦晟将军召集好人手之后,你们就出发。” 不日,秦晟和郭翀便带着一队水军南下了,他们带走的每一艘船上都装满了物资。 第640章 模仿超越 (); 冀州,乐陵郡 一座幽静的宅院里,谢湛正在看着范阳让人送来的章仲贤书房里的手稿。 廖雪望陪在一旁。 通过这些手稿,谢湛自己动手进行总结和归纳,确实弄明白了章仲贤税法改革的内容。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关于立法的草稿和设想等。 章仲贤确实是个大才,可惜被平州得了去了。 谢湛的目光,更多地是落在税法改革上面。 谢湛很清楚,这税改法一旦实施,对国库对百姓都是极有好处的。 首先,光是清丈田地这一条,就能很直接地扩大税源,然后大幅地提高大黎的税收收入。 第二条,统一赋役,又能避免途中产生的摊派和苛捐杂税,减轻百姓负担。 第三条计亩征银,只收折合成银子的税收,不仅能避免地方官员的贪污,还能避免掉其中产生的损耗。 章仲贤的税法改革啥都好,唯一不友好的,就是权贵阶层。 但是,不破不立,只有税法改革,为大黎带来大量的财富,才能让大黎焕发生机。 谢湛心潮澎湃,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茶,才压抑住激动的心绪。 “章仲贤去平州也有日子吧?平州一直没有大的动静吗?”谢湛问廖雪望。 廖雪望摇头,“我一直让人留意平州那边的消息,平州确实没有实施新税法。” 谢湛眉头微蹙,这样的税改法,实施下去,对平州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平州按兵不动的原因,谢湛也能猜到一些。 新税法得罪的是权贵,平州自打割据自立之后一直在极力地拉拢人心。这一次,平州显然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谢湛心想,不然,他再等等?因为平州得了新税法却按兵不动的做法,始终让他心有疑虑,难道这新税法,有何不妥之处吗? 谢湛的想法很好,但接下来由平州主导的一系列事件,会逼着他不得不动手。总之就是平州等得起,大黎等不起了。 “不过,听说章仲贤正忙着平州立法之事。”廖雪望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话,谢湛将章仲贤手稿中关于关于立法的笔记取出来。 他看过之后,一一整理好了,放到一处。 谢湛很清楚,接下来他只能先实施税法改革,如果这两项双管齐下的话,百姓会拍手称庆,但权贵及世家的意见肯定会很大很大。 毕竟前者已经让权贵出血了,再叠加针对他们的严酷律法,他们肯定怒气冲天。 所以,只能一项一项地来。 谢湛的目光落到廖雪望带来的东西上面,“这是什么?” “平州新弄出来的报纸。” 谢湛取过来,打开之后,才发现这张报纸的纸张非常大。 这么大的一张纸,陆氏的作坊应该也能做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报纸上面非常工整的字体上,一看便知这报纸用了平州特有的印刷技术。 这项技术平州很早就有了,他让人暗中打听了几年,才终于得到了一点确切的消息,平州有一门非常独特的雕刻印刷技术。 雕刻印刷这四个字就已经很形象了,他得到消息后,就让人去实验了。目前他控制下的一座工坊,已经能印刷一些简单的书籍了,就是速度不快。 他将报纸打开后,一目十行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报纸上,有辽东书院的夫子学生们发表的游记,有写着平州发生的趣事趣闻,有游侠们见义勇为之事,还刊登了一些生活小常识,甚至在报纸的缝隙中间,还隔成一个个小方块,方块上还有平州某些作坊的招工消息…… 谢湛不知道,平州当地的报纸,在显眼的地方,还会刊登平州的一些新政策,好让老百姓们知道。 谢湛阅览了一遍,发现平州报纸上书写的,都是些看似无伤大雅的内容。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报纸非常容易挟带私货。此时的谢湛心里觉得不妥,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妥。但不妨碍他针对它。 “这报纸利润大吗?” “大都督,如果由属下来做这买卖,成本很大。” “纸张和印刷我让人支援你。” “那就没问题了!” 廖雪望又接着说道,“大都督,平州推陈出新的东西非常多。”不像大黎,一潭死水似的。 “这些新玩意,非常能捞钱。”比如平州纸就是一个大类,就卖得非常好。 “当地官府极力邀请那些商人在当地建立作坊,绝大多数都是拒绝的,而且他们赚到的钱,也不会存进当地的钱庄里,都是定期通过船运送回平州的。” 但廖雪望也知道,平州也不是什么都往外卖的,比如水泥,他们就没有往大黎售卖。便是平州当地人想用水泥,都需要申请,并且接受监督,而且申请到的量也不会太多。 谢湛静静地听着。 自从大黎解除了对平州行商的禁令之后,从平州前往大黎行商的平州商人,如过江之鲫,赚取的财富让人心惊。 尽管在之前,谢湛是有心理准备的,但现在的情况还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吕颂梨通过向大黎大量低价抛售食盐的手段,逼迫大黎解除对平州的禁令。谢湛劝皇上同意了此事,并不是没有想法的。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国人的仿制能力是很强悍的。 而且商人逐利,只要让他们看到平州商人带来的东西很火爆,他们就会投钱去钻研钻营。 即使一开始仿制出来的质量不好也没关系,供向老百姓的东西,只要价格比平州便宜,就会有市场。 这一点,之前他在南地的时候,已经试验过了。 如此一来,他就能让大黎的新事物也变得多起来。 从平州有,变成了大黎有。 劣币驱逐良币。 模仿它,成为它,超越它。 这就是他为大黎规划的路。 谢湛心说,吕颂梨啊你没想到吧?呵呵,他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第641章 提前部署 (); 第641章 提前部署 昌黎,平州府衙 秦晟郭翀一行人出发扶桑之后,吕颂梨便让人将伍仁、嵇无银、顾怀笙还有江一舟等人请来。 在如今的平州,说到有钱,平州府衙算一个,辽东商会算一个,嵇氏钱庄也是其一。还有如今的顾氏商盟,也聚集了庞大的现银。 她既有心给谢湛给大黎挖坑,有些事得提前部署好,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人到齐了之后,吕颂梨直接对江一舟说道,“接下来,尽量收购物资,争取把库房里的银子花出去。” 银子扒在库房里,没发挥作用。 江一舟:“属下遵命。” 在吕颂梨的要求和影响下,一直以来,他们平州府衙都喜欢囤积粮食以及必要的物资,银钱囤积得比较少。 但这个少也要看和谁比,毕竟这些银子可以说是州长经营平州几年的成果之一。 “你们也一样,最好将手里的现银兑换成物资或者原材料。”吕颂梨对伍仁、嵇无银、顾怀笙三人说道。 他人闻方,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州长要做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大计划。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属下遵命。” “还有,这些银子尽量花到大黎去。”吕颂梨强调,这些银子要是全冲进平州市场,那不是做白工了吗? 吕颂梨叮嘱,“这事儿得悄悄的,别大张旗鼓地干!你们仨行动的时候最好分散来。”大黎的盘子够大,他们几家的现银加进来,分散一点扔进去,应该起不了大水花。 将事情清楚地交代下去之后,见他们没有疑问,吕颂梨就让他们离开了。 接着,她直接叫来曹华庭。 他们仨的路子就那些,她就不和他们争了。毕竟她不能光逮着大黎薅对吧,不能忘了他们的老邻居——鲜卑大哥啊。 伍仁、嵇无银、顾怀笙三人出去后,去了边上的辽东商会大楼,三人喝了一会茶,划分了将在大黎活动的地盘,就各自散去了。 回去之后,他们就开始行动了。 平州府衙、辽东商会、嵇氏钱庄、顾氏商盟这些大鳄一动,尽管动作隐秘,仍旧被平州极少数敏锐的大商人察觉到了。 这些人悄悄儿地找上伍仁或找上嵇无银或顾怀笙…… 接着,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 大黎境内,芫荽村 一名年轻的小哥正在村口叫卖,他和他的人拉着几板车的平州特产,就搁边上呢。 叫卖不到一个小时,东西也卖出去一半了。 一名老妪摸着水壶,爱不释手。她看着这群年轻人,忍不住问道,“小哥,你们这水壶能不能便宜点啊?” 孟宇,也就是刚才大声吆喝的年轻小哥,他是平州侯城甜水新村人,他姐夫是丁贵山,他算是沾了姐夫的光才和母亲一起搬进甜水新村的。 甜水新村的孩子,可以读书,长大之后,只要不是那么的,都能出来谋个前程。他就是托了姐夫的关系,进去辽东商会的。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如今也是一个小小的小管事了。 此时孟宇见这位大娘对手中的水壶实在是喜欢,眼睛眨了眨,便有了主意。 他们平州的水壶,有两种,一种是铁皮的,玻璃内胆,这种比较贵。另外一种,外壳的是竹编的,内胆是玻璃的,便宜一点。 此时老妪怀里抱着的,就是后面这款。 “大娘,这水壶真心不贵了。” “再便宜点!” “真不行啊大娘,不是我吹牛,这样的水壶,我们平州的人家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个。” “这水壶在我们平州都是必备的。我们平州医馆的大夫都说了,水里面面有一些我们肉眼看不到东西,一直提倡我们喝烧开过的水。” “我们大人活得糙,生水嘛,喝就喝了。但孩子肠胃弱,喝生水不好。家里备个水壶,多方便啊,下地的时候可以带去地里,冬天灌上一壶,夜里还能喝上口热乎的。您说是不是?” 这话可说到老妪心坎里去了。 “小哥,真不能便宜点了?” “大娘,是真不能便宜了。”孟宇苦着脸道,“我们大老远从平州贩货来卖,也就挣个辛苦钱,糊口而已。” 老妪真心想要买一个,“小哥,我也不瞒你,我想要买一个,可是我家里没钱了。” “没钱啊,那有粮食不?可以拿粮食来换。” 老妪看向难得来村口凑热闹的老头子。 老头子知道她想说什么,想了想道,“买吧,秋粮快下来了。不行就和村长家借一点。” “那行,我去借点。” 边上的人听见能用粮食来换东西,连忙七嘴八舌地问孟宇,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都跑回家里拿粮食了。 孟宇将热水壶换给那位大娘后,他装作不经意地道,“对了大娘,听说你们村的山货不错啊,能不能卖点给我啊?” 老妪抱着水壶,心情好得不得了,“可以啊,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嗯?年轻人,别说大话。” “我说真的,我可以用银子来买,价格包你满意。” “你要这么多山货干啥?” 孟宇腼腆地笑了笑,“这些山货我打算运到别处去卖。” “你可真会做买卖。” “没办法,谁让我上有老下有小呢,能挣一点是一点。” 这样的场景,就在大黎各处的农村发生着。 物资换粮食,银子换物资,换的也不多,这里换一点,那里换一点,而且又是在农村换的, 扶桑 听说平州来人了,白行知匆匆赶到码头。 这个码头,还是他们来到扶桑之后修建的,也一直都派兵把守着。 郭翀和秦晟一起迎了上去,“行知,好久不见。” “秦晟将军,郭先生,你们来了。”白行知看到他们身后的几艘大船,船上都装满了货物。 “行知,我带你参观一下咱们船上的好东西吧?” “好。”他想看看平州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参观完之后,白行知兴冲冲地道,“走,我带你们去见王爷。” 第642章 好多银子 (); 第642章 好多银子 一见面,郭翀就恭维道,“王爷,好久不见,看着越发的龙精虎锐了。” “是吗?”晋王笑呵呵的,最近一直在和那些土著抢地盘,他整个人确实精硕了很多。 “王爷,我们州长担心您在扶桑不习惯。所以我们这次来看您,特意给您带了一点大黎的特产过来。” 晋王颔首,“你们有心了。” 后来,他在白行知的告知下才知道,对方口中的一点特产竟是好几船的物资,而且几乎每一样都是他们亟需的。 接下来,郭翀并未提及他们此行的目的,仿佛闲聊一般,将这段时间平州和大黎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晋王和白行知这才得知,他们离开大黎前来扶桑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特别是吕颂梨为了一个章仲贤,竟然不惜以身犯险,前往青州请人,以致和谢湛碰上。双方短兵相接,交了一次手,最终是吕颂梨略胜一筹,将受伤的谢湛击落海中为结局。 吕颂梨和谢湛坐而论道一事,郭翀也提到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提到了吕颂梨曾言中原十三州能够养育四万万人一事。 听到这个数,白行知惊呆了,晋王也很难相信。 然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别的,晋王才安排人带他们去休息。 秦晟和郭翀一行人休息好了,用了饭食之后,就出去走走逛逛,回来时,如果晋王有空,就去陪他喝喝茶聊聊天。 一连两三天都是如此。 晋王问白行知,“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晋王是不相信对方只是单纯地来看望他。 这个白行知倒是知道,“王爷,他们想和我们交易白银。” “你觉得我们应该交易吗?”晋王问。 白行知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交易。如今王爷坐拥四座银矿,并不缺银子。” 他们现在就在扶桑,说白了,有银子也很难花出去。 晋王迟疑,他这么做对大黎不好。毕竟平州有了银子,就能招兵买马,对大黎是大大的不利。 白行知劝他,“王爷,这事不怪你,都是宋墨多行不义。” “退一万步说,您不答应交易,也妨碍不了平州什么的。” 当初这银矿的消息,还是平州透露给他们的呢。 吕颂梨能给他们指路扶桑,她手里未必没有类似扶桑的地方,大不了派兵去攻打。 王爷的拒绝,可能对平州而言,只是麻烦点而已。 白行知这么劝晋王,主要是之前郭翀转述吕颂梨的话,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中原十三州,竟然能养育四万万人,如今平州和大黎的百姓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万人了。两千万和四万万相比,真的相差太大了。 白行知看得很明白,大黎的气数尽了。他这么劝晋王,也是不想苍生因为持久的战争遭遇重创,就当为宋氏积德了。 在白行知的劝说下,晋王再次认清了事实。 “王爷,也别谈什么交易了。”白行知拉住晋王,“平州是厚道人,咱们把事办得漂亮些,平州不会亏待您的。” 之前郭翀不是说了吗?掸国、身毒、安南等地,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等平州统一天下,老百姓休养生息几年,他们就往这些地方发展去。 现在的晋王坐拥好几座银矿,这银子不当吃不当穿的。 还不如拿出一些来,交好平州,等时机到了,平州往外扩张的时候,带上他们一起玩就行了。 晋王是个听劝的人,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和平州打交道,平州都很厚道,没让他吃亏。 故而这次他大手一挥,让人在卸掉船上的货之后,就往上面搬银子,一箱箱地往上搬,直到将船都塞了个半满才罢休。这还是因为如果船满载的话,不好航行才这样的。 银子!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平州一行人看着这些,笑得合不拢嘴。 晋王和秦晟直言,这些就当作他赠与平州的。 秦晟和郭翀对如此大方的晋王自是一番感谢。 临走前,秦晟将水泥的秘方交给了晋王。 看到这个,白行知感叹,平州果然厚道。 雁门 这一年,鲜卑族也挺忙的。不打仗的时候,牧民也需要放牧。加上赎回来的扶余族,在平州学会了很多技能,比如造房子、铺路、种地…… 有些技能还挺实用的,就在鲜卑逐渐地推广开了。比如种地这一项,他们学会了翻地、整地这些,育苗没学会,插秧倒是学会了! 不会的原因也很简单,平州丧心病狂的,轻省的活自己干,累活脏活就让他们这些俘虏来干!而且有些技术,还对他们鲜卑保密! 不过不会插秧也没关系,他们大不了不用平州那套就是了,沿用以前的办法来种地,也能种出粮食来。 于是这一年鲜卑人开始种地了,毕竟他们占领的北境凉州雁门这些地方,之前就有大片的农田。 这大好的田地,总不能荒废了不是? 不过因为鲜卑愿意种地的人还是不多,所以他们也只是挑选了肥沃的土地进行种植而已。 那些比较贫瘠的田地就任由它荒废着,长出丰茂的青草,然后一片片的就圈起来,成为一个个草场。 可以想见,今年他们鲜卑从上到下,应该能过一个好冬了。 所以,当心向他们鲜卑的平州线人找过来时,说要高价购买他们的牛羊时,拓跋金还不以为意,高价,能有多高价? 当他听到对方出价比现在的市场价高出一两成的价格时,他有点坐不住了。 这一年来,他们鲜卑和汉人打交道的机会比之前频繁,觉得银子还是顶顶有用的。有了银子,他们可以和大黎那边交易茶叶,交易各种丝绸等等。 这么一算,他们鲜卑还是赚了。 万一平州这条线哪天无了,他们有了银子,还可以从大黎这边买到盐。 其实他们鲜卑很喜欢平州的肥皂还有各种洗液的,太管用了。问题是平州人不卖给他们,他们悄摸地买到的,都不知道转了几次手的,价格就贵了好多。 大黎也有肥皂,也有清洁洗液,价格比平州的便宜,但效果真不如平州。 底下的牧民们用过一次之后,也非常嫌弃。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交易,他和平州方面的线人已经逐渐建立起一些信任来了。 现在对方要花高价来买他们的牛羊,他很乐意。 只是拓跋金也有疑虑,对方怎么一下子要购买那么多牛羊等物? 对方拒绝回答,并且态度强硬,“这你别管,你们鲜卑这边,今年养了这么多牛羊马匹,也吃不完吧?最终还不是要交易出去的?我现在想买的,就是你们要卖掉的那部分。” 拓跋金有点生气,但他也担心他这次拒绝,会将经营得好好的关系弄破裂,再加上对方给的价格确实不低。 这几年,牛羊的价格一直没什么大的波动。对方现在开的价,已经超过了往年冬天牛羊的价格了。 所以拓跋金跑去和他父汗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和对方交易了。 第643章 又被截胡 (); 辽东商会、嵇氏钱庄、顾氏商盟都在悄然行动。 那天碰头之后,如今三方各忙各的一摊子。 顾怀笙在得知鲜卑秘密售出一批牛羊之后,下了一个决定。 他虽然不知道买方是谁,但他觉得应该是州长的人,不知道州长是怎么做到的,但不妨碍他紧随其后。 和辽东商会以及嵇氏钱庄相比,顾氏商盟,里面成员更为混杂,操作起来更方便。 他让人私底下找到马贩子,让对方去鲜卑尽量收购马匹。 苏韶是老马贩子了,这一接到一个大单,便收拾收拾,干劲十足地去了鲜卑的牧民区。 他是老马贩了,对鲜卑牧民熟得很。他熟门熟路地来到目的地,在熟悉的牧民的招待下,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干活了。 他看着奔跑的马群,问道,“扎布,你家今年养了不少马儿啊,这马儿你们卖不卖?” “不卖。”那名叫扎布的牧民回道。 他家刚卖了些牛羊,并不缺银子。而且上头的人强调了,他们鲜卑的好马,一定不能卖给汉人的。以往交易出去的,要么是有缺陷的马儿,要么就是他们动过手脚的。 “四十两一匹。”苏韶淡淡地出价。 对于他这种一言不合就出价的,扎布:…… 他们鲜卑不缺马,今年特别风调雨顺,马儿就养得更多了。以往这样品质的马儿,就买个三十两而已。 “不卖。”扎布咬着牙。 “四十五两。” “不卖。”扎布依旧很艰难地拒绝。 “五十两。”苏韶继续加价。 “不——不卖。”扎布心说,价格再往上加一加啊! “不卖就算了。”苏韶起身。 扎布有点傻眼了,然后连忙将人拉住,“等等,你要多少?” 最后,牧民扎布不止将自家可以售出的马匹悄悄卖了,还拉上了自家亲戚。每匹马能多卖十几二十两呢,才不干! 但是卖牧民们每次交易之后,都要和苏韶强调,“我们卖给你们的马匹不能卖给平州。” “放心,不会卖给平州的。”苏韶拍着胸口答应了。 他不卖给平州,他卖给的人不是平州的,但下一个人卖给谁,他可管不着。 这一点,双方心知肚明。 “那些上好的马匹,卖不卖?” “不卖不卖。” “一百两一匹。” “多少钱都不卖。” “两百两。” “走走走,不卖!” 他们可汗可是下令死令了的,这些好马都是能做战,不能出售给外人的。卖了被知道了,可是会被杀头的。 苏韶明白了,这条路走不通。 不过他心里决定了,晚点他再试试别的路。 他如今背后可是有大靠山的,他就不信了,还有他挥舞着大笔的银子还有干不成的事! 刚和拓跋金交易完,曹华庭正准备对鲜卑牧民养的马儿动手,然后就发现自己慢了一步。 曹华庭细查之下,隐约查到了线索指向平州。 曹华庭:…… 在平州干活,真是慢一步都会被人截胡! 这段时间,平州可以说,花出去了无数的银子。 如果有大数据统计,统计的人肯定会发出如下疑问的,这样子大手大脚地花钱,平州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 …… 长安谢府这边,随着日子渐去,谢湛依旧没有消息。 赵郁檀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款儿,命人消减了家中各院的用度。 萧氏不受这个气,当下就闹开了。 对此,赵郁檀是有理由的。 “爷至今下落不明,以后咱们家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缩减一下开支,日后怎么办?这事娘也同意了的。”赵郁檀柔声细语地道。 谁不知道谢老夫人在经历丧夫丧子之痛之后,现在就紧紧地扒拉着唯一的孙子?赵郁檀打着为儿子守着这份家业的旗号做事,老夫人会拦着才怪。 陆翡穿着宽松的衣裙,盯着赵郁檀看,“你就认定了爷没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排除异己想接手公中的财产了?” 萧氏闻言,当下声援陆翡,“她应该就是巴不得爷没了。毕竟爷没了,大少爷是爷唯一的儿子,这偌大的谢府不就落入她手里了吗?咱们都得仰人鼻息过活呢。” 今天闹这么一出,萧氏是又急又气。 大都督出事,她至今没有拉着嫁妆归家,他们萧家已经是很诚心诚意的了,现在赵氏这个人竟然使手段磋磨她们!太可恶了!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赵郁檀黑脸,这话她哪能承认? “两位妹妹说哪的话?我日日烧香拜佛,祈求爷平安,你们没看见吗?现在消减用度,又不止是你们俩的院子,主院也一样,除了婆婆那里,我打算茹素一年,为爷祈福。我能做,你们难道不能?” 陆翡:“夫人你这茹素,像是丧夫后守制一样,不吉利!” 萧氏点头,“为爷祈福的事妾也在做,才不像你这样,诅咒着爷死。” 赵郁檀闻言,气了个倒仰,“放肆!” 陆翡看向谢老夫人,“老夫人,难道您也觉得菇素祈福是件吉利的事?” “行了,茹素一事就罢了。”谢老夫人此时也觉得菇素祈福不吉利。 “那府中的用度?”赵郁檀问。 谢老夫人:“适当削减一点吧。”这也算全了儿媳的面子。 赵郁檀当即道,“那就减去五成吧。” “既然府中如此艰难,那妾院子的开支妾自己来出!妾是一定要留在府中等爷归来的,夫人休想用这等低劣的手段逼妾离开。”说罢,陆翡站了起来。 萧氏紧随其后,“妾也一样,夫人,爷如今不在,那三瓜两枣的,你就拿着吧,别拿出来磕碜人了。” “哦,对了,老夫人,公中的财物你还是多看着点好。”最后萧氏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赵郁檀一眼。她们俩都有嫁妆,不像夫人,总是惦记公中的银钱。 赵郁檀气得脸色铁青,两人话里话外,就差没说出破落户那三个字了。这两个人! 谢老夫人心中一凛,萧氏这话倒是提醒她了,儿媳妇这一段时间好像真的有点缺钱? 自己之前想岔了,以为儿媳妇是孙子的生母,她也就只有麟儿一个孩子,公中的钱财她抓着,到后面也是交到孙子手中去的,所以就由着她了。 现在看来,钱财还是自己抓在手里的好。 第644章 准备行动 (); 平州昌黎,秦府 周元华在替吕颂梨把脉。 吕颂梨没说话,但心中某种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周元华纠结啊,脸皱成一团,眉毛也快打结了,他像是不信邪,又换了另外一只手给吕颂梨把脉。 “州长,您这是滑脉。”怎会如此?周元华百思不得其解,事后州长喝的那副药还是他配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当时她让秦晟弄到外面,事后还喝了药,就是为了杜绝怀孕。没想到,一切的防卫措施都做了,她还是怀了。只能说天意。 “州长,春红那秘药太霸道了。”周元华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只能出在春红这前朝秘药上。 “现在怎么办?”一旁伺候的红萝心焦地问道。 对于州长避孕一事,红萝是知道一些的,心里也是赞同的。 她听一些老人说过一些女人生产的事,女人怀孕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州长年龄还小,身体再长长,过几年后再怀孕,比现在要好。 周元华委婉地劝道,“州长,不然就这样吧?要是再喝那种药,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对前朝秘药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手上也没有样本可供研究的。 吕颂梨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如果强行打掉的话,有可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吕颂梨叹了口气,她也没问周元华她事后喝的药对胎儿有没有影响,本来这个孩子就是在秦晟中了秘药的情况下来的,问不问意义不大,且等生下来再看吧。 是的,吕颂梨已经打算将孩子生下来了。 “周大夫,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了,吕颂梨就让红萝代她送客。 然后她感觉到有点困乏,就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又躺了一会,再起来时,整个人精神多了。 这时,吕颂梨已经将心态调整好了。 孩子来了,也是缘分。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总会有些出乎意料的意外。 意外既然发生了,那就调整自己去接受它,况且这事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她怀孕了,如果生产顺利,就代表了平州的大业后继有人。后继有人这一点,就像给他们上了一道保险一样的存在。 她和秦晟以及下一代的存在,就是平州的核心凝聚点。 便是她出了意外,她有下一代的话,都能短时间内保证这个摊子不散,她的遗泽荫及子孙,能为他们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收拢权力。 最重要的是,吕颂梨有信心,即使怀孕,也不妨碍她给大黎放血,进而收割大黎! 辽东郡,平郭码头 在秦晟将军和郭翀军师的要求下,漕帮将船停靠在平郭码头。 郭翀先下船去做相应的安排。 秦昭负责的就设在平郭和杳县之间,郭翀回来时,秦昭也带着一队人马前来帮忙。 秦昭的亲兵里有个新晋的,搬了银子之后,搬到铁矿石的时候,很疑惑,“咦,怎么是一堆破石头?” 漕帮的水军们闻言就笑他,“没见识!这是银矿石!能提炼出银子的矿石!”什么破石头,这种破石头值钱得很呢。 “晋王怎么不全部都直接给银子啊?” “人家没让你去挖就算好的了。” 去过扶桑的水军们都能理解那边人手紧缺,毕竟晋王过去扶桑,才带去了六千多人。 “就是,你怎么不让人把米嚼碎了喂到你嘴里。” “噫,你太恶心了!” “谁让你那么懒,不恶心你恶心你,你不长记性。” 秦晟秦昭郭翀他们仨,就在甲板上看着士兵们一边干活一边斗嘴。 “郭先生,三哥,我一会就回去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要将船上的铁矿石提炼出来,秦晟打算让郭先生负责此事,三哥协助一下,这样就没他什么事了。 秦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又赶着回去粘六弟妹了。 他摆摆手,赶苍蝇一样,“回吧回吧。” 郭翀当然也没意见。 于是秦晟就兴冲冲地回家了。 秦晟回到家后,得知自己要当爹时,都傻眼了,回过神来之后就打听起怀孕对吕颂梨的影响。等放下心来后,那股高兴劲儿自不必说。 秦晟郭翀从扶桑回来后,时间就差不多到了年关。 年关将近,平州的商人们也陆续准备返回平州了。 近段时间,吕颂梨收到不少不好的反馈。 “大黎出现了各种仿制品,质量比不上我们,但是价格比我们便宜。” “这一下子,让我们的货很不好卖。” “他们很多货都只是样子货。” “最恶心的是,我们在这一带卖什么,对方就在旁边跟着卖什么,价格比我们低,实在是气人。” 对于这些反馈,吕颂梨的指示只有一条,“既然不挣钱了,那就回来吧。” 吕颂梨经历过后世,自然知道对于下沉市场而言,价格低,就有绝对的优势。情况这样了,还不如不搞了,回来过年,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一年,在大黎老百姓的记忆中,天和四年的冬天,是难得的没有战争的冬天。 对鲜卑来说,这一年风调雨顺。他们的收成不错,高价卖出了一批牛羊皮毛,得的银子又从大黎那里买了不少好东西,完全可以过一个舒舒服服的冬天。 再说,他们已经连打了三年的仗了,也得休养休养。 平州,则是在加班加点,闷声干大事。一切都在为来年做准备。 对于大黎而言,更是巴不得不打仗!不打仗好啊,大家和气生财,都能过安生日子,多好啊。 就是涿州养驴的普通人家,日子艰难点,毕竟他们这一年地里的青苗都拿来喂驴了,没有收成。他们现在吃的粮食,要么是借的,要么是以往存下来的备战备荒的急救粮。 但他们还挺乐观的,家人亲戚之间还相互打气,觉得现在难点没关系,等驴长成后,卖掉就有钱了,到时候什么都会有的。 转眼就到了天和五年三月,当涿州的养驴大家都向外地购买青储饲料,大部分平民们已经开始借粮度日时,吕颂梨就知道,收割涿州的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通知丁俊,准备行动了。” 第645章 别后悔哦 (); 蔡家是涿州的养驴大户,他家的驴养得极好。 而且,因为和丁俊签定的合约早的关系,蔡家有十几万头驴要比涿州大部分人家的早一个月出栏这样。 丁俊出发之后,郭翀董济川薛诩等人就有点唯恐天下不乱地讨论开了。 董济川笑着问道,“你们说蔡家等人会遵守约定吗?” 郭翀摇头,“不好说。”毕竟这财帛动人心啊。 薛诩撇嘴,“这还用说吗,肯定有人不愿意遵守约定的。”对于这些养驴大户来说,这一次是难得的大机遇,以后还会不会有很难说,怎么会舍得把手中的利益分出去? “州长,你觉得呢?你是希望他们遵守约定呢还是不遵守约定呢?”董济川问吕颂梨。 “如果大家都乖乖地遵守约定。蔡家等人老老实实地履行合约的话,咱们也不亏。” 他们之前布下买鹿制楚搭载牛鞭效应以及多头对敲这个复合型计划的局时,设想过三种情况的应对方法。 如果这个市场是正常的市场,以目前的驴价而言,肯定是直接执行和涿州蔡家等人购入合约,取消和青州安和药坊等几方的售出合约。然后丁俊获利了结出局。 计划有时也只是计划,计划推进时,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做出调整。 现在的情况是,蔡家履行合约的话,丁俊是赚的。但因为这个价格是平州炒起来的,两两叠加,只能说这个买卖不亏,或者亏损不大。 然后,这个游戏还不能结束。 他们将从蔡家等人手中订购的驴接过来,以此摊薄成本,后面需要再找个理由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大黎,然后压力给到大黎。他们平州就开始高位抛售手中的驴,从中获利。 “如果蔡家他们不遵守约定呢?”董济川又问。 “不遵守?他们做初一,后面就别怪我们做十五。”吕颂梨笑得意味深长,蔡家等人不遵守约定的话,他们当然是直接砸盘啊,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们直接将锅甩给赵家和蔡家等人就好了。 涿州 丁俊拿着合约,来到蔡家。 丁俊发现招待他的人是蔡勤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蔡光不在,他心中就差不多有数了。 蔡勤见面后说道,“丁掌柜,我爹近来身体抱恙去了别庄休养,没能亲自招待你,实在是抱歉,不过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了。” 他既然提到了他爹身体抱恙一事,丁俊免不了问候一二,“这么不凑巧?你爹他老人家没什么大碍吧?” “无事,都是老毛病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如今蔡家的事我爹交由我暂时处理,不知丁掌柜登门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你们这边差不多可以交货了吧?”丁俊笑着问道。 “交货没问题,只是这价格是不是上调一点?”蔡勤一脸的为难,“丁掌柜,现在这驴的市场价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白纸黑字,十两银子一头。当初这个约定,你们也是认可并签字了的。当时的行情是八两一头吧?我给十两一头。这个价格是高于市场价的,当时你们怎么不说?合着你们占便宜就行,占不到便宜就不行?” “丁掌柜,你冷静冷静。你是有所不知,去年我们蔡家养殖场,入驻了一位合伙人,就是这位赵松赵管事。”蔡勤伸出手往旁边一指,“他不同意我们以这么低的价格出售这么多驴,而且不承认这个合约是合情合理的。” 丁俊看了过去。 赵松神情傲慢地轻啜了一口茶水后,吐出一句话,“是的,我不同意。” 丁俊:“这是我和你们蔡家签约之后的事,你们蔡家应该自己解决。” “丁管事,话不是这么说的,赵管事是大黎兵马大都督谢大人夫人的堂叔,大家和气生财嘛。”蔡勤疯狂暗示。 赵松:“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没有你这样做生意的。”驴在他们手里,他们说不卖就不卖,难道他丁俊还能来抢不成? “那你们的意思是?”丁俊冷冷地问。笑话,我们州长连谢湛都不怕,还会怕他赵松一个沾亲带故的亲戚? “不然,我们将约定的十万头,改成两,不,三万头?” 蔡勤不想低价出售那十万头驴,不想少挣四五十万两。最重要的是,赵松不会认同这一笔利润这么低的买卖的。 如果他们蔡家履行了和丁俊的约定,少赚了四五十万两不说,还得另外掏二三十万两给赵松,弥补他的这部分损失。这一来一回的,他们蔡家就损失了七八十万两。 之所以给出这两个方案,是蔡勤不想往死里得罪丁俊,何叔说过,这丁俊来头不小。所以他才打算以约定的价格卖给他三万头驴,以作安抚。 丁俊冷笑,“你难道不知道,做为生意人,很多计划都是提前做好的吗?” “在签约之后,我丁家对于购入的十万头驴,都是有了安排的。” “现在,我们的约定是你们蔡家卖给我十万头驴,现在变成了只给三万头,那我七万头的缺口呢?上哪补去?” 蔡勤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或者,你给十六两一头,我们把十万头的货给你。” “不可能!”丁俊拒绝。 赵松接话,“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丁俊再次确认他们不愿意履行约定之后,道,“行,你们蔡家不愿履行合约,就给我个凭证,好让我回去对上面有个交待。” 蔡光踌躇,这样相当于一个证据,他们直接把柄给了对方。可是如果不给,那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倒是赵松直接帮他做了决定,“给他。” 最后丁俊执笔,写了一份说明,然后让蔡家赵松在上面签名按手印。 蔡光看了一眼说明,发现对方并没有添油加醋,才签字按手印。 丁俊拿着这份说明,还有拿回来之前给蔡家的六万两定金。 蔡勤脸色讪讪,这事他们办得有点不地道,他本欲退回六万两之后,再给六万两做为补偿的,但丁俊拒绝了。 丁俊临走前最后说道,“希望你们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看着脸色铁青的丁俊,蔡勤和赵松心情都很不错。 蔡勤心说,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 赵松则当他无能狂吠,放狠话,谁不会啊? 丁俊最后一言不发,甩袖而去。 第646章 驴价跌了 (); 丁俊离开后,赵松交待了蔡勤几句话,才慢悠悠地告辞了。 走这一趟,二三十万两呢,值得他出面一次了。 随后,蔡勤也出门了,去了别庄见他爹。 蔡光得知丁俊离开了,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爹,别叹气了,接下来咱们得把这即将出栏的十万头驴卖出去。” 蔡勤一点也不后悔这个决定,难得有这样赚钱的大机遇,他们蔡家不趁机捞一把,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蔡家手里还有别的大买家、大主顾,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将驴直接卖给平州! 蔡光叹气,真是儿大不由爹啊。 这一阵子他生病了,这个感觉更甚。 如果是之前,他还身强体健时,他一定会阻止这事的,可惜他力不从心了。 解决了和丁俊的合约,儿子很高兴,但蔡光却没有那么乐观。 这事解决得太容易了。 罢了罢了,且看后面吧,大不了就当买个教训。 接下来,丁俊又去找了几家签过合约的驴大户,几乎全部都不约而同地违约了。 这几家驴大户无一例外,全都跟赵松搭上了线,只需要给一笔钱,就可以借用他的名义来拒绝丁俊,这么合算的买卖,他们怎会不做呢? 虽然赵松要走了合约中将近两成半的利润,但不是还有七成半剩下吗? 可以说,这一轮下来,丁俊的果子被赵松摘了一小半! 这些驴大户,只有一家愿意履行合约,不过这一家比不上蔡家,只和丁俊签定了两万头驴的合约。 丁俊到涿州时并不张扬,离开的时候,更是悄无声息。 这事对于蔡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并不光彩,赵松闷声大发财,也没有声张。 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丁俊那边,他是要出去宣扬,他们就得丢脸一阵子了。 不过他们左等右等,不知道丁俊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没有宣扬开来?这是认了?然后决定吃下这个暗亏吗? 江伯牙隐约察觉到了不对,细查之下,不由得摇了摇头,赵松行事并不算隐蔽,而且他敢这么做,赵明楼肯定知道,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大都督啊,赵明楼这个人大局观不行,私心太重了,行事也不够坚持,实在不能胜任涿州郡守之位。 赵松所为,赵明楼确实并非一无所知。 他默许堂叔这么做,是因为他堂叔有句话说得对,妹夫不在了,平州针对涿州的局,他也没有能力破局。 曲终人散时,他估计也落不了好,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将权力变现,就算是为了赵家。趁这个机会,能捞多少是多少。 赵松告诉赵明楼,最多三四个月,蔡家就能将驴都卖了,到时他就能带着大笔的银子回去长安了。 保守估计,这一波,他们赵家至少能赚两三百万两。 涿州的驴价涨上天,几乎让所有相关的人都疯狂得很。 安和药坊那边也在等着了,还有一个多月,周夷那边就要来交货了。 以目前的驴价而言,对方肯定想行使撤销这笔交易的权力,赔掉之前的六万两定金完事。但,这事没那么容易。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天变得那么快。 蔡光身体好些之后,就立即带着儿子蔡勤来到沮阳,沮阳是平州最靠近涿州的地方。 平州就是在沮阳设置了一个地点,专门用来安置从涿州买来的驴的。 计划一实施,吕颂梨就钦点了江少炎、宁计然和廖英三人一起带着银子到沮阳。 江少炎之前是平州的新晋官员,出自辽东书院,后因功晋身度支中郎将。 宁计然乃辽东商会的钱袋子。 廖英是孙家军的军需官。 三人负责这一摊子。 此时,他们已经接到了州长的最新命令,也知道了发生在丁俊和蔡家以及另外几家驴大户的事。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哼哼,他们平州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蔡光父子到沮阳之后,这一次他们等了好久,才等到人来请他们。不像以前,只要他们来卖驴的,那都是被好好招待的。 这些的蔡光,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了。 见到江少炎,问好之后,蔡光就问道,“江大人,我们蔡家这边即将有十万头驴要出栏,您看是不是都送这边来?” “多少钱一头啊?”江少炎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蔡光和蔡勤都是一懵。之前他们送驴来,价钱都随市价,平州这边是半点不带砍价的,怎么这回倒问起价格来了? 蔡光回过神后,便陪着笑说道,“江大人,现在市场上的驴价是十七两一头了。” 江少炎:“贵了,不要了。” 蔡光顿觉不好,平州什么时候砍过价啊?“江大人要是觉得价格贵,咱们可以商量的嘛,十六两一头如何?” “还是贵了。” 蔡光咬牙,“那就十三两一头!” 报价之后,他连忙哭诉,“江大人,咱们家做的也是小本买卖,这真的是我们蔡家拿出的最大的诚意了。” 听到他爹报这么低的价,蔡勤很不满,但这会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于是他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江大人,现在卖这个价,已经不怎么挣钱了。要是这价格再往下压,我们就要大亏了。” 江少炎轻哼一声,“既然亏钱,那就不要卖,不卖就不会亏了。” 蔡氏父子一噎。 “江大人,能不能给透个底,多少银子一头驴,你们平州会收购?” “多少银子都不收,你们请回吧!” 蔡光父子被请出来后,蔡勤忍不住抱怨,“爹,这平州搞什么,这驴说不收就不收了?” 蔡光是一脸的凝重,他不知道这是平州在针对他们蔡家,还是一律都不收驴了。如果是前者还好,后者的话,要出大事的! “走,去你何叔那!” 蔡光已经找到何士忠,让他帮忙问问丁俊那边,还要不要驴,他们蔡家愿意十两一头卖十万头给他,并且愿意赔付六万两,就当为之前的事道歉。 何士忠看着蔡光父子摇头,“你们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蔡光也是悔啊,后悔对儿子的纵容。 稍晚,何士忠探到了丁俊的口风,对方只回了四个字——不需要了。 蔡光连忙让何士忠转告对方,这十万头驴他们可以适当再便宜点。 何士忠再次接到丁俊的回话时,丁俊那边现在只肯出五两银子一头了。 “五两!”蔡光直接一口气没提上来。 “不可能!”蔡勤大喊。 卖五两银子,他们是真的要亏到姥姥家了。 如果是往年,五两银子一头驴勉强保本,但今年因为喂养的都是好草料,养驴的成本特别高。 蔡光父子回去后,另外几家驴大户听到消息后,全都赶到沮阳了,但全部都吃了闭门羹。 那几人相互间对视了一眼,要出大事了! 出货,赶紧出货!只能抢跑! 但是他们的速度比不上平州。 他们正准备发力,平州官方就已经发出声明。 公告声明如下:《告涿州百姓书》 天和四年暮春,我平州对驴肉出现大量需求。为稳定供需,官方大量收购驴肉之余,还特意委派个人前去涿州以每头驴十两的价格订购来年的驴。为此,光是定金,就花费了数十万银子。 约定时间将近,我方准备好了履约。 但涿州郡守赵明楼联合蔡光、卢修杰等涿州养驴大户坐地起价,毁约在先,现平州官方单方面宣布将驴肉火烧移出军需名单,不再向涿州订购炉肉火烧,不再购买涿州的驴子,不再与涿州进行任何合作! 此公告声明一出,涿州哗然,涿州的驴价应声而跌。 第647章 好大的锅 (); 第647章 好大的锅 平州方面本欲将这锅扣到谢湛头上的,但这厮至今都没现身,扣给他的话,事倍功半,倒不如集中火力冲着赵明楼而去。 蔡光差点栽倒。 因为平州的公告下,还一一贴上了蔡家卢家等人签字的毁约说明。这说明比较模糊,应该是平州所说的复印件了。 这原件自然在平州手中。 蔡勤也傻眼了,丁俊啊丁俊,你要早说你是辽东商会的人,就没有之前的事了啊。 蔡光没管儿子,直接对妻子说道,“快快,去收拾收拾,今晚就把两个孙子送走!” 现在事情才刚发生,很多人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还能将孩子送走。 蔡夫人一愣,“何至于此?” “你不懂。”蔡光忍着焦虑,将事情的严重性掰开和妻子说。 目前整个涿州,不说所有的百姓都养驴吧,那也是十之七八了,剩下的十之一二确实不养驴,但他们却从事了与驴相关的行业啊。 现在平州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赵明楼和他们几个涿州驴大户身上,相当于因为他们这些人,涿州老百姓的饭碗被砸了。 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他们蔡家会被涿州百姓给撕了的。 说起这些,蔡光面如死灰,他是真后悔啊,之前不该心存侥幸的。这个教训,太大了,他兜不了底! 现在将孩子送走,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平州真是用心险恶!”蔡勤恨恨地道。 蔡光闻言,怒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要是你当初不贪心,就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这事也怪我……”说完,他捂着脸,任由泪水滑落。 蔡勤呐呐地道,“爹,咱们应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 …… 赵明楼看第一遍平州公告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平州终于还是对涿州出手了。 当他看第二遍,特别是平州在公告中点出平州不再收购涿州的驴以及不再与涿州进行任何合作的始作俑者是他和蔡光卢修杰等人时,赵明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江伯牙看着摇头不已,这个锅砸到赵明楼头上,实属不冤。他之前就说过,让他约束赵松的,没想到到最后他反而纵容赵松越搞越大。 赵松现在也是被平州这一出搞得措手不及,他们赵家给蔡家投了五十万两,但所有的好处利润都没有到兑现的时间。而平州已经开始收网了! 他立即出门,前往蔡家,问蔡光拿现银,目的是退股拿回本钱,但给出的理由却是他认识一个大买家,现在需要银子去疏通关系。 蔡光也不傻,只道他们蔡家所有的现银都已投入到驴子的养殖中去了。总之要钱没有,如果他拿之前投进来的五十万两说事,那他蔡家就只能分一部分驴给他了。 赵松无功而返,阴沉着一张脸。 …… 涿州的某处茶铺,聚集着一群老百姓,他们将中间读报的人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怎会如此?” 涿州的老百姓消息虽然不如官府和商贾大户们灵通,但得益于涿州就在平州边上,加上涿州百姓里,也有人订购平州的报纸的。所以,老百姓们也陆续知道了平州的公告。 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所有的老百姓得知平州的公告后,就能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 一个留着短须的男子给众人解惑,“……因为那几个人,平州不再订购我们涿州的驴肉火烧,不再购买我们涿州的驴,不再和我们涿州进行任何合作。总之,我们涿州被平州讨厌了!” “我们的驴卖不出去了!” 有人不信,“平州不收,总有收的地方吧?应该能卖得出去的,咱们少挣一点就行了。” “对啊,咱们可以便宜卖啊。” 短须男子:“咱们涿州养驴的有多少人,你算过没?你知不知道,在平州发出公告之前,一天收多少驴?你们说便宜卖?你们信不信,你便宜,有人比你更便宜。” 短须男子话音刚落,就有人声援他了,“这位兄弟的话是对的。我表哥前两天就收到平州不再收购涿州驴的消息了。” “当时我表哥就知道驴卖不了高价了,就想将家里的驴出手了。他找到一个外地的行商要卖驴,那行商耳目灵通,已经知道了平州公告了,他当时试探地出价,问我表哥十两卖不卖?” “十两银子一头驴,对比最高峰十七八两,一下子亏了那么多,我表哥当然不舍得卖了。” “可是转眼我表哥的邻居就找到行商,说愿意十两银子卖驴,这一幕刚好被那我表哥看到,我表哥那个气啊,当即就表示,行商给九两五百文就拿把驴牵走。我表哥邻居又说九两可以卖,我表哥也想卖驴啊,当即表示可以再少五百文钱。” “我表哥和他邻居较上劲了,最后定价八两银子。实在是再往下的话,我表哥要亏了啊。万万没想到,最后八两银子,那行商竟然还不愿意!”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哗然,八两银子,那表哥是真心不赚钱啊。 短须男子总结道,“所以啊,现在涿州人人都想把驴卖掉,根本没有人收驴。” “没有人收驴了,你卖给谁?现在这情况,谁会愿意收?” “人家买驴的又不傻,现在这情况,你不买我不买,明天还能降五百。人家手里捏着银子再等等不好吗?” 短须男子话一落,一位大娘直接嚎开了,“八两银子都卖不出去一头驴了?老天爷啊,为了养这家里的两头驴,我们去年粮食都没种,家里的积蓄也花光了,还借了粮借了债!现在这情况,就是把驴全卖了,连债都还不完啊。” 一番哭诉,大家都揪心得很。 “都怪赵郡守还有蔡东家他们,要不是他们毁约,人家平州还在收驴呢,咱们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是的,就是这几个人害了我们整个涿州!” “走,咱们去衙门要说法去!”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涿州衙门走去,队伍中,有两个人趁人不注意,悄然地离开了。 也有老百姓想去求平州。 他们觉得郡守不好,那些养驴的大户不好,但他们平州老百姓是好的呀。 但是,江少炎等人已经从沮阳撤回昌黎了。涿州的老百姓刚到交界线,就被平州的士兵拦下了,不允许他们进入平州地界。 老百姓问原因,平州士兵就拿公告说事。 以致涿州的老百姓更恨那几个人了。 第648章 噩耗连连 (); 第648章 噩耗连连 最开始,是二三十人欲去问衙门要说法。 但是一路走去的时候,遇到的路人好奇地问他们这是去干嘛。大家也不瞒着,路人一听,也决定跟去看看。 所以,一路上裹挟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涿州衙门前,接着就被官兵们拦在了门外。 这事报给了赵明楼,但他选择避而不见。 有官兵拦着,此时老百姓行事也不敢太过。最终只能转道,去闹蔡家和卢家等驴大户。 王东在后方的隐蔽处看着,心说,这才刚开始呢。 情况还没到最恶劣的时候,老百姓们还能保存理智,被威慑后会退走。等到了后面,武力威慑就很难起作用了,而且有可能会起相反的效果。 这边,蔡光仍在努力自救。 蔡光尝试过,去联系涿州周边以前合作过的大客户,想将蔡家的驴便宜出给他们。也是巧了,他找到的其中一家就是安和药坊。 他去接触的时候,对方给他交了个底,他们和人签了个合约,六十万两就能买到十万头驴,折合六两银子一头。 得知这个消息时,蔡光都懵了。也就是说,高于六两银子,他们的驴很难卖得出去。 周边的路都被堵死了,他们的驴不赔本根本卖不出去! 可是一头驴低于六两银子,真的是血亏啊。 涿州完了! 俗话说,漏屋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驴价大跌没多久,平州又出手了。 继平州宣布不再购买涿州驴之后,平州开始扎紧粮食口袋,上调粮价。 这噩耗是一个接一个的。 仿佛为了响应平州粮价上调的命令,大黎各地的粮价也纷纷上扬,其中以涿州及附近一带粮价涨得更为迅猛。 其实大黎的粮价近来也是有所上涨的,毕竟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粮价都会上涨一点的。再者,因为去年平州商人们不断地在大黎买买买,以及以物换粮的原因,导致老百姓手中的粮食少了一些,大黎境内的粮价上涨幅度较以往高出一些。 平州的粮价一向都是维持在较低的价格区间,现在平州的粮价一涨,大黎的粮商们更是放开了涨,涨得理直气壮。 大黎的粮价一涨,涿州的老百姓们怨声载道。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粮,没有钱,只剩下几头驴了。 关键是,老百姓的驴比蔡家的要晚一个月,还没出栏。 他们的驴要一年才能成驴,驴在一岁之前,都是它们生长的黄金时间,还在生长发育高峰期,对粮草的消耗是巨大的,如果断了粮草,会掉称很快的。 也就是说,这粮草还不能断。 真的很糟心啊,驴价一直在跌,粮价又涨上天,老天爷不给人活路了啊。 有人说,驴卖不上价,大不了杀了吃肉。 但老百姓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他们一算,就知道杀了吃肉并不划算,毕竟就算一头驴只能卖五六两,五六两银子买来的粮食,他们省着点吃,一家子人还能吃好久。而杀驴吃肉,又能吃几顿?另外,他们大部分人还欠着饥荒呢。 总之,现在的涿州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平州,昌黎 吕颂梨他们也在关注着涿州的局势。 现在涿州驴市正处于相互踩踏,砸盘的阶段。 平州给大黎朝廷出了一个难题,涿州这个烫手山芋朝廷是接还是不接。 涿州这市场,朝廷是救,还是不救? 如果朝廷不出手的话,平州这招财富消失术,直接让涿州的财富蒸发了大半,涿州的民生、经济都会被摧毁大半。 现在就看朝廷愿意填这个窟窿吗?还是置之不理或者选择落井下石。 反正他们平州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箱箱的白银,已经准备好了。 …… 青州的谢湛和廖雪望等人一直都在秘密地关注着涿州的情况。 涿州的形势变化让人心惊。 廖雪望说道,“大都督,涿州的情况很不妙啊。” 并州木材大商乔西同和新安瓷商胡绛义,神情也是一脸凝重。 乔西同和胡绛义在接到谢湛的传召之后,秘密来到青州。 谢湛没有说话,而是摆弄着手上的资料。 蔡光能得到安和药坊的消息,谢湛也拿到了这个消息。他直觉安和药坊这样的合约与平州有关。 他将丁俊和蔡家的合约,还有安和药坊和周夷的合约一左一右放在面前。 谢湛喊来廖雪望等人,“你们来看看这两份合约。” 谢湛对比了两份合约,隐约看到了平州所设之局的脉络。 当初要是在察觉平州设下买鹿制楚之局的时候,他就出手干涉,打压驴价,平州的损失也不会很大。 应该是说,如果他当初出手,在朝廷的控价下,平州搅风搅雨,不管驴价涨跌,平州都没有大损失。 廖雪望、乔西同和胡绛义都是大商人,他们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平州这是完全将风险转移出去了。 真是出神入化的货殖手段! 他们看着这两分合约,眼神火热。 谢湛冷静地指出,“涿州的驴价还要往下掉,估计要掉到五六两以下了。” 对于安和药坊这样的大买家大主顾而言,即使没有那份合约,他们也会希望这驴价越低越好。 廖雪望倒吸一口凉气,好狠。 乔西同凝神说道,“现在这情况,就看朝廷出不出手了,朝廷出手救一救涿州驴市的话,涿州百姓还不会太惨。” 胡绛义摇了摇头,“这话对也不对,朝廷愿意出手的话,还得看朝廷出手的力度。” “力度强,那涿州老百姓还能小赚一点。” “力度一般,一年白干!或者小亏。” “如果力度不够,呵呵。” 廖雪望也道,“对啊老乔,你想什么美事呢,要给涿州的老百姓兜底,朝廷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大都督,您怎么看?”乔西同问谢湛。 “朝廷应该不会出手,出手的代价太大了。”谢湛回道。 “去年到今年,涿州养驴的成本很高,每头驴的成本高达七八两银子,现在涿州有多少驴?” “保守估计应该有百万头以上,或许两百万头以上也说不定。” 很多原本在代郡、雁门、新兴等地的老百姓都涌向涿州、常山、太原、乐平等地。 因为涿州的地理位置特殊,涌入的百姓不少,据统计,有五万户人口,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驴。 涿州的驴加起来,每头驴必须卖八两银子,老百姓们才能勉强不亏本。这也意味着,朝廷至少要拿出八百万两银子,甚至一千六百万两银子出来,才能稳定涿州的驴市。 而且一旦选择接手涿州,就代表了要和平州在货殖经济这一块交手,那肯定要防备平州的,这样又得在钱粮方面多做准备。 谢湛很清楚大黎朝廷目前的财政状况,同时谢湛也很了解宋墨这个人。为了一个远在天边的小小的涿州,涿州之危,没威胁到宋墨,他不可能为了涿州这里的百姓,就花费千万银两的。 乔西同廖雪望三人面面相觑,朝廷不出手的话,那涿州的民生经济真的要完蛋了。 “那赵明楼赵大人?”廖雪望迟疑地问道。 现在赵明楼是涿州主官,涿州经济被平州摧毁,他难辞其咎的。 “如今民怨沸腾,总要有人担责的。”谢湛冷酷地道,谁让赵家当初非要一头扎进去的。 “不去管这个了,你们觉得,平州下一步会怎么走?”谢湛问廖雪望几人。 乔西同廖雪望三人对视一眼,大都督太冷静了,一旦发现事不可为,绝不恋战。 谢湛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涿州算是废了。此一役,在平州对涿州成功布下此局的时候,涿州就注定了有此一劫。 这一路走来,他和吕颂梨交手,互有胜负。 这一局他输了,就着眼下一局,争取在前方狙击对方。 第649章 朝廷的应对 (); 大黎朝廷那边,也收到了赵明楼送回去的紧急奏折。 谢湛失踪后,连日上朝的宋墨心情极到了极致,赵明楼的奏折完全点燃了他的怒火,“赵明楼这蠢货是干什么吃的?竟给平州拿捏住了这么大的把柄!” 面对大发雷霆的天子,大臣们都不敢吱声。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最后还是田曹尚书李世杰出来说话了,主要是他年轻的时候曾在涿州任职过,如今听到涿州百姓遭此大难,实在不忍心,硬着头皮开口了。 如果朝廷不出手,涿州最终只能落得一地鸡毛。 宋墨咆哮,“什么怎么办?赵明楼这个禄蠹无能之辈!涿州被他经营成这个样子,朕不治他的罪就算好了,还指望朕给他收拾烂摊子?” “皇上,赵明楼确实应该治罪。” 大臣们都没提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现在人都生死不明。 “但是涿州不能不管。” “管?怎么管?”刚刚一直在忙碌的乌春玉这会出声了。 一见乌春玉,李世杰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抢先说道,“皇上,事已至此,臣知道国库不丰,但能不能适当地拨一部分银粮到涿州,以正常价格收购涿州的驴?” 乌春玉摇头,“李大人,你是真的啥也不懂。” “平州设的这个局就是赢家通吃局,只有输和赢两个结果,没有和局。除非我们有赢的把握,备足了钱粮和平州就涿州驴市斗上一场。不然多少钱粮下场,就如泥牛入海,最终都会被淹没掉的。” 因为之前谢湛就说过,平州给涿州设了局,他们这些大臣,这大半年来,也在努力地学习货殖相关的知识。乌春玉在这方面算是有天赋的,所以这会才会看出涿州危机的关键点。 “那就斗上这么一场!我们大黎难道在钱粮方面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平州?” “对啊,平州敢如此算计涿州,我们大黎坚决不能让它得逞!” 而此时的乌春玉,刚算出了如果接手涿州这个烂摊子,他们要付出的代价。 “各位大人好志气!那你们知道朝廷需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稳定涿州吗?”说完,乌春玉环视众大臣,“保守估计,最少需要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去年咱们大黎的税收才多少?不到一千二两百万两!而要用钱的地方却很多!” 提到这个税收,乌春玉心在滴血,去年税收一下子缩水,有盐税收不上来的原因,而盐税为什么收不上来,就是平州使的坏! 听到乌春玉报出的数字,众大臣都吃了一惊。 坐在上首的宋墨闻言,也是满心的不愿意。 涿州的情况很明显,就是谢湛无能,明明提前那么多时间知道平州设局了,竟然还破不了局! 还有,百姓也愚蠢至极,竟然一股脑地跑风养驴,脑子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为他们的愚蠢买单? 救他们要花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他们配吗? “皇上,微臣相信,只要皇上愿意救涿州,这点困难不在话下。” 乌春玉发现自己刚才好说歹说,这些人还是决意要浪费银子,当下气急了道,“朝廷银钱紧缺,救涿州的这些银子各位大人来出?” “微臣愿尽绵薄之力。”李世杰表示愿意扣款。 大臣们不说话了,他们也没钱。 再说了,就算他们愿意慷慨解囊,也还有很大的缺口。除非,皇上朝世家出手。 这些大臣眼睛的余光不时地朝皇上扫上一眼。 乌春玉劝李世杰,“李大人,你别为难皇上了。最重要的是,这么多钱扔进去,还不一定能赢呢。”平州设的局,估计正等着他们往下跳呢。 李世杰还是坚持劝道,“皇上,即使不救涿州驴市,也该对涿州放粮赈灾的,涿州百姓没粮了。” 开仓放粮赈灾?宋墨也不愿意。 因为之前他们就推测过,天和四年,大黎、平州和鲜卑都不约而同地休战了一年,今年必起战端。 要打仗,打胜仗,粮草就是重中之重。 乌春玉反驳他,“赈灾是不可能的,涿州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丞相沈碗迟疑地道,“可是皇上,咱们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打不还手,不战而降,丢脸啊。 萧群因为谢湛的原因,是能不冒头就不冒头。 尚书令桑白卿也跟着说道,“皇上,平州对涿州出手,咱们大黎不能让平州这么轻易就得逞,很打击国人士气的。” 一旁的李世杰连忙附和道,“桑大人说的有理,士气之种东西,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 一直以来,几乎平州的每一次出手,都有所获,从而让平州上下气势如虹。 若朝廷对涿州之难视而不见,相信在有心人的宣扬下,对大黎士气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桑白卿提议,“朝廷可以拨一部分平价粮过去。” 李世杰觉得这个主意也不太妥当,“涿州也要钱买啊,涿州的百姓哪里还有钱?” 有大臣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个朝廷不管,他们没钱,不是还有驴吗?” “涿州老百姓有驴,可以让他们用驴来换粮。” “你们这不是落井下石吗?”李世杰一阵阵心冷。 “怎么就落井下石了?发放平价粮挺好的,如果其他地方,都学涿州,我们朝廷有多少粮可以这样浪费的?” 宋墨见殿下的人还要吵,当下不耐地道,“就这么办吧。拨一部分平价粮给涿州。” “皇上,这样做,恐致民怨沸腾啊。”李世杰是外放过的,当过父母官,很清楚朝廷的政令,到达地方时,会变得面目全非的。 此时的涿州百姓,只能安抚,不能强迫的。 朝廷这样做,恐怕会更不得民心。而平州向来在邀买人心方面很有一套…… 民怨?宋墨心想,将罪魁祸首推出去给他们泄愤不就行了?“下旨问罪赵明楼!” “皇上,我们还可以试试祸水东引。发公文谴责平州,为一己之私,竟设下此阴狠之局,弄得涿州民不聊生。”有大臣建议。 听到这个建议,宋墨脸都黑了。 那位大臣旁边的同僚立即往旁边一站,坚决不和站在一起。 “就按朕说的来做!”说罢宋墨起身,该做的他都做了,就算最后结果不如意,一个小小的涿州而已,他丢得起! 第650章 希望破灭 (); 第650章 希望破灭 宋墨一回到寝宫,就对梁安说道,“去,传令林染,让他亲自带人到青州去,将北海周边沿海的城池再给朕翻一遍!朕想知道谢湛这狗玩意到底是死是活!” “是。”梁安应下来后,就立即出去办事了。 没多久,梁安回来,他伺候宋墨服下寒石散,见他舒缓了表情才道,“皇上,您下旨问罪赵明楼之后,打算派哪位大人去涿州呢?” 宋墨磕着眼不语,他在想,该派谁去,谁有那个能力稳住涿州的局势。是的,他现在已经不去想谁能解决涿州的问题了,只有这么点要求了。 “皇上,恕奴婢直言,涿州现在就是个危险之地,哪个大臣都不想去。”他们觉得赵明楼造的孽,就该他自己承担。 闻言,宋墨冷笑,这些大臣啊,嘴里成天喊着为君为分忧,真到了需要他们分忧的时候,一个个躲得比谁都快。 “皇上,奴婢觉得,不如留着赵明楼,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等事了了,再清算。”梁安试探着说道。 “赵家人找你求情了?”宋墨看向梁安。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梁安狗腿子般说道。 “赵家怎么说?” “赵家递给奴婢的原话是,现在涿州这个烂摊子也没人愿意接手,且让他继续主政涿州。事后,赵明楼任打任罚。” 赵明楼也不是傻的,他自然知道他的奏折呈上去,会惹得龙颜大怒,当即托家人和妹妹找关系帮他求情,用起拖字诀,他如今只能赌他妹夫谢湛没死,他只要拖到妹夫现身,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那就暂时这样吧。”亢奋的情绪过后,宋墨感觉到困顿不已,也不想去想这种不开心的政事了。 涿州 这段时间,涿州的驴市一直呈胶着状态。 老百姓也在苦苦地支撑着,他们在等朝廷的支援。 涿州近来一直都在传,朝廷不会不管他们涿州的,只要他们坚持住,一定能等来曙光。 这消息自然是赵明楼让人散播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抚涿州百姓。 王东得知后,还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把,让消息扩散至涿州全境。 州长说了,希望破灭之后的绝望才是最疯狂的。因为吕颂梨不认为朝廷能够很好地处理好涿州的问题。 在这期间,涿州的驴价每头也坚强地维持在七八两银子这样,但凡价格上扬一点,都会被打下来。 江少炎宁计然和廖英等人虽然从沮阳撤回了昌黎,但是嵇无银伍仁和顾怀笙他们来了啊,而且带来了无数的银子。 他们坐镇沮阳。 嵇无银曾经操盘过南阳的粮价,这一次,他做为主导,伍仁和顾怀笙等人辅助。 平州之前就高价收购了不少驴,这会用来压涿州的驴价正好。 反正他们监控着涿州的驴市,驴价跌下去多了就买进一点,涨上去就卖出一部分,不时地左手倒右手。 总之时机没到之前,在蔡氏这些养驴大户没动之前,价格就稳在这里。 老百姓若在这时敢断尾求生,小亏也可以走掉的,但很多人都在苦撑着,他们在等一个希望。 有外地商人想抄底,趁机挣上一笔,却发现一个事实,买不完,根本买不完。而且今天不买,明天不买,后天还能降两百。 这一切的平衡,在朝廷的平价粮到来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大黎朝廷给涿州拨一批平价粮的想法是好的,但他们错估了大黎从上层到底层的。 这批平价粮经过层层盘剥,层层加码,到了涿州时,情况大相径庭。 朝廷拨给涿州的平价粮,价格虽然被上面的定死了,一斗一百二十文。这个价格相较于现在高达一百五十六文钱一斗的粮价,确实挺平价的。 但架不住这粮食在途中先是被换成了陈粮,后面又被掺杂了沙子,一斗粮,竟掺杂了一斤多的沙子进去。最终这平价粮,算起来价格也不比外面的粮便宜多少。实在称不上是朝廷的恩德。 这是他们吃不起的平价粮。 呸,就这样的粮,还想换他们的驴? 老百姓失望极了,所有的坚持都像个笑话。心中那口气一泄,不免产生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很多债都到期了。他们之前借债,几乎都答应了等卖了驴就还的。 如今时间一到,为了还债,很多百姓开始撑不住了,忍痛卖驴。 驴价又开始下跌了。 与此同时,在嵇无银等人的操作下,平州再次上调粮价,这次上调只是微调。 但架不住大黎的粮商像是得了尚方宝剑一样,也跟着上调了粮价,上调的幅度是平州的双倍。 商人逐利,大黎粮商上调粮价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而且就算大黎的粮商不涨价,那他们也会花钱买!直接花银子抬高粮价。 买!总之他们平州不差钱!银子多得是! 嵇无银他们无比庆幸他们投靠了平州,因为州长接下来的后招,真的够大黎的商人们喝一壶的。 一时间,大黎的粮价都要涨上天了。 瞬间引发老百姓的恐慌,他们担心这驴再捂着,到时一头驴能买到的粮食更少了。 这对涿州驴市而言,何尝不是另类的降价? 于是,整个涿州的老百姓在短暂的惜售之后,又开始纷纷出手,争相卖驴。 这就导致了涿州驴市,相互践踏,争相砸盘。 谢湛看到这些,又得知皇上派了人在海边搜寻他的踪迹,便传信给范阳,范阳想了办法将信送到了皇上手中。 随后,宋墨下旨,禁止大黎粮商胡乱涨价。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对于大黎的粮商来说,大黎压着粮价不让涨是吧?那行,我掺点东西进去总行吧? 老百姓告去衙门?行啊,那我不卖了!老百姓屁事那么多,他们不卖给老百姓了,卖给别人总可以吧?反正都是赚钱,他们不一定就要赚老百姓的钱。 总之,涿州的驴市在平州的操纵下,驴价是跌跌不休,很快就跌到每头五两了。 第651章 捐献产业 (); 第651章 捐献产业 蔡光对于朝廷的应对措施也很失望。 再三思索之后,蔡光做了一个决定。 他吩咐儿子,“你去把赵松请来。” 