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寒衣胜雪》 第一章 摸棺材被雷劈 “滴滴”凌晨两点。 考古挖掘现场。 “刘哥,我肚子疼,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你小子还想不想干了?东西今晚一定要发掘出土,你快去快回,只给你十分钟。” “是,是。” 赵翎予迅速离开,躲进了深山密林中。 天空下着小雨,赵翎予来到一颗大树下,用几根树枝和身上的雨衣搭了帐篷,钻入其中,倒头就睡。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再不睡觉恐怕得猝死。 这三天一直强忍着不睡,是在躲避一个怪病——雨夜睡觉会被梦魇缠身。 雨连着下了三天,考古发掘工作也持续了三天,今晚是发掘出土的重要时刻,但他实在是扛不住了,必须先眯一会儿。 睡下后不久,梦魇果然降临。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凄凉,这个梦他太熟悉了。 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跪坐在桃花树下,被天空中的一道落雷击中,满头青丝瞬间变成紫色,眼中冒着紫光。 梦其实并不恐怖,只是那道落雷非常古怪,明明劈在红衣新娘身上,他却能感同身受。 “呃啊!” 赵翎予从梦中惊醒,浑身颤抖,痛苦地翻动挣扎,把那简易的帐篷都撞塌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暖流流过周身,身躯疼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空虚乏力感。 颤巍巍的坐起身,抬手看表: 05:02 “我靠!睡过头了。” 赵翎予赶忙起身披上雨夜,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挖掘地点。 那个梦非常诡异,超自然学说根本无法解释这种异状。 这个病从五年前开始发作,他曾经去看过病,在精神科疗养了大半个月,毫无起色。 出院后翻遍各类书籍,查阅文献,却都一无所获。就在他打算放弃时候,终于在一本名为《少年歌行》的小说中找到了类似场景。 这让人很难接受,但今晚有更难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赵翎予回到发掘点时,发掘工作已经完成,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做记录。 天空依旧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 赵翎予向领导靠了过去,连连道歉:“刘哥,我吃坏了肚子,拉了一会儿,我的错,下次一定带药出门。” 被唤作刘哥的中年男子转过身,看清来人后,怒骂:“你这是一会儿?肠子都拉出来了吧,快去帮忙,耽误了出土明天你就别来了!” “是。”赵翎予无话可说,错本就在他。 他加入了文物的清理工作,半小时后清理完毕,一只黄金棺材露出了真容。 赵翎予拿出检测器检测,片刻后呼出一口气,赞叹道:“是纯金的,绝对不是镀金,这完完全全是一口纯金打造的棺材!” 话落,赵翎予愣住了,这话有些耳熟。 对了!是在那本小说中的!那小说中也提到了一具黄金棺材。 此时,天空骤变,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赵翎予回过神,仰头就见一条雷蛇轰来。 什么叫快如闪电? 五年来,他在梦中领略过无数次,没想到在现实中也有幸能体会一次。 轰~ 雷蛇精准无误地击中赵翎予,耀眼白光瞬间将其淹没,连带着身旁的黄金棺材也泛着丝丝雷弧。 他穿越了。 不出所料的出现在少年歌行的世界中,成为了司空千落的独子——司空翎予。 没错,枪仙之女司空千落与萧瑟生了个儿子,取名叫萧翎予。 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与《少年歌行》小说中的世界非常相似,但也有不同之处,比如现在称皇的是萧瑟。 十七年前。 南诀叛乱平息,萧瑟率领大军凯旋,众望所归的登上了皇位,国号楚河。 萧翎予也在那一年的冬天出生,新皇的第一个儿子,风头无两。 然而好景不长,司空千落与萧瑟因为纳妃的破事儿闹掰了,一气之下竟带上儿子回了雪月城,萧翎予也改随了母姓司空。 这可把萧瑟气得不轻,而然一入朝堂深似海,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坐上的可是皇位! 自由永远是相对的,权利越大限制就越多,皇帝做出任何决定都将受到各方掣肘,就连娶谁为妻,纳谁为妃都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得商议! 而凡是需要商议的事,就注定了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往昔逐梦踏红尘,今朝红尘笼中困! 时光荏苒,你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潇洒少年郎! 如今楚河十七年。 雪月城,城主府。 潇洒少年郎的司空翎予正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享受着侍女地服侍,一边听她普及历史,讲各种,据说是真实的离奇故事,进而找回一些往昔的记忆碎片。 没错,此司空翎予正是从21世纪魂穿而来的赵翎予,说起这件事,那就得从七日前说起了,据说当日雷云滚滚,有大能渡劫,万怎么说来着。 赵翎予皱起眉头,双眼皮直跳,脑中一片混乱,实在想不起来。 在吞下侍女喂来的葡萄后,他终于有了些头绪,拍了拍身边清秀侍女的小手,懒洋洋的说道:“小翠,你来说,把当日的情形再说一遍,本公子脑袋受了伤,得多听几遍才好恢复记忆。” “是的,公子。”那侍女娇俏的应声,又喂了一颗葡萄,才缓缓说道:“七日前,天显异象” 七日前,雪月城。 天显异象,紫色雷云翻涌,阵阵电光翕然倾泻,疯狂轰击登天阁。 众人赶至时,高耸入云的登天阁已经被夷为平地,地面轰塌陷落出一个深坑,滚滚烟尘自坑内冒出。 惊奇的是,在如此凶猛的雷劫之下,居然有一个人没死,从深坑中爬了出来。 此人正是司空翎予! 据说他爬出深坑时相当狼狈,赤身裸体,浑身焦黑,奄奄一息。 这等惨状,可把其母司空千落吓了个半死,赶忙带人去找司空长风救治。 司空长风不但是药王传人,医术高明,而且非常喜爱这个外孙。 虽然外孙没有武学天分,十七岁还停留在武者境,给他闹了不少笑话,但他依旧喜爱着外孙。 所以在救治之时,司空长风倾尽了毕身所学,并且整日陪伴在其身边,寻找最佳救治办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被炸得外焦里嫩的司空翎予竟然真的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活了过来,而且恢复力惊人。 司空长风称这种方式为‘破茧成碟’! () 第二章 幕后黑手 数日前。 城主府药房。 浓郁的药香涤荡心脾,阵阵热浪由内向外扩撒,让人生出沉闷的燥热感。 床榻上,被纱布重重包裹成僵尸一般的司空翎予出现了异状! 只见床榻上的‘僵尸’快速膨胀,不停地充气,鼓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包。 然后里面的人好似蚕蛹一般不停地蛹动着,似乎在撞击着那些绷带,不停撞击,直至所有绷带裂开,里面的人如同新生儿一般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破茧成蝶! “神奇!太神奇了!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奇迹!” 看着重获新生的外孙,司空长风激动万分,将这个治疗事迹编撰成册,四处奔走,逢人便讲。 府内的所有下人也没放过,据说是挨个讲的,讲完后还会捎带上一句话: 切记!是药王弟子司空长风缔造的奇迹。 “三城主实在是太厉害!” 侍女小翠显然已经被洗脑,此时满眼冒着星光,崇拜道:“公子与三城主一样厉害,竟然在这种劫难下活了过来,破茧成蝶!当真是天神下凡!” “呵呵~那可不就是天神下凡嘛。”赵翎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现在外面都怎么说我?” 小翠笑道:“公子的神迹不止在雪月城散开,现在整个江湖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赵翎予眯了眯眼看她。 小翠兴致勃勃的说着,还捏起嗓子模仿外面的说书人:“咳咳~ 那雪月城司空翎予,以武者之躯强渡九天雷劫,一步入神游! 震动整个江湖,有人称那少年为天神之子,将打破天下格局,带领雪月城再登天下第一城,复现当年三仙齐聚的神光。” 赵翎予摇头失笑:“外面真这么说?” 小翠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现在江湖各路豪强都在赶往咱们雪月城,想要一睹公子的神人风采呢。” 赵翎予笑着摆手,“行了行了,我记起来了,你先忙去吧,本公子要休息会儿。”随即慵懒的躺回靠椅上,闭上双眼。 小翠满是不舍的转身离开。 经过七日的缓和,赵翎予已经恢复如初,并一步登天,获得了神游玄境的真气修为,这一切玄之又玄,如同穿越前的梦魇一般。 但很显然,这一次不是梦魇,彻底醒不过来了! 旧主司空翎予的记忆被雷电击碎了,混乱不堪,所以他这七日来,便以身受雷击导致脑子受伤为由,一直缠着手下侍从陪他聊天,讲故事。 又是平凡的一天过去,赵翎予在庭院中发呆。 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努力填补着那破碎的记忆,却找不到丝毫的归属感。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没有无因无果的事! 他究竟因何穿越?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梦境,雷劈,黄金棺材,穿越,这其中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等待着他去发现。 谈起梦境,前天也下了雨,但夜晚很安静,那个持续了五年的梦竟然没有再出现。 只不过,这几日他依然睡得不好。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那个梦,挥之不去。 隐隐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这愈发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事出必有因! 他必须去探寻真相,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以前相信科学,但当下情形显然超出了以往的认知,所有的事情已经无法用常理去度量,一切想象都有可能就是真相。 赵翎予有些牙痒痒,到底是谁在搞鬼,让他承受了五年的电刑,又把他拖进了这个异世界来,简直可恶至极。 几次梦回都是桃花树下那一幕,雪月剑仙李寒衣和道剑仙赵玉真,毫无疑问有着最大的嫌疑。 这两个人,谁会是幕后黑手? 赵玉真现在已经死了二十年,按理说死的透透得,背后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雪月剑仙李寒衣了。 这也比较符合他梦中所见,毕竟在梦中就只看到李寒衣一个人。 据说李寒衣二十年来一直都躲在剑心冢,看来并非只是想要孤独终老,而是藏在里面谋划大事呢 得去会一会她! 次日清晨,赵翎予依旧在院落中发呆。 院落门被推开。 只见来人身穿黄色紧身衣裙,仅二三十岁模样,面容姣好,一双眼眸尤其动人,右眼淡蓝色如澄澈天空和左眼淡绿色如山中碧湖。 “娘亲大人!”赵翎予非常自然的上前打招呼。 几日前他可是连娘亲都不认识,看来如今恢复得极好,司空千落大喜,伸手抚摸儿子的脸颊,“让你受苦了,想起来了就好!” 赵翎予微笑,“还没有完全记起,但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实力远超从前。” 司空千落尴尬的放下手,“娘亲苦练多年,才拿下一个枪仙的名号,你倒好,一步登天,让娘亲情何以堪。” 赵翎予握住她放下的手,颇为傲娇的仰起头,“我可是天神降世,以后娘亲就归我保护了。”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司空千落颇为欣慰: “真是长大了,知道守护人了!” 说话间,司空长风带着一名黑衣劲装的少年人来到近前。 “外公!”赵翎予俯首一拜,“感谢外公的救命之恩!” 司空长风连忙托起他,“快起来,你小子少跟我玩这套!” 得知外孙已然恢复,司空长风也不意外,有神游内力调理修复,恢复起来很快。随即便介绍了身边的黑衣少年,是司空千落坐下大弟子,尹川,逍遥天境修为。 寒暄片刻,司空长风忽然问道:“你为何想要去剑心冢见你二师祖?” 司空千落也竖起耳朵,非常感兴趣。 赵翎予早已想好借口,侃侃道:“我空有神游内力,却没有合适的功法,听闻二师祖的止水剑法玄妙莫测,与我的雷系神通相辅相成,所以希望能求教二师祖。” “哎!”司空长风叹息一声,“有些道理,但是你二师祖闭关二十年谁都不见,就连你外公我都见不着,你又如何见得?” “事在人为!总要尝试一番才知分晓。况且”赵翎予不好意思地挠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一见外面的江湖,如若二师祖不愿见我,那便游历江湖。” “哈哈~”司空长风笑道:“你娘亲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偷偷溜出城了,拉都拉不住。” 司空千落瞪了她父亲一眼,洒脱道:“少年意气,就该闯荡江湖!娘亲不拦你!” 司空长风指了指身后的黑衣少年,“那便把你师兄带上吧,你现在虽然修为不低,但总归没有修习攻击技法,基础不扎实,多个帮手好照应。” 这是好事,赵翎予没有理由拒绝,“多谢外公!多谢娘亲!” 随即朝尹川拱手:“劳烦大师兄了。” “哪里哪里,荣幸之至!”尹川连连摆手,他以前确实挺看不起这个小师弟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娘亲,外公,那我这便收拾收拾,准备启程。” “去吧,也是该游历一番了!” () 第三章 寻小仙女 时值三月,春意盎然。 雪月城外,官道两侧林荫葱翠。 两匹快马驶来,一紫衣长衫少年胯下白马,一黑衣劲装少年胯下黑马,两骑无暇顾及春色,行色匆匆驶过,只留一阵尘烟。 紫衣少年并不识路,全由黑马在前带路,任由白马载着他前行,自己则神思天外: 倘若那黑手真是李寒衣,那她所求为何? 报仇雪恨? 驱除魔念,恢复修为? 总该不会是要复活赵玉真吧。 想多了,他哪有这本事目前也就能当个打手吧。 李寒衣入魔后一直隐居剑心冢,二十年未曾踏出半步,任何人拜访也都被拒之门外。 是孤独终老也好,暗中谋划复仇大计也罢,都足以证明李寒衣对赵玉真的深情。 赵翎予不禁慨叹:小仙女活活成了老仙女,真是个痴情女子。 小半月后。 赵翎予与尹川赶到了一处山谷前,山谷之外是一片沼泽地,沼泽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断剑,粗略望去,大概有近千柄之多。 望着这壮观的场面,赵翎予感慨:“好大一片废剑沼泽,这便是剑冢之门了吧?” 尹川曾来过剑心冢数次,对此自然不陌生,“没错!正是剑冢之门,山谷之后就是天下铸剑术第一世家剑心冢。” 赵翎予问:“师兄刚才的飞鸽传信就是敲门吗?” 尹川缓缓点头:“此处是唯一的出入口,也是一座阵法,贸然擅闯,只有死路一条!” “看!