蔡光算是看透了,这赵家估计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都在拼命自救,自然不愿意再带上赵松这个累赘。 蔡勤问道,“爹,您请他来,难道他有办法?” “让你去就去,别废话那么多!”蔡光近来看着大儿子也非常不顺眼。 蔡勤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了,“爹,话已经传给赵松了,赵松这会正忙着,他说晚点到。” “嗯。”蔡光应了一声,对于儿子没有亲自去请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经做了决定了,对于赵松,慢待就慢待吧。 他指了边上的位子,“坐吧。” 蔡光决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大儿子,反正他一会也要说的,省得大儿子一会大惊小怪的,在赵松面前丢人。 “我打算分割产业,将赵松那一份分给他,让赵家退股。” 闻言,蔡勤愕然,“爹?” “赵松退股之后,我打算将咱们家的产业捐给平州。” 又是一道惊雷。 “爹?!”你疯了吗?蔡勤差点尖叫出声。 蔡光瞥了他一眼,“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蠢儿子!置之死地而后生懂不懂? “事情发展到目前这个地步,你以为我们还能保得住蔡家的产业?” 作为罪魁祸首之一,他们蔡家这段时间的日子并不好过。 之前老百姓在苦撑,蔡光也是在等。 他在等朝廷这边的处理方法,然后,他等到了,可是朝廷的处理,和没处理没什么两样。 蔡光觉得,既然朝廷没法让他满意,现在,难道他不该给平州一个机会吗?况且下来的官吏那么贪婪,他蔡家的家业献上去,又能落下几分功劳? 蔡勤整个人怔怔的,眼睛湿湿的,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蔡光最后拍拍大儿子的肩膀,“孩子,做错了事,有时候勇于去承认错误承担后果承担责任,未尝不是成长和成熟的代价。” 这时,下人来报,说赵松到了。 “把你的表情收一收,打起精神来,不然你就到后面去!这事关我蔡家的生死存亡,我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懂?” 蔡勤连忙点了点头。 没多久,赵松就被下人引了进来。 赵松坐下后,直接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赵松阴沉着一张脸,涿州的局势真的出乎他的意料,最近他的日子属实不好过。其实不止他,大侄子赵明楼更惨,这段时间不时有老百姓去围涿州郡守府。 蔡光直接说道,“赵管事,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涿州形势如此,你之前入股蔡家五十万两,现在看来是没办法挣钱了,我给你退股如何?” “你打算怎么给我退股?”赵松在心里盘算,如果蔡家愿意退现银给他,他也是愿意的。这一遭,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蔡光说道,“按现在的驴市行情,退你八万头驴,如何?”赵松入股的五十万两银子,银子是没有退给他的了。 “五十万两,你就给我八万头驴?当我赵家好欺负?” “这已经是往高了给了。”他的五十万两是入股,又不是借给他们蔡家。这一路的损失,他不得承担一点? “我不要驴,你们蔡家没钱的话,就拿金银珠宝来抵。” 这些,蔡光是咬死了没有。 赵松非常不悦,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蔡光干脆放开了蔡家的产业让他选,田产、铺子、庄子、宅院、养殖场……除了金银珠宝这等浮财。 赵松很清楚目前涿州的情况,田地铺子宅院都不是好选项。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八万头驴。 赵松一选好,蔡光直接划给他一个大型养殖场。 等交割完,赵松走后,蔡光直接灌了自己一碗茶,总算解决了一个,接下来该走第二步了。 “晚点我会联系你何叔,他那边应该有办法联系平州高层。” 蔡勤点了点头,父亲都已经将赵松踢出去了,注定要得罪朝廷这边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上谷郡,沮阳 这日,嵇无银、伍仁和顾怀笙等人都在议事。嵇无银觉得是时候进行第二步了。 顾怀笙迟疑地道,“嵇大秀,现在就要着手进行第二步了吗?以涿州目前的局势,这驴价还可以往下压一点。” “这是州长让的。”嵇无银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又笑着说道,“你第一次协办这样的大事,不知道州长有一句话,叫做买卖见好就收,不要指望卖在最高点,买在最低点。” 吕颂梨此举也是在提防谢湛,她要达到扰乱对方思绪的目的。即使谢湛能推断出他们平州的目的,乃至下一步的计划,她也要他摸不清他们动手的时间节点。 这时,下面的人来禀报,说何士忠递了个消息过来。 何士忠算是大黎的子民中,对平州抱有好感的人之一。 他递的消息,肯定要看看的。 嵇无银看着看着,竟然笑了。 伍仁和顾怀笙对视一眼,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信,难道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你们都看看。”嵇无银看完信之后,将信递给两人。 “咱们不是正准备进行第二步吗?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伍仁和顾怀笙两个人很快将信看完。 顾怀笙想了想,便道,“如果蔡光是真心投靠我们平州的话,由他来协助我们完成第二步,比我们之前选的人更为合适。” 伍仁也道,“确实是这样,但是就是不知道这蔡光是真心投靠我们还是假意的了?” 嵇无银笑道,“放心,这蔡光能想到这一招,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一定会让咱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咱们且看着便是。” 伍仁和顾怀笙点了点头。 州长常说,他们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他们平州接纳任何弃暗投明的汉人。 这一点,顾怀笙深有体会。 涿州那边,信送出去之后,蔡光一直在等何士忠的回复,这一整天那叫一个心中忐忑,情绪焦灼。 等他得了肯定的回复,不由得大喜,心中更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第652章 蓄势待发 (); 第652章 蓄势待发 是夜,蔡光来到蔡府后门,这会后门已经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车夫见到他,给他比了个手势,蔡光走过来,车夫将马车帘子撩开,他登车而上。 马车里,何士忠坐在一旁。 蔡光一坐稳,马车便缓缓向前移动。 “老何,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何士忠看着一段时间不见,已经两鬓斑白的老友,知道他这段时间的煎熬。 再思及接下来的事,何士忠都不由得感叹,蔡家一步走错,后面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何士忠亲自带着他去面见嵇无银伍仁等人。 一见面,蔡光当即表示,想要携家眷投靠平州,并且愿意将涿州的家业都捐给平州。 蔡光表了忠心之后,嵇无银等人笑了,“你无须如此。不过,眼下你祭家的产业于我们确实有用。这样,你们蔡家位于涿州的产业,我们平州和你买下来。只是这价格,按目前的市价给可以吗?” “嵇大秀,你们看着给就行。”蔡光连忙表示。 “麻烦报一下蔡家的产业。” 蔡光将蔡家的产业一一报了出来。 边上,伍仁在登记。 而顾怀笙则是在拨打算盘,他一手珠算出神入化。 几乎是蔡光最后的话音一落,伍仁和顾怀笙就已经算出来蔡家产业的总值了。 伍仁是心算,顾怀笙是珠算。 嵇大少探头一看,两人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他朝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顾怀笙看向伍仁,他这珠算不算什么,伍仁这心算才厉害,听说这心算是州长教他的。 伍仁朝他微微颔首。 这时,嵇无银说话了,他和蔡光确认蔡家的产业,两人的声音将众人的心神都吸引住了。 在蔡光的叙述中,如今蔡家的产业中,驴占了大头。蔡家的驴在分给赵松八万头后,还有二十二万头,这些驴有老有少,青年驴大概有十五万头这样。 听到蔡光刚分了八万头青年驴给赵松,嵇大少等年轻人还遗憾来着。要是蔡光早点来找他们,这八万头驴就不用分给赵松了,直接给他银子,反正银子他们平州多得是。 嵇无银摆摆手,“这未必是一件坏事。”不然在涿州这么恶劣的大环境下,蔡光直接拿五十万两让赵松退股,岂不让人怀疑? 嵇无银报出蔡家目前的产业总值,问蔡光,“蔡家所有的产业加起来,折合一百二十万两这样,对这个数字你有异议吗?” 蔡光连忙摇头,“没有任何异议。”他知道这个价格很公道了。 “那行,你们蔡家的产业总值就按一百二十万两算。” 蔡光表示只要一半,另一半就捐给平州了。说出这话,他心中长叹了口气,当初他从父辈中继承的产业大概就是这个数。之前一步走错,相当于操劳半辈子,挣的银子几乎就在这一役中灰飞烟灭了。 “蔡老弟,我知道你捐这一半家业,是想向州长表忠心,但咱们平州底子厚实,不缺你这点银子。所以,这银子给你你就拿着。” “这——”钱没顺利送出去,蔡光迟疑着。 “你先别忙着推辞,眼下有一件事需要用到你。” “嵇大秀请吩咐,蔡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个不忙,等你安顿好家人再说。而且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估计得在你们一家子落户之后,才能给到你们手中。” “可以的,我不急。”说完,蔡光在心中感叹,平州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啊,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同时也为平州的风气感到惊讶,如果他这时是跑到大黎的官员面前说捐献家产,人家是巴不得,多多益善。 等蔡光和何士忠告辞出来,何士忠拍拍老友的肩膀,以示安慰。 蔡光笑道,“这个情况已经很好了。” 这是蔡光的真心话,他们蔡家可是当头卷入平州和大黎两大势力之争中去的,现在能保住命,保住一部分家业,已经算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离去的蔡光何士忠两人不知道嵇无银也在感叹蔡家的好运,蔡家转投平州很及时,但凡晚一点,就算蔡光有那份心,都没机会了。 平州,昌黎 吕颂梨怀孕五个多月了,已然显怀。 秦晟当父亲后,有意识地替吕颂梨分担一些事。人也眼见地稳重起来了,有时候吕颂梨看着,都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当年鲜衣怒少年郎君历经磨难,仍不改初心。如今却褪去稚气,如同一株挺拔的白杨树,努力地伸展枝丫,想替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撑起一片天。 “涿州那边的时机差不多了。”吕颂梨笑着对秦晟说道。 秦晟嗯了一声,扶着她到一旁落坐。 “梨梨你放心吧,你筹谋涿州那么久,为夫必为你拿下涿州。” “好,我等你们在涿州的城门上插上平州的大旗。” 这半年多来,军队的各项训练都没停止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轮到他们亮剑了。 吕府 蒋氏也在念叨吕德胜,“闺女怀孕了,你也不晓得帮她分担着点。” “是我不想吗?”吕德胜嘀咕,现在平州可不像当初了,各种公务繁杂得很,也就他闺女游刃有余了。 蒋氏见他还敢顶嘴,当下将手中做好的小衣裳往床上一扔,叉腰,“总之,这段时间你哪都不许去!敢跑,腿打断!” 吕德胜投降,“晓得了晓得了,我答应你,在闺女生产前,我哪都不去行了吧?” 唉,难道在媳妇眼里,他是什么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惆怅。 蒋氏这才满意了。 其实闺女这胎吕德胜也非常重视,毕竟闺女肚子里那位,很大概率会是平州的继承人。 现在不管是秦家还是吕家,或者平州的智囊们还有官员们,都在期待这位的顺利降生。 他这外祖父也一样,不然他也不会一忙完,就赶着回平州,早早就自投罗网。 第653章 帮他体面 (); 第653章 帮他体面 涿州那边,第二天一早,蔡光将亲眷都带到沮阳后,才从嵇无银那领了任务。 知道要干什么事之后,他提议带着大儿子蔡勤一起前往青州,得到了应允之后,父子俩就立即启程了。 周夷找到安和药坊的采买齐管事,说他来履行合约了,十万头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交货。 他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批样品。 安和药坊那边,在查看过他带来的样品之后,却说他交货的驴没有达到交货的标准。 周夷就问啊,哪里达不到标准?他们安和药坊收驴的标准又是什么? 然后安和药坊那边给出的理由一天天的不重样,都是些小毛病。 其实一开始,安和药坊只是想刁难一下周夷,顺便弄点儿钱,但是谁让在此期间,蔡光父子到青州了呢? 蔡光父子直接和安和药坊的熟人联系了。 然后周夷就遭到了安和药坊那边持续的挑刺和刁难。 总之安和药坊那边就是拖着,一直不接货,也不给银子。 齐管事等人自认比蔡家那些聪明多了。 蔡家当初是直接毁约,还被人家拿住了证据。 他们不直接毁约,现在就拖着呗,就看谁先耗不住了。 约定的时间一到,周夷直接去乐陵衙门去问乐陵郡守姚广生,“这事姚大人你管不管?” 周夷真心觉得安和药坊这手段恶心,他们就想拖着卖方,消耗卖方的粮草。等他那边受不了了,自动毁约的话,他们不仅能以更低的价格收到驴,还能吞掉当初他给出的定金。 不止安和药坊如此,另外几家也是一样,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反正就是无耻到了极点。 安和药坊的东家知道周夷找上姚广生的时候,嗤笑了一声,“不用管他。” 其他人也附和,“对啊,这人就是一个没啥背景的傻小子而已。” 之前,周夷找上他们时,给他们的理由就是,在约定的时间内他能弄到一批便宜的驴子。 六两银子一头驴确实很便宜,但现在他们找到了更便宜的进货渠道。 真当他们傻,赚钱赚到他们跟前来了? 他们直接从涿州进货,十万头驴,能省十几二十万两呢。 三天,只纠缠了三天,周夷便不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了,他直接在乐陵衙门和对方摊牌了。 “你们这些人是真的一点信用都没有啊。”周夷指着安和药坊等几家作坊的主事者骂。 安和药坊等人可不会承认,“话不能这么说,你的驴不合格,难道我们也要收吗?” “哪里不合格了?我家的驴哪里比蔡家的差?!你们在蔡家那里进货,不就是贪图人家便宜吗?” 在场的人一惊,他竟然知道了?很快,他们又稳住了,就算周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周夷继续往下说,“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虚伪得很,想毁约又不敢言明,你们不就是想拖着我吗?” “以为一直拖着,就能一直消耗我的粮草,等我这边受不了了,只能自动毁约了。届时,你们不仅能以更低的价格收到驴,还能吞掉我当初给出的定金,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周夷将他们龌龊的心思点了出来。 在场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人家蔡家的驴的品质就是比你的要好,这点你要承认。我们都是做买卖的,当然想收好货啊,比如安和药坊,人家买驴是要入药的,挑剔一点也正常吧?” 周夷冷笑,“用不着狡辩了,你们青州乐陵从下到下,都是一丘之貉!” “放心,我都在这撕破脸了,自然不会逼着你们履行合约。这一次,算我周夷眼瞎,之前的定金就当我送给你们买棺材了!” 啧,耗不起了?齐大管事等人玩味地看着他。 “但是这事没完,既然你们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我周夷就不信了,这郎朗晴天之下,还没个讲道理的地方了!” 周夷话毕,直接甩袖转身。他的人当即上前开道,护送着他离开。 齐大管事冷笑,“走呗,丧家之犬,也就只能放点大话了。” 蔡光父子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默默地看戏,反正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蔡勤额头的汗都出来了,这放话的,和当初丁俊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他突然意识到,平州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之前他们蔡家落入其中,伤筋动骨。现在,怕是要轮到青州这帮人了。 这么一想,他突然感觉到心情舒朗一点了。 周夷在乐陵衙门闹了这么一场,也弄了个人尽皆知。 廖雪望此时焦急啊,这姚广生是怎么回事?大都督离开青州时,已经秘密安排人,让上面的人暗示过他,让他这段时间不要乱来的吗?他怎么就不听呢? 姚广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本来就和安和药坊等东家联系颇深,这些人孝敬他,他时而给他们行些方便,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在周夷一事上,他自认没做得太出格。别说周夷只是一介商贾,就算是过江龙,到了乐陵,也得给他们趴着! 事情有变,廖雪望连忙给谢湛去信。 谢湛此时不在青州了,他已经启程前往涿州了。 此时,他正站赵明楼面前。 赵明楼脸色雪白。 此时的涿州府衙被老百姓围了。 “赵明楼,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赵明楼没想到,他妹夫出现的第一时间,竟然是让他自戕! 赵明楼眼神彷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谢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呢?” “涿州之事,你以及你们赵家要负主要责任,这点你不否认吧?” 赵明楼沉默,好一会,才道,“可是——” 谢湛喝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唯有以死谢罪,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最后想想你的家族,你的妻儿,你的外甥!” 赵明楼深吸一口气,道,“我懂了。” 人是利益动物,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才为自己的利益保驾护航。 既然属于某个势力某个圈子,他们在里面混,就要遵守规则。 当势力的利益被侵害时,作为其中的一份子,该牺牲时,就要有牺牲的觉悟。 即使到了该牺牲时,他不想体面,谢湛这个妹夫也会帮他体面。 第654章 赵明楼死 (); 第654章 赵明楼死 郡守府衙外,老百姓们将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可谓群情激愤,一切皆因涿州家破人亡的人不少。 这时,赵松回来了。 他的马车一出现,就被百姓认了出来。 “快看,那是赵松的马车!” 赵松现在都已经出了名了,都知道他赵松乃赵明楼赵郡守之堂叔。 “快,拦住他!” “对对,将他拦住,就不信赵郡守不出来!” 连日受挫,赵松心情正不爽,又被老百姓逼停不能回家。 他黑着脸从马车上出来,对着周遭的人喝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周围的老百姓一下子被他唬住了。 直到有人在人群中朝他大声喊道,“我们不想造反,只想让你们给我们涿州老百姓一个交待!” 这一声让老百姓们回过神来,“对,给我们一个交待。” 赵松冷哼,“需要给你们什么交待?” 他的话他的态度让老百姓气愤不已。 “你们把我们涿州百姓害得那么惨,竟然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就是,涿州的驴价因为你们几人跌成这样,你们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待吗?” 赵松反问他们,“是我们大人让你们养驴的吗?我们大人到任之后,一直不要养驴,老实种地,你们听了吗?” “现在亏了,怨得了谁?” 他这话,让老百姓都炸了。 “是,我们养驴,不听劝,盈亏自负。可要不是你们几个毁约,平州会不再收购涿州驴吗?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你们害了我们整个涿州!” “你自己不也投了五十万两到蔡家养驴?还好意思骂我们不听话?我看你们几个才是又蠢又贪!” “就是,真正该死的是你们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才对!” “害人害己的东西!” “祸头子!呸!” 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赵松整个人被激得口不择言,“你们以为平州又是什么好人?” 老百姓们冷眼看着,看他能怎么狡辩! 赵松情急之下,说出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平州的阴谋!” “平州设的局,目的就是收割整个涿州的财富!” “可怜你们这些蠢人还替平州说话,错把豺狼当好人!” 赵松此言一出,全场先是一静,接着便是爆发出强烈的议论声。 “不可能吧?” “他这是想推卸责任呢!” …… 衙门里,在赵松的一言一行都被报到谢湛和赵明楼那里。 听到赵松揭露平州,妄图祸水乐引的话,谢湛脸色一变,“这个蠢货!” 他站了起来,朝衙门外走去,赵明楼连忙跟上。 外头,老百姓激烈地讨论着赵松刚才揭露的真相。 “原来平州这么厉害?”有人小声感叹。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朝廷好像有点无能啊?” “不是有点无能,而是确实无能。” 这时,人群中,有人捏着嗓子喊道,“这是平州的阴谋又怎么样?要不是赵明楼无能,朝廷无能,保护不了涿州,又没有能力为我们做主,我们老百姓用得着遭受这样的苦难吗?” 刚才那话一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说出来的话,极具煽动性。 “这话没毛病啊,人家平州和朝廷属于对立的两方,对手之间相互算计,那不是正常的吗?只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们涿州不幸成为那个小鬼而已。” “你们更是蠢得给人家当了刀。” “对,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这些人把我们老百姓害得这么惨的。” 衙门隐蔽处,赵明楼迅速看向说话的人,但人太多了,什么也没发现。 之前妹夫就告知过他,平州养有一群非常厉害的非常擅长搅动舆论的长舌妇长舌男。这些人最开始是吕德胜养在长安的,后来去平州的时候,也带过去了。 这会想必有不少混在百姓堆里。 谢湛眼神冰冷地看向赵明楼。 赵明楼很清楚他这一眼的意思,他都不能活,赵松更是必须死。 “我知道怎么做的。” 谢湛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妹夫,我的家儿就拜托你了。” 谢湛脚步微顿,“嗯。” 谢湛离开后,赵明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他一出现,就有人眼尖地看到他了。 “快看,赵明楼出来了!” “当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总算出来了!” 赵明楼抬手,“大家安静一下。” “你们的诉求本官都知道了,你们要交待,本官现在就给你们一个交待。” 衙门前的老百姓都抬着头,安静地看着,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涌来。 “来人,将赵松押上来。” 赵松还不知危险将近,被大侄子下令押上来时,还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对着跪在地上的赵松,赵明楼将其罪名陈述一遍之后,就下令,“杖责处死!” 赵松闻言,瞪大了眼,他挣扎着想说什么,被押着他的官兵眼明手快地塞住嘴巴,然后按在地上,棍棒一下一下地落在身上,直至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块,然后白眼直翻,头慢慢地从高昂到垂倒在地上,渐渐地没了声息。 行刑的官兵蹲在边上,手往赵松的鼻子下一探,发现他已没了鼻息,当下便大声汇报,“郡守大人,赵松已伏诛。” “这个交待,大家可还满意?”赵明楼大声地问道。 “你们害得多少涿州老百姓家破人亡,光死一个赵松怎么够?!” “对啊,这赵松就是一个替死鬼而已!” “休想这样就打发掉我们!” 面对不依不饶的老百姓,赵明楼苦涩一笑。 “涿州的父老乡亲们,我承认,此次,涿州遭难,是我赵明楼失察,是我没有约束好家人,是我没有当好一个父母官,现在我赵明楼愿以死谢罪,恳请大家原谅。” 说着,赵明楼抓着手上的刀,往脖子上狠狠一抹。 太突然了! 这一幕,让老百姓们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惊叫声四起。 隐在暗处的王东皱眉,虽然他是想利用舆论逼死赵明楼,但这也太顺利了。 连死了两人之后,老百姓茫然了,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就在这时,谢湛出现了。 他从城门处往衙门这边来,他带来的护卫沿路开道。 “钦差大人兵马大都督谢湛谢大人到!” 在赵明楼死后,涿州群龙无首之际,谢湛这个大黎的兵马大都督手执圣旨声势浩大地出现了。 这时,老百姓的怨气因为赵松和赵明楼的先后死亡,已经消去了一些了。 谢湛接管涿州衙门之后,立即下令拿下向涿州百姓售卖平价粮的的官吏,清查贪污。 接着,将平价粮直接转为赈灾粮食,免费发放给平州老百姓。 涿州的老百姓再次被安抚了。 最后,谢湛宣布,涿州免税三年。 谢湛这一连串的动作,堪称雷厉风行。 涿州的老百姓经了谢湛三连击的安抚,怨气已经没了七七八八。 长安 这段时间,赵郁檀的日子并不好过。 涿州的驴市因为他们赵家的原因一直降价,她接到的最新消息,驴价已经降到五两一头了。 这一次,他们赵家投入的五十万两银子,能不亏本就算好的了,赚钱是别想了。 另外,如果涿州的情况继续恶化,她大哥赵明楼恐怕难辞其咎。 这些不好的消息如同一记记闷棍敲在赵郁檀心上。她现在只希望丈夫谢湛赶紧出现,救他们赵家于水火。 赵明楼和赵松之死,连带着谢湛出现在涿州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回了长安。 赵郁檀接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浑身颤抖。 她的丈夫活过来了,然后她大哥死了,堂叔也死了!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655章 对大黎开战 第655章 对大黎开战 皇宫大殿上 大臣们可以看出皇上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世家所出的大臣们对视一眼,然后一人出列,“皇上,微臣接到消息,咱们的兵马大都督谢湛谢大人目前出现在涿州。” “朕知道。”宋墨懒洋洋地道,“他是去涿州收拾烂摊子了。” 出身世家的大臣都是人精,闻言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们本想参谢湛一本的,谢湛在涿州收拾了售卖平价粮的人马,这一条线上的所有人,几乎都被他一撸到底,里面就有好几个他们的人。 但现在一看,很显然谢湛的生还,皇上是早就知道内情的。甚至谢湛在涿州的所做所为,都得到了皇上的许可。 几位欲搞事的大臣想起了皇上收拾诚王晋王之时,也是和谢湛一明一暗地进行的。这对君臣的合作一直以来都是很紧密的,也不知道皇上为何那么信任谢湛。 算了,他们这次就自认倒霉吧。 涿州 谢湛接连出手,使得涿州近来因为驴价下跌而飘摇不已的乱象初稳。 对于老百姓家中的驴,谢湛没有尝试出价,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出价了,不管是出价五两银子还是六两银子,平州都会出手。 江伯牙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略带忧虑地道,“大都督,现在涿州在您的安抚下,堪堪安稳下来,不知道平州那边下一步会做什么?” 平州布下这么大的局,几乎将涿州当成是囊中之物了吧?怎会允许涿州有失? 孔潭不以为意地道,“平州招式用老,还能做什么?” 谢湛没有说话,但他有更深一层的忧虑,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心中暗道,吕颂梨,你最好别动,一动,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 雁门 鲜卑王庭这边也注意到了涿州因驴价下跌而引发的乱象。 他们默默地关注着,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生怕惊扰了此时斗得你死我活的两方人马。 打起来打起来! 只要大黎和平州斗得你死我活,他们鲜卑就有机会。 另外,对于涿州的驴,鲜卑也很有想法,他们看着眼馋啊。 涿州的驴实在太便宜了。 他们有银子了,想买。 可惜涿州老百姓像是饿怕了,如今竟然只愿意用粮食换驴。 之前拿银子还能买到的,现在不行了。 沮阳,傍晚 “走吧,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该轮到下一波人登场了。 趁着暮色,嵇无银、伍仁和顾怀笙一行人缓缓退去。 平州,昌黎 吕颂梨和吕德胜正在偏厅商量着关于吕骁秦、秦涵和秦葭等孩子上学的安排。 属下就来报,“州长,谢湛果然没死,人目前正在涿州稳定局面。” 吕颂梨哦了一声,并不意外。 “但是赵明楼和赵松都死了。” 闻言,吕德胜在一旁摇了摇头,赵明楼一直在苦苦支撑,本以为能等来一线生机,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阎王索命。 属下又汇报了谢湛到了涿州之后所做的种种措施。 谢湛答应给涿州百姓免三年赋税? 吕德胜撇嘴,“不要脸,他以为涿州以后还是大黎的吗?就敢拿涿州未来三年的赋税说事。” 吕颂梨挑眉,笑道,“他是惯会用空手套白狼这一招的。” 还有,他将那平价粮直接转为赈灾粮,免费发放给涿州百姓。 谢湛可不亏。 之前已经售出平价粮之所得呢?还有处置那帮子贪腐官员所得呢?这些谢湛可没有拿出来分给涿州百姓哦。 这些缴获都被谢湛命人送给宋墨啦。这些缴获足以抵消平价粮转为赈灾粮的损失,这也是宋墨任由他施为的原因之一。 父女俩正说着话,侍卫来报,“州长,薛大人郭军师他们已到议事厅。” “好。”吕颂梨接着对吕德胜说道,“爹,你也一起过去吧。” “行。” 于是,吕颂梨和吕德胜移步议事厅。 在场的人相互看了看,发现大家来的都很齐整啊,文武皆有。 薛诩和郭翀目不斜视,董济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有所悟,眼中笑意一闪。 “州长,发生何事了?” 吕颂梨将青州安和药坊等几方人马毁约一事说了出来。 “……前有涿州赵明楼联合卢修杰等人坐地起价,毁约在先,后又有青州乐陵郡安和药坊等人借故不履行合约,乐陵郡郡守姚广生等父母官偏听偏信,袒护包庇。” “吾召你们来,是要告诉汝等一个重要的决定。” 薛诩、郭翀还有董济川以及秦珩乐桂才等人都屏息以待。 吕颂梨目视前方,“本州长已决定,对大黎开战!” 说着,吕颂梨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样的事,我平州不能听之任之。如果连子民的公道,我都无法为我平州的子民做主,日后,大黎其他人恐怕都要起而效之了。我平州子民如何在大黎行走?恐怕是个小官商户都能欺之辱之!” 底下诸位将领官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眼神。 薛诩立即表态:“州长所言极是,凡事可一不可再,大黎实在欺人太甚!” 郭翀紧随其后,“州长说得对,这一仗必须打!否则,平州之威不出平州。” 董济川也不甘落后,“既然正正经经地做买卖,他们不喜欢,那就打,打到他们服为止。” 吕颂梨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其实规则是保护弱者的,某些弱者自以为是强者,为了丁点利益,肆意地打破规则,越过道德之墙。 殊不知,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自主地离开了规则的保护区,成为了强者的猎物。 秦珩出列,道,“州长,末将建议,兵出三路,另外,咱们须得防范鲜卑。” 在场众人心绪澎湃,起事以来,他们平州在与大黎相争之时,一直都很被动。 现在,他们终于主动出击了! 从此刻开始,他们平州和大黎,攻守易形。 边上的吕德胜心想,闺女的心有点黑啊,要是他不知道这些都是闺女一手设计的,他差点都信了平州上上下下都是无辜的了。 还有,这些人也是一群戏精。 当初顾淮笙针对涿州的谋划,提出买鹿制楚之计时,吕颂梨完善了这个计划,给这个计划搭截了牛鞭效应还有多头对敲等补丁后手。 多头对敲本来就是为平州控制风险转嫁风险而设计的。 朝廷在意识到平州对涿州出手的时候,并没有下场。 于是,这两纸合约就有了另外的用处。 在平州的操控下,变成了两头通吃。 但是涿州和青州这些乙方都太贪心了,不愿意让平州赚钱。 那行吧,平州再换一下赛道。 在平州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与之交易的乙方都违约了。 平州如今是师出有名,可以宣战了。 第656章 平州宣战 第656章 平州宣战 “闺女,那谢湛如今正在涿州,你说这次他会不会被我们瓮中捉鳖逮着了?”吕德胜坏笑着问道。 “估计有点难。”吕颂梨实话实说。 谢湛是知道他们谋夺涿州的计划的,也就是说,涿州并不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以谢湛的聪明才智,他不会在涿州待太久的。 闻言,吕德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哼!他怎么就那么命大?!” 涿州 这日,谢湛刚从外面回来,就接到一封青州的来信。 看罢信,谢湛气得骂了一句,“蠢货!” 当即,他便召来江伯牙吩咐他去做一件事。 江伯牙闻言很惊讶。 谢湛将廖雪望托人送来的信递给他,“你看看吧。” 看完信,江伯牙也很忧虑,这平州的便宜岂是好占的? “我去准备。”此时江伯牙也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准备条后路也是好的。 紧接着,一记惊雷乍响,平州再次发布公告。 《告青州百姓书》 近日,平州州长府衙接到平州子民周夷状告青州乐陵郡郡守以及安和药坊东家等人的状纸。 天和四年,周夷与青州安和药坊等人签定了关于驴子的买卖合同,合同约定了周夷在来年四月以每头驴六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安和药坊等一共三十万头驴。并且为表诚意与实力,周夷放了十八万两银子在中间人处,并且约定了如果他供应不上,这笔钱就当是赔礼;但凡他能供应得上这么多驴,买卖就必须成立。 天和五年四月,周夷前往青州乐陵郡欲履行合约,但安和药坊等人借故拖延不履行合约。乐陵郡郡守姚广生等父母官偏听偏信,袒护包庇。 周夷因为耗不起,最终不得不自动毁约。 安和药坊等人,更是借此缘由,概不退还十八万诚意金。 周夷败走青州时,更是遭遇追杀,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此等做法,实属谋财害命,无耻至极! 大黎和平州友好通商条约在沮阳签定不到半年,却屡屡发生大黎官商勾结,欺压平州商人的事件。 前有涿州赵明楼联合卢修杰等人坐地起价,撕毁合约,后有周夷在青州乐陵被人谋财害命…… 我平州子民,在大黎做买卖,遵纪守法、诚实守信、安分守己,却接连遭遇此等不公对待,大黎是欺我平州无人呼? 如此之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令我平州上下气愤不已。 如今,就平州商人周夷失踪一事,我平州要求:青州开放全境,允许平州军队进入青州搜救受害人。否则,后果自负! 平州的公告随着平州的报纸,明发天下。 一时间,天下哗然,平州这是宣战啊。 经历两次毁约,平州直接掀桌子了。 一时间,青州的老百姓都在咒骂姚广生和安和药坊等东家们,他们的做法不仅丢青州的脸,还为青州招来了战端!姚广生等人就是罪人! 被唾骂的姚广生齐大管事等人表示很气愤很委屈。 “!我们哪有谋财害命?” “就是啊,平州把屎盆子扣咱们头上了!” 青州刺史都气死了,指着姚广生等人骂,“难道你们没有搞人家?” “搞了。”安和药坊的东家不情不愿地承认。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们没有——”派人截杀他啊。 “没有什么?没把人搞怀孕?这谁能证明?” 姚广生等人这会真是有苦说不出。 现在的情况就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胜似屎,任他们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他们冤啊,千古奇冤! 涿州的老百姓也在骂姚广生几人。 平州的公告一出,直接击溃了谢湛连日来的成果,才刚刚稳定的涿州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此次平州虽然是向青州问责,但是谁让之前涿州也做过类似的理亏之事呢?涿州百姓也担心平州向涿州发兵啊。 涿州老百姓此时都恨死姚广生等人了。 他们的做法,害得平州又将之前涿州郡守联合驴大户毁约的事提溜出来,他们涿州又被平州钉在耻辱柱上,不能翻篇。 就在天下人众说纷纭之际,秦晟所领之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沿海的乐陵郡。 早在吕颂梨和平州众官员将领商议向大黎开战之前,秦晟就领着大军悄然从平州出发了,埋伏在青州一带的水域里。 平州公告一发,秦晟就立即带人登陆乐陵郡,与青州驻军对峙,要求进入境内搜查周夷的下落。这个要求自然被青州驻军严词拒绝,秦晟随即率军向他们发起进攻。 缙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古有主辱臣死之说。大黎官商相护,涿州青州商人视双方合约于无物,这何尝不是未曾将他们州长看在眼里? 州长不惜兴兵,只为了给平州子民讨回公道。 主公爱民如子,民虽万死而不悔。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他们效命的时候了! 缙气势如虹,又出其不意,秦晟发起进攻之后,仅仅激战不到两个时辰,便将整个乐陵郡拿下。 这一点也充分地阐明了兵贵神速这一点。 与此同时,秦昭亦率兵兵临涿州城下。 此次对大黎开战,平州六大,首先缙全军出动。 其次,秦昭掌管的驻地是在辽东郡房县沿海一带,比较容易调动。故任命秦昭为大将军,率领本主力攻打涿州。 另外四大大部队不动,主将更是镇守本,防备鲜卑,仅抽调一支小队支援前线。 涿州城内,老百姓们四处逃窜。 对他们而言,涿州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养驴这一年来,他们的粮食早已吃光了。而且随着驴价大跌,为了活命为了还债,很多平民都将家里的驴家里的田地给卖了。 涿州的老百姓大部分都直接返贫了。身无恒产之后,对他们来说哪里都一样了,涿州既然危险,那就离开。 此时,驻守涿州的将领是卫旷。 卫旷乃曾经诚王麾下的两员大将之一,诚王自缢之后,当时的谢湛将诚王的残余部曲收编进朝廷大军里。 前不久,卫旷接到命令,带兵前来接管涿州。 这会,卫旷就穿着胄甲站在城楼上,与平州大军遥相对视。 卫旷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州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师出有名。 这时,董济川请示过秦昭之后,便出列。 他站定之后,冲着城楼上卫旷大声喊道,“卫将军,看在曾经同在诚王麾下共事的情分上,商量个事呗。” 卫旷无语,这明晃晃的离间计啊。 卫旷边上的副将替他回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卫将军和你没交情!” 董济川也不甚在意地道,“卫将军,我们这边欲借道救人,能否行个方便呀?” 卫旷更无语了,借道?有去无回的那种借? 假道伐虢之计,当谁不懂? 第657章 攻打涿州 第657章 攻打涿州 双方都心知肚明,平州大军只是找个借口攻打涿州而已,他们答应与否都无关紧要。 但是,拒绝肯定是要拒绝的,借道的话,涿州会被里外夹击,除非他卫旷投了平州,不然他蠢笨如猪的名声就要随着答应借道一事而传开了。 所以,卫旷开口了,“董参将,我们涿州不方便借道。” 随即,他话峰一转,“但是,我们体谅你们的心情。董参将,如果你信得过我卫旷的话,就等一等,我们这边会立即派人去搜救,等找到人,第一时间就送还给你们可好?”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卫旷好口才,董济川心中叹息。 他脸上却是一脸遗憾,道,“我董济川自是相信卫将军你的,只是人命关天,我们就得罪了。” 董济川说罢,就退回队伍中了。 秦昭扬起手中的长枪,没有废话,直接下令,“来人,预备攻城!” 涿州城里面有大鱼!秦昭是知道谢湛在涿州的,根据城内他们的人传出来的消息,他人还在里面。 秦昭并不知道,在平州发布公告的第一时间,谢湛就已经带着人从西南方向悄然离开涿州了。 卫旷一看就知道平州大军这是打算强行借道了。 “平州大军要攻城了,大家准备好防守!”言罢,卫旷低声交待副将,“依计行事吧。” 那副将点了点头,自去执行不提。 涿州城外,谢湛来到涿州的这几日,不仅着手处理了涿州的问题,夜间,更是安排了人在涿州城外修筑了一些简单的工事,比如设置路障、拒马、修筑壕沟这些。 平州的工兵们正在袍泽们的保护下清理这些工事。 涿州城内,各要道各街道都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平州大军要打过来啦!” “平州大军要屠城啦!” “大家要出城的赶紧了!” 在大黎士兵的极力宣传下,本来就心慌不已的老百姓听着外面响起的各种马车脚步声,连忙收拾了个简单的包袱就出门了,一出来就见到人们都步履匆匆地往城门方向走。 留在涿州做为内应的平州人员,一看情况不对,合计了一下后,立即也拿起锣鼓出门了。 “大家不要慌,平州不屠城!安心待在家里,外面危险!” “平州大军惩恶扬善,与普通百姓无尤!” 恐慌已经形成了,任由平州的内应怎么劝说,老百姓或自发或被挟裹着往城门而去。 涿州城内,乱糟糟一片。 卫旷看着城门下乌压压看不到边的百姓,准备执行大都督交待的计划。 谢湛离开前就很清楚,涿州是注定守不住了,整个经济崩坏,老百姓一心想离开。 平州一直在图谋涿州,对涿州发动进攻一事,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只是平州来了一手声东击西,连削带打,太突然了。 想离开,想出城的老百姓太多了,如果他们城门一直不开,这些想离开的百姓就是后方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倒不如好好利用一把,消耗掉一点平州的实力。 涿州城内的混乱,隐约传到了外头。 秦昭董济川等人一脸凝重。 “有情况!” “让前方攻城的士兵们小心一点!” 是的,工兵们已经清理了沿途的工事,先峰队已经开始攻上城墙。 “打开城门吧!”卫旷下令。 最靠近城门的前方,二十几辆火轮车蓄势待发,后面跟着无数的老百姓。 城门一打开,这二十几辆火轮车就冲了出去,一出去就呈伞形散开,横冲直撞的,有平州士兵躲闪不及的,就被撞倒了。 这二十几辆火轮车被大黎士兵运到城门前三四丈远之处呈一字排开。 涿州的老百姓一见城门开了,蜂拥而出,前方却被火轮车拦住了路,他们不得不向两侧散开。 人太多了,老百姓们将云梯都撞倒了。 这下是彻底不能攻城了。 平州冲在最前方的小将们立即大声喊道,“停止攻城!撤!”他让攻城的士兵随大流走。 此时城楼上的大黎士兵,更是仗着高空优势,开始射杀底下的平州士兵,他们看着平州士兵一阵乱射,也不在乎伤不伤民。 一时间,城墙下,呼痛声哀嚎声遍野。 这一幕,都被秦昭董济川他们看在眼里,他们立即派人上前去处理火轮车。 “竟然利用涿州百姓当肉盾,无耻!” 董济川缓声道,“卫旷他们要撤了。”对方敢这么做,应该早就有了弃城的计划。 董济川所料没错,卫旷见到他们第一时间就去处理火轮车,便知道大势已去,他便带着手下,缓缓撤退,往西南方向离去。 火轮车一清理,涿州老百姓就能正常疏散了。 城门还在源源不断地出人。 马进做为前锋队小将,立即带着人借着云梯上了城墙,并且迅速地将城墙上的残余士兵都处理了,然后要带人去追卫旷。 秦昭在其身后喊道,“切忌穷寇莫追!发现事不可为时,赶紧打住,听到没有?” 涿州城内已经很空了,马进在追踪的路上遇到了平州的内应,那内应告诉他,“我看到他们往那边去了。” 马进立即带人上前追击,离得近了,确实看到一个谢湛身形的人,再一眼,便发现他脸上戴了特制的面具,从露出的容貌来看,确实是谢湛。 他大喜,“追!” 马进乃秦昭心腹,自是知道涿州城内的大鱼不是别人,正是谢湛这个大黎兵马大都督。 谢桅带着一队人马,往计划好的小路跑去,顺便溜着身后的追兵。 谢桅脸上的烧伤经过谢湛找来的名医治疗之后,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他戴上特制的面具后,整个轮廓还有眉眼下颌线,乍一看,和谢湛很是相像。 他被安排了任务,当他看到追来的只是马进这个小将时,心里不免失望。 涿州城二三十里外,谢湛站在高处,默默地注视着东北方,那是涿州的方向。从远处似乎传来两军交锋的声音。 涿州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他试图挽救过,他的手段其实是有效的,如果给涿州一两年时间,未必不能缓过劲来。 但平州的局,使得涿州承受风险的能力变得很低很低,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崩溃。 偏涿州又地处平州交界,平州要影响涿州,是轻而易举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阻断平州对涿州的影响,只要让平州乱起来,或者忙起来,无暇顾及涿州就好了。 可是,平州南方都是海域,东方和北方与外族接壤,只剩下西南方与大黎接壤了。 若想平州无暇他顾,要么是大黎对平州用兵,要么是鲜卑等外族在北方对平州动手。 前者,平州在代郡、上谷郡和渔阳郡等地都布了重兵。一时间,大黎即使出兵,也无法立即取得很好的战果。 想让鲜卑出兵,鲜卑也不傻,无缘无故不可能主动出击的。而且比起平州,似乎鲜卑更愿意攻打大黎。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攻打平州的沿海地带,但平州的水军也不差,大黎出动水军,也不一定能立即取得好的战果。 谢湛心想,短短三年,平州就将自身经营得犹如铁桶似的,没有什么明显的短板和破绽。 第658章 将在外 第658章 将在外 第658章 将在外 涿州城外,西南方向 马进带人追击敌寇,于十里外将人拦下。 双方一番交战,马进先是被偷袭,然后又被对方重伤,然后击落马下。 “你——”马进吃惊得瞪大双眼,此人不是谢湛,谢湛并不会武! “马副将!” 来追击的平州士兵里,还能动的,纷纷上前将他团团保护起来。 谢桅提着滴血的刀,正打算上前补刀将这些残兵都都解决了,就听到远处传来大队兵马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的声音。 “马副将!我们来了!”声音由远及近。 “我们在这!”围着马进的士兵大声地回道,回完话,所有人都防备着谢桅。 谢桅眯着眼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兵马,扬起的尘土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他估摸了一下敌我双方数量后,便翻身上马,“走!” 说完他便打马离开了,并不恋战。 他的兵马在他身后奋力地奔跑着,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谢桅回去复命。 谢湛问道,“如何?” 谢桅知道他问的是追兵,当下便汇报了追兵的情况。 说罢,谢桅嫌弃地看着他,他这个大黎兵马大都督在涿州的消息都放出去了,都吸引不了平州的大将来追杀他。 谢湛听到没有钓到大鱼,心里也很失望,他以为此番布局好歹能让平州折一大将呢。 “马进被我重伤,追兵已断。” “只是重伤?” 谢桅:重伤还不行吗?他马进又不是什么名将! 他干脆地说道,“平州那边又派了一队兵马来接应马进等人,你还是赶紧下令离开这里吧。” …… 秦昭将平州的旗帜涿州的城楼上,心里很高兴。 六弟妹他们布局那么久,今日,他们终于将涿州拿下了。自此平州又再添一座城池。 目前,经历了许多磨难的涿州就是一座空城,老百姓走的走逃的逃,可以说十室九空。 但秦昭一点也不担心,相信在六弟妹的治理下,涿州很快又会繁华起来的。 就在这时,士兵匆匆来报,“秦昭将军!马副将受了重伤。” 秦昭一惊,“怎么回事?” 很快他就知道了马进去抓和谢湛相像的那个人时被偷袭重伤的经过。 秦昭一听就知道那人不是谢湛,而是谢桅,原征南军中一名崭露头角的小将。 谢桅姓谢,仔细比对的时候,会发现他的轮廓眉眼和谢湛有些相象,六弟妹就曾怀疑过此人和谢氏一族渊源颇深。 后来谢湛一反,谢桅也得到重用,后面谢湛回归朝廷,谢桅依旧掌管着大黎的一支兵马。这些都坐实了六弟妹的猜测。 如今谢湛竟然让此人假扮成他来诱敌? 幸亏刚才大部队一进城,他又安排了一支队伍去接应马进他们,不然马进这队人马估计就危险了。 这会秦昭也意识到大鱼溜走了! 秦昭心想,小六在就好了,他极擅长追击,千里奔袭都不在话下。 但秦昭也知道,青州那边非常重要,不容有失。 青州乐陵郡 秦晟率领的缙在攻下青州乐陵郡之后,进入休整期,等待下一步的指示。同时,也在等待平州安排的官员过来,全面接管乐陵郡。 这会,秦晟正大口地吃着东西,眼睛正看着面前的舆图。 周达手里拿着一个大馒头,就挤过来,“六爷,吃好了吗?” 其他人,如朱大壮、孟惊风、鲁大友、高磊还有朱鹏等人也围过来了。 秦晟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有事就说。 周达凑到舆图前,视线落在乐陵郡上方,“六爷,咱们去攻打渤海郡吧?” “说实话,这一战兄弟们都没打过瘾。” 秦晟没有说话。 他们平州进攻青州,可以说是蓄谋已久的突袭战,主打就是一个速战速决。 朱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朱鹏是最晚加入缙的山贼头子,还不太懂他们的路数。 只见他迟疑又小声地说道,“可是上头还没命令。” 其他小伙伴见他这样愚蠢又清澈,将他拉到一边,“你傻不傻,没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六爷,州长谋划了那么久,光拿下一个小小的乐陵郡怎么够?当然是搂草打兔子,多多地下城池,才对得起州长的一番苦心啊。”周达拼命怂恿。 身后的这些山贼头子也在眼巴巴地看着秦晟,“六爷,你就同意了吧。” 只要六爷同意,想必秦珩大将军和州长都不会说什么的。 秦晟看着舆图沉思,想必这会三哥他们已经在攻打涿州了。 如果他们去攻打渤海郡,等他们打下渤海郡之后,再前后夹击,合力拿下河间,就能打通从平州到青州乐陵沿海一带了, 所以,现在攻打渤海郡也不是不可以? 媳妇的心很大,渤海郡和河间等地,迟早都要攻克的。 在秦晟沉思的时候,周达和朱大壮陈金龙等人相互挤眉弄眼,有戏! 朱鹏注意到周达和陈金龙等人的眉眼官司了,傻傻地问,“要是六爷不同意呢?” 周达陈金龙等人给他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同意,他们就要悄悄干了。就不信六爷会不管他们! 别怪他们看见军功就想上,实在是在平州,但凡手慢一点,军功都会被人抢走。 说起来都心酸。之前,他们就被薛先生郭军师等文官抢过一次饭碗。这一次,伍仁、嵇无银和顾怀笙等大商贾,又抢在他们之前立了大功。 是的,这一次,伍仁、嵇无银、顾怀笙等人为平州谋取涿州和青州等地提供了助力,功劳是大大的。 现在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分工合作是不错,但他们作为军人,该抢的功,还是不能让出去啊。 总之,有机会就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就在这时,秦晟已经权衡好了,他对朱大壮说道,“你的提议我考虑过了,可以攻打渤海郡。现在的问题,我们既要守住打下的地盘,又要攻打新地盘,需要分兵!而且,攻打渤海郡可能要比我们攻打乐陵郡难度要大,大家怕不怕牺牲?” 周达朱大壮陈金龙等人异口同声地回道,“不怕!” 确定了攻打渤海郡的计划,那么问题来了。 “咱们用什么借口攻打渤海郡呢?”他们习惯动武,打嘴仗他们不擅长啊。 陈金龙随口回道,“借口还不好找?就说歹人掳着受害人往北边去了,我们怀疑对方进了渤海郡不就行了?” 小伙伴们朝他竖起大拇指,“你是懂什么叫物尽其用的。”一个受害人的借口,被他们一再利用。 这个借口不错,行,就这么干! “等等,如果北海郡那边的人不相信,质疑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是抓住了安和药坊的东家和管事么?让他们给咱作证!” 第659章 捷报频传 第659章 捷报频传 第659章 捷报频传 雁门 鲜卑王庭的成员一直在关注着涿州的发展态势,所以平州一对大黎用兵,他们就收到了消息。 “可汗,平州和大黎真的打起来了!” 汉人内讧了,内讧了! “可汗,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嗯,依计划行事!” 涿州 马进被士兵们送回涿州,军医立即给他抢救治疗。 不过军医给他看过之后,摇了摇头,告诉秦昭,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估计治疗到最后,只能保住一条命,以后估计上不了战场了。 听到这话,秦昭的心情很沉重。 一旁的董济川安慰他,“马革裹尸,是我等的归宿,马副将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谢湛这一招调虎离山诱敌之计着实让人有点防不胜防。 幸亏当时他们的眼里只有涿州这座城池,带兵前去追击的将领不是秦昭,不然,即使拿下涿州,也有点不划算。 所以说,穷寇莫追,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秦昭点了点头,“是啊,能活着就是万幸了,等他恢复一些之后,就让他回到平州后方休养。”后续再看恢复的情况安排工作吧。 就在这时,属下匆匆而来,“秦昭将军!董参将!” 秦昭问道,“什么事如此着急忙慌的?” “刚接到消息,秦晟将军所领缙在拿下青州乐陵郡之后,去攻打渤海郡郡去了。” 闻言,秦昭和董济川对视一眼。 属下汇报完之后,傻傻地问道,“秦昭将军,我们接下来要攻打河间吗?” 要不要南下攻打河间? “董参将,你怎么看?” “秦昭将军,依你之见呢?”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秦昭决定了,攻打河间! 他们攻打涿州,战损非常小,可以立即挥兵南下河间。 正所谓时机稍纵即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有机会就要抓住! 反正先斩后奏一事都推到小六身上去!天塌下来,有小六这个高个儿顶着。六弟妹要是生气,也有小六顶在前头。 不过他还是在出发前,给他大哥送了个消息,让他再多派点兵马过来驻守涿州。 平州昌黎 吕颂梨在等青州和涿州的消息。 她觉得他们前期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工作,应该会有好结果才对。 她已经拟好了派往涿州和乐陵郡的官员名单,并且已经私下通知过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闺女,这是要派去治理涿州和乐陵郡的官员?” “是的。” 吕德胜啧啧两声,“可以的,他俩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他说的是领头的两人。 吕颂梨这次派到涿州河间等地都是成熟老辣并且能力很强的官员。这些新打下来的城池,定会潜在很多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 派遣有能力的地方官员过去,首先就要做好城内民众的安抚工作,后面才是地方的管理。这些都是不容有失的。 对于人才,平州有自己的一套培养机制。 那些年轻没什么经验的官员,在攒资历攒经验的阶段,都是放在平州内城培养的。后面等经验能力上来了,就根据对方的能力偏向,放到边境大城去试炼。让边境大城的主官以老带新。如果这些年轻官员能通过试炼,就可以试着独当一面了。 而那些能力手腕都很强的官员,都能得到吕颂梨的重用,比如张献,就坐镇幽州,比如刘贺山,如今就是扶余郡郡守…… 这些城池,要么和鲜卑交界,要么和大黎交界,情况复杂,很需要像张献刘贺山这样有能力的官员镇守。 这样的官员布局,和大黎是相反的。 在大黎,治理边境交界城池的都是忠心有余而能力不足的大臣。这样的大臣,对皇室对朝廷忠心,就保证了他不会轻易的背叛和作乱,加上能力不足这点,就能保证他即使翻盘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 吕颂梨用人,真正做到了唯才是举,一切都靠能力说话。 当然,这也和她的认知心胸还有掌控力有关。 就在这时,吕颂梨一直在等的好消息终于来了。 “州长,青州那边传来捷报,已经拿下了乐陵郡!” “州长,秦昭将军派人传来捷报,已拿下整个涿州!” 吕颂梨很高兴,乐陵郡和涿州都拿下了,预定的目标圆满完成。 边上的吕德胜也挺高兴的。 吕颂梨想着,可以让准备好的官员出发了。 这时,江一舟又进来了,整个人很兴奋,“州长,又来捷报了!” 吕颂梨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还有捷报? 江一舟整个人快乐极了,他大声将捷报的内容念了出来,“这是青州方面传来的捷报,我军在拿下乐陵郡之后,继续往正北方向推进,目前已经相继打下重平县、东光县、童乡县和阳信县!” 对于频频传来的捷报,吕颂梨:…… 她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给我。”吕颂梨朝江一舟伸手。 江一舟默默将前线送回来的奏报呈上。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吗?”吕德胜有点迷糊。 等吕颂梨看完详细的汇报,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她将奏报递给她爹,“您自己看看吧。” 吕德胜看完后,挺高兴的,毕竟女婿那么能干,又为平州添砖加瓦了。 而且女婿还说了,缙已经在朝高城县进攻了,想必这会已经拿下了高城县也不一定。渤海郡十县已下五县,等于半个渤海郡到手了。 吕德胜看到闺女脸上都不见笑容,不由得收敛眼中的笑意。 这时,外面的侍卫来报,“州长,秦珩将军求见。” 秦珩竟然回来了?父女俩对视一眼。 “请他进来。” 得到应允之后,秦珩大步踏进来。 “州长,秦昭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率大军攻打河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吕颂梨:三哥也跟着胡闹了? “秦珩将军,擅自行事的人不止秦昭一人。” 秦珩:嗯? “看看吧。”吕颂梨将秦晟率缙打下渤海四县的奏报递给他。 秦珩默默看完之后,严肃地道,“州长,如果这次他们将河间渤海打下来,亦不可给他们记功。此风决不可助涨!” “就依秦珩将军所言。此次两军功过相抵,不罚他们,也没有赏。但下次再不听指挥,就军法处置!” 一旁的吕德胜为便宜女婿默哀了一下,可怜呐,在妻子和大哥联手压制下,额外干的活,干得那么好,也没有赏,啧啧。 “还有,我们需要立即抽调兵马,运送粮草过去。” 秦珩点头,他回来之前,就将军队派了过去了。 吕颂梨拿起笔,想了想,在拟派的官员名单上面再添了两个官员的名字。 如果他们真的拿下河间和渤海,就相当于这次一下子就打下一个州了。一州大小,差不多就是四个郡这样。 地盘既然打下来了,那就得守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断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第660章 自主权 (); 接着,吕颂梨又召来薛诩郭翀等人,几人商议着兵抽调,以及后续粮草的护送,还要防备大黎的反扑以及大黎水军有可能会在海上对平州粮草进行拦截等问题。 一道道命令从州长府衙发出,四散而去。 事情商议完毕之后,秦珩表示,他想亲自去一趟青州。 秦珩很清楚,六弟那事可大可小,必须有人出面,不能听之任之的。这一趟六弟妹不方便前去,那就由他走一趟。 吕颂梨同意了。 军事如火,秦珩当即就准备动身了。 秦珩走后,薛诩郭翀对视一眼,和其他人一样离开会议厅,各自忙碌去了。 秦珩一走,吕德胜无比同情自己的便宜女婿了,“可怜的家伙。” “这事就这样处理吧。”吕颂梨没有多说什么。 扩大战果不是坏事,但这事坏就坏在秦晟带了一个不好的头。他想着自己能打下更多的地盘,就是有点太心急了。 平州与青州不接壤,攻打青州,需要一个支点,如今乐陵郡就是这个支点。 攻下乐陵郡,就相当于平州将一枚钉子打进大黎青州冀州之地中,这个支点拿下后,更是不容有失。 而进攻青州乐陵郡打的就是闪电战,配置的军队人数还有粮草,数量都不算多,不足以支持他们在守住乐陵郡之余,还分兵攻打渤海郡。至少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们是这样考量的。 缙孤军在外,本就让人很担忧。 如今阵线拉得越长,防御越薄弱。 如果此时遭遇大黎强而有力的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她能理解秦晟身为将领,想抓住时机扩大战果的心理。但他此举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她看来,即使要行动,最好等他们平州后续的兵马到达之后再行动。 目前的形势,有他们对缙实力的低估,还有他们对大黎兵力的高估。 不过这次之后,将来秦晟率领缙出征时,她和秦珩会考虑给予更多的军事自主权。 但这次不行,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鼓励。 松州,孙家军驻地 孙明接到命令后,立即将小儿子孙从义召来,“青州方面需要支援,你带领部下以最快的速度出发,粮草随后便会送达。” “是!” 此时退守常山的谢湛也接到了河间和渤海被攻击的消息。 他脸色一变,平州这两支大军的行事不像吕颂梨稳扎稳打的性子。 谢湛很快就冷静下来,和其他将领一起就着现有的消息分析起河间和渤海郡目前的局势。 他果断地命令董国为,“快,派重兵前往渤海郡支援!” 董国为卫旷等将领都支持这个决定,所有人都一致觉得比起已经与平州连成一片,背靠平州这个大后方的涿州河间等地,渤海郡和乐陵郡更容易夺回,再不济,也要阻止平州大军打通沿海要道,将成果连成一片。 长安 平州进攻大黎的消息刚传到长安,没多久,就传来涿州以及青州乐陵郡易主的噩耗。 而这会还没完,平州两支军队正在攻打渤海郡和河间。 渤海郡和河间告急! “狼子野心,真真是狼子野心!”宋墨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涿州他丢得起,不在乎!但是,一连丢了四郡之地,相当于丢了一个州,他接受不了! 底下的大臣们也一个个同仇敌忾。 “说什么大黎官商欺压平州商人,都是借口!” “是啊,谁不知道这只是平州发兵攻打大黎的借口?” “平州狼子野心,这场战役定是他们蓄谋已久的!” 世家为首的官员们对视一眼,机会来了! “皇上,谢大都督不是在涿州吗?怎么还会让涿州被平州轻而易举地夺去呢?” “对啊,皇上,谢湛渎职,应治他的罪!” 宋墨大怒,“谢湛呢?拟旨,让他给朕滚回来!” “另外,传旨给董国为,让他支援渤海河时,重兵压境,务必将失去的城池夺回来!” 渤海郡 缙在拿下高城县之后,自觉地开始休整了,没有继续攻打渤海其余五县。 秦珩到了之后,先是训了秦晟一顿,斥责他在没有请示上面并且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攻打渤海郡…… 秦晟还没说什么,底下的人见他们六爷被训,有些不服气。 “秦珩将军,我们又没输,还把渤海郡打下来了。”你怎么还训我们啊? 秦珩威严地看向他们,“你们以为你们打赢了,就很厉害是吗?” 朱大壮、鲁大友、陈金龙等人不说话。 不用他们说话,他都知道这些人不服气。 “你三哥听到你去打渤海郡了,也跟着胡闹,擅自带兵攻打河间去了!” “所以,你知道你闹这么一出,给后方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秦晟:……所以,他三哥的事也怪他咯? 秦珩给了他一个眼神,不怪你怪谁? “那现在本将军要罚你,你服是不服?” 朱大壮陈金龙等人一听顿时不淡定了。 “秦珩将军,这不关六爷的事。” “是啊,是属下怂恿他的。”朱大壮连忙说道, 秦晟朝他们喝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秦珩就在一旁看着,等他们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道,“说完了吗?” 他指着秦晟,“点头的是他,拿主意的是他,所以我只找他问罪。” “若是人人都学他,打仗时各处为政,不听指挥,岂不是乱了套了?” 朱大壮、陈金龙等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低下了头。 “罚你,也是州长的意思。” 秦晟没话了,他垂下头,“秦珩将军,末将错了。” 秦晟并不在乎赏罚,实实在在打下了地盘就行。 秦珩宣布了惩罚,只罚了秦晟,没有罚其他人。 这一次,秦晟一力扛下所有惩罚。 “……索幸你们打赢了,此次功过相抵,不然我还要下令严惩你们秦晟将军。” 说罢,秦珩就去看望伤兵了,将空间留给秦晟和他的属下们。 他一走,朱大壮等人就将秦晟团团围住。 秦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动。 秦珩此行,一是帮州长吕颂梨树立威严。 女子掌权,本就不易,小六这次确实逾越了,如果不罚,如何服众?一个势力里,不能出现两个声音。 二是帮秦晟收拢军心,缙里,很多骄兵悍将,但这一个个也是刺头,只有小六能降住了。 第661章 守城之战 (); 第661章 守城之战 第661章 守城之战 冀州,渤海郡 秦珩刚到渤海郡不久,朝廷的援军也到了。 秦晟他们就遭遇了朝廷大军的反扑。 朝廷方面的将领也不傻,出兵很迅速。 缙转攻为守,因为战线拉得过长,守得很辛苦。 秦珩来的时候,为了尽快出发,只带了两千兵马过来。 不过他出发时,后续兵马已经在集结了,会陆续抵达。 这两千兵马已经加入到了防守战之中,但他们这次守城之战依旧艰难。 “老丁,我这边有条漏网之鱼,过来帮下忙!” “龟孙,死吧!老子夺下的城池,你们休想再夺回去!” “杀杀杀!” 一场防守战役结束之后,秦珩带着秦晟等人来巡视。 秦珩已经注意到,秦晟所领的缙犹如尖刀,非常适合攻城掠寨,用来守城有点大材小用了。 将士们见到两人,连忙打听,“秦珩将军,咱们的援兵什么时候到啊?” “是啊是啊,一直守城,不能出城厮杀,太憋屈了。” 看着一个个累瘫在地的士卒,秦珩觉得援兵没到也好,他们自己拉长的战线自己来守。让他们吃吃苦,得让他们知道后续兵力连接不上的时候,擅自行动的后果。 秦珩心里乐,嘴上安慰道,“再坚持坚持,快了。” 得到准话的鲁大友冲着朝廷大军扎营的方向挥拳,“等我们的援军到了,爷爷就出去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平州,扶余郡 在平州对涿州和乐陵郡开战之时,尉迟锐领着一支鲜卑大军偷袭平州的扶余郡。 在岳澍的指挥下,倚仗着坚固的城池以及平州强大的后勤支援,他们再一次击退了这支鲜卑大军。 看着退去的鲜卑大军,岳澍一扬手,鸣金收兵。 “收工!” 岳澍注视着远方,鲜卑想趁他们对大黎出兵的时候偷袭他们?想多了!他们平州可不是那种顾头不顾腚的。 随后,从外面传来一个消息。 消息称,秦晟将军所领缙以及秦昭将军所领大军分别在拿下既定目的地之后,在没有向上申请并且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乘胜追击,并且缙已经拿下半个渤海了,秦昭所率大军在河间也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岳澍底下的一些小将们一听,一个个用满是跃跃欲试的眼神看向他们将军,缙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啊。 岳澍却不为所动,三线开战?他担心后方的压力。 而且他们要打的话,应该就是攻打扶余郡东边的肃慎部落,目前而言,他们对这个部落的地形并不是十分了解。 这和秦晟将军他们攻打渤海郡是不一样的。渤海郡一直是大黎九州腹地。 九州腹地,他们这些大将都研究过,所以对于渤海郡的地形,都不算陌生,至少不像对肃慎部落那样两眼一抹黑。 他们要是攻打肃慎部落,很依赖后勤,估计没办法像缙那样迅速地取得战果。 “岳将军——” 岳澍抬手,阻止了副将的提议,“没有军令,我不能让人出击。” 并不是每一个将军都是秦晟的,也不是每一部部将都是缙。 他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每一个将领都有自己擅长的。 岳澍的做法是对的,平州高层对于攻打哪里,他们是有计划的,并且有自己的战略布局。 攻打肃慎部落也在计划之中,正在收集相关的信息,等信息收集完毕,才会动手。 如果现在动手,就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做尝试,以士兵的性命去填补信息的缺失。 就在平州另外六大蠢蠢欲动想着怎么立功时,秦晟将军被责罚的消息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上面的警告:严禁将领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违者,军法处置! 这两项,瞬间压制住了其他几个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 雁门,鲜卑王庭 战事不顺,划入平州地盘的扶余郡固若金汤,尉迟锐所领大军没能将扶余郡打下来。 消息传来的时候,阿克思垂头丧气的,他以为这一次他们有机会夺回扶余呢,为此,他不惜请命,将他们扶余族的青壮都划拉进了尉迟锐的大军里。 “罢了,让尉迟锐撤回来吧。”拓跋可汗道。 “可汗——”阿克思还欲再争取。 一直在边上不作声的拓跋连连忙将他拉住,小声地道,“舅啊,先听听父汗怎么说。” 阿克思闻言,勉强控制住自己。 这时,拓跋可汗指着舆图说道,“汉人有句话,叫东方不亮西方亮。” “本大汗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咱们鲜卑既然在扶余郡上失利了,那就南下!攻打新兴、太原、西河、乐平还有上党等地,然后争取将整个并州拿下!” 一年多不打仗了,拓跋可汗信心满满。 闻言,拓跋连无比赞同,“对对对,父汗英明,咱们弄不过平州,却可以在大黎身上找补啊。” 拓跋可汗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不会说话就别说。 拓跋连讪讪。 阿克思见他如此没有出息的样子,也对他怒目而视。 拓跋连躲闪着他舅的视线,先前他们鲜卑想趁着平州对大黎用兵之时,偷袭扶余郡,他就不赞成。 是大黎这软柿子不好吃吗,偏要去砍平州这块硬骨头? 偏他舅信心满满。现在好了,白费力了吧,啥也没讨着。 在他看来,反正都是攻城伐地,难道大黎的土地城池和平州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拓跋可汗下这个决定,实属无奈。 对鲜卑一族而言,比起南下攻打大黎,他们更想踏平平州,平州和他们鲜卑有着长长的边界线。如鲠在喉。 可惜再次交手,他们鲜卑依旧讨不着便宜,那就只能转换目标了。 常山大营 常山隶属冀州,四至分别是东接中山、北接代郡、西接新兴、南接広平。 此时,谢湛就在常山大营里。 董国为率领援军去支援河间和渤海郡,此时,他们正和平州大军在两地打得如火如荼。 但是,作为进攻方,进展很不顺。 一切皆因平州大军拿下乐陵郡之后,就重新修筑了最外围的工事。城墙各处,都被他们浇上了水泥。 想到平州不时出产的新东西,谢湛叹了口气。 这水泥,在东海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了,后来让人弄到了一些,已经让人拿去研究了,下面的人说,已经差不多了。 想到后面,他们大黎的城池也能用上水泥,谢湛稍感安慰。 就在这时,圣旨到了。 谢湛神色如常地接了旨。 对于圣旨中所要求的,让他速回长安,以及让董国为重兵压境两件事,他都不打算理会。 谢湛并不赞同全押上去和平州斗,他们还须得防范第三方——鲜卑。 尽管鲜卑目前去攻打平州扶余郡了,但谢湛觉得,他们还是不得不防。 反正董国为已经领兵前去了,就算了。 杨应钦觑了觑谢湛的神色,“大都督,我去调动兵马?” “这部分兵马是用来防备鲜卑的,不能动。” 谢湛的预感是对的,鲜卑大军在攻打扶余郡失利之后,调转方向,转而攻打大黎了! 第662章 主动担责 (); 第662章 六百六二 第662章 六百六二 鲜卑攻打新兴了! 驻守在新兴的大黎将士奋起反抗。 虽然大黎地防守方,且有地利之优势,但奈何鲜卑人多势众,势如破竹。 新兴城紧紧挨着常山,谢湛非常关注新兴城这边的战局。 这日,新兴城守城大将杨应钦找过来了。 “大都督,鲜卑来势汹汹,我军要么增兵,要么舍弃新兴,退守太原,另行构筑一道防线。” 杨应钦对目前的战局并不乐观,他不知道鲜卑这次要集结多少大军,只知道目前还在不断地增兵中。 如果他们还想坚持,就必须增兵,不然,新兴城肯定是坚持不住的。 他更倾向于退守太原。太原都是山,易守难攻,他们好好合计,未必不能挡住鲜卑。 谢湛看着舆图,一脸的凝重,如果放弃新兴,退守太原,常山就必然会暴露在鲜卑的视线中。 如果按照杨应钦所言,他们紧紧地守住了太原。 鲜卑南下太原被阻,常山必然会成为鲜卑的进攻方向之一。而常山不像太原,能依据地利抵挡得住鲜卑大军的进攻。 常山的防御就成为重中之重…… 现在大黎既要和平州打,又要承受来自鲜卑大军的进攻,可谓是腹背受敌。而鲜卑和平州,都各自只开辟了一处战场。 这么一对比,大黎吃亏啊。他必须想个办法,让鲜卑和平州也打起来才行。 谢湛还在沉思,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大都督,圣旨到!” 谢湛跪下接了圣旨。 随着朝廷在渤海、河间的失利,传召他回长安的圣旨是一道接一道的,目前已经是第三道了。 “我明日启程回长安,新兴那边就放弃吧,退守太原,之后的战事你要多费心了。”谢湛准备回长安了。 董国为和杨应钦等人都是经年的老将,他继续留在此地,用处不大。 杨应钦连忙道,“大都督,打仗没有问题,但这粮草,却是大问题。”这战事,明显要扩大了。 谢湛默,粮草,又是粮草! “我回到长安后会筹集粮草,尽快送来这边的。还有,会尽量从别处抽调兵力来支援你们的。” 杨应钦听到他说会解决粮草问题,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平州 最州的基层官员都很忙,不仅因为平州正在和大黎打仗,他们身为后方需要提供助力的忙碌,还忙着收拢四散逃逸的老百姓。 涿州出逃的老百姓,在平州内应有意无意地引导下,几乎一窝蜂地涌入平州。 涿州的老百姓们有三个选择,鲜卑、大黎和平州。 鲜卑他们是不会去投奔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鲜卑残暴,动不动就屠城,去鲜卑治下的城池,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们只能在大黎和平州之间做选择。 这些老百姓本就因为驴价下跌时,朝廷的不作为,对朝廷失望了。 后面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来了之后,虽然实施的一系列措施,让他们重拾回些许信心,但最终大黎保不住涿州,让他们失去家园是事实。 选择大黎的话,万一以后,大黎再次被打败,他们岂不是又要遭一次背井离乡的经历? 选择平州就顺理成章了。 首先,涿州紧挨着平州的上谷郡和渔阳郡,生活在这两地,几乎和涿州差不多。 其次平州给安家费啊,五两银子呢。 最重要的是,平州强大,一直打仗一直赢,没输过。 打仗,意味着容易失去身家性命。特别是失败方的老百姓,真的很惨的。 那种如丧家之犬的经历,他们不想再体验一回了。 当他们踏入平州的地界后,就发现平州的老百姓被保护得很好。虽然知道平州和大黎在打仗,但并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一路往东,这样的感觉更明显。 有人要来,自然就有人要走。 辽东书院,潘嗣同的山长室内,吕德胜、潘嗣同、陈定淮和崔春华都在,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崔春华指着吕德胜的鼻子骂,“吕德胜,你们平州这是在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地!” 吕德胜叉腰,“胡说!我们平州这次攻打涿州和乐陵,都是师出有名的!” 陈定淮想了想,决定趁着两人吵吵的时候上个茅房。 “这点倒灶的理由,也能师出有名?” “怎么不能了?你知道你们大黎商人毁约两次,我们平州的商人损失多少银子吗?说出来,吓死你,几百万上千万两。” “有那么多吗?”崔春华怀疑。 “就有这么多!我们平州又不是软柿子,哪能由着别人一直欺负!” “可是我听说了,这分明是你们平州自己设下的圈套!”崔春华气坏了! 吕德胜看一样看他,兵不厌诈,你们大黎的官员和商人又蠢又贪的,怪得了谁? “你们分明是在钓鱼!”崔春华再次强调。 吕德胜老神在在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我傻吗,会承认吗? 崔春华被他气着了。 “潘山长,你说话呀!” 突然被点名的潘嗣同:…… “你想我说什么?”失策了,刚才也应该和陈定淮一起上茅房的。 “你应该离开,你不该助纣为虐的。”崔春华认真地道。 “教书育人,让传承不断绝,是吾辈之责。至于人才长成之后,选择效忠何人,那是他们的事。”潘嗣同说道,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我看你是执意要留在平州了,真是有辱斯文!” 潘嗣同看了他一眼,“我辈谨记求同存异之理,就如你一般,你坚定地站在大黎那边,不也是你的自由吗?我干涉过吗?” 崔春华被这话刺了一下,正巧这时陈定淮回来了。 “山长,咱们走,不待平州这破地方了。”崔春华去拉陈定淮。 陈定淮:……回来早了。 吕德胜白眼一翻,“要走走,谁不走谁是狗!” 这么傻的人,赶紧走,留在平州当夫子,他还怕教坏了他们平州的学生呢。 要知道,辽东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优秀者不出意外,都会陆续得到重用。正应了那句,学则优而仕。 “哼,这就走,这地我们还不待了呢!” “你要回就回,但是陈山长不许走!”吕德胜道。 “为什么?”如此区别对待,让崔春华忍不住尖叫出声。 当然是因为陈定淮有用,你没用啊。还是那句话,崔春华这家伙留在平州,他还担心教坏了学生呢。 “因为你就是个白眼狼,吃我们平州的,喝我们平州的,现在还拼命地想给我们平州扣屎盆子。” 听到这话,催春华真的要气死了,“你们平州不是号称来去自由的吗?” “那是以前。” 闻言,陈定淮和潘嗣同都很意外,两人对视了一眼。 潘嗣同眼中都是笑意。 愿意投奔平州的优秀的人才,都在这里了,对于这些人才,他们是很珍惜的。 强行留人的决定,是他们父女俩一起下的。 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他们想要达到目的,就不能让别人来承担风险。 只有先规避了别人的风险,为别人着想,解决后顾之忧,别人才能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所驱使。 这时的平州已经不是刚起事时的平州了,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之后,再将选择权交给他们想要招揽的人才,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们平州强行将人留下,而非让他们主动地选择留下。 当然他们内心是想留下来的,他们来到平州之后,一直流连忘返,待到现在就可以看出。 结果一样,但外界的评判却不一样。 文人很重视名声的。 吕颂梨选择将坏名声留给自己,将好名声留给人才。 他们都是被强迫着留下来的,他们没有主动叛变,一切都是平州的错。他们都被骗了。 如此一来,对于这些人才的家眷亲属,也是一种保护。 第663章 增兵增兵 (); 第663章 增兵增兵 第663章 增兵增兵 鲜卑大军攻打新兴的消息传到平州,吕颂梨并不意外,秦珩和她之前就预测过,他们三方势力在这一两年必有一场大战。 并州冀州两地,注定要成为三方主战场。如果战局扩大,有可能还会席卷兖州、青州甚至雍州等地。 现在只是开局而已。 某些敏锐的家伙注意到了三大势力的动静。 鲜卑在集结。 大黎也在调动兵马北上支援。 平州为了应对此次大战,也开始陆续往上谷、蓟州、涿州、河间还有乐陵等属于平州的边境线增兵。 三方不约而同地增兵,三方大战一触即发。 同时,平州扣留人才的消息也传开了。 三方混战的前期,也不妨碍三方在别的方面你来我往地交手。 大黎的忠臣走狗们奔走呼吁着。 平州太危险了,千万不能去。 他们之前说平州来去自由,都是骗人的。平州州长言而无信,信了他们的鬼话的,都有去无回。 特别是大黎仿着平州报社新开的三流报社,竟然编排起平州州长吕颂梨和下属们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可把平州上下的人都气坏了,卑鄙无耻下流! 吕德胜更是气呼呼地领着辽东书院出身的笔杆子们进行反击。 闺女被欺负了,他哪里能忍? 于是,参与编排的人家中什么倒灶的事都被挖出来了,并且全都用香艳小故事给写出来了。 一时间,平州的报纸畅销无比,连各地的酒楼都热闹了几分。 同时,鲜卑也在用力地招揽汉人。 “来我们鲜卑吧。我们鲜卑许你高官厚禄,骏马美人。” 拓跋可汗如今也明白了,他们的土地还是需要汉人来种的。汉人来了,就相当于他们的奴隶,一生的劳作都贡献给他们。 汉人里的大才来了更好,他们鲜卑攻打汉人的领地时,如果有汉人辅助就更好了。 鲜卑一动,吕德胜立即调转枪头,将鲜卑骂了一通,“你们鲜卑也不是什么好鸟……” 吕颂梨见她爹活力四射地舌战群孺,笑了笑,没理会这些纷纷扰扰,由亲卫护卫着来到某此隐秘的山谷。 顾璋见到吕颂梨,眼睛一亮,“州长来了?” 他朝她招手,声音欢快,“快过来瞧瞧我弄出来了什么好东西!” 吕颂梨看着他献宝一样拿出的东西,挑了挑眉,这是燃烧瓶? 顾璋带着她到外面试验了燃烧瓶的威力。 吕颂梨点了点头,“克制燃烧瓶的方法你也研究一下。”不能管杀不管埋。 “行叭。”顾璋勉强答应。 顾璋对这两年的生活满意极了,吃喝有人管,他只需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缺什么,只要说一声,吕颂梨这个州长都会让人尽量给他弄来,这生活再好也没有了。 离开之前,吕颂梨下令让此处秘密基地的负责人徐正看管保护好和燃烧瓶这两种秘密武器。 顾璋之前弄出来的,吕颂梨一直压着不让用。 一是数量不多,二是,她打算当作杀手锏来用的。用之,一定要取得非常大的战果才行。小打小闹的就用上,不划算。 这玩意一用上,就存在暴露的风险。 她从来不小视天下英雄。 这会还没暴露,多亏了前两次用的时机很巧妙。 长安,皇宫 谢湛回到长安后,没有回大都督府,而是直接前往皇宫了。 御书房里,谢湛撩起长袍,行了一个跪拜之礼,“微臣参见皇上。” 刚才进来时,谢湛眼睛一扫,发现一段时日不见,他们这位皇上脸颊瘦削,龙袍穿在身上,显得累赘且宽大。 宋墨没有说话,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朝谢湛砸过去。 谢湛不闪不避,任由杯子砸到额头上,然后滚落在地毯上。 谢湛俯首一拜,“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 “你还知道回来?”宋墨阴阳怪气地道,“四道圣旨才将你谢湛召回来,你是真不将朕放在眼里啊。” “皇上息怒,先前前线危急,微臣不得不盘桓了几日。”谢湛解释。 宋墨冷笑道,“你抗旨不回,又有何用呢?乐陵郡、涿州、河间还有渤海等地不也逐一丢了吗?战事不也一样节节败退?鲜卑不也照样欺辱我大黎?” 谢湛再拜,“微臣无能,但微臣恳请皇上听微臣解释。” 宋墨没有说话,他看向谢湛的目光也是幽深无比。 谢湛没有抬头,而是径直地说起目前北方边境的局势来。 “……很可能会蔓延成三方混战。” “其实三方混战,对我们大黎并非没有益处。” “目前,我们大黎腹背受敌,相当于双手敌四拳。反倒是鲜卑和平州,双方并不交手,只和我们大黎交战。无形之中,平州和鲜卑仿若联手了一般。” “如果我们加以引导,迫使鲜卑和平州不得不交战,大家相互消耗,对我们大黎是有好处的。” 听着这些,宋墨的脸色不断变幻着,谢湛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但是目前大黎正是用人之际…… “说说吧。依你之见,如何阻止鲜卑南下?如何阻止平州扩张?”宋墨坐回龙椅上,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他的神情隐在其中,看不真切。 问完之后,宋墨声音幽幽地道了一句,“吕颂梨目前已经有了四州之地了。”大黎目前也仅剩下七个州了。 谢湛道,“为今之计,只有调兵北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目前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调动兵马,就得考虑粮草。 而且这一场大战,拼兵力拼粮草,最终拼的是三方势力整体的综合实力。 宋墨将乌春玉召来。 这次乌春玉没有哭穷,而是直接将国库册子奉上了。 谢湛看完之后,再次沉默了。大黎怎么那么穷?一年的税收只有区区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如今才是五月初,国库上能动用的银子只有四百万两了。 尽管谢湛不知道吕颂梨总共养了多少兵马,但平州有七大,每天的消耗应该都不小,平州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谢湛深吸一口气,只能尽量想办法。 “皇上,必须实施新税法了。”章仲贤的新税法,他整理出来之后,在现身之前就秘密呈递给宋墨了。 宋墨犹豫着,如果实施新税法,皇室必然会与世家权臣离心。 “皇上,如果不实施新税法,打仗的钱和粮从哪里出呢?” “不能增加赋税吗?” 谢湛正经地回道,“不能,如今大黎老百姓的税收已经够重的了。” 宋墨拧着眉,很是不满。说起来,他们大黎的税收比起前朝,还算是轻的。 “平州的税收和我们大黎的一样吧?” “是,平州的税收和大黎的是一样的没错,但平州百姓其他方面的福利很不错的。这一点,完全可以弥补税收带来的伤害。” 如果没有平州,大黎多征一点税,完全没问题。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老百姓已经够苦了,再把压力均摊到百姓头上,增加他们的负担,只会逼着他们逃离大黎,投入平州的怀抱。 平州一直在吸收人口,谢湛也越来越重视人口。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黎就像一棵大树,大黎的老百姓都快被搜刮得活不下去了。树叶都快薅秃了,主干又不能动,只能动那些粗壮的枝干了。 “行吧,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第664章 各自出招 (); 第664章 各自出招 第664章 各自出招 长安,大都督府 他回来了! 赵郁檀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短短一段时日,赵郁檀憔悴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真的是备受折磨,对于大哥赵明堂和堂叔赵松之死,她很愧疚,偏偏她爹娘大嫂都在怪她。 走累了后,她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整个人失神地看向庭院。 思及听来的消息,秦家兄弟用兵如神,平州势如破竹地攻下了涿州、乐陵郡、河间还有渤海郡等地,目前的平州已经扩张到四州大小了…… 再想想,这一路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能感觉到自己所走的路越来越窄…… 赵郁檀心中满是悔意,她不该走捷径的,不该想着一步到位。 如果她按部就班,按照预知梦所发生的那样去做,是不是真的能像预知梦里的那样,尊荣一生呢? 皇宫外 范阳亲自来接谢湛。 谢湛刚出来,候在宫外的范阳立即就迎了上前,“大都督,你真的回来了!” 谢湛颔首,“是啊,你来了?” 范阳见到谢湛很激动,“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谢湛点了点头,“先上马车吧。” 马车上,范阳和他汇报了近期长安发生的重要事情,还有就是谢府发生的事。 “这些我都知道了。” 说话间,谢府已近在眼前。 谢湛对范阳说道,“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一起议事。” 范阳知道他要处理一下家务事,点了点头,另坐马车离开了。 此时,谢府门前,灯火通明,谢老夫人拉着孙子,赵郁檀带着陆翡和萧氏等候在侧,身后是谢氏一族有头有脸的族人们。 谢湛一下马车,就看到他娘和儿子,一妻两妾神情激动地看着自己,两位妾氏都大着肚子。 他脚步一顿,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谢麟一个儿子了。 “湛儿!”看到死而复生的儿子,谢老夫人眼眶都红了。 谢湛上前扶着他娘,“外面风大,都先进屋子里去吧。” 女眷们先进屋,谢湛在外面和族老们说了说话,才进去屋里。 进去后,一落座,萧氏眼眶一红,开始告状,“爷,您不知道,您受伤失踪之后,夫人像是认定了你活不了了一样……” 谢湛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安慰道,“别哭了,小心你的身体,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娘,你带着麟儿先去歇息吧。” 接着,他又让两位妾氏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他才看向赵郁檀。 此时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人。 谢湛没有说话,赵郁檀同样紧抿着双唇。 谢湛没想到他的两位妾氏竟然怀上了,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在北海落入海中,在海中漂泊的时间太长了,春红之毒已过了解毒时期,他也只能承受最坏的结果。 当时意识到这一点时,他非常地难受。 后来养病期间,他也想开了。 他意识到了一点,随着平州实力的增强,他和吕颂梨交手,是越来越难赢了,赢面越来越小。 这一次,在算计到吕颂梨的基础上,他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他虽然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吕颂梨也怀孕了啊,他的目的达到了,相当于以一换一。 最终是赵郁檀受不了这份静默。 “我承认这段时间我所做的一切,让你失望了。” “但是,你受伤落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不安多彷徨吗?” “你想过吗?我们的儿子才四岁!你如果真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靠什么活?另外,你还有那么多政敌……” 赵郁檀说话间,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滑落。 赵郁檀先发制人,她知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谢湛依旧不发一语。 “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你万一不在了,我总得为咱们的儿子考虑。” “你退居佛堂吧。”谢湛说出自己的处置。 陆翡和萧氏也是他孩子的母亲,她们受了委屈是事实,他必须给她们一个交待。而且她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赵郁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一边流泪,一边点头说好。 翌日 谢湛召集了本派系成员议事。 议事完毕之后,大家陆续离开,范阳等人留了下来。 范阳挺不解的,刚才大都督竟然选择让萧群来实施和推动新税法? 萧群也可以说是大都督的岳丈,他站出来主张实施新税法,也说得过去。 但是,新税法,得罪的是权贵世家,可如果做好了,未必不能名留青史,这样的机会,大都督竟然让了出去? 面对范阳的疑惑,谢湛只推说,他想推萧群一把。 其实,对于新税法,谢湛始终心有疑虑。 顾璋去了平州之后,吕颂梨竟然只让他主持平州立法一事,而新税法未见实施。 新税法的好处,对聪明人来说,是一目了然的。 平州目前搁置不用,让他心里不免有了怀疑其中有何不妥之处,只是他没发现而已。 谢湛多疑的个性,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范阳所言也确实如此,如果弄得好了,新税法,确实可以让萧群名留青史。 只能说,机遇与危险并存吧。就看他的怀疑会不会成真了,希望是他多疑了吧。 平州,昌黎 “州长,七工院那边说了,这是第三版了,您再不满意,他们也没办法了。”下属小心地呈上一张带着独特花纹的特制纸张。 吕颂梨接过之后,仔细看了一眼,“好,就用这一版了。” 她打算借着战争之际,发行平州宝钞。 平州的老百姓,可以将手中的银子兑换成平州宝钞。 大黎目前面临的困境,必使其不得不走上税改这条路。 而平州,需要稳住本土货币的基本盘,后面,将通胀的风险转移出去。 第665章 平州钱庄 (); 第665章 平州钱庄 第665章 平州钱庄 平州又发布公告了! 大意是,平州即将成立平州钱庄,平州钱庄将发行一种宝钞,民众可以用银子兑换。 兑换比例是一比一,即一两银子可以兑换十元面额的宝钞,一百文钱兑换一元钱面额的宝钞,十文钱兑换一角钱面额的宝钞,一文钱兑换一分钱面额的宝钞。 黄金也可以兑换,一两黄金能兑换十张十元面额的宝钞。 这四种宝钞,背景图像分别对应辽东书院图、平州府衙图、平州海域图、平州山河地域图。 平州宝钞非常方便携带和交易,对商人很友好。 并且为了让老百姓愿意兑换并存储,平州钱庄对于存入的钱财给予一定的利息奖励。 之前的钱庄,主要是帮助储户保管钱财,或者说钱庄是根据存钱的时长向存钱的人收取利息。比如嵇氏钱庄,也叫票号,主要是靠汇兑赚钱,甲地存入,乙地交割,类似于所世的银行承兑汇票,也就是所谓的银票。 老百姓存钱进钱庄是没有利息的。 平州钱庄此举,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河西村是乐浪郡一个偏僻的小村子。 这日,村东头的常大娘家大门被拍得直响。 “来了来了!”正在家里洗洗涮涮的常大娘一边擦手一边去开门。 打开门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嫁到了隔壁村的老妹儿,一个非常利索的老太太。 “你怎么来了?” “你甭管我怎么来了,常春花我问你啊,你家去钱庄兑换宝钞了没?” “没呢。”常大娘回道,她总觉得这事和她家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是习惯用铜子和银子…… “赶紧去!现在拿银子换了宝钞,再存进平州钱庄,有利息。” “利息?” “是啊……”她妹妹一边和她说着利息的事,一边催促她赶紧带上家里的钱去钱庄。 “你赶紧的,这银子放在家里又不能生蛋。”但银子放到钱庄去,却是能生蛋的。 类似的情况,在平州各地都发生着。 而像耿圆和蓝秉承这样的大户早早就响应号召,将家中的银子兑换成平州宝钞了。这些宝钞一部分存进了钱庄吃利息,一部分留着用来做买卖。 别人如何他们不管,他们是紧跟着平州的政策走的。 几个大商会大商盟的人一碰头,不免谈起了平州宝钞这新玩意儿,然后就会发现有些个别漏网之鱼。 “大家都用宝钞交易,你还用银子交易?”耿圆嫌弃得不行,“赶紧将银子换成宝钞,不然我都不乐意和你交易了。” 被说的商人讪讪的,“银子用着踏实啊,用宝钞,总觉得轻飘飘的。” “你真是有福不会享,宝钞在平州都能交易。而且不管你人在平州的哪个山旮旯,随时拿宝钞去当地的平州钱庄,都能兑换出来银子。你有啥好不放心的?” 平州一套组合拳下来,平州民间的银子绝大部分都流向了平州钱庄。 然后这些银子被秘密运往大黎,由大黎的中间商出面,购买物资。 长安,朝廷 太尉萧群就目前国库不丰军费短缺的问题,提出了税法改革的建议。 这个建议遭遇到朝堂上无数人的反对。 宋墨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龙椅上,任由殿下众位大臣吵成一团。 谢湛告了病假。 萧群为了女儿为了能名垂青史,为了推动新税法,他卖力得很。 此时他面对着反对的群臣,丝毫不惧。 “国库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今鲜卑大军压境,平州大举进犯,冀州并州等地都需要朝廷调兵遣将前往支援。敢问诸位,朝廷不实施新税法,粮草安从何出?” 有老臣双手朝皇帝一拜,颤颤巍巍地建议,“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皇上何不下令增加今年的赋税?” 萧群立即反问,“再让民众增加赋税?你是想逼老百姓连夜逃去平州吗?” 因为平州报纸的原因,大黎很多老百姓对平州平民的生活都有所了解。他们知道平州的老百姓生活得很不错。 “您老可知,目前大黎只有一千两百多万人口了。”因为涿州乐陵等地的失去,他们大黎也失去了一百多万人口。 “那——那也不能实施新税法啊,太麻烦了。” 萧群没理会他了,而是面向那些反对的大臣,“诸位大人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大黎的军队在此战中失利,大家会有什么下场?” 很多大臣一愣,什么下场? 萧群提醒,“并州冀州离雍州可不远。” “鲜卑乃异族。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要是落到对方手里,能讨得了好?” “还有,平州打过来了,你们觉得你们能保住自己手上的财富和田地吗?不能,你们还有可能是第一个被宰的。”萧群对大臣们说道。 “所以,大黎好,你们才能好。大黎不好了,你们也要跟着倒霉。” “别想着平州打过来了,你们能转投阵营。平州目前可以说得上人才济济,你们想要得到重用,得排在这些人之后。” 大臣们不吭声了,如果平州最终将大黎取而代之,那些人就有从龙之功。 不说平州方面是女子当政,让他们难以接受。 单说那位任用的人才大多都出身贫寒,有些甚至是泥腿子,一想到日后他们在屈居于这些人之下,他们就难受得不行。 “所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税法改革势在必行!”萧群最后说道。 但仍有人想垂死挣扎,“国家有难,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们可以动员那些世家富户们慷慨解囊,帮助大黎度过此次难关。” 大臣们的想法很好,不实施新税法,粮草问题让世家大户们出点血给解决了。 出一回血可以解决的问题,就是一锤子买卖,而实施新税法,就是年年出血的问题了。 而且,这样做的话,如果战事顺利,事后他们还有可能得到嘉奖。 谢湛自然不会同意的,所以萧群也不同意。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但谢湛既然决定了要做,自然是奔着一劳永逸去的。 实施新税法之后,日后上面的人施政时才不会受制于人,甚至受制于钱。 第666章 坑坑不一样 第666章 坑坑不一样 第666章 坑坑不一样 长安,大都督府 告了病假的谢湛正端坐在议事厅首座,萧群、范阳、江伯牙、廖雪望还有谢楠等一众则落座于下首。 他们面前都摆着一套平州宝钞。 对于这个平州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他们还挺好奇的。 “平州弄出来这玩意,就是为代替金银铜钱的使用?”廖雪望拿起十元面额的平州宝钞,这一张纸就值一两银子? 廖雪望毕竟是商人,对于钱是非常敏感的,他隐约地察觉到了平州发行平州宝钞的好处。 “揣怀里倒是挺方便的。” “你们说,咱们可不可以学起来?也弄个大黎宝钞?”萧群有些异想天开地道,“毕竟用宝钞就能买到东西,这样一来,朝廷缺钱的时候,我们多弄点宝钞出来,不就解决了?” 萧群最近也是被逼狠了,为了推动新税法的落地和实施,他真的是顶着所有的压力。本来新税法就是为了解决国库空虚军费紧张的问题,现在平州提供了另外一条思路,他就忍不住想试试。 廖雪望想了想,说道,“不妥吧?平州宝钞和金银是一比一兑换的,一两银子才能换出来一张十元面额的平州宝钞。同理,如同我们弄了大黎宝钞,也不能多弄出来的。如果多弄出来,人家拿去兑换,朝廷不也得自己拿银子出来填补?”如果填补不了,那就会引发民众对朝廷的信任。 听着他们的对话,谢湛突然灵光一闪,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细想又没头绪。 这时,谢楠问道,“诸位觉得,这平州宝钞有没有仿照的可能?” 大家都朝他看了过来,眼神意味深长,这个问题,很直接啊。 谢楠:都看他干嘛?他是这样想的,他们要是能仿照着弄出来平州宝钞,是不是可以拿着去平州提银子? 范阳摇头,“恐怕不行,平州宝钞的纸质很特殊,指不定另外还用了一些其他的辨别真伪的手段。” 谢湛同意他的观点,吕颂梨这个人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她敢发行平州宝钞,就肯定有把握别人仿制不了。 “行了,咱们言归正传吧。” 谢湛发言之后,其他人都将平州宝钞放到一边去。 一时半会之间,他们还没能完全弄清楚它的作用。 但就目前看来,这玩意也就在平州能用,在大黎,谁会用啊? 谢湛终止这个话题,是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们大黎要发行大黎宝钞,也无法做到快速地铺开,然后起作用。 世家权贵,都精得很,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让他们拿真金白银出来换大黎宝钞,他们不一定愿意。 另外就是民间,民众对新鲜事物的接受需要一个过程,这就需要时间,而他们现在恰恰最缺的就是时间。 再者,对他们来说,税改一事,才是重中之重,不能半途而废。 …… 近期,大黎因为这个新税法,举国上下都热闹无比。 宋墨将林染借了出去。 一时间,长安城里,又是杀了个人头滚滚。 大黎的地主富人们难受呀。 家中年轻一代的后辈就怂恿他们啊,朝廷这样子搞,他们不如田地商铺变现,拿银子走人算逑。 老一辈的犹豫啊,去了平州,又怎知平州不会学大黎这一套? 小辈们觉得,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愿意去平州。就算平州最后学大黎这一套,但晚挨刀总比早挨刀来得好。 但是谢湛早就防着这一招了,下令近期官府不予以田契地契等更名业务,也就是说,这些资产暂时不能流动。 而且,即使官府不出这一招,大黎的田地这个时候转手,首先是卖不上价,其次是愿意接手的人还是少。 得,别想卷款跑路的美事了,都趴着挨刀吧。 不过,平州那边还是可以投资一点的。不然家里的那点子东西总是被朝廷惦记。 平州,昌黎 大黎实施新税法的消息传回平州。 吕颂梨和属下们也在讨论此事。 郭翀赞道,“州长料事如神,大黎果然启用了章老的税改法。” 吕颂梨笑道,“大黎这是不得不用。” 思及目前大黎的状况,在场众人点头。 吕颂梨将呈上来的内容看了一遍,“谢湛还是聪明的。” 他并没有照本宣科地照搬章仲贤总结归纳出来的税改法,只收银子,而是根据大黎的实际情况,收取钱粮。 另外,在实施新税法的同时,还减免赋税了,直接让老百姓受益,同时,因为避免了地方官员的吃拿卡要等,朝廷收上来的税也没有减少。 谢湛很清楚,清丈土地,得罪了世家权贵,那就必须获得平民的好感,总不能两头都不靠吧。 “他再聪明也没用啊。”他们州长已经布好了局在前面等他了。 州长就像下棋一样,因势导利,这一步步的,逼得大黎不得不走上税改这条路。 这就是阳谋的魅力所在。 薛诩也说道,“谢湛这一次,要站到世家的对立面上去了。” 新税法,这是要动他们世家的命根子啊。 “啧啧,谢湛这次怕是不想好了。”吕德胜幸灾乐祸地道。 “可惜不是他亲自动手,而是让萧群去推动此事。”董济川也摇头。 萧群此人怕是难以善终,甚至有可能祸及子孙。毕竟他先是得罪了大黎的世家权贵,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加上有州长所设之局,等结果显现之时,便是他授首之日。 吕德胜闻言,不高兴了,说来说去,这谢湛还是精明! 吕颂梨道,“谢湛有宋墨的支持,他还是大黎的兵马大都督,手握兵权。一时间,世家怕是搞不过他。” “州长莫要小看了大黎的世家权贵。”薛诩提醒。 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 世家之危害,前朝之时,甚至达到了废立一国的地步。 世家们铁了心地搞谢湛,谢湛的日子不会好过。 “没有小看。”吕颂梨笑了笑说道,“谢湛之危不难解决,要解决世家的问题,唯有科举取仕,任用寒门子弟。” “州长!” 他们没想到,州长竟然随意地就给出了谢湛之危的解决之道,州长岂不知隔墙有耳的道理? 吕颂梨挑眉,难道只许他隔墙有耳,就不许她故意给谢湛挖坑吗? 她给谢湛挖坑,那是一坑接一坑,坑坑不一样。 第667章 挑拨 第667章 挑拨 第667章 挑拨 就在大黎朝廷,为实施新税法,清除各种阻碍,开始清丈土地时,平州出动的商人们正挥舞着大笔的银子在大黎买买买。 只要有人敢卖粮,不管多贵,平州都敢买。 因为战争虽然开始了,但局势尚未糜烂。再者,此时距离夏收已经不远了,卖粮的人还是有的,他们都觉得撑过这段时间,江南一带的夏粮下来了就好了。 也有粮商开始惜售了,毕竟战乱时期,没有什么比粮食更让人安心的了。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然后这些惜售的粮商发现,他们虽然不卖粮了,但是平州的商人收到的粮食依旧不老少。 他们不禁疑惑了,这个时候了,究竟是谁在卖粮啊? 卖粮的世家大户们:…… 世家大户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平州方面行了方便。 另外一个原因当然就是皇帝不做人,竟然同意让谢湛乱来!新税法虽然是萧群这个太尉提出来的,但谁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啊。 皇帝和谢湛做了初一,就别怪他们做十五!再说了,粮食是他们的,他们想卖就卖。 另外的目的嘛,自然是交好平州。 他们是知道平州商人在暗中买粮,知情不报又怎么了呢?帮着掩护一下又怎么了呢? 世家们深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当逢乱世时,他们习惯多方投资,要么蛰伏于幕后,自己不走上前台,推举一个领头人出来,回避最高风险。 此时,最适合他们的模式是多方投资。可惜平州吕颂梨势力之崛起,太快了,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投资她。 不过,听说吕颂梨这个平州州长怀孕了,她肚子里的这一个,不拘男女,都很有可能是秦吕集团的继承人。 观那位的行事,女子在平州是可以为官的,虽然现在没有女子担任要职,但以后未必没有。 故而,家里适龄的男娃和女娃都该培养起来了,特别是女娃,需要选择另外一个方向培养。 自打吕颂梨怀孕之后,不管是平州还是大黎,有点见识的人家都开始培养家中的女娃了,甚至有人建立了女子私塾。 吕颂梨得知消息时,一笑置之,她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这些人有投机心态,但也间接地提高了女性的地位。 鲜卑王庭 平州和大黎都在改革,政策推陈出新,这么大的动作,拓跋可汗并非没有察觉。 他们鲜卑王庭的成员一起讨论了好久,能看得出来大黎弄的那个新税法,是想多收税;但平州发行平州宝钞,就让他们看不懂了,感觉好处不大啊,至少比不上大黎的新税法。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大黎和平州都在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所以,他们鲜卑也不能落后。 于是,拓跋金被委以重任,尽量地为鲜卑弄来粮草。 所以,拓跋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曹华庭。 双方这一年多以来一直都在暗中交易,拓跋金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曹华庭应邀前来,十六岁的少年特意蓄起了胡须,薄薄的胡须覆面,让他显得成熟一些。 酒过三巡,拓跋金说起了他的目的。 曹华庭点了点头,只道他晓得了,没答应也没拒绝。 拓跋金乘胜追击,将事情确定下来。 曹华庭依旧没有松口,他敬了拓跋金一杯,笑道,“拓跋二王子,你为了鲜卑真是费尽了心思。” 拓跋金矜持地点了点头,确实啊,嘴上却道,“没办法,我也现在也就这么点作用了。” “二王子何必妄自菲薄呢?在曹某看来,你在七位王子中能力是很出众的,至少不比大王子差。便是下一任可汗,也能当得。”曹华庭像是醉了,说话有些放肆。 拓跋金没说话,倒是他边上的心腹说话了,“曹东家有所不知,我们二王子不能挽弓上马、带兵打仗了,也就没有了成为下一任可汗的可能。” 曹华庭一脸惊讶,“不能挽弓上马和带兵打仗,就没资格成为下任可汗了?这也太不合理了!” “没办法,我们鲜卑就是如此。” 曹华庭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汉人就不这样。比如现在大黎的皇帝,平州的州长,又会什么呢?身为人主,不一定得文韬武略过人的,只要具备不屈不挠的雄心、坚定的信念,并善于用人,且赏罚分明等优秀品质即可,至于文武这事,自有麾下贤能为其分忧。” “当初二王子去追击平州军队,受伤之后二王子才没办法上马征战,这也不是二王子愿意的啊,凭什么就没资格继承可汗之位了呢?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砰!拓跋金眼睛一眯,将手中的酒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曹华庭,你在挑拨离间?” 听到这话,曹华庭气得睁大了眼,“我有什么好挑拨离间的?” 他挣扎着站起来,“二王子,和你说两句推心置腹的话,你就这样看我的?行行行,算我倒霉,就不该多嘴的!” 说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拓跋金的心腹连忙去扶他,安抚他。 曹华庭执意要走,那心腹没办法,只能扶着他往外走,还一边和他解释二王子不是故意的。 曹华庭气哼哼地道,“我承认,刚才我那话有私心。毕竟我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生不做熟,我当然是希望二王子好啦。如果他能成立下一任可汗就更好了。” “当然,如果他没这个心,或者最终当不上鲜卑可汗,将来我们的合作有可能……呃……”曹华庭打了个嗝。 曹华庭的话也很直白。如果他拓跋金这边没前途了,他就换合作对象。反正拓跋可汗有七个儿子呢,而且他说完就离开了,他手握大宗资源,才不受这鸟气。 “是是是,曹东家你是好意。”拓跋金的心腹好言好语一顿劝,最终才将人送上马车,让人送他回去。 屋里,拓跋金的脸色阴沉得很。 曹华庭的话虽然很气人,但是也给他指向了另一种可能。 像大黎和平州,大黎皇帝也不会武,也不会领兵,平州的最高位置甚至是个女子。 他们都不会武,更无法亲自带兵打仗,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成为势力之主,既然他们都可以做到,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第668章 两成国力 (); 第668章 两成国力 第668章 两成国力 长安 谢湛一派的官员为了支持萧群,花了很大的力气来推动和落实新税法,再加上有宋墨的支持,对于实施过程中遇到的负隅顽抗者,完全不讲情面,直接推平。 结果非常好。 通过清丈土地,大黎直接多出来一百五十多万公顷的土地! 而天和五年的整个国库收入,是天和四年的五倍。 当然,之所以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也和‘天和四年大黎官盐被平州狙击,盐税收不上来’有关。 这么大的成果,让宋墨都惊了。吃惊过后,他脸色就是阴沉沉的,可想而知,大黎这些蠹虫都隐匿了多少田地,往年税收又被贪污了多少! 正所谓不破不立,新税法为大黎带来的财富,强行为大黎续了一波血。 新税法还是有别的好处。 由于所有的赋役除了一小部分收的是粮食以外,其余的皆是用钱来计算,无形中,就加强了货币体系中白银的地位。 钱值钱了,也就是白银值钱了,同时促进了商业的流通和发展。 如果没有平州横插一脚的话,新税法确实能给大黎带来一番新气象,让大黎这棵老树焕发新芽。 可惜,因为因为平州,大量的白银流入大黎,偷偷地卷走了无数的物资,大黎的物价一直在涨,最直观的就是,一斤鸡蛋从十二文钱直接涨到了三十六文一斤,涨了足足两倍。 总而言之,就是钱不值钱了。 大黎的老百姓怨声载道。 他们之前高价卖了一些物资,攒下了不少钱。他们还觉得今年赚钱容易了,想着等农闲了,给家里修修房子,或者给孩子娶个妻子什么的。 现在,别想了,能不饿肚子,或者说不饿死就算不错了。 大黎民间物价的异常惊动了宋墨。 “这是怎么回事?”宋墨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见鬼了,银子竟然也能不值钱? 国库里躺着收上来的几千万两白银呢,这么一来,还能买多少东西?想到这点,宋墨脸色黑了。 谢湛也在皱眉,“微臣已经让人去查了。” “查!尽快查清楚!” 雁门 此时的鲜卑王庭成员们也傻眼了。 “大黎在搞什么?” “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所有东西都贵了,特别是粮食,更是贵得离谱。”以前一两银子能买到的东西,现在花三两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大黎东西贵了,那就去平州买!” “平州那边,东西价格倒是没有涨,但人家交易用的是平州宝钞!” 关键这平州宝钞,他们要去平州钱庄兑换,现在是三两银子能兑换一张十元的平州宝钞,可不是当初一两银子就能兑换一张十元宝钞的行情了。 鲜卑王庭的成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平州这样,和大黎的物价上涨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鲜卑牧民们,无比后悔之前卖出那么多牛羊,当时觉得价格高,自己占了大便宜,现在呢,花双倍的银子都买不回来! 此时,平州的老百姓们,之前响应号召将手中的银子铜钱等兑换了平州宝钞的,无比的庆幸,同时他们更坚定了以后跟随平州政策的决心。 也有人倔强没有去兑换的,或者说,只兑换了一部分的,这时无一不哭丧着脸。 这相当于家庭存款或者资产缩水了。 这些人也暗暗发誓,以后平州府衙号令他们干啥就干啥,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另外,通过平州明里暗里的宣传,大黎的老百姓知道了平州那边的物价,也知道了平州老百姓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受影响。 鸡蛋依旧是一角(十文)一斤,普通人一个月大概能挣十元钱(一两)这样。 大黎的老百姓中,聪明的算出来了,在平州,普通的老百姓劳作一个月,能买一百斤鸡蛋呢。 这样子算,就很直观了。在他们看来,现在平州老百姓过的就是神仙日子。 在大黎,他们辛苦劳作一个月,顶了天了就能买三十斤鸡蛋。 这巨大的差距,让很多大黎的老百姓心动了,他们想去平州。 吕颂梨与其麾下部众通过一年多的布局,让宋墨谢湛还有鲜卑一族这些土鳖们,第一次见识到通货膨胀的厉害。 此时的宋墨和谢湛真头疼不已。 谢湛带着人研究了大黎物价异常飙升的原因,还让人去查了平州相关的资料,他直觉此事和平州有关系。 通过溯源,他知道了这一年平州商人在大黎买买买的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平州发行平州宝钞的目的。这平州宝钞就如同一个傀儡,留在平州,稳定平州民众的日常交易,而平州的银子出来办事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平州哪来那么多银子? “废物,都是废物,平州买走了那么多东西,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宋墨非常恼火。 谢湛客观地道,“平州商人行动时,正是沮阳谈判之后。”大黎迫于平州对盐税的威胁,同意了撤销了对平州的封锁,平州商人来大黎做买卖是合法的。 “那后来呢?平州攻打乐陵涿州等地,都撕破脸了,都驱逐平州商人了,为什么他们还能买走那么多的物资?” 谢湛沉默,他查到了,这里面有世家们的手笔。 “算了,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宋墨能感觉到平州这一招的厉害,单说国库那几千万两银子都缩水了两三倍,更别提整个大黎了。 宋墨的预感没错。后世,有专家估算,吕皇这一招,直接带走了大黎王朝当时两成的国力。 对于宋墨的问计,谢湛也只能回道,“除非现在能有大量的粮食投入市场,否则问题无法解决。”说白了,现在大黎的问题就是物资短缺的问题。 此时国库有粮,但收上来的粮食是战略物资,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役的,不可能投入市场中。 世家大户们有粮,但他们现在一定不会慷慨解囊。 最后一个办法,只能等今年秋收了。一个字,就是熬。 “皇上,国库有粮……” “不可!”宋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然就让老百姓熬着吧,只要撑过这段时间,等秋收了就好了。”谢湛再次说道。 “世家们不是有粮吗?”宋墨不容他逃避。 低垂着头的谢湛眼中寒光一闪,皇帝这是不顾他的死活了?一而再地逼迫世家,真当人家是软柿子? “皇上,这恐怕不妥……” “朕不管,这问题,你必须给朕解决了!” “是。” 第669章 该动手了 (); 第669章 该动手了 第669章 该动手了 大黎的银子不值钱之后,商户们对手上的物资更惜售了, 商业活动几乎停罢。 民生凋敝。 范阳和江伯牙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争霸天下,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这一次,他们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这让两人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他们是不是学艺不精? 后来想想,或许不是他们学艺不精,而是对手太强了。 说实话,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已经很强了,但吕颂梨这个平州之主却稳稳地力压他一头。 他们真心觉得,如果没有吕颂梨,大都督绝对能让大黎重新恢复一统。 有时候真让人不明白,吕颂梨一介女子,竟然还有管仲之能,货值经济手段出神入化,手段让防不胜防。 “或许,我们应该扬长避短。”范阳若有所思地道。 江伯牙深以为然。 谢湛微微颔首。 他痛定思痛,也回过神来了。 明知吕颂梨在货殖经济领域很厉害,和她在这方面一较长短,实在是不明智。 但凡他们选择将斗争的重心放在战争方面,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吕颂梨的肚子八个多月了吧。”范阳幽幽地说道。 范阳的话,潜在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 八个月,离生产不远了。 该动手就要动手了,总不能等她瓜熟蒂落吧? 范阳见谢湛沉吟不语,忍不住劝道,“大都督,大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在场其他人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大都督,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虽然说,用这样的阴私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只要解决了吕颂梨,平州必然群龙无首,后面再针对性地各个击破,就比较好解决了。 “家主,我相信,如果平州那边抓住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看着属下们一双双殷切的眼神,谢湛道,“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平州,昌黎 近来在大黎发生的事,不仅范阳等人懵逼,连郭翀董济川他们都惊叹连连。 三人月下对饮。 “州长这一招厉害啊,不仅大力地削弱了大黎的综合实力,还顺道减轻平州军队的压力。”董济川是真觉得开了眼了。 薛诩笑道,“没想到,仗还可以这样打吧?”他是最早追随州长的人,也知道州长才能过人。 董济川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说着醉话,“以前,我师父临死前曾断言,在我人到中年之后,汉人必有一场浩劫。我师父去世后,我就发誓,如果我师父的预言为真,我必要辅佐明主,抵御外族,推翻旧统……” 现在,郭翀觉得,州长这么优秀,他们不妨把目标定得更长远更宏大一点。 他们可以追随州长,驱除鞑虏,一统天下,开创盛世! 郭翀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据接到的消息称,大黎那边又有一大波老百姓朝咱们平州飞奔而来了。” 最近他们的军队新打下来涿州、河间、渤海和乐陵四郡。此四郡,也算是中原腹地了。目前他们整个平州已有六百万人口。 “大黎会放人吗?会给路引吗?”薛诩醉了,问的问题让人摇头。 董济川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那必须肯定不会啊,但我偷偷告诉你,老百姓会偷跑。” 千万不能小看老百姓对生存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样啊?”薛诩又喝了一口酒,他们刚安顿好涿州出逃的老百姓,现在又来一批?真是让人痛并快乐着。 “也不知道这次能过来多少人?” 郭翀回道,“不知道。”人嘛,心动的多,行动的少,再减去半途而废的,能抵达平州的就更少了。 不过他觉得问题不大,他们只要给大黎的百姓种下心向平州的种子,将来他们平州攻打大黎的城池时,能减少老百姓的抵御和抵触。 正如郭翀等人预料的那样,大黎老百姓的日子很难过。 日子难过了,长安的罗家再次生出了前往平州的心思。 就在这时,平州方面以亲戚的名义给罗家送了一些粮食过来。于是,他们又安心地留了下来。 …… 平州军队的实力,不比大黎差,甚至还略胜一筹。加上平州这次师出有名,打的是正义之仗,占理之仗,士气高昂。 反之,大黎的将士们则士气低落。 虽然董国为一直让麾下的将领给士兵们鼓动士气,但效果并不好。 所以,秦昭部和秦晟所领缙在有了平州后续的支援后,没花多少时间,他们两面夹击,很快就击穿整个河间地区了。 董国为发现大势已去,阻止不了平州将占地连成一片了。便带着将士缓缓撤退,在安平、清河、济南一带构筑防线。 秦晟秦昭等人没有乘胜追击,他们连吞四郡之地,需要消化消化。 孙从义刚从前线撤下来,去食堂吃饭时,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动静很大,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就是后勤部运来一批粮草,刚才大家都在帮忙装卸粮草呢。” 这话听得孙从义等一众孙家军一本满足,自打加入平州之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在打仗的时候饿肚子了,平州的后勤很厉害,粮草通常都给得足足的。 这样才对嘛,哪有让他们这些将士们又要打仗又要担心粮草的? 这一日,孙从义带着孙家军按计划来到安平城外叫阵。 驻守安平郡的是刘茂部。 刘茂,原征南军三大将领之一。 他们可谓是老乡见老乡。 守城将领常智岚看到对面的人一个个看着面色红润,自己这边呢? 面有菜色,脸都是蜡黄蜡黄的。 “常将军,你们看着有点虚啊。”孙从义冲着上面喊。 傅练恒熟练地捧哏,“虚也没办法,跟着大黎混,三天饿九顿。” 常智岚:“胡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城墙上的士兵们都听到了孙从义的话,心思顿时发散了。 什么,在平州当兵,竟然一天吃三顿?奢侈,太奢侈了! 可是,不是说现在粮价飙升吗? “傅校尉,告诉他们,咱们今天中午准备吃的啥?” “咱们中午要是杀猪菜,老香了,哈哈。” 杀猪菜?对面的将士们闻言,直咽口水。 有心思敏捷的,听到了孙从义对傅练恒的称呼,傅练恒是在东海被俘虏的,加入平州军之后,竟然这么快就升到了校尉等级? 孙从义炫完平州军队的伙食后,让人在城门前叫阵了半个时辰,便命人鸣金收兵,回去吃饭! 安平郡驻守的将士们看着老乡们缓缓撤离,只觉得他们真的好可恶啊! 守城的将士们突然觉得没劲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当兵是为了什么?首先当然是为了吃饱饭啊,连饭都不让吃饱,还想他们在战场上拼命? 再想想孙从义他们,都是以前的兄弟,倒戈相向也就罢了,各为其主嘛,但现在,明显人家的日子过得比他们还好,这就有点难受了。 第670章 即将生产 (); 第670章 即将生产 第670章 即将生产 安平郡城门外 孙家军照常在外头叫阵。 例行叫阵过后,孙从义隔空和常智岚唠起中午的伙食来。 孙从义大声问道,“老常啊,知道什么是红烧肉吗?” 傅练恒熟练地接话,“孙小将军,常将军不知道,我知道啊。咱们军营的红烧肉啊,精选猪身上最好吃的五花肉,切成豆腐方块大小,再进行烹饪。做好的红烧肉颤颤巍巍的,酥而不腻,肥而不油,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对对,红烧肉和杀猪菜不一样。杀猪菜好吃,红烧肉浓油赤酱的,又是另一个滋味。” 安平郡城墙上的士兵们都竖着耳朵在听,浓油赤酱?听着就很好吃。 “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吧。收工,回去吃饭!”孙从义像是要赶着回去吃饭一样。 这时,常智岚说话了,“喂,孙从义,你怎么就走了?” 常智岚还不让走了。 “怎么,你要留饭?”孙从义反问。 常智岚呵呵,留饭是不可能留饭的。 “再多说两句,搞不好我们就会降了你们呢?” “你要是打开城门和我们较量一回,我们就不急着回去了,打不打?” “不打!” “不打拉倒。哼,老常,你这人太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你就想耽误我们吃饭呗。” “对,孙将军,咱们懒得理他们,吃饭重要要知道我们要是回去晚了,就只能吃白面馒头了。。” 安平郡城墙上的士兵们:什么叫回去晚了只能吃白面馒头?气人! “小孙,你就知道天天馋我们,我才不相信平州军队的伙食那么好呢。” “不信?”对方一个激将,孙从义仿佛上当了,“行,今儿个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孙从义让人去传令,今天他们就在野外开饭! 很快,后方就抬着一桶桶饭一盆盆菜上来了。 常智岚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孙家军的将士们打了饭之后去打菜,每个人先得了一勺青菜,又得了一勺红烧肉,大概有三四块这样。 大黎将士:平州军队的伙食竟然真的那么好! “怎么不是白米饭?”常智岚鸡蛋里挑骨头。 “二米饭很埋汰吗?”孙从义反问。 大黎将士:不埋汰,二米饭配红烧肉,才真实呢,要是他们真的吃着白米饭配红烧肉,他们还会怀疑孙从义等人是在作秀。 孙家军开始轮流吃饭。 “将军,你说他们会不会趁我们吃饭的时候打开城门,出来攻打我们?”傅练恒小声地问。 孙从义道,“我还巴不得呢。”他们只要出来,他就有把握拿下安平郡! “将军,如果我们强攻的话,拿下安平郡不成问题的。”傅练恒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他估算过的。 “你想让我犯错误啊?武力强攻,拿下安平郡,损失的兵员算你的还是算我的?服从命令,徐徐图之懂不懂?” 州长快生产了,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暂停,以休整为主。当然,如果大黎或者鲜卑打过来,他们也不惧就是了。 孙从义这样简单直白的攻心之策还是有效果的,夜晚,某些有想法的大黎士兵趁着守城的机会便开始行动了。 宋福是原征南军的一个百夫长,他经过几天的思考,决定偷偷去投奔平州孙家军。 临走前,他打算叫上自己的好兄弟以及上级,“陈大哥,咱们一起投奔平州怎么样?” 陈宁闻言,脸色一变,“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要命了,你去了对面,你家人怎么办?” “陈大哥,偷偷告诉你,我家人已经到了平州了,他们现在就盼着我赶紧过去团聚呢。” 陈宁想起这小子前两天收到的一封家书。 “那你走吧。” “陈大哥你呢?” “我走不了。你赶紧走。”他家人还在大黎。 “好。” “等等——”陈宁喊住了他。 “陈大哥怎么了?” “来,给我一下。”陈宁侧了侧脖子。 宋福懂了,“好嘞。” 宋福一个手刀过去,直接将他砸晕。 他将人拖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后,才拿出绳子,将一头绑好之后,迅速地顺着绳子下了地,然后趁着夜色的掩护,朝平州军队的方向飞奔而去。 类似的情况,接连发生。 常智岚对此大发雷霆,但相对应的防范措施却是一点也没有。 平州,昌黎 吕颂梨孕期进入八个月后,就逐渐地减少了工作量了。 而且她打算在生产期间,暂时将权力下放。军事方面全权交给秦珩,整个平州的政务,则由她爹吕德胜并薛诩、郭翀以及董济川四人组成的内阁主持。 吕颂梨问道,“可疑的人,都监视起来了吧?” 她很清楚谢湛肯定会动手的,在北海时,他不惜以身犯险,就为了让她怀孕。 谢湛要动手,肯定要启用埋在平州的暗子。 而她决定将计就计,正好趁这个机会,清理一下门户,提纯一下队伍,顺便看看能不能顺手牵个羊。 薛诩回道,“回州长,所有可疑之人,都已监视起来了。” 继承人即将降生,平州上下的凝聚力是空前的,大家都干劲十足,都期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降生,孩子的平安降生代表着平州大业后继有人。 为了应对生产的风险,吕颂梨准备了两三套方案。 她是绝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 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手,休怪她心狠手辣!她是坚决不会手下留情的。 在这个时候动手,都想要她的命了。她为什么还要顾念旧情? 吕颂梨甚至设想了最坏的情况。如果万一不幸难产,面临保大还是保小的选择,那她肯定会保自己,她没那么伟大和无私。 对于吕颂梨的交待和安排,薛诩是坚决拥护的。 怕死就对了,这世上谁不爱惜性命呢?蝼蚁都知道要苟且偷生呢。 吕府 “闺女临近产期,大儿媳那边,你注意着点,特别是闺女回来家里的时候。”吕德胜提点妻子。 “田氏不可能有那坏心吧?” “就怕那眼皮子浅的被人蛊惑。”吕德胜撇嘴,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再被人忽悠,就更傻了。 蒋氏点头,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必要的时候,让你大儿子敲打一下。”吕德胜舍不得老妻操心,谁的媳妇谁管。 蒋氏瞪他,“什么我大儿?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这个糟老头子怕是不能要了。 “我错了,是我们儿子。”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蒋氏就劝他,“平时你对孩子们要多一点耐心。” 吕德胜一脸嫌弃,他拒绝,他厌蠢。 “我出门一趟。” 蒋氏问他,“你去哪里?” “西林墓园。” “去那里干嘛?” “请先帝和大将军保佑闺女生产顺利。”吕德胜在心里叹气,闺女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如果是个男的,就不用承受生产的风险了。 蒋氏:…… 第671章 意外频发(小修尾巴) (); 第671章 意外频发 第671章 意外频发 吕府 吕致远从父母的院子里出来,思及母亲的敲打,他顿时觉得自己头有点疼,他觉得田氏不会那么胆大包天吧?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挥退了下人,对着妻子直接说道,“小妹快要生了,这段时间,你尽量待在家里。” 吕致远听他娘说了,最近小妹都不会来吕府,就由她这当去秦府看她,以免发生意外。 田氏闻言,先是一惊,试探着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尽量不要往小妹跟前凑。”吕致远把话说得很直白。 吕致远这话意味太浓了,让田氏怒了,“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吕致远心累,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会难道不应该摆正心态,避个嫌吗?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觉得我会对小妹出手?”问出这话,田氏心里是又惊又怒。 吕致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小妹身为平州州长,她生产,安全警戒肯定会拉到最高,那些妄想加害她的人是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关我什么事?”田氏色厉内荏地反问。 “最好和你无关。”吕致远说完就出去了,他决定自己亲自看着她一点。 吕致远走后,田氏整个人心神不宁的,她决定还是算了,终止一切计划和行动。 可惜田氏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另外就是有人也不想她回头。 代郡 谢言归带着人驻守在代郡最南边,防卫常山。 孙从义这一支孙家军,是第一批抽调去支援缙的,故而孙从义部驻守在渤海郡,他们这一支则是后面增调到代郡的。 这一日,巡逻的人发现了常山郡的异动,报上来后,谢言归带人去查探之后,发现鲜卑大军在偷袭常山,常山大营的将士们都去抵御鲜卑大军了,其他的要地守备空虚。 谢言归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他们突袭,必然能取得很好的战果。 但是副将们和百夫长等下属都很迟疑,当下有人站出来说道,“此事还是先禀报上面吧?” 谢言归却不同意,“机会稍纵即逝,我们可以一边行动,一边让人去禀报上面。” “可是,上面严禁我们没有军令,擅自行动。” 自打秦晟率领缙擅自攻打渤海郡的事发生之后,吕颂梨和秦珩经过商议,决定在战时,给予了六大各大将领一定的军事自主权,但面对全军时,还是下了禁令的。 谢言归不以为意地道,“上次秦晟将军攻打渤海郡,秦昭将军攻打河间,州长也没真正降下什么责罚啊。” 副将们和百夫长面面相觑:可是,那不是有秦晟将军将责罚全扛下了吗? 谢言归笑了笑,秦晟和吕颂梨是夫妻,夫妻一体,不管面上怎么罚,最终还是会升回去的。 “大家放心吧,如果上面问责,我将一力承担下来。这次实在是机会难得,如果我们将常山拿下,那得是多大的功劳。这些都会成为我们的军功,记录在册。” 不想立功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谢言归的话让在场的将士们都心动不已,干了! 郑湖一看就知道要糟,他想了个法子通风报信。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小兵竟是大将军孙明的心腹之一。 常山 已经入城的鲜卑大军,发现了谢言归这一支平州军队,顿时一惊。 拓跋可汗皱眉,“大黎那边说,这是他们的诚意?” 拓跋可汗没想到谢湛一肉给了二主。 “的诚意,大黎分明是想让我们鲜卑和平州打起来!”拓跋巡等人自以为看清了大黎的算计。 鲜卑的将领没有作声,现在这情况,很显然,就是这样的。 当前的问题,他们打还是不打? 所有人都看向拓跋可汗。 拓跋可汗:“打!”大黎将肉都送到他们嘴边,断没有放弃的道理。而且都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一直避让平州。 鲜卑的探子们很快就摸清了对方的底线,“这是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围而歼之!” 涿州 为了应对复杂的战局,秦珩这个平州大将军坐镇涿州大营。 此时,营帐内,秦珩秦晟兄弟二人一人端坐着,一人站立着。 “秦珩将军,交接工作末将已经做好了。”秦晟向他汇报。 他要放假! 媳妇生产,他要回去陪着。 那些妖魔鬼怪,休想近身! 秦珩也是同意让秦晟回去的。