人来了,随我上前。” 尹川指着沼泽内飞跃而出的一个身影,拍马上前迎去。 赵翎予赶忙跟上,双方打了招呼,得知这是新任的剑冢四护剑师之一,名叫断心。 赵翎予天神下凡,一步入神游的事迹早已在江湖传开,断心也是神往不矣,可惜身负重任无法离开剑冢,颇为遗憾,如今正主送上门来,自然不能放过。 断心激动地握着赵翎予的手不放,兴奋道:“果然是天神之姿!远非我等能及。” 赵翎予想抽回手,对方却抓得更紧了,不由嘴角微抽,尴尬道:“断兄,你的手劲儿可真大。” “一时失态,抱歉,抱歉。”断心赶忙松开手,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尹川适时出声,问:“我们此来想要拜见老爷子和我们二师祖,可否引见?” 断心愣了愣,“信上说,你们要来拜见老爷子,却没说要见李剑仙。你可知李剑仙闭关不见人?” 尹川苦笑,指着身旁的紫衣少年说道:“是这位师弟仰慕二师祖,硬要来见。你也知道他得了雷法,所以想要讨教二师祖的止水剑法。” 断心恍然:“原来如此!那先随我去剑阁拜见老爷子吧!” 断心脚尖轻点,纵身跃到沼泽中一块石头上,随后又是十几个纵身,到了沼泽的对岸。 “你仔细看他的步伐,也可紧跟着我,切记一步都不能错!” 尹川低声说着,也纵身跃了过去,朝赵翎予挥了挥手。 赵翎予如今有神游修为傍身,这点小事难不倒他,踏步一跃随着尹川的脚步也进了沼泽。 断心见两人跟上,便不再留手,加快了步伐,身形迅捷难以捉摸。 一行人穿过剑冢之门,往山谷之内行去,通过一条漆黑狭窄的山道来到了一方小世界。 赵翎予扫视着周围环境,与那小说中的描述别无二致,这是一个属于剑的世界。 四周交错林立着一个个铸剑房,有一辆马车停在一处铸剑房门口,里面赤裸上身,满头大汗打着巨剑的汉子放下手中的大铁锤,从摆架上取出两柄成剑放入马车中,那两柄剑光芒闪耀,绝非凡品。 赵翎予回想起小说内容,试着问道:“这些剑是打算拖到沼泽去毁掉吗?” 这不是什么秘密,断心并不意外,“剑心冢只铸天下名剑,这些剑虽然不凡,但距离上上品甚远,失败的剑只能葬在剑冢之门!” 这个世界很多设定都与小说一致,看来那本小说应该是出自这个世界,而且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未来的作家所著。 两人跟随断心来到一处高阁,断心转身说道:“两位在此稍等,我与老爷子通禀一声。”随即先一步进了高阁。 就在两人等候之际,一名红色衣裙的女子来到阁楼下,目光盯向紫衣少年,挑眉道:“你就是一步入神游的天人?可敢与我一战?” 赵翎予愕然,疑惑地看向尹川,尹川上前一步,冷笑道:“区区地境,有何资格出此狂言!” “好你个尹川,看剑!”红衣女子恼怒,二话不说拔剑就冲尹川杀去。 尹川一个下腰躲过,随即侧滑绕到女子身后,一掌拍下。 女子反应不慢,挥剑回档,又是一剑刺出。 正当两人打得兴起,断心从阁内迈出,“半疑,快住手!” 红衣女子这才罢手,收剑站至一旁,眼神依旧不善地盯着赵翎予两人。 赵翎予恍然,原来这女子也是当代护剑师之一,断心断念,半信半疑中的半疑。 断心赔笑道:“不好意思,我师妹比较鲁莽。” “无妨,无妨!那女侠身手不错。”赵翎予随口应和,那位名为半疑的女子哼了一声,傲娇地扬起头。 “老爷子已经在正堂等你们,随我来。”断心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进了阁楼。 两人跟随断心来到剑阁正堂,堂中有数列兵器架,摆放着精致秀美、形状各异的剑,正堂上首有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和善的老者高坐其上。 见两人行至堂中,老人面带笑容的说道:“尹川,这位少年便是那一步入神游的绝世天才?” 赵翎予上前一步拱手,谦虚的回道:“不敢当!晚辈雪月城赵司空翎予,见过剑心冢老冢主!”差点说错名字,还好他反应快。 李素王缓缓摆手,“莫要叫冢主了,这冢主的重任早已由年轻一辈挑起,现在只是一个闲散老头罢了。” 赵翎予当即改口:“老爷子!许久不见,您身体可好?” 李素王掩嘴咳嗽一声,“人老了,有些事情就避免不了,不过现在还好,至少比家里的某些年轻人要健康得多。” 这老爷子口中的年轻人是在说李寒衣吗?赵领予愕然:看来入魔对李寒衣的影响很大 正思索间,李素王忽然问道:“听说你此行还要拜见你二师祖?” “正是,其中缘由您应该清楚了吧?”赵翎予撇了断心一眼。 李素王点头,又呼出一口气:“她恐怕不会见你,至于你想要止水剑法,倒是可以替你转告。” 功法不过是托辞,赵翎予哪里有退路:“晚辈想试一试,千里迢迢而来,不见人不罢休,还望老爷子成全!” 看着赵翎予坚毅的眼神,李素王深有触动:“曾几何时,你二师祖也如你这般恣意洒脱,坚韧不屈,可如今” 说着说着,老人竟哭了起来,断心与半疑赶忙上前安慰,良久老人才停住眼泪,恨声道:“心月是如此,寒衣也是如此!苍天欺负我李家啊!” 赵翎予两人惊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难道又要重演了? 李素王高坐在上,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叹息一声:“猜得不错,你们二师祖时日无多了!她终年受心魔反噬,不肯修行魔功,又终日抑郁沉闷,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我靠!小仙女要挂了? 她不是幕后黑手?难道她是用命换来我的穿越? 赵翎予现在的脑洞是真的大,一点儿风吹草动,立时就能想出老远。 不管如何,人总要见的。赵翎予坚持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更应该去见了,不知老爷子可有办法?” 李素王摇头:“一个视死如归的人,老头子也拿她没办法。” “断心,你带他去后崖试一试吧!”说完便起身,缓步离开正堂,步履中满是沧桑。 () 第四章 傻仙女? 剑心冢,后崖。 崖边有一院落,院墙低矮,有一株桃树冒出墙头,此时正是桃花盛放的时节,远远可见那一处桃花嫣红。 院落外不远处,一紫衣少年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四周没有遮阳物,只能任由太阳曝晒。 赵翎予已经是第三次前来后崖求见二师祖了。 前两日都有个小童守在他身边,见院落内迟迟没有动静传出便会来驱赶他,今日那小童没来,赵翎予便傻傻的站了两个时辰,可惜依旧不得门而入。 这李寒衣似乎不像是幕后的黑手。因为如果是她在操纵一切,那肯定会同意见我才对。 为何不见?他有点想不明白。 正当他要放弃时,一本小册子自阁内甩出,落在他的脚边。 他俯身捡起书册,发现是止水剑法的修炼秘籍,不由心中一乐:小仙女还真是好心,这算不算传授剑法? 赵翎予清了清嗓子,喊道:“感谢二师祖赠予剑诀!但小子还有话要当面说,如果二师祖不同意,那我可就要硬闯了!” 剑心冢这些年来有不少精才绝艳的铸剑师,但修为迈入神游的却只有李素王一人,以赵翎予现在神游境的真气实力,只要李素王不出手,应该无人能挡!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李素王从远处飞掠而来:“小兄弟既已得到剑诀,为何还要纠缠不休,不若就此离去罢!” 临门一脚,怎么可能离去! 他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无缘无故的就被拖进了这个异世界中,总需要一个理由吧。 赵翎予思索片刻,决定下猛药了。 “老爷子,晚辈并非无理取闹,而是有办法能救李剑仙,但需要当面确认情况。” 李素王惊疑不定:“药王都没办法救治,你如何能救得?” 赵翎予严肃道:“长辈面前不敢妄言,小子曾向我外公讨教过医术,自有办法应对,请老爷子务必成全!” “你外公,司空长风?” “不错。” 李素王凝眉沉默片刻:“如若硬闯,以她的性格,你势必会与她一战,她如今的状态非常不好,一旦运功极有可能遭受反噬而万劫不复。” 挥手示意他将耳朵靠过来。 赵翎予赶忙照做,听完才知道是让他夜深之后偷偷摸摸进去查看 还以为有什么高招相授,结果真是大失所望! 不过也正合了赵翎予的心意,李寒衣白天不见,有可能是在担心人多眼杂,那晚上相见总没错了吧。 打定主意后,他便先行离去,制造离开的假象,等夜深人静时再行动。 时间飞逝,夜幕降临。 赵翎予在一处屋顶,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后崖院落。 他是骗李素王的,其实目前并没有办法救治李寒衣,他不通医术,对修行功法又一知半解,只粗略知道小仙女目前的状态罢了。 不过也正因此,这一面无论如何都得见,他有太多的疑问缠在心头,无法释怀。唯有见了面,才能对现状有清晰的认识,才能拟定下一步的计划。 而且说不定见面之后就会有办法,赵翎予向来乐观,说动就动,他立刻运起内力包裹周身来隐蔽自身气息,随即纵身一跃,向后崖院落闪去。 这隐藏气息的功法是李素王教他的,后崖还设有一座阵法,李素王也一并教了破解之法。 效果很明显,赵翎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院落内,站立在桃树枝上,借着月光扫视四周。 院落内有两间小舍,左边的房舍中有微弱的烛火传出。 赵翎予向那房舍飘落,透过窗户看向内里。摆设很简陋,除了窗边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剩下休息的床榻。 榻上之人和衣而眠,脸上扣着古怪面具。 这就是李寒衣? 为什么睡觉也带着面具赵翎予在梦中见过她千百次,不知面具下的容颜,是否如梦中一般芳华绝代。 正盯得入神,忽然一声沉闷的男子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你在看什么?” 赵翎予大惊,转头就见一人悄然而立,正盯着他。 这人一袭白衣带着古怪面具,赫然就是刚刚榻上之人,再回头看,榻上哪里还有半分身影。 这是什么神通?? 赵翎予闪身到院落中,与她拉开一小段距离,压下内心的惊诧,脸上带起笑容,拱手道: “雪月城司空翎予,见过二师祖!” “哼!擅自闯楼,还行偷窥之事?小小年纪,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依旧是沉闷的男声,话音落下,一抹剑光迅雷般划过。 砰!院墙直接被剑气斩成两截。 赵翎予险之又险的躲过,藏在桃树背后,伸手擦去额角的冷汗,连连大喊: “二师祖息怒!二师祖息怒!” “弟子知道错了,您千万别再运功,否则魔气反噬再难压制!” 不知是忌惮于桃树,还是忌惮于魔气,总之李寒衣是消停了下来。 看这李寒衣的状态,恐怕真的不是幕后操纵的黑手 赵翎予赶忙解释:“晚辈不久前得了雷法,想要向二师祖讨教止水剑法。 晚辈天资愚钝,二师祖直接丢给我剑诀,实在是学不会,故而前来打搅,并非有意冒犯!” 简直胡言乱语! 李寒衣怒视着躲躲藏藏的家伙,冷笑:“止水剑诀虽属水系,但讲究的是心如止水,其中奥妙与雷法并不契合,你是觉得我很好欺骗?” 赵翎予随机应变:“那您为何还将止水剑诀交予我?岂不误人子弟?” “你”李寒衣自觉理亏,她当时只希望这小子尽快离开,并没想那么多: “我是看在千落的面子上才传授于你,至于你练不练,那是你的事!” “哦~原来如此。”赵翎予假意疑惑地问:“二师祖与我娘亲是存在什么过节吗?” “没有过节你何处此言?”李寒衣顺嘴回答。 赵翎予:“既然没有过节,那二师祖为何看在我娘亲的面子上,就决定误人子弟了呢?”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李寒衣沉声喝道:“有话就快说,你的功力并不扎实,神游境的实力只能发挥十之二三,劝你最好不要太过猖狂。” 只能发挥十之二三?赵翎予表示怀疑,但也没有再激怒她,缓缓从树后站出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二师祖可知晓转世重生之法?” “不知。”李寒衣回答得很干脆。 “可有重复做同一个梦?” “不曾。” “可知黄金棺材的奥秘?” “不知。” 回答得这么干脆,不似有假。如果李寒衣没有刻意隐瞒的话,可以确定她是完全不知情。那么异状的源头就必然出在道剑仙赵玉真身上,看来要走一趟青城山了。 见他久久不说话,李寒衣不耐道:“你若无话说,就请速速离开吧!” “我有话说!你跟我去一趟青城山!” 这本是他心中的想法,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说出这话,赵翎予立时就后悔了,李寒衣可是二十年未曾踏出半步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见李寒衣迟迟不答,他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 “可以!” 李寒衣平淡的吐出两字。 赵翎予愣怔,她居然同意了? 清风吹动,一片片桃花瓣从他眼前飘落。仰头望向满树桃花,瞬间找到了答案: 小仙女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去见青城山上的那颗桃树? 似乎为了验证他所想,那一袭白衣之人果然朝桃树缓步走来。 这一幕勾动了赵翎予的神经,让他眼皮直跳,心跳莫名加速,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梦魇中的一幕幕。 “你真的好傻!” 赵翎予本是在心中吐槽,却不想竟又发出了声音,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术。 好在李寒衣如同没听到一般,径直来到了树下,轻轻抚摸着桃树的树干。 靠近之后,赵翎予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不似桃花的花香甜腻迷醉,而像是兰花的清香孑然独立。 良久,李寒衣再次出声:“何时出发?” 赵翎予:“我随时都行,你来决定。” “那便明日动身。”李寒衣说完就转身回了房,留下赵翎予一人在皎月下欣赏着桃花。 仰头望着满树桃花,这一刻他忽然生出守护李寒衣的念头来。 无关梦魇,无关转世,更无关道剑仙,只是单纯的想要守护这颗诚挚无暇的心! () 第五章 上路 次日清晨。 时隔二十年,李寒衣终于出关。 剑心冢震动,老爷子李素王携一众护法相送十里。 十里外,三骑自山路转向官道,前往青城山。 依旧由尹川驾驭黑马在前带路,两匹白马落后些许,并肩而行。 一人身着一袭白衣,脸上扣着古怪面具,腰间铁马冰河,另一人一身紫衣长衫,腰间长剑泛着银光,仿若雷龙。正是李寒衣与赵翎予二人。 离开剑心冢时,赵翎予得送一柄长剑,名曰雷引。乃当代冢主,天才铸剑师李木离所铸,此剑周身泛着银光,出剑宛若雷吟。 李木离铸剑造诣高深,被称为能继任李素王之位的天才铸剑师。赠剑之时,李木离曾断言此剑能进名剑前十,但因此剑未曾出世,所以未进朝廷金榜。 在前开路的尹川不时回头看,心中感叹:李木离性格古怪极难相与,赵翎予居然能得其赠剑,这也就罢了。但请动二师祖出关,并肩而行,这就有些离谱了。神人果然是神人! 赵翎予也在偷偷打量身侧的李寒衣,确切的说,是在打量她的头发。昨夜昏暗,看不仔细,如今再看,那垂落的紫发甚是迷人。 “你看够了没有?”李寒衣声音冰冷。 赵翎予的视线转移到李寒衣的面具上,看了片刻后移开视线,拔出雷引剑朝身侧的树林挥出两剑。 唰唰~砰!一颗大树被拦腰截断。 尹川听到动静,急忙勒马,提枪戒备。 “没事,我只是想雕刻个小玩意。”赵翎予张手朝那颗断木一吸,一小截整整齐齐的树干被吸入掌中,随即低头雕刻起来。 拿李木离赠的剑做雕刻?尹川十分无语,但也无话可说,收起枪继续前行。 雕刻是赵翎予的一个爱好,如今有了修为加持,挥剑雕刻就是小事一桩,雕刻完毕他又摘下路边花草,就地取材为面具上色,前后只用了半刻钟功夫,一张木制面具就完成了。 他雕刻的是《v 字仇杀队》盖伊·福克斯面具,面具上有一抹恐怖的诡笑,冷峻的眼睛和苍白的面具形成鲜明对比,脸颊上有两小块桃花般的腮红,像是把桃花瓣囚禁在它寒冷的面容中一般。 