还是那句话,此时平州的地盘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六弟妹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这时,属下来报,说谢言归带着三千兵马被鲜卑大军围困于常山。 “你先回去吧。”秦珩对秦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站了起来,走到舆图沙盘面前。 目前的一切意外,都在预料之中。 他们和常山隔着一个中山郡。 也就是说,谢言归这三千兵马相当于孤军深入,他们不能从右翼直接支援,只能从代郡发兵救援。 另外,他们还需要派兵需要增援代郡。因为代郡除了东部连接平州势力,其他三方都被鲜卑所占,相当于代郡处于被鲜卑势力半包围的状态。 秦珩在心里琢磨着如何破局。 秦晟犹豫了一下,正想往外走。 然后属下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秦珩将军,不好了,秦涵小少爷和秦渝小少爷被人掳走了。” “什么?”秦珩和秦晟霍地看向来人,“快说,怎么回事?” 孩子那里,他们不是已经暗中加强防护了吗?就算有失误,也不可能被人一下子掳走两个孩子啊。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秦珩不知道,秦渝是发现秦涵被迷晕被掳后主动暴露行踪的,然后不出所料地被一块迷晕带走了。 “属下无能。”来人很愧疚。 接着,在下属的叙述中,他们才知道,敌人出动了不少人,当时秦涵突然拉肚子,他们只能在半道停下,对方就是在这时候发动攻击的。 暗中护送的队伍,又被对方的人拖住,这才让对方得逞了。 事情一发生,平州就直接封锁了几大码头,逼得对方只能走陆路。 后面的搜查和追踪,一直在进行,可惜平州人太多了。 平州吸纳了太多百姓,里面肯定会夹杂着一些鱼龙混杂之人,对平州人员的搜查和追踪的干扰很大。 秦珩和秦晟一听,便知敌人下了很大的本钱,应该出动了一些能人异士。 “目前查到人在哪里了吗?”秦珩强忍着忧心问道。 “我们的人估测,对方应该刚出了上谷郡。”属下沉重地回道。 “往中山去了?”秦珩很清楚,对方除了往中山,别无他处可去。 “是。” 秦晟当即说道,“大哥,我去追他们!” “你不是要赶着回昌黎吗?” 秦珩和秦晟都很清楚,此时的两个孩子非常地危险,一旦对方入了中山城,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时间。”秦晟做不到不管两个侄儿的死活。 “那你去吧,带上人手,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那个东西。另外,要小心。” “是!”秦晟领命而去。 第672章 行事标准 (); 第672章 行事标准 秦府,秦母强忍着忧心,下令下人们闭紧嘴巴,特别是不能传到小儿媳那里。 小儿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受惊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早产。 事情逐一安排下去之后,吕颂梨稳坐钓鱼台,看看这一次,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跳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吕颂梨这边都热闹极了。不好的消息,总能传到她跟前。 比如,她处理完一件紧急公务,正在贴身女侍卫的护卫下 一州府府衙小吏朝她冲了过来,“州长!” 被拦下后,他扑通一声,跪下大喊,“州长,出大事了,孙家军孤军深入常山郡,目前被鲜卑大军围而歼之,求求你快点派兵去救他们吧!” 吕颂梨脚步微顿,吩咐道,“将人带下去审讯清楚。” “是!” 又比如,她用完膳,由红萝搀扶着在院子里走动,阿丽丝护卫在一旁,一个秦府院子里负责粗使活计的丫环见到她就冲了过来,嘴上还喊着,“州长,不好了,秦涵小公子和秦渝小公子被奸人掳走了。” 这人同样被周遭的侍卫给拿下了。 吕颂梨闻言,心一沉,没想到都做了相应的准备,孩子们还是出事了。 她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将人捂住嘴,然后押了下去。 随后吕颂梨问起这事,得知营救已经在进行了,她便点了点头。 她抚了抚高挺的肚子,努力不去担心这些问题,她要是受影响,才中了谢湛的奸计。 涿州 秦晟离开后,没多久秦昭来了,他刚得了消息就过来了。 “大哥,你接到消息了吗?小涵和小渝被掳走了。” “嗯,小六带人去营救了。” 听到这话,秦昭先是一愣,然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小六去救人了?太好了!” 小六擅长千里追击,单兵作战能力和武力值都非常高,有他在,秦涵秦渝救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秦昭紧绷的神情稍微松弛了点。 “大哥,薛诩他好大的胆子!”秦昭恨恨地道,“从昌黎到大黎境内,需要经过四五个郡县,我就不信追查的人不能早早地两人救下!” 冼风那帮羽林军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薛诩分明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将这些个郡县捋一捋,肃清一下藏匿其中的污垢!” 平州吸纳了太多人,里面肯定会夹杂着一些鱼龙混杂心怀不轨之人。 秦珩不否认这一点,“或许他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们不能不考虑另外一种情况。如果羽林军逼得急了,侯双等人看不到希望,会狗急跳墙的,到时,秦涵秦渝才危险。” 秦珩试着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薛诩的行事。 秦昭想了想,才缓缓点头。 “不说这个了,你来的正好,我打算进攻中山城。”秦珩说道。 现在进攻中山城,一是打断对方的节奏,切断对方的接应计划,二是对孙家军那边而言,也算是一种曲线支援。 “大哥,我赞成这个决定。”中山城打下来,他们平州能连城一片,接下来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非常有利。 秦珩想得更深一点,如果小六那边最终还是动用了,那么,他们就要争取利益最大化,尽可能快以及尽可能多地拿下城池。 此事,他已经八百里加急回去请示州长。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酉时进攻中山城!” “是!” …… 秦晟紧绷着一张脸,胯下骏马飞驰着,两侧的树木在迅速地倒退着。 一众亲卫骑着马儿死命地追赶,才没有被丢下太远。 秦晟内心忧急如焚,心中有对妻子的担忧,也有对两个侄儿的担心。 …… “二叔,你这样做,会不会被秦家记恨?”张橙忧心地道。 “我薛诩行事,何惧这些。” 他一开始效忠的就是主公吕颂梨,他只会从主公的角度出发行事,其他人的利益从来不是他考虑的第一位。 当时情况既然已经这样子了,他干脆就利用起来,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张橙还是忧心啊。 薛诩说道,“此事我自会向州长请罪。” 张橙不住地点头,赞同他二叔这话,“好好,这事就是应该给州长说的。” 常山,上曲阳 谢言归带着的三千兵马,刚夺下上曲阳县,就被鲜卑围攻,他们已经激战了半个多时辰了,渐露疲态。 鲜卑大军人多势众,越打越精神。而谢言归这支部队,因为被偷袭,加上心知没有援军,气势越来越低。 就在这时,正北方锣鼓喧天,号角长鸣。动静大得引起了交战双方的注意,当激战中的士兵们抽空朝北方看过去时,只见正中间写着‘孙’字的大旗随风飘扬着。 “是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苦战中的士兵欢呼着。 谢言归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后援来得那么快! 打头的牧野远远地与他对视着:小样,早防着你这一手了。 州长说过,敢拿肉包子来诱惑他们,他们就让他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就比如这次,他们平州军队既然进来了常山郡,断断没有让出的道理。 因为孙家军援军的到来,使得鲜卑大军围歼谢言归部的计划落空。 双方又交战了近一个时辰,期间,孙家军的援军还在不断到来。 鲜卑这边发现没办法吃掉进驻常山的孙家军,当暮色降临后,缓缓退去。 期间,谢言归想溜走,却被人牢牢地挡住了。 此时,孙明上前,“谢言归,你擅自行动,想过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此时,牧野、郑湖等人已经站在了其他方位,防止谢言归逃跑了。 “大将军,末将知罪,不该贪功冒进的。” “来人,将他拿下!”孙明下令。 “大将军!”谢言归迅速后退。 “谢言归,你敢反抗军命?”孙明大喝。 “末将不敢。”谢言归脸色变幻不定,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本欲坑杀三千孙家军作为投名状,回归大黎的,没想到孙家军的行动如此迅速,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选择,继续埋伏,还是趁势暴起? 继续埋伏,他肯定要领罚。趁势暴起,他又是否能突出重围? 另外,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怀疑? 如果没有,领罚就领罚。 如果他已经被怀疑了,那么束手就擒,就是死路一条。 暴起突围,还有一线生机。 看着抓拿他的士兵越来越近,谢言归最终选择突围! “大将军,末将不服你这个命令!末将此次虽然有过,但也有功!” “众将士听令,将谢言归拿下!” …… 吕颂梨那边,依旧是那么热闹。 “州长,不好了,秦晟将军去救援两位小公子,被埋伏,被击落坠崖,目前生死不知。” “带下去吧!”类似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吕颂梨是一点也不信的。 吕颂梨和薛诩吐槽,“想不到秦府还有州长府府衙里竟然被埋进了这么多钉子。” 什么妖魔鬼怪,都舞到她跟前来了。 薛诩递给她一个册子,上面全是这阵子被捉拿然后被审查的人。 “这应该是谢湛埋在平州的所有的钉子了。”薛诩觉得,就算不是所有的,那也应该是绝大部分了。 “怎么那么多?”吕颂梨心想,这些暗子如今都启用了,谢湛这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吧? “州长,有一事,属下有一事需要坦白。” “什么事?” “是这样的……”薛诩将他利用秦涵秦渝两人引蛇出洞一事说了出来。 “薛先生,你啊……”吕颂梨摇头,“此事下不为例,日后谨记以人为本。人在,才有希望。有些事可以徐徐图之,不必操之过急的。” “不过,在上谷郡救人,确实是最好的。”吕颂梨肯定了他这一点。 “属下谨记州长教训,州长,因为此事,秦晟将军本来可以回来昌黎的,现在却去救人了。” “无事。”吕颂梨摆摆手,“还有时间。” 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标准,事有轻重缓急,她能理解。 而且她从来不将自己的安危托付于别人手上,秦晟回来守护她,那当然最好,是锦上添花之事。 第673章 救人救人 第673章 救人救人 平州,上谷郡 野外某处偏僻之地,一群人围坐着安静地吃着干粮,边上是两个昏迷着的孩子。 啃着难啃的干粮,想着这几日的颠沛流离,侯双在心里叹气,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没办法,平州虽好,奈何他们一开始就被人拿捏住了把柄。 “给他们喂点水吧。”侯双说道。 “喂个屁!带着两个累赘,累我们刚才差点被发现!”回话的人是这群人的头头,因为一只眼睛瞎了,人称独眼龙。 “我来吧。”独眼龙性情暴虐,侯双不欲与他争辩,打算自己喂水。 “用不着喂了,我打算杀掉一个,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个侄儿的死,足够刺激吕颂梨的吧? “不行。一切都等我们出了上谷郡再说。”侯双不同意。 独眼龙斜睨他一眼,“剩下一个,足以保我们顺利离开平州。” “你别急啊,等我们平安回到大黎后,再杀了两人祭旗,一举两得!”侯双这会已经知道平州下令攻打中山城了,这也就意味着,接应他们的人有可能会出变故,他们的处境更危险了。 侯双有城府,他觉得多一张底牌在手不好吗?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用掉? 没到大黎境内,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真遇到险境,他们抓住两个人质,相当于有两张底牌。他们还可以兵分两路,分摊风险。 一想到这两张底牌,有一张也许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侯双就极力阻止独眼杀人。 现在杀掉一个,只会引起平州的强烈反扑。又不是没希望脱身,侯双不愿意自断希望。 只能说,薛诩深谙人性,将侯双的心理摸了个七七八八。 接着,他们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然后选了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做为今晚的栖息地。 “咱们明天能离开平州的地盘了,大家今晚警醒一点。” 侯双休息地不远处,秦晟带着人和冼风等人汇合了。 从冼风那里得知了他们的布局之后,秦晟看了一眼前方贼人的休息地,说道,“我去救人,你们在外围负责接应。” “我和你一起去。”冼风如是说道。 秦晟颇为认可对方的身手,于是点了点头。 秦晟身形如鬼魅,冼风也不遑多让,紧随其后。 如果一切顺利,两人能悄悄地将人救出来。 那厢,侯双睡不着,越是到了关键时候,他莫名地就觉得心神不宁。 睡不着,于是他干脆就起来了,打算去看看两个小人质。 深夜,秦渝悄悄地睁开眼,看向一旁昏迷着的大哥。 他知道,对方给他们兄弟二人用的是。 所以每次一有人靠近,他就屏住呼吸。等对方将捂住他鼻口的帕子快拿开的时候,才放开呼吸,呼进去那么一口半口。 总的来说,他昏迷的时间少,清醒的时间多,不像他大哥,全程被迷得昏沉。 他从自己的木手镯里取出一颗药喂给秦涵,这是家人给他们防身用的。 今天他听着那些坏人的对话,明天他们就能离开平州境内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逃跑机会了,等对方带着他们兄弟二人离开平州的地盘的话,他们俩人就没用了。 秦渝等秦涵幽幽转眼,就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地和他说了一下兄弟俩人目前的处境。 “大哥,跟我走。” 秦涵秦渝两人也是倒霉,他们刚起身,正猫着身子准备偷溜,就遇上了过来的侯双:!!! “来人啊!”侯双一边大喊,一边上前抓人。 秦涵刚清醒,手脚还是软的,没有力气。一下子让他跑起来,他刚跑两步,就整个人扑倒在地。 秦渝懊恼,回身救他。 “渝弟你快走,不要管我!” 秦涵秦渝二人离侯双非常近。 秦晟和冼风刚到,就见到这样的变故,两人朝他们冲过来。 而此时,因为侯双刚才那声大喊,独眼龙等人也被惊动了,见到此景,自然上前拦人。 秦晟和冼风两人遇神杀神,也根本不恋战。 冼风自觉地和阻拦他们的人交手,让秦晟往前冲。 他们闹出的动静那么大,朱大壮等人听见情况不对,已经上前接应了。 此时的侯双也是惊怒交加,他当一个擒拿,就想锁住秦渝,秦渝伸出手臂一隔一挡,和对方交起手来。 秦涵不顾自身安危上前帮忙。 侯双毕竟久经沙场,身手比秦渝兄弟老练,一下子就将秦渝拿住了,眼见着秦晟和冼风两人就要冲到跟前了,他眼神划过一丝杀意,他右脚往秦涵身上狠狠一踢。 啊! 秦涵痛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地风筝离开地面,飞到空中,然后坠落。 如果没有人救他,他会落入悬崖下。 “涵儿!”见到这一幕,秦晟想都没想,脚步一个发力,整个人如离弦的箭朝秦涵方向疾射而去。 秦晟抓住了秦涵一只脚踝,他迅速地判断了当下的处境,当机立断将他往上抛,“冼风!” 上方的冼风听到喊声,就见秦涵被抛了上来,他当即脚步轻点,飞身上前将人接住。 那边,秦晟将人抛上去之后,力的反作用带着他又下滑了一小段距离,幸亏他身手好,没多久就借着悬崖壁上突起的石头回到上面。 冼风连忙说道,“六爷,侯双挟持着秦渝,带着残部往南去了。朱大壮已经带人去追了。”他的人正在收拾此地残余。 秦晟:“我带人去追!秦涵身上有伤,你带他回去看大夫。” “是!” …… 秦晟带着人,根据朱大壮留下的记号,在尧河边上撵上了侯双等人。 “六叔!”秦渝眼睛一亮。 “秦晟,别过来!”侯双直接锁住秦渝的喉咙,威胁着道。 “侯双,你将秦渝放了,我让你走,怎么样?”秦晟上前交涉,“你知道的,如果你伤了秦渝,天涯海角,我平州必追杀你到底!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会有安稳日子过的。” “可以。”侯双同意交易,他还不想死,“你让人准备船伐。” “好。” 侯双没有注意到,他以及他的人所站之处,岸边不知道被谁人用旧麻袋装着土垒了一圈。 没多久,几条船伐就准备好了。 “秦晟,你们丢下武器!” 秦晟最先将手上的软鞭扔下,朱大壮等人跟着做。 “后退十丈!” 秦晟等人依言照做。 他们手上都没了武器,侯双还注意到,他们后方确实没有弓箭手,也就是说他们过河是安全的,不用担心被半渡而击。 只要过了这条河,前方就是中山城了。 侯双没有注意到,秦晟等人身上,腰间两侧都挂着两只手指长短粗细的蓝色玻璃瓶子,他只当是装饰。 秦晟大声说道,“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现在该你放人了!” 侯双不为所动。 “侯双,我劝你不要动杀念。秦渝要是出事,我定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侯双嗤笑一声,正想动刀。 秦渝察觉不对,立即低头咬咬地咬了他一口。 侯双吃痛之下,下意识地将人甩了出去。 秦渝被甩入河中。湍流的河水立即将人冲走。 手上没了人质,侯双当即转身登上船筏。 “侯双,你找死!” 秦晟一边往前冲,一只手捞起腰间的蓝色燃烧瓶,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燃烧瓶引线点燃后,他直接往前一掷。 朱大壮等人也有样学样。 侯双手上没了人质,他们也不用顾忌了。 侯双面色怪异,“他们在干什么?” 只见无数蓝色的燃烧瓶落在岸边的麻袋上,直接引爆了麻袋里的东西。 轰! 引发的热量和气压,让站在船筏上已经慢慢离岸的侯双等人直接被炸翻。 秦晟不再管侯双等人的死活,他直接朝下游跑去,一边跑,一边搜寻秦渝的踪影。 他知道秦渝的水性很不错的,终于,他在河中间的一处礁石上看到了秦渝的身影。 而秦渝正趴在礁石上,看着被炸飞的侯双等人,小嘴微张。 第674章 打草惊蛇 第674章 打草惊蛇 平州,昌黎 江一舟拿着一纸奏报,喜形于色地走了进来,“州长,好消息!” 吕颂梨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向他,“什么好消息?” “孙家军已经顺利进驻常山北,上曲阳和南行唐两县都在我军控制之中。” “很好。”谢湛用肉包子打狗,孙家军便将那肉包子一口吞下。 “另外,奸细谢言归及其亲信皆已被擒。” “好!”在孙家军拿下上曲阳和南行唐之后,吕颂梨就知道谢言归必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至此,他们总算是将这颗钉子给拔除了。 谢言归此人,跟随孙家军转投平州之后,一直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平州的事,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一个小将领定罪。 总不能说,他们怀疑谢言归是谢湛的族人就定罪吧?后世尚且有孤证不能定罪的原则。 “另外,秦家的两个孩子已经得救了。”江一舟将好消息一条条地报出来。 “那就好。”对于两个侄子的安危,吕颂梨也挺记挂的。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秦晟将军动用了和燃烧瓶……”江一舟将当时的情况如实汇报。 吕颂梨听完汇报,点了点头。 她很清楚,不管是昌黎这边的局势,还是前线战局,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当意外到来之时,他们的计划也要随之作出改变。 再厉害的武器,研究出来就是为了使用的。 给秦晟他们装配上火药和燃烧瓶,是底牌,是预防侯双等人和接应的人里应外合设局搞一把大的,己方人员必要的时候不至于束手无策。 虽然这两个武器没有像她之前设想的那样,作为压箱底来使用。但计划归计划,意外到来的时候,该用还是得用。 而且秦珩那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应对,她也同意了如果这两样武器提前暴露,那就直接利益最大化。 …… 吕家长媳田氏与其娘家亲娘嫂子乘坐着宽大的马车缓缓出城。 “徐大人又在抓人了。” 马车上无聊,莫氏抱着孩子,就凑在马车车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正好看到徐正亲自拿人的这一幕。 平州这段时间,意外频发,各衙门的官兵也都忙吐了,抓人,抓人,就是抓人! 吕颂梨等人有意借着这次机会来个大清洗。 清理一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总不能让他们吃着平州的饭,却想着砸平州的碗。 这些人既享受了身为平州子民的待遇,就不能做着损害平州利益的事。 因为近期外面风声鹤唳,田氏也是战战兢兢的,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心中无比庆幸之前就决定终止一切计划和行动。 这时她也不敢再派人出去确认她的吩咐有没有到位,就怕被察觉到什么。 今天出来也是她在家里待着烦闷,她娘亲邀请她去庙里上香,她就答应了。 好不容易出来透个气,在路上又遇见这一幕,她顿时心烦不已,“大嫂,把窗帘子放下吧,那些人凶神恶煞一样,吓着孩子了。” 田氏的大嫂莫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但见大姑子坚持,便将帘子放了下来,嘴上却道,“徐大人将这些可疑之人抓了挺好的啊。” 不管怎么样,对他们这些老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莫氏嘀咕着。 “你以为人家抓人真是为了老百姓啊。”田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反应让田老太太的心一颤。 稍晚,田老太太在大儿媳去理佛后,又将屋里的下人打发出去,才和女儿说,“州长快生产了,如果她回吕府,你尽量别往她跟前凑。”她这话是提点,也是敲打,就怕闺女犯糊涂啊。 田老太太对吕颂梨用的是尊称。 自打来了平州,她去吕府看望女儿时见过吕颂梨几次,虽然每次见面时,吕颂梨都很平易近人,但田老太太完全不敢将之仅仅当作女儿的小姑子来对待。 “娘,你什么意思?”田氏受不了,这一个个的,都来敲打她! “娘说你,也是不想你犯糊涂。”他们田家完全是靠着吕家才有今日这番境遇…… “放心吧,你女儿没糊涂,再说了,对她动手,我有什么好处。” “你明白就好。”田老太太点到为止,怕说多了女儿不耐烦,她连忙转移了话题,“来到平州之后,你的肚子怎么一直都没动静?一会你去给菩萨多烧几柱香吧。” 田氏闷闷地应了一声。 涿州 秦晟得知冼风将秦涵送到了涿州治伤,也将秦渝送了过去。 见到两个孩子无恙,秦珩也放下心来。 “秦涵这孩子运气不错,侯双那一脚只踢到了他的肚子,再往上一点,踢到肋骨就不好了。”军医一边给秦涵看伤,一边说道。 不过,总的来说,侯双那一脚还是伤着了孩子的肠胃,秦涵需要休养一阵子。 安顿好两个孩子,秦晟就向秦珩汇报他此次营救的详情,“……大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秦晟将当时的情况交待清楚。他当时去下游搜救秦渝,朱大壮他们在收尾,以及对侯双等人进行补刀,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但因为尧河对面就是中山城的地盘,听说对面会有人接应,当时爆炸的动静很大,他不确定大黎那边会不会有人注意到。 秦珩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秦珩将军,还有什么事需要末将做的吗?”将人救回来,将事情交待完,秦晟就打算回昌黎陪媳妇了。 秦珩看着他归心似箭的样子,轻咳了咳,道,“州长传讯,她那边还没好,让你晚点儿回去。” 秦晟:晴天霹雳! 不是,他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准备回归,媳妇就给他一记当头喝棒? “你太早回去,会打草惊蛇。” 吕颂梨打算先让子弹飞一会,总得让那些牛鬼蛇神先冒头了再说。而且,她那边能应付。 媳妇儿那边不止一次传信来让他不要急。 他这么不值钱的吗? 等等,媳妇说他回去太早会打草惊蛇? 秦晟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是不是说,只要不打草惊蛇,他就能提早回去? 第675章 折鹰冲 (); 第675章 折鹰冲 常山,上曲阳 吕明志奉命,带着一行人护送着秘密武器来见孙明孙大将军。 见到人后,吕明志告诉孙明,“州长和秦珩将军一致决定将这两种秘密武器的第一次军事使用权交给你们孙家军,由你们孙家军打响第一炮。” 这两种伤害性极大的武器还是先用在外族身上吧。 孙明郑重表示,“必不负州长和秦珩将军所期。” 吕明志此行的任务,他将带人负责在某个地方的部署,这个地方在哪,由孙明指定。 孙明和麾下部将商议过之后,便将地点确定了下来。 这个地点问过吕明志后,吕明志表示没问题,等他们将前期工作做好后,他就带人去部署。 “好,吕工,接下来本将请你看一出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的好戏。” 吕明志笑着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唱戏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热闹嘛。” “包君满意。” 孙明话落,牧野就跳了出来,“孙明将军,末将请命!” “孙明将军,末将请命!”孙家大郎和二郎都上前请命。 看着毫不畏战的众将士,孙明点了点头,军心可用啊。 平州中上层的将领们打地盘的心都很热切,他们无一不希望平州的疆土越来越辽阔。因为平州越来越强大,将来平州建国,分封功臣时,他们的好处才会越多。 长安,大都督府 谢湛麾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唉声叹气。 失败了,都失败了。 他安排在平州的人,将一条条失手的消息传了回来,有些人甚至连消息都传不回来就死了。 对于这些,谢湛面色淡然。 此次针对吕颂梨的行动,是多线并进的,既然绝大多数都失败了也没关系,只要有一条线成功了,那他们这个计划就是成功的。 现在,还没到最后呢,岂能轻言胜负? 议完事,谢湛让众人散去。 随后,他在书房里又工作了小半个时辰,等处理完公事之后,看了一眼天色。 赵郁檀之前让人传话说,想见他一面。 谢湛想了想,起身抬腿走上后院一条僻静之路,他身后的随从连忙跟上。 一刻钟左右,他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守门的婆子见了他,连忙将院门打开。 转眼,他就见到了身着素衣略显清简的赵郁檀。 屋里伺候的人在管事的示意下,鱼贯而出,很快,屋里就剩下两人了。 “你找我什么事?”谢湛直接问道。 “你对吕颂梨动手了?”赵郁檀神色复杂。 谢湛没有说话,他杀吕颂梨,不为私怨,只因为她挡着他的道了。 但赵郁檀这个妻子显然不这么认为,夫妻六载,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自己。 “找我何事?”谢湛再次问道。 “我想离开长安,带着麟儿去外面小住一段时间。” 谢湛蹙眉,近来府里的情况,他略有耳闻。 陆翡和萧氏都生产了,一子一女。 他很清楚,两个孩子的出生,对妻子这个主母以及嫡长子是有影响的,毕竟下面的人惯会捧高踩低那一套。 她想出去避一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为了儿子谢麟着想,谢湛同意了妻子之所请。 “可以,让人准备一下,什么时候走?”他可以不在乎赵郁檀这个妻子,但嫡长子,对他而言,意义是不一样的。 “我要去涪陵。”赵郁檀说道,谢家在那里也有置产。 谢湛意外,他以为对方是想去长安郊外的庄子小住呢。 “那里太远了,不如择一处近一点的地方?” 赵郁檀咬了咬唇,“我想带着孩子远离这些纷纷扰扰。而且那里远是远了点,但是应该挺安全的。” 赵郁檀坚持要去,谢湛心中一动。 “可以。晚点我让人给你们准备车驾。” 见她没有什么事,谢湛就离开了。 谢湛交待陪去的心腹留意她的异常之后,就把这事丢开手了,他目前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与平州和鲜卑的战局上,实在没有精力去思索别的。 谢湛离开后,赵郁檀也迟迟不让人进来伺候。 她脸上神色不定,她想去涪陵,原因无他,只因那里有一处地方,名叫折鹰冲。 常山,鲜卑王帐 常山,由于大黎的相让,目前鲜卑已经占据了二分之一的常山,还有四分之一被平州孙家军所占,另外四分之一还在大黎手中。 一块大饼,本来都是他们的,却被人撕走了一部分。 光想到这一点,拓跋可汗就非常不爽。 “可汗,我们鲜卑总不能一直避让平州。” “可汗,其实平州大军也不怎么样,之前我们围歼的那支队伍有三千兵马,要不是对方的后援来得快,这三千兵马都要被我们灭了。” “纵观这几年,我发现平州似乎很擅长守城,却从来不攻打我们的城池。有没有可能,平州军队并不擅长攻城?” 尉迟锐总结了他们鲜卑和平州的战役,好几场战役平州打的都是防守战。诚然,平州的城池坚固,他们鲜卑攻克不下,那轮到他们守平州攻呢? “话也不是这样说,近来,平州不是攻下了涿州、乐陵还有河间、渤海等地吗?” “大黎的废物点心,能和我们英勇的鲜卑勇士相提并论?”大黎将士守不住城,不代表他们鲜卑守不住! 这一点,是有事实依据的,比如北境、凉州还有雁门,落入他们鲜卑之手后,平州不也拿他们没办法吗? 尉迟锐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 “另外,可以肯定的是,平州野战的能力不如我们鲜卑。” “那是,我们鲜卑骑兵一出,所向披靡,平州大黎谁敢与我们争锋?” “如此一来,我们在攻掠平州的城池方面不占优势,同样,平州也拿我们攻下的城池没有办法。但是,我们鲜卑骑兵在野战上,是具备压倒性的优势的。” 这么一分析,鲜卑王帐的成员们顿时觉得平州军队也不过尔尔,何须惧之? 分析到了这里,基本可以确定一点,对于大黎的城池,他们鲜卑和平州,谁拿到是谁的。 拓跋可汗等人还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鲜卑要尽可能多地多拿多占。 第676章 噩梦再现 (); 第676章 噩梦再现 第676章 这两天,大黎的军队才缓缓撤出常山中部的灵寿县、蒲吾县、桑中县、乐阳县,九门县。 大黎的目的毫不掩饰,常山是他们抛出来的饵,就是想让鲜卑和平州打起来。 先抛出了头和尾,头给平州,尾巴给鲜卑。 现在抛中段,鲜卑和平州能不能打起来,就看这一遭了。 大黎那边先通知鲜卑,准备来接收地盘,又将消息透露给孙家军。 不过大黎这一招早就被孙明郭翀等人看破。他们直接让牧野带着一支军队,护送吕明志前往九门县接收城池。 他们一到九门县,大黎的军队果然已经撤去了隔壁的中山城。 九门县的老百姓也都挎着小包袱在跑路,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常山中丘、元氏、关县还有石邑等地已经是鲜卑的了。他们可不想在鲜卑的统治下讨生活。 时间紧急,牧野命人迅速接管九门县。 “大黎也是蔫坏。”郑湖说道。 “不然怎么让我们平州和鲜卑打起来?”牧野回了一句。 只有为了地盘,他们双方才有可能打生打死。 “对,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人脑子打成狗脑子。”郑湖点头。 牧野无语地看着他,不会说话就别说! 有那还没离开的老百姓见到穿着平州军服的孙家军,眼睛一亮,上前问道,“这位军爷,九门县是平州接手了吗?”语气满含希冀。 他问的人是郑湖,郑湖避重就轻地答道,“老汉,你们先离开九门县吧,接下来九门县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好吧。” 牧野带来的士兵人们开始组队,全县搜罗,让滞留的百姓尽快离开。 等牧野确认将人都清理完之后,吕明志立即带着人开始部署。 等吕明志布置完成,牧野就让人护送他们离开,然后安排敢死队的人进入隐秘之地。 鲜卑那边,接到大黎的通知之后,就派了几个儿子各带一队人马前去接收城池。 鲜卑王庭的人不傻,当然也明白大黎的算盘,就算一开始不明白,在上曲阳和南行唐被平州占去之后,也明白过来了。 现在,他们需要比拼的就是,谁先将大黎扔出来的城池给占领下来。 拓跋巡领着众兄弟,兵分几路,顺利地接收了桑中县、乐阳县之后,想再往前接收灵寿县和蒲吾县,却发现他们来晚了。 他们在城外,远远就看到平州的士兵在灵寿县和蒲吾县的城墙上走动了。 “又是平州!” 大黎让出来的五县,平州和他们鲜卑各得其二。 “大哥,快,派人去九门县!” “大哥,让我去吧!” “我去!” 拓跋巡带出来的几个弟弟争先恐后的,这妥妥就是白捡的军功,不抢才是。 唯有拓跋连不发一语,照这样看,孙家军一定也派人去九门县了。又要单独领兵,又要和平州对上,他心里直摇头。 “打住,这次九门县之争,我们有可能会和平州对上。现在,你们还要请命吗?”拓跋巡问道。 “大哥,你去吧,我们一边收拾城池一边等你的好消息。”拓跋钰等人意识到此次行动,大哥还没拔得头筹呢。 拓跋巡很满意弟弟们的识趣,“那行,我们加快速度,往九门县进发!” …… 孙家军的斥侯早就埋伏在鲜卑大军的来路上,一见到鲜卑大军来了,就连忙让人去报信了。 “牧野将军,拓跋巡带兵来了!” “来人竟是拓跋巡?” 众将士闻言都很兴奋,他们没想到这次竟然来了这么一条大鱼! “小的们,一会戏给我演好一点,明白?” “明白!” 拓跋巡的队伍里也有探子在前探路,他心里有些担心九门县被平州捷足先登了。 就在这时,探子来报,说发现一队孙家军的兵马,正朝九门县而来。 拓跋巡闻言大喜,孙家军也刚到?这代表了九门县依旧是无主的。 “快,阿扎耶,你带一支队伍先去将九门县占下来,我带兵马会一会孙家军!” 等阿扎耶接管九门县,他们就进城去!依据地利,据城而守,届时,来晚的孙家军也只能望洋兴叹! 一切的计划,都如拓跋巡所料,在他带兵阻拦下,这一支孙家军没能越过他去接收九门县。 等九门县落入他们之手后,拓跋巡带着兵马且战且退,最终在自己人的帮助下,退到了九门县里。 牧野站在城下,怒指拓跋巡等人,“鲜卑贼子,你们等着,我这就喊人,我就不信了,我们孙家军还攻不下一座小小的县城!” “大王子怎么办?如果对方喊来的援军很多,我们很吃亏的,也不一定能守得住九门县。” “又不止他会喊人!来人……” 拓跋巡派人回去摇人的消息,自然被牧野等人知道了。 他们相视而笑,喊人吧,多喊点来! 退守中山城的杨应钦一想到扔掉了整个常山,就为了给鲜卑和平州制造争端,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鲜卑和平州真的会打起来吗?”他自言自语地道。 这时下属来报,说鲜卑和平州已经为争夺九门县打起来了。 接下来两三日,在孙家军不断佯攻以及增兵的刺激下,鲜卑大军也不断增援,直至九门县里的鲜卑大军到达了两万兵马。 “可以收网了!”牧野满是遗憾,可惜了,九门县一个县城最多容纳两万士兵,再多就不行了。这已经是极限了,不然他们可以送更多的鲜卑蛮子上路。 是夜,三更天,最是夜深人静之时,九门县由点及面,整个城内都炸开了。 拓跋巡在睡梦中惊醒,一阵阵轰降降的爆炸声,宛若当初雁门的噩梦重现! 拓跋巡连忙逃出了营帐,漆黑的夜里,哀嚎声遍野,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满目疮痍的景象。他知道了!当初雁门根本就不是地动! 远在中山城的杨应钦也被惊醒了。 “什么声音?”杨应钦惊疑不定地看着亲兵。 “这地动山摇的感觉,怎么像是地动?” 看方向,难道九门县地动了? 第677章 拓跋巡死 (); 第677章 拓跋巡死 如果真是九门县地动,那么争夺九门县的两支军队,岂不是遭殃了? 想到这个可能,杨应钦心头一震,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天佑大黎! 大黎这些年太难了,面对鲜卑和平州,亟需一场胜仗,来扭转乾坤。 他此时恨不得整个常山都地动了才好,一举将进驻常山的鲜卑大军和平州军队覆灭了去。 杨应钦却不知道,他以为的地动并不是地动,而是鲜卑和平州如他们所愿的打起来了,应该说是平州压着鲜卑在打。 一招诱敌深入,请君入瓮,全歼鲜卑大军两万人。 杨应钦决定自己带一队兵马前去查看,如果可以,他不介意给在九门县受伤的孙家军和鲜卑士卒补个刀,再相互栽赃一番,让双方矛盾来得更激烈一点。 而此时,孙家军全军进入九门县,全县查杀漏网之鱼。 “牧野将军,咱们这次,不要俘虏?” 牧野:“是的。” 之前他将九门县的消息传回去后,接到一条秘令,拓跋巡必须死! 这些都是鲜卑的青壮,和当初他们俘虏扶余族不一样。 里面的鲜卑蛮子即使俘虏了,在战争未结束前,他们平州也不可能让鲜卑赎回去,因为这些人都是青壮年、兵源,赎回去又会成为鲜卑大军来侵略荼毒汉人。 这一次,孙明将军等人亲自来了。 这一次,算是平州第二次大规模地应用,第一次是用在雁门,但他们都没有见识到,这回怎么样都得亲自来瞧瞧。 手底下的千夫长又问,“要不要刻意放出一两条漏网之鱼,引鲜卑大军来救他们的大王子?然后他们沿途埋伏……” 牧野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之前在孙大将军那里就推演和讨论过了。 孙大将军和郭军师等人的意思就是,没有必要。 不要小看拓跋可汗和鲜卑将领,九门县已经来了两万鲜卑大军,这种情况之下,还需要请求支援,肯定是有问题的。 拓跋可汗会派人前来探听情况,但在没弄清楚九门县的情况之前,派过来的兵马肯定不会太多的。 很珍贵,用之时一定要利益最大化。 另外这样的秘密武器,能捂着就先捂着。 所以,他们不要想着埋伏的事了。 稍后,孙家军进入九门县后,第一个任务就是消灭鲜卑在下的漏网之鱼,同时找出拓跋巡。 拓跋巡不傻,九门县和雁门如此相似的一幕,他不相信是巧合!而且这两次,他都闻到了一股硫磺的味道。 拓跋巡意识到,平州或者大黎有能力使一个地方像爆发地动一样。 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人家就是做到了,事实就摆在眼前。 只是,究竟是大黎还是平州?当时雁门只有孙家军驻守,当时的孙家军还隶属大黎。 不,不可能是大黎,要是大黎能有这手段,也不至于在面对他们鲜卑和平州时节节败退了。而且当初驻守在雁门的孙家军,最终归了平州。 推断出这一点之后,拓跋巡就意识到,他们这次中计了。 离开,必须离开!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父汗! 拓跋巡带着幸存的将士们打算从西城门离开。 “拓跋大王子,你们这是打算往哪去啊?”牧野戏谑的声音在深夜里响起。 闻言,拓跋巡心一沉,抬眼看去,只见前方破败的城墙上,都是点着火把的孙家军。 插翅难飞! 敌不过的,他的人才两三千人,部署在九门县的孙家军都有一两万人了。 还没等拓跋巡喊投降,牧野就已经下令了,“弓箭手准备!” “慢!我们——” “射!” 拓跋巡意识到牧野想要他死,求生的欲望,让他命人一边抵挡射来的箭矢,一边扬声高呼,“孙明将军在不在?我拓跋巡向你投降!” 回答他的是箭矢如雨,毫不留情。 拓跋巡继续高呼,“我拓跋巡在此答应,只要我活着回去,必劝可汗不再与平州为敌!”他不想死,他想和孙家军谈条件。 平州手里有这样厉害的手段,这还怎么打? 孙明和郭翀等人其实已经听到了拓跋巡的话,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本来就要他死的,所以就没必要谈条件了。 “如果让我活着回去,必劝可汗,让鲜卑大军退回草原!”拓跋巡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 “继续!”牧野命令士兵们弓箭不要停,才扬声对拓跋巡说道,“你的话不可信!你们鲜卑的承诺就跟放屁一样!” 拓跋巡悔啊,他才意识到,鲜卑王庭屡次毁诺,竟然带来了如此深远的影响。 见孙家军势要致他于死地了,拓跋巡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当下组织了剩余部卒,试图在孙家军的包围拦截下撕开一道口子。 为了活命,鲜卑士兵的凶性完全被激发了。 但是牧野没给他机会,一见他们冲锋,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了,当下一个命令,弓箭手退下,后面的投掷手上场。 一个个燃烧瓶就朝这些凶狠的鲜卑士兵上砸,一砸到身上,就燃烧了起来。 瞬间,这些鲜卑士兵就成了一个个火人,现场也是哀嚎遍野。 一刻钟之后,底下再也没有站着的鲜卑士兵。 牧野下令,查杀鲜卑士兵里还活着的漏网之鱼。 孙家军的士兵们得到命令,孙家军分为东西两队人马,再两两一组,开始查漏补缺,不管活的还是死的,都得往其心脏处补一刀。 干完一遍之后,两队人马互换,再来一遍。 最后,牧野下令,“大家辛苦点,挖几个坑,将这些尸体都掩埋好。” 有些诈死的,好不容易躲过了前两轮补刀的,听到这话,真的是心如死灰,天啊,平州军也太魔鬼了,他们真的是奔着斩草除根来的!这样子,他们还有什么活头? 孙家军的士兵们,一边干活,一边吐槽,“这些该死的鲜卑蛮子,还要我们给收尸,真是便宜你们了。” 长官们安慰小兵,“别这样,咱们辛苦点,送所有的鲜卑蛮子上路,保证没人掉队。” “确实哦,坑一埋,那些诈死的,一个也别想活着。” 第678章 一盆污水 (); 第678章 一盆污水 时间回到日前,秦珩告知秦晟州长的传讯。 秦珩心想,既然六弟妹那边暂时还不需要小六,那小六就给他干活去! 秦珩不和他废话,直接将人拎走,准备准备,带着他的骑兵营出发! 秦珩让他带着骑兵营出发,随时待命,以策应孙家军,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提起战事,秦晟所有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 这也是平州骑兵第一次亮相,他们必须要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才行。 常州,九门县 将战场打扫干净之后,孙明就下令让众将士埋锅造饭,吃完就地休息。接下来,他们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一晚,拓跋可汗睡得并不安稳,心中莫名烦躁。 大儿子带兵先孙家军一步占领了九门县,与孙家军里外抗衡。孙家军增兵,他们鲜卑也陆续增援至两万兵马。 拓跋可汗心想,希望明天九门县那边传来好消息吧。 拓跋可汗睡不着,帐外传来喧嚣声,他不由得坐了起来,扬声问,“外面何事吵闹?” 侍卫匆匆来报,“可汗,昨晚九门县发生地动。” 拓跋可汗一听,微惊,“九门县地动了?” “此事你如何得知?是大王子派人传消息回来了?”拓跋可汗问。 侍卫摇头,“有九门县附近的百姓感觉到地动,连夜慌不择路地逃走,被我们的人拿住了问出来的。” 闻言,拓跋可汗闻言,心蓦地一沉,“快,命独孤忠带一队兵马前去九门县。” 独孤忠领命之后,就带着大军出发了。但他为人很谨慎,命一队人马在前方探路,确定是否有埋伏,自己则带着大部队坠在后面。 可以说,杨应钦所领的大黎军队还有独孤忠所领的鲜卑大军,两队人马几乎是同时抵达九门县的。 而此时,九门县的城楼上,已经插上了平州以及孙家军代表的旗帜。 此时,孙明郭翀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三方的站位呈三足鼎立之势。 看到城楼上的旗帜,杨应钦是吃了一惊,占领九门县的鲜卑大军呢?难道因为地动被平州捡了漏? 独孤忠那边则是脸色大变,当即扬声问道,“敢问孙明将军,拓跋巡大王可在你们手中?” 孙明只当听而不闻,郭翀上前应答,他看着杨应钦笑道,“杨大将军,您来了,快请进城吧。” 杨应钦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忠听出了点什么,看向杨应钦的目光惊疑不定。 “郭翀,你这是何意?” “杨大将军快别谦虚了,要不是有你们的配合和相助,我们平州怎会一下子就歼灭以拓跋巡为首的两万鲜卑大军呢。你当得起一切礼遇。” 闻言,杨应钦愕然。 平州竟然弄死了鲜卑的大王子拓跋巡?那接下来鲜卑和平州不得不死不休?还没等他高兴一会,接着一盆污水朝大黎兜头而下。 难怪一开始孙明郭翀等平州将领态度会那么奇怪。 他终于知道平州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们大黎好不容易扔出常山这一块地盘,让平州和鲜卑斗起来。这会平州却使出了离间计,意图将鲜卑的仇恨引至大黎头上! 而听到这话的鲜卑将士们,全都震惊不已,什么?!他们大王子死了?还有,两万鲜卑勇士也被灭了? 得知拓跋巡大王子身死的独孤忠怀疑地看向杨应钦,然后他顾不得什么,他追问郭翀,“孙明郭翀,是你们杀了拓跋巡大王子的?” “两军对垒,死点人不也正常吗?” 独孤忠心冷,拓跋巡是他们鲜卑的大王子,那是能随便死的吗? “杨应钦,好哇!你们大黎联合平州坑了我们鲜卑是吧?”独孤忠看向杨应钦的眼神要有多冰冷就有多冰冷。 可是,九门县地动又是怎么回事? 杨应钦等人:苦哇…… 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难道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解,他们根本没有和平州联手? 难道要他们大黎朝廷承认自己勾结鲜卑,宁愿将城池让与鲜卑,都不予平州? 对于独孤忠的质问,杨应钦只能避而不答。 他不回答,郭翀语调欢快替他答了,“是的,感谢大黎的配合,感谢大黎的相助,才让我们平州取得如此战绩。杨大将军,你快带着将士们进城吧。” 杨应钦闻言,心里都快吐血了,进城?他哪里敢?就怕这一进去,人都要直接没了。 平州真他奶奶的太卑鄙无耻了! “独孤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副将问道,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啊。 独孤忠道,“派人将大王子以及两万兵马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去,一切等待可汗定夺。” “是!” 接着,独孤忠将大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地休息,另外一部分负责警戒,特别是盯着大黎的军队。 他不盯孙家军,是因为他们据城而守,一时半会不可能弃城而逃,也不会弃城而逃。 杨应钦想撤退,但此时对面的鲜卑大军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大有一种,他们敢动,对方就扑上来撕碎他们的意思。 他顿时明白了,刚才孙明那番话,让他们大黎也成为了害死拓跋巡的罪人之一。独孤忠不知真假,但也不让他们离开。 他招来亲卫,将一道令牌给他,让他回去召集援军。 他心中叹气,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郭军师,这出离间计使得不错啊。”孙明赞道。 边上一个小将挠了挠头道,“就是不知道鲜卑那边会不会相信?” 郭翀:“这个不重要。” 直到后来,这位小将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 “郭军师来了,咱们这仗打起来事半功倍啊。” 郭翀笑而不语,准备大战了,薛诩在州长跟前立了功,剩下他郭翀和董济川两人。 接着,董济川去了涿州秦珩那里,他呢,就来了常山孙家军这里。 两人离开时,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总不能让薛诩那家伙专美于前吧? 如今在九门县除掉拓跋巡,这一步也算是推进了另一个计划一大进程。 再用一出离间计,将水给搅浑,接下来,就该让孤独忠这支鲜卑军和杨应钦这支大黎军队相互消耗有生力量了。 第679章 援军未至 (); 第679章 援军未至 从九门县到后邑县的官道,靠近九门县的前半段有一段险路,独孤忠派回去报信的几个骑兵刚过,两侧密林里就冒出来不少人。 “六爷,咱们就在这一段设伏了?”朱大壮问。 秦晟点头,“嗯。” 得了令,朱大壮、陈金龙等人就开始忙活了。 后面的人拿着工具,抬着东西上来。 “快快,开始干活了!一个个的,干活都给我麻利点!” 当得知拓跋巡死在了九门县,秦晟陈金龙等人就一致认为这事没完。 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不想为儿子报仇的,拓跋可汗也一样,再怎么理智的人,都很难承受丧子之痛,而且死的还是长子。 所以,鲜卑一定还会对九门县增兵的! 后邑县 拓跋可汗得知大儿子拓跋巡身死,两万鲜卑士卒全军覆没,整个人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拓跋巡是他的长子,身份区别于其他儿子,现在,大儿子竟然死了?那么意外又那么突然! “打,给我打!让独孤忠将九门县的孙家军给我灭了!”丧子之痛让拓跋可汗怒发冲冠。 “另外——”拓跋可汗环视底下众人,他在思索让何人带兵前去九门县,这一次,他不将孙明和杨应钦等人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父汗,让我去吧,我去为大哥报仇!”拓跋钰为争表现,主动请命。 大哥之死,让他沉痛又惊愕,最初的沉痛和惊讶过后,他此刻内心火热无比。 大哥拓跋巡死了,二哥拓跋金又因为身体的原因没办法带兵打仗了,那排行第三的他,继承父汗之位的机会岂不是大大地增加了? 他很清楚,这会正是他挣表现的时候。而且,为了灭掉九门县的孙家军和大黎军队,父汗一定会拨重兵过去的。也就是说这一战,危险不大。 “好!老三,你果然有情有义!”拓跋可汗当即下令,由拓跋钰率领八万军队前去九门县。 如此一来,九门县的鲜卑大军就达到了十一万。 “是!末将领命!” 拓跋可汗让他立即率领四万骑兵出发,后面四万兵马,等集结完毕就出发。 就在拓跋钰先领着四万兵马出发时,半道上,缙也在加紧设埋伏。 “好了吗?”陈金龙催促。 “快全部弄好了。”朱大壮回道。 等最后一部分弄好,所有人开始有序地撤离,然后该埋伏的埋伏,该准备的准备。 “便宜他们了,不然第二段埋的就是了,直接送他们上天。” 为了能坑到更多的鲜卑蛮子,刚才独孤忠领着三万大军经过的时候,他们都忍住不吃。就为了吃第二波啊! 因为这条路是之前独孤忠带兵走过的,完全没有遇到埋伏,时间又是刚过去不久,拓跋钰只当这一段路都是安全的,带着大军全速进。 然后,他们就中埋伏了。 第一段路,泥土底下埋着倒插铁钉和玻璃的水泥板,马儿一踏上去,蹄子就受伤。 马儿受惊,嘶鸣声响彻云端。 有曾经经历过这一遭的鲜卑骑兵,整个人都是懵的,平州又来这招? 缙: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三王子,前方一定还有埋伏!” 朱大壮:说对了,前方确实有拒马等埋伏。 “大家向两侧散开!” 陈金龙:两侧也有埋伏呢。 原本井然有序的四万鲜卑骑兵因为这段路的埋伏都乱成一团。 从马儿受惊嘶鸣的那一刻起,一公里外的秦晟等人就开始催促胯下的马儿冲刺。 缙骑兵营分为十人一小队,百人一中队,开始在野外与四散开来的鲜卑骑兵厮杀。 缙这起埋伏,直接让鲜卑四万骑兵援军溃不成军,无法支援九门县的独孤忠。 九门县 孙家军在备战,守城之战,各种守城物资开始搬上城楼。 他们的动静很大,就在鲜卑和大黎两军的将士之下干着活,端的明目张胆,毫不掩饰。 期间,郭翀还出现了一下,让杨应钦带兵进城,暂作休息。 被杨应钦冷冷地拒绝了,这人有完没完?! 独孤忠冷眼看着,估算着时间,想着援兵就快到了,于是就下令进攻,最先进攻的当然是杨应钦的大黎军了。毕竟如果攻打孙家军的话,难度比攻打在野的大黎军队难多了,而且杨应钦一定会趁机跑路的。 他先收拾了大黎军队,等援军大部队到了,他们再向孙家军发起总攻。 孙家军此时稳坐钓鱼台,看着鲜卑大军和大黎大军厮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鲜卑大军和大黎大军打得非常惨烈,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大黎大军虽然不敌鲜卑大军,但为了活命,也是豁出去了。 就在这时,大黎的援军到了。 而独孤忠期待的援军迟迟未到,独孤忠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看着即将到达战场的大黎援军,独孤忠一咬牙,下了撤退的命令。 独孤忠带着残余部队跑了,杨应钦这边,虽然来了援军,但他没有下令追杀,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懂,再说了,边上还有孙家军在虎视眈眈,全歼了独孤忠的残部又如何? “杨大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部将问道。 郭翀这时候出现了,“杨大将军英勇,竟然打跑了独孤忠所领的鲜卑大军,看来大黎的军队也不是那么差的嘛。” 杨应钦看着眼前的孙家军,脸色变幻着。 “杨大将军,要不要和我们孙家军较量一番啊?” “我们撤!”下了命令之后,杨应钦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独孤忠是叫了援军的,但鲜卑援军一直没来,明显出了问题,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被拦截了。 推测出这一点,杨应钦就决定撤了,免得攻城之陵,被平州包了饺子。 第680章 更换目标 (); 第680章 更换目标 平州骑兵营分成的骑兵小队追逐着一小股一小股的鲜卑骑兵绞杀。 拓跋钰的马儿是最先受伤的,这会他已经换了一匹没受伤的马,其他没有冲散的鲜卑骑兵就聚拢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这些鲜卑骑兵数量大概还有一万这样。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秦晟则带着八千骑兵,对上了拓跋钰。 双方来到一处河滩地,展开厮杀。 …… 土匪! 阎王! 悍不畏死! 这是遭遇埋伏的鲜卑骑兵对追杀他们的平州骑兵的印象。 平州有骑兵!这没什么。但是平州的骑兵分成一小股一小股之后,竟然隐隐有压着他们打的势头,就离谱! 鲁大友等人却不觉得他们赢了鲜卑骑兵很奇怪,也不想想,他们之前过的可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但他们知道,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不能怂,一怂就会死。 两个时辰之后,拓跋钰带着人马,从好不容易撕开的口子冲了出去。 秦晟带着人马佯装追杀,追了一两里地,就装作马儿体力不支,停了下来。 追风不满地嘶鸣了一声,秦晟一只手握着滴血的红缨枪,另一只安抚地摸了摸它的鬃毛。 秦晟很清楚,这时候还不能要了拓跋钰的命。如果这会拓跋钰死了,是逼着鲜卑和他们平州杠上。 秦晟这边的主力之战结束,缙其他骑兵小队也渐渐归队了。 面对在此战中死去以及受伤的将士,秦晟沉默片刻,便命人将他们都带回去。 …… 独孤忠带着剩余的七八千兵马撤退时,一直提防着杨应钦或者孙家军追上来,但是没有,不管是杨应钦还是孙家军,都没有追上来。 他便猜测,刚才平州那帮人说谎了,平州和大黎并没有联手坑害鲜卑。 如果他们真的联手了,肯定不会放过追杀他们的机会的。 等他带着残部回去时,看到半道上的打斗痕迹,就猜到他们鲜卑的援军应该被埋伏了。 命令士兵们小心埋伏。 后邑县 拓跋钰带着四万骑兵在半道上遭遇埋伏折返的消息被报到拓跋可汗处。 “四万骑兵,就这么灰溜溜地被人撵回来了?”拓跋可汗不敢置信。 “拓跋钰在何处?” “三王子就在外头。” “让他滚进来!” 一看到灰头土脸的拓跋钰,拓跋可汗大发雷霆,“你是猪吗?大军出发,为何不事先令一小队先行?” 拓跋钰难堪地低下头。 好一会后,拓跋可汗略平息了怒气,问道,“对方出动了多少骑兵?” “大概两万?” “平州两万新骑兵就将咱们鲜卑四万老骑兵杀得屁滚尿流!”拓跋可汗冷笑,“你连九门县都没到,就给本可汗损失了两万骑兵,真是好啊。” 其他人忍不住劝道,“可汗息怒,平州这是有心算无心。” “可汗,现在怎么办?” 拓跋钰等人回来时,另外四万步卒刚集结好,准备出发,如今出了变故,他们这会正原地待命。 “命尉迟锐率领两万骑兵和四万步卒前去九门县。”拓跋可汗很清楚,独孤忠那边肯定在等援兵。 就在这时,报讯兵来报,“独孤将军回来了,大败而归。” 拓跋可汗闭了闭眼,“请他进来。” 随后,得知了独孤忠兵败的原因,整个鲜卑王帐一片寂静,只能说,一着不慎,输了整场战役。 接着,便是汇报损失,这一次,他们一共损失了六万多兵马。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鲜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上一次损失那么多兵马,还是在雁门。 “可汗,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还要不要发兵攻打九门县? 鲜卑王帐内,所有人都看向上首。 拓跋可汗问独孤忠,“你可查清楚了大王子的死因?” 独孤忠斟酌着说道,“大王子遭遇了地动这一点是肯定的,末将听闻平州方面透露出来的意思,像是平州和大黎联手了……” “不可能。”拓跋可汗断然道。 独孤忠点头,“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平州的离间计。对此,大黎方面是沉默的,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管怎么说,平州终归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拓跋可汗幽幽地道。 下面的人都听懂了,可汗这是要继续攻打九门县为大王子报仇的意思。 这时,拓跋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说了一句,“父汗,大黎同样是罪魁祸首,我们打大黎吧?成大事者当摒弃私怨。” 拓跋可汗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大骂,“混账!平州大军杀死了你大哥!” 拓跋连不说话了,他心想,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算了算了,是他多嘴了,等父汗撞了南墙自然就会回头了。 现在拓跋连对于他们鲜卑和平州之间输赢的预判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了。 “可汗息怒——” 七王子顶着可汗的怒气,给出的意见也很中肯,在场的其他将领自然就愿意出言相护。 最终,经过商议之后,大家都同意由尉迟锐率领六万大军,向九门县进发。 之前拓跋可汗敢向九门县发兵十一万,现在却不能了。 平州有骑兵营,而且实力还不弱。 他们鲜卑王帐驻守的后邑县也需要留下足够的兵力。 这一次,尉迟锐走得很慢,他派了一队人马在前方探路,确保没有埋伏。 九门县,独孤忠和杨应钦相继领着残部离去后,孙明派牧野带一支队伍前去接应秦晟之后,就让其他人开始干活了,首先,他们得将整个城池给加固一下。 水泥这样的材料,都是孙明他们过来的时候顺便带来的,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人多力量大,等尉迟锐率领大军一路有惊无险来到九门县时,看到的就是重新加高加宽的城墙。 尉迟锐:…… 这一次,孙家军和缙据城而守,根本不和对方打野战。 中山城的杨应钦得知鲜卑和平州再次在九门县对上之后,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可惜,鲜卑的攻城之战并不顺利。 尉迟锐所领的六万大军,对上九门县的平州大军,久攻不下。 “大家再坚持坚持,要不了多久,鲜卑大军就要撤退了。”九门县内,平州的将领们都是这么和底下的士兵打气的。 他们只要扛过这一波,接下来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尉迟锐迟迟攻不下九门县,拓跋可汗的一腔怒火,硬是发不出去。 在其他人的劝说下,不得不考虑采纳众人的意见,更换打击目标。 于是,尉迟锐最先接到命令,缓缓撤军。 看着鲜卑大军离去,九门县内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接着,鲜卑便打着‘大黎和平州勾结害死拓跋巡,他们要为为拓跋巡大王子报仇’的名义从常山南下,进攻乐平郡。 其实他们也怀疑这是平州的离间计,但又有什么关系?并不妨碍他们用这个借口打大黎。 这还正好了呢,不然人家大黎刚送了常山这么多县城给他们,双方又已经心照不宣地暂停交战,他们还不好撕破脸。 第681章 收网吧 第681章 收网吧 涿州 孙家军和缙在常州和鲜卑大黎打得如火如荼,各种战绩传回平州传到各大,叫人羡慕不已。 “秦珩将军,咱们这边,是不是有点小打小闹了?” 秦珩部下的将领们眼见着孙明将军在常山那边取得明显战果,他们这边还没什么进展,就有点不得劲了。 “暂时先这样,先攒着劲。”秦珩让他们等。 平州,昌黎 吕颂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收网吧。” 闹了这么久,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打草惊蛇,将对方逼出来了。等收拾身边的这些魑魅魍魉,接下来,他们需要全心全意应对大战。 “可是,州长,你这才九个月。”离瓜熟蒂落还差点日子。 吕颂梨摇头,“无事,一切依计行事。” 她算过了,准确地来说,她现在怀孕三十九周。后世,孕三十七周可视为足月,胎儿发育基本完善。到了孕后期,胎儿体重进入快速增长期。 为了将来生产顺利,这个时候她已经在控制口腹之欲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生产,胎儿无事。 谢湛敢在她生产前算计她,她也可以反向利用这事。 快秋收了,粮食眼见着就要熟了。 受之前通货膨胀的影响,不管是大黎还是鲜卑,目前都处于物资短缺的困境,他们一定很看重这次秋收,都指望这一次秋收回点血。 但是,趁他病,要他命。她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的。 然后,大举进攻大黎,并且用上这样的热武器,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她可不想这一波仗打完,地盘打下来了,却被诟病有伤天和什么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吕颂梨的脸色有些晦涩。 “去准备吧。” 对于提前生产,她是做好了万全之策的。她本身略懂医术,并和周元华仔细地商议过,期间还找了平州最好的稳婆询问,斟酌许久之后,才定下的计划。 一点点的风险,她冒得起。 “是。” 心腹得令,自去办事。 为了平州,州长对自己都那么狠,甘愿冒那么大的风险。那些敢在这个时候出手的人,不管落得什么下场,不都是应该的吗? 这时下人来报,说她婆婆来了。 吕颂梨惊讶,遂让人将人请进来。 她身子重之后,她婆婆每两日来看她一回,一来是想看看她是否安好,二来也是不想折腾她。 而昨天她婆婆才来过…… 吕颂梨本来就在散步走动,这会让红萝扶着她过去迎一迎婆母。 秦母见小儿媳挺着个大肚子来迎她,连忙上前,“阿梨,你慢点儿。” 吕颂梨一眼就注意到秦母身边穿着裙子的高挑侍女。 那侍女见她看过来,还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张脸俊是俊,就是有点黑。 吕颂梨:…… 这人回来了也好。 秦母和吕颂梨就近在院子的阴凉处落座,说说话。 高挑侍女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萝扶着她落座,恨不得取而代之。 婆媳两人坐下后,秦母就把话题扯到身边的侍女身上了。 “阿梨,这是陆橙,你不是快生了吗?娘送给人来伺候你……”秦母将这位高挑侍女夸了又夸,说‘她’特别会保护人侍候人月子。 吕颂梨忍着笑,最后终于点头,将人留下了。 秦母这次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将人送到儿媳身边。 送完人,秦母就离开了。 红萝之前还用冰墨这个名字时,在流放路上,她是见过六爷的女装扮相的。 秦晟这个侍女因为是由秦母送来的,又有吕颂梨的认可,加之在红萝的‘安排’下,一跃成为了吕颂梨的贴身侍女, 于是,秦晟得已贴身侍候媳妇儿,他保证不让媳妇儿摔着。 这日,吕德胜过来秦府看望小闺女。 他听说女婿在常山打了老漂亮的一仗。 闺女快生了,女婿不在身边,怕她胡思乱想。 吕德胜刚坐下,就有人上来奉茶。 “吕大人,请喝茶。” 声音矫揉造作,仿佛被什么夹了一样,尽管已经努力放柔了,但听着还是很粗犷。 吕德胜心里纳闷地想着,闺女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声音难听的婢女了? 独特的声音,让吕德胜不由得朝声音处看过去。 等看到人时,吕德胜:他他他…… 吕德胜连连喝了两大口茶水压压惊。 一抬眼就见穿着罗裙的女婿张罗着给闺女拿水果吃。 等吕颂梨吃好,秦晟将盘子端出去的空档,吕德胜小声问闺女,“他这样子多久了?” 吕颂梨失笑,“昨天我婆婆刚送来的。” 吕德胜勉强说道,“他回来了也好。” 话音刚落,就见秦晟端着一碗燕窝进来,裙子限制了他两条大长腿大迈步,让他只能小碎步朝前。 吕德胜移开了眼,女婿这男扮女装实在有点辣眼睛。 吕颂梨见着,倒是眉眼皆是笑意。 …… “州长,对方动了。刚才我们的人检查了您经常散步的路线,发现对方在一处必经之地洒了一些豆油,不仔细辨认,会以为是婆子们给花草浇的水。” 吕颂梨点头,“那咱们也开始吧。” 两刻钟之后,秦晟端着一碗药走在前面,被抢了活的红萝就跟在后面。 “给我吧。”吕颂梨朝他伸出手。 “真的要喝啊?”秦晟问,他的手有点抖。 吕颂梨点头。 他嘴巴动了动,最后问了一句,“非喝不可吗?” 吕颂梨无奈地点头,坚定地道,“是的。” “那——那好吧。” 吕颂梨接过碗,喝下催产药。 想到媳妇吃这个苦的原因,秦晟咬牙切齿,谢湛! 吕颂梨喝完药,见他眼睛红红的,安慰了他一句,“没事的。” 秦晟也跟着点头,“是的,一定会没事的。” 没多久,秦家的花园里,红萝扶着吕颂梨在散步。 吕颂梨不让秦晟扶着,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一个身位。 以致阿丽丝只能退居右侧,她盯着秦晟的后背看了看,生气! “六夫人,仔细脚下。” 吕颂梨一听便知陷阱就在前面。 她深吸一口气,踩了上去,“啊!” 吕颂梨刚踩上去,身体刚刚打晃,腰立即被人搂住了,整个人被秦晟稳稳地抱在怀里,顺势往地上倒去,而吕颂梨被他护着就倒在他的身上。 吕颂梨摔倒,整个出行的队伍突然就乱了起来。 “不好了,六夫人摔倒了!” “天啊,见红了!” “快快,六夫人要生了,稳婆在哪?” 第682章 险恶用心 第682章 险恶用心 很快,州府就传出州长散步时不小心摔倒,受惊,提前生产的消息。 田氏听得心惊肉跳,这样的桥段好生熟悉,这不是她之前安排的…… 怎会如此?她不是已经命令那人停止计划了吗? 听到吕颂梨出事,蒋氏抓着自家老头就心急如焚地出门。 她根本忘了去通知两个儿媳,不过她到了秦府后倒是想起来了,却也没有让人回去请她俩。主要是小儿媳怀孕了,如今也是七八个月了。至于大儿媳,呵呵。 刘素兰是自己得知消息后,扶着肚子过来找田氏这个大嫂的。 “大嫂,小姑摔倒提前生产,爹娘已经过去了。显然,娘急得将咱们忘了。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也不远。 田氏这会正心神不宁,听到弟媳的邀请,她只能强撑着答应一起过去。 秦府内 吕颂梨摔倒后,就被秦晟抱着送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 接生的四个稳婆也被喊了过来,这四个稳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之前一直养在别院里,最近吕颂梨快生了,才移到府中的。 在进产房前,这四名稳婆被要求在耳房里做检查,检查完了,才能进产房。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四个稳婆措手不及。 她们被要求沐浴、更衣、检查口腔、漱口等等。 这期间,秦母和秦家几位妯娌都陆续来到了。 没多久,吕德胜和蒋氏也到了。 耳房内,等一系列检查完成之后,几个稳婆对视一眼,心想,这次她们算是过关了吧?能进产房了吧? 红萝将四人带了出去,“周大夫,麻烦您给看看。” 一旁候着的周元华上前,他心知这四个稳婆,至少有一个一定有问题。 周元华检查过后,指了其中一个,说道,“她的头发味道不对。” 被指出的瘦稳婆心一沉,她讪讪地道,“这只是用了头油而已啊。” 时间紧迫,刚才命她们沐浴的时候并没有让她们洗头。 红萝命令,“将头巾拿下。” 瘦稳婆只能认命地解下头巾。 周元华凑近闻了闻,确定地道,“是莪术的味道!” 吕颂梨就在里面,也听到了周元华的话。 莪术是一种常见的活血化瘀的中药,如果用在孕妇身上,有可能会导致大出血和流产。 另外,吕颂梨还知道,莪术如果配合乳|香使用,效果翻倍。 这时,吕颂梨喝下的催产药也开始发作了,她的肚子隐隐作痛,那一抽一抽的宫缩,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所幸,外面,周元华也提起了这个关键点。 红萝知道,产房是她带人布置的,也一直让人盯着没让人进去过,干净得很。也就是说,如果对方要将莪术和乳|香配合着使用,那么乳|香这味药一定在两人身上。 已经沐浴更衣过了,首饰都退了下来,连牙齿都检查过,哪里还能藏得住东西呢? “头上的木簪子取下来。” 四个稳婆的木簪子取下来检查过之后,发现是实木的,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这时,边上一名嬷嬷上前和她低语了两句。 红萝点头,“行,就依你所言。” “来人,将四人带进去耳房里。” “各位大娘,请吧。” 四名稳婆重新进了耳房,又进去了两名吕颂梨的心腹嬷嬷。 “各位,得罪了。” “你们干什么?州长大人,你们这样也太侮辱人了!” 耳房里,两道又惊又怒的声音传出。 一位心腹嬷嬷从胖稳婆的隐秘之地取出了东西,经周大夫确认之后,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乳|香制成的药丸子。 刘素兰和田氏到的时候,小姑院子里坐满了至亲,有秦家的人,也有他们吕家的人。 秦母看到刘素兰那挺着的大肚子,连忙让人将她请至客房去,免得冲撞了。 经过检查,没有问题的两个稳婆被送进产房里。 然后,一直陪着吕颂梨的秦晟就被赶了出来。 秦晟出来的时候,脸是黑着的。 两个有问题的稳婆,以及在花园里洒油的婆子都被押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田氏腿软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查出了两名有问题的稳婆以及一个婆子,在场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妻子在里面生产,秦晟打算让人押着她们去别处审查。 吕德胜咬牙道,“不用去别处了,就在外面的院子去审!”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对,就依亲家公的,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对这些弄鬼的人,秦母也很气愤。 闻言,秦晟也不拒绝。 他绕着被押着的三人走了一圈,然后一脚一个,踢向她们的膝盖。 被突袭,三人一个个尖叫着跪倒在地。 “说,你们为何要谋害州长?” “老实交待,你们一家子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你们全家就只能黄泉路上相伴了。” 从她们被控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人出发抓拿她们的家人了。 随后,秦晟还一一点出了她们几人的家庭成员,最后才道,“另外,谁先交待,我会适当地减免一点罪责,你们想清楚了。” 瘦稳婆最先扛不住,“我说!” “指使老妇的不是别人,是吕府的大奶奶。”瘦稳婆直指田氏。 “你胡说!”田氏尖叫。 在场的人都看向田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接到消息从作坊里赶回来的吕致远刚进来就听到这话,他当下一个踉跄,夫妻多年,他怎会看不出来妻子的色厉内荏以及虚张声势呢?她怎么就教不会呢? 没有人理会吕致远的到来。 连吕德胜和蒋氏这对爹娘都没给他一个眼神,吕致远抹了把脸,自己找了个角落站着。 “你呢?”秦晟继续审问。 胖稳婆的回答和瘦稳婆一样。 当问到洒扫婆子时,却得到了另外一个答案,“奴婢只知道指使奴婢的人是秦家人。”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秦母一惊,看向几个儿媳。 秦家的几个妯娌面面相觑,都朝婆婆摇了摇头。 秦晟和吕德胜这对翁婿二人对视了一眼,真是好险恶的用心! 第683章 生了生了 第683章 生了生了 秦晟森然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话负责,如果查出来她所说的是冤枉人的话,我会让她及家人生不如死。” “确实是吕家大奶奶指使我的啊。” “奴婢知道的就是如此。” 秦晟冷笑,很好,一个个都嘴硬得很。 秦晟提着人去了隔壁的院子,准备来第二轮审讯,同时叫上了他岳父。 吕德胜低声道,“幕后之人想让你疑上你大哥。” 秦晟:“我知道。” 城里,听闻州长摔倒提前生产,无数平州的老百姓都在默默祈祷她生产顺利,母子平安。 昌黎以及周边,得知消息的平州中高层们,都在关注着吕颂梨这个平州州长生产一事。 他们在等,同时,心里也在不断地猜测,这孩子又是男是女? 这会,薛诩沏了一壶茶,就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静静地等待。 而嵇无银跑来了。 薛府和嵇府,离秦府其实都不远。但嵇无银就是不想自己待家里傻等,就跑过来和老友挤一挤。 薛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赶人。 此时,天已黑,整个秦府灯火通明。 屋子里,吕颂梨已经开始发动了。 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盆盆干净的水端进产房,转眼就端出来一盆盆血水,产房不时地传来吕颂梨压抑的呼喊声。 屋外,所有的人紧张又着急地等待着。 那厢,秦晟通过严刑逼供,各种手段齐上,最终查明了,洒扫婆子的话是诬陷,秦家没有向吕颂梨这个州长出手,而田氏确实参与了谋害吕颂梨一事。 里面有更深的幕后黑手,但田氏被利用了是事实。 秦晟拿着口供,命冼风带人去拿人。 得知结果,吕德胜看向田氏的目光无比的冰冷,他能说什么,说供出大儿媳这个蠢货,他一点也不意外? “让人看着她。”吕德胜下令,让人将她看管起来,一切都等小女儿生产后再说。 薛府 一夜过去,院子里的花草都被露水打湿了。 嵇无银动了动坐得有点麻了腿,担心地道,“这天都快亮了,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薛诩不言,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 随着时间的推移,嵇无银这下都忍不住双手合十祈求了起来,“老天保佑啊,让州长母子平安吧。”想当年,他媳妇生产时,他都没这么担心。 女主公就这点不好,生产的风险和成本都太高了。 嵇无银也跟着喝了一杯茶水,他想了想,凑到薛诩面前,低声问道,“州长生完这胎,还生不生下一胎?”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薛诩不答。 嵇无银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有脑子的,也会思考的好不好?” 等待时间太久,内心已经有些焦躁的薛诩呵呵了两声。 嵇无银佯怒,“不信?那你就听听我分析得对不对?!” 接着,嵇无银也不管他听不听,就往下说了,“之前就听说州长小时候大冬天的下水救人伤了根本,被太医断言子嗣艰难,甚至因此被退亲。” “近来有传言,州长怀孕也是被人算计的。” “如今临近生产,又出意外。” “诸多因素叠加,如果这一次,州长生产顺利,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估计都不会再要孩子了。”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嵇无银问薛诩。 薛诩没来得及回答,这时天光微曦,第一道晨曦划破云层,洒下大地时,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产房。 秦府内以及周围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薛诩站了起来,他知道应该是州长生了。 没多久,门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喜,“老爷,州长生了!” 薛诩缓缓吐出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好!” “生了?是男是女?”嵇无银好奇地问道。 秦府,稳婆最先出来报喜,“恭喜老夫人,恭喜吕大人,州长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 忙碌了一夜的稳婆这会头发都是湿的,但她此时整个人都亢奋,小命保住了。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秦晟则张罗着让周元华给吕颂梨母女俩都看看。 等他出来,蒋氏连忙问道,“周大夫,我闺女怎么样?” “州长的体质之前就不怎么好,后来这几年经过调养,好了一些了。这一胎,在怀孕之初本就是被人算计了。生产前又出了这样的状况,如果州长想要下一胎,估计都难了。”周元华很清楚,州长并不想要下一胎了,所以一直让他秘密研制避孕的药…… 听到周元华的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这时,秦母说了一句,“人平安最重要。” 等吕颂梨清理好之后,蒋氏和秦母两人一起进去看了看她。 吕颂梨和她们说了两句话,又看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女儿,就疲惫地睡过去了。 蒋氏和秦母出来后,就准备让儿子媳妇等人先回去歇息了,毕竟大家都守了一夜。 临走前,吕德胜指着田氏,对秦母秦晟说道,“人我先带走了。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秦母和秦晟同意了由吕家来处置田氏一事。 吕德胜和蒋氏走在前面,刘素兰则由侍女搀扶着落后几步,侍卫押着田氏走在中间,吕致远就走在最后,他整个人也很颓废。 他们刚回到吕府,就发现田家来人了。田庆莱夫妇和田圶夫妇都来了。 吕德胜等人都停住了脚步,见到田家人,吕家人都没好脸色。 田老太太一见田氏就朝她扑了过去,拍打着女儿,“你这孩子,糊涂啊。” “亲家——”田庆莱先打的招呼。 他们早早就来了,不敢去秦府,只能候在吕府大门外,等着吕家人回来。 吕德胜点了点头,“先进去吧。”田家人来了也好,有些事正好摊开来说。 第684章 意外逝世 第684章 意外逝世 吕府大厅 吕德胜和蒋氏坐在上首,边上吕致远站着,客座上坐着田庆莱夫妇。 田氏跪坐在下首。 田圶夫妇被请去了偏厅。 田氏目前的身份,好歹是吕家的大少奶奶。田圶夫妇尽管是她的兄嫂,但跟着审讯田氏还是不够资格的。旁观都不行,谁知道其中会牵涉出什么阴私。 吕致远抹了一把脸,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说吧,你为什么要害小妹?小妹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吕致远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她怎么就那么胆大包天呢? 田氏浑身颤抖,一个劲地摇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吕德胜冷哼,“她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 然后,吕德胜看着他,幽幽地道,“你小妹死了,这州长之位就是你的了。” 吕致远一听,炸了,“我可没那等鸿鹄之志!” 吕致远看向田氏,怒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老实交待?” 田氏的眼泪流出来了。 啪!吕德胜一手拍在桌子上,“说吧!别装哑巴了,也别以为什么都不交待,这一次还能蒙混过关!有胆子做,怎么就没胆子承认?” “是,我之前确实动了心思。”田氏承认了,但她很快又说道,“可是!我后来改主意了!并且通知她们终止计划。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还要执行计划。” 田氏满脸痛苦。 吕德胜冷哼,蠢货,被人家利用了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致远也很想知道她一意孤行的原因,明明之前他耳提面命,给她将各种利弊掰开了说的…… 田氏喃喃地道,“我没想要小妹的命。”她也没那个胆子,“我只是——我只是想弄掉小妹的孩子而已。” 蒋氏一听,火冒三丈,“田氏,你知道她怀这一胎有多艰难吗?!” “还有,你说弄掉孩子就弄掉孩子,不伤害阿梨。但你能控制风险吗?不,你不能。”女人生孩子,本就如同过鬼门关,在此之上还要叠加其他风险,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生不生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吕致远再次感到匪夷所思。 “难道你恨小妹?为什么?小妹有哪里对不起你了?”吕致远猜测。 田氏却只是摇头。 一旁的吕德胜却听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吕骁。一个女人愿意挺而走险,不为私怨,也不为丈夫,那必定就是为了子女了。 “她应该是为了吕——”一旁的田老太太忍不住开口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德胜打断了,“住口!” 田老太太愕然,然后无措地顿在那里。 虽然她那句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略想一下就明白了,原来,田氏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儿子吕骁。 “你害小妹是为了儿子?” 听到大儿子叫破了,吕德胜磨了磨牙,他刚才死活拦着,就是不想将大孙子牵扯进来!吕致远这蠢货! 田氏没说话,泪流不止。 这等同于默认啊。 她这么做确实是为了儿子。她当然知道,丈夫比不上小姑,但儿子吕骁在小辈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这一代,能者居之,小姑比她丈夫厉害,所以小姑当了这平州州长。 下一代,如果她儿子在所有的小辈里最优秀,是不是就有可能继承这平州的基业? 吕致远听到这个答案,忍无可忍地他,直接甩了田氏一巴掌,“你做的恶事,你自己担着,不要说是为了我,也不要说是为了儿子,你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这样的答案,他不接受!他们父子俩承担不起你这份厚爱! 田氏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她说出这样的答案,如果让儿子吕骁知道,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如果再让妹妹吕颂梨知道,会…… 等等,吕致远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什么蠢事! 啪!他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看向他爹,求助道,“爹?” 既然蠢儿子都说破了,吕德胜就直接摊开来说,他看向田氏,“你这么做,是觉得平州的基业是我们吕家的,而我能影响州长的废立,对吧?” 田氏这个大儿媳至今都没有看清阿梨这个州长的能力,或者说,从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平州基业的建立和发展是因为阿梨这个州长领导有功。 “好,就算你这个设想是成立的。” “你既然觉得吕骁很优秀,优秀到将来能继承平州的基业,那你为什么要对阿梨的肚子动手?你完全可以等阿梨将孩子生下来,等孩子长大了,再看看它和吕骁谁更优秀。” “如果我能决定下一任州长的人选,必然会选择更优秀的那一个,你动手完全没有必要。” “怎么,没话说了?说来说去,你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为吕骁铲除对手。不过是因为你没有信心让吕骁和阿梨的孩子在同一规则下公平竞争。” “只能说,你已经示敌以弱了。你这么做,其实丢的不止是你和你丈夫的脸,连带着你的儿子也会被人看轻。” 吕德胜的一番话,揭露了田氏内心的阴暗,让田氏无言以对。 “最后,如果你的假设不成立,那你更没有动手的必要。” 吕德胜此番话说完,在场的几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事实,田氏做了一件蠢事! 田老太太上前拍打着失神的女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快说,你是不是被什么人蛊惑了,蒙蔽了?” 田老太太的话让田氏面露迟疑。 “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说出来。但是,你这次犯下的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吕德胜将事情揽过来,他肯定要给出一个满意的交待的,就算是为了大孙子…… 田庆莱说道,“这——亲家,这事确实是她做错了,我们认打认罚,什么惩罚,你说吧。” “田氏,你‘意外逝世’吧。”吕德胜宣布了他的决定。 “还有,族谱上也会抹去你的存在。”吕德胜要彻底抹除田氏的存在,完全断绝田氏回头的后路。 田氏如遭雷击。 田庆莱夫妇迟疑着,这惩罚太重了,但他们也不敢说话。女儿犯了这样的事,能不连累娘家都算好的了。 “这个决定你有意见吗?”吕德胜问吕致远,“如果有,吕家可以一并安排让你俩都‘意外逝世’!” 吕致远连忙摇头,他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没听见吗?他爹打算连他这个长子都不要了啊。 田庆莱在心中叹了口气,罢了,女儿保不住这吕家长媳之位就保不住吧,他们还有外孙和外孙女。 吕德胜说道,“田氏,说实话,走到今天,皆是你咎由自取。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吕家给你一笔银子,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是吕家的承诺,至于富贵荣华就别想了。 蒋氏叹了口气,道,“你如果真有慈母之心,就乖乖领罚,不要拖累吕骁吕丹了。” 到了这个时候,田氏突然意识到吕家容忍了她那么久,终于容不下她了,要将她解决了。 “爹娘,就这样吧,我愿意‘意外去世’” “今天的谈话——”吕德胜看向田庆莱夫妇。 田庆莱一个激灵,连忙保证,“亲家放心,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就算为了大外孙,他和老婆子都会守口如瓶的。 随后,吕德胜让陈总管派了几个心腹,布置了一场意外…… 第685章 借刀杀人 第685章 借刀杀人 吕颂梨睡了好长一觉,醒来后,看了一眼刚被奶娘哄睡过去的女儿,然后吃了一碗熬出了米油的鸡丝粥,又喝了一碗鸡汤。 期间,红萝告知她田氏被吕家带走处理的事。 吕颂梨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小事,她转而问起了军事,“军令已经发出了吗?”出兵的军令是她在生产前就签发下去的。 “已经发出去了,另外,六爷也已经出发了。” 吕颂梨生产完,秦晟确定了母女平安后,才恋恋不舍地出发了。 “州长,这是目前的战争局势。”红萝将前线的战报呈上。 吕颂梨看完,颔首道,“很好。” 鲜卑在出其不意地攻占了乐平郡之后,就寸步难行了。 看来大黎的武将里还是有能人的。 这样的战况,显然在鲜卑久攻不下九门县的时候,已经有将领预测到了鲜卑会转头对大黎动手了,毕竟郭翀是当着杨应钦和独孤忠的面使出来的离间计。 涿州,秦珩于万千将士面前秉旄仗钺,受命统率三军,对鲜卑以及大黎用兵。 接着,平州各大战区以及的军事负责人,都收到了上方下达的命令和任务,并且开始行动。 吕颂梨生产后的第二天,田氏意外‘去世’。 在此之前,吕德胜和吕致远一起,将真相告诉十一岁的吕骁。 吕骁没想到他娘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但他也知道,祖父对他处置是手下留情了的,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很好了,他别无所求。 在最后关头,吕家让吕骁吕丹和她好好道别了。 田氏意外‘去世’后,吕家为她举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事情的处理结果,蒋氏去看望女儿时,和她说了。 听到她娘说她哥叫破了田氏是为了吕骁才作下这恶事的,对于处理结果,吕颂梨也就有了预料。 她爹是在保护吕骁吕丹,甚至是在保护着大哥一家。 如果她爹真的处死了田氏,那是逼着吕骁吕丹恨她这个姑姑,也是逼着她这个姑姑斩草除根。 真这么做,大哥一家就会散了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田氏微不足道,重要的是吕骁和吕丹两个孩子。毕竟田氏为吕家生育了长孙和长孙女,并且吕骁资质还不错。吕家长媳的身份为她免去了死罪一次,保她一命也正常。 听她娘说,现在这个结果,得知了真相的吕骁虽然伤心,但也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有时候,明面上的体面还是要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对她爹这样的处理没有意见。 吕颂梨这个受害者没意见,秦家众人自然也就没意见。 蒋氏离开了,红萝不久后去州府府衙送州长批复过的公文。 见到薛诩时,她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一点,“薛大人,州长让奴婢转告您,前阵子,俚族进上来的血燕挺好吃的。” 薛诩拿公文的手一顿,笑道,“州长喜欢就好,我这边会转告族里,让族人再去采一些血燕的。” 红萝点头,“只一点,取血燕时不要直接用手,也不必太刻意去清理杂质,显得假,自然最好。” “明白了。” 吕府书房 吕德胜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处理,田氏即使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况且她未必能活着。 平州辖下四个州,境内能人无数,这些人对女儿这个州长的信服,以及对她这个州长的忠心,是不可忽视的。 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田氏咎由自取。 田氏动了心思是真,半道收手也是真,被谢湛的人利用了也是真,小女儿将计就计也是真。 田氏是真蠢,谢湛和小女儿就着她怀孕一事,好一番交手,她掺和进去,不倒霉谁倒霉。 薛府 “二叔,真要动手啊?”张橙的声音充满了迟疑。 薛诩点了点头。 州长可不能务虚名而处实祸。有些人该除就得除,明面上不好杀,那就暗地里除去。 张橙不反感干这些脏活,只是这活,一次比一次大……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是二叔自作主张,他心里怀疑,这一次不会还是二叔自作主张吧? “行了,你少废话,就按我说的去办……” 又不是他们亲自动手,他们这次只是借刀杀人而已。 那田氏既然那么容易受人撩拨,被人利用,那死于这些人手里,也很正常吧?毕竟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她那么爱孩子,那么会为孩子打算,想必为了孩子一死,也会很乐意的。 最重要的是,谢湛算计了州长那么多回,这次帮州长背一回黑锅,很应该吧? 没两日,被田家悄悄安置在别院的田氏被人杀死了。 杀死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瘦稳婆的小儿子。两个稳婆和扫洒婆子欲加害州长的事暴露后,三人的家人就被官兵缉拿了。只是瘦稳婆的小儿子当时没在家,逃脱了,最近官府一直在抓拿他。没想到他竟然在逃亡之时,还犯下杀人重罪。他杀死田氏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觉得自己一家子落得那样的下场,田氏这个罪魁祸首难辞其咎。 田氏的意外身亡,让田家人不敢置信。 田庆莱看过案子的卷宗。 官府那边也不怕他们去查去看。 整个案子证据确凿,证据链很完整,就是瘦稳婆小儿子的报复,再深挖下去,幕后之人就是大黎的兵马大都督谢湛。 对于这个结果,田氏的亲人们都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只能说这都是田氏自找的。 最终,田家只能将田氏秘密发丧,并且因为她已经被吕家从族谱上除名,不能葬进西林墓园,只能另寻他处安葬。 吕府 田氏的死,吕德胜是真的不意外。 罢了,慈不掌兵。 相信在最初的时候,闺女也是真心实意地包容她,希望她改正过来。只是田氏的性子越来越左。 到了最后,田氏已经不适合当吕家的媳妇了。 她就是吕家的弱点,她只要存在,将来就会成为吕骁和吕丹的弱点,会一直被有心人利用。 闺女此时收拾了田氏,未尝不是在保护吕骁吕丹和吕致远。 有些事情他们父女俩都懂,也都只能默许它发生。 第686章 是不是套 第686章 是不是套 吕颂梨为女儿取名秦萱。 秦萱的洗三宴,办得简单而又隆重。 吕颂梨还在月子期间,洗三宴就由秦母来办。 吕德胜和蒋氏作为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早就到了。 孩子被奶娘抱到秦母那里了。 蒋氏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画轴。 “你爹画了一幅画,非要我送进来给你。” 红萝上前接过。 蒋氏絮絮叨叨的,“外孙女洗三,他送你这个做什么?我看他就是想支开我,趁机抱外孙女!” 吕颂梨失笑,“想来是的。” 蒋氏见她这边没事,便道,“洗三礼快开始了,我出去看看。” 蒋氏离开之后,吕颂梨让红萝将画轴递给她。 吕颂梨将画轴缓缓打开,只见画纸上画着一片荼蘼花。 佛典中说它是天上花,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荼蘼花是在春季末夏季初开花,也是春天的最后一种花,开到荼蘼了,花事到了尽头。 吕颂梨看完之后,便让人将画卷收了起来,她懂她爹的意思,这事过了,他们都要往前看。 这也是她的意思。她的将计就计,也不是冲着田氏一个内宅女子去的,除掉她,只是因为她的存在,已经成了一个隐患了。 她爹的私心是田氏的事不波及子孙,老父亲就这点念想,她成全就是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所求,比如薛诩、嵇无银、张献等人,如果无欲无求,谁愿意提着脑袋跟你干杀头的大业。 而且她爹也没阻止她私下除掉田氏啊。 至于吕骁和吕丹,她也不担心,且走且看。 只要不掀桌子,就有一起玩下去的可能。 没必要因为猜忌,现在就把中立势力或者盟友打成对家,那是自废一臂。 长安 大黎目前正在焦头烂额中。 北方是三方势力交手的战场,所有的消息,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大都督府中。 谢湛先是得知了九门县地动,拓跋巡死在了九门县内。 又是地动,又让平州捡了个便宜。 “难道天命真的在平州?”范阳自言自语。 谢湛蹙眉,之前雁门地动,鲜卑大军覆灭了四五万兵马。没多久,孙家军就转投了平州。 如今九门县地动,又是鲜卑遭殃,平州捡便宜。 而且,在此之前,他的人传回来一个消息,侯双等人在尧河被平州的人追击时,曾爆发过一阵如山崩地裂的动静。他的人当时不敢靠近,后来平州的人将侯双等人灭口带走之后,他的人前去尧河对岸查看过,却没有查出什么。 这一件件一桩桩,又涉及平州,他绝不相信那么多巧合。 平州经常推陈出新…… 谢湛总觉得有什么一闪而逝。 “大都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谢楠忧心地问道。 大都督现在有麻烦了,因为在他的主张下,扔出常山一地,引鲜卑和平州相争相斗。 可惜拓跋巡死了,鲜卑和平州只打了两三场,就停止和平州纠缠,转而攻向他们大黎。 如今常山十六县没了,且因为平州的离间计,大黎还遭到了鲜卑的疯狂报复,乐平郡已经被鲜卑占去了,目前太原和上党也岌岌可危…… 大都督这个计谋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败了夫人又折兵。 目前皇上震怒。 “大都督,目前各大世家联名上书向皇上弹劾您……”江伯牙欲言又止。 谢湛知道,目前朝堂上攻讦他的大臣不少。 但他不担心皇上现在就要问罪于他。 他在等,等平州那边的消息,吕颂梨快生产了。 宋墨现在留中不发,也是在等。 谢楠恨声道,“这些世家太可恶了!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内斗也不顾时宜,就会拖后腿。 谢湛没有说话,他手上抓了一张牌,能解决世家这个问题。 这张牌,是他安排在平州的探子给他送回来的消息。 吕颂梨曾与麾下属臣议事时,曾议过这个问题,她当时随口说了一句,“要解决世家的问题,唯有科举取仕,任用寒门子弟。” 探子将这一句话传回来时,他如获珍宝。 他思考过,策是良策,用人才打败人才,确实能直击世家的命脉。 目前的情况,似乎只要打出手中这张牌,就能解决世家联合弹劾他的危机。 但他却迟疑了,手上这张牌到底要不要打出去? 不打,现在世家联手,咄咄逼人。 可是打出去,就是和世家不死不休。 他迟疑的原因还有一个,这样的良策竟然出自平州吕颂梨之口,谁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套。 他和吕颂梨斗了这么久,现在谢湛已经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吕颂梨了。 “行了。”谢湛打断谢楠的抱怨,他决定按兵不动。 在看不清路的时候,不要轻易下决断,而且他还远没到绝境…… 平州在调兵遣将。 秦珩受命统帅三军,对大黎和鲜卑开战之后,就下令从平州七大抽调兵马到前线来。 此次平州对战鲜卑,战略目标是收复大黎被鲜卑占去的城池,比如雁门、新兴、乐平、常山各县…… 北境和凉州太远了,暂时不在此战目标之内。 对战大黎,以拿下中山、安平、赵郡、巨鹿、清河、阳平、魏郡等地,将整个冀州据为己有,划为平州版图。 秦珩决定将岳澍这位将领抽调到前线来,前方包括他,一共有五位将领。 后方则由老二秦晏、乐桂才还有林山联合镇守。 他们这次同时向鲜卑和大黎开战。留守的,也不会轻松。 扶余 岳澍召集了整个的将士们。 人到齐之后,他走上高台。 一看这架势,士兵们就知道,要打仗了! 终于可以出征了! 底下的士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双眼放光。 一直看别的军队立功,他们却被要求按兵不动,可把他们憋死了。一个个都攒着一股劲呢。 “将士们,今日,我们奉命出征!”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食君之禄,此时到了为君分忧之时!” 底下的将士们一个个目光烔烔地看向高台上的岳澍。 “鲜卑胡虏,年年南下,烧杀抢劫,奸掠夺,无恶不作。我们此次出征的目标,就是驱除胡虏,收复河山!” 哇,他们终于要攻打鲜卑了! 将士们一个个声嘶力竭地应援着。 “驱除胡虏,收复河山!” “驱除胡虏,收复河山!” “驱除胡虏,收复河山!” “出发!” 第687章 一退再退 第687章 一退再退 涿州 秦珩得知孙明、岳澍以及秦晟所领三支军队已经开始行动了。 “大将军,杨应钦撑不了多久了。”董济川笑道。 这一点,秦珩是赞同的。 从舆图上看,中山城除了东南方紧挨着的安平和巨鹿是属于大黎的地盘,其他方位旁边不是鲜卑就是平州的地盘,甚至可以说,中山城已经是被平州半抱在怀里了! 这些日子,他们没有停止过对中山城和安平郡的骚扰,不时地组织几次小规模的进攻。 反正对于中山城和安平郡,他们势在必得! 秦珩估算了一下目前的形势,道,“命前方的将领再加大一点攻击力度,一举突破杨应钦等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需要加快收复中山城的脚步了。 “是!”秦昭应下。 一旁的董济川微微颔首,他们确实该走这么一步了。 中山城孤立无援,守卫起来难度大,被夺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恐怕在杨应钦等大黎的将领看来,现在的坚持,以及每日的牺牲,其实都是无谓的。 而且他们相信,有些底线,退过一次之后,就会一退再退。 中山城 “杨大将军,平州大军又来攻城了。另外,平州好像加大了进攻力度。” 杨应钦闻言,将一支后备军调去前面帮忙,并交待,“务必打好这守城之战!” “杨大将军,咱们真他奶奶是夹缝里求生存!”下边的将领们抱怨。 舆图上,中山城如同一柄利剑平州腹地。除了东南方的安平郡和巨鹿不用担心之外,其余四周都是敌人! 换言之,中山城等于孤军深入,安平郡和巨鹿能提供的援助也很有限,守卫起来难度太大了。 杨应钦当然知道这一点。同时也很明白,常山都让了,中山焉能守得住? 两个时辰后,收兵的号角响起,平州大军如潮水一般退去。 杨应钦带着下面的将领们去了城墙。 这一次守城的伤亡比以往都大。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平州确实加大了攻城力度。 接下来,平州大军攻城的次数增加了,力度也增加了。 每日都有伤亡,伤亡人数还在加大。 “平州对中山城这是势在必得啊。” 又一次攻城战结束后,杨应钦去伤兵营看望了一遍,带着将领们回到了大帐中。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准备撤军吧。” 麾下其中一将领迟疑地道,“这——还有大半个月庄稼就要熟了。” 杨应钦苦笑着道,“撑不到秋收了。” 确实,平州大军加大攻城的力度,恐怕就是不想他们撑到秋收得到粮食补充实力。 正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杨应钦才决定撤了。 “杨大将军,我们撤到哪里?安平郡吗?” 另外一人回道,“撤到安平郡恐怕还不行,估计要撤到巨鹿。” 杨应钦点头,肯定地道,“撤到巨鹿。”全军撤出中山城,后退至巨鹿,另外构筑防线,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和牺牲了。 “这事需要请示朝廷吗?” “不必。”之前他就和大都督说过这个问题,大都督准许他见机行事。 …… 接到军命,秦晟领着缙要去啃雁门这块最难啃的骨头。 出发前,秦晟接到了一封密信,看完之后,他就烧掉了,田氏死了就行…… 进入雁门地界前,秦晟放出狠话,“都给我好好表现啊,有这等利器相助,你们还打败仗的话,不要说自己是平州兵!丢人!” “六爷,这不是利器,这是神器。” “六爷,你也太看不起咱们了。” “反正话就撂在这里,现在是三个军队互相争夺这些被鲜卑占去的地盘,什么意思你们自己想。”秦晟放完话,就拿了两个馒头到边上去了。 他一走,朱大壮、陈金龙、孟惊风等人就凑到了一块儿。 “等等,除了孙家军和他们缙,还有哪支军队被调过来了?” “听说是岳澍将军来了。” “扶余军啊?” “这支军队也是狼军,狠得咧。” 现在是三支狼军争抢盆里的肉啊。 他们懂了,“也就是说,谁完成的速度快,谁就能多占多拿。” “错,我们收复失地,不是要速度快,而是要完成的又快又好才行。拿将士们的命去求快,不行!” 乐平,鲜卑王帐 战事告捷,拓跋可汗带着麾下猛将小酌一番。 “可汗,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将太原和上党全境打下来了,届时,再打河西,整个并州就尽入我们鲜卑之手。” 拓跋可汗嗯了一声,如果能打下整个并州,也算能尉籍他大儿子在天之灵。 帐下的王子将领们相互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可汗这口气总算是出了。 拓跋可汗想着,等打下了并州,他们就可以安心秋收。 常山因为是大黎送出来的,连带着还没有成熟的庄稼田地一起,很有诚意。 他们攻打并州时,并州各城的官员不约而同地施了坚壁清野的策略,一旦发现城池守不住,就会将地里的粮食或提前收走或毁掉。 思及此,拓跋可汗非常可惜被平州占去的常山五县。 “平州方面有什么动静吗?” 在场的人都摇了摇头。平州那边自打九门县战役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这也正常,平州希望他们鲜卑和大黎干上,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真当他们不懂呢? 拓跋金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拓跋钰,举杯道,“父汗,平州不愿和我们鲜卑为敌的。” 很多场仗打起来了,都是短兵相接而已。只要他们鲜卑不硬咬着,平州也就松口了,比如之前的九门县战争,也是这样。 “你们还不习惯吗?平州就是这样子了,弄点好处就收缩消化。”尉迟锐看得很明白。 拓跋可汗点了点头,平州的行事风格确实就是这样的。 就在鲜卑王庭的成员们吐槽平州没出息,一点也不会乘胜追击时,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可汗,不好了,平州大军袭击我们鲜卑的领地……” “什么?”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但是,噩耗却是一件接一件地传来。 “报,雁门被袭!” “报,新兴被袭!” “报,肃慎被袭!” 天,平州这是干什么?疯了吗? “可恶!本可汗还没和他们算杀子之仇,他们还敢来找我们鲜卑的麻烦?” “平州打着‘驱除胡虏,收复河山’的旗号,大举攻打我们鲜卑的城池。” 不管它什么旗号,在鲜卑王庭的成员们看来,平州此举,就跟疯狗无异。 “回援,迅速回援!” 第688章 围点打援 第688章 围点打援 雁门外 秦晟将缙一分为四,秦晟自领一队,其他三队分别由周达、陈金龙、孟惊风所领。 此三队人马各自执行不同的任务,秦晟所领那支则是机动行事。 周达小队,萧坤搭配朱大壮辅助周达。 缙内部称之为亲卫队,因为这一支是跟随秦家最久的, 孟惊风小队,则由鲁大友和封朔辅助。内部戏称玄菟派。 陈金龙小队,高磊、丁汉、阎天青等辅助,属辽东派。 朱鹏左看看右看看,他这个当初右北平群的山寨寨主,和他这样类似的,最后都归到了六爷的小队里。 “来,咱们分配一下任务。”秦晟召集部将,分配任务。 周达、陈金龙和孟惊风等人面面相觑,什么任务?六爷将他们分为四队,不是打算让他们轮流着攻城,日夜不息,争取早日夺下雁门的吗? 他们才刚开始攻城,试探了一下驻守雁门的这支鲜卑军队的实力,还没开始发力呢。 他们平州的后援非常强大,凭借着强大的后援,他们有信心尽快攻下雁门。 秦晟说道,“两个任务,一个就是攻城,另外一个就是去埋伏援军。” “目前鲜卑的主力在乐平,雁门和新兴被攻击,他们肯定会派兵回援的。” 周达、陈金龙和孟惊风等人点了点头,赞同他的推测。 周达思索了片刻,说道,“六爷,咱们可以加大攻城力度,在援军赶来之前,拿下雁门。然后全军进入雁门,有城池可依,以逸待劳,以待援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目前是他们亲卫队负责攻城,已经试探出来了雁门这边守卫的实力,他有信心能尽快拿下雁门。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你的兵法学得不错。”秦晟先是肯定了他的建议,然后很冷静地指出,“然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缙全部兵力押在攻城下,固然能以最快的速度将雁门攻下,这样太死板了。” “而且雁门被围,守城的将领必然会向鲜卑王庭求助。守城的鲜卑大军必然会负隅顽抗,因为他们心里正指望着援军呢。” “如此一来,我们缙攻城的难度会很大。只有把他们心里的指望打碎了,攻下雁门就容易了。” 秦晟此战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法,通过围攻雁门,诱使鲜卑向雁门增援,他们于半道埋伏截杀敌人增援的有生力量。 秦晟很清楚,收复失地很重要,但同时,消灭鲜卑的有生战力也很重要。这样才能保证鲜卑没有能力报复他们平州。 如果错过这次伏击的机会,就太可惜了。 如今他们手握着这样的利器,非常适用于围点打援这样的战术。 这还是有缺陷,如果能像燃烧瓶一样可以用外力投掷过去就好了。秦晟心中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六爷这法子,妙啊。” “这法子比围魏救赵要高明一点。” 如果他们先费大力气攻下雁门,进驻城内后,等于放任鲜卑援军在外面,太不可控了。只有用六爷的办法,斩草除根,才能永除后患。 总之,雁门他们要,援军给他们死。 在秦晟的安排下,周达所领的亲卫队负责继续攻城,孟惊风的玄菟小队和陈金龙的辽东小队,则负责埋伏和消灭援军。 这两支小队出发之后,雁门这边的攻城战还在继续。 “攻城,不要停。”周达大声地吆喝着。 “投石机用上!” “燃烧瓶都用上!” 他们平州的投石机是经过七工院改造的,还有其他攻城利器也是。 “各种远程攻城利器全给老子用上!” “雁门的城墙坏了也不要可惜,正好推倒了重建!” 这些矮破的城防,他们已经看不上了。 中山城 杨应钦决定撤离了,但是在撤离前,他们决定对中山城实施坚壁清野之策,打算留给平州一个一片狼藉的中山城。 “快走!”大黎的士卒驱赶着民众。 有大胆的民众哀求士兵,“军爷,我们能不能不走?” “少废话,赶紧收拾,走!” 面对驱赶,中山城的老百姓脸上满脸都是愁苦,年轻人脸上还有隐隐的怒意。 现在大黎军队驱赶着百姓往巨鹿方向去。 不仅如此,还命令他们将地里的粮食收了或者烧了毁了。 大黎和平州打仗,他们之所以还坚持着,就是因为快秋收了,他们舍不得地里的庄稼! 现在的粮食价格多高啊,他们就指望着秋收收了粮食好过冬,好撑到来年。 地里的粮食还有段时间才能完全成熟,现在去收,能收到一成或者两成都算好的。这不是浪费吗? 老百姓心里很怨,好多人私下都在说,大黎这些军爷就不能不管他们吗?就不能让他们留在中山吗? 他们留下,就有粮食了,还会被平州善待。 让他们归于平州不行吗? 他们又不是向鲜卑投降! 他们是大黎的子民没错,之前也是兢兢业业地劳作,交赋税服徭役。到了紧要关头,大黎为什么不能为他们这些老百姓着想一下? 去了巨鹿,他们老百姓没田没地没房,还没粮食,怎么活? 一位军官走过,命令士兵,“准备点火,这片田野全烧了。” 老百姓下不了手,一个个都不忍地移开了眼。 “烧你娘啊烧!”一个年轻人忍不住了,扑向拿着火把的士兵,“这是粮食,这是命啊!的,你们是没饿过肚子吗?” 一个人动了,另外的年轻人也动了,一个个扑上前去,夺取火把,“对啊,烧了我们的粮食,去了巨鹿,饿肚子你们管啊?” “你们打了败仗要撤离关我们老百姓什么事?为什么要逼我们离开?” 打起来了,边上的民众也忍不住上前帮忙。 大黎的军官见到这一幕,是又惊又怒的,大声喝道,“你们这些刁民,敢对士兵动手?反了你们!” 老百姓听到呵斥声,有一瞬间的犹豫,动作也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人群中,有人适时大声喊道,“反了又怎么样?你们不给我们活路,反了是死,不反也是死!” 另一道声音应和着,“就是啊,你们要走就走好啦,我们老百姓拦着你们了吗?吃我们老百姓的喝我们老百姓的,自己被平州打得如丧家之犬,也见不得我们老百姓过一天安稳日子是吧?” “我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说烧就烧,你们怎么就那么歹毒?” 不好,老百姓暴动了。 杨应钦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现场群情激愤。 老百姓不愿意离开。 他用武力将暴动制止之后,劝道,“各位老乡,让你们跟着我们离开,也是担心中山城被平州大军占领之后,你们的性命和财产不保。” 面对他的苦口婆心,老百姓并不买账,“杨大将军,你让我们跟着你们去巨鹿,可以,但你怎么安置我们这么多老百姓?” “我们去了巨鹿,没有粮食,你管吗?” “冬天没有容身之处,你管吗?” 杨应钦语塞。 一个老者,神情认真地说了一句,“没有粮食,是会死人的。” 杨应钦又道,“我知道你们舍不得离开,到了巨鹿,困难只是一时的,但有什么比性命更珍贵吗?” “可是人家平州军,从来不祸害老百姓。” “我们不走,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根,凭什么要赶我们走!” “你们大黎军队要走就走!你敢下令烧庄稼,敢对平民动手,我们立即开城门,将平州大军放进来!” “你不让我们活命,大家就一起死吧!” 面对这样一面倒向平州的舆情,杨应钦心惊,从这事可以看出中山城的百姓是心向平州的,这其中肯定有平州宣传司的手笔,但他没想到平州那么得民心。 第689章 全线出击 (); 第689章 全线出击 拓跋可汗派出了尉迟锐和独孤忠两员大将,各带五万兵马回驰援雁门和新兴。 至于肃慎部落,太远了,他思忖之下,只能让东部鲜卑的慕容杰去支援。 拓跋可汗暂时没有征辟河西鲜卑前去雁门支援。 如今并州五郡,一大半尽落他们鲜卑之手。另外,乐平、新兴还有雁门都已经成为他们的地盘了,他有意将这一带地盘给犁一遍。 从乐平出兵,回援雁门,需要经过新兴,两位大将,十万兵马,足以将这一带扫荡一遍了。 拓跋金迟疑地道,“父汗,慕容杰狼子野心——” 慕容杰乃东部鲜卑的,一直不怎么服他们拓跋鲜卑,现在重他,即使解了肃慎部落之危,后患也不少。 拓跋可汗摆摆手,“顾不得那么多了!” 拓跋可汗始终心有疑虑。 平州因为是后起势力,向来都比较隐忍,最爱干的事就是让大黎和他们鲜卑相斗,鹬蚌相争,好渔翁得利。 如今突然大举进攻进攻鲜卑,这是为何? …… 孙家军负责攻打新兴,孙明和郭翀等人也料到了鲜卑必然会对雁门和新兴增兵的,故而早早就派了几波斥侯去打探援军的动向了。 “来了来了。” “这援军看规模怕不得有十万兵马。” “都先避一避风头!”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听从指挥,上面的命令一下,他们直接化整为零,有些撤回常山北,有些直接隐入山林…… 反正他们知道,这十万兵马,最少有一半是他们的。 目前他们一口吃不下。 再者,他们还不能上火药,不然他们这边先暴露了,是给后方的缙增加难度。 “这十万兵马肯定有一半兵马是去支援雁门的,不可能一直在新兴逗留,这部分兵马先放走!” 想必缙那边正张着网等着他们呢。 尉迟锐和独孤忠领着十万兵马抵达新兴时,除了位于常山北的孙家军大营之外,已经找不到大股的孙家军了。 可是尉迟锐要去支援雁门,不可能陪着独孤忠去攻打孙家军大营。 “可惜了。”尉迟锐说道。 独孤忠也觉得挺可惜,本以为两人顺势联手,挟十万大军之威,先灭了孙家军,解了新兴之危,但现在孙家军把头缩起来了。 尉迟锐表示:人家不冒头,找起来还颇费一番功夫,他是没办法等了。 “走了。”尉迟锐和独孤忠说了一声,就带着大军继续北上。 他们进入雁门地界后,发现官道由一变为二,两条官道,都能抵达雁门城门。 “尉迟将军,咱们走哪条路?”打前锋的小将问道。 看着两条宽敞的官道,尉迟锐决定兵分两路。 之前他们鲜卑在九门县被埋伏了一次,这次即使急行军,尉迟锐也不敢大意。 而且他们后来探听到的消息,埋伏他们三王子的,就是缙。 这支缙,据说统领者乃平州之主吕颂梨的夫婿,也是秦家最小的将军。 现在,攻打雁门这一支平州大军就是缙,难保他们不会再用同样的手段。 三王子之所以遭受重创,也有行军太过密集的原因。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才打算分兵的。 他自领一军,让麾下的杨敏带一军。 杨敏此人勇猛异常,人也聪明,一直深受他的重用。 分兵之后,他最后叮嘱,“小心埋伏!” …… 杨应钦带着大军撤离中山城。 之前下属提议的坚壁清野之策,宣告完败。 中山的隔壁就是涿州与河间,平州攻下这两个城池,进驻之后是如何安民的,中山城的老百姓也有所耳闻,甚至有些消息都是他们在涿州或者河间的亲戚告知的,他们是深信不疑。 况且他们还不时地从报纸上知晓平州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无一不心生向往。 最后看了一眼中山城,老百姓们看着他们这支大黎军队的撤离,竟然都是无动于衷以及漠然的,有些人脸上竟然还隐隐露出了兴奋之色。 时不我予,事不可为。杨应钦心头浮上八个字。 “大将军,这些百姓太可恶了!”副将忍不住道。 “算了,走吧。”毕竟都是汉民。 在这种世道,老百姓只要有屋子住有衣穿有饭食就足够了,上面的人是谁他们并不关心。如果上面的那位能少收点税,让他们少服点役,就是好君主了。 杨应钦带着大军退至巨鹿。 下午,就有消息传出,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中山城的老百姓就在乡坤的带领下打开城门,迎接平州大军。 杨应钦闻言,黯然。 这时,副将抓着一张纸兴奋地走了进来,“大将军,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平州大军和鲜卑打起来了!” “嗯?” “杨大将军,我们刚收到消息,平州去攻打雁门、新兴还有肃慎部落了。” “什么?”杨应钦大吃一惊。 平州此举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此举和围魏救赵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把杨应钦搞迷糊了。 平州这是在干什么?前脚刚围魏救赵,后脚又加大了对中山的攻击,并不像是帮大黎的样子。 城门守卫官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大将军,不好了!平州大军来了!” 杨应钦闻言一惊,平州大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杨应钦带着麾下将领登上城楼,就看到旌旗猎猎,一支行令禁止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军队。 为首的将领身着戎装,骑着高头大马,整个人儒雅又不失英武之气。 他认出来了,为首之人乃秦珩。 看到他,杨应钦不由得想起他的老子秦钺。 秦珩及众将领身后,都是穿着铠甲的雄兵。这些士兵一个个目光炯炯,配备的武器泛着寒光。 杨应钦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秦珩,你这是何为?” 秦珩朗声笑道,“杨大将军,如今我兵临城下,所欲如何,显而易见。” 杨应钦旁边的副将不由得高声地喊道,“秦珩,你莫要得陇望蜀,刚得了中山城,就想要巨鹿?”欺人太甚! 杨应钦抬手制止了边上的副将,转而问道,“秦珩,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与我们大黎大动干戈?” 这是杨应钦觉得不可思议之处。 平州已经投入了大量地兵力对战鲜卑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与大黎休战,双方默契地暂时化干戈为玉帛的吗? “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你现在退兵,我不追击。” “杨大将军,看在吾父份上,你受降吧,避免无谓的牺牲。” “狂妄!” “杨大将军,巨鹿,平州势在必得。” “另外,不妨告诉你,我们平州不仅要巨鹿,安平、清河还有平原等地,都将收入囊中。” 杨应钦倒吸一口凉气,他听懂了,除了巨鹿,平州还会同时向安平、清河还有平原等地用兵。 加上出征鲜卑的三支军队,平州等于全线出击。 平州这是疯啦? 同时开展那么多战线,他们有那么多兵马? 好,就算他们有足够的兵马,他们粮草支持得住? 在杨应钦的认知里,就算大黎在国力鼎盛的时期,也不敢同时开展这么多条战线。 第690章 炸药逞威 第690章 逞威 雁门 城外,萧坤来问,“周副将,今天咱们还攻城吗?”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的鲜卑蛮子,抵抗的力度又变大了。” “之前他们都已经认命了,最近估计是以为援军快来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周达摸了摸下巴,这样的话,他们必须攻城啊。 陈金龙和孟惊风小队都去埋伏援军了,连六爷都带队前去策应,以防有变。 六爷离开时,将攻城事宜交给他全权做主。 算着时间,周达估摸着那边已经开打了。 他看着负隅顽抗的雁门守将,眼珠子一转,“攻城!还得加大点力度!” 傍晚,朱大壮瓮声瓮气地汇报,“周副将,酉时了,今日份的燃烧瓶也投掷完了。” “唔,已经攻城两个时辰了?那行,今天就到这,收工!” 缙亲卫队的将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完全不怕雁门的鲜卑士卒冲出来。 “撤了!缙终于撤了!” 鲜卑士卒们小声压抑地欢呼着。 贺兰琰听着难受,再看一眼被缙一轮轰击之后,满目苍痍的城池,更难受了。 贺兰琰是驻守雁门的将领,这段时间他的日子非常得不好过。 一切皆因平州的攻城利器太厉害了。 本来呢,兵强马壮一向都是形容他们鲜卑的。他们鲜卑士兵身材魁梧,力气大,面对攻城的敌人,那是一点都不带怕的,云梯带人都给他掀翻! 同时他们的臂力足,射程远。一般来说,比射击这样的远程攻击,他们鲜卑都是力压汉人一头的。甚至有时候,汉人的箭矢射过来连他们的脚背都没摸到,就已经进入他们鲜卑的射程范围里了。 偏平州这支攻城的将士像一个意外,远程攻击能力和他们鲜卑比,也不遑多让。 也就是说,和平州外面攻城的那些士兵比,他们鲜卑能力竟然不占优势! 这就离谱了。 另外,这支负责攻城的缙太可恶了! 他们根本就不和他们鲜卑将士近战,云梯什么的都没用,就只会站在高高的拼接的梯子上朝他们扔东西! 投石机投过来的石头!完全碾压他们加高加固过的城楼。 最可怕是他们扔过来的玻璃瓶子,平州那边称这种玻璃瓶子叫燃烧瓶。 平州能制玻璃他们是知道的,这玻璃瓶子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杀伤力太大了! 他们扔过来的燃烧瓶,要么砸到人或者物品上面,要么就当空炸开。 只要被砸到的人,都会引发严重的烧伤,身上的火扑都扑不灭。 在当空炸开,玻璃碎渣子四射,攻击守城的士兵。 贺兰琰不是没想过让人带兵出城和他们近战,解决掉这支攻城的军队。 但放出去的小队,都有去无回。 两三次之后,他就不再派兵出城了,就龟缩着吧。 这时收拾残局的士兵问他,“贺兰将军,咱们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啊?” 贺兰琰安抚道,“快了,应该就这两日了,大家再坚持坚持。” 他现在只希望援军赶紧到来,将外面那些可恶的家伙一个个如砍瓜切菜一样杀掉! 这些家伙,攻城不近战,他们攻的什么城? 同时他心里酸溜溜地想,他们这样打仗,浪费战争物资,平州那位女州长也不管管吗? 远在新兴在野外打游击战的孙家军们表示,这种富裕仗,他们太爱了。 …… 兵分两路之后,尉迟锐带着两万五的兵马有序地前进着。 突然,前方的斥侯小队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折返了。 “怎么了?”尉迟锐问。 “将军,没有埋伏,但是前面的路被挖断了。” “挖断了?” “将军,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年轻斥侯的表情一言难尽。 尉迟锐夹了夹马腹,驱马上前,他身边的亲卫也跟上前。 等他看到前面一大段被挖得不像样的官道,也沉默了。 “不用说,这路一定是被平州的人挖断了,卑鄙无耻!” 看着这被挖断的路,如同鸿沟一样,不修好骑兵过不去,就只能绕道。 真是缺了大德了。 “大家小心!”尉迟锐让大家警惕。 而他骑着马儿,目光打量着四周。 但是没用,他们已经进入了缙的埋伏区域。 孟惊风、鲁大友和封朔等人各带一队骑兵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们的外围。 果然是埋伏! “列阵!”尉迟锐下令,“来者何人?我尉迟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孟惊风等人对视一眼,谁和你逼逼啊,当谁不知道你想拖延时间呢? “这个问题,等你死后问阎王爷去吧!” 孟惊风说完,根本不给他们应对的时间,随着‘哔——’的一声长啸声起,三个方向,都有士卒骑着马儿朝他们冲过来。 三人一个单位,呈三角之势往前冲。 “缙这是在干什么?”鲜卑将士不明所以,难道他们想靠着这几十骑冲散他们的军队? 这些人都没看见,为首的骑兵的马背上都驮着一包四四方方的物品,两侧的骑兵是护卫。 就在缙几十个骑兵冲锋的时候,尉迟锐一声令下,鲜卑这边冲出去一样数量的骑兵,上前拦截他们。 但是缙的骑兵敢死队队员根本就不与他们纠缠,在袍泽的帮助下冲破他们的拦截,直冲着骑兵大军而去。差不多距离的时候,直接点燃了马背上的后,自己则迅速地从马上扑到一旁。 轰—— 轰—— 轰—— 这是山崩地裂的一战! 这是血肉模糊的一战! 尉迟锐和杨敏带着残部逃出来,两人兵合一处。 这是他们之前分兵时就商议好的,如果他们都遭遇埋伏,不敌的话,就折返。 汇合之后,尉迟锐才知道杨敏部也遭遇了一模一样的埋伏,甚至,他们那边遭遇的危机还要更严峻,因为秦晟正好带着机动分队去了陈金龙那边。 “尉迟勋呢?” “被秦晟一箭射杀了。”杨敏无比庆幸,当时分兵的时候,他依旧穿着小将的铠甲,才没被秦晟盯上。 尉迟锐:…… 分兵时,他将自己的堂侄安排过去给杨敏做副将,本想捞点功劳的,没想到却送了命。 尉迟锐没有说话,杨敏也没有出声。 比起他们经历的以及得知的消息,尉迟勋算不得什么。 两人心有余悸,身后的士兵们更是满眼惊惧,太可怕了! “这是平州的秘密武器吗?”尉迟锐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应该是了。” “这便是他们大举进攻鲜卑的底气?” 可不就是底气吗? 他们遭遇了一轮轰炸,之后又遭到缙骑兵的围剿,五万兵马,只有三四千人逃出来。 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尉迟将军,还去支援贺兰将军吗?”杨敏轻声地问道。 尉迟锐:“雁门守不住的,咱们回去乐平,一定要将平州拥有大规模杀伤武器一事告知可汗!” 第691章 雁门易主 (); 第691章 雁门易主 被战争肆虐过的地面一片狼藉,不少地块都被染了色,甚至连吹过的风都带着血腥之气。 刚结束一场战役,缙辽东派的将士们累得直喘气。 后勤的成员们开始上场搜救己方伤员。 除了前去追击残兵的小股队伍,有缓过劲来的士兵开始自发地打扫战场。 就在这时,啾—— 一道鹰唳声响彻长空。 秦晟抬头,就看到天上,一只雄鹰在俯身盘旋。 鲜卑训鹰很有一套,天上这只鹰想必就是他们用来报讯所用。 秦晟眼睛微眯,道,“取我的弓来。” 亲卫听到,立即给他取了弓来。 秦晟这把弓是特制的,只要臂力够,那射程能达到普通弓箭的两倍。 秦晟接过弓之后,直接取了三支箭,搭在乌木色的弓上,手臂往后一拉,满弓,然后瞄准了天上的雄鹰。 他身边的下属们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他射鹰。 天上的雄鹰似乎也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一丝杀气,正展翅欲飞。 就在这时,随着‘铮’的一声,秦晟三箭疾射而出。 箭射出去之后,陈金龙等人肉眼渐渐看不到踪迹,但是没多久,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声,然后他们就看到那只鹰直直往下掉。 “啊,射中了!” “六爷太厉害了!” 底下的将士们欢呼着。 射杀雄鹰,且不说这需要多么强的臂力,但光有臂力是不行的,还需要非常强的预判能力。 老鹰是多么敏捷的生物啊,它可不会乖乖地等着你来射,猎鹰者需要对雄鹰路线速度等方面有精准的预判。 秦晟的亲卫当即有三四人骑着马儿朝鹰落的地方冲了过去。 一刻钟之后,陈金龙拿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六爷,打听清楚了,这次支援雁门的鲜卑援军大将是尉迟锐,援军进入雁门地界后兵分两路,尉迟锐自领一路大军,另外一路大军则交给一位名叫杨敏的将领带领。” 高磊踢了一下脚下的头颅,“这么说来,这个被六爷一箭射杀的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将领?” “你脚下这位名叫尉迟勋,是尉迟锐的堂侄。” “这个家伙我记得作为鲜卑来使到过平州的,没想到他竟然不是这支队伍的最高将领。” “那杨敏,是不是跑了?” “嗯,不过阎天青去追了。” 当时场面很混乱,残余的鲜卑骑兵分成了几十股,四散而去,他们的人当然撵上去啦。 说话间,阎天青带着一队人马回来了。 看着他空手而归的样子,就知道没追上。 看来那个叫杨敏的家伙有点运道在身上。 交流之后,阎天青才得知放跑了一条大鱼。 陈金龙也觉得无比可惜,就算这时再去追,估计也撵不上人了。 “这个战绩已经很不错了。”秦晟肯定地道。 有漏网之鱼也没办法,毕竟鲜卑前来支援的是五万骑兵,能跑能跳,一心要逃,他们也不可能全都逮得住。 陈金龙等人想到他们此次歼敌十之八九,想必孟惊风那边战绩也不差。 顿时眉开眼笑,立功了立功了。 这时,孟惊风带着三成兵马找过来了,剩下的人暂时留在原地,他带来的兵马全都战力满满的。 秦晟打量了一下孟惊风带过来的兵马,心中一动。 孟惊风和秦晟打过招呼后,就和陈金龙等人交换了战绩战损等信息。 稍晚,陈金龙凑到秦晟跟前问道,“六爷,咱们下一步是不是直取雁门?” “对!”秦晟上前,“众将士听令!” 秦晟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们,不管正在做什么都停下了,看向他。 “马术好的,身高七尺的,出列!” 条件达标的,当即出列。 封朔因为个头矮,没被选上。 身材高大的鲁大友正好站在他对面,当即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有点黄的牙齿,嘲笑之意甚浓。 封朔不理他。 不达标的将士没有动,他们面面相觑,气人,怎么还带身高歧视的? 秦晟又下了一道令,“行,就你们了,现在每人去扒一套鲜卑的军服换上。” 陈金龙和孟惊风等人突然就明白了,“六爷,咱们是不是要冒充鲜卑援军了?” “嗯。”秦晟对封朔说道,“你带着剩余的士卒先找个营地,照顾伤患以及拦截北上的鲜卑援军。” 封朔领命。 鲁大友等人怀疑,遭遇了这么一次惨烈的埋伏,鲜卑援军还敢北上吗? 陈金龙得了准话,当即表示,“六爷,那得赶紧派人去通知周达,让他一会演得像一点。” 他们作为鲜卑援军,一会不得光明正大地入城去啊?嘿嘿。 雁门,城门 是夜,月色很好。 援军迟迟未到,贺兰琰根本就睡不着,于是他干脆不睡了,登上城楼,夜巡起来。 也是巧,他刚登高远眺,远处就传来大动静,听起来像是军队行军的声音。 他定睛看去,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三四千身穿鲜卑军服的骑兵火急火燎地来到跟前,而且完全没有行军时的队形。 “贺兰将军,是援军,援军来了!” “城门守卫何在?赶紧开门让我等进去!”最前面的人用鲜卑话催促着。 “开城门,赶紧的!” 城楼的士兵催促底下的开城门,却被贺兰琰拦住了,带队的援军将领怎么是个生面孔? “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部下?”贺兰琰扬声问道。 “我们是尉迟将军的部下!” “尉迟锐将军在进入雁门地界后,将军队一分为二。我们走的是另一条道,然后遭遇了伏击,杨敏将军和尉迟勋副将不幸战死……” “等等,尉迟将军还没到雁门吗?” 贺兰琰闻言,心都慌了。据他估计可汗派来雁门的援军不会低于三万兵马,即使一分为二,那也有一万五的兵马,遭遇伏击之后,就剩下不到三成了? 他仔细地观察着,从外形上看,他们确实像是被伏击过的残兵败将。身上有血迹,脸上有泥尘,一个个灰头土脸,甚是狼狈。 城门迟迟不开,‘援军’不耐烦了,“你个的问个不停,没看到我们后面有追兵啊!赶紧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像是印证这话一般,远处传来了追兵的喊打喊杀声,声势浩大。 另外,缙负责攻城的那支军队扎营处此时也亮起了一道道火把,显然也被惊动了。 “贺兰将军?”城门卫请示他,现在这情况,再不放援军进来,一会被敌军咬上就麻烦了。 “开城门吧。” 雁门的城门缓缓打开。 秦晟带着阎天青鲁大友等人率先入城,队伍进到一半之时,他们最先发难,抢占城门有利的位置。 突生的变故让贺兰琰脸色一变,“不好!”他们中计了! 但为时已晚,陈金龙所领的追兵还有周达也带着人杀到了,顺着秦晟他们撕开的口子杀进城去。 这场厮杀进行了很久很久。 一夜之后,雁门易主。 长安,大都督府 “大都督,平州那边送消息来了!还有一封前线急报!”谢楠手里拿着两封信笺进来了。 谢湛迅速地打开了第一封信笺。 第一封信上写了:吕颂梨意外早产,但母女平安。 信上还写了,因为平州方面因为这次意外,大力排查,他们的人被拔除了不少。 看到这消息,谢湛暗自惋惜了好一会儿。 谢楠:“吕颂梨身边的防范那么严密?” 范阳:“这也正常,她毕竟是平州之主。” 范阳也可惜,就差一点了。筹谋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谢楠不甘心地道,“再严密,也出现漏洞了,说明还是有可趁之机的。” “万幸她只生了一个女儿,按照以往的惯例,必然还要再生个儿子的。”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机会。 谢湛已经拆开了那封前线急报,他是听到了范阳和谢楠的对话,对此并不以为然,他和吕颂梨交手那么长时间,自认多少能摸到点她的想法,并不觉得他们还有机会。 这封急报是杨应钦写的,信上说:他已带兵退至巨鹿重新构筑防线,秦珩率领大军穷追不舍,扬言平州要将整个冀州纳入版图。在此之前,平州大军已经同时进攻雁门、新兴和鲜卑最东部的肃慎部落。 不对劲!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谢湛有脑子疯狂地运转开来。 谢楠数了数,惊呼,“平州这是兵出七路?” 范阳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平州全线出击,这是疯了吗?还是虚张声势?” 最后,谢湛深吸一口气,道,“我要进宫!” 以他对吕颂梨的了解,她很少干没有把握的事,也就是说,如今平州全线出击,肯定她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就是不知道她倚仗的是什么,兵强粮足吗?应该还有别的底牌吧? 谢湛仿佛看到平州织好的一张大网朝他网来。 然而,能决定他生死的,只有一人,不是平州也不是世家,而是皇帝宋墨! 他现在需要自救! 第692章 扩大版图 (); 第692章 扩大版图 冀州,安平郡 夜晚,随着一阵阵轰隆声,整个城池的人都被惊醒了。 常智岚迅速地带兵过来察看,正好看到孙从义带着大批的人马从炸开的洞口进来,整个人目瞪口呆。 但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瞬间回神,当即下令,将人团团围住。 孙从义这边自然也摆开了防御阵势。 “老常啊,投降吧。” 常智岚嘴角抽抽,这人好厚的脸皮,以前还尊称他常将军,现在喊他老常。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被我们炸开了,你拦得住我这边,拦不住牧野他们的。” 什么?城里三个方位也有平州兵进入了? 常智岚旗下的校尉千夫长百夫长等人面面相觑,平州这是要里应外合了,那他们还有什么搞头? “孙从义,你们什么时候挖出这么一条秘道的?” 孙从义就笑,“你以为我们平时叫阵就光是叫阵啊?”晚上他们都在加班加点地挖密道的好不好? “而且我们是四条秘道同时开挖。”他又补充了一句。 常智岚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安平郡的城墙下,地基用的是石头,而且打得厚实,想从地下挖断是比较困难,所以他们不防这个。没想到从上到下这么厚实的墙壁都被平州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弄垮了。 就在他观察着残垣断壁的时候,孙从义朝左右使了一个眼神后,本人则迅速地朝常智岚扑了过去。 他边上的两个小将动作几乎和他一样快,三人突然发难,相互配合,一下子就将人给了。 常智岚的属下们欲上前营救。 孙从义坐在常智岚身上,右手更是直接锁住他的脖子,“别动!都别动!” 常智岚的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 “老常啊,投降吧。在大黎当兵是没有前途的。”孙从义劝他。 常智岚苦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以为抓住了他就能让他们全部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孙从义当然知道如果因为他被擒而下令让麾下将士投降,常智岚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不信?你看。” 看什么?常智岚及其麾下士卒都不明所以。 在孙从义的示意下,队伍里走出来五个人,其中一人还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 这五人来到他们炸开的废墟堆里,找到了一个自然形成的深洞,另外四人还将边上的大石头往上面压。 他们弄好后,其中四人往回走,同时示意他们退后。 孙从义抓着常智岚,命令他的士兵,“往后退!” 他的士兵犹豫了片刻,照做了。 “再退。” 等他们退至安全距离,孙从义才喊停。 为首之人才点燃了引线,一点燃,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只爆发的豹子,朝旁边一窜。 