赵翎予将面具扣在脸上,转头看向身侧。 李寒衣也恰巧朝他看来,凝视片刻后给出评价,“雕功不错,剑法很烂!” “多谢夸奖!”赵翎予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评价。 这时有一辆马车迎面奔来,行至近前,一名身披蓝色长袍的青年跳下马车,兴奋地拱手道:“在下无双城吕德,幸会雪月剑仙,幸会枪仙之子!” 赵翎予见对方认出自己,不由奇怪道:“你认识我?” 原主从未出过江湖,并无名气,他如今又戴着面具,声音变得沙哑,仿佛换了个人。 这样还能被人认出,应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剑心冢泄露了他们此行的消息,外人只需认出雪月剑仙即可。 蓝袍青年呵呵直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众所周知,枪仙司空千落有一双异色瞳,其子也传承了一双异色瞳,你虽然带着面具,但你的异色双瞳却骗不了人。” 他确实有一双异色瞳,只是没有过多关注,“原来如此!在下正是司空翎予,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蓝袍青年:“指教不敢当。翎予兄弟天神下凡,一步神游,在下甚是仰慕,特来吸取些仙气。” 赵翎予轻笑:“见一面就能吸取仙气?阁下可真会开玩笑。” 李寒衣从始至终没有出声,那蓝袍青年也识趣地没有纠缠,只与赵翎予闲聊几句便离开了,似乎当下江湖,赵翎予的名气要高过雪月剑仙。 这一路很漫长,慕名而来结交的江湖人士不计其数,一行人一直在走走停停的状态。 赵翎予已经确定,此行暴露了! 前方有一段狭窄的山路,两侧是密林,赵翎予抽剑朝密林挥出两剑。 砰!鸟兽惊起,四散逃离! 尹川回头看去,以为他又要雕刻,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行。 忽然有三道身影从密林中闪出,挡住了前路,尹川惊喝:“何人拦路?” 为首男子一身黑衣,没有下雨却手执着一柄油纸伞,正抬头望着马上三人。 一直平静如初的李寒衣见到那人后,手探向腰间,紧握住铁马冰河的剑柄,剑上寒气瞬间暴涨,气势节节攀升。 种种明显特征,赵翎予稍一琢磨便立时明白过来,来人就是‘执伞鬼’,曾经的苏家家主,如今的暗河大家长! 尹川十七岁以地境修为入江湖,闯荡三年迈入逍遥天境,虽未亲眼见过苏暮雨,但能让二师祖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猜也能猜出一二,当即提枪一指,喝问道:“暗河的?” 苏暮雨放下伞,神色淡漠,略偏头示意,他身后两名黑衣人瞬间动了。拔剑出鞘,纵身一跃,一左一右朝尹川斩去。 尹川丝毫不见慌乱,抬枪挡下一剑,侧身下马躲过另一剑,只短暂交锋他就判断出右边是破绽,脚下当即发力冲向右侧,使出一阵紧锣密鼓的枪法。 左边那名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刻前去支援,三人战作一团,尹川凭借灵动的身法和刚猛的枪势,在两人围攻下游刃有余。 另三人依旧对峙着,赵翎予见那执伞鬼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疑惑道:“为什么不动手?” 苏暮雨不答反问:“公子是如何将她请出,又为何会与她同行?” 怎么是个人都能认出他,这面具白带了?赵翎予无语:“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动手,是打算杀我不成?” 苏暮雨垂头:“不敢,只是此行凶险,劝公子尽早回头!” “什么事情能劳动你这位大家长出马?是萧瑟派你来的?还是说”赵翎予指了指身旁的李寒衣,“你们暗河一直在盯着这位仙子?” “前尘往事如烟散,过去的事自然是过去了。但是”苏暮雨停顿片刻,“有个问题需要李剑仙回答一下。” 李寒衣嗤笑:“大家长真是客气,我还当得剑仙一说吗?” 苏暮雨:“自然当得!那一剑的风采永生难忘。” “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那便一战吧!”李寒衣懒得跟他客套,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赵翎予打出一道劲气,压下了李寒衣要拔剑的手,“我也想知道何来的凶险,不妨听听他想问什么。” “这一路我碰到了很多人,他们对都李剑仙很感兴趣。”苏暮雨虚抬手中的油纸伞,“我杀了他们,现在要替他们问一个问题。” 赵翎予挑眉:“什么问题?” 苏暮雨:“道剑仙有一柄桃木剑,名叫‘桃花’,这柄剑如今在哪里?” 李寒衣漠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如此,那便告辞了。”苏暮雨似乎相信了,转身就要离开。 然赵翎予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小仙女的仇人送上门来,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当即抽剑而出,一个纵身拦下苏暮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太过轻松了!” 看着直指自己的长剑,苏暮雨皱起眉头:“公子当真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吗?” “废话少说!看剑!”赵翎予左掌猛然拍击在剑柄上,雷引剑发出一阵雷鸣,如电光般向苏暮雨掠去。 苏暮雨抬伞一挡,一股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从伞柄传递而来,令他瞳孔一缩,连连卸力后退,直至退后十余步方才磕飞那柄通体银光的长剑。 苏暮雨甩了甩手臂,赞叹道:“货真价实的神游境!看来是我小看了公子,藏得够深!” 赵翎予摇头:“并非藏拙!而是我二师祖教导得好,最近几日顺利融汇贯通罢了,现在依然只会些皮毛。” 他这是实话,但某些人不这么认为。 苏暮雨:“这种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却骗不了我这个暗河大家长。” 赵翎予摊手:“我没必要骗你,信不信由你!” 苏暮雨呵呵一笑,警惕起来,“好!那我便看看你这天神下凡有何独到之处!” () 第六章 大家长不见了 苏暮雨挥动油纸伞,十七柄利刃自伞中喷散而出,以奇快无匹的速度向赵翎予飞袭而去。 早在十年前,苏暮雨就迈入了神游境,其实力在同一辈中算是顶尖的存在,而且所修皆为杀人之法,动辄见血,凌厉异常。 十七柄飞剑凌空飞舞,倾泻如雨,逼得赵翎予四处腾挪逃遁,顿时破绽百出,手臂、后背接连挂彩。 手执伞柄长虹剑的苏暮雨伺机而动,如毒蛇一般,等待最佳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机会来了!苏暮雨锁定一处破绽,闪身攻去,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旁观的李寒衣暗道不妙,就要出手相助,结果还是迟了一步。赵翎予运起雷引剑,挡下一道流光,刚站稳身子苏暮雨的一剑就递到了身前。 好在苏暮雨并不想杀他,在临至近前时转手将剑刃换成剑柄,狠狠撞击在赵翎予的胸口。 砰!赵翎予被轰飞出去,砸落在李寒衣脚边。 李寒衣连忙将其扶起,拔出铁马冰河就要迎战,手臂却被人拉住,耳旁响起那小子的话音:“你千万别运功!在后面好好待着,看我表演就行。” 赵翎予的面具已经被剧烈的撞击打飞,声音恢复了青涩。 李寒衣听着少年嚣张的话语,看着他一步步朝苏暮雨走去,竟忘了阻拦。 苏暮雨眉头深皱,冷声提醒:“我与公子并无恩怨,刚才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已经命丧黄泉了!” “哈哈哈~”赵翎予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双肩颤抖,“你不过是朝廷的一条狗罢了!你敢杀我吗?” 这话可谓诛心,苏暮雨霎时黑下脸来,双眼如同鬼魅一般,闪烁着凶光。 这未免太过嚣张,一旁的李寒衣惊诧不已,紧盯苏暮雨的反应。 苏暮雨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反而散去凶光,平静道:“你在故意激怒我?为了什么?” 厉害,这都不上当!赵翎予坦然:“周围有不少高手靠近,大家长不妨多呆一会儿。” “公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只可惜”苏暮雨停顿片刻,摇头:“杀手的世界只有生和死,不存在当挡箭牌!” 赵翎予又问:“他们为何找桃木剑?” 苏暮雨回答:“无可奉告!”随即转身就要离开。 见套不出有用的消息,赵翎予眼中闪过星芒,一个纵身再次拦在苏暮雨身前,态度恭敬地拱手: “晚辈自入神游以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手切磋一二,今日恰巧碰到前辈,还望前辈不吝赐教,事后必有重谢!” 听说是切磋,又见其恭敬,苏暮雨呼出一口气:“那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出剑吧!” “剑来!”赵翎予将雷引剑吸入手中,纵身飞至半空中,随后自半空中直直落下,手中剑直指苏暮雨。 这一剑纯粹是调动内力修为的全力一击,根本没有任何剑法可言,看得李寒衣直摇头。 苏暮雨也没将这一剑放在眼里,松开手中伞柄,十八柄飞剑如同花一般在他身前流转,光华四溢,形成一个剑盾。 高空中的赵翎予见状,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心念一沉运起雷法,周身瞬间泛起雷弧,沟通天雷! 这是他魂穿后掌握的雷系神通,能够沟通天雷降下雷电神罚。 ‘神罚’是赵翎予为这招式取的名字。 他魂穿至这方世界的一瞬间其实是在登天阁顶打坐,可能是因为魂穿前被雷电击中的缘故,魂穿后自然而然地开始沟通天雷,这才导致‘神罚’降下,摧毁了登天阁。 此时‘神罚’再度运转,只见天空瞬间密布乌云,阵阵雷云翻涌,中心处形成一道漆黑如墨的漩涡,一道道电光自漩涡中倾泻而下,银雷如雨,铺天盖地。 这股气息毁天灭地,恍若要将一切生灵吞噬,苏暮雨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调整。 “砰!”赵翎予的雷引剑重重砸在十八柄剑组成的剑盾上。 “轰!”一道道雷蛇随之而来,轰击在剑盾上,如水柱般的电光瞬间将赵翎予和苏暮雨淹没其中。 片刻,雷光消散,地面出现一个深坑,冒着滚滚浓烟。赵翎予杵剑站立在坑边,身姿笔直,一动不动。 这诡异的一幕搭配憾天的雷声,让现场众人都愣怔在原地。 从四周靠拢而来,那些对李剑仙很感兴趣的人也同样被震住,纷纷止住脚步。 “大家长!” 两道喊声响起,随‘执伞鬼’而来的两名随从不敢上前,只远远地朝那深坑呼喊着。 可惜深坑中除了烟尘滚动,再无其他动静。 李寒衣一个箭步来到赵翎予身旁,见他眼睛紧闭,脸色苍白,顿时吓了一跳。探向那杵剑的手腕把脉后才松了口气:“内伤很重,气血翻涌,经脉倒是无碍。” 赵翎予睁开眼,语气虚弱:“四周还有很多人,应该暂时被唬住了,你去叫上尹川,我们速速离开这里,切记不动声色。” 见李寒衣点头,赵翎予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白马飞奔而来,却不愿靠近深坑,停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赵翎予拔起剑,步履如常的走到树下,翻身上马,随即扬鞭一挥,白马嘶鸣一声,迅速远去,李寒衣和尹川紧随其后。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走后,那两名黑衣人才缓缓靠近深坑,坑内烟尘已经消散,坑中一览无遗,只有零碎的断剑。 不见了!大家长不见了! 神游境的当世强者,暗河的大家长苏暮雨,就这般轻易的灰飞烟灭了?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惊出一声冷汗。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 三骑快马匆匆驶入一片树林中,林中道路狭窄,只够一骑通行,故而三匹快马呈一字快速穿行。 赵翎予一马当先,李寒衣紧随其后,尹川殿后。 他们已经跑出很远,而且跑错了方向,尹川很想出声询问,但是他不敢,只因师弟过于凶悍。 那足以匹敌仙人的力量,神游境强者直接化为飞灰!但凡见识过那惊天一幕,任谁都会头皮发麻。 李寒衣的心中也有无数的问号,盯着眼前的背影出神。盯着盯着,就发现那背影开始倾斜。 “砰!”赵翎予猝不及防的摔落下马。 “吁~”李寒衣与尹川急忙勒马。 尹川将人扶起,李寒衣探脉。片刻后,李寒衣松开手:“内伤过重,晕过去了。” “很严重吗?我帮他运功疗伤。”尹川惊诧,他还以为神人不会受伤呢。 “不必。”李寒衣摇头:“不算严重,他体内恢复力很强,应该修养几天就会痊愈。” “那就好!”尹川松了口气,随即哈哈笑道:“师弟也太厉害了,直接做掉了神游境强者,这下他得出名了,绝对比三师祖的名头还响亮!”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二师祖,于是赶紧补充道:“但是比起二师祖当年的事迹,他还是差了很多。” 李寒衣并不在意这些,瞥了眼他身后的长枪,问:“你是千落的弟子?” “是的是的。”尹川连连点头。 李寒衣:“你很不错,已经有了枪仙的影子,加油。” “谢二师祖夸奖,我会多向小师弟学习的。”尹川欣喜无比,没想到他居然能得二师祖夸赞,回去得好好吹嘘一番。 李寒衣看向地上昏睡的人,难得的开了个玩笑,“他就是你小师弟?那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学他,免得死哪里都不知道。” 尹川嘴角抽搐,这话让人无法反驳,“这种程度,我想学也学不来。” 这倒也是!李寒衣挑眉:“天色晚不宜赶路,这里四下无人,你带上他,我们去找一个落脚点,等他恢复。” () 第七章 不要放弃治疗 三日后正午。 赵翎予已经恢复,一行三人再次启程,踏上前往青城山的路途。 有暗河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们谨慎小心了很多,并且决定不走官道,而是绕行小路去青城山。 果然,绕路走少了许多麻烦,一路上风平浪静,难得的安逸。只是这不可避免的延长了路途的时间。 待三人抵达青城山时,已经是四月中旬。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望着那满树桃花,赵翎予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要是再晚半月,我们可就看不到如此美景了。” 尹川一脸笑意的应和:“是啊,这高山之上生长的桃花总有不一样的风采。” “可惜桃子要等六七月才会成熟,吃不上了!”赵翎予叹息一口气。 尹川一脸好笑的看他,“这有何难,六月再来呗!到时候多摘一些回去。” 相比两人的互动,李寒衣显得格外沉寂,她依旧带着那个古怪面具,微仰头呆呆地望着桃树,一言不发。 桃花树下桃花仙,回想小说中的片段,小仙女第一次来青城山时曾有机会吃到桃子,可惜命运弄人。 彼时 花香,明月,相得益彰。 小仙女一剑月夕花晨,将满树桃花聚成花球,然后狠狠一脚踏了下去,踏散桃花,也踏碎了月影。 不知此刻的她会不会为哪一时的冲动而后悔呢? 转头望向小仙女,赵翎予欲言又止,身旁有个‘外人’在似乎很不方便说话,“尹师兄,能麻烦你去外面等候吗?我跟二师祖赏赏桃花。” 哪里妨碍你们赏花了?尹川一脸黑线,但无奈人家拳头大,只好闷声道:“当然没问题。” 