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大黎这边的士兵正不明所以呢,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耳朵嗡嗡直响,漫天沙石在眼前炸开。 现场尘土飞扬。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刚才的位置露出一个很大的深坑,压在上面的几块大石头也不翼而飞。 大黎这边的士兵先是集体失语,然后…… “这这这——” “这是什么武器?那包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几块大石头加起来过千斤了吧?没了?” 下马威,妥妥的下马威! 但不可否认,这个下马威太吓人了。 “老常,看见了没?我们有这玩意儿,你们是打不过我们的。”孙从义继续劝常智岚。 “同是汉人同胞,这东西我们不忍心用在你们身上。但是我们把它用在鲜卑人身上了。” “雁门已经被我们平州夺回来了,想来新兴也快了,其他地方收回来也是早晚的事。” 孙从义透露的消息让常智岚大吃一惊,雁门易守难攻,竟然就被平州给拿下了? 不过思及刚才所见,又不觉得奇怪了。平州拥有那样的武器,拿下雁门不是应该的吗? “现在,我最后问你们一次。”孙从义的目光看向这些原征南军的旧部,“投降或者死,你们选一个吧。” 原征南军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智岚则直接闭上了眼。 最先扔下武器的是常智岚的副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没多久,所有原征南军将士们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表示投降。 孙从义拿人拿来绳子将他们一一绑起来,“战事还没结束,诸位,先委屈你们了。” 常智岚等人都投降了,自然没有异议。 将他们都捆绑起来之后,孙从义留下三分之一的人手看管他们,也是保护,他则是带着三分之二的兵马去支援别处去了。 半天之后,安平郡是平州的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他们这些投降的兵将也是吃一样的伙食,但他们还不能配备兵器。 也是这时候,常智岚才从孙从义那里得知刘茂将军眼见安平郡守不住了,就带着部下冲出重围,往西南方去了。 常智岚饿了,端起面前的饭碗开始埋头干饭。 孙从义笑他,“早劝你了,最好投降,偏不听,现在好了吧?多吃了不少苦头了吧?” 他们之前三申五令,无一不在宣告着,他们要认真了。 常智岚坐在地上,手里端着一碗饭吃得呼呼的,但不妨碍他翻白眼。 “早说你们平州有那等厉害的武器啊……”这段时间,他手底下的兵跑了多少,他就不说了。 安平郡用是是比较温和的收复方式,除此之外,面对冥顽不灵之辈,平州大军也会采取激进的方式去收复,总之,冀州他们平州势在必得。 巨鹿 秦珩兵临城下。 杨应钦劝说无果,秦珩不愿退兵。 他们已退至巨鹿,不可能再退。 平州要战,那便战! 即使开打了,杨应钦也没觉得平州能赢。 至于秦珩所言的,平州对巨鹿,安平、清河还有平原等地都志在必得的宣言,他没放在心上。 听了也只觉得平州狂妄自大,竟然敢以一己之力力扛两大势力,同时与大黎和鲜卑为敌。 在杨应钦看来,平州多线开战,就等着被后勤拖死吧。 他们只要坚守住,就能耗死平州,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他这样的想法,却在第二天就破碎了。 当时,刚入夜不久,秦家军还在攻城,他也没心思吃饭,在等秦家军鸣金收兵。 就在这时,他的副将灰头土脸地冲了进来,满脸的惊惧,“杨大将军,不好了,秦家军破城了!” 杨应钦惊得腾得站了起来,“什么?” 巨鹿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他撤出中山前,还提前让人过来加固过城池的。怎会那么快就被攻破? “秦家军手上拥有一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他们直接用它来破开了城门。” “原来,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杨应钦失神地道,他这时才意识到当日秦珩兵临城下所言非虚。 副将催促,“杨大将军,平州大军压境了。咱们快走吧!”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他们驻守巨鹿,本就依靠着城池之险,将平州大军拒之门外,现在连城都破了,肯定就守不住了。 第693章 捷报连连 (); 第693章 捷报连连 长安,皇宫 谢湛到宫中的时候,前线的急报已经送到皇上跟前了。 宋墨此刻正是又惊又怒。 谢湛深吸一口气,去面见宋墨了。 宋墨看着跪在大殿中间的谢湛,“你说什么?吕颂梨已平安产女?” 刚才听到吕颂梨意外早产这个消息时,再结合前线的消息,他还高兴了一下下,以为谢湛的计谋生效了,吕颂梨出事了,所以平州疯了,才大举进攻鲜卑和大黎的。 现在谢湛告诉他吕颂梨没事? “是的。” “废物,都是废物!”爆脾气的宋墨直接将龙桌上的物件扫落在地。 发泄了一通的宋墨喘着粗气,不善地看着他。他之前在世家面前全力保他,现在他给自己的回报就是这个? “皇上,微臣无能。”谢湛向皇帝请罪! “除此之外,微臣还忧心一事。” “何事?”宋墨咬牙切齿地问道。 “据微臣所知,吕颂梨早产之后,平州州府的人在彻查此事。微臣的人虽然已经尽量地清扫痕迹了,但难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吕颂梨此人睚眦必报,遭此一难,只怕不会善罢干休,大黎恐怕要有麻烦了。” 自古以来,出兵都讲究师出有名。 他已经摸清了吕颂梨的行事手段,从右北平郡平刚谈判破裂时的揭竿而起,再到受邀出征东海,以及今年因为涿州青州两地商人毁约而出兵…… 她的行事很‘正’,这个正,是指她出兵时总喜欢扯一个正当的理由来提升士气。 如今平州这样大举进攻大黎,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恐怕是不行的,但现在平州还没给出理由,这让他不得不提防吕颂梨会将兴兵的原由扣到他头上。 宋墨冷笑,“平州要战便战,我大黎还惧她一个小小的平州?” “皇上所言极是,若论以往,以大黎之实力,自然无需惧怕一个小小的平州。但微臣总觉得平州此次大举出兵,必然有所倚仗,大黎这次只怕要吃一次大亏。” “哼,危言耸听!” “皇上,微臣只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微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谢湛表忠心,顺便展现他的价值。 他现在就是要告诉宋墨,他是有先见之明的,有预见性的。 他虽然和吕颂梨交手时,输多赢少。论对付吕段梨,他虽然不太行,但别人更菜。 他若死了,大黎就没希望了。 谢湛在赌,赌局势的发展。 宋墨阴沉沉地看着他,他当然听出来了,谢湛在预测接下来的局势。 罢了,且暂时留着他。 …… 杨应钦和董国为不约而同地退守至阳平和平原南部一带布防。 谢桅也从并州的上党郡撤出,退守雍州河东与和河内一带。 杨应钦和董国为两人兵合一处之后,再见时,脸色都很沉重。 董国为道,“我等之败,非战之罪也。” 杨应钦默默地点头。 没想到平州竟有那等破城神器,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两边的将领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听说那神器叫做。” ?从它的威力上看,这个名字倒也挺符合的。 杨应钦道,“就是不知道平州手上拥有多少这样的武器?” “应该不多吧?”董国为不确定地道。 董国为杨应钦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颇为凝重,如果平州手上握有大量的,那大黎就麻烦了。 最终,董国为叹了口气,“此等战况,我已命人八百里急报,回去请示皇上了。”这属于大变数了,必需向朝廷汇报,后续如何应对,需要皇上拿主意的。 至于目前的对敌之策…… 打又打不赢,守城都守不住,退又没法退…… 杨应钦第一次觉得当武将这么为难。 董国为:“这段时间,咱们这边就尽量先拦着吧。”尽量不要再让平州大军南下了。 但问题是,他们能拦得住吗?杨应钦怀疑。 等等,还有一点,杨应钦说道,“之前秦珩就说过,此战必要拿下冀州全境,咱们退至阳平和平原,恐怕秦珩依旧不肯善罢干休。”平原、阳平和魏邑依旧是属于冀州的。 “倒是有个法子,能拖上一拖。” “什么法子?” “咱们这样……” 乐平,鲜卑王帐 此时,拓跋可汗也和杨应钦董国为有一样的想法,这仗还怎么打? 尉迟锐和杨敏历经千辛万苦,甚至在新兴城还和一支孙家军小队在野外较量了一次,终于回到了乐平郡。 听到尉迟锐等人只带回来一千多人,拓跋可汗只觉得呼吸困难,他严重怀疑尉迟锐这个大将还能不能行了? 要知道,能派出去的,都是军中的精锐。五万的精锐啊,就只带回来一千多人。 拓跋可汗怒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五万骑兵,就算是一棵棵白菜,站在那给对方砍,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吧? 底下的拓跋玉努力地露出心痛的神色,实则内心却松了口气,他之前打的那次败仗,父汗一直视为耻辱,毕竟半路被缙伏击杀得屁滚尿流,属于出师未捷。 现在有了尉迟将军的对比,同样是被缙半道伏击,他好歹还带回来了两万兵马不是吗?对比尉迟锐等人只带回来一千多残兵,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差的,对吧? 尉迟锐焦急地回道,“可汗,我们败得那么惨,是有原因的。平州拥有一样武器……” 他接下来讲述了的威力。 听完尉迟锐的表述,以及杨敏的补充,整个王帐内针落可闻。 尉迟锐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发落。 通过他的叙述,在场的人都能理解他这次惨败实在是不可避免的,他和杨敏能逃出来,还带回来那么重要的消息,实属不易。 拓跋可汗觉得自己还没缓过劲来,王庭联络部又接到一个噩耗:雁门失守,贺兰琰将军连带着城内的一万守军全军覆没。 听到这个消息,王帐内的成员又集体失声了。 有人发出灵魂一样的疑问,“平州究竟出动了多少兵马?”又是埋伏又是攻城的。毕竟从消息面来看,尉迟锐带领的五万援军被埋伏以及雁门失守应该就是前后脚的事。 拓跋可汗恼火地道,“先不管平州出动了多少兵马!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平州吗?” 和平州交手至今,他们已损失十二三万兵马了!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损失了十几万兵马估计还打不住。 平州有那等利器,新兴迟早也会易主。 还有肃慎部落,现在还没消息传来,但他们面对实力强大的平州,情况恐怕也不会太好。 “可汗,不如先让独孤将军撤回来吧。”尉迟锐提议,在找到克制平州的武器前,再打下去,也是做无谓的牺牲。 有人却不赞同,“野战是我们鲜卑骑兵的优势,独孤将军在新兴与平州的孙家军斡旋,方能找出克敌之法,即使现在和孙家军对上不占优势,但可汗,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这时,拓跋金提了一个建议,“父汗,我们可以看看大黎那边什么情况啊。” “平州得了那样的利器,儿子就不信它能忍住不对大黎动手。” 拓跋钰唱了个反调,“不一定吧?平州吕颂梨对我们鲜卑外族恶意比对大黎重太多了!” 这一回平州不留俘虏,双方交战这么多场,在场人都看得出来。 拓跋可汗却道,“老二,说说你的想法。” 拓跋金回道,“平州对我们鲜卑重兵出击,仇恨我们鲜卑外族,想驱逐我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然是冲着我们占领的城池来的。很显然,平州想要并州。” “平州既然对并州势在必得,那么就不可能无视横亘在平州和并州之间的城池。你们想想,如果平州官员到并州南地上任还需要绕一个大圈,你们觉得平州能忍?” “平州手握那等利器,能忍住不将冀州那些城池据为己有?” 有人回道,“忍不住的。” “所以平州一定会对大黎动手的。” 拓跋金的这番见解,让在场的人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迎上父汗赞许的眼神,拓跋金不禁为自己独特的消息渠道暗算自得。 他却不知这消息是曹华庭故意透露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同时也为了让他脱颖而出。 拓跋可汗点头,“好,就这么办,先看看大黎那边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可以和他们联手。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克制平州的! “另外,我们不能干等着。”拓跋钰不甘示弱地道,“快秋收了,咱们之前的城池大多都被平州夺了,预备收割的秋粮也没了。我们必须南下!”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拓跋可汗摆摆手,如果大黎和他们鲜卑一样遭遇了平州的大举进攻,即便被他们抢了城池,大黎也得捏着鼻子和他们合作。 平州那边,则是捷报连连。 秦珩指挥着大军以东北方平州的地盘为为中心,往西南方向扩张。 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无数的城池被纳入平州版图,无数的基层官员在调动。 “州长,秦晟将军带领缙拿下雁门了!” “州长,孙明将军和郭翀军师带着孙家军拿下整个常山了。” 喜报传回期间,孙家军和缙正合力拿下新兴。 “州长,秦珩将军带兵拿下中山、巨鹿、赵郡、安平、清河、平原等地了。” 第694章 令人绝望 (); 第694章 令人绝望 长安,皇宫大殿 董国为发出的战争情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长安。 整个情报主要讲述了平州拥有这样的战争利器,以及平州势如破竹地进攻以及扩张。 这封战报,如一滴水落入油锅,整个大殿先是一静,接着就像炸开了锅一样。 这一次,平州终是露出了獠牙,同时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 宋墨坐在上首,形销骨立,整个人已经瘦得脱形了,连唇色都泛着不健康的白色,听完这封战报,他生生地咽下了口中的腥甜。 谢湛猜对了,平州果然有底牌,大黎这次真的要吃一个大亏。 想到那些被平州占去的土地,宋墨心痛如绞。 “这这这——平州有这样的神兵利器,还仗怎么打?”乌春玉一时失语。 百官们面面相觑,对啊,怎么打,能打得赢?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世家出身的官员们暂时停止了对谢湛的讨伐,如果平州的事不能解决,就事关生死存亡了,谁也没心思去管私怨了。 “皇上,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不若和平州那边商议,划地而治?”有官员小声地建议。 但是,听到他未尽之语,宋墨疯了!他抓起手边的砚台直接朝他砸过去,“你说什么?划地而治?要不要朕将长安将整个雍州并另外几州一起拱手相让?” 底下的大臣们都低头不作声,尽量地缩小存在感。 不少大臣心想,其实划地而治这个建议也算不错。如果没有办法对付平州的,和平州谈判,划地而治,不失为一个好建议。至少划地而治之后,大黎依旧是大国,还能换来双方和平共处的局面。 刚才说话的官员这会顶着巨大的压力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微臣只是觉得此法可以用来迷惑平州,先稳住平州,让其不要再继续扩张,后面再找制敌之机。” “你们当平州那些人是吗?平州会同意划地而治?”宋墨冷笑着反问,他现在知道平州那个女人野心大着呢。 宋墨这话点醒了那些心存侥幸的大臣,是啊,大好形势之下,平州怎会同意划地而治?即便同意,也不是现在。 其他大臣附议。 “皇上英明,如果我们大黎和平州提议划地而治,不就等于大黎承认了平州的合法地位了吗?”那些失去的土地再难征讨回来。 “是的,制止平州的扩张,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宋墨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冷声说道,“都来议一议吧,诸位有何良策,都可以畅所欲言。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寻找化解此次危机之法。” 宋墨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的臣子,他想看一看,文武百官中,有没有人可以为他为大黎解决目前的难题。 丞相沈碗这会说道,“皇上,要解决此次危机,我们需要先对平州的实力有个大概的了解。” 沈碗这话很中肯,得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赞同,是啊,如果他们连对手的实力都不清楚,怎么斗得赢呢? 沈碗继续说道,“首先一点,就是平州到底养了多少兵马?” 不少大臣点头,对啊,这一点很让人好奇。 “平州此次负责整个战事战略布局的人是秦珩。” 大臣们闻言,偷偷地看了一眼上首的帝王。 此时宋墨整个人面无表情。 大臣们心中叹气,秦家啊。 “现在攻打鲜卑的就有三支兵马——秦晟所领缙、孙明所领孙家军还有岳澍所领的扶余军。” “我们都知道孙家军的建制是十万到十五万之间。也就是说,平州派出去攻打鲜卑的兵马就有三十万到四十五万之间,取个中间值,算它三十万好了。” “这是攻打鲜卑的兵马。” “另外呢,攻打我们大黎的主要是秦珩和秦昭所领的秦家军以及孙从义所领的孙家军分支。据董国为董大将军传回来的消息,这几支兵马加起来,大概在二三十万左右。” 大臣们随着沈碗报出的数字一算,这就五六十万了? “平州还有防守的军队啊,以及水军。平州的防线还很长,就算防守的军队和水军加起来三十万好了。” 那平州的兵马加起来岂不是八九十万近百万这样? 算出这个数字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倒吸一口凉气。百万大军,平州是怎么养出来的? 其实他们算多了,平州一共只拉起了七十万正规军,现在驻守平州的,一半是正规军,一半是民兵。 但即便是七十万,那也很厉害了。 听到沈碗估算出来的数字,宋墨只觉得无比糟心。他们大黎都没有养起百万大军。 乌春玉一直都和数字打交道,当即说道,“平州如今人口应该有六百多万了,但有将近两百万是今年从大黎抢过去的,暂时起不到大用。也就是说,平州靠着之前的四百多万人口,竟然拉起了百万大军?四人抽一丁?怎么做到的?” 有大臣反驳道,“有没有可能算错了,或者平州仗着自身城池之利,只管进攻,不管防守?”四人抽一丁,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对于这一点,东部鲜卑的慕容杰最有发言权,他原先也以为平州派出那么多兵马之后,防守一定薄弱,故而在接到拓跋可汗的征调命令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支援肃慎部落,而是玩起了围魏救赵这一手,不料面临的却是秦晏的迎头痛击。 话说回来,其他大臣也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或者建议。 尚书令桑白卿言道,“其他都无需要去管,可以肯定的是,此时平州的后勤压力一定非常大。” “也就是说,他们这么大规模地进攻是坚持不了多久的,除非平州以战养战。” 平州会以战养战吗? 应该不会,平州一向都是打着为百姓好的旗帜糊弄人。如果他们敢以战养战,嘴脸不就暴露了吗? “还有一点,平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鲸吞大黎所有的地盘,它也是需要消化的。” 讨论到这里,大臣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都变得振奋了。 “所以说,若想阻止平州继续扩张,并不是没有法子的。” “从古至今,若想说服别人,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示之以威,诱之以利。” 当然,目前示之以威这一项可以摒除了。 “而且平州的势力已经不小了,微臣就不信平州真的能做到铁板一块,里面肯定也是派系林立的。” 大黎的文武百官们,就从这几方面去思考,还真让他们想出了一些办法,并且在确定了某个办法之后,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断地完善着。 长安,大都督府 谢湛自上次从宫中回来后,就开始称病不去上朝了。 宋墨默许了。 此时写着董国为的战报内容的信笺就呈在他面前。 谢湛知道自己猜对了,平州果然手握一张强而有力的底牌,而且这张底牌对大黎的威胁很大。 范阳等人也震惊于的威力。 “大都督,大黎还有希望吗?” 这样的威力,如果平州手上再拥有大量的,想想都令人绝望。 议事厅里,所有人都看向谢湛。 “有希望。”谢湛肯定地回道。 然后他来到书桌前,执起一支笔,就开始捋思绪。 范阳、江伯牙以及萧群等人都围了过来,屏息以待。 谢湛没有管他们,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样的武器,平州应该早就研制出来了,只是一直压着没怎么用罢了。 谢湛想到了当初的雁门地动,还有九门县地动。 得知了的威力之后,他就意识到,那两场地动根本就不是地动,而是平州用造成的地动的假象。 一定有某种限制,让平州无法拥有大量的。 想明白了这点,谢湛整个人才振奋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大黎就还有希望。 随后,谢湛向在场的众人述说了他的推论。 在场的人听完之后,一个个恍然大悟,都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慨。 范阳这会想得更深远一点,“大都督,我们的一系列计划和行动也不是没有用的,至少这样的武器,平州提前曝光了。” “是啊。”谢湛点头,不然,等平州自觉时机成熟时再拿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第695章 师出有名 (); 第695章 六百九五 冀州,清河 董济川笑着向秦珩道喜,“大将军,等我们将平原南以及阳平和魏邑拿下,整个冀州就尽归平州了。” 秦珩颔首,“是的。”他们这一次战事推进得非常快。 董济川提议,“大将军,我建议,我们乘胜追击,尽快拿下冀州这几个剩下的城池。” 秦珩同意了,“好,明日我们就发兵阳平,争取早日拿下这几地。” 他刚才到军营里走了一趟,发现因为接连的胜仗,将士们的士气依旧旺盛。 秦珩的作战目标很明确,趁大黎和鲜卑还没反应过来以及还没有应对策略的时候,尽可能地扩张,占领的地盘越多越好。 老三秦昭已经带兵往青州去了,还有孙从义所领之孙家军也开拨前往青州。他们这边也要加快进度了。 秦珩叮嘱麾下的小将们,“提醒一下将士们,这是一场硬战啊。”杨应钦和董国为在阳平和平原南部布防,一定是重兵防守的。 小将萧坤铿锵有力地回道,“大将军无需忧心。” 现在他们士气如虹,锋锐非常,披荆斩棘,不在话下。 平阳 秦珩带着大军再次兵临城下。 这一次,杨应钦和董国为命人大开城门。 秦珩和董济川对视一眼,大黎这是干什么? “杨大将军,董大将军,你们这是何意?” 杨应钦大声说道,“本将军知道,这座城池挡不住你们。” 秦珩:所以你们就开门迎客? 董济川就说道,“那我们就笑纳了?” 杨应钦嘴角抽搐,只当没听见,他一声令下,就有士兵从城里抬出了无数的伤患,这些伤患有兵有民。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在痛苦地呻吟着。 而杨应钦和董国为之间,还站着一位老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儒张雍。 见到这一幕,秦珩和董济川对视一眼,两人心说,来了。 张雍最先开口,“秦大将军可认识老夫?” “自是认识的,张大儒张山长。” 张雍点了点头,“秦大将军,此战非打不可吗?” 秦珩:“平州对冀州势在必得。” 这时张雍一脸悲悯地说道,“秦大将军,平州有那等利器在手,尽可将目之所及之地据为己有。” “但是,此等利器,用在同胞身上,实在是有伤天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秦珩好笑,两军交战,用有伤天和,难道他们以为说了后平州会自断一臂? 秦珩身后的一些将领们心想,大黎将自家的大儒弄到前线来,就欺负他们的吕大人没到前线来是吧? 这时董济川出场了,他摇着扇子,问道,“张大儒,你们大黎的奸细趁我们州长生产之际,谋害州长,欲害她一尸两命,就不讲有伤天和了?” 此一问,让张雍、杨应钦和董国为等人一愣。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雍只希望平州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 “没有误会,幕后指使者正是你们大黎的兵马大都督谢湛。” 闻言,张雍、杨应钦和董国为三人倒吸一口气,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么大一顶帽子,往谢湛这个大黎兵马大都督的头上扣,这是不想让他活着了? “可是据我所知,吕州长母女平安,并无差池啊。”张雍拧眉。 董济川收起扇子,一脸正色,“如果被害的人是大黎的皇帝,你们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万里。” “我们平州州长在我们平州子民的眼里,比之你们大黎皇帝也不差。” “所以,我们平州上下,势要为州长讨一个说法。” 听到这话,张雍怒道,“秦大将军,大黎已经为此事付出过代价了。” “大半个冀州,难道还不够赔罪吗?” “难道还不能让吕州长息怒吗?” “难道还不能让你们停止杀戮吗?” “难道你们要让兵祸席卷整个大黎吗?” 董济川:“你们大黎的奸细害得我们州长差点一尸两命。即便最后州长母女平安,那也是上天保佑,只是大半个冀州赔罪,怎么够呢?” 张雍盯着秦珩,“秦珩,你当真要为了一己私怨,兴兵为祸天下?” 董济川翻了个白眼,临了,还要刺探军情。 秦珩:“这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 “你看看!”张雍转身指着身后平阳的老百姓和士兵,说道,“这些人,都是当初你们秦家守护的子民。你就忍心让他们死在之下,死得那么凄惨?你们究竟还要造多少杀孽?” 一旁的董济川答道,“我们不忍心,所以,你们大黎完全可以将城门打开,让百姓选择继续当我们秦家守护的子民啊。” 董济川、杨应钦:…… 张雍最后问秦珩,“说了那么多,这仗你就是要打?” “是的。” 张雍气道,“冥顽不灵!” 说完这句,他甩袖而去。 “好了,各位,准备攻城!”秦珩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将旗。 听到这话,身后的将士们瞬间精神了,他们全军吃得饱饱的,可不是出来扯老婆舌的! 董国为和杨应钦两位大将反应倒是迅速,在两人的指挥下,弓箭手在城楼高空压制,城外的人则是迅速地回城,然后合力将大门给关上。 城门喊杀声震天。 董国为和杨应钦坐在临时搭建的军帐里,神色都很凝重。 杨应钦道:“平州这么愤怒,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董国为摇头,“这未必不是平州出兵大黎的借口。” 杨应钦:“还是让人去打听打听吧。” 他们后来让人去打听,很快就得到结果了。 大概是平州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原来吕颂梨因为奸细所害,生产时伤了身子。 听到这个消息,董国为和杨应钦两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皱眉,这生产时伤了身子,说法就很多了。 吕颂梨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于子嗣不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当初还因此遭遇了谢家的退亲。 董国为叹气,“如果这第一胎生个儿子的话,秦家和吕家估计都还没那么愤怒。” 杨应钦也点了点头。 如今吕颂梨身为州长,第一胎生了个女儿,竟然还伤了身子,再次开怀的可能性寥寥。 难怪秦家那么愤怒。 得知内情的人自以为猜到了秦吕两家那种隐秘的心思,所以才兴兵的。 第696章 保命之策 (); 第696章 保命之策 长安,大都督府 “家主不好了。”谢楠拿着前线情报匆匆而来,手一直在抖,脸上也是惊惧非常。 谢湛接过一看,他猜对了,平州果然将兴兵的由头扣在他头上。 “吕颂梨,你够狠。” 谢湛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他很清楚,吕颂梨因意外早产,未必就伤了身体,这只是一个借口,平州攻打大黎的借口而已。 但,便是他猜到了又如何? 平州为他准备的这口大锅,真的如泰山压顶。 他完全可以想象,明日朝堂上,有多少人想让他以死谢罪的。 “家主——”谢楠担忧地看向他。 谢湛却道,“无需过度担忧。” 他之前早有预料,也赌对了局势。他能说平州没有让他失望吗? 当时他进宫见皇上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以及预测,将自己和大黎的命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很显然,他赌对了。皇上应该会保他。 不过,还有一重危险,这个危险来自于世家。 对于世家,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用掉手中那张底牌。 如果他用了,双方直接开战,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时,族弟来报,其父谢渊病重。 谢渊乃谢氏一族的长老,听到这个消息,谢湛放下手头的事前去看望,正好遇到长安有名的老大夫在诊脉。 他阻止了族弟的通报,没有让他打扰给人看病的老大夫。 “人参是用不了了,病人体虚且年事已高,虚不受补……” 谢湛闻言,眼中若有所思。 大黎的情况和堂伯父是如此相像。 此时的大黎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既有外邪,又有沉珂顽疾。 用老大夫的话来说,就应先抵御驱除外邪,再固本培元扶正气,最后才是缓缓地去除沉珂旧疾。 这个时候断不能用猛药去除沉珂顽疾。 病人身体吃不消,到头来病没治好,病情反而更严重了。 更有甚者,猛药还没发挥药效,就带走了所剩无几的生机。 老大夫开完药方之后,管事从另一个方向送他出门。 谢渊得知谢湛来看他,连忙让人将他请进来。 他知自己年事已高,加上谢氏一族被流放之时遭了罪,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阿湛,我死不足惜,只是如今局势险恶,我担心你,也忧心咱们谢氏一族。” 谢渊很清楚,如今他这个挑起大梁的侄儿的处境,真可谓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谢湛安慰他,“这只是暂时的。”情况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谢渊看着谢湛,想到平州那位,他动了动嘴,当初若是……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谢湛交代族弟好好照顾他之后,便离开了。 这时,范阳江伯牙等人也接到消息,然后赶到大都督府了。 “大都督,情势很危急,平州就是在逼皇上给他们一个说法。” 他们担心的是,如果能以大都督之性命平息平州之怒,皇上会不会动心? “皇上那边无需太过担心。”谢湛摆摆手,他之前的部署可不是毫无作用的。 范阳提醒他,“大都督,皇上那边无需担心的话,那么世家呢?” 谢湛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提醒之举。 世家的尿性他很清楚,多方下注嘛。 为了讨好吕颂梨,那些世家对他出手,他是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他们不了解吕颂梨,吕颂梨未必愿意接纳他们。 便是吕颂梨愿意,追随她的各方势力呢?会愿意世家投靠过去,然后分走许多的利益? 另外,他和世家之间的斗争,属于内部分歧。 当大黎外面有个强大的敌人时,他们未必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而且,他手中的这张纸笺料想应能派上用场。 他手握着这样一把刺向世家的利剑。 如果他告诉世家,这把利剑是吕颂梨扔出来的呢? 不这,现在还不急着将底牌亮出,先让世家去平州碰碰南墙,回头再给他们当头一棒。 如此一来,他便安全了。 吕颂梨一定没想到,他会反过来用这张牌吧? 谢湛挑了一些能说的,来安抚下属,“吕颂梨不会接纳世家的投靠的。” “大都督,万一吕颂梨接纳了世家的暗中投靠呢?那您岂不危险?” “不会的。”谢湛自认为大抵已经摸清了吕颂梨对世家的态度。 江伯牙还是觉得大都督将他的生死系于吕颂梨一念之间,太危险了。 不是这样说的,谢湛这么做,并不是将生死系于吕颂梨的一念之间,而是因为世家所求与吕颂梨的执政理念是冲突的,他有把握。 江伯牙将信将疑地说道,“那且拭目以待吧。” 平州,昌黎 吕颂梨坐月子期间,蒋氏不时地来看她。 这日,吕颂梨看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道,“娘,怎么了?” “没什么。” 见她不想说,吕颂梨也不追问。 这时蒋氏注意到她的头发有点水气,“你洗头洗澡了?” 吕颂梨摆摆手,“没有,只是让红萝用草药水擦了擦。” “你啊。”蒋氏拿她没办法,“再忍忍,还有两日就能出月子了。” 吕颂梨点头,她心里也挺期盼着出月子的。 蒋氏转而说起她爹来,“你爹得知‘张雍去了阳平,于两军中质问平州自恃之威兴不义之兵,有伤天和’一事,气得跳脚。” 吕颂梨笑了,她都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蒋氏也笑,“你爹当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阳平,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吕颂梨思索了一下,说道,“娘,你回去告诉爹,有机会的。” “你爹就是一说,你别总顺着他。” 吕颂梨笑笑,她娘误会了,这还真不是她顺着他爹的想法,而是她估计大黎应该快顶不住来找平州谈判了。 她阅览最近的公文,平州如今全线出击,开辟那么多的战场,后勤也很吃力的。再者就是,这几年他们储存的存量已经告急…… 吕颂梨觉得,这一场仗在入冬前收官也不错。 他们新增了那么多地盘和城池,也需要消化的嘛。 等蒋氏离开之后,吕颂梨便让人去打听她娘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然后便得知,原来是因为平州出兵大黎的理由传开了,有不少人在心里遗憾她生的是女儿而非儿子…… 对此,吕颂梨一笑置之。 她大概能猜到民众的想法,如果她生的是儿子,大多数人会觉得平州后继有人,但本来她生下一代,就是为了巩固平州的政权。 秦萱的存在,代表了她和秦晟血脉的延续,秦吕集团的稳固,优秀与否是次要的。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再生个儿子,才算后继有人。 吕颂梨觉得挺可笑的。 天下未定,平州的形势虽不至于朝不保夕,可现在这个时候去考虑基业的传承,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现在他们平州才占领了四个州,事业刚进行到三分之一。 她肯定是想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万事以自身为要,下一代继承人之事,固然可以考虑,但是也没有到那么紧迫的地步。 第697章 此事再议 (); 第697章 此事再议 并州,太原 自打拓跋可汗得知平州手握那等打仗利器之后,就下令将鲜卑王帐大本营从乐平转移到太原来。 首先,太原都是山,易守难攻,凭借地势,可以挡一挡平州大军。 另外,太原连接着河西鲜卑一带,如果情况不对,他们直接就从太原撤离。 总之,面对这样的不可战胜的利器,拓跋可汗已经在考虑退路了。 与此同时,探子打探到,平州在派出重兵攻打他们鲜卑的同时还大举进攻大黎。 鲜卑王庭的成员们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吃一惊,竟被二王子说中了,平州果然也对大黎下手了。 一时间,对于平州兵力的猜测,尘嚣而上。 有人猜八十万,有人猜百万,有人猜一百二十万…… 便是拥军八十万,那也非常厉害了。 他们鲜卑大军,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万。 这五十万兵马,已经是极限了,各部落的青壮,包括东部鲜卑、拓跋鲜卑以及河西鲜卑的青壮都被抽调了七七八八。 拓跋可汗等人自以为觑见了平州的兵力,商议着改变作战策略。 之前他们还想着南下占领大黎的城池,现在嘛,南下还是要南下的,不过此次南下以掠夺粮食为主。 城池能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丢,坚决不死守了。 反正对上手握利器的平州大军,也没啥胜算,明知守不住,那便不守,粮食财物抢了就行。 大不了他们将周遭的城池掠夺一遍之后往草原里一躲,就不信平州还能派兵进草原追杀他们? “咱们下一步,进军河西!”已经确认了,搞不赢平州,那就逮着大黎欺负一下吧。 如果搜刮河西顺利,他们就顺势往南,掠夺河东一带! 怎么样也得把今冬度过了再说。 对于这个决定,王庭成员都附议。 拓跋可汗发现尉迟锐有点走神了,“尉迟将军,在想什么?可是我们的计划有何不妥之处?” 尉迟锐回过神来,回道,“可汗,我是在想,平州突然向鲜卑和大黎发难,是发什么疯?”毫无征兆啊。 此时,恰好平州和大黎在阳平交战的消息传到。 鲜卑王庭的成员们听到平州出兵大黎的缘由,不由得一愣。 六王子拓跋超只觉得荒谬,“不是,大黎的奸细害吕颂梨早产,关我们鲜卑什么事?”平州怎么重兵出击,攻打他们鲜卑的城池? 拓跋连幽幽地说道,“那是平州攻打大黎的理由,另外,平州攻打咱们的口号是‘驱除胡虏,收复河山’。” 说来说去,平州就是要打仗,什么理由都他只是借口罢了! …… 肃慎部落酋长阿斯达也觉得平州攻打他们的理由非常不合理,同时也非常不可思议。 向来只有他们胡虏一族南下的,汉人甚少会北上攻打他们胡虏一族,因为草原很大,很容易迷路,攻之不易。 另外,就是不划算。汉人不稀罕他们草原的土地,视之为塞外不毛之地。 也就是说,打赢了好处也不大。 所以,肃慎部落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安稳。 即便与玄菟郡相邻,他们也没想过会被汉人攻打。 后来扶余部落被平州攻打和占领,阿斯达忧心以及防备过一阵子,但平州后来两年都没有过异动,他们也就渐渐地放开了防备。 但不料,平州不按牌理出牌,竟然派兵北上,攻打他们肃慎部落! 他们肃慎部落的青壮本来就被可汗抽调走了一半,剩下的青壮自然就是守护部落的守门之犬。 但是他们被平州用计,一股股小队一次次地被诱出部落,被解决掉了。 可恨的是,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这一次,他亲自带兵镇守要塞,但他发现,他们肃慎部落不敌这支平州大军啊。 “岳将军,你们这口号喊得不对吧?平州要‘驱除胡虏,收复河山’,可是这和我们肃慎部落有什么关系?” 岳澍回道,“没什么不对的。” “你对你来打我们肃慎部落?我们肃慎部落有哪寸土地是你们平州的了?”肃慎部落酋长阿斯达崩溃地喊。 “你们肃慎部落脚下这处东宁镇以前就是属于我们汉人的。” 阿斯达:…… 那都是属于前前朝的事了! “行行,你们平州说是就是,给我们两刻钟的时间,东宁镇给回你们就是了。” 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地,岳澍自然答应了。 阿斯达弃了东宁镇,带着人回到了部落中心,依旧感觉到不安。 同时,他心中将慕容杰骂了个半死,可汗让他前来救援,这家伙倒好,跑去攻打平州辽东郡去了,简直有大病! 不是说他这招用得不对,而是地方选错了啊, 辽东郡乃平州秦吕两家的起家之地,哪那么容易攻破? 看平州对他们肃慎部落势在必得的样子,不然他们还是走吧。 他命令一下,阿斯达的女儿哈娜不敢相信,“达达!” 阿斯达没理她,倒是她母亲催促她赶紧收拾行李。 哈娜只能嘟囔着收拾行李,她的屋子里有很多从大黎弄来的好东西,这些都是从前线送回来的战利品,听说都是汉人的贵族小姐用的。 长安,皇宫大殿 这一日的朝堂热闹非常。 梁安高喊的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话音刚落,大臣们就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上,臣有本启奏。” “奏来吧。” “皇上,谢湛因为私怨,闯下大祸,如今却让我大黎来承担后果。微臣建议,处置谢湛,以平息平州之怒,以此止战,还天下一个太平。” 谢湛为什么会对吕颂梨下手,自然不可能全是因为私怨,也有为大黎除去这个头号大敌的原因。 这事,皇上未必就不知道。 但现在,平州很显然就是想追究谢湛的责任。 那么,他们可以忽视其他,给平州想要的,以此平息战乱。 意思就是,皇上,尽可以把锅甩给谢湛,结束此次危机。 朝堂上,宋墨不发一语地看着,他想看看有多少人想让谢湛以死谢罪的。 “皇上,臣附议。这祸端是谢湛惹出来的,便由他而终,甚是合理。” “皇上,臣附议。” “皇上,臣……” 大臣们一个个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平州的多么厉害啊,他们大黎完全没有克制之法,再没有比牺牲一个人就能解决大问题更划算的了。牺牲一个谢湛,还天下太平。 宋墨看着底下一片倒的大臣,心惊不已,最终他冷笑一声,“此事再议!退朝!” “皇上——” 大臣们相互对视一眼,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如果一开始皇上就答应了,面子往哪搁啊?但是,他们有信心,皇上会答应的,只不过要点时间,也要他们多求几次。 第698章 谢湛必须死 (); 第698章 谢湛必须死 长安,桑府 尚书令桑白卿出身小世家,此刻他正在接待几位重量级客人。 这些客人都是当今有名的世家家主或者少主。 在场的除了赵郡李氏家主李敬和太原王氏家主王源外,还有从外地远道而来的琅琊王氏少主王允,河东裴氏少主裴峥及柳氏一族少主柳少筠。 裴氏、柳氏和薛氏,统称河东三晋望族。 众人一见,相互问好后,才各自落座。 李敬最为年长,他环视一眼,问桑白卿,“清河崔氏、涿州卢氏和荥阳郑氏没来?” 桑白卿点头,“是的。” 王源和李敬年纪相当,回了一句,“不奇怪,荥阳远在豫州,离被战火涉及还远着呢。” “涿州和清河两地,如今都被平州所占,两大世家都面临着被收编的危险,还不知道平州会如何对待他们,目前正在与平州官署斡旋呢。” 当世有名的世家中,本来还有个谢氏的,但谢氏一族倒行逆施,被世家联合抵制,排除在外。 裴峥苦笑着道,“比不得他们三家,咱们这些人都是火烧眉毛了,不得不聚在一起寻求解救之法。” 同是河东世家的柳少筠也跟着苦笑,“咱们河东已经岌岌可危了,我爹不得不让我来长安看看有没有良策。” 鲜卑目前在攻打河西,他们河东就在河西之南,这与火烧眉毛没有区别了。 太原王氏家主王源也感叹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连太原老家都待不下去了。” 如今大半的太原都被鲜卑所占,他们王氏一族真的是狼狈出逃。 赵郡李氏家主李敬也长叹一口气,他们李氏也是一样的啊。 琅琊王氏少主王允也跟着道,“秦昭和孙从义所领的大军已经在攻打青州了,琅琊就在青州西南,如今形势也是刻不容缓啊。” 至此,这些世家家主和少主们都不由得感叹,时局变化太快了。 李敬和王源对视一眼,其实他们是想观望一下平州是如何对待清河崔氏和涿州卢氏的,也好有个参考,但现在这两家在平州的待遇迟迟未定。 可他们家大业大的,为保险起见,他们才决定先将大部分族人迁出来,观望观望再说。 感叹一番之后,他们不得不将目光放回目前的局势上。 “目前的局势,就是一打二,平州同时出兵攻打鲜卑和大黎。” “就目前而言,平州兵强马壮,并且因为之前收割了大黎和鲜卑一波,他们的粮草比这两家充足太多了。” “其次,大黎因为实行了新税法,国库的粮食还是相对比较充裕的。” 提起这个,在场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主要是国库里的钱粮,他们贡献良多。 但他们都是能担事的人,很快就压下这点不满了。 “鲜卑因为基本盘比不上大黎,同样是经历了平州的货币收割战争,粮草是最少的一方。” “之前平州一招离间计,分而化之,打散了大黎和鲜卑隐隐的合作联盟。” “紧接着,平州对鲜卑,用的是驱狼吞虎之策。” “对大黎,也找了个出兵的理由全面进攻。” “很显然,这场仗主导者就是平州。目的嘛,自然就是土地和人口了。” “确实,平州羽翼渐丰,目前有六百多万人口,非常需要地盘!” 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到了这里,都有瞬间的沉默。 桑白卿不由得叹息道,“平州这一环接一环的,实在是高啊,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王源对平州的情况还算了解,回了一句,“估计是集思广益想出来的策略吧,如今平州有名的军师就有三位了。” 裴峥这时候说了一句,“但据我所知,平州州长吕颂梨非常擅谋,擅于大势和内政。” 这话一出,现场又再次沉默,他们目前的困局,何尝不是因为低估了吕颂梨的原因。 “从平州举事到现在,才三年光景吧?”王允幽幽地道。 这话让在场有不少人扼腕不已,之前他们还看不上窝居于最东北的平州势力,没想到人家竟然这么快就成了气候。 回想起这几年发生的大事,也怪他们没眼光。 当时,平州秦吕两家和南地谢湛同时举事。 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投向谢湛。 相比于世家出身的谢湛,秦吕两家刚举事,就推出了吕颂梨这个女家主,这让他们并不看好。 谢氏一族同为世家,他们对谢湛的信心是高于平州的。 按理说,他们世家是基本不会带头谋反的。 他们自己不当这个领头羊,而是更愿意多方势力投资,或者推一个领头羊出来,回避最高风险。 毕竟领头羊不好当啊,赢了固然可以得国,输了那可是要赔上全家全族的。 但是投资就不一样了,如果投资失败,顶多就是一个从犯,领头羊这样的主谋全家全族一个都逃不了,但从犯或许可以保全家族。 谢家走到谋反那一步,这不是形势所逼吗? 谁让他们行事不慎呢,一桩毁婚,直接被吕颂梨联合皇帝算计了整个家族,多年累积一夕清零,至少明面上的财富和势力是清零了的。 想要回到原来的阶层,带头谋反也就可以理解了。 天和四年,平州反了,南地反了,诚王反了,晋王反了。 他们这些世家正想好好看看怎么下注呢。 岂料,谢湛面对大黎的围剿,竟然暗中联合皇帝对付诚王、晋王还有平州三方势力,最终他踏着诚王晋王的肩膀,一跃又成为大黎的兵马大都督,带领着谢氏一族卷土重来了。 当年的局势变化也很快,四方造反势力,仅半年便四去其三,仅剩下一个平州。 当时皇上和谢湛一起做的局太令人震惊了,手腕也高超。 他们在场的人更不看好女子主政的平州,觉得平州风雨飘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大黎给平叛了。 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平州一直不声不响的,但却凭这一战,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它的实力,这是成了气候了。 再看现在的平州,是需要他们郑重对待了。 这一场会面,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主要还是交流一下大家手里的消息,也能刺探一下对方对平州的看法。 通过交流,在场的人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对平州拥有的实力更加地清晰了。 至于解决困局之道肯定是商量不出来的。 世家和世家之间,也是有竞争的,他们会抱团,也会相互防备。 但所有人也达成了一个共识,谢湛有罪是肯定的。 不管是作为给平州的投名状,还是报一报私仇,谢湛都必须死。 要说谢湛也是活该,他之前搞的那啥新税法,不仅要重新丈量土地,还要清查人口,都是在撅世家的根! 如果没机会就罢了,现在那么好的机会在这里,世家肯定弄他。 第699章 搭线对话 (); 第699章 搭线对话 长安,桑府外 王允特意让自家的马车等在大门外,裴氏的马车一出现,就被王允的随从拦住。 然后,王允登上了裴峥的马车。 马车里,双方一番言语交锋之后。 王允笑问,“裴兄,你挺看好平州的?” 裴峥也笑,“王兄,你也很忌惮平州啊。” “你们裴家打算怎么做?”王允好奇地问道。 裴峥不答,而是笑眯眯地反问道,“你们王氏呢,有何打算?” 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谁还不知道谁啊,谁会把底牌相告? 最后道别时,两人露出一副礼貌而疏离的样子。 …… 这些世家的家主或者少主,离开桑府之后,趁着难得的齐聚长安的机会,开始私底下一对一地接触。分别刺探各家对待平州方面的态度,再决定合作与否。 最终几大世家,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裴氏为首的妥协派,一派是琅琊王氏为首的强硬派。 河东三晋望族共同进退,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同气连枝。 赵郡李氏依旧在犹豫,和族中族老商议过之后,决定加入王氏联盟。 自古物以稀为贵,他们赵郡李氏与河东薛氏,都是武力强宗,加入裴氏为首的派系里,价值得不到最大的体现。 达成合作意向,暗中结盟之后,就是各自行动了。 俗话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各家才俊会出仕之外,大黎朝堂上还有各世家扶植的官员。 尽管因为平州崛起太快,他们没能在平州的政权中枢安插上自己人,但清河崔氏和涿州卢氏不是已经被平州纳入领地了吗?这两家有才干的族人可不少,应该有人在平州混出点名堂来了吧? 当然,除了这两家,他们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总能找到办法和平州高层搭上线对上话的。 “我已经传讯回去了。”裴峥对柳少筠说道。 柳少筠:“这事你做主,咱们不赶紧回去吗?” 裴峥道,“不着急回去。” 事关家族命运,在联合他人之前,或者说与人结盟之前,整个时局已经被反复讨论过多次,家族里大致的决定或者说走向已经确定下来了。如果没有重大的足以改变家族决策的突发状况发生,只需按部就班地去执行家族的决断就行。 别看他人在长安,还在打听各世家的态度,其实他们裴氏已经安排了人前往平州运作了。 所以,他们两人不回去,也不耽误事。 他们裴氏和柳氏除了家主少主还是有些能人的,族地那边并不是非他们不可。长安这边同样风起云涌,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遇。 “咱们这边在行动,王氏那边动作也不会太慢。”柳少筠说道。 裴峥摇了摇头,并不看好王氏等人的行动。 总之,世家在行动。 应该说,大争之世,所有的势力都动了起来。 平州 吕颂梨出月子了,但秦萱的满月酒是在她出生四十二天的时候办。 因为平州的礼官告诉吕颂梨及秦吕两家的人,十二天后的日子大吉,比满月这天好太多了。 但是,秦萱已经开始陆续收到满月礼了。 吕颂梨出了月子,就开始陆续召见文武官员。 她最先见的是她爹和薛诩等人。 他们看到吕颂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都放下心来。 吕德胜最先提起一事,“最近,大黎不少的世家大族给家里送了礼。” “属下这里,他们也送了。”薛诩紧绷着一张脸,他对大黎的大世家并无好感。 吕颂梨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吕德胜问吕颂梨,“他们未尝没有暗中役向平州之意,你是怎么想的?” 吕颂梨:“是有条件的吧?” 人家加入进来,目的是分润集团利益,不是单纯地来效忠的。 薛诩厌恶地道,“是的,条件还不低。”琅琊王氏的人,嘿! “什么条件?”吕颂梨好奇。 薛诩板着脸道,“他们希望能保留其在当地的田地和财富。” 不可能!吕颂梨心中下意识就回道。 她知道在封建王朝,土地兼并进程的快慢,决定了朝代更迭的速度。 而她从后世来,土地是集体所有的财产,这个集体又分为国家所有和集体所有。 但是,平州政权的建立,离不开那些为平州征战、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以及为平州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才。 等平州发展到一定的阶段,论功行赏,是必须的。 至于如何分配,如何行赏,她需要好好想想了。 因为分配的法则,还有管控的能力,决定了这个集团能否相对健康地延续以及运行下去。 薛诩问,“不知联系吕大人的世家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吕德胜回道,“联系我的是河东的三晋望族裴氏,他们的胃口倒是没那么大,只想保留一半的田地和财富就行了。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如果我们不满意,还能再谈。” 薛诩轻哼一声,这裴氏倒还像点话。 “如果大黎的世家全部都归附,那得省多少事啊。”吕德胜心疼女儿太辛苦。 吕颂梨岂会不知那句话,得世家者,得天下。 但世家所求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她不可能答应!天下是士大夫的,连天子都只是他们的代言人。 有些捷径不能走,否则…… 他们那么费劲地打江山,不是为了供养一群特殊阶级的。 但这话嘛,不能说。 总之,为了争取世家的认同和力量,让她承认其拥有土地的合法性,她不愿意。 与其便宜世家,她宁愿便宜她的追随者,允许他们一起共同富裕,允许他们占有一定的生产资料。 “条件可以继续谈嘛。”吕德胜说道。 “那些世家暗示了,为表诚意,他们可以帮我们把你的死对头,也就是你的前未婚夫我的前未婚女婿弄死。”吕德胜不否认这一点让他非常动心。 吕颂梨:…… 第700章 饮鸩止渴 (); 第700章 饮鸩止渴 吕德胜接着说了一句,“我已经传信王东,让他发力了。” 吕颂梨:相信在王东等人的努力下,谢湛之名,怕是能与祸国妖妃相提并论了。 王东那群人确实好用。 要养活以王东为首的水军,每年这一条线的开支可不少。还不知道今年的经费那边还有多少,不行的话,需要再拨一点款过去。 这段时间,从前线送回来一箱箱的战利品,极大地充盈了平州府库。 说完这句,吕德胜自得地轻啜了一口茶水,“我就不信了,这样的死局,谢湛能挣脱得了?” 吕德胜觉得这一次天罗地网都网向谢湛了,他还能有活路? 现在只要宋墨一点头,谢湛就要人头落地。 吕颂梨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按理说谢湛是不可能避开得了的——” 吕德胜很任性地打断她,“好了好了,这话说到这里就行了,我不要听但是。” 吕颂梨失笑,但凡事都有可能有例外,这是事实啊。所以,尽人事,听天命,稍微降低一下期待值挺好。 不过她爹既然那么想让谢湛死,那让她想想,怎么封死谢湛的生路吧。 吕颂梨借着喝茶的空档沉思,如果她是谢湛,出路又在哪里? 谢湛的出路就在宋墨的一念之间。 谢湛想活,就得让宋墨看到他的价值。 只有当谢湛提供的价值,高于保他的价值,宋墨才会愿意保他。 而此时宋墨心之所忧所患,目前而言,不过是强大的外患——平州以及鲜卑。更直白一点,就是平州。 那么,谢湛手上有什么底牌,或者又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手段对付平州,阻止战争的蔓延? 薛诩和吕德胜一样,都非常乐观,“谢湛,瓮中之鳖罢了,何足挂齿?且看大黎会给平州一个什么样的说法吧,如果不满意,咱们就打到他们给出的说法让咱们满意为止。” “薛先生所言极是。”吕德胜附和,他举起茶杯,将之当成了酒,和薛诩碰了一下。 闻言,吕颂梨心中一动,薛先生?俚族!思及此,她脸色微变。 目前,动用武力的话,大黎干不过平州。如果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平州的,就只有孤悬在南地的俚族了。 谢湛从一开始就知道薛诩的身份,难保对方不会想拿俚族来威胁薛诩,进而威胁平州。 “薛先生,谢湛有可能会说动宋墨对俚族动手。” “他敢?”闻言,薛诩整个人又惊又怒。 谢湛面临如危局,只要能破局,没什么不敢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吕颂梨冷静地道,接着她建议,“薛先生,这次你回去一趟吧?” 薛诩当即应下,“对,我得回去一趟!”一个弄不好,这可是事关俚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对对对,薛先生,你最好回去一趟。拿俚族来威胁平州,像是谢湛那厮能做出来的事。”吕德胜也在一旁附和。 “晚点我调集一支队伍随你回南地,并安排交待林山送你们。”吕颂梨一项项地说着自己的安排,“后续再让秦晟将军带兵过去一趟。” 秦晟带领的缙比较适合丛林野战,岳澍刚带兵拿下肃慎部落的领地,正好让他和秦晟换防。 这样的安排让薛诩很暖心,“感谢州长。” 吕颂梨摆摆手,“不必言谢,俚族虽然没有生活在平州,但也是我们平州的子民,保护他们是平州的责任。” 出发前,吕颂梨让人给他们配齐了装备。 长安,皇宫 那日之后,宋墨一直称病不上朝。 但忧国忧民的大臣们,直接跪在宋墨的寝殿外。 “皇上,此事不能拖了啊。如今平州大军已经拿下整个冀州了,再拖下去,大黎只会被占去更多的城池和土地。我们必须尽快给平州一个说法。” 大臣们催促着皇上下决定,尽快给平州一个交待,然后平息战争。 民间,也是民意沸腾,要求处置谢湛这个兵马大都督的声浪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特别是正在交战的冀州兖州青州一带,老百姓是最不愿意经历战乱的,现在又知道平州挑起战事,只为了要一个说法,所有人都希望皇上处置谢湛这个罪魁祸首,还天下一个太平。为此,有人自发地组织弄了一份万民书,托父母官转交当今。这样的万民书,还不止一份。 所有的压力都逼向宋墨。 而此时的宋墨正在奉先殿跪拜列祖列宗。 宋墨面前,正摆着一封书信。 谢湛在信上,请求罢黜他的官职,以及幽禁他,给平州一个交待。 如果还不行,他愿意以死谢罪。 ……今平州恃之威,威逼皇上,皇上不必为难,微臣自是愿意牺牲的,能以残躯为皇上分忧,为大黎解难,微臣很欣慰。 只是微臣忧心,继微臣之后,平州再打来,又有何人可献祭? 须知平州之野心,不灭大黎不止。 一样东西,它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平州火药之眉目,微臣已经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具体的资料吾放在家中,等微臣去了,皇上派人来接手就行。 另外,微臣已传令征南军前往粤西,缉拿俚族人。如果顺利,皇上便能有一凭仗与平州谈判了。 请皇上原谅微臣僭越之罪,这是微臣能为皇上,为大黎所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此外,谢湛还写了他对世家的担忧…… 可惜微臣已经没有时间,再替皇上分忧了。 信末,谢湛写道:千言万语终有尽,请皇上多多保重。 宋墨将信收起,给列祖列宗上了一柱香,最后他跪在先帝牌位前。 “儿臣知道谢湛不是个好货色。” 宋墨何尝不知用谢湛,如饮鸩止渴,但他不得不用。如果说谢湛是肘腋之患,那平州吕颂梨就是心腹大患。 两害相权取其轻,再者,两人的恩怨让他们注定无法联合在一起的,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再者,之前好些为他效劳的大臣都没有好下场,这一点也颇为人非议,道他刻薄寡恩…… 这些其实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们宋家的天下。 宋墨登基至今,也意识到了一点,他固然富有四海,顶尖的人才还是少。往阴暗的一点方向猜想,平州那么急于除掉谢湛,何尝不是忌惮他?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自己的身体如何,他很清楚。 保谢湛也是无奈之举,他总得为大黎的江山留下点肱骨之臣的。 大黎可以有权臣当道,可以有外戚掌权,甚至可以有被架空的虚君,谢湛可以当霍光,可以当窦宪,可以当梁骥,只要他不谋朝篡位,只要他能把大黎这个构架维持下去就行。 第701章 祸国臣子 (); 第701章 祸国臣子 长安,皇宫大殿 宋墨上朝了。 大臣们喜出望外,都以为皇上终于想清楚了。 大臣们再次请求皇上处置谢湛。 砰! 宋墨直接摔了手上的折子,骂道,“朕现在需要看吕颂梨一个女人行事了?是不是平州要如何,朕便得如何?” “朕倒是想问问,你们是大黎的臣子,还是她平州的官员?食着大黎的俸禄,却为着平州残害同僚,清理敌人?” 这话就重了,大臣们连忙跪下,“皇上息怒,臣等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臣等一言一行,皆是为了大黎为了天下百姓着想,绝无私心。” “谢湛自己惹出来的祸端,自己就该勇于承担,如果这场大祸是臣惹出来的,臣二话不说,必以死谢罪,平息平州之怒。” 宋墨冷哼,“吕颂梨因一己私怨,不惜兴起兵祸加于百姓,此等不仁不义之徒,所说之言,有何可信之处?一切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算谢湛之罪名是吕颂梨捏造的,强加给他的,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们也得给个说法啊。 一个说法,就能平息战争,为什么不去做呢? 宋墨冷着脸道,“一切不过是借口罢了!平州的地盘太小了,如今吕颂梨恃之威,兴兵作乱,目的是为了扩大地盘。给谢湛扣帽子,则是为了师出有名。” “今日,朕从了她所愿,处置了谢湛。他日,朕是不是要处置朕之皇祖母?” “须知,吕颂梨不仅与谢湛有私怨,与太皇太后也有旧怨。” 大臣们惊骇,“皇上!” “朕就问尔等,他日,平州要求朕处置朕之皇祖母,尔等是不是也要逼朕动手?” 这话一出,大臣们都不敢再说了。 皇上这话太重了,太大逆不道了! 至此,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在面对这么大的压力的情况下,竟然还要保谢湛? 宋墨这个皇帝登基几年了,他是个什么性子,大臣们都不说摸得很透,但也算了解的。 这一次真的是出乎了所有大臣的意料。 大臣们走出金銮殿时,都垂头丧气的,视线对上时,相互间都不由得摇头。 唉,他们皇上没有祸国妖妃,却有祸国的臣子。 冀州,魏邑 继前些日子秦珩兵临阳平城下,如今魏邑、阳平已被平州所据。 目前秦珩领着平州大军驻守在魏邑、阳平和平原一带。 战事在稳步地推进着。 此时大黎北方的兵力,包括董国为、杨应钦、谢桅所领兵马,皆退守雍州和兖州,于雍州的河东、河内以及兖州的陈留、山阳等地布下重重重兵,以守卫雍州身后的长安。 董国为、杨应钦、谢桅等人很清楚,这道防线是一定不能破的,否则敌军就要攻入长安啦。 真到了那个时刻,他们只能以死谢罪了。 青州那边是顾不得了。 青州所有兵力撤出,退守琅琊,与徐州当地驻兵合二为一。 山阳与琅琊位于秦山左右,可以凭借泰山之险,与平州大军斡旋。 “秦大将军,接下来咱们打哪里??”一个小将问道。 秦珩看着舆图,“咱们不要西进就没问题。”还没到攻打长安的时候。 董国为、杨应钦还有谢桅等人不敢动,也不会再退让。他们一定会死战的。 董济川笑眯眯地道,“咱们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他们现在,相当于给大黎将军了。 他们就驻守在魏邑、阳平一带,就能牵制着大黎的主要兵力。 秦珩赞同董济川的建议。 他们接下来的作战目标,牵扯大黎的主力,让秦昭孙从义等军队争取早点拿下青州,另外就是从旁援助在并州作战的孙家军以及即将换防过来的扶余军。 是的,秦珩已经接到了吕颂梨用信鸽传来的书信,得知了大黎有可能出兵粤西,对付俚族,秦晟即将带领缙远赴南地作战一事。 并州,乐平 午时,缙们开始分批吃饭。 “六爷,州长出月子了吧?” “嗯。” 想到妻儿,秦晟的表情柔和。 “听说小千金的满月安排在其出生的第四十二天?” “对。” 有人算了算时间,“这,快了呀?” “六爷,咱们想个辙,努力将太原拿下呗?” 太原拿下了,河西还会远吗? “到时,以此作为小千金满月礼,嘿嘿。” 并州五郡,他们已经拿下了新兴、乐平、上党,目前就差太原与河西了。 但太原是鲜卑主要兵力的驻扎地,啃起来还蛮难的。 河西被太原切断,他们平州要么从太原进入河西,要么就从河东进入,要么就只能绕到西边进入,但这条路是最难的,因为驻守在太原的鲜卑主力与河西鲜卑联合起来了。 秦晟听取了属下们的建议,认真地思索着可能性,他也觉得,以一个并州为妻女作贺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而且,据他估计,打下并州,他就能回去了。秦晟心里琢磨着。 就在这时,吕明志带着人到了。 一见到他,朱大壮陈金龙等人都热情极了,他们都知道吕明志在七工院工作,他一来,指定是七工院又弄出来了什么新东西,州长让他来指导他们使用的呢。 吕明志确实带了新东西来,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七工院最新研究出来的望远镜。 但是因为刚做出来,量不多,只带了三只给缙。 当他将东西拿出来,并教给他们使用方法后,朱大壮等人一个个都爱不释手的,这玩意就和千里眼差不多了啊。 吕明志教会他们使用之后,就没管他们了,对他二姐夫说道,“秦晟将军,准备一下,和岳澍将军交接,交接完毕之后,带领缙前往南地作战。” 秦晟以及周围的小将们都愣了,这么突然? “这是州长的命令。所有的作战物资已经装配齐全,你们只需要赶紧前往乐陵郡登船就可以了。” “是。”秦晟领命,然后他问道,“岳澍将军到了吗?” “到了的。”吕明志话音刚落,就见岳澍带着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岳澍在收到军命之后,就带着一小队精锐和吕明志一起先出发了,大部队在后面。 他们先是从辽东郡出发,走水路到了河间,再由河间进入中山,穿过常山就到了乐平,河间、中山以及常山等地的路都以最快的速度修好了。 算起来,他们还绕了路,不然他们还能更快一点。 第702章 想联姻 (); 第702章 想联姻 田氏死了,吕骁和吕丹两个孩子很难过,吕致远这阵子从作坊回来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他们。 这一日,他有个约推不掉,便去了。 约他的是嵇氏钱庄的一个年轻管事,名叫宋珂,从南地来的。 吕致远拒绝了去对方家里做客的提议,选择了一家闹中取静的饭馆相聚。 平州举事之后,这两年,秦吕两家的孩子被普及了不少安全方面的知识。他家四兄妹,除了小妹,其余三人都被他爹强行要求去听过课。 除了他们仨,秦家的也去听课了,他们这些高高大大的大人,坐在一群小娃娃中间听课,真的是尴尬无比。 安全课中其中有一条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轻易不到不熟的人家家中做客,容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到了饭馆三楼的包厢,对方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对方的小厮示意吕致远的两个随从跟他走。 这时,宋珂说道,“今儿个咱们哥俩好好说话,让下人到边上去。” 于是,在随从看向自己时,吕致远点了点头。 开席的时候,店家要上酒,吕致远摆摆手,让小二将酒拿走了。毕竟田氏去了才一个多月,有些礼制他还是要守一守的。 吕致远的酒量不行,开席的时候就说好了不喝酒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顿饭吃到最后,他头竟然有些晕晕的。 期间,进来一个女子,吕致远认出来这女子正是对方的妹妹。 对方想靠近他,吕致远很抗拒,一个劲地推拒着。 女子想更进一步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碗筷茶杯扫落地的声音。 接着,外头便传来店小二的询问声,动静很大。 宋珂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打消了某些念头。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眼前的人嘴巴开开合合,就没停过,吕致远只觉得头晕晕的,耳朵嗡嗡的。 “吕兄,你身为吕家长子,屈就于一个作坊管事,太屈才了。有时候小弟都替你感到不值,你理应是那个名正言顺继承家业的人才对。”宋珂劝他。 吕致远虽然有些迷糊了,但听到这话时,隐约察觉到自己可能着了道了。 “你吕家的家业,最终有可能传到秦萱一个丫头片子的手中,你就甘心啊?这份家业,最终理应传给你儿子吕骁的。” 吕致远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一个想害他的! “吕兄,只要你有这份心,你和老弟说,其他的事,不需要你做,我们会帮你的。” 吕致远心中翻了个大白眼,想着,田氏当初就是被你们这么鼓动的吧? 