见师兄退出院落,赵翎予靠近了李寒衣一步,缓缓道:“二师祖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李寒衣侧头看他,不置可否。 见李寒衣不说话,赵翎予嘿嘿一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赵翎予微微仰起头,望着桃花陷入回忆,“我曾经也有过一段甜蜜的初恋。” “我们一同成长一同进步,后来,我们迎来各自的深造机会,机会非常难得,对彼此都将是质的飞跃。所以我们两人默契的保持沉默,谁都没有开口挽留,各自离开。” 李寒衣冷哼一声:“你在嘲笑我?” 赵翎予错愕的看她,知道她理解错了,苦笑着解释道:“这真的是我的故事,天下间的爱情故事总是出奇的相似!” “你继续。”李寒衣似乎相信了他。 赵翎予俯身捡起地上的一片桃花瓣,接着说道:“时隔三年,我再一次相见,撞出了激烈的火花,只是火花过后,我们又一次无言的分开了,非常默契。” “为何?”李寒衣勾起了些许好奇。 赵翎予将手中的桃花瓣扔出,另一手拔出雷引剑。 唰~花瓣分成两片,掉落在地。 “因为错过了!我跟她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赵翎予语气平静,好似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李寒衣嗤笑,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才三年就成了不同世界的人?怎么,你成仙了?” “你不懂!”赵翎予摇头,“她的家境优渥,如若当年出声挽留,年少意气的她或许会同意跟我一起闯荡,但是错过最好的时间,生活磨平了棱角,谁都需要向现实妥协,再出声挽留只会自取其辱。”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胡言乱语!”李寒衣嗤之以鼻,非常不屑。 赵翎予也不辩解,接过一片飘落的桃花瓣,感叹道:“错过了时间也能让桃树长出桃花,结出桃子,但味道始终不一样。” 李寒衣皱眉,声音中带有几分怒气:“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不要绕来绕去!” 这可真是个不解人意的小仙女,赵翎予挠了挠头,“我只是希望你看开一点,尽快调整自己,不要放弃治疗。 要知道,世间能量永远是守恒的,在错误的时间想得出正确的结果,势必要付出代价。” 李寒衣愣了一下,问:“付出什么代价?” “你认为什么样的结果才是正确的?”赵翎予反问。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李寒衣不想纠结没有意义的话题,于是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苏暮雨?” “你不希望他死吗?难道我这不算替你报仇了?”赵翎予不解,见到苏暮雨那一刻,她明明怒气难消。 苏暮雨是如今的暗河大家长,也是当年参与截杀小仙女的重要人物之一,杀了此人等于报了当年的大仇。 所以在击杀苏暮雨的时候,他紧闭双眼,幻想魂穿任务结束,而他则顺利回到以前生活的世界。结果显然失败了。 “大人的事与你何干?”李寒衣有些纳闷,转头看向少年,“你这个年纪,应该专心修行,恣意江湖,为什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赵翎予轻咳一声,颇为严肃的说:“你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李寒衣闻言错愕,随即又释然:“老爷子告诉你的吗?” 赵翎予点点头,“我能把一下你的脉?”他不懂医术,但是可以运功将真气送入他人体内,查探状况。 李寒衣不答,很是大方地伸出手。 赵翎予将手握了上去,略一感知就明白情况不妙,但依然不死心的问:“魔气侵入心肺,驱除不掉了?” “最多还有七日罢!”李寒衣似乎认命了,低垂着头。 这怎么行!赵翎予猛地拉过她的手臂,一脸焦急:“你不能放弃!我就是为你而活的,如果你死了,我可能也会死。” 李寒衣惊愕,如果之前只觉得他想法奇怪,那么现在完全是疯了,她甩开赵翎予紧抓的手臂,皱紧了眉头:“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脑子才有毛病!”赵翎予非常气愤,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脑子了。 李寒衣冷笑:“你是一点都没把我这个二师祖放在眼里!”要不是担心打不过,她绝对是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不信就算了!”赵翎予无奈摊手,他也不指望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李寒衣。 两人不欢而散,但并未就此离开青城山,而是去征得掌教的同意,希望能在院落中小住几日。 这七日很关键,一定要找到拯救小仙女的办法! 话说赵翎予击杀暗河大家长时,藏身在附近的人有很多,不少人看到了那惊为天人的一幕,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事迹迅速传开。 口口相传难免出现偏差,再经由说书先生的夸张描绘,神话小说就此诞生: 据说雪月城降临了一位雷神之子,名叫司空翎予,早年以凡人之躯混迹城中,某一天神性觉醒,天显异象,一步助其踏入神游境,自此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杀手组织暗河罪恶滔天,引起民怨沸腾,恰被雷神之子察觉,当即就要替天行道,与暗河的大家长苏暮雨展开惊天一战。 那一战雷神之子身披雷霆战甲,手持银光长剑,足踏雷电火蟒,挥手间天地色变,地面升起牢笼将苏暮雨团团围住,天空降下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持续轰击一个时辰,终于将苏暮雨炼成灰烬。 这个神话故事在江湖上广为流传,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能击杀神游境,实力又能差到哪里去? 青城山显然也认可他的实力,很痛快的答应了赵翎予等人想要暂住的请求,于是几人便顺理成章的留在了这个桃花院落中。 这两日,赵翎予苦思冥想寻求解决办法,同时也在留意院落中的一切,凡是道剑仙赵玉真使用过的物品,他都会检查一番。 又经过一日的观察,他锁定了一幅壁画,那副壁画非常单调,只画着一件物品。 他一眼就认出画中物乃是上古十大名器之一的昆仑镜。 起初他只觉得画工精致,便驻足多看了几眼。 恰巧李寒衣路过,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画,就好奇地问出一句,“一面镜子有什么好看的?” 正是这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仿佛一片迷蒙的世界中射来的一束亮光,让赵翎予如遭雷击,瞬间神思泉涌。 作为曾经的考古学家,思维与想象力缺一不可,他敏锐捕捉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 第八章 转机 传说,昆仑镜又名天机镜,是一面神镜。拥有沟通天人两界,破开时间空间间隙的神力。 再直白点说就是拥有自由穿梭时空的力量。 穿梭时空固然让人向往,但也过于飘渺,昆仑镜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上古神器,只存在于传说中,早早便消失于人间,不知所踪。 也正因此,赵翎予从未把它当作一面镜子来看待,如今被李寒衣一言惊醒。 倘若这是一面镜子,他就会看到镜中的自己,看到一双异色瞳!这是他最醒目的地方。 魂穿前的世界有这么一个故事: 昆仑镜曾经转世为人,也就是隋朝太师宇文拓。宇文拓有非常明显的外貌特征,拥有一蓝一黑的阴阳妖瞳,以及古铜色长发。 赵翎予继承了司空千落的异色双瞳,颜色不同于母亲的一蓝一绿,而恰巧是一蓝一黑。 至于古铜色的长发,他没有。但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其实在引动‘神罚’涤荡全身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引力在不停地拉扯他,似乎要将他的灵魂拉出身体。 当时未及细想,或者说根本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如今想来,那极有可能就是穿梭时空的引力。 第四日,赵翎予用完早膳便来到庭院中盘膝打坐,整理思绪。 小仙女生命倒计时,三天 这两日她除了在桃树下发呆就是回屋睡觉,她的睡眠时间明显变长,似乎怎么都睡不够。 赵翎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极有可能就是昆仑镜转世,拥有穿梭时空的力量。只要能穿梭回过去,就能料敌机先,救下小仙女,从而改写结局。 这个想法很完美,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如何穿梭时空,这是最无语的。 沟通天雷,降下‘神罚’应该是开启穿梭的钥匙,但经过前两次释放‘神罚’的经历来看,很显然穿梭时空没有这么简单。 “还差了什么?黄金棺材?桃木剑?可现在根本就没时间去寻找了这两样东西”赵翎予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这里是道剑仙生活的全部,可这院落如此简陋根本藏不了东西,除了那幅画外再没有任何线索,难道东西被其他人拿走了?” 第六日。 赵翎予实在是坐不住了,早早便来到庭院角落盘膝坐下,准备感应天雷引来‘神罚’,死马当活马医。 他与其他修士显然是不同的,他对天雷的抗性很高,又有神游境修为,运起真气护体抗压能力很强。 当初在登天阁顶被炸得外焦里嫩,极其狼狈,可能是因为修为过低,也可能正是那一次轰击因祸得福才让他顺利脱胎换骨,得到超强的体魄。 总之,‘神罚’只能对他造成不轻的内伤,却不会经脉错乱,更不可能灰飞烟灭。 心念一动,天色巨变,青城山瞬间笼罩在阴云之下,巨型雷电漩涡瞄准那一座桃花院落,惊动了青城山掌教和各位天师,纷纷闪身到屋顶眺望天空。 雷云凝聚速度极快,片刻间电光倾泻的一幕再次上演。 “嘶啦~”“轰”先是撼天动地的剧烈撞击声,然后才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雷云消散,桃花院落中。 李寒衣斜倚在房门口,呆呆地看着院落中的深坑,松了口气:还好距离桃树有一段距离,不然非把桃树轰死不可。 尹川飞身跳下深坑,抱出一个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的少年人。 赵翎予虚弱地睁开眼,连忙扫视四周,第一眼见到尹川,第二眼见到一张古怪面具 靠!白挨了一响雷! “天要亡我啊!”赵翎予呼出一口气,绝望地闭上双眼,随即就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 房舍中微弱的烛火摇曳,尹川正在运功替他疗伤。 李寒衣坐在一旁椅子上,皱着眉看床榻上的傻子,笃定道:“你果然脑子有问题!” 赵翎予呵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居然请动飞轩掌教为桃树种下离火阵心诀,道门至高心法就是拿来种桃子的?” 昨日飞轩掌教在这里磨磨蹭蹭,起初他还以为是仰慕他天神之身呢,直到今日一早,赵翎予来到院落一眼见到满树桃果,用脚也能想到是谁的手笔。 “哼!”李寒衣轻哼一声,愤懑不已:“关你什么事!活该你被雷劈。” 赵翎予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回怼道:“当然关我的事,我把你带出来当然要负责,你现在急着投胎,还不允许我先走一步咯?” 唰~砰! 寒光从赵翎予的脸颊滑过,钉在了墙壁上,斩落了三缕青丝。 尹川看着墙壁上的铁马冰河,冷汗直流,神仙打架也是他能参与的?遂赶忙停下疗伤的动作,一溜烟逃了出去。 赵翎予也识相地换上笑脸,“二师祖不要动怒,这不是还有今晚和明天嘛,放心吧,我说过要救你就一定能救你!” 被雷劈也是为了救她?李寒衣怒气消散,这家伙几日来一直神神叨叨地说要救她,她只当少年一时兴起的玩笑,听一听也就罢了。 “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但劝你不要白费功夫。”李寒衣语气漠然。 赵翎予拔下墙壁上的剑,拿在手中掂了掂,自己则轻轻靠在床榻上,“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满腹情愁无法施展,远大的理想只能在梦中实现,虽飘渺无望,却依旧积极向上。” 赵翎予起身下榻,将剑递到李寒衣面前,继续说道:“铁马冰河寒意彻骨,殊不知,其内里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无止无休。” 李寒衣伸手触摸剑身,不自觉闭上双眼,阵阵剑意自身上荡开,衣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她仿佛进入到一片玄而又玄的世界中。 寒冬凛然,冰天雪地,万物死寂。冰河下埋葬着无数柄剑,阵阵剑意正是从冰河下散发,源源不绝。忽有一点明亮红光自河中升起,冲向呆愣中的李寒衣,一闪而逝。 回过神的李寒衣,睁开眼就见身前少年灿烂的笑容,“恭喜二师祖重回剑仙之境!” 不运功只凭剑意迈入剑仙,李寒衣也很欣喜,她对于剑道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然而自那次入魔之后,她就跌落剑仙之境,再无寸进。 如今桃子也吃了,又重回剑仙之境,死而无憾了! 赵翎予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这才哪到哪儿,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见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李寒衣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困惑:这小家伙真是天神下凡不成,为何散发着一股难以琢磨的神秘气息。 “转机来了!”赵翎予遥指天空。 天色昏暗,李寒衣定睛看去,瞧见窗外一片阴云密布,“看来是要下雨了。” 赵翎予兴奋地拍手,重复着:“没错,下雨!下雨!”随即便冲出房舍,再一次来到那院墙角落盘膝打坐。 随后跟出的李寒衣目瞪口呆,这家伙还没被劈够? 没错,赵翎予打算再劈一次,这一次他有八成的把握能成。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句诗提醒了他一件事——雨夜梦魇! 入梦一定是雨夜! 如果梦就代表着穿梭时空,那么正解就是:只有在雨夜拿出‘钥匙’才能顺利进行时空穿梭。 天空中阴云还在凝聚。 盏茶功夫过去,天幕不堪重负,砸落人间。暮雨如丝,夹杂着缕缕寒意,涤荡整座青城山。 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院落中盘膝打坐的人,但那人似乎毫无所查,无动于衷的端坐着。 他在等,等卯时降临。 以往每一次从梦魇中惊醒,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时间,好巧不巧,时间总在五点与六点之间。 此时李寒衣早已回到房舍中休息,她最近总是发困,想要一次性睡个够,所以没有心情陪一个不可理喻的傻子发疯。 时间过得很快,卯时终于来了! 天空中雨越下越大,有丝丝雷蛇在空中翻动。 打坐中的赵翎予缓缓睁开眼,向李寒衣的那间房舍内看去,良久,垂下头呼出一口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希望你命不该绝!” 赵翎予抬头看向天空,心念一动,沟通天雷,是‘神罚’还是‘钥匙’呢? 乌黑一片的天空开始泛起紫光,雷光瞬间暴涨,紫色雷云中心快速凝聚成一道漆黑如墨的漩涡,一道道电光自漩涡中倾泻而下,冲向庭院中的赵翎予。 “砰!”一声声惊天巨响,震彻苍穹。 银雷如瀑,将赵翎予淹没其中。 () 第九章 离奇真相 明德二十年。 青城山。 道剑仙的桃花庭院,桃花怒放,满园馨香。 一道雷光猛然撞入庭院中发出一声震响。 雷光散去,一名异色双瞳的少年人突兀出现在庭院中。 “看来我成功了!”一颇为自豪的男子声音响起。 嘶~好痛!赵翎予使劲儿地揉搓眼睛,好半晌才缓缓睁开眼。 面前站着一名紫衣道士,正面带笑容的盯着他,四周环境与‘神罚’降落之前的桃花庭院一般无二。 但这里是晌午,毫无疑问,他时空穿梭之旅成功了。 视线扫视一圈,回到面前的紫衣男子身上,问道:“你是谁?” 紫衣男子答:“赵玉真。” 尽管有所预料,赵翎予还是吃了一惊,不太确定的问:“青城山道剑仙赵玉真?” 紫衣男子挥了挥手中的桃木剑,笑道:“没错!正是我。” 好家伙!害他被雷劈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赵翎予不忿:“那我又是谁?你为何把我弄到这里来?” 紫衣男子绕着他转了一圈,煞有介事的说:“目前来看,你是赵玉真。” “我也是赵玉真?”赵翎予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解:“什么意思?” “呵呵~来吧,进里面聊。”紫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厅堂中走去。 两人在茶桌上相对而坐,道剑仙赵玉真将桃木剑放于桌边,从茶台上取出两个杯子,其中一只底朝上,倒扣在桌面上。 赵玉真将两只杯子推到茶台中间,缓缓道:“一阴一阳之谓道,人间有灵之物皆为魂魄双生,魂者阳之精,魄者阴之形,二者相生,缺一不可。” 你妄图教会我?赵翎予很是无语,“真人快说重点吧!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明白。”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赵玉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简单来说,你不是你,你整个身体都是拼接的。” 这未免耸人听闻,赵翎予瞪大了眼睛,“有点吓人,您继续。” 赵玉真先指口朝上的杯子,后指底朝上的杯子,“你的阳魂为我赵玉真的阳魂,你的阴魄为昆仑镜的阴魄,你的身躯为昆仑镜镜身的一部分。”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赵翎予听得头皮发麻,“那我还是不是人了?” “五脏六腑俱全,三魂七魄完整,你是人,但也可以认为不是人。”赵玉真神色中带着几分神秘莫测。 赵翎予忍着想打人的冲动,直入主题:“你需要我做什么?” 赵玉真摇头:“不需要你做什么。”随即叹了口气,“无量劫,无可破!师父没有骗人,我下山是必死的。” 赵翎予听出了话外音,试着问:“所以你剥离阳魂,并打入昆仑镜之中?从而打破那所谓‘无量劫,无可破’的宿命吗?” “不错!孺子可教。” 赵玉真颇为欣慰的点点头:“我的阳魂与昆仑镜的阴魄组成完整的魂魄,昆仑镜转世为人时,便会带着我的阳魂一同转世。” 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些明悟了,只是赵翎予奇怪道:“为什么会转到其他世界去?” “哈哈~”赵玉真仰头笑,随后摆出一副高人模样,继续道:“我不知道这天外有多少世界,也推算不到昆仑镜会转世去哪里。 但我只要将昆仑镜的镜身和阳魂留在这里,那么不管你转世到哪里,都会被镜身和阳魂吸引过来!” “厉害!太厉害了!” 赵翎予这次是真心佩服,你他娘真是个天才。 见赵翎予一副崇拜的模样,赵玉真说得更加兴起:“昆仑镜乃上古神器,太过强大,我无奈之下只能将其魂魄与镜身分开,并将镜身打碎,否则我的阳魂根本无法与上古神器抗衡。” 赵翎予恍然,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还真就是拼接的。” 可是赵翎予清楚了内幕,却更加困惑了,“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赵翎予站起身,转了一圈:“你看,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你的任何记忆。你费尽千辛万苦保住的阳魂,和你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赵玉真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变得格外落寞,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门边,向外望去,口中说道:“这山,这院落很美!但是外面的世界呢?” 赵翎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入目即是山,天空和云,再无他物。这一刻,他忽然有点理解了,“所以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赵玉真垂头而笑,笑容尽是苦涩:“这方世界就是一个牢笼,一个七彩的牢笼!你没有被关在笼中,永远无法体会那种绝望。” 忽然,赵玉真猛地抬起头,语带嘲讽:“更可笑的是,我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道法剑术双修的道剑仙!最年轻的天师! 这些头衔和地位竟然就被那简单的六个字打破了!” 看着他几欲癫狂的复杂表情,赵翎予问:“所以你要打破这个无量劫。现在算不算成功了?” “你只要活下去,自然就算成功了!无量劫,无可破!多么可笑,多么可恨!” 这位赵剑仙说着说着就傻笑起来,笑得双肩颤抖,甚至笑出眼泪。 “你见过哪个天才连门都出不去的吗?” “这个嘛……” 赵翎予同情地望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自以为很幽默地说道: “哈哈,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天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苟言笑的呢。” 可谁想,赵剑仙居然来了一手反杀,“天才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要说不是人,我觉得你更贴切!” 得,引火烧身了。赵翎予索性换了个话题:“那你是想大闹一通,然后扬长而去?” “闹你个头!”赵翎予话刚说完,脑袋就被赵剑仙拍了一巴掌,趔趄后退。 “有话好好说!”赵翎予揉着脑袋。 赵玉真微仰头看天,呼出一口气:“师父的恩情不能忘,青城山的规矩不能破,世间的百姓不能不顾。 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道法剑术双修的道剑仙!最年轻的天师!最年轻的掌教!不管哪一个头衔都有我的职责,我必需坚守。” 你是什么都想要啊!太不要脸了,赵翎予不屑:“这样又不行,那样又不干,你到底想干什么,划出道来!” 赵玉真转过头,神色严肃:“我这道阴魄与残躯会替你挡下无量劫,你只需替我救下李寒衣,破了她的劫难。” 赵翎予凝眉思索片刻,忽问:“你是如何让我频频做同一个梦的?按理说,你还没经历那一幕。” “什么梦?你说具体一点。”赵玉真不解。 赵翎予:“我会一直做一个梦,李寒衣穿着嫁衣入魔了!” “什么!!”赵玉真大呼一声,随即急躁地走来走去,不时叹息。 “看来你确实不知道!她结局挺惨的。” 赵翎予大致的讲述了一下那段故事。 听完故事,赵玉真走得更急了,差点跳起来。 片刻,赵玉真走近,握起赵翎予的手,认真道:“我算到她有劫难,但是我也自身难保。你务必要救她!” 赵翎予神色无奈的说:“这不是我救不救的问题,她入魔是因为你死了。” 赵玉真神色发苦的松开手,叹息一声:“你尽力而为吧!” “得!这没有问题,凭我神游境的实力,提前帮你杀光暗河都行。” 赵翎予话落,又被赵玉真拍了一脑袋。 “你带着我的阳魂打破时空的规则来到这里,在我死之前你若胡乱插手,时空必然产生混乱!会接连发生不可预测的麻烦。”赵玉真警告道。 “还有这一说”赵翎予惊诧,随及困惑道:“怎样才算胡乱插手?” “你从未来回来,应该对这个世界的发展了如指掌,你还能不清楚?”赵玉真反问。 赵翎予眉头轻轻一挑,不解:“那我的出现不是已经改变了?未来本都没我呢!” “非也!多一个人无非多一个故事,规则会容忍你谱写你的轨迹,但却不会同意擅自改变他人的轨迹!” “原来如此……” 赵玉真:“我出手帮你抑制住昆仑镜的阴魄,让我的阳魂来主导你。” 说罢,赵玉真双手交叉连动,打出数道道门法诀。 层层光芒包裹住赵翎予,他瞬间感觉四周有大山一般挤压而来,强烈的压迫感令他一阵头晕目眩,如同溺水一般。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才停歇。 赵翎予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有所缓解,却见赵剑仙递过来一面铜镜,不禁疑惑:“干什么?” 赵玉真:“你看看你的样子。” “有什么好看的?”赵翎予很是不解地接过铜镜,随即便楞住了,“这,这,这,是我吗?” 镜中之人一双黑眼睛,整个脸有细微的调整,整体看起来有七八分像赵翎予不敢确定的放下铜镜,望向面前的男子,然后终于确定了。 像赵玉真! 赵玉真笑了笑,给出解释:“我都说了你就是赵玉真,你受昆仑镜影响,会改变容貌,现出阴阳瞳。切记,在实力不够时,不能让昆仑镜主导,否则你很可能彻底沦为昆仑镜!” “谢天师教诲,晚辈谨记于心。”赵翎予拱手道谢,态度恭敬。 赵玉真见状,呵呵一笑,“还是这个性格好一些,多么可爱。” 赵翎予瞬间脸红,低声道:“天师说的是。” “哈哈~”赵玉真又是一阵张狂笑意。“好了,你走吧,江湖路远,一路走好!” 赵翎予伏身一拜,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第十章 少年歌行 寒冬时节,漫天飞雪。 “驾!” 两匹骏马在雪地里狂奔。 两个人一个穿着狐裘,整个人慵懒地窝在其中,另一个则只着一件红色单衣,在寒风中裸露着胸膛。 “喂!那边好像有个人!”身着红色单衣的人朝左前方指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狐裘男子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点了点头:“是有个人。” 得到同伴确认,红色单衣男子当即调转马头朝那人奔去。狐裘男子扫视四周一眼,也拍马跟了过去。 行至近前,红衣男子勒马喊道:“喂!兄台!雪下得这么大,你怎么一个人在雪地里漫步?” 那人回过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白色面具,把雷无桀吓得一哆嗦,嘴角抽搐:“兄台,你这面具有点吓人啊!”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雪太大,我在雪地里迷路了,跑死了马。”那人拱手回道,声音沙哑。 动作和语气出奇的文质彬彬,恰好与他那诡异面具相反,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感觉格外的别扭。 “来!我带你出去!”红衣男子二话不说就伸出右手。 看着眼前这个热情洋溢,身着一件红色单衣袒露着胸膛的人,面具男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红衣男子笑了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直接弯下腰一把将他捞上马。 面具男当然不是害羞,他是被错有错着给惊到了,真有缘分! 离开青城山后,他算准时间赶往雪落山庄,可惜雪实在太大,在雪地里兜兜转转跑死了马,正愁怎么办呢,没想到正主就来了。 没错!他就是那不知所踪的赵翎予,他是真的在这雪地里迷路了。 狐裘男子赶来时刚好见到两人一骑的一幕,叹息一声:“还好是我萧瑟的神驹,这么大的雪载两人,换做别的马早趴下了!” “这位兄弟迷路了,我捎他一程,压不死你的马!”红衣男子转头解释,手臂碰了碰身前的面具男,“我叫雷无桀,他叫萧瑟,兄台你怎么称呼?” “我叫赵翎予!幸会萧兄,雷兄!” “赵淋雨?好古怪的名字,跟你的面具一样古怪。”雷无桀挠了挠头。 萧瑟笑了笑,“你雷无桀的名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跟你一般见识。”雷无桀扬鞭一挥,绝尘而去。 两骑再次上路,朝自以为的雪月城方向赶去。 深夜,天寒地冻。 两骑快马奔向一处破旧的寺庙。 及至庙前,雷无桀跳下马,搓着双手大声抱怨着冲进庙中:“这马跟乌龟似的,跑一晚上才算找到一处落脚地,太不容易了。” 萧瑟和赵翎予随后跟进庙中,萧瑟哼了一声,讥笑:“哼!再好的神驹也禁不住原地转圈,人不行莫怪马不快!” “那是个意外。”雷无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便找了块地儿一屁股坐下。 见赵翎予取出火折子,三两下生起火,雷无桀赶忙挪过去烤火,手拍了拍胸膛保证道:“赵兄弟放心,我雷无桀说要把你带出去就一定能把你带出去。” “我相信你。”赵翎予话很少,他只是冲那黄金棺材而来,其他的无所谓。 雷无桀心中一喜,当即眉飞色舞的冲萧瑟挑眉。 萧瑟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他只是不屑与你计较罢了。” 这个萧瑟果然目光如炬!赵翎予假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在有面具挡着,才避免了尴尬。 雷无桀却丝毫不觉尴尬,反而洋洋自得,“你就羡慕我有知己吧!挑拨离间我可不上当。” “你个无药可救的夯货!”萧瑟慵懒的靠坐着,满脸无语。 雷无桀不理他,冲赵翎予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多大了” “十八!” “比我大一岁!你那名字太古怪了,一点都不好叫,以后我就叫你赵哥。”他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直接就上口了:“赵哥,你为什么带着面具?” “带着面具很有侠客感。”赵翎予见萧瑟斜靠的姿势销魂,便也向后靠去,斜倚着柱子。 “确实”雷无桀仔细打量面具,这个角度看去,面具一半暴露在火光下,一半藏在阴影中,搭配面具上的那抹笑容,显得格外诡异。“看不出来!只有怪异感!萧瑟你觉得呢?” “呵呵~”萧瑟嗤笑一声,打了和哈欠,慢悠悠的说道:“据说雪月城的雪月剑仙也终日带着一副古怪面具示人。” 雷无桀猛然站起身,惊诧地指着赵翎予:“你是雪月剑仙?” “啧啧”萧瑟无奈扶额,“雪月剑仙十八岁?再说了,雪月剑仙是五大剑仙中唯一的女子。” 雷无桀悻悻然坐下,正要说话,身边的赵翎予忽然向上踢出一脚。 “啪!”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射向了屋顶。 雷无桀与萧瑟连忙站起身抬头望向屋顶,只见一抹黑影躲在横梁黑暗处,手中夹着一张金贴。 