见说了那么久,他依旧油盐不进的,宋小妹气道,“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没有一点进取心的吗?平州州长之位啊,你就这么拱手让人?” 吕致远心里都快要笑死了,不想当州长就不是男人,那平州都没有男人了。 宋珂盯着他,“吕兄,你就这么怕你爹娘怕你二妹?属于你的东西都不敢争取一下?” 吕致远还是不为所动,田氏这个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呢。真以为他会信他们的挑拨啊?平州又不属于他!争取个屁! “你可真是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宋小妹说这话时神情鄙夷又嫌弃。 吕致远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大着舌头说道,“对啊,比起我爹我小妹,我的确是个废物。” 宋家兄妹都无语了,没见过这样的,不以废物二字为耻,反以为荣的。 “但……但我命好啊。” 他爹,他小妹,他二弟,正拖着吕家在高速奔跑,甚至连他儿子,不出意外的话,成就也会比他高。 他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帮不上忙不要紧,不拖后腿就行。 想来,这也是家里人对他的要求。 说完这句,吕致远假装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对于吕致远的反应,隔壁包厢的裴骥都差点要笑出声了。 他刚送走顾怀笙不久,隔壁包厢就来人了,最开始的宋坷他不在意,不过是无名小卒。后来吕致远到了,裴骥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既然感到不对劲,自然就要多多留意咯。 外人并不知道,他们裴氏已经入股了这家闹中取静的青竹酒楼,他裴骥使用一点特权,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裴骥身为裴氏优秀子弟,这次到平州的目的之一,就是交好平州,如果可以的话,能让以裴氏为首的几个世家的优秀子弟在平州出仕最好了。 另外,他还肩负着另一个任务,将他妹妹嫁与吕致远做填房。 世家看好平州的发展,而联姻又是世家惯用的手段之一。 可惜了秦吕两家当家做主的人,比如吕颂梨、秦晟还有秦珩等人,都已经婚配。 不然和几人联姻,就等于稳稳地踏上了平州这条船了,他们世家完全可以从大黎平移过来啊。 对秦吕两家的人来说,也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云霄的好事。 可惜呀可惜,最可惜还有一点,秦吕两家那些正当年的男子里没有人纳妾,也不知道吕颂梨那里,喜不喜欢美男? 看看秦吕两家这些主角团,真是难得的洁身自好。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从先帝驾崩到今上继位的几年里,秦家可以说是从云端跌落入泥潭,吕家也因为与秦家联姻以及先帝驾崩而岌岌可危。 秦吕两家的年轻一辈一直都在为改变自家处境而奋斗忙碌,哪有时间和精力考虑风花雪月之事? 就他所知,世家中有不少老人都非常欣赏秦吕两家那些能独挡一面的年轻人。特别是吕颂梨和秦晟,世家里,他可是知道有不少人对着两人流口水呢。 这两人的另一半身份,但凡给到一个世家,那可不得了。 但因为吕颂梨和秦晟乃夫妻关系,他们哪家都没敢轻举妄动。 不然怎么办?给吕颂梨这个州长献美男?还是给秦晟秦六爷送美女?那不是找死嘛? 不过不急,人心易变,现在不纳妾不纳美男,不代表以后不纳嘛。 秦吕两家有婚配的,暂时不打主意了。但是,秦吕两家还有两位单着的,比如吕家的吕致远,还有秦家秦明之妻苏静,吕致远填房之位,苏静再嫁之夫家,这些都是他们可以争取的嘛。 觊觎主菜风险大,那他们吃点边角料也是可以的,毕竟边角料的那几位,也是豪华边角料,一般人还吃不上呢。 还有秦吕两家的下一代,他看着也挺好的。 所以,裴骥一察觉到吕致远遭人算计,就让下人去了官府一趟。 而他则透过某些秘密通道将隔壁的对话尽收于耳,听完之后,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吕致远的反应,妥妥地宣示了什么叫‘画饼,对于一个摆烂的人,无能为力’。 隔壁包厢 看着睡得跟猪一样的人,宋小妹气恼,“哥,这吕致远可真够窝囊的!” 宋珂不语,这是他们撤出平州之前的最后一个任务了。 谢湛出身世家,还是很相信那一句‘得世家者,得天下’的话的。 谢湛很清楚,目前的大黎,不能再进行内斗了,需要大家众志成城,一起合作,才能对抗平州。 但现在,世家追逐着平州。 大黎需要世家的支持,另外,他也需要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毕竟大黎境内都是想要自己死的势力,对他而言,大大的不利。 最重要的是,从探子送回来那条消息,谢湛已经意识到,安排在平州的探子,多半都已经暴露了,然后变成了平州用来对付他的传声筒。 倒不如将人撤走,撤走之前,争取把平州的水给搅浑了。 这时,裴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还带回了几名衙役。 衙役刚进酒楼,就被宋氏兄妹察觉了,他们当下便不管吕致远,从后门离开了。 裴骥此举相当于将人给惊走了。 宋氏兄妹一走,吕致远也挣扎着出去,在门口偶遇了裴骥。 裴骥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吕致远抓住他,急切地说着自己的请求,“裴骥?能不能安排一辆马车送我回去?”一句话说了好久,才表述清楚。 “可以的。” 吕致远一直向他道谢,出去后,让马车直奔秦府,反手就是一个举报,小妹啊,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吕颂梨将此事交给冼风去办。 宋珂很是机警,这会宋氏兄妹的家已经人去楼空。 冼风带着人去追。 追逐中,宋氏兄妹的马车不小心坠崖了。 最终查到所有线索都指向一点,宋氏兄妹是琅琊王氏的人。 裴骥在平州用钱开道,他的人缘还挺好的,加上吕致远感激他那天伸出的援手,所以他很容易就从吕致远这里探知了这个消息。 听完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这么一搞,岂不是让琅琊王氏与平州的关系雪上加霜? 第703章 选择阵营 (); 第703章 选择阵营 长安 皇帝作死都要保谢湛,世家这投名状是送不出去了。 这就让裴氏等人难受了,因为他们收到信,家族的人在平州办的事进展良好。谢湛不死,岂不是让吕州长觉得他们办事不牢靠? 对于王允等进展不顺的世家而言,就无所谓了。他们几家在平州的进展非常缓慢。 平州的态度太过冰冷,对他们的要求也太苛刻!要知道,加入平州之后,他们又不是不出力!用得着设置那么高的门槛吗? 这吕颂梨还没成为天下之主呢,就完全不将他们几大世家看在眼里,实在是高傲。 这一日,桑白卿再次在府中宴请世家诸人。 与会的众人,有人神态轻松,有人一脸凝重。 “你们裴氏在平州的进展很顺利?”王允不爽地问裴峥。 裴峥反问他,“你火气那么大,怎么,王氏在平州很不顺吗?” 王允哼了一声。 裴峥笑笑,对于王允的态度不以为意,他知道王氏在平州碰壁了。 但他觉得王氏等几家活该,真的看好平州,就不要在意那点得失。毕竟如果平州取得最终的胜利,在大势之下,整个大黎都要重新洗牌。世家想完全保全,很难,但只要不伤根基,在新朝中再慢慢发展呗。 他研究过平州,很看好平州。平州现在给投过去的世家加以限制的原因,他大概也猜到一点,平州打下江山之后,以平州智囊团之能或者吕颂梨之能能把整个国家发展到极致,增益的部分,不愿意别人多占多拿,那也正常。 在所有人到齐之后,桑白卿还请进来了一位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范阳。 王允等人心情不好,见了他,不客气地问道,“范阳,怎么是你来,你家的谢大都督呢?” 在场的人都来自各大世家,不是家主就是少主,他谢湛不亲自来,倒让麾下的范阳过来,是看不起他们吗? 范阳告饶,“王少族长原谅则个,我们大都督正在病中,无法出门,才让我过来和大家问一声好。” 是的,谢湛还在称病呐。 这时桑白卿问道,“听说你这次来,是谢湛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们?” 范阳拱手道,“桑大人,各位族长和少族长,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大都督念着大家同为世家的情分,一直没有出手对付各位。如今我们大都督落难,还请诸位手下留情。” “这话说的,谢湛还没出手呢,‘清丈土地,搜查隐户’的是谁?”王允嘲讽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因为谢湛这么一弄,对世家而言,损失是巨大的,隐匿的人口没了,每年都要多交好多税。 世家都是家大业大,地方一霸。 谢湛这么一整,相当于让他们的资产缩水了两三成。 后面,白银贬值,他们家中存储的大量的银子跟着贬值,资产又缩水两成。 谢湛和吕颂梨前前后后各来了一手,以致于他们世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这事我们大都督认,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黎,各位的家族都是依附着大黎而生存,应当知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道理。” “其实我们大都督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因为顾及同为世家的情分,没有动手。各位若是不信,且看——”范阳从怀中递出一张纸,供在场所有人传阅。 离范阳最近的人是李敬,他接过一看,看了之后,脸色就是一变,然后递给下一位。 其他人传阅了,脸色也很难看。 王允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要解决世家之疾,唯有科举取仕,任用寒门子弟。 他身上一寒,好歹毒的计谋! 范阳很满意在场的人的反应,等所有人都传阅过之后,才问道,“大家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吗?” 众人:这不是谢湛想出来的对付他们的办法吗?只是还没用而已。 范阳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此话出自平州州长吕颂梨之口。”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从这句话中,他们感受到了说话者深深的恶意。 闻言,王允冷笑,“难怪呢。” “各位,我们大都督说了,他与诸位之间的龌蹉属于政见不合的内斗,至少他没想过对世家用这种釜底抽薪之计。而平州已经在悄悄地培养寒门子弟了。” “平州有这个基础,不说平州发明的平价纸,就说平州书院,平州的万书楼,比之在座诸位家中的藏书阁也不差吧?”范阳幽幽地说道。 范阳的意思很直白,就是平州已经无声无息地在朝在座的诸位捅刀子了。 范阳的话让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世家之所以能人才辈出,家族长盛,就在于家族对知识的垄断。 平州这样搞,会逐渐地瓦解世家的优势,想想,十年二十年,或者说百年后,大黎遍地都是读书人,他们世家还有什么优势? 范阳只是过来传话的,传完之后,就打算告辞了,将场地留给在场的人。 临走前,他最后说道,“各位,平州容不下世家。” 趁现在,大黎还有机会,还没有到积重难返的地步,大家不要内斗了,一起合作,帮助大黎战胜平州,那么所有世家都还能接着奏乐接着舞,甚至还有可能更上一层。 后面这句,他没有明说,但在场的都不是,当然明白帮助大黎剿灭平州的好处。 范阳走后,没多久,他们也都散了,没办法,谢湛扔出来的消息太炸裂了,他们得回去和族中精英从长计议。 王允依旧叫住了裴峥,“吕颂梨有覆灭世家之心,其心可诛。你们裴家是依旧看好平州,投效平州?” 裴峥叹气,“哪能呢,今天这事太大了,需要族老们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之后再做抉择。” 王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裴峥淡笑以对。 双方分开之后,裴峥转身登上马车,坐下之后,他叹了口气。 如今的平州,据五州之地,其实现在青州还没完全打下来,但在裴峥看来,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总之,平州以不可阻挡之势崛起了,与占据七州的大黎呈势均力敌之势,谁是最后的胜利者,目前来看可能性是五五开。 在裴峥看来,平州的要求,过分,却也不过分。 如果是平州取得最终的胜利。平州打算‘科举取仕,任用寒门子弟’的做法,会让世家的优势无法保持,家族子弟出仕并取得成就的难度增大。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只能去适应。再说了,在旧朝,皇帝还用平衡之道制衡世家呢,平州针对世家,不也正常吗? 可惜,这会的局面和汉末三国鼎立那会还不一样,当时的世家可以多方投资,比如诸葛家,诸葛诞投魏,诸葛谨投吴,诸葛亮投汉。 但目前在整个中原大地,有三大势力,大黎、平州和鲜卑。 鲜卑他们是不可能投的,那就只能在大黎和平州之间做选择。 并且如今已经到了二选一的局面,不允许他们两边下注。另外一点就是,此时已经到了下注的节点,买定离手,也不允许他们摇摆不定了。 是时候做决断了。 裴峥这么想,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自此,大黎的几大世家,开始选择各自的阵营。 第704章 金蝉脱壳 (); 第704章 金蝉脱壳 范阳回来了,回禀说事情已经办妥。 “大都督,属下看出来了,得知吕颂梨欲扶持寒门子弟之后,那些世家主和少主们,有几家打了退堂鼓,有几家不为所动。” “无妨。” 谢湛很清楚,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会被他说动,特别是那些已经理清楚利弊的,但他只需要留下那些摇摆的世家就行。 而且,这个情况他也早有预料。 选择和大黎同舟共济的世家是在赌,选择和平州共进退的世家何尝不是在赌呢。 现在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平州和大黎呈势均力敌之势。 他承认,平州用了几年的时间,就与大黎平起平坐,很厉害。 但大黎和平州各有优势。 平州是新生势力,仗着强大的武器装备和军队,锐气十足。 大黎是个老牌的王朝了,什么没经历过?而且大黎疆域比平州辽阔,百姓也比平州多,底子深厚,如今在平州发光发热的大多数人还是大黎培养的。 大黎是有那个实力灭掉平州,只是目前需要时间重整旗鼓,挖掘梳理更多的人才。 时至今日,关于世家的选择,已经有了分晓。 他最终为大黎争取到了一部分世家的支持。不然这些世家一窝蜂地选择平州,此消彼长,于大黎是大大的不利。 果然,没多久,以琅琊王氏为首的世家联盟向皇上表忠心了。 这个联盟,包括琅琊王氏、太原王氏还有赵郡李氏。琅琊王氏甚至还拉上了荥阳郑氏。 而裴峥则是从桑府出来后,就带着小伙伴柳少筠连夜跑路了。 世家之事抵定,谢湛现在唯一忧心的是南地之事进展顺不顺利。 吕颂梨太聪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补足南地守卫不足这条短板。 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两日,消息传来,南地的战事果然进展不顺,俚族仿佛早有防备。 谢湛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只能使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对南地俚族出手,打的就是出其不意的算盘。现在,很显然这算盘不成了。尽管战事未决,但已经不重要了。 这么想着,谢湛便起身,去了他母亲的院子。 儿子这么晚过来,谢老夫人很意外。 谢老夫人看到儿子鬓染霜花,以及眉眼间的疲惫,顿时心疼了,她也知道最近儿子处境很艰难。 谢湛挥退所有下人,第一句话就是,“娘,我想将二弟谢桅调回来。” 谢老夫人一愣,问了句,“为什么?” “娘,我有预感,这次我怕是难逃一劫了。后面,我努力让皇上不要降罪谢家,届时家里有他在,也能安稳一些。恕孩儿不能承欢膝下了。” “怎会如此?”闻言,谢老夫人心乱如麻,“湛儿,没有办法了吗?皇上不是在力保你吗?” “没有用的。”谢湛摇头,他轻声说道,“我这条命是平州指定要的,必须给出去。” 思及吕颂梨,谢老夫人恨恨地道,“她怎么那么狠心!” 谢湛垂下眼眸,不语。 平州,昌黎 吕颂梨估算着,秦晟带着缙从乐陵郡出发了按照航线时间,已经抵达南地了。 而此时,薛诩也传回来消息。 吕颂梨推测的没错,大黎果然对南地的俚族动手了。 吕颂梨看完南地的信件之后,将之放在一旁。 她和谢湛一样的想法,拉锯战不怕,只要俚族不是被人突袭,然后一网打尽,以之威胁平州,大黎要战便战。 这时,她爹拿着几张纸进来了。 一进来他就说道,“不是,宋墨他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怎么了?”吕颂梨问。 “喏,你看,大黎那边的消息,宋墨死活都要保谢湛呢。” 吕颂梨接过她爹递过来的纸张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没说话。 宋墨这么护着谢湛,是她没有料到的。 吕颂梨不知道,谢湛走了一步,将其命运和大黎绑定了,他所预言的一切都发生了。 所以,宋墨相信了。他不是在保谢湛,而是保大黎的一线生机。 “这谢湛可真是命硬啊。”吕德胜酸溜溜地感叹。 可不是命硬吗?吕颂梨继续往下翻阅,下一页是另一个消息。消息是裴氏递上来的,内容是有关各大世家第二次聚集在桑府发生的一切。 当吕颂梨看到谢湛竟然利用从她这里得到的消息,反过来说服世家时,不由得挑了挑眉。 厉害了,她当初故意将对付世家的办法随口说出来,就是在给谢湛挖坑。 没想到,谢湛手握这么一张王炸,之前被世家联合上书,联合逼迫,都能忍住不用。 只能说,他自己救了自己一命,不仅如此,还反手将这回旋镖给她扎回来了。 吕颂梨也能理解,谢湛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他们平州全线开战的原因。 外部环境的恶化,必然会促使大黎内部的抱团,但是没办法,平州开战是大势所趋,平州的发展需要更多的土地。 吕德胜探过头来,“这么好的主意他竟然能忍住不用?” “是啊。” 吕德胜不高兴地道,“这坏坯子不仅没用,还以之来离间平州和世家,破坏你的形象,迫使世家远离平州,重新向大黎靠拢。” 吕颂梨笑道,“无所谓,谢湛这么一搞,还能帮我们筛选出来一些能处的世家。” 即便一家也没有,她也不在意。俗话说,庙小最忌妖风大,水浅最恨王八多。这些大世家就像是大王八,他们平州这处小水潭可容不下那么多大王八。 吕德胜撇嘴,“你倒是会安慰你爹我。” 吕颂梨哈哈一笑,“什么事都有利和弊的一面,这个角度看不行,咱就换个角度来看嘛。”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湛是不是又死不了了?”吕德胜哀怨地道。 闺女和谢湛的交手,有虚有实,有来有往,变化莫测,他懒得去深思了。 吕颂梨知道最近她爹一直守着府衙的消息机要处,就希望第一时间接到谢湛身死的消息。 “那可不一定。” 即便宋墨有心想保谢湛。面对着汹涌的舆情,宋墨都要给天下一个交待的。 唐玄宗那么宠爱杨玉环,甚至在出逃时,都不忘带上她。但面对愤懑难息的大唐六军,他也不得不妥协,被要求处死杨玉环时,他不也得含泪让她自缢吗? 吕颂梨思索着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谢湛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救。 如今没能将俚族捏在手里,大黎少了一个谈判的条件,谢湛少了一条保命的办法。 没有生路了。 但他又有宋墨的力保…… 明面上的生路没有了,那么,暗地里呢? 突然间,吕颂梨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 “爹,谢湛在原征南军中,是不是有一个孪生兄弟?” “好像是吧?” “爹,金蝉脱壳,谢湛想金蝉脱壳!” “什么?!” “这次死局,谢湛是逃不开的,即便有宋墨力保。但宋墨也是有掣肘的!”他们平州扔出去的锅,必须得有人来背的。 没错,确实是这样!吕德胜点头如捣蒜,“闺女,咱们赶紧联系那个大冤种吧,我觉得他有权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第705章 谋河东 (); 第705章 谋河东 吕颂梨想了想,说道,“爹,咱们有机会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河东。” 吕德胜替宋墨倒吸一口凉气,“拿下河东,宋墨恐怕要寝食难安了吧?”要知道,河东离长安,可就不远了啊。 吕颂梨低低一笑,“天予之,即取之。” 吕德胜点头,“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此次平州全线出击,取得的战果吕颂梨已经很满意了。 大黎的军队退河东河内陈留一带,很显然就是为了保卫身后的长安的。 所以她也没打算这时就挥师进攻长安。 一来是打了这么久,军备军用物资库存已经见底。 二来,此时还不是进攻长安的时机。 如果平州大军进攻长安,大黎肯定会拼死反抗,不断调兵前来勤王。战事升级,会变得很不可控。这也是吕颂梨所不愿见到的。 但现在,有机会能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河东,她当然得努力努力啦。 长安,皇宫 宋墨最近心烦得很,他有心保谢湛,但几乎所有人都反对。 宋墨觉得,外面一点也不懂他保谢湛的苦心,把他传得跟被臣子迷了心智的昏君一样。 城池在一座座地失去,宋墨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可堂堂帝王,如果他连谢湛都保不住,那才叫笑话呢。 但如何保,他还没找到办法。 平州很明显就想让他处死谢湛,只有这样才能让平州方面满意。这是首要条件,除此之外,或许还会有别的条件。 这与他的初衷相悖。 心烦! 宋墨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梁安连忙示意小太监们跟上,最近皇上每天下午都会去皇后宫里看一眼大皇子,他都习惯了。 皇上登基五年,后宫一共孕育了两儿两女,这里是指活下来的。皇上偶尔会去看看他们,但最近皇上看望大皇子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 宋墨到皇后宫殿时,得知皇后正在宴客, 宋墨发现,不知道皇后和里面的人在说什么,皇后竟然连贴身宫女都赶出来了。 一时间,他好奇了,阻止了宫女太监的禀报,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墙角。 李杰英作为皇后宫中的太监总管,他看了在门口驻足的皇帝一眼,小心地挪动脚步来到梁安身边向好问好。 “什么情况?”梁安问他。 “皇后娘娘正在和谢老夫人说话。” 殿内,谢老夫人正求皇后帮忙和皇上说一声,将她的小儿子谢桅调回来。 然后宋墨便得知,谢湛竟然还有一个在军中任职的双胞胎兄弟? 突然,宋墨计上心头。 再一听,里面的谢老夫人竟然想将谢桅调回来长安当家做主。 这是弃大保小? 愚蠢! 宋墨甩袖离去,没有进去看大皇子。 梁安带着一群宫人连忙跟上。 李杰英眼神一闪,觉得很有必要将今天之事写下来,给平州送个信。 并州,太原 鲜卑王帐内,坐困围城的拓跋可汗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这样呢? 从他发兵南下,他是打算入主中原的。 当时,他见大黎朝廷,吏治糜烂,没有强军。中原势微,正是入主中原的好时机。 但是开打之后,才发现战事太不顺了,这与他当初的预计严重不符。 怎么说呢,大黎的战力,确如他们鲜卑所料,不堪一击。 但是他没想到,平州一个新生的势力,竟然打破了他入主中原的梦想。 因为平州,他们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从大黎夺取的城池,大多都还没捂热,就被平州给抢回去了。 唯独北境和凉州,还在他们手里,可是他们也失去了扶余和肃慎部落两块那么大的地盘。 也就是说,他们南下打的这几年仗,打了个寂寞。更别说他还失去了大儿子,二儿子也被废了。真算起来,这笔买卖是亏本的。 尉迟锐也觉得,“确实不应该这样。” “大黎和平州内斗,应该于我们鲜卑有利才对。” “中原有句话,叫做攘外必须安内。大黎朝廷确实是这么做的。” 拓跋连幽幽地说道,“可是平州不是这么做的啊。” 在场的人都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拓跋连不知所觉,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形容,“平州是那种,怎么说呢,给我们鲜卑两拳,才甩大黎一巴掌的那种。内外分得特别清楚。” 就拿这次平州全线开战来说,对付他们鲜卑时,动不动就用那个,完全是冲着多多弄死他们去的。攻打大黎的时候,使用的时候就谨慎多了。 “好了,你别说了。”拓跋可汗道,“总而言之,因为平州,我们鲜卑这几年寸土未进。” 闻言,在场的将领也深觉疲惫。 “现在的战况,很明显,平州致力于将我们赶出中原地界。” 帐下众人点头,是啊,他们占着太原,也是苦苦支撑。 “诸位,本可汗联合大黎,遏制平州。” “这个完全可以。想必现在大黎对平州也是头疼无比吧。” “可汗,在此之前,咱们先将河东给抢了吧?” 此时秋收已经完成,粮食已经陆续入仓,正是他们南下抢劫的好时机。 “可是,大黎在河东布了重兵?”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和大黎的军队交手过。”如果布重兵的是平州,那他们鲜卑倒是需要顾忌一二。 在场过半的成员都赞同去抢河东。 今年因为平州出奇不意地出兵,他们鲜卑很多预计要收上来的粮食都没收到,比如常山和赵郡以及新兴还有乐平等地,都是他们预备要收秋粮之地。 可惜这些地盘,都被平州从他们手里夺走了,预计要收的秋粮自然也没了着落。特别是雁门,负责耕种的还是他们鲜卑族人,今年的秋粮白白便宜了平州。 只有太原与河西,他们如愿将秋粮都收上来了。 只收了两地秋粮,根本不够。 如果他们再不多储备一些粮食,冬天他们的食物会严重不足。 这会,鲜卑王帐这些摩拳擦掌的王孙将领们还不知道,裴氏世家的裴骥从平州回来了。 他出去时,带出去几十名家族护卫,回来时,依旧是护卫成群。只不过这些护卫身上仿佛多了一些血煞之气。 “三公子回来了!” 河东百姓们见了裴骥都很高兴。 近来,河东的老百姓心里也很忐忑,他们河东如今朝廷派了重兵驻守,但北有鲜卑,南有平州,不定什么时候鲜卑大军或者平州大军就打过来了。 平州大军的名声很好,从不拿民众一针一线,也不会抢粮抢钱。他们最害怕的是,不知道鲜卑大军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他们这段时间一边忙着秋收,一边则是密切地留意河东各大世家的动向。因为河东这些大世家,要是离开河乐,就证明河东待不了了。 但现在,裴氏一族没走,薛氏也没走,还有柳氏,他们河东的三大世家都没走。是不是代表他们河东还是安全的? 长安,皇宫 整个大殿,只有宋墨和谢湛两人,连梁安都退了出去,去守着大门。 宋墨看着殿下的人,冷声道,“谢湛,朕保你一命,你打算如何报答朕?” 谢湛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微臣的志向,是效仿蜀汉诸葛武侯,为皇上为大黎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闻言,宋墨不置可否。 谢湛苦笑着道,“可惜,微臣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皇上,现在平州势大,世家的力量该用还是得用,世家之要求,不妨先答应他们,渡过此次难关再说。” “现在向朕表忠心的世家里,有暗中投向平州的吗?” “应该没有。” “你呢?” “这天下,这朝堂,谁都可能投靠平州,唯独微臣不可能,也不可以。微臣与吕颂梨隔着深仇大恨。” 宋墨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他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会力保他。 “朕要你发誓并承诺,在你有生之年,不得谋朝篡位,否则,你将不得好死,你谢氏一族都将死绝。” 谢湛毫不犹豫地发誓,“我谢湛对天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谋朝篡位,否则,我将不得好死,我谢氏一族都将死绝。” 谢湛发完誓,适时地提出疑问,“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您要如何保下微臣?” “这你就不用管了!” 翌日,宋墨下了一道圣旨,一道秘旨。 圣旨中,命令鸿胪寺卿出使平州议和。 鸿胪寺卿请求皇上让御史大夫周承中同去,美其名曰,他曾与吕德胜一起共事过,有几分薄面。 周承中嘴角抽搐,为什么是他?朝廷和吕德胜共事过的大臣多了去了! 第706章 出发和谈 (); 第706章 出发和谈 大黎的鸿胪寺卿王鹤瑜出自琅琊王氏,是最近才提拔上来的官员。 这一次,王鹤瑜就临危受命,带使者团前往平州和谈。 大黎使者团此次出使平州,与平州那边通过气,对方也答应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而且平州方面要求,基于某些安全方面的考虑,让大黎使者团一行人必须从河内进入平州地界,接下来的行程平州方面会安排好。 平州这个要求,有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但大黎这边还是答应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从长安出发,从河内进入上党郡,也就是直接进入平州的地盘。 平州方面,派了鲁巍来接待他们。 鲁巍此人在平州也挺有名的,人称笑面虎,主要是负责平州方面的外交。 接下来的路线,鲁巍都安排好了,务必让他们走最短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平州。 他们先是乘坐马车行驶在平整宽阔的水泥路上。 因为道路很平整,颠簸很少,周承中感觉坐在马车上好受了不少。 “平州才拿下冀州不久吧?这么快就将路给铺好了?”底下的小官员嘀咕。 周承中看了顶头上峰一眼,王鹤瑜正在闭目养神。 他顺着小官员撩开的车帘子往外看,只见正前方是一条一望无垠的水泥路,道路两边已是金黄一片。 他知道平州有个叫水泥的新东西,前两年就用到了加固城池和修路铺路方面了。 他忍不住问鲁巍,“鲁大人,你们把冀州各郡的官道都修成了水泥路?” 鲁巍含笑回答,“是啊。” 周承中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感叹,这速度也太快了。 这话他没说出来,但鲁巍从他表情里可以看出来。 他笑而不语,同时心中充满了骄傲,能不快吗,平州修路召集百姓都是给工钱的,又不是征徭役。 而且发放的工钱用的是平州宝钞,冀州并州和青州的老百姓手里都没有宝钞。 冀并青三州的老百姓因为紧挨着平州的地盘,多少听说过用宝钞到辽东商会开设的铺子里买东西特别划算。他们对平州宝钞渴望得很,加上平州‘要致富先修路’的宣传,老百姓都知道修路是有利于自家的,所以一听说平州官府召集人手修路,都积极响应。 几天之后,周承中一行人再由渤海郡码头登船,在海上航行了两天,最后在平州辽西郡锦县码头下船,稍加休息,便有马车接他们到昌黎。 鲁巍率先下了马车,拿出令牌,开始下达一项项指令。 等安排好他们之后,鲁巍才离开。 总的来说,平州给大黎使者团安排了一个院子下榻,而且并不限制他们的行动。 一个时辰左右,鲁巍去而复返,询问他们这边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没有。 “王大人、周大人,你们且安心住下。明天先休息一日,后天安排和谈事宜如何?” 使者团一行人有好几个人晕船,休息一日,让他们恢复恢复再谈公事比较好。 等安顿下来后,周承中整个人还是恍惚的,算了算,他们从出发到抵达目的地,才八九日? 这还是他们从长安出发,走大黎地界的时候浪费了点时间,不然还能更快一点。 话说,当初秦家被流放,从长安到平州襄平走了多久来着,两三个月? 顿时,周承中等人有一种大黎被比下去了的感觉。 而且此行,他们看到的是平州强大迅速的交通运输能力,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 雍州,河东 裴骥一回到裴氏一族的聚集地,刚将带回来的人都安顿好,就去见了他爹裴若望。 而裴若望已经在书房等候着他了。 “回来了?” “是的,爹。” “那些人是平州的人?”裴若望问的是他此次带回来的人。 这些人是以他护卫的名义跟着回到河东的,裴骥知道这事瞒不过他爹。 “嗯,吕州长接纳了我们河东三大世家的投诚,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听令行事。我听令行事,从平州回来后,就去上党郡见了秦珩大将军一面,这些人是他安排过来的。” 虽然裴若望已从书信中得知老三平州此行很顺利,但此时听到他说这些,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 裴骥压低了声音道,“爹,我们此次归来,还带回了那东西。” 裴若望先是一愣,然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然后眼皮狠狠一跳,“是那玩意?”他知道老三这次回来带回了不少东西,还以为是行李呢。 裴骥颔首。 “所以,爹,你就放心吧。这回,有了平州的暗中帮忙,河东可安。”河东安,裴家就安。 听到这个消息,裴若望是真的安心了,他感叹,“平州州长还挺大方的。”拿他们当自己人无疑了。 裴骥也觉得平州的行事让人舒服。 裴若望又道,“你大哥已经离开长安了,想必不日便能归家。” 裴骥:“太好了。”平州这边的事情进展顺利之后,他就有点担心在长安的大哥了。 “对了爹,有件事需要我们去做。” “何事?” “是这样的……” 裴氏的客院 等确定了住处后,萧坤拒绝了裴家安排过来帮忙的下人,让属下们开始搬行李。 萧坤则盯着属下干活。 他们的行李必须全由自己人搬,不能假他人之手。 这次派来河东的,全是秦家军精锐里的精锐,干活也甚是麻利,没多久,就安置好了。 他们此次的任务便是帮州长拿下河东,丝毫不损地拿下。 平州,昌黎 翌日,平州方面安排了人接引他们到州府衙门。 路上,周承中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 此时的昌黎,两旁的铺子开门迎客,摊贩们在另一条街道上,井然有序地做着买卖。 街道上,人来人往,市井百姓脸上的笑容很多,行走的姿态也很自信从容。 他上一次到平州来是四五年前,他奉旨前来赏赐吕德胜,拔擢他为辽东郡郡守。吕德胜曾安排他和恭亲王一起四处游玩。当时的平州各地,充塞着边陲小镇的风光气息。 几年的时间,平州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特别是吕颂梨的驻跸之地——昌黎,繁华热闹程度不输长安。 第707章 谈判伊始 (); 第707章 谈判伊始 大黎使者团下榻之处离州府府衙并不远,所以他们是走着过去的。 经过一处卖馄饨的摊子时,正好看到一位客人在结账。 周承中等人注意到对方用的是平州宝钞,客人递给摊主一毛钱,摊主找回来五分。 一大碗馄饨五分钱? 周承中等大黎官员都知道曾经的平州宝钞和银子铜钱之间的兑换比例,平州的一角钱等于十文钱,一分钱等于一文钱。 “一碗肉馄饨才五分钱,好便宜。”同行的小官小声说道。 现在在大黎,肉馄饨最少也要十文钱。 “别觉得便宜,他们是用平州宝钞结账,你用银子铜钱结账试试?” 现在是三两银子兑换一元平州宝钞。如果是用铜钱,那得十五文一碗?嘶,好贵。 说话间,又一位客人过来结账,他这次给几个同伴一起结,他们点的馄饨有大碗小碗,并且有荤有素,价格不一。 但摊主随着他报出的点单数目,很快就算出了花费,然后给他找了零。 这位客人操着南方口音,感叹道,“这位大哥,你算术不错啊。” 摊主笑呵呵地回道,“我就会一些简单的算术,都是跟着孩子学的。” “你孩子在县学上学啊?” “没有,我孩子还小,在我们村口的学堂上学。” “村口的学堂?你们这样的学堂很多吗?” “这样的学堂很多的,三个村子就有一个学堂呢。” “也教算学吗?” “教的。” 周承中一行人走远了,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王鹤瑜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个馄饨摊子,管中窥豹,可以看出来平州的老百姓生活过的是真的不错。就在周承中心绪翻腾间,他们到目的地了。 远远的,就见到一位穿着绯色官服的大人站在府衙大门前,走近了周承中就认出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相识吕德胜啊。 周承中见到了吕德胜,有一瞬间的恍惚,想到死去的恭亲王,深感物是人非。 吕德胜见到故人,笑眯眯的,“周大人,好久不见。” 周承中拱手,“吕大人,好久不见。” 接引人笑道,“吕大人,容下官先领他们进去拜见州长?” “去吧。”吕德胜挥手,然后对周承中说道,“正事要紧,等办完了正事,咱们俩再好好聚聚。” 周承中:……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和吕德胜的感情这么好了? 想起曾经在御史台时,自己为他闹过的心,周承中只当他是他乡遇故知的高兴。 周承中一行人在议事殿外稍等了片刻,便听到门口的侍卫唱名,让他们进去面见州长大人。 这一次,只有使者团为首的三人进去了,这三人分别是鸿胪寺卿和少卿,还有周承中。 “见过吕州长。” “免礼。”上首传来一道温和有力的女声。 周承中恭恭敬敬地站直了身子。 王鹤瑜是这次带队的负责人,自有他上前应对。 周承中装作无意中往上一扫,看到位于上首的吕颂梨,收回视线时,往两边一扫,将平州的班底尽收眼底。 周承中暗忖,平州这草台班子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和大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再一看吕德胜就站在左侧,非常靠前的位置,周承中心想,娘耶,吕德胜这家伙将来不会混上太上皇或者国丈吧? 就在周承中走神之际,吕颂梨和王鹤瑜已经对答完了。 一番外交辞令之后,吕颂梨就让他们到隔壁的议事厅谈判去了。 周承中连忙收敛心神。 他也能理解,吕颂梨身为平州的最高主事者,能接见他们就算不错了,后面和谈不可能让她亲自下场。 那样太掉分了。 紧接着,他们一前一后移步隔壁的议事厅。 他刚进去,就看到议事厅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除此之外,两侧后方还各摆了一些短桌和椅子。 吕德胜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对面主位上,其余平州的官员或者主簿等则是在他旁边或者身后落座。 见到气势全开的吕德胜,周承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先帝还在时,吕德胜在朝堂上大战群儒的情景,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又回来了。 是了,和谈吵架撕利益的事,怎么可能少得了吕德胜? 鲁巍笑道,“王大人、李大人、周大人,请入座。” 他们刚坐下,都没坐稳呢,吕德胜就道,“时间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周承中同情地看了一眼王鹤瑜这位新上任的年轻的一无所知的鸿胪寺卿。 坐下后,他目测了一下,心里琢磨,这张谈判桌的宽度还挺宽的,对面的人若是一时激动,飞扑过来的话,应该打不到自己的,对吧? 议事殿内,吕颂梨见她爹率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去了隔壁,默了默。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议事厅后,她对郭翀说道,“郭军师,你也去隔壁吧。” 秦珩驻军上党,将军大黎,与大黎重军呈对峙之势,双方目前都是按兵不动。 所以,薛诩回南地之后,秦珩便让郭翀回昌黎了。 这会,郭翀听到州长让他到隔壁去,有些惊讶,毕竟这次平州方面出席谈判的,除了吕大人还有鲁巍鲁大人和陈阅陈大人,平州作为优势方,这规格已经足够了。 吕颂梨轻咳了一声,“你顺便看着点我爹。” 郭翀明白了州长的担心,但同时他又觉得州长的担心有点多余,“大黎鸿胪寺正卿和少卿都是出身世家,吕大人鲁大人陈大人等也并非蛮不讲理之辈。双方谈判,自当雅量。” 吕颂梨不知道怎么说,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郭翀进去的时候,场面已经有了火药味了。 他顿了顿脚步,无事,一切尚在可控之中。 第708章 脸有点疼 (); 第708章 脸有点疼 郭翀进门后就往边上走,尽量不打扰谈判双方。 他刚在后排坐下,就听到他们吕大人略带傲慢地问道,“对于之前你们的兵马大都督谋害我们州长一事,大黎打算给个什么样的说法?说出来,我听听。” 这语气就和买东西时那句‘这多少钱,报个价,我听听’差不多。 王鹤瑜看向旁边的鸿胪寺少卿郑展舟。 郑展舟出身颍阳郑氏,他代表大黎这边最先发言,“此间有误会,但秉承着对吕州长的尊重,我们皇上打算罢黜谢湛,幽禁于一地,给平州一个交待。” 吕德胜神情不屑,“只是罢黜和幽禁?是不是等我们停战协议一签,过段时间,你们皇上又打算悄眯眯地启用谢湛了?” 郑展舟一板一眼地说道,“皇上一言九鼎,绝无可能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周承中坐在边上,目不斜视,尽量地降低存在感,反正他就是就打定主意了,出工不出力,非必要不作声。 “总之,和谈的第一个条件,让我们平州停战可以,但是谢湛必须死。”吕德胜无比强势地提出己方的要求。 “如果你们同意这条,我们就继续,不同意就不用继续往下谈了。” 大黎使者团成员们低声地讨论了一下,郑展舟和王鹤瑜交换了意见后,才道,“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但是,平州需要归还占去的并州、冀州还有青州等地。” “他说什么?”吕德胜掏了掏耳朵,还问身边的人,“难道是我耳背了吗?我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吕大人,你耳朵没问题,他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吕德胜对郑展舟说,“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郑展舟黑着脸道,“吕大人,我说,大黎会处死谢湛,给你们平州一个满意的交待。但是,平州需要归还占去的并州、冀州还有青州等地。” 吕德胜:“这个不用谈,他谢湛这条命可值不了那么多钱。” 这时,王鹤瑜开口了,“吕大人,大黎和平州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不能否认的一点就是,我们都是汉人。” “如今平州将私人恩怨上升到战争层面,太过了。” “这场战争,伤及的无辜高达近百万之数,给老百姓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和伤害。” 王鹤瑜这话,相当于承认了平州作为平等势力的存在。 如果这一次平州不是表现出强大的军事实力,身为大黎的臣子,肯定是一口一个逆贼地喊的。 吕德胜:“这事怪我们平州咯?” “吕大人,你还记得当年先帝还在时,由您转述、先帝书写的张载四为句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得真好。” “如今这四为句铭刻成碑,伫立在万松书院、白鹿书院还有嵩山书院里,但大黎已经物是人非。” 王鹤瑜刚感叹完,郑展舟就来了一波助攻,“吕德胜,当初先帝以为你是为辅佐他辅佐大黎而发下这样的宏愿,因此赏了你。但现在,你和你的女儿又在做什么呢?你对得起先帝的知遇之恩赏识之情吗?”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王鹤瑜是会谈判的。 旁边的鲁巍和陈阅闻言,对视了一眼,这位大黎刚上任不久的鸿胪寺卿有点本事啊。 此番话下来,相当于将了吕大人一军,吕大人一个回答不好,忘恩负义的帽子就要被扣上了,关键还会连累州长的名声。 鲁巍正想低声提醒一下吕德胜。 吕德胜已经开始反击了,“要我们归还这些土地是吧?行啊!看在先帝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要回去。但是有个条件,这段时间,我们平州大军的开拔之资、打仗所费军费、还有伤兵的补偿、牺牲的将士的抚恤等等,麻烦你们大黎结算一下。” 王鹤瑜郑展舟等人面面相觑:不是,怎么还有这种要求的? 周承中:他就知道! 看到他们的反应,吕德胜白眼翻上天了,“不会吧不会吧?你们大黎不会是想空口白牙就想要回三州之地吧?凭什么?凭你们脸大,还是凭你们不要脸?” 周承中嘴角抽搐,真他句句刺耳啊。吕德胜喷人的功力不减当年,不对,应该说是更精进了,感觉连唾沫腥子都带了毒。 王鹤瑜心一沉,“这笔钱大概多少?”出身世家的他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儿。 听到他问出这话,于是,平州方面的人,有一部分就开始在那商量着,交头接耳,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着…… 一刻钟后,平州将总账算出来了。 吕德胜看了一眼,将纸放在桌上,缓缓往前一推,“王大人,看看吧。” 王鹤瑜边上的人站起身,伸长了手去够,够着了,将之递给上峰。 王鹤瑜接过,上面写着各项支出,最底下是总账。 看着最下面写着的那个天文数字,王鹤瑜沉默了。即便出身琅琊王氏的王鹤瑜,看到这段时间平州在战争上的消耗,都不禁头皮发麻。 “而且我先说明啊,我们平州不收银子,只收黄金或者实物,比如这期间消耗的粮们大黎必须以实物相赔。” 郑展舟断然拒绝,“这不可能!”大黎也赔不出来。 吕德胜:“那你说个屁!” 吕德胜心里舒服了,机会给你们了,你们都抓不住,那就不怪他了,下次别再拿先帝和他的情谊说事。 “吕德胜,你们平州不要太过分了!”郑展舟年轻气盛,当下桌子一拍!他觉得平州此举就是故意的,故意为难人! 吕德胜气定神闲地问,“我们平州哪里过分了?” “你们平州自诩正义之师,其实你们总是找借口发动战争,经常为了一己私怨而大动干戈,说到底,你们平州才是真正陷老百姓于水火之中的罪魁祸首!” “那是找借口吗?” “难道不是吗?涿州青州之战,常山之战,以及后续蔓延开来的冀并青三州大规模战役,不都是你们找借口挑起来的吗?” “涿州青州之战,还不是你们大黎商人做买卖不厚道!我们平州老百姓好好地做着自己的买卖,你们大黎偏要官商勾结欺负人!咋地,只许你们大黎欺负人,不许人家反击?” “那常山之战呢?当时你们州长还没生产吧?” 王鹤瑜端着茶杯喝水的手顿了顿,郑展舟这个年轻人对里面的内情知道的不够清楚。 吕德胜:“笑死,常山不是你们大黎放弃的吗?”扔出来的鸡腿被平州抢了,怪得了谁? “感谢你们的谢大督都,把常山当成了鸡腿扔了出来,就是这扔鸡腿的功力有待提高。” 周承中:扎心了。 总之,从吕德胜嘴里说出来的话,千错万错,都是你们大黎的错。 郑展舟咬牙问道,“那冀并青三州大规模战役呢?你们敢说不是你们平州蓄谋已久的?” 面对对方的指责,在场的平州谈判团成员一个个面不改色, 笑话,就算他说的是事实,但他们平州也不会承认不能承认啊! 他们那是讲规矩,如果完全不讲规矩,随性而为,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真成了那样,平州在百姓中就是坏了名声的惯犯,那怎么行? 正义之师的遮羞布再捉襟见肘,咱也得披着啊。 所以,不管是顺势而为,还是蓄谋已久,他们平州都不可能承认的。没见就连他们州长以及智囊团的人都没有透露过一丝半点吗? “我都要笑死了,我们平州还能算到你们谢大都督会对我们州长出手?” “不管你怎么狡辩,都改变不了……”郑展舟接下来,用言语抨击吕颂梨牝鸡司晨、心肠狠毒、睚眦必报、残暴冷酷…… 忍无可忍的吕德胜,顺手就抄起边上的杯子,往对面一甩,“嘴巴臭不可闻,洗洗吧你!” 杯子里的水,直直地就泼到郑展舟脸上。 突发的意外,让郑展舟整个人呆住,水淅淅沥沥地从他脸上滑落。 被殃及池鱼的周承中:…… 整个议事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郭翀顿时觉得脸有点疼。 第709章 你们要感恩 (); 第709章 你们要感恩 郑展舟气得浑身发抖。 平州府衙的小官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被推开,只好把布巾递给王鹤瑜。 王鹤瑜沉着脸将布巾递给郑展舟,“擦擦吧。” 边上的小官麻利地将桌面上的水擦干,毁尸灭迹。 郑展舟胡乱地擦了两把,就把布巾往桌上一扔,厉声道,“你们平州是没有人了吗?” 然后他指着吕德胜,“如此粗鄙之人,竟然是你们平州和谈的负责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他知不知啊?” 对面平州的谈判团成员们心想,他什么身份,你又知不知啊? 吕德胜白眼一翻,“你大黎有人?像你这种不知所谓的人都能成为鸿胪寺少卿。我是平州和谈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心想,小样,看你不顺眼好久了。一开始就你在不知死活地叽叽歪歪,知道你在谈判团里是唱白脸的角色,但你唱得不好,给你个嘴巴子咋了? 周承中心说:他被先帝重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王鹤瑜皱眉,“吕德胜,你过分了!” “我过分吗?你带出来的狗不拴好,很容易被人打死的。”吕德胜一脸认真地道。 被人骂作狗,郑展舟受不了,“你——” 吕德胜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我啊?话说,你们还想不想好好谈了?不想谈就直说,早点散值早点回家!” 他一脸嫌弃,说完,他又嘀咕,“真是的,屁事怎么那么多?真是瞎耽误工夫!” 他的嘀咕声好大!在场的无人不闻。 大黎谈判团成员:太嚣张了! 坐在吕德胜两侧的鲁巍和陈阅忍不住对视一眼,但凡吕大人不是有州长撑腰,出去一定会被人打死的。 郑展舟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他庆幸自己还年轻,要是年纪再大点,恐怕会被对方气死。 王鹤瑜看向周承中,示意他打下圆场。 周承中:……不是,他招谁惹谁了? “吕大人,郑大人,大家都冷静冷静,淡定淡定,别动——怒,千万别动怒。”他想说别动手的,词到了嘴边,硬生生改了。 吕德胜很干脆地应下了,“行,既然周大人说了这话,我老吕给你个面子。” “吕大人,喝杯凉茶消消气。” 下面的人适时给大家重新奉茶,但考虑到刚才的情况,这次不敢上热茶了,上的是温茶。 吕德胜将之端了起来。 见此,大家都紧绷了,就怕他再来一次。 只见他轻啜了一口茶,然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旁边的鲁巍询问王鹤瑜,“王大人,咱们接着谈?” 王鹤瑜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按照他之前的预估,平州这个新政权,相当于乍富的穷人,肯定希望获得认可,行事之间必然讲究气度雅量。 他安排郑展舟这个愣头青唱白脸,好让谈判朝他想要的方向进行,顺便出口气,哪知平州更不要脸,一点气度都不讲。 大黎谈判团成员见王鹤瑜这位鸿胪寺卿都坐下了,他们也憋气地坐了回去。 属下们的怒气,王鹤瑜感受到了,但他也很无奈,他倒是想扭头就走,但现在优势在平州,和谈是大黎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吕德胜看了鲁巍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接下来你来’。 鲁巍颔首,然后再次确认刚才谈好的条件,“王大人,刚才说了,和谈的第一个条件,我们平州停战可以,但谢湛必须死。” 王鹤瑜:“我们答应。” 鲁魏接着道,“第二个停战的条件,大黎必须割让兖州给我们平州。” 吕德胜在一旁闲闲地补充,“兖州虽然不大,只有五郡之地,但我们不嫌弃。” 王鹤瑜听到这个条件,断然拒绝,“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大黎不愿意也行,大不了我们辛苦点,自取!”吕德胜在一旁凉凉地说道。 王鹤瑜腾地起身,愤怒而又克制地道,“你们平州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这是想好好和谈的态度吗?不要以为你们平州有,我们大黎就会任由你们欺压!” 鲁巍安抚道,“王大人,莫要激动,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你先冷静冷静。” 周承中:平州的这些官员是魔鬼吗?把人气得半死,还要让人别激动。 王鹤瑜深吸了几口气,才平息了胸口的愤怒。 鲁巍才接着说道,“王大人,你扪心自问,我们平州提出这样的要求,真的过分吗?” 王鹤瑜还没回答,边上的吕德胜就替他回了,“一点都不过分,现在答应了,一割保平安。不然等我们平州大军自取的话,徐州豫州估计都要保不住咯。” “我们吕大人这话糙理不糙。所以,你们考虑考虑吧。其实换个角度来想,即便割让了兖州,大黎的疆域依旧是平州的两三倍大,足够你们皇帝治理的了。” 周承中:总觉得这话充满了内涵。 王鹤瑜不说话,其他大黎使团成员也不说话。总之,就是进行沉默的抗议。 吕德胜说道,“别觉得答应了这样的要求,你们大黎就吃了大亏。就这么和你们说吧,鲜卑想和谈,咱们平州都没答应呢。” 吕德胜透露的这个消息让王鹤瑜等人面面相觑。 再一看对面为首的几人的表情,似乎不是假的? 鲁巍和陈阅两人笑而不语,吕大人的话确实不是谎言。 大黎派出使者团前来平州和谈一事并不隐秘,鲜卑那边得知后,也想派人前来和谈。 但被州长驳回了。 州长说了,‘领土争端,没有谈判,只有战争。等什么时候,他们平州将被鲜卑占去的领土都拿回来后,再来说和谈的事’。 吕德胜端起茶杯,吹了吹,慢条斯理地道,“所以呀,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并且要学会感恩。” 周承中木然,珍惜什么?珍惜这个让他们皇帝亲害大臣的机会?感恩什么?感恩平州给了大黎割让土地的机会? 去他感恩! 王鹤瑜忍着气道,“兹事体大,我们需要时间考虑并且请示我们皇上。” 鲁巍:“行吧,你们好好考虑。” 和谈进程缓慢,反正着急的不会是他们平州。 鲁巍安排了人送王鹤瑜一行人回下榻之地。 他们刚回到,院里的随从就上前道,“诸位大人,午食已经准备好,是否现在就用膳?” “滚!”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第710章 坦率沟通 (); 第710章 坦率沟通 和谈会议结束,王鹤瑜等一行人离开。 郭翀、鲁巍还有陈阅等人鱼贯而入议事大殿。 吕颂梨搁下手中之笔,问道,“如何?” 郭翀刚想回答。 这时,吕德胜进来了,一本正经地道,“没什么,双方交换了意见,并进行了坦率地沟通。” 吕颂梨挑了挑眉,这是分歧很大,吵架了根本没谈拢? 郭翀补充了一句,“此次我们充分肯定并交流了双方的意见,为接下来继续深度沟通营造了良好的氛围。” 陈阅心说,总不能说成双方大吵了一架,差点动手吧? 吕颂梨点了点头,和谈第一天,就是双方相互试探底线的第一天,根本不指望出什么结果。 这场和谈估计得拉扯个五七八日。 这时,陈阅将会议记录呈给吕颂梨。 吕颂梨看完之后,针对接下来的谈判,大家讨论了一下,交换了意见。 吕德胜看着时辰快到午时了,便提议先吃午饭。 他们的午饭可以在府衙吃,也可以回家吃。 吕颂梨便让他们先回去了,因为一会她也想回去。平时如果没什么急事,她中午也会回家看看女儿。 吕德胜和女儿打了招呼后,就先走了,鲁巍和陈阅随后,郭翀是故意留到最后的。 吕颂梨看出来他有话说,“郭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妨直说。” “州长,你刚才也看过会议记录了。” 吕颂梨嗯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对鲜卑和大黎全线出击,特别是大黎,出兵的理由用的是州长你被谢湛所害。和谈结束之后,双方止战,日后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谋大黎剩下的地盘呢?” 如果宋墨听到这话,都要被气死了。这次的战争还没结束,平州就想着下次用什么理由再次攻打大黎了。 吕颂梨懂他的意思。 他们在平刚起事,所用理由以及切入点就是就是讨檄宋墨,为秦吕两家遭受的委屈和迫害讨回公道。 这一次,对大黎大举出兵,用的是她为谢湛所害,以致早产伤身,为她讨说法。 不管这些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一己私怨。 特别是后者,这已经是私人恩怨的最高级别了。 关键是,这样的理由,平州能用,将来的人也可以用。 郭翀担心的问题,吕颂梨在决定同时对鲜卑和大黎出兵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她当时就考虑着要不要提出新的指导思想。 思想决定行动。 指导思想不仅影响个人的行为,也是组织或战略规划的灵魂。它为制定和实施策略提供了基本的方向和路径。 任何一个政权,都有代表的阶层,代表的利益团体。比如现在的平州大军,不管是秦家军还是孙家军,都只是事关自身的利益,极具个人色彩。 但郭翀的要求太高了,想得也太长远了,他们现在能用的借口,要让后世的人不能用,那不就等于直接赛道封闭吗? 她来自后世,知道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那人提出了人民子弟兵的建军思想,但她不能照搬吧? 郭翀颔首,“州长,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这个问题郭翀思考了一段时间了,但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州长,不然咱们趁着和谈期间,让前线的将士们努力攻城拔寨,多多地打下城池,一次吃个饱,后续慢慢克化?” “不行的,今年从攻打青州乐陵郡以及冀州的涿州开始,有部分军队已经连续打了三四个月的仗了,这样线绷得太紧了。”打江山不可能一蹴而就,循序渐进才好,步子太大,会扯着蛋的。 考虑到前线将士的疲惫,郭翀无奈地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州长,以后如果没有更好的理由兴兵的话,类似的理由,我们也是可以继续用的。”脸皮厚一点就行了,反正他们就是抢占地盘,得实惠就行了。 吕颂梨说道,“你这样想是对的,像‘诛暴黎,打倒宋墨,为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做主’,这个口号就很好用嘛。” 郭翀点头,确实,理由千千万,只要他们愿意,总能找到适合的那一个。 此时,所有人都在关注大黎和平州的这场和谈。 冀州,上党 时间回到几日前,在众军的注视下,大黎使者团刚登上马车离开。 他们一走,驻守两侧的的将士们就议论开了。 “那是大黎的和谈团?” “是的,他们出发前去平州昌黎和州府的大人们和谈。” “也不知道最终会谈成啥样?” “目前优势在我们平州,结果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难说,听说大黎的文官心眼子都多,他们这次前去和谈,一定没憋好屁。” “还有一点,他们有没有可能想将我们打下的地盘给要回去啊?” “州长他们不会答应的,这些地盘都是我们用血汗打下来的,要回去?怕不是在想屁吃?!” “前朝就是啊,为了彰显大国度量,不仅将将士们拼死打下来的地盘归还,还派人帮忙重建。” “就怕将士曝尸荒野,文官却与敌人握手言和。” 这样就没劲了。 这时,秦珩从伤兵营回来,正好听到了,就说了一句,“放心,你们州长没那毛病。” 边上的周达也说道,“对啊,大家要相信州长以及各位大人,他们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且等结果出来吧,应该要不了几天的。” 南地,粤西 卫旷领兵围剿俚族,却没想到十分不顺。 平州的缙来得太快了,而且对方同样很擅长丛林野战。加之有俚族人熟悉地利的优势,双方交手,他们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另外,对方仿佛拥有千里眼一样,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他带的军队一小股一小股地,放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越打卫旷心里越清楚,朝廷想通过拿下俚族作为筹码与平州谈判,是不可能了。 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机,副将谢浩然竟然不知用什么办法,抓住了薛诩,并将他带了回大本营。 但是,他们也被缙咬上了。 秦晟脸上抹着一道道的迷彩,从众军中走出,“谢浩然,放开他,我来顶替他。” 后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六爷!” 秦晟抬手,制止了属下劝说以及担忧的话。 薛诩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发病高热让他脑子迷糊,仅余的一点点神智让他费劲地说着话,“六爷不——不可!”都怪他这不争气的身体。 六爷要是在南地出事,他怎么和州长交待啊? 谢浩然在考虑,对平州对吕颂梨而言,秦晟当然比薛诩更有分量。但是,在调换人质的时候,也有风险。 双方对视着,似在打量,似在评估…… 他们都很清楚,大黎和平州已经准备和谈了,双方都想为自己的阵营增添一点筹码。 第711章 死路一条 (); 第711章 死路一条 卫旷看着自己以及士兵们穿着的土布麻衣,再看一眼秦晟以及对方士兵穿着的无比贴近森林的独特军服,真心羡慕,难怪人家在山林里隐藏得那么好呢。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衣服不知道朝廷能不能做出来? 薛诩激动地道,“六爷,不用管我!” “我死后,六爷转告州长,我老薛唯有一愿——”说这话的时候,薛诩满脸的灰心丧气,仿若一心求死。 秦晟打断他,“你留着亲自告诉她。” 薛诩:…… 咋不让他说完?万一他真的嘎了怎么办? 卫旷觉得此次出征,突袭俚族没有占着一点便宜,还被缙联全俚族放血一样,慢慢地消耗他们的军力。 薛诩等人还嫌进度慢了呢。 回来俚族有日子了,他们占据着地利,还有千里眼等利器辅助,缙本身的实力也是顶尖的,竟然拖拖拉拉好久没有将敌军给灭了。 而且薛诩还知道,给他们装备的,是除了目前各大军队的存量,平州所有库存了。 州长念着他们这支军队在南地,算是孤立无援地作战,所以都让他们带上了。 这样的军力下,其实有两次他们都已经摸到敌方隐匿的老巢了,可是等六爷带人摸过去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看着似乎只是个巧合,但薛诩就是觉得不对劲,于是,他狠了狠心,便有了这一出。 “谢浩然,换不换?”秦晟再次问道。 “你不换的话,薛诩现在重病,要是死在你的手里,那你就啥也捞不着了。” 谢浩然听明白他的意思了,秦晟是想将薛诩换回去,好好给他治病。而秦晟很自信,在他手里能活着。 “换!”抓住薛诩不算什么,抓住秦晟才是大功一件! 只要秦晟在手,不仅缙不敢妄动,俚族人也得乖乖听话。最重要的是,拿下秦晟后,大黎与平州的和谈,就有了强而有力的筹码。 谢浩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虽然秦晟很厉害,但在他束手就擒的情况下,自己制住他肯定是没问题的。 “等等,不能这么交换。得先将你的上肢绑起来。” 秦晟淡声道,“随便。” 谢浩然信不过对方的人,他吩咐亲信过去绑人。 秦晟被绑好后,双方开始交换人质。 卫旷和谢浩然高度戒备,一直防范着人质交换的途中发生意外,但万幸,一切顺利。 没多久,发着高热的薛诩回到了己方阵营,秦晟落入了谢浩然手中。 秦晟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寻找着机会。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破空声,只见一道黑色影子像是利箭一样朝谢浩然射过去。 “将军,小心!” “那是什么?” “蛇!大蛇!大黑蛇!” “那是大扁头蛇!” 谢浩然听到大扁头蛇这几个字,心中一紧,眼睛的余光看到一道黑影冲着他的手臂而来,他下意识放下右手。 众人看到,那条大扁头蛇撞到了秦晟身上,但它没发作,像是被砸晕圈了。等它从秦晟手臂滑落至谢浩然的手臂时,像是清醒了过来,然后它一口叼在了谢浩然的手臂上!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只觉得玄幻,太玄幻了! 嗷! 谢浩然大喊,手下意识一松,手上的刀便掉到了地上。 秦晟趁机脱离谢浩然的掌控。 “快快,给将军解毒啊!” 谢浩然的部下忙成一团。 秦晟一脱险,陈金龙朱大壮等人连忙向下属们使眼色,缙士兵们默默地张开网,逐渐将他们包围。 卫旷见状,连忙带着人跑了。 没办法,打不过,不跑不行啊,而且,太邪门了! 明明他们之前占尽了优势,转眼间,就因为一条毒蛇,形势逆转,见鬼了一样。 “不好,卫旷要跑。” “抓住他!”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抓住卫旷,这一仗他们就算胜了。 现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秦晟派了一小队人马保护薛诩。 朱大壮是队长,他带着人护着薛诩往外走。 薛诩:“咱们先回去!”他这个样子留在这也帮不上忙,有可能还会成为累赘,就不留在这添乱了。 薛诩这五个字杀气腾腾的。 “您老对俚族真的是爱得深沉。”朱大壮一边扶着虚软无力的他,一边调侃道。 如此惜命的一个人,为了揪出细作,他也是拼了。 薛诩白了他一眼,“少废话!” 本来近日奔波劳累,在山潭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就受不了。 人真的是老了。 “行行行,不说了,知道你急,但你急也没用啊。”又不能立即就飞回去! “回去我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他要回去清理门户! 为了揪出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他真是受了老大的罪了。 …… 这一仗,秦晟生擒了卫旷,谢浩然因为没能及时解毒拔毒,又要应战,在逃跑途中最终毒发身亡。 自此,大黎派往粤西的大军被击溃。 消息传回长安,宋墨和谢湛这对君臣都静默不语。 谢湛最先打破沉默,提出建议。 “皇上,南地军队不可一日无主将,您还是得尽快调一主将前往南地主持大局。” “若论征南军中,对南地俚蛮之族的了解,除了孙明,还有刘茂刘大将军以及谢桅将军了。” “大黎与平州和谈了,一定能停战的。杨应钦与董国为驻守在北边已经够用了,皇上可将刘茂或者谢桅前往南地主持大局。” 谢湛说完,便闭口不语。 对于强势的平州,鲜卑和大黎一样忧心,拓跋可汗甚至派人秘密来长安求见皇上,他已经献上了一计。 有了此计,再有几大世家相助,可让北方暂时安定下来。 他相信皇上会采纳他的谏言的。 河东,裴氏聚集地 萧坤带着人在周边几个要点查探了一番。 这时,裴骥过来找他。 萧坤招来副将,将之后的事暂时托付给他。 他要去见一个人。 托裴氏的关系,在不惊动人的前提下,萧坤见到了戴着面具的谢桅。 此时的谢桅,刚和军中另外几位小将一起得了皇上的封赏。 宋墨下了圣旨,封赏了几位在最近的战役中英勇作战的少年将军,夸他们悍不畏死,斩敌数千,守护边境有功,特意赏千金,往上提拔一级,予以重用。 但这些少年将军中有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谢桅。因他之前驻守南地的经历,皇上特意征调前往南地指挥作战。 他现在的位子就由出身赵郡李氏家族的李竺接任。 谢桅和李竺交接好,就准备回长安复命,拿到虎符和手谕前去南地,顺便还能见见妻儿。 “桅哥,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谢放为他送行,也为他感到高兴。 谢桅心里也高兴,他终于能独自统领一军了!这是不是代表了他也没那么差? 谢桅出发后,在第一处驿站中见到了乔装等待他的萧坤。 萧坤和他说的第一句话让谢桅万分吃惊,“你说什么?” “我说你此行,是死路一条。” 第712章 替死鬼 (); 第712章 替死鬼 谢桅不相信。 笑话,他此次回去,是升官发财的,怎么可能是死路? 眼前之人是平州的将领,作为敌将,他说的话怎么能相信?谢桅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他的心却一直在往下沉…… 萧坤接到的命令,就是将州长的推测告知谢桅。 “谢将军,你和谢湛是双生子吧?”萧坤最先点出了这一点。 谢桅沉默着。 萧坤继续说道,“谢湛目前的处境极度危险,这点你是知道的。” “但谢湛素有大才,你们皇帝可舍不得他死。” “偏偏现在是和谈期间,大黎必须给平州一个说法。” 萧坤说到这里时,谢桅已经听懂了。 “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只有你替谢湛,才是最优解。”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们州长推测出来的,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信。“ 谢桅看着萧坤,似要从他的眼中辨认出刚才他那话的真假。 萧坤和他对视,眼神丝毫没有闪躲。 萧坤的话很匪夷所思,但谢桅心里清楚,是有这个可能的。 更别提这个可能性是平州州长吕颂梨推测出来的。 吕颂梨是什么人?处处压制着他那好哥哥谢湛的人。两人交手无数次,可以说谢湛一撅,吕颂梨肯定就知道他要干嘛。 谢桅想着萧坤的推导,突然发现一处破绽,“等等,皇上和谢湛要找一个长相身形相似的替死鬼,并不难。” 反正最终给平州看的只是一具尸体,而且这尸体还能做点文章,所以,不一定就要他死吧? 谢桅内心里升起了他都没有察觉的希冀。 “你说的对,偌大的大黎,找出一个与你们神似或者说相似的并不难,但你想过没,满天下地找,肯定会走漏风声的……” “另外这样一来,谢湛由明转暗,就变成一介白身了。” 萧坤的话,再次打破他的希冀。 谢桅懂了,原来他或者是他们,不仅想要他的命,还想要他的身份。 想明白之后,他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既然大黎和平州之战是谢湛引起的,那就让谢湛好啦。” 为什么要他代替谢湛?就因为他和谢湛是双生子吗?所以他就该死? 萧坤看着他已经红了的眼睛,为眼前的人感到可惜,也为宋墨和谢湛的狠辣而心惊。 谢桅已经从开始的心乱如麻,变成了如今的心如死灰。 最让谢桅难以接受的是,“这事吕州长觉得宋墨也知道吗?” 他已经连皇上两个字都不想称呼了。 “我们州长说宋墨应该是知道的。” 谢桅怔然,是啊,宋墨是看重谢湛的,即便有人替死,让谢湛隐姓埋名,仍然不够,他还需要给谢湛权力,让谢湛发挥更大的能力为他效力。 宋墨谢湛这对君臣,真是情深意重啊。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谢湛这么对他,他不意外,顶多就是谢湛之前说过的话像放屁一样而已。 而他竟然还相信谢湛,真是傻。 但最让谢桅难以接受的是,宋墨竟然为了区区一个谢湛,谋害武将! 宋墨是大黎的皇帝啊,他谢桅好歹也是一名将军,这些年,为他为大黎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家国都辜负了他! 谢桅惨然一笑,生在谢家,效忠大黎,真是他前世不休三生不幸。 萧坤直接问道,“谢将军,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打算吗?”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没有时间让他平复心绪了。 “你们能把我妻儿救出来?”谢桅这么问,但他心里没抱什么希望。 宋墨和谢湛既然已经存了让他替死的决心,无论如何,对于他的妻儿肯定是严防死守严格看管的,想救出来并不容易。 萧坤知道谢桅这是相信了他的话了。 听到谢桅的问话,萧坤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能。” 接着,萧坤又解释了一下,“不是我们没想过或者试过,而是你的妻儿如今都在长安谢氏一族的族人聚集地里,那里是长安腹地,有重兵把守和巡逻的。” 对于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选择实话实说。 萧坤又补充了一句,“即便我们派人去迎救你的妻儿,一旦被发现,你会被冠上通敌的罪名,妻儿一旦被抓,也是死路一条。” 谢桅静静地听着,听到萧坤的回答,他就知道,他逃不开他们的算计了。 他的妻儿在谢湛手上,除非他能不顾他们的死活。 但如果他这么做,和谢湛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妻子是陪着他,从微末的小兵,一直走到现在的人啊。 萧坤也很清楚,对谢桅而言,这是一个死局。 对平州而言,谢桅要么为了妻儿,甘愿奔赴长安,以死收场。 如果谢桅不顾妻儿的死活,只为自己活命,那即便收服了他,价值也不大。 吕颂梨在意识到宋墨和谢湛的打算时,试想过将谢桅救下,然后找机会暗杀掉谢湛,来个狸猫换太子! 但她仔细地考虑过之后,觉得这个计划并不可行。 谢湛让谢桅替他死,容易操作,但让谢桅替代谢湛活着,难操作。 而且谢湛也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还有一点就是,宋墨太倚重谢湛的脑子了。谢桅扮演谢湛,容易露馅。 最重要的一点,要救谢桅,就必须先救他的妻儿。 大黎毕竟是一个偌大的国家,虽然现在实力被平州和鲜卑削弱了很多,但长安作为天子之都以及大黎的权力中心,武备是大黎各地最强的。 大概是怕死的,宋墨对长安的把控是极严的。 平州的手还伸不进去那么长。 总而言之,就是平州虽然在长安安插了一些探子棋子之类的,但还是对抗不了大黎朝廷在长安布置的武力的。 她也没那么圣母,为了救谢桅的妻儿,搭进去大量的人命。 谢桅有价值吗? 有! 但他的价值,也就那样了。 所以,他们平州能做的就是将计就计,暗地里撷取好处。 谢桅问萧坤,“你把这事告诉我,你们平州的目的是什么?” 平州先让他免于死得无知无觉。另外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平州没有骗他,说一定能把他的妻儿救出来。为了报答这份真诚,如果他们所求不难,他就帮了。 “河东,我们平州的目的是河东。”萧坤没有隐瞒他们的目的。 谢桅:他就知道! “虽然我们没办法救出你的妻儿,如果你有什么计划,可以说出来,我们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帮。” “怎么帮?”谢桅苦笑着问出这话。 连足智多谋的吕颂梨都没有办法,同时遭遇君王兄长这等大黎最高权力算计的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的软肋在他们手上啊! 萧坤很认真地回道,“如果你此行,侥幸不死,我们欢迎你带着妻儿到平州来。如果你不幸身死,妻儿幸免于难,有机会的话,我们平州尽量保他们。” “这是我们州长的承诺。” “而且我们州长说了,只要她活着,这个承诺就一直有效。” 吕颂梨这话比较隐晦,她活着,也就是说,等平州夺得天下,也会善待他的妻儿。 吕颂梨这个承诺,分量很重。 谢桅很清楚,他不可能不管妻儿的。 他这一死,后面安排好,妻儿就能活。 宋墨和谢湛不至于那么无耻,他一死就处理掉他的妻儿。 为了面子,他们都会善待他的妻儿的。 现在又有了吕颂梨的承诺,将来不管这天下,最终姓宋还是姓吕,他的妻儿都能过得不错。这就行了。 谢桅很清楚,吕颂梨不会放过谢氏一族的。 另外就是在诚信方面,对待有功的下属方面,吕颂梨的风评一向不错,所以他相信她的承诺。 谢桅抹了一把脸,“行,说吧,你们想要我怎么做?”既然宋墨和谢湛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 一刻钟后,萧坤悄然离去。 谢桅带着心腹,打马往长安方向疾驰。 此时他迎着呼啸的风声,体内仿佛燃烧一阵阵炽热的烈火。 谢湛,我虽然斗不过你,但你斗不赢吕颂梨,我等着看你输掉一切,包括性命的那天。 第713章 为国捐躯 (); 第713章 为国捐躯 萧坤就在一座山坡上,目送谢桅带着心腹打马离去。 他心中叹息,谢桅除了赴长安这必死之局外,其实州长还给了另外一个选择。 那就是作为英雄,死得轰轰烈烈,世人皆知。 如此,既让宋墨和谢湛没办法利用他,又能保全妻儿,顺便还能赢得身后名。 如果他同意这个建议,他们立即安排。 可惜了,谢桅拒绝了他们给的建议。 这个决定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毕竟,此行他会死这件事在他看来,只是他们平州方面的推测。 大概谢桅心中还是对宋墨这个君王以及生母兄长依旧怀有微末的期待。 他在赌,赌吕颂梨的猜测是错误的,赌那一线生机。 其实萧坤也能理解,面对生死大事,谁也做不到坦然赴死。 人有点贪生怕死,以及侥幸心理,正常。毕竟谢桅要是赌赢了,就是生,就是加官进爵。 人性如此,万般皆是命。 萧坤回到后,就给平州方面回了一封密信。将情况告知,以便州长那边做好应对。 长安,皇宫 这一天,宋墨传召大臣在御书房议事,谢湛也在传召之列。 此次商议的便是与平州和谈之事,听到平州狮子大开口,他们是又气愤又无奈。 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觉得可以答应平州提出的条件,另外一派觉得不能答应。 因为和谈能否达成的决定权不在大黎,所以两派大臣吵了几个时辰,依旧谁也说服不了谁。 议完事后,天已经黑了,并且外面还下起了瓢泼大雨,于是宋墨便让几位大臣留宿。 半夜的时候,皇宫走水了。 火是从谢湛留宿的那间烧起来的,大臣留宿的那一片宫殿被烧成了火海。 林染安排人紧急救火。 “怎么会走水?” “查,必须严查原因!” 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火扑灭了,林染面无表情地扒拉着灰烬里面的尸体,喊人抬出去。 留宿的几位大臣看着尸体,心是沉甸甸的。 可以看出眼前之人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因为身上除了脸全是烧伤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脸上也有烧伤的地方,但情况比身体好一点,能看出六七分面容。 可以辨认出这人确实是谢湛! 没想到谢湛会被烧死,还死得那么惨! 林染来禀报事故原由,“皇上,查清楚走水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 林染回道,“这火应该是从殿内烧起来的,很大可能性是谢大都督纵的火。”因为他没有挣扎,在火势还小的时候,他可以逃出来的,但是他没有。 就在这时,梁安双手捧着一小沓书信走了进来。 “皇上,在谢大都督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个。” 宋墨接过,面无表情地看完,便传给下面的大臣。 大臣们看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一封遗书! 谢湛在遗书上说他会以死谢罪,让大黎给平州一个交待。 原来,谢湛早已心存死志。 谢湛为了大黎甘愿赴死。如此大公无私,是他们误会他了! 他们之前以为他贪生怕死,以为他仗着皇上的维护,不顾大黎的安危…… 一时间,在场的大臣们心中五味杂陈。 沈碗问梁安,“梁公公,大都督府如何了?” 梁安回道,“消息已经传回了大都督府,府上是哭声一片,谢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沈碗向宋墨建议,“皇上,谢大都督是为大黎而死,他的葬礼,理应由太常寺操持,予以厚葬。” 谢湛的遗书上还写了对家人族人的担忧。 他死后,谢氏一族占据着长安皇城的族地,皇上尽可以收回,恳请皇上允许他们迁回陈郡老家。 他还担心他娘,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承受丧子之痛,还有他的一妻两妾,还那么年轻。他恳求皇上在他死后,如果她们想改嫁,也恳请允许…… 最重要的是,他将母亲和家族都托付给了即将归来的胞弟谢桅。 这些请求,对比谢氏为国捐躯的无私,都不算过分,所以陈碗等人也愿意成全。 宫外 范阳和江伯牙等人接到噩耗,匆匆赶到大都督府。 如今大都督府已经挂上了白帆,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吃惊,怎会如此? 长安某一处秘密的宅院中,谢湛悠悠转醒。 触目所及,皆是陌生,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口的光源处,只见窗边站着一个明黄色的瘦削的背影,“皇上?” 宋墨转过身来,看向他,目光沉沉。 在等谢湛清醒过来的这段时间,宋墨也思考了很多。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巧合一般地走到了这一步…… 宋墨不傻,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切都像是有个幕后推手在若有似无的引导着。他虽然没有抓到证据,但这一切的最大的受益者是谢湛啊。 “皇上?”谢湛再次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疑惑,“这里不是宫中,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宋墨按下了一切,问道,“谢爱卿,你心存死志?” 谢湛震惊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皇上,你怎么知道?’。 宋墨又说道,“谢桅在赶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谢湛震惊,“什么?他没事吧?” “据他的亲兵相告,是坐骑受惊发狂,他不幸从马上坠落。只是坠落的地点不好,以致伤及腰椎,当场死亡。” 谢湛听完,也失语了,“怎么会这样,他还那么年轻。而且即将升任新征南军大将军。” “谢桅死亡的消息被朕封锁了,只说摔伤了腿,休养一下就能恢复。”宋墨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朕已经失去了一位大将军,不能再失去爱卿你了。所以,朕用他代替了你。你留在书房的遗书倒是派上了用场。” 在宋墨的解释下,谢湛知道他已经‘死’了,在宫中纵火自焚。 “皇上!”谢湛感动不已。 一时间,君臣俩‘惺惺相惜’。 ‘谢湛’的身后事还不能立即操办,他的遗体需要平州的来使过目之后,才能装殓。 这是给平州的交待。 他们已经通知平州方面的人了。 期间,因为南方无主将,即便‘谢桅’遭此大丧之事,也被皇帝夺情,临危受命,手持虎符前往南地主持大局。 谢桅之前带回来的亲兵心腹都受伤了,此次谢湛前往南方,带去的人都是皇上给他准备的。 “将军,咱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吗?” “嗯。” 他由明转暗,暂时蛰伏,同时,也是想避开祸端。 这一段时间就让那几个世家且得意一阵吧。 接下来,舞台交给世家,让他们和平州斗一斗。 宋墨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如果大黎再输一次…… 谢湛眸色一深。 第714章 河东无了 (); 第714章 河东无了 并州,河东 长安谢湛纵火自缢的消息传来,萧坤就通过裴氏见到了谢放。 “你说桅哥死了?”谢放不敢相信,死的是桅哥,而不是谢湛? “这是他的遗书,你看了就知道了。”萧坤掏出谢桅的手书。 谢放颤抖着双手看完,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他没想这里面的内情竟如此复杂!而且,谢湛作为桅哥的胞兄,作为谢氏一族的族长,竟然如此对待桅哥! 信末,谢桅交待他,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让他听转投平州。因为今谢桅的下场,未必不是他谢放将来的结局。 谢放心里很难受,他知道这封手书是桅哥临死前发出的物伤其类的悲鸣。 “为什么,你们都猜到了这是个阴谋,为什么不救救桅哥?” 萧坤没有说话,任由他发泄,至于为什么不救谢桅,原因他相信谢桅已经写了,谢放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 谢桅的确在信上写了:他要去赌这一把,赢了,这封手书到不了他谢放的面前。如果输了,他愿赌服输。 半刻钟不到,谢放将手书放在怀里,揩了揩眼角,收拾好情绪后,说道,“我听桅哥的,我帮你们!” 萧坤让他节哀,然后说道,“不着急,你等我消息,应该要不了两天了。” 萧坤离开前想着,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长安,皇宫 谢湛逝去了。 他之前一直都做为大黎朝廷智囊一般的存在,他去了,朝廷总不能不运转,日子总不能不过了吧? 这时候,答应与大黎深度捆绑的世家大族的话事人走上舞台。 于是,大黎朝廷迅速地成立了一个内阁,内阁成员由沈碗、桑白卿、郑凌风、王允和李文觉等人组成,前两者乃朝廷重臣,后三者乃世家话事人。 这样的权力机构算是真正地实现了‘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愿景。 此时他们正在商议大黎与平州和谈的底线,王允等人并不同意平州向大黎提出的割让兖州的要求。 王允说道,“皇上,谢大都督为国捐躯了,我们大黎已经给了平州说法了,如果平州仍不停战,我们便能从大义上谴责它!” 现在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兖州已经不仅仅是大黎的了,就这么给出去,太让人心痛了。 其他人附和。 “是啊,皇上,平州狮子大开口,要割让的,可是大黎十三州之一的兖州啊。” “对,兖州虽然只有五郡之地,但它是真正的中原腹地!哪能就这么白给平州了?” “皇上,无需害怕平州。它要打,便继续打!我们大黎奉陪到底!” 宋墨一针见血地指出一点,“在没有办法对付大黎的之前,我大黎之诉求,平州未必会听。” “大不了我们用人墙!将百姓迁至兖州!” “皇上,在我们给出交待以后,大义已不在平州了。即便我们用人墙,老百姓也会理解我们的。如果平州不止战,死的人越多,它就越不占理,越失去民心!” “皇上,我们不能软弱,平州要打,我们大黎便奉陪。平州是新生势力,近年来更是穷兵黩武,有何底蕴?长期作战,平州肯定也吃不消的。如果我们同意割让兖州止战,才正中其下怀呢。” 宋墨明白他们的意思,长期作战,不管是大黎、鲜卑还是平州,都是吃不消的。 平州在战争上的消耗很大,但是大黎和鲜卑自身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因为在开战前,它们就被平州收割了一波了。 相当于平州拿着他们的资源在和他们打仗,气不气人? 至少在最开始时是这样的,打了这么久之后,后面应该用到了平州自身的资源了。 三方都在不断地消耗着。 现在的情况,不仅仅是比拼武力,也是在比拼国力。 用后世的话说,如今平州对战大黎和鲜卑,就像是低血糖大战高血压,就看谁先倒下了。 如今,琅琊王氏赵郡李氏等几个世家联手,打算慷慨解囊,给大黎续一波血,想着再坚持一下,看看能不能拖垮平州。 对于宋墨来说,世家愿意出钱出力来解决问题,那当然好啊。 宋墨同意了他们的提议,王允等人很高兴。 战争之外,这段时间,世家们也想过一些办法来改善大黎的经济状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加剧平州的消耗。 因为在平州,将钱存入平州钱庄以及嵇氏钱庄,是有利息的。 他们通过大黎的几大钱庄,同样开展了这样一项业务,钱庄存钱有利息,而且这个利息比平州方面要高出一倍这样。意图通过提高利息,吸引平州的有钱人。 因为世家出来背书,效果是有的,总有人见钱眼开的嘛。 但实际上的效果远不及世家们的预期。 世家们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是他们的利息给得不高吗?可是他们给的利息,再高就和利子钱差不多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招效果如此之差,比之平州当初用的时候差得多了。要知道平州当初的利息比他们低了一倍啊。 后来一调查,他们知道原因了。 主要还是之前大黎的做法,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之前那些中产小地主们,想离开大黎时,大黎给出的条件太苛刻了。除了浮财,田地铺子房屋都不许变卖,不许他们换成银子带走。 现在大黎搞这么一出,即便有世家背书,也让人心生担忧,这钱投进去容易,出不来怎么办? 得知原因后,世家们都气死了。还没等他们再出招,平州方面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有了应对。 平州报纸直接印着大标题说,他们想着人家的高利息,人家可能想着他们的本金。 那些稍微有点意动的商人们富人们顿时打消了挣高利息的主意。 谁让之前大黎显现出了强盗的本质呢?而且他们投资平州本土的收益也不低,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这些都是战争外的交手。 …… 鲜卑不愧是不开化之族出身,极擅长偷鸡。 趁你病,要你命。 当即挥兵南下,袭击河东。 消息传来的时候,宋墨都快被鲜卑气死了。 鲜卑真他娘上不得台面,明明双方已经约定了暗中联手,偏还要趁着大黎混乱的时候,来大黎打秋风! 还没等他派人去警告鲜卑,又一个消息传来,河东无了。 第715章 宋墨吐血 (); 第715章 宋墨吐血 河东没了的消息一传来,大黎这边,宋墨要疯了,和谈,必须和谈! 原本还在犹豫的宋墨立即下定了决心,再不和谈,下一步平州大军是不是就要打到长安了?! 与此同时,朝廷的大臣们也气愤不已,纷纷指责平州不地道,和谈期间,还要兴起战乱。明明他们已经按照平州的要求去做了! 另外,一些胆小的臣子已经开始提议宋墨迁都了。 这个提议一出,在大殿上,宋墨气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这个场面,直接让群臣惊着了,“皇上!” 平州,昌黎 此时依旧盘桓在平州昌黎的大黎和谈团成员们也很生气,王鹤瑜跑去平州府衙要说法。 对此,吕德胜的回答是,“和谈期间你们大黎对于平州提出的第一个要求迟迟不履行,很难让人不怀疑你们的诚意,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用缓兵之计?” 王鹤瑜反问,“谁会像你们平州一样诡计多端?为了给你们一个交待,我们谢大都督都已经自缢了!” 吕德胜白眼一翻,“你们不诡计多端?那你们大黎干嘛不将谢湛交给我们平州处理?谁知道自缢的那个人是不是谢湛本人?” 大黎和谈团的人都气死了,这不是怀疑他们大黎作假吗? “不信你们去看啊,去验证啊!” “我们当然会派人去验证!” “吕德胜,别转移话题,你们平州在和谈期间,偷摸攻打河东一事,怎么算?” 吕德胜心说,不转移就不转移,反正河东这块肉已经吃进去了,他们是不可能吐出来的。 “你们不是不同意割让兖州吗?我们都以为谈判破裂了。”谈判破裂之后,他们平州大军继续攻打大黎,没毛病吧? “我们大黎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同意割让兖州。可是谈判,不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吕德胜等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王鹤瑜等人:装什么傻! “行行行,我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就是,继续谈,兖州也不是不能割让的对吧?” 大黎和谈团的成员都吐血了,与平州和谈是真的累,不利于他们的事,对方就装傻充愣,直接忽略,有利的事,比谁都积极。 周承中看着同伴们难看的脸色,心中摇头,他早就说过了,吕德胜这人不好打交道的。 “虽然因为这个误会,引发了后面的事,就好像我因为这个误会打了你一巴掌,但让你打回来是不可能的,我顶多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就这样?”王鹤瑜总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 “大不了我们在接下来的和谈里让一让你们嘛。你们要是这样还不满意,我们也没办法了。”吕德胜手一摊。 王鹤瑜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这个补偿说与没说有何区别?他们并不知道平州的底线。 但是平州的态度就是很强硬,对方仿佛道歉并给予补偿了,实则他们啥也没得到。 …… 谢湛是在半路上接到河东没了的消息的。 事情的起因是鲜卑南下,袭击河东。 鲜卑大军南下抢掠时,平州打着帮助河东百姓驱逐胡虏的旗子,命驻守在隔壁上党郡的秦珩率领大军趁机攻打河东右翼。 南下的鲜卑大军在攻打大宁县时遭遇埋伏,被重创。 平州大军没用多长时间,就成功拿下河东,伤亡也非常小,可以说平州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河东。 自此,冀州、并州以及青州三地,尽归平州。 “将军,河东没了!” “是的,河东没了。”被人里应外合搞没了。 谢湛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了,裴氏一定投了平州,或许不止裴氏,或许还包括了河东另外两大世家——柳氏和薛氏。 另外,他很确信军队方面肯定也出大问题了。 否则,平州方面即便有河东裴氏、薛氏以及柳氏三大世家作内应,也没办法那么快拿下河东。 要知道河东可是布有重兵的,大黎的军队也没那么没用! 如今驻守在河东的军队的最高将领是李竺,但李竺是新接任的将领,而李竺之前是谢桅。 问题应该出在谢桅身上。 谢湛很难不这样怀疑!只有他这个主将才清楚河东境内的地形弱点以及军队防备方面的薄弱之处。 而且秦珩带领的军队,甚至都没有动用! 谢湛闭了闭眼,很好,他以为他的算计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宋墨察觉到一点。没想到,他的行动痕迹,再次被吕颂梨猜到了。 谢桅和平州一定达成了什么秘密的交易! 万幸,他担心变故,以防万一,让人将谢桅的妻儿保护起来了。谢桅的妻儿在手,便是平州想做什么,也会有所顾忌。 谢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可以想象出来此时宋墨暴怒的样子,幸亏他已经离开长安了,这些压力就让那些朝廷重臣以及世家子弟来面对吧。 此时,吕德胜也在和吕颂梨询问这事。 吕颂梨告诉她爹,“谢桅的妻儿被人监视着,救不出来。”而且之前河东还没拿下,他们也不敢打草惊蛇。 郭翀说道,“谢湛这人还真是谨慎。” 吕德胜交待郭翀,“郭军师,别喊谢湛,喊人!” 郭翀嘴角微抽。 吕颂梨也忍俊不禁。 “而且这人不是谨慎,而是冷酷无情卑鄙无耻下流!” 郭翀:对对对,您老说的都对。 “吕大人,郭某懂了。” “可惜了,如果我们将谢桅的妻女救了出来,我们完全可以给谢湛泼一盆脏水。只要对外说明我们平州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河东,全赖‘谢桅’将军的支持,就足够谢湛喝一壶的。” 吕颂梨点头,“是的。”这样能直接废掉谢湛现在的马甲。 可惜,因为谢桅的妻儿在谢湛手上,他们投鼠忌器啊。 吕颂梨问,“张献等人出发了吗?” “已经启程了。” “带上足够的人手了吗?” “对,秦珩将军直接派出一支军队护送他们前去。” 为了给平州一个说法,明面上,谢湛自焚了,现在尸体目前处于停灵的状态。 大黎邀请平州派人前去查验。 虽然他们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死的人是谢桅,但做戏嘛,还是得做全套的。所以,她也就派人前去长安查验了。 这人身份不能太低,并且还要与谢湛有过交集…… 驻守在青州的秦昭等人倒是想凑这个热闹,吕颂梨不同意。 不止吕颂梨不同意,其他人诸如秦珩郭翀等人都不同意,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秦吕两家的人最好不要轻易踏足长安。 长安,皇宫 御医战战兢兢地给宋墨诊完脉,当即就跪下了。 “咳咳,说吧,朕的身体到底如何?”宋墨一边问,一边咳嗽。 他不想咳的,但他忍不住喉咙的痒意。 御医:他不敢说啊,他能说皇上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了吗? “说!朕恕你无罪。” “皇上,您要多保重龙体啊……” 听完御医的话,宋墨躺靠在龙榻上一动不动,他十四岁继承皇位,翻过年也不过六载光阴,他的身体就如此破败了? 宋墨不说话,御医也在龙榻边上跪着,不敢出声。要他说,皇上最不该的就是碰五石散,这服用五石散的人最忌七情刺激。 宋墨幽幽地道,“对外怎么说,你是知道的。” “是是,微臣知道。” 宋墨压着自己的病情不让说,只让御医对外说他只是一时被气到了,怒极攻心,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接着,他又见了过来探病的太皇太后以及皇后等人。 等他再次躺下时,宋墨又想起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鲜卑,他当即又爬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那群目光短浅的鲜卑蛮夷的错!要不是他们只顾着一点蝇头小利,何至于此? 宋墨气得让人给鲜卑去了一封密信,密信上将给拓跋可汗出主意南下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蠢货,你他能不能别动了? 平州对你们鲜卑,用的是驱狼吞虎之策,这都看不出来? 你们鲜卑王庭想与大黎合作,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 再来抢大黎的地盘,咱俩就一起死! 看完信,拓跋可汗面色铁青。 他看出来了,虽然宋墨这封信明面上,骂的是给他出主意南下的人,但其实就是在骂他。 但是这一次,鲜卑突袭河东,也是损失惨重,面对宋墨这个大黎皇帝的指责,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不然呢,再去抢大黎的城池,然后为平州作嫁衣? 第716章 三方和谈 (); 第716章 三方和谈 南地 暂时平定了南地,解决了俚族之危之后,秦晟和薛诩就准备先回平州了。 他们带来的缙,会留下三分之一,也就是一万兵马驻守在南地,并且还会留下几位擅长练兵的老将,帮助俚族将武装力量拉起来。 老酋长拄着拐杖,亲自给他们送行。 “让吕州长放心,今年族里的甘蔗长得好,年底肯定能丰收的。” 薛诩点头,今年的甘蔗确实长得好,再有几个月就能砍了。 这几年,俚族一直都在种植甘蔗,通过不断地繁育,目前已经形成了规模了。 每一年,俚族收获的甘蔗都供给了平州,再从平州换回来各种物资和一些技术,这些物资改善了俚族人的生活,让他们不再忍饥受冻,孩子们也能读书认字了。 老酋长最后提起一件事,“小伍子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人看顾好他的。” 闻言,薛诩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一次泄露他们消息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那未出五服的一个堂侄儿,他早几年就被人收买了。 他当时回来清理门户时,这家伙畏罪潜逃,最后因为身后的追兵追得太急,他没注意前方道路,一时失足掉入一个山坑里,磕到后脑勺了,至今昏迷不醒。 大夫看过之后就说了,如果他一直不醒来,或许就会在将来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死去。 薛诩万万没想到,吃里扒外的堂侄儿竟是这样的结局,可怜可悲又可恨。 这时朱大壮的大嗓门响了起来,“薛先生,六爷让我来催你上船啦!” 薛诩:…… 他听出来了,秦六爷这是嫌弃他动作太慢,耽误他回家啦! 薛诩看向老酋长,“算了,不提那个糟心玩意儿了!就依你所言吧。” 说完,薛诩和老酋长道别后,就转身上了船。 他一上船,人都还没站稳,秦晟就吆喝开了,“开船了开船了!” 薛诩:……知道你急,但不知道你这么急! 这一次,他们带上了卫旷。 卫旷被俘之后,秦晟和薛诩曾和他谈过一次话,卫旷表示过他不可能投降的。 他表明态度之后,秦晟和薛诩竟然表示理解。 然后薛诩只说了一句,“卫将军,我们不为难你,你也别让我们为难。” 这是让他别想着逃跑的意思。 卫旷答应了,俘虏嘛,就要有俘虏的觉悟。 而平州方面也够意思,在对方确定安全的地方,给予他一定的自由,偶尔给他放放放风啥的。 这种当俘虏的日子并不难挨。 直到他们登船返回平州的第二天,秦晟和薛诩联袂而来。 “卫将军,能谈一谈吗?” 卫旷心说,来了,终于来了。 “秦晟将军,薛先生,我再次声明,我不可能向你们平州投降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要是一降,在长安的家人就要遭殃了。所以,即便他死,他也不能投降平州。 薛诩表示:“明白,我们都明白。卫将军,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比起惨死于蛇毒下的谢浩然,他确实没有被为难,饭食一切都正常,还有书看,每天还能练练拳脚。 卫旷扪心自问,他们提供的伙食都还挺好的。可是这样养着他,平州真的不会亏本吗?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样一天天的,不无聊吗?” “还好。”虽然有书看,能活动筋骨,但长时间没有事情做,确实有点无聊了。 “卫将军,我们有个建议。”见他升起防备,薛诩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是让你向我们平州投降和效力。” “那你们图什么?”卫旷困惑。 薛诩说出了此次找他的目的,“我们是想让你写一本兵书。你这一身本事,如果不能用于上阵杀敌,就太浪费了。著书,可以将你行军打仗的本事给记录下来,造福后代子孙。” 卫旷是一名沙场老将了,在兵法、谋略、练兵以及实战方面都有所建树。 “卫将军,你行武出身,肯定知道历朝历代边境周遭的外族一直都有觊觎中原之心。我们中原,需要强军才能守护好这一片疆土。” 卫旷心动了,但他也很犹豫。 薛诩自然是明白他的担心的,“卫将军放心,你的兵法,教出来的将士,会用于优先攻打鲜卑等外族。” 如果辽东书院的潘嗣同潘山长在此,肯定会说,好家伙,当初你们吕大人就是这么忽悠我的,说什么让他多培养人才,加快速度结束这乱世。还让他往好的方面想,他教出来的学生,未必不是在为大黎培养的。他就是这么上当了的。 “你不用担心用你的兵法教出来的将士最终会用来攻打大黎,你要相信我们平州的速度。” 思及这一年平州打下的地盘,卫旷无言以对。 一年就打下三四个州的地盘,还是北方最难啃的,以后他们攻打南方时,只会更容易。 “最重要的一点,此事,我们平州会保密的。” 卫旷想了想,这件事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也不会伤害到他的家人,所以,他答应了,写吧,那就写吧。人总归要留下点什么的。 薛诩心说,兵书都写了,离指导练兵还会远吗? 长安 张献一行人在军队的护送下抵达长安了。 这次来长安的,除了他,还有刘冠霖。 吕明志娶了刘素兰,刘冠霖乃其岳父。 张献与吕德胜,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两人的分量是足足的,出使大黎,完全没问题。 两人在大都督府上见到了棺椁中谢湛的遗体。灵堂四周以及棺椁里,都摆放了冰盆。 谢湛是为国捐躯,身后事又由太常府操办,故而吊唁的官员很多。 在谢府中见到张献和刘冠霖两人,大黎的官员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这两人都曾是大黎的臣子,现在都已成了平州的重臣,看看他们这排场就知道了。 现在平州方面还未立国,但已经可以想见,将来两人的前程应该不会差。 刘冠霖站在棺椁旁,“这是谢湛?” 边上的大臣回道,“是的。” 这时张献也走了过来,“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谢湛?你们大黎不会随便找一个人来糊弄我们吧?” 大黎沈碗等几位大臣朝张献怒目而视。 “大都督自觉愧对皇上,无颜面对天下人,才选择自焚的!” “你们不要随意污蔑我们,大都督屋子走水那天,乃我们几个大臣亲眼所见!” 张献冷笑,就糊弄吧! 宋墨谢湛这对君臣倒是演得一手好戏,很显然在场大臣全都被瞒得死死的。 主要还是谢湛和谢桅双生子的关系,之前知道的人就那么寥寥几个。 接下来,便是丞相沈碗和王允等大臣接待张献刘冠霖一行人。 大黎对接下来的和谈,提出了另外的要求。 这次,大黎愿意拿出兖州之地作为和谈的筹码。 这一次和谈,宋墨也会出席,大黎这边要求吕颂梨参加和谈,他想亲自和吕颂梨谈谈。 这个时候,鲜卑也趁机喊话平州:他们也愿意与大黎以及平州化干戈为玉帛,希望平州给他们一个和谈的机会,他们愿意拿出北境和凉州两地做为和谈的筹码。 鲜卑摆出了诚意,算是用民族大义来压平州。如果平州不同意,那就是只顾自己的利益,不顾百姓死活。 压力给到平州。 第717章 参加和谈 (); 第717章 参加和谈 平州府衙 对于大黎和鲜卑的和谈新请求,平州的文官武将们反应激烈。 秦昭、郭翀、嵇无银、汪军涛、陈平、刘贺山、郭春生、徐正、陈阅、江一舟、顾怀笙、江少炎、宁长歌、周渤等人一个个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裴峥和柳少筠还有薛谨分别是河东三世家之少主,他们属于新加入平州的,本着多听多看少说话的原则,看着活跃的平州官员,都觉得平州州府的议事氛围挺和谐的。 “大黎和鲜卑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如此放低姿态地请求和谈,难道是怕了我们平州?” “不对,大黎和鲜卑行动如此一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有没有可能双方已经暗中联手了?” “应该不会吧?前儿个鲜卑还南下河东抢掠呢。如此无耻,宋墨会同意合作?” “难说。” “要是宋墨同意合作,也太没骨气了。” 见大家讨论的问题越来越发散,徐正忍不住说了一句,将讨论的重心拉了回来,“不管大黎和鲜卑私底下有没有沟壑,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要不要答应和谈?” 郭翀建议,“州长,下官觉得不妨答应下来,毕竟大黎和鲜卑如此有诚意。” 吕颂梨心说,确实有诚意,两方加起来一共拿了三州之地来和谈呢。 嵇无银看了看左右说道,“州长,我觉得此事应该慎重。” 对于久经商场的嵇无银来说,本金安全最重要,这次和谈,对方要求州长出席,州长就相当于他们平州势力的本金,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吕颂梨看着激烈讨论的文官,再思及驻守在各地的武将们,平州人才济济,给她一种谋臣似雨,武将如云之感。 “本州长会参加这一次的三方和谈。” 首先,当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目前,不管是大黎的老百姓还是平州的老百姓,都在盼着结束战争。既是百姓老愿,那他们平州就不能逆着来。 再者,停战和谈,对平州也有好处的。 此次大战,平州同时对战鲜卑和大黎,一举拿下了冀州并州青州这三大州,外加肃慎,以及河东一大片地方。 这一战,直接将地盘扩大了将近两倍,另外歼灭鲜卑大军十八万,重创鲜卑,虽然不至于让其动摇根基,但也让它痛得嗷嗷叫。 还有,就是消灭和转化了十余万大黎将士。 总的来说,平州吃饱了,同时也累了。 三方握手谈和,正好让平州休息消化一下。 这时,嵇无银出列说道,“州长,和谈可以,但下官不赞成州长亲自参与和谈。正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此次和谈的地点肯定不会安排在平州境内。另外,大黎和鲜卑很大可能暗地里有了首尾,州长若前往,恐怕会有意外。” 在场众人心说,这嵇无银和薛诩不愧是好朋友,怕死的程度是一样一样的。 吕颂梨没有说话。 这一次和谈,三方势力的最高首领都参与了,规格之大肯定是空前的。其中的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 这时冼风上前一步说话了,“嵇大人,下官知道你忧心州长此行的安全,但我们护卫队也不是吃素的,定会誓死保护州长的安全。” 这时秦昭也道,“冼大人所言极是,我们平州发展至今,没有什么地方是州长不能前往的。州长亦无需担忧他们,不管是大黎还是鲜卑,但凡敢有异动,我等必领军踏平两地!” 吕颂梨拍板,“好!本州长之安危就交给尔等了。” 宋墨和拓跋可汗隔空喊话平州,让她参加这次和谈。两人都会出席,若她不敢答应,岂不代表了她怕他们? 此事事关平州的脸面还有威仪,她不可能后退或者拒绝。 确定了答应和谈这个大基调之后,和谈怎么谈谈什么,就成了接下来的要务。 “鲜卑掺和进来,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如今鲜卑拿着北境和凉州作为谈判的筹码,如果他们提出的条件在我们承受范围之内,我们要接受吗?” 有官员激动地抢先道,“接受!干嘛不接受?收复失地,那是多大的功绩啊。” 有些想反驳的人闻言,忍不住看了看上首的吕颂梨。这事事关州长的功绩,他还要反对吗? 吕颂梨说道,“各位无须顾忌,有话但讲无妨。” “陈大人,你别只看功绩啊。我们且不去预设鲜卑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就说如果我们将北境和凉州接回来了,怎么防御?怎么治理?” 是啊,平州位于东北,北境和凉州位于西北,两地间隔着偌大的雍州,除此之外,还横亘着一个河西鲜卑。 如果收回北境和凉州,平州必然面临着分兵的局面。如今南地已经有平州驻军了,那么谁去北境凉州主持大局? “这就是大黎和鲜卑的阴谋吧?想让平州分散军力!” “这只可能是他们此次要求和谈的目的之一。” 但是,他们平州的军队,可以支撑东南、东北、西北三地吗? 就着这个问题,平州的官员们又再次讨论开了。 …… 大黎和鲜卑方面接到了平州方面的回复,平州同意和谈了。接下来就是和谈地点的选择了。 和谈的地点,就安排在河东的韩城,这里是三方势力的交界处。 定好了地点,接下来就是定和谈的时间了。 大黎和鲜卑都是希望尽快坐下来和谈的。所以,他们提出的和谈时间比较紧迫。 他们希望在九月三十前和谈,也就是说,十天后和谈。问平州方面,“定这个日子没问题吧,吕州长应该能如期抵达吧?” 他们言语间的轻蔑让平州官员跳脚。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鄙视我们?” “也不看看他们离韩城多近,我们平州府衙又离韩城多远!” 三方势力中,不管是宋墨过去韩城,还是拓跋可汗前往韩城,都比平州要近得多得多。他们慢悠悠地过去,顶多也就两三天就到了。 可是,从平州辽西郡昌黎到韩城这段路,与昌黎到长安差不了多少,若搁以往,便是乘坐马车,也要走上大半个月。 但因为平州修路了,还有船运…… 平州方面估计,州长一行人从昌黎出发,不出意外,大概五日,就能到达韩城。 时间定下之后,郭翀悄悄问秦昭,“五天内,六爷应该回到了吧?” 秦昭算了算时间,回道,“前些日子就听说已经返程了,应该能回到了。” 长安,皇宫 宋墨看着舆图,他大黎还剩下六个州了,雍州夹在鲜卑和大黎中间,甚至可以说,在夹缝中求生存。 失去河东之后,现在大黎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部署在雍州各地,防备敌军,守卫长安。 他堂堂大黎皇帝,已经被逼到迁都的地步了,甚是可笑。 宋墨眼眸深处,划过一抹深刻的疯狂! 第718章 秦晟归来 (); 第718章 秦晟归来 第718章 秦晟归来 河东 自打三方和谈的地点和时间确立后,河东的世家们都动了起来。 汾阴毗邻韩城,吕颂梨前来和谈,驻跸之地已经确定定在汾阴。 河东地理位置特殊,自古以来,都是中原汉人和游牧民族的冲突之地。 而河东三大世家之一的薛氏乃武力强宗,族人大多都具备高超的武艺,他们一直战斗在最前线,对抗南下的游牧民族,维护着河东的平安。 汾阴,是薛氏一族的族地所在。所以这次招待,薛氏为主,裴氏柳氏为辅。 裴氏族长裴若望最先说道,“州长要来,咱们得做好招待工作。” 薛氏族长薛禹风强调,“还有安全保障也要做到位,州长万万不能在河东出事在汾阴出事!” 柳氏族长柳泓文赞同两人的话,“所以,在州长到来之前,我们得将自家的地盘收拾收拾。” “老薛,不如这样,安全一事,交给你们薛氏一族负责怎么样?然后我们裴氏和柳氏一道负责接待。” 裴若望此话一出,薛禹风眼睛一眯,看向两个老家伙,别以为他不知道两人打的什么主意。 三人眼神交换间,暗暗较量。 河东三大世家,子弟各有所长。 薛氏英武;裴氏长袖善舞;柳氏子弟,其文化造诣方面更为出色,在文坛诗琴方面多有建树。俱为翩翩佳公子,妙龄淑女。 他们三大世家,一同入的平州。如今裴氏和柳氏都有杰出子弟冒了头。 裴氏的裴峥裴骥,柳氏有柳少筠…… 平州是一个新生势力,柳少筠精通礼制,对于平州各种不符合礼制的行为多有矫正,目前在平州府衙颇受重用。 唯独他们薛氏,还差点意思,不过无所谓,他们薛氏和裴氏柳氏走的不是一条路。 平州,昌黎 这日,吕颂梨在批阅公文。 郭翀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州长,有朋自远方来!” “谁啊?”吕颂梨有点好奇了,她很少看到他这么喜形于色呢。 没一会,吕颂梨就见到了郭翀口中的朋友,“白先生?” 白行知见到吕颂梨,当下深深一揖,“见过吕州长。” 吕颂梨:“请起,晋王在扶桑还好吗?” 白行知说道,“感谢吕州长记挂,晋王在扶桑还不错。出发前,晋王托吾向您问好。” 扶桑是东海的三四倍大,如今晋王凭着从东海带过去的物资以及平州的支持,威服扶桑。 他们在扶桑采用了拉一踩一的策略,分化土著,扶桑的土著都被压制着。 “吕州长,白某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晋王是接到某些消息,才决定让他走这一趟的。 只是晋王和白行知都没有想到,短短一两年,平州竟然发展得如此之快。 “白先生请讲。” “是这样的……” 锦县码头 “我们回到平州了!”船上,缙的将士们忍不住欢呼。 秦晟找到薛诩,“薛先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要赶回去见见妻女。 薛诩摆了摆手,他早就习惯了六爷的早退。 卫旷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等真的看到秦晟打马离开,忍不住道,“他这就走了?”这样的将军,是不是有点不稳重啊? 薛诩幽幽地道,“如果你有一个州长媳妇,刚给你生了个闺女,你三个月没见到她们,你也会想早点回去的。” 卫旷一噎,是他不想有一个州长媳妇吗? 秦晟直接到州府府衙见媳妇儿。 吕颂梨见到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回来了? 秦晟直接走过去,抱着她转了两三圈。 吕颂梨惊呼,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 等她被放下来,看着眼前黑黢黢的咧着嘴笑的男人,吕颂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真的回来了! “你下值了吗?”秦晟问。 “嗯。”紧急的公事都处理完了。 “那我们走?” “好。” 两人来到府衙外,秦晟最先翻身上马,然后朝她伸出手。 吕颂梨疑惑,“我们不回家吗?” “先不回去,我们去城外跑一圈吧。”回家全是人…… 吕颂梨想了想,答应了,“行。” 吕颂梨将手搭了上去,秦晟一拉,借着力,她上了马,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然后秦晟拉了拉缰绳,追风一扬马蹄,嘶鸣一声,一骑两人,疾射而出。 阿丽丝立即带亲卫队策马跟上。 两人在城外疯了一圈,亲卫队不远不近地跟着。 等两人回到家时,就听到院子里,秦萱在哇哇大哭,而秦母正在哄她。 吕颂梨出月子后,忙于工作,秦萱很多时候都是秦母帮忙照看的。 秦萱有两个奶娘帮忙带,秦母就帮看看,也不累人。 听到小祖宗哭得撕心裂肺,吕颂梨赶忙脱掉身上的披风,洗了洗手,便接过秦萱哄着。 秦萱一到了她的怀里,小手抓着她的前襟,一双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睛一直瞅她,仿佛确定了什么,她才渐渐止住了抽噎声。 一旁,秦母见到小儿子,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然后就对他说了三个字,“回来了?” 和媳妇儿单独处了处,解了些许相思之情的秦晟,心情很好。 听到他娘和他说话,秦晟连忙回道,“是啊——” 时隔三月,秦晟见到老娘,也很高兴,正想和她多说两句,但秦母没给他机会,越过他,去了他媳妇女儿那边。 秦晟:突然就感觉到了地位的下降…… 秦母来到吕颂梨身边,和她一起看向秦萱,“这孩子,是个小机灵,你就回来晚了一点,她就啊啊啊地喊人,然后没多久就扁嘴,哭了,怎么哄都不行。” 吕颂梨笑了笑,回道,“这样吗?那我以后尽量准时回来。” 秦母笑道,“也好,工作是干不完的,别太累了。小六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可以啊。” “那我让人多做几个菜。”秦母说完,就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吕颂梨笑着问秦晟,“要不要抱抱她?” 秦晟满眼的渴望,“可以吗?”他想,但是他又怕抱不好,摔着她怎么办?她那么小…… “没事,我就在一旁看着。” 没多久,秦萱就到了他的怀里。 秦晟抱着女儿,全身僵硬,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仿佛抱着一包会动的。 他求助地看向吕颂梨,吕颂梨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换了怀抱,陌生的气息,秦萱嘴巴一扁,眼睛就开始红了。 吕颂梨在一旁安抚着,先让她抓着自己的一根食指,“萱儿,这是你爹爹呀,咱们不怕啊。”说着,还亲了亲她。 秦萱感觉到了娘亲的声音和气息,渐渐地不再不安。 接着吕颂梨帮秦晟调整姿势,秦晟一点点地学习着,努力让自己的怀抱更舒服。 第719章 都出发了 (); 第719章 都出发了 第719章 都出发了 用晚饭的时候,吕颂梨和秦晟将秦萱也一起带去了。 吃完饭,一家子人移步花厅喝喝茶说说话。 聊天时,大家难免提起三方和谈一事。 平州州长吕颂梨打算亲自前往韩城参加三方和谈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并且平州报纸也有报道此事,可以说这个消息在平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后天是九月二十四,也是吕颂梨启程的日子。路上估计得花个四五天的时间,到汾阴的时候大概是九月二十八九,休息一两日,就开始谈判。 “六婶婶,能带我们一起去吗?”秦葭问。 秦葭今年十五岁了,长得亭亭玉立。 闻言,其他孩子一个个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满满都是渴望。 秦母和邬清玉还有蔡氏等女眷都听到了这话。 邬清玉身为继室,不好说什么。 秦母却没这个顾虑,直言,“葭姐儿,乖,你六婶婶是去干大事的,你们跟着去,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秦晟在一旁没有说话,反正他一定要跟去的。 吕颂梨想了想,为什么不行? 当年,她和秦晟等人像他们一般大的时候,都开始独当一面了。 反正和谈又不是一日能谈好的,在和谈进入紧张的环节之前让人带他们离开,安全无虞。 吕颂梨决定带他们去见见世面,“带你们几个大的去可以,但你们要回答我,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能!”以秦葭秦涵秦渝为首的几个少年少女大声地回道。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周遭的人都知道了。 先是薛诩嵇无银来问,能不能带上他家的小子? 吕颂梨同意了。 后面,顾怀笙汪军涛等人也跑来问。 吕颂梨干脆就大手一挥,组了一支少年队伍,这支队伍全都是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少男少女,太小的就不要带去了。 不过这是后话了。 吃完饭,吕颂梨秦晟秦萱一家三口回到他们院子里。 秦萱白天睡多了,自打他们回来后,就一直醒着,对于一个三个多月的孩子来说,清醒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所以刚才回来的时候,她的眼皮都一耷一耷的。 秦晟就抱着她,哄着她睡。 吕颂梨趁着这段时间洗了个澡。 刚洗好,秦晟就回来了。 吕颂梨从镜子里看到他了,笑他,“稀罕够了?” 秦晟嘿嘿一笑,他走上前一挥手,让侍女出去,自己则很自然拿起一旁的干布巾给她擦打湿的发尾。 两人在镜子中对视,黏黏糊糊的。 给吕颂梨擦干头发之后,秦晟低声地和她说了句,“等我。”就在柜子里拿出亵衣亵裤火急火燎地去了耳房洗漱。 吕颂梨脸上带着笑意,取出一封密信。 这封信是从长安寄出的,寄信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黎皇后宫中的太监总管——李杰英。不过,信上用的不是真名,而是化名。但吕颂梨知道是他寄的信。 信上记载了近期宋墨一些异常之举,比如经常去皇后宫中看望长子等等,还有宋墨在朝堂上吐血一事…… 吕颂梨早就知道宋墨服用五石散一事,再结合这些,她推测宋墨的身体一定出了大问题,很有可能命不久矣。 啧,想想宋墨今年也才二十啊。 推测出这一点后,宋墨又极力要求她出席三方和谈会议,那他隐在暗处的目标就不难猜了,真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吕颂梨将手中的信递至火光旁,任由它被烧成了灰烬。 她眼眸深处仿佛跳跃着炽热的火花,宋墨,你想将韩城当成你的埋骨之地,我吕颂梨奉陪到底,甚至可以送你一程,就看你敢不敢了。 秦晟出来了,正好看到了地面上燃烧到最后的一丝灰烬,“怎么了?” 吕颂梨也不瞒他,将她刚才的猜测说了。 秦晟神情凝重,这一刻他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拥她入怀,“别怕,不管如何,我都会誓死护卫你的安危的。” “嗯。”吕颂梨顺势抱住了劲瘦有力的腰身。 她这一抱,秦晟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他当下一个横抱,将她抱了起来,朝床榻走去。 …… 这一次吕颂梨出行,随行的人员很多,整支队伍浩浩荡荡的。 这天,昌黎的老百姓们都出来凑热闹了。 这是他们州长第一次出远门呢,而且还是受大黎皇帝和鲜卑可汗的极力邀请去参加和谈的,他们心里高兴,深觉与有荣焉。 吕颂梨身为平州州长,出行的仪仗规格不低。 首先是亲卫队开道。 吕颂梨的亲卫队分男女两支。 男亲卫队的由冼风所领,女亲卫队则由阿丽丝所领。 这支全由女子组成的亲卫队,由吕颂梨四嫂苏静和阿丽丝一起训练了两三年,至今才亮相。 人们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女亲卫队身上。 只见这些女亲卫们身姿挺拔,穿着统一的红白色的上衣裤装,戴着造型独特的帽子,穿着深绿色的胶鞋,腰间扎了根褐色的腰带,十分引人注目。 队伍打头的是女亲卫队,中间则是吕颂梨和秦晟共乘的车驾,男亲卫队在后,紧接着才是随行的平州官员们,最后是秦昭和薛谨所领军队。 当吕颂梨和秦晟共乘的车驾经过时,百姓们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秦晟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梨梨那么深受老百姓爱戴啊。 吕颂梨心中也颇为感慨,老百姓真的是最质朴的人。 秦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梨梨,你听——”他知道那些欢呼都是老百姓发自内心的呐喊。 “我听到了。”吕颂梨看向他,相视而笑。 长安,皇宫 宋墨的銮驾已经准备好了。 临行前,宋墨去了奉先殿,给列祖列宗们上了一柱香。 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父皇驾崩前的那一段时间,他父皇看着他时的焦虑、煎熬等等,他如今都深有体会。 “皇上,请登车!” 宋墨撩开龙袍的衣摆,上了御驾。 林染面无表情,护卫在圣驾左侧。 梁安高喊着,“皇上起驾!” 宋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皇宫,那一次,为了让他能顺利登基,并且坐稳皇位,他父皇带走了不少臣子陪葬。 现在他终于理解他父皇了,并且也打算成为他父皇那样的人。 想想,他也挺肖似他父皇的,一切都是为了下一任皇帝,为了大黎的江山…… 第720章 平州入场 (); 第720章 平州入场 第720章 平州入场 鲜卑王庭 今天是九月二十六了,拓跋可汗估摸着时间,打算出发了。 他们鲜卑王庭目前驻扎之地离韩城不远,提前日出发,便是慢悠悠地过去,都足够了。 这时,拓跋金找到拓跋可汗,“父汗,咱们这样去不行啊。” 拓跋可汗看向二儿子,这么去,怎么不行?如何不行? “儿臣接到消息,因为这次三方和谈宋朝皇帝和平州州长都会出席,所以他们摆出来的排场很大。咱们要是这样子过去,有点太寒酸了。” 拓跋可汗皱眉,他带着一队骁勇善战的骑兵前去和谈,寒酸就寒酸,谁敢小瞧他? 拓跋金说道,“父汗,信儿臣。我们对汉人不够了解,但汉人有句话,叫做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后敬魂。” “平州的实力本来就不弱,排场肯定不会小。大黎为了在气势上碾压平州,摆出来的排场一定会很盛大。咱们鲜卑绝不能在排场上和大黎以及平州相差太大。否则这和谈不好谈啊,于我们鲜卑不利。”这些都是拓跋金麾下的汉人门客提醒他,并给他逐一分析出来的。 鲜卑王庭的成员一听,也都支持拓跋金。 “可汗,二王子所言不无道理,汉人那里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靠衣装马靠鞍吗?” 鲜卑物资匮乏,输给大黎和平州也没什么,但如果差距过大,那就太丢人了。 “对啊,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了我们鲜卑的利益。” 拓跋可汗看向拓跋金,“老二啊,这事交给你来操办如何?务必不能让我们鲜卑王庭坠了气势。” 拓跋金高兴地道,“儿臣领命!” 领了任务之后,他便自去办事了。 拓跋连想了想,跟了出来,提醒他,“二哥,刚才那些话,是谁教你的?是你门下的汉人门客吗?” 拓跋金不答反问,“老七,有事吗?” 拓跋连明白他不想和自己多说了,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二哥,汗人狡猾如狐,并不可信。” 拓跋金失笑,“老七,你多虑了。” 拓跋金只觉得老七是在嫉妒他,曹华庭多好用啊……而且他还靠着自己才有钱赚呢。 两日后,拓跋可汗等王庭成员都坐上了为他们配备的豪华马车。 坐上之后,他们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花里胡哨的,有点意思。 而曹华庭则笑纳了拓跋金交易给他的一大批羊毛。 他心说,这笔交易还不错,把羊毛加工加工,大概能将州长此次出行的花销给赚回来? …… 吕颂梨一行人顺利坐船在乐陵郡码头登陆,然后再由此走最短的线进入河东地界。 进入河东地界之后,河东三大世家家主亲自前来迎接他们一行人。 秦晟扫一眼,发现触目所及,这三大世家家主带来的全是俊俏儿郎,有俊郎无双的,也有英气逼人的,甚至还有气质卓绝的…… 秦晟:……不是,河东这几个世家是想干什么? 跟随的官员们先是倒吸一口冷气。 娘耶,这是三大世家的优秀未婚子弟全都出洞了是吧?真是大胆啊。 更离谱的是,最边上那位,虽然长相将一众长兄们都压下去了。可这年岁是不是有点小啊,看着才十二岁吧? 三大世家的家主都很满意呈现出来的结果。 能跟着州长前来的,都是青年才俊,还是很有相看的价值的。 他们呢,打着没鱼虾也好的想法,让自家的孩子出来溜一溜。 如果最后是平州夺得最终的胜利,那么现在围绕在州长身边的人,将是新朝的新贵,配得上他们世家的子弟。 特别是裴若望,更是满意得不行,那位十二岁的俊美小公子就是他家的,嘿嘿。 跟随的官员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学到了学到了。 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相朴素无华的手段。 世家的手段,果然是脏啊。 他们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肖想州长和六爷那几位主事…… 最后面的秦昭同情地看着自家老六,这暗戳戳挖墙角的人有点多啊。 裴若望三位世家家主的神色正好被秦晟给捕捉到了,他轻哼一声,这些世家真是丧心病狂!幸亏他来了,哼! 秦晟直接忽略了,还有几位容貌绝绝才情过人的佳人。已婚的妇人也出来交际了,她们隐在其中,并不算太显眼。 秦晟扫了他们一眼又一眼,压迫感十足的视线让大多数被他扫过的青年才俊都不自觉地侧过脸去。 九月二十九日,宋墨的銮驾停留在大黎离韩城最近的一个庄子里。 宋墨吃过药之后,问起平州和鲜卑两边的情况,“平州吕颂梨和鲜卑拓跋多吉都到了?” “回皇上,是的,吕州长到了,拓跋可汗也到了……”林染大概将他们的情况说了说。 宋墨冷笑,吕颂梨竟然还将秦吕两家以及其他重要官员的小辈都带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林染汇报完,宋墨便挥手让他离开了。 林染刚出去,在拐角就被御医拦住了。 “怎么了?”他问。 御医满脸的忧愁,“林大人,能不能别让皇上这么操劳啊?” 林染反问,“林御医,你觉得这个我能做主?”皇上问,他能不答吗? 林御医也知道这事林统领做不了主,但是,万一呢,万一他能劝一劝皇上呢? 如果林染知道他此时心里的想法,高低要说一句,“老乡,你太看得起我了。” “林御医,你只需尽心尽力,其他的,别想太多。”林染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林御医愁得唉声叹气直揪胡子,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件差事呢?皇上这破身体,好生休养,慢则还有一两年的寿命,如果皇上作死地糟蹋龙体,那是神仙也难救啊。 九月三十日一早,吕颂梨一行人都起来了,在薛氏的招待下用完早饭,便整装待发。 薛谨来报,“州长,大黎宋墨的銮驾以及鲜卑可汗一行人都到了,只是还没进入韩城平原。” 韩城平原非常开阔,故被定为此次三方和谈的地点。 郭翀说道,“大黎那边肯定是最晚到的。”人家自恃大国,想压轴出场,可以理解的。 “不如咱们平州先入场?”吕德胜道。 “好。”吕颂梨不去争这个压轴,实力为尊,排场不排场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第721章 王见王 (); 第721章 王见王 第721章 王见王 平州最先入场。 鲜卑王庭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就看到平州方面的队伍已经到了。 平州州长出行的仪仗以暗红色为主调,几辆豪华车辇就停在最前方,两侧侍人举着黑紫相间的覆莲式伞盖,再往后一点,是其他样式的马车。 最后方旌旗招展。 旌旗之下,站着一队队一列列军容严整的将士。 左边的空地上有士兵在忙碌,有些地方已经驻扎起来了各式各样错落有致的帐篷。 鲜卑这边一入场,底下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拓跋可汗就注意到了平州那红艳艳的大旗,问左右,“平州那杆大旗的图腾是什么?” “平州的图腾吗?”拓跋金努力地辨认,“像是一只公鸡?” “二王子所言极是,这图腾看起来确实像一只公鸡。” 拓跋可汗拧眉,“公鸡,这是何意?”他们鲜卑大旗的图腾是金丝马鹿,寓意逢凶化吉长寿吉祥。 “什么乱七八糟的!” 如果吕德胜在此,听见他的问题,一定会很好心地告诉他,这是中原版图应该有的样子,也是他们平州将来的样子。 要是听到他这话,不管是鲜卑还是大黎,肯定都会跳脚的:不是,你们平州这版图也太大了,有些地方还不是你们的呢,你们就纳进版图里了? 鲜卑王庭的成员们刚到,没多久,大黎皇帝的仪仗就入场了。 拓跋可汗注意到,大黎的仪仗以明黄色为基调,平州以暗红色为主,他们鲜卑则以黑色为主。 他心想,真被老二说中了,如果按照之前出行的方案,和大黎平州一对比,就太过简陋了。 这时,三方人马到齐,分别在韩城平原各据一方,每一个势力最后面都跟着一支军队。 很好,三方都带着大军来和谈,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这次和谈,由大黎一位民间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只见他上前敲了三下钟,大声道,“巳时到!大黎、平州以及鲜卑三方为期十日的和谈开始。” “现在,有请大黎国主、平州州长、鲜卑可汗入座!” 为了确保和谈安全,所有人都要被搜身。 负责检查的人,由大黎、平州以及鲜卑三方组成,因为他们之间谁也不信任谁。 负责给吕颂梨搜身的是两位妇人。 吕颂梨撑开手,坦荡得由着她们从上到下的搜了一遍。 宋墨和拓跋可汗亦是如此。 宋墨是充满了忍耐,他堂堂皇帝,竟然要受此辱…… 拓跋多吉倒没那么多想法。 检查完,吕颂梨带着秦晟走在最前面;大黎这边,宋墨在前,林染落后一步;鲜卑这边,拓跋多吉在前,尉迟锐稍后。 秦晟、林染还有尉迟锐都是身手高强之辈,跟在各方势力主身边,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们。 三方同时走向谈判台中心。 以往三方谈判,通常都是采用回字形结构,由大国坐在主位,其他两方势力则坐在相对的客位。 但这一次三方和谈,没有采用回字形结构,因为平州不同意,鲜卑也不同意。 这次谈判台中心摆出了三角形的座位,表明三方势力之间是平起平坐的,谁也别妄想当这个隐形的大哥。 三方落座之后,宋墨第一时间看向吕颂梨。 吕颂梨察觉到目光,也侧头看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 时隔六年,两人再次相见。 上一次见面,双方是在大理狱中。当时,她是秦家妇,也是阶下囚。他当时已经差不多确定是大黎下一任皇帝了。 她和自己谈条件,拿免死金牌以及一道遗诏和自己谈条件,只求自己尽快将他们发放到平州这个流放地。 如今,她竟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想起这些,宋墨无比后悔,当初他要不是急于拿到遗诏和免死金牌,将他们放了,就没有后面的一切了。 不知为何,宋墨又想起当初他在潜邸时,薛怀民曾建议他纳了吕颂梨一事。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他不喜欢吕颂梨这种工于心计的女子,他喜欢的是清纯如莲善良可人的。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是对的,却又不对。对的一点是,看她将平州发展成那样,便是屈居后宅,估计也不会安分。 不对的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即便当初他真的纳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便是她牝鸡司晨,那也是他宋家妇!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一生都执掌权柄,她也是会老会死的。 等她死后,最终还是要将皇位传给有宋氏血脉的孩子的。而且以她之能,很有可能会将大黎治理得很好,交到他们孩子手上的,一定是一个富足的王朝。 但宋墨没有想过一个可能,那就是如果他真的纳了吕颂梨,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她去父留子。 他宋墨会甘心?他可不是那等能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的人,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子嗣。 察觉到宋墨的复杂情绪,吕颂梨莞尔一笑,“皇上,好久不见了。” 宋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拓跋可汗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无形的波涛暗涌,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目光落在吕颂梨身上。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年轻的女子,竟然只用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建立了这么偌大的一个势力。 双方交手那么多次,拓跋可汗对平州的了解是越来越多,他知道平州从无到有,全都出自眼前女子之手。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们鲜卑向来都是以实力为尊,并不会因为吕颂梨是女性,就否认她的优秀。 拓跋多吉学着中原汉人抱拳,“宋皇帝、吕州长,久仰久仰。” 宋墨依旧只是点头。 吕颂梨笑道,“拓跋可汗多礼了。” 几句寒暄之后,宋墨开口了,“拓跋可汗、吕州长,朕以为,咱们身为人主,只需要乾纲独断便可,文武之事,自有臣工为吾等分忧效劳,和谈就交给他们如何?” 吕颂梨和拓跋多吉对视一眼,“就依宋皇帝所言。”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只身下去谈判。 宋墨又道,“那在臣工们谈判之际,不如我们来观赏歌舞剑舞什么的?” 吕颂梨挑眉说道,“舞剑?有点老套了吧?” 宋墨看向她,“吕州长有何建议?” 吕颂梨提议,“不如我们各自准备,三日后举行一次演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