那黑影见已经暴露,便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几人身前。 雷无桀上前一步,好奇道:“这位兄台躲在梁上做什么?” “与你们无关!”那黑影说出一句话随即径直走出寺庙。 片刻,寺庙外传来打斗声。 庙内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外走,前去看热闹。 寺庙外不远处。 那个梁上君子正以一敌二,与一蓝衫女子和一魁梧大汉激烈战斗。 萧瑟在一旁看了片刻,缓缓道:“这两边的来头都不小。” “什么来头?”雷无桀顿感好奇。 “以多欺少,我最看不得!”一直话不多的赵翎予忽然大喊一声,随即便纵身一跃,前去帮那梁上君子。 结果没过两招,赵翎予就被魁梧大汉一脚踢飞,砸穿了庙墙落入庙中。 “赵哥!”雷无桀大吃一惊,就要前去看他,却听得庙里赵翎予大喊:“我没事!那梁上君子是雪月城首席大弟子唐莲,速去帮忙!” 听得那人是雪月城首席大弟子,雷无桀果然二话不说,奋不顾身加入战斗,萧瑟也跟了过去。 庙里的赵翎予见状松了口气,乘机跑入后院,却见几个偷鸡摸狗的混混也在打那辆马车的注意。 当即身形一闪掠到马车前,速度极快,几个混混还未看清来人的动作就倒地昏了过去。 赵翎予掀开车帘,跃上马车,见到内里果然躺着一口棺材,金色的棺材! 金色棺材雕刻着精美花纹,赵翎予闭上眼睛,伸手轻轻触摸着金色棺材,良久之后呼了一口气:这里面确实有昆仑镜的镜身碎片! 该不该取走呢? 赵翎予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自离开那青城山后,他就变得不像他了,似乎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动不动手? 如果动手,首先里面那和尚是个装死高手,可能会他被察觉,其次,他这个状态只有自在地境,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被镜身力量反噬; 但是不动手的话,接下来就得跟着他们,时刻掌握黄金棺材的动向。而他受时空法则限制,随意插手结果难料。 纠结了好半晌,赵翎叹息一口气,退出马车,拔出腰间的匕首,划出两刀,拉马车的两匹马霎时倒在血泊中,马车被拽得高高翘起,黄金棺材滑出马车,落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赵翎予悄无声息地回到庙里,躺回刚才的位置上装死! 寺庙外偶尔传来雷鸣般爆响,打斗声又持续了片刻,终于消停下来,一人走入庙中,疾步向后院走去。 又有两人跟了进来,赵翎予连忙作出虚弱状,“雷兄,萧兄,打赢了吗?” 雷无桀拍了拍胸膛,兴奋道:“赵哥,那两人是江湖杀手榜前五的杀人王组合,月姬和冥侯。都被我们打退了!” “真厉害!”赵翎予夸赞。 雷无桀扶起赵翎予,“赵哥没事吧?” 赵翎予:“没事!刚才后院好像有动静。” “后院还有?”雷无桀闻言立马冲向后院。 萧瑟和赵翎予紧随其后。 三人跑到后院之中,却见四周倒着几具‘尸体’,唐莲站在‘尸体’边上,奇怪地说道:“这里还发生过战斗,有人打晕了他们,但是没看见人影!” 可三人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全都注意到马车倾倒,都盯向了马车边的地面上。 那竟然是一口棺材,金色的棺材! () 第十一章 浑水摸鱼 大雪依旧下个不停,道路上堆满积雪。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压出两条清晰的车辙,纷飞落下的雪花再次覆盖,掩去了一切痕迹。 红衣轻衫的雷无桀正充当马夫,迎着风雪奋力地赶着马,口中吟唱着莫名诗词。 马车内有三人,一口棺材。 赵翎予不出意外的被邀请上了马车,与他们并肩而行。 有雷无桀这个自来熟在,几人很快便熟络起来。马车上逐渐变得热闹,一路上有说有笑。 赵翎予闭目修养,并不参与他们的闲聊,表现得非常冷漠,只偶尔听见感兴趣的话题才会分神细听: 唐莲:“雷兄弟,你暂时还没过门,哦,不对。你暂时还没拜入师门,师兄这二字……我想,你可以不用叫得这么着急。” 雷无桀:“好的,师兄!” 萧瑟:“美人三顾,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三顾倾我心。” 雷无桀:“这么说来,我们下一站是三顾城,美人庄!” 唐莲:“不错!三顾城是通往九龙寺的必经之路,在那里有接应我们的人!” 赵翎予凝神听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继续闭目养神,暗自修炼止水剑诀。 他手头上也就只有这本功法,当初二师祖重回剑仙境界时,他与二师祖同时握着那柄铁马冰河,对于那玄而又玄的剑意有着不小的感触。 算是沾了二师祖的福,得感谢她! 有了高深的剑道感悟,就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修炼起止水剑诀来进境神速,事半功倍。 若是再有一柄好剑傍身,他应该也可当一名剑客。 “三顾城中红尘笑,美人庄里醉风流。 这是一个充满香艳故事的地方。” 一辆马车顺利地进了三顾城,来到美人庄。 一个个身材曼妙,着轻纱配珠玉的艳姬,端着酒壶款款走过,雷无桀完全被眼前的香艳场景吸引,直愣愣的进了美人庄。 “夯货!”萧瑟满脸嫌弃。 见两人也要进去,赵翎予忽道:“萧兄,唐兄,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来守马车!” 萧瑟和唐莲转头看来,眼神中都有深深的探究意味。 本想让雷无桀帮忙看护一下马车,但是那小子拔腿就先进去了,走得很快。唐莲皱了一下眉头,低声道:“马车会交给美人庄,他们代为保管,一会儿我让雷无桀去看守。” “只靠雷兄一人,唐兄真的放心?”赵翎予挑眉,看向四周:“自你下了马车,就有不少视线齐齐聚在你身上,里面必定高手如云。” 唐莲也扫视一圈,确实发现很多鬼鬼祟祟的人在打量他,但他转头看向古怪的面具男,依然不松口:“我与赵兄刚刚相识。”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就差直接说:我只信雷无桀,不相信你,你滚! “呵呵~”赵翎予嗓音沙哑的笑了两声,“唐兄先别急着拒绝,我们不妨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唐莲皱眉。 赵翎予问:“唐兄此行是来接头的,若是接头人没来,你们能挡住满堂的高手吗?” 唐莲昂首,满含自信,“虽然一路上也有不少杀手,但是真正厉害的也就月姬和冥侯 还有一个白衣玉剑的中年文士不知深浅,其他的都是些小混混罢了,只会偷鸡摸狗,不足为惧!” “好!”赵翎予击掌,笑道:“我赌你的接头人还没到,今天美人庄内会聚的所有人都不是来做生意的,而都是来杀你的,你踏进去立时就会被盯上,这将是一场恶战。” 唐莲眯起了眼睛,凝视着这个戴着古怪面具的人,不知该如何选择,这时身旁的萧瑟插话:“赌了!” 瞥了狐裘男子一眼,唐莲无语,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但最终也松了口:“行,如果情况不对,你先去守黄金棺材!” “好!” 于是,三人大踏步进了美人庄。 美人庄人声鼎沸,载歌载舞。 唐莲先是找到了雷无桀,他正在欣赏美人庄的盛景,然大师兄有吩咐,他只好三步一回头,不甘心地前往后院看护马车。 见雷无桀离开,唐莲三人这才往美人庄大堂走去。 果不其然,三人一进内里,立即如同羊如狼群一般,一道道凶狠的目光紧紧盯向这边,似乎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这些商人们雇佣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的职责就是观察每一个入场的人,排除危险人物。我们只要如常人一般,低调行事就不会引人注意。”唐莲心怀侥幸的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忽然响起。 “呦,这不是莲吗?”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红衣女子抱着悬挂在梁上的一条红绫从空中飘然而下,落在唐莲三人身前,空中有无数的红色花瓣也在这一刻纷纷散落而下。 如此惊艳的一幕瞬间吸引了大堂中的所有客人,“是天女蕊!”有不少人指着红衣女子,唤出了她的名字。 三人顿时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唐莲眉头直跳,正要小声询问却见天女蕊先一步凑了上来,轻轻搂住了他。 唐莲一愣,天女蕊的嘴已经凑到了耳边:“你的接头人至今没来,但是杀你的人全来了,现在这座城里没有为生意而来的,全是要杀你的人!” 唐莲闻言心中一惊,忙回头看向赵翎予。却见那面具男朝他拱了拱手,随即以一副胜者的姿态昂首离开了。 “还真被他说中了,他是什么人?”唐莲小声喃喃。 一旁的萧瑟也投去好奇的目光,他见过很多人,知道很多事,但唯独没有这一号人,萧瑟勾起唇角:“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天女蕊注意到两人的异常,顺着他俩的视线望去,见到一个紫衣长衫男子扬长而去的背影,不解地问:“莲,发生了什么?” 希望那家伙是个好人!唐莲收回视线,干咳了一声:“蕊,没事,我们还是应对眼前的状况吧。” 四周虎视眈眈的视线只多不少,数日前一别的月姬和冥侯又相继现身,还有那个白发玉剑的中年文士,正在大堂一处楼台俯瞰着这边,双手背负在身后,恍若世外高人。 后院。 雷无桀已经与天外天的人战在了一处,一人对上了九人。 紫衣侯并未现身,白发仙和月姬、冥侯在对付前厅的唐莲等人,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马车被剧烈的打斗掀翻,散落一地碎片,雷无桀站在黄金棺材之上,双手各握着一大把霹雳子,冲着下面的人大喊着: “我乃江南霹雳堂雷家雷无桀!你们不怕死的就过来!” 话音刚落,就有数道阴冷的掌气从后背传来,他急忙运起真气抵抗。 呵呵~真是勇敢少年!赵翎予站在一处屋顶,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下方的打斗。 今晚这口棺材势必会被打开,他提前来守马车,自然还是冲着那口黄金棺材中的昆仑镜镜身碎片而来。 “稍微提前一点应该不会影响到原有轨迹。”赵翎予自言自语。 见雷无桀被黑袍人一掌从棺材上打落,赵翎予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当即纵身一跃而下,口中大吼一声:“休伤我雷兄弟!” 雷无桀猛然抬头,见赵翎予已经稳稳落在他面前,拳脚大开大合,挡住了那一群黑袍人,立时松了口气喊道:“赵哥来得正好!” 见这从天而降的面具人身手非凡,为首的黑袍人手轻轻一挥,一瞬间他身后的八个人接连跃起,从空中滑落,佯装攻击面具人。 却在即将靠近面具人的霎那,其中四人竟向另四人的身体踢出一脚,借力硬生生调转了方向。四人以诡异的角度攻向面具人身后的雷无桀。 雷无桀大吃一惊,瞬间运起‘火灼之术’,速度暴涨,挡下两张掌,眼见另两掌拍来,赵翎予旋身而来,挥拳头挡下一掌,身体硬抗了另一掌。 砰!赵翎予倒飞出去,好巧不巧砸在后方棺材上,将棺材盖撞飞了出去。 棺材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随即一只惨白的手忽然从棺材中伸了出来! “诈……尸?”雷无桀呆住了。 天外天众人也停下动作,纷纷盯着棺材上那只惨白的手。 现场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细节,趴卧在棺材边上的赵翎予也一直用手摸着那口黄金棺材。 不见了! 不在这里!也不在无心和尚身上! 赵翎予当即转头瞄向摔落在墙角另一边的棺材盖,看来是在那里! 摸清具体位置,赵翎予松了口气,昆仑镜镜身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波动非常微弱,具体位置有可能是跟棺材接触的一切事物,他最担心镜身碎片会在无心和尚身上。 要是在他身上那有些就难办了,如今赵翎予只有自在地境,无心和尚可不好对付。 他提前来开棺材正是为了避开那些逍遥天境的高手,如今看来还算顺利,他们打他们的,自己只要偷偷把棺材盖带走就行。 打定主意刚要动身,一只手却攀上了赵翎予的肩膀,阵阵凉意从那手中蔓延而来。 赵翎予抬头看去,见一俊逸不凡的年轻和尚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和尚穿着一身白色僧袍,虽是在黑夜之中,可面目却依然清晰可见,白净秀气,出尘脱俗。 唯一不妥的是他的眼睛,总是泛着丝丝缕缕异光,使得笑容莫名诡异,让人一看就有惊呼‘妖僧’的冲动。 () 第十二章 无心和尚 这白袍僧人抓起赵翎予的肩膀,二话不说轻身一跃就上了屋顶。 赵翎予运起内力震开抓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迅速向后退去,目光凛然地望着不远处的白袍僧人。 白袍僧人也在注视着他,满脸笑意:“施主的面具好生古怪!” 赵翎予只暗自警惕,并不搭理他,倒是下方的雷无桀凝神望来,惊诧的大喊:“是……是个死和尚?还是个活和尚?” 白袍僧人闻声望向下方的雷无桀,旦笑不语。 这时,为首的黑袍人怒喝一声:“别让他走了!”旋即一马当先跃上屋顶,其他的黑袍人也立刻跟了上去,齐齐冲向那名白袍僧人。 见双方要打起来,赵翎予悄悄翻下屋顶,背靠着墙体一步一步摸向那墙角处,眼神观察着屋顶上的打斗。 只见那白袍僧人眼中紫色氤氲缭绕,一眼就止住了所有黑袍人的攻势。黑袍人一个个变得呆滞失神,随即又迅速变换表情,惊恐万分状,好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 这就是心魔引?真厉害!赵翎予心中赞叹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悄悄蹲下身子搬起棺材盖,见没人注意自己,当即一个闪身上了院墙,将棺材盖丢到墙后。 而屋顶另一边的战斗也以无比诡异的一幕结束,那些黑袍人一个个都抬起自己的鬼手,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心口穿了进去。 这自杀的一幕惊呆了雷无桀。 至于赵翎予,已经跳下院墙捡起棺材盖,几个起落间迅速远去了。他在翻下墙的刹那,见到冥侯,月姬和唐莲等人已经赶来,想必能留下那白袍僧人。 来到一处山崖边,赵翎予盘膝而坐,将棺材盖放在一边。 自他触摸到镜身碎片时,融合镜身的方法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心头,就像是天生本能一般,很是玄妙。 赵翎予抽出腰间的匕首,将掌心划破一道小口,然后贴在棺材盖上,心念一沉感应天空中冥冥天雷,感应成功的那一瞬间,有一股磅礴而古老的力量通过手臂迅速涌入他体内。 成了!赵翎予赶忙断开感应天雷的念头,天空中刚开始凝聚的雷云就此消散。 赵翎予极力调动内力将那股力量包裹,身体各处开始不断传来凶猛的冲击感,一阵接着一阵,又一阵强过一阵,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身体逐渐变得通红,如煮熟的虾一般。 完蛋!似乎要压制不住! 果然,他的一只眼睛开始泛起蓝光,另一只眼睛也逐渐由黑变蓝。 正当他两只眼睛都要染成蓝色时,一直惨白的手拍在他后背上,紧接着由掌化指,指尖在赵翎予身上各穴道处飞速连点。 指尖飞点了七七四十九下后,赵翎予通身颤动不止,然后慢慢平复,眼中蓝光隐去。缓缓睁开双眼,看清了身前的白袍僧人。 赵翎予一脸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白袍僧人脸上挂着浅笑:“小僧见施主似乎要走火入魔,便出手相帮。” 赵翎予当即拱手道谢:“感谢救命之恩!” “施主客气了,就算小僧不插手,施主也不会有事。”白袍僧人摇头轻笑。 赵翎予目光变得凛然,“大师看出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出来!”白袍僧人绕到他身边盘膝坐下,缓缓道:“仙魔只在一念之间,施主的劫难已经渡过,不妨也帮小僧一个忙?” 赵翎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大师请说!” “跟我去一个地方。”白袍僧人伸手指了个方向。 “可以!”赵翎予答应得很痛快,救命之恩得报! 两人行至一处宽阔的河道,赵翎予忽然停住脚步,不走了。 白袍僧人也不催促,而是一个闪身跃入河中,凌波渡水,如履平地一般的行至河中央。 河中风卷浪涌,白袍僧人却岿然不动,仙气十足! “大师,还是回去一趟吧!”赵翎予站在河边朝河中心大喊着,心中发苦。 “小僧名叫无心。”那白袍僧人遥遥望着远方,平静地说道。 赵翎予便再喊了一次:“无心大师,还是回去一趟吧!” 无心有些困惑的问:“回哪里去?回棺材里?” 赵翎予摇头喊道:“不!是回刚才的客栈中。” “为什么要回去?”无心朝河边看来。 赵翎予苦笑:“因为大师带错了人!需要回去重新找。”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和尚似乎没有跟美人庄的那些人纠缠就直接跑了出来找他,又莫名其妙地要带他走,难道不该带上雷无桀和萧瑟才对? 这里离美人庄并不远,紫衣侯和白发仙那些人竟一个也没追来,这和尚的轻功真的如此卓绝?把所有人都甩开了。 忽然,无心和尚踏浪向前,一个起身竟已飘到了赵翎予面前,“那应该带谁?” 见和尚靠近,赵翎予当即踏一步上前,双手迅雷般抓向无心的肩膀,但无心似有所查,灵动地侧身避过。赵翎予反应极快,以爪变掌接连六掌拍出。 无心抬手挡下两掌,足下轻点,迅速向后掠去,神色中竟也流露了几分惊诧。赵翎予纵身一跃欺身而上,一腿朝着无心和尚的腰间横扫而去,结果又被无心轻易避开,腿反手抓住,轮转一圈重重摔在地上。 “应该带谁?”无心质问,随即朝赵翎予一步一步靠近。 赵翎予站起身,坦诚道:“现在不方便说,但肯定不会是我!” “那施主说一说,到底该带谁?”无心眼中带笑,眼神似有妖冶、魅惑之光流转。 对上这双眼睛的瞬间,赵翎予霎时产生一瞬的恍惚,不过片刻后又恢复清明。 “大师真的应该回去一趟!尽快!”赵翎予把‘回去’两字咬得极重。 “为什么回去?需要一个理由。”无心不解。 “”赵翎予一时无言,斟酌片刻后神色严肃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但是你得回去带上两个少年,一个身穿千金狐裘,一个身穿红色单衣。” 无心望着赵翎予严肃认真的神情,饶有趣味的说道:“施主妄念过盛,应当明神清心!” “大师救了我,我自当随你去任何地方,权当报恩,但是你得回去带上他们,这是规则。”赵翎予无奈叹息着。 无心皱眉想了想,认真道:“没听说过这个规则。谁定的?” 怎么说都说不动,赵翎予挠了挠头,沉声道:“规则是天定的,打破定下的规则,很多人可能会因此而死!” “懂了,施主说的是大道规则?”无心作恍然大悟状。 赵翎予心想似乎也差不多,遂点头:“对,大道规则不能破!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好一个命中注定!”无心敛去笑意,转头望向河的另一边,低声道:“你为什么能不受‘心魔引’的影响?” 原来他刚才用了心魔引! 赵翎予惊讶,但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遂加重了语气:“大师,再晚一些,可就世事难料了!” “施主如若打赢了小僧,那便听施主的。”无心轻笑着闭上眼。 赵翎予也不废话,身影闪至无心身后,一阵拳影晃动。但无心猛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的面前竟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铜钟幻象,所有拳影尽皆崩碎。 巨大的力道反倒将赵翎予弹飞出去,再一次砸落在地。 赵翎予擦了一把嘴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右手握拳藏于身后蓄力,左手从腰间摸出两把匕首,猛地丢了出去封住那和尚的退路,随即一个闪身贴近右手连挥三拳,拳势汹汹。 但那无心和尚掌速更快,瞬间拳掌相撞。赵翎予三拳感觉打在了棉花上无法着力,不由心中大惊,暗呼不妙。 只见那无心和尚目光凛然,衣衫鼓胀,赵翎予瞬间感觉一股内力排山倒海般袭来,猛然将他撞飞出去,摔落在地。 赵翎予吐出一口气,再一次翻身站起,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含笑,如沐春风的小和尚。 看来终究是吃了武学的亏,没有境界压制,根本没法打赢他们这些从小就开始练的天才。 () 第十三章 巧了 白袍僧人见那面具人低着头久久不动,笑问:“怎么了?发现打不过就不打了?” 面具人依旧是没有反应。 白袍僧人眉头微皱,刚打算迈步靠近,面具人却在此时猛然抬起头。 异色双瞳! 白袍僧人猛然睁大了双眼,看到那面具人的右眼泛着淡蓝光芒。与此同时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以面具人为中心,迅速扩散开覆盖四周。 入魔了?白袍僧人惊诧不已。 心知不妙的他脚步一踏施展轻功就要退开。结果人至半空,四面八方的压迫感犹如实质般袭来,白袍僧人感觉动作瞬间迟滞了片刻。 仅仅是这迟滞的一瞬,那本在数丈开外的异瞳面具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白袍僧人心中大惊,眼角瞥见一抹身影突然出现在右侧,刚要做出反应就被一拳轰中,流星砸向地面。 砰!被砸落在地的无心和尚瞬间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自己怕是要栽了! 又有破空声传来,无心连忙翻身而起双手合十,在他的面前立刻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铜钟幻象。 铜钟幻象刚显现而出,一个刚猛掌影就轰击在了上面,铜钟瞬间崩碎,一只手穿过那纷飞的铜钟碎片将无心和尚拽了出去。 赵翎予指尖连点,在无心和尚周身点出一共十七八下后才松手。无心和尚直挺挺的倒向地面。 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赵翎予疑惑不解:“怎么才半步神游?奇了怪了!” “厉害!”双手合十躺倒在地的无心和尚由衷赞叹,面带微笑。 “呵~你还笑得出来?”赵翎予蹲下身子,语气轻松的问。 无心挑眉:“不笑难道还要哭吗?” “很有道理!”赵翎予点头,像拎小鸡似的拎起小和尚,然后纵身往回赶,嘴上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两人穿入一片树林,来到一处山崖边,赵翎予找到了那块棺材盖,于是左手扛着棺材盖,右手拎着小和尚继续赶路。 无心看着周围飞速倒退的树木,好奇的问:“施主似乎入魔了,但小僧却不曾感觉到任何魔气,这是为何?” 赵翎予随口答道:“因为我处在一个奇妙的临界点上,一阴一阳,中庸之道。” “原来如此!”无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问:“施主将我带回去,真的是因为所谓的大道规则吗?” “大道规则?”赵翎予哧声笑,低声道:“我只是为了救一个人罢了!” “救谁?” “你不需要知道!” 凌空飞掠中的赵翎予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无心也凝目望去,不远处人影闪来,落到近前。一个白发玉剑的中年文士,一个紫衣长袍,手中折扇轻摇。 紫衣和白发两人都能感觉到面前这人不简单,都在拿眼打量着他那诡异的面具,但却是苦思冥想也找不出能与之匹配的人来 手持玉剑的文士也不纠结,指了指赵翎予身边的白袍僧人:“紫衣,你去带他走,我来应付这个面具人。” 紫衣人合上折扇,笑道:“没问题!” 刚要动身,却听见面具人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张扬:“你们两位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挡道,速速让开!” “口气不小!”白发文士怒喝一声,闪身一剑刺向面具人抓着无心肩膀的右手。紫衣人则折扇挥动,扫出一道气劲,随即踏步上前一手抓向无心。 赵翎予站在原地右手松开小和尚,提起棺材盖轻松挡下那道气劲,然后接连两掌打出,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带起一阵阵罡风。 白发文士大吃一惊,提剑回档,紫衣人同样目光凛然,折扇一挥,又一道气劲迎了上去。 那极致简单的两掌,却似有千斤之重,散发蓬勃掌力。掌力相撞,紫衣人被迫得节节向后猛退。白发文士更是直接撞落地面,杵剑在地犁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才堪堪止住。 被击退的两人惊怒抬头,紫衣人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赵翎予冷哼一声:“不关你们的事!” 如此嚣张的态度,紫衣人冷声喝问:“阁下可知道我们是谁?” “无非就是天外天的白发仙和紫衣侯。”赵翎予轻笑。 见对方认得他们却依然如此嚣张,又抓着白袍僧人,白发仙脸色微沉,试探道:“阁下与我们教主有仇?” 躺在地上的无心和尚也在此时笑着插嘴:“无仇,你们要是再不退开,怕就要有仇了。” 开启阴阳眼仅仅只是解开了赵玉真留下的一半封印,很快便会恢复,他这种状态目前无法维持太久,时间有限! 见这两人不打算退开,赵翎予运起浑身真气,半步神游的气势展露无遗,提起棺材盖重重砸在地面上,阵阵气浪荡开,硬生生迫得白发仙和紫衣侯猛地向后连退。 同时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满是不耐:“再不退开我就不客气了!” 半步神游!气势极强! 紫衣人与白发文士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忌惮。他们二人也是步入逍遥天境多年,两人联手或可拖住对方,但眼下并无外援。 紫衣人没有再说话,收起折扇,足尖微微一点,几个起落,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最好别动那白袍僧人!”白发仙倒是皱眉警告一声,随即也收剑退开,迅速消失在树林中。 赵翎予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身影,轻哼一声,抬腿一踢将棺材盖扛在肩上,随即拎起地上的无心和尚继续往回赶。 安静了片刻,无心忽出声:“你似乎变了?” “哦?变强了?”赵翎予饶有兴趣的问道,脚下不停。 “不!是变了个人,怎么说呢”无心想了想,给出四个字,“洒脱、果断!” 赵翎予回想了下,摇头否认:“你想多了,我一直都是如此!” 无心笑了笑,自夸道:“我很敏锐,你骗不了我的!” “我承认,你确实很敏锐!”赵翎予微微点头,低头望了他一眼,忽然道:“你也变了。” “哦?哪里变了?”无心皱眉不解。 赵翎予缓缓道:“之前你一直使用谦称,‘施主’‘小僧’什么的,现在却用‘你’、‘我’相称。” “你也很敏锐!”无心赞叹,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很看好你。” 赵翎予撇嘴:“我还需要你看好,你先看好你自己吧!” 两人已经回到了美人庄,赵翎予拎着小和尚翻身越过院墙,将无心直接扔在地上。 无心也不恼怒,依旧面带笑容,“还不曾知道你的名字,不妨告知一二。” “赵翎予。” “淋雨兄,你的名字非常古怪,和你的面具一样古怪。” “好像有人也这么说过,一个红衣服的,就在上面。”赵翎予抬手指了指上面的一间客栈。 无心挑眉向上望去:“英雄所见略同!那我这便上去会一会他。” “我带你上去。”赵翎予说罢便低下头,片刻再抬起头时,怪异的异色瞳已经消失,恢复了浓墨般的黑。 赵翎予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们上去。” 无心深深看了他一眼,缓步上了楼。 楼上。 五人齐聚:唐莲、萧瑟、雷无桀、天女蕊还有前来接头的无禅和尚,齐聚本是喜事,但是交接的货物不见了,导致一个个愁眉苦脸。 当然,愁也分很多种。雷无桀发愁是因为他大师兄不开心,而萧瑟发愁是因为他的两匹神驹骏马死了。 当赵翎予带着无心和尚于棺材盖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那简直像是往深潭中丢进一颗炸雷,瞬间把失落的众人唤醒。 几人将无心和尚于赵翎予团团围住,正当赵翎予准备解释几句的时候,那个无心和尚却突然暴起。 原来他的经脉根本就没有被封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总之,无心只微微一挑眉,瞬间就运起了他那神乎奇技的轻功身法。纵身一掠飞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萧瑟和雷无桀身边,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肩膀,飞起来一脚踹开了窗户,就落了下去。 赵翎予来到窗边向外看去,瞬间惊为天人。那轻功仿佛真是御风而行,带着两人丝毫不见迟缓,轻飘飘的飞远,片刻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也难怪白发仙和紫衣侯会把人追丢。 这件事可就太巧了,不能说小和尚做得有错,只是巧得过分! 也不知道这和尚是本就打算带走他们,还是因为听了赵翎予之前的话。 不管如何,只要没出意外就是好事!赵翎予松了口气。 如今人都走了,事情的解释权自然全在赵翎予这边,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编了个故事。 唐莲等人将信将疑,但也拿赵翎予没办法,毕竟他已经把人和棺材盖都完整地带回来了。 现在白袍僧人是在众人眼前跑掉,那可就怪不得他赵翎予了。 () 第十四章 偶遇李寒衣 三顾城外。 一骑神驹奔出,如离弦之箭一般穿行在茫茫旷野之上。 赵翎予此行的目的地是青城山,他得再去见一见赵天师。 而那一行少年人也已经各自上路,唐莲、天女蕊随无禅去往九龙寺寻找大觉禅师,无心三人目前不知所踪,但想来马上就会跟西域最大的那帮马贼交上手。 长弓追翼,百鬼夜行! 马贼的名声很威风,但对上无心和尚这种怪胎,也只能徙乎无奈,自讨苦吃了。 赵翎予见识过那‘妖僧’的手段,绝口称赞!尤其是那一手装死的功力,厉害得紧,让人印象尤深! 况且他身边还有雷无桀与萧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区区马贼不足挂齿! 还别说,目睹了这些少年恣意江湖的神俊风采,赵翎予也是心痒难耐,神往不已!书中所见与亲身体会,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仗剑走天涯,笑看江山如画,醉卧美人膝。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 恩仇趁年华轻剑快马,红尘未破也无甚牵挂 只恋生杀 醉里论道,醒时折花——《明月天涯》 可惜他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家伙,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时间,又辗转数地,奔波不停,根本就没有好好将修炼放在心上。 回想往昔,恍如黄粱一梦,镜花水月。 江湖凶险难测,如今他才算是看清了自己,连一个能喊得出名字的拳法或剑法都没有,止水剑诀倒是高深剑法,但是他只会修不会用! 动起手来依旧全凭一身内力,如同小孩子打架一般全无章法,这种程度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那些境界远比自己低的,一旦遇到同级别的高手,那只能是被吊着打。 与那无心和尚的一战就是最好的例子,与白发仙、紫衣侯一战,那是全凭胆大,真要是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奇怪,自己当时怎会如此嚣张?如此大胆?百思不得其解。 这大概也是天道的公平之处! 离奇身世牵起不凡经历,却不会成为剑走天涯的依仗,一切还是需要凭本事去争取。 青城山。 桃树依在,桃花飘远。 赵翎予再一次见到了青城山当代掌教——道剑仙赵玉真。 两人相对而坐,茶台还是那日的茶台,位置也还是那日的位置。 “你可以取下面具,这里就我们两人。” 赵翎予依言取下面具。 赵玉真看着这个与他相似的少年,笑问:“怎么样,山下可还有趣?” 赵翎予拱手拜,恭敬的回道:“天师,山下固然有趣,但我实力不济,难以成事!无量劫将至,我恐怕没法完成任务。” 赵玉真凝眉,奇怪道:“融合镜身提升修为的法子难道行不通?” “那倒不是。”赵翎予摆了摆手,随即叹息一声:“只是夺取碎片已然不易,融合碎片又有被吞噬的可能,这法子太过凶险。而且进境缓慢” “积跬步以至千里,修为高了融合起来就会大大降低风险,坚持下去肯定会有大变化。”赵玉真信誓旦旦。 “天师当初为何不教我些其他功法?现在能学吗……”赵翎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哈哈~”赵玉真仰头笑,“我也在等你来!” 赵翎予以为这意思是会教他,顿时心中一喜,“天师是打算现在教?” “不教”一盆冷水从头泼下,赵翎予无语的看着他,等他下文。 “我们俩不能都留在青城山,以后你自会明白道理。”赵玉真卖了个关子。 “是因为脸太像,还是因为无量劫。”赵翎予做出猜测。 “都有可能,你可以这么理解。”赵玉真点头。 “那天师的意思确定不教?” “不教!” 合着又白跑一趟,赵翎予无语望天,随即又不解的问道:“那天师等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赵玉真点头:“无双城有两道镜身碎片!” 原来又是说这个,赵翎予眉毛轻轻一挑:“在哪里?” “其中一道在无双剑匣之中!” 无双剑匣?赵翎予吓了一跳,确认道:“御剑无双的无双剑匣?” “没错。” “神鬼莫测的御剑术能同时控制剑匣中的多柄名剑,这可比无心和尚还难缠。 直接解开阴魄封印的话应该能赢,但他若御剑逃跑,我连轻功都不会,怕是追不上。”赵翎予愕然叹息。 赵玉真耸了耸肩,鼓励道:“你就说借用一下嘛,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行,我看好你。” “另一道呢?”赵翎予心怀希冀,盼望能简单一些。 “另一道在断水剑中!” “一剑断水,千江绝流?”赵翎予惊呼,“无双城城主的佩剑!” “天师,这些碎片全躲在高手的佩剑中没法取,还有其他的吗?”赵翎予无奈地望着对坐的赵玉真。 赵玉真喝了一杯茶,轻轻摇头:“不清楚咯,我能算到的也只有这些。” “好吧,多谢天师了。”赵翎予拱手道谢,忽又问:“天师,我似乎犯了精神分裂,就是……身体中恍惚有两个人。” 赵玉真揶揄道:“你可不就是两个人嘛,不用大惊小怪!” 原来也是阴阳双魂造成的症状,赵翎予恍然,叹出一口气:“好吧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这样持续下去,我会不会因此疯掉?” “不会!” 赵玉真站起身,伸了一下懒腰,懒洋洋的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你下山去吧。” “”赵翎予。 赵翎予就这么被赶下山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走在下山的石阶上,赵翎予回望一眼,现在不过才下午,哪里来得天色太晚一说,天师说谎都不需要打草稿的? 赵翎予摇头叹出一口气,继续朝山下走去,快要到山脚位置,迎面走来一人,步伐飘忽。 定睛看去,那人一身白衣翩翩,脸上扣着一张古怪的面具。 雪月剑仙李寒衣? 赵翎予惊疑不定地望着白衣人,而那白衣人也在看他,或者准确的说,在看他的面具。 两个带着古怪面具的人就这么擦肩而过,一人往下,一人往上! 赵翎予一路来到山脚下,才回过头去看,但山道弯曲,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瞧不见。 李寒衣不是三上青城山?这个时间她也来过?似乎不对吧。 然转念一想又觉得完全可以理解,他们是互相喜欢的人,上山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了,小说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全记载的一模一样,这个世界已经不同了。 真是多管闲事,赵翎予摇头失笑,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那山路拐角处出现一个人影。 凝神望去,正是刚才上山的雪月剑仙。 什么情况?才过去不到半刻钟就下来了…… 她绝对没有登上青城山,应该是半路又下来了。 赵翎予不禁想起二十年后的那个二师祖,傲娇,脾气大,不讨人喜欢,还傻得不行! 二十年不踏出剑心冢一步,却在死前同意他的邀请而出关,为的是去青城山的桃花院落吃桃子 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不禁感慨道: “是真的傻啊!” 糟糕! 怎么又说出了声 那抹白衣身影步伐太快,恍惚间已经来到了山脚下,赵翎予只好站定不动,佯装漫不经心地四处看风景,心中狂呼: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好在有面具挡着,掩饰了尴尬。 那个身影似真没有察觉,再一次与他擦肩而过了。 赵翎予松了口气,以为没事了,结果身后就传来沉闷的男子声音。 “你不是青城山的。”白衣人的语气不是问,而是非常肯定。 这可是巅峰时期的雪月剑仙,一剑堪比神游,以她的爆脾气,一个说不好怕就要挨一顿暴打,赵翎予深呼了两口气,转过身去,尽量保持平静:“没错,我刚刚拜访过青城山。” “见了谁?” “见了”赵翎予一时想不起谁来,停顿了片刻。 “赵玉真?” “说笑了,我哪里敢叨扰赵掌门。”赵翎予摇头说着,关键时刻终于想起一人:“是与李凡松有约。” “李凡松不在山上。”沉闷男子声音沉稳有力。 她这是在使诈,绝对是!赵翎予不上她的当,故作惊讶道:“怎会不在?我刚才还与他喝了好一会儿茶。” 赵翎予话落,立马又反问回去,企图抢夺主动权:“这位兄台有是什么事吗?” “你怎知我是兄台?”白衣男子语气惊讶。 若说你是姑娘,怕是又要怀疑我有道门望气术!赵翎予不知她要玩什么花样,但肯定多说多错,于是皱起眉头,语气不耐:“我随便猜的,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话落,白衣人转身就走。 () 第十五章 记名弟子 见她果真离开,赵翎予终于松了口气,不动神色地转过身去。 对于李寒衣那个境界的高手来说,感知力是非常强悍的,有心感知的话,闭着眼也能洞察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 若是赵翎予一直盯着她离开的身影,那肯定会被发现。所以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佯装继续看山上的风景,沉醉不已。 但显然,该发现的总会被发现,赵翎予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反应,在李寒衣看来却是漏洞百出,一无是处。 于是,正当赵翎予悠哉游哉赏景之际,耳边有一道破空声响起。 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赵翎予就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瞬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寒衣将人提溜在手,御起飞剑,如足踏云雾般,飘然远去。 李凡松她倒是听说过,是赵玉真的大徒弟。但她半路折返,并未上山,根本不知道李凡松在不在山上,也根本不会去关心。 她只是识得赵玉真房舍内的熏香味道! 清淡飘渺,提神明心! 李寒衣来过青城山三次: 相识,相爱与离别。 每一次都让人记忆尤深。而一个人缕缕回想着一幕幕,自然也就对环境印象深刻。 那是一种非常特别味道,优雅中带着些许青涩,至少在李寒衣看来它是特别的。 上山之时只是有些熟悉,下山时再闻便已经笃定。 这人明明就是见了赵玉真后下山的,却为何遮遮掩掩说谎话诓她,显然应该是识得她身份。 既然识得,那便不可饶恕!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猖狂之人,区区自在地境,竟然敢出言说她‘是真的傻’! 当然,这一切固然让人生气,但令她动手的根本原因却并不在此,而在于功法。此人居然有止水剑诀三成的功力!! 三成不多,一般人可能还瞧不出来,但李寒衣是谁,她可是步入止水剑诀第三重的雪月剑仙,一眼便瞧出了不对。 赵翎予幽幽转醒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客栈之中,而那位举世无双的雪月剑仙正站在窗口望着客栈外的风景。 很明显,自己被人家逮住了! 是哪里漏了破绽,李凡松?他想不明白。 摸了摸脸,还好!面具还在,他那与赵玉真相似的脸没有暴露!当然前提是:李寒衣没有偷偷摘过他面具的话 赵翎予起身下榻,整理衣衫,然后来到李寒衣身后,语中含怒地问:“仁兄为何将我绑至此处?” 李寒衣回过身,冷笑一声:“仁兄?你确定?” 剑仙的气势展露无遗,气势来得快去的也快,只那一瞬就迫得赵翎予后退一步。 这要是再装不认识就说不过去了,赵翎予叹息一声,拱手见礼:“小子赵翎予,见过雪月剑仙。” “哼!”李寒衣冷哼,问:“你见了赵玉真?” 看来真是因为李凡松而暴露,那家伙竟真不在山上?赵翎予心中大喊倒霉!面上却恭敬点头:“是的。” “他可还好?”一向冰冷沉闷的男子声音少见的带有几分柔和。 “天师看起来一切都好!我不确定。” “你与他不是熟识?” “不是不是。”赵翎予连连摆手。 “都聊了些什么?” “这”赵翎予作犹豫状,心中则在飞速编织谎言。 “怎么?不方便说?”沉闷男子声音翕然冷淡下来。 赵翎予感觉周身瞬间变得冰冷,嘴角略抽,回道:“并非秘密,剑仙想知道,小子自然知无不言。” 赵翎予又斟酌了片刻,缓缓说道:“小子久仰赵天师道剑无双的风采,此行特来上山拜师。” “哦?”李寒衣似乎来了兴致,回过身望他一眼,“可曾拜成了?” “不曾。”赵翎予摇头。 “为何?” “小子资质平平,又错过了最佳修行年纪,故而未得天师青睐。甚是可惜!”赵翎予垂头叹息一声,语中满含遗憾。 “呵呵~”李寒衣呵笑一声,不置可否。 听到她的笑声,赵翎予却是惊疑不定,不知道他的忽悠有没过关。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愣住了。 片刻,李寒衣忽道:“山脚下,你似乎说了一句话。” 果然听到了,赵翎予冷汗直冒,连连解释:“绝非您想的那个意思!您剑仙之名虽然天下尽知,但您少有露面 小子也无缘得见,起初并未认出剑仙来,只以为您也是来上山拜师求学的。 后来见您只片刻便又下山,还以为跟我一样拜师不成呢,所以才出声嘲笑了一句,是小子过于狂妄了。” 这话骗骗鬼还行,李寒衣丝毫不信,只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不做声。 小仙女眼中气势过于凶猛,赵翎予垂下头看着脚尖,也不管她信不信,总之他是不会承认的。 正当赵翎予纳闷间,李寒衣绕开他径直走到茶桌边,拿起她的佩剑铁马冰河,拔剑。 抽剑而出的瞬间,剑光忽闪,阵阵寒意扩散,冻得赵翎予直哆嗦。若说还有比那剑气更冷的,那便是李寒衣接下来的话了。 “如实交代,你的止水剑诀从何而来?是谁传授?” 这话一出,赵翎予才想起来自己修炼了止水剑诀,不成想竟然被她发现了,不禁眉头紧皱,心思活泛,开始寻找借口。 他也不是喜欢骗人,只是他能直接说这就是你李寒衣传授的,只不过是二十年后的那个李寒衣吗? 显然不能。 行走江湖果然满是无奈,很多时候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唯独谎言深受人喜爱。 “嗯?”见赵翎予久久不答,李寒衣不耐。 “原来它叫止水剑诀啊!真是个好名字!”赵翎予赞叹。 “好个屁!”李寒衣骂了一声,随手朝他一挥。 赵翎予顿觉有重若千钧之势冲自己当头砸下,当即抬手阻挡却无济于事,整个人狠狠撞在地板上,吐出一口血来。 “如实说,莫要再拍马屁!”李寒衣语气冰冷。 下手真狠!赵翎予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晃了晃脑袋,挣扎着站起身,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满是回忆地述说道: “剑仙所说的剑诀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所传,小子年幼时在一处山林中与他相遇,他称我与他有缘,传了我一本剑诀。 小子还来不及询问,老者已经飘然远去,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那本剑诀没有名字,但是晦涩难懂,小子出身山野,只知苦修却不明其意。 多年过去徒曾内力,却始终无法领会其中奥妙,这才将秘籍当掉,换得几两碎银前去青城山拜师。” 思维清晰,逻辑缜密! 无从追查,难辨真伪!赵翎予都要被自己的编谎能力惊呆了。 他其实是在赌,虽说江湖中剑法秘籍非常珍贵,但止水剑诀也不能只有她雪月城一家才会吧,总该有些名声不显的世外高人才对。 李寒衣收剑入鞘,果然不再追究。 赵翎予刚放下心,一句天籁般的话响起。 “你可愿拜我为师?” 幸福来得太突然,赵翎予呆了片刻,刚要点头答应却又心生疑虑,做剑仙的弟子算不算过分插手,时空会不会因此错乱? 李寒衣看出了他在疑虑,冷声问:“你不愿?” 赵翎予犹豫许久方才点头:“我愿意!” 李寒衣盯了赵翎予片刻,缓缓道:“他没有骗你,你确实错过了最佳的修行年纪,不适合再去修习道法。 但好在年幼时便修习止水剑诀,如今一身功力达致自在地境,不失为一块欠缺雕琢的美玉,既然你有缘得到止水剑诀,那我不妨延续这段缘分。” 终于能有人教他武学,赵翎予眼睛瞬间放亮,非常赞同:“是是是。” “但是”李寒衣忽然话锋一转,冷声道:“你这家伙非常不老实,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天开始,你必须给我改! 止水剑诀但寻心如止水,清澄平静方能无有所累! 若你一直是这副狡猾模样,止水剑法必然难有寸进!堂堂剑仙之徒,当有其表,如若污我门楣,必将严惩不贷!” 果然山下的一通操作还是给自己抹黑了赵翎予心中发苦,“明白明白。” “好!”李寒衣点头,“在你改正恶习,术有所成之前,只能作记名弟子! 你可还愿意?” 赵翎予额角冷汗直冒,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即俯身叩首一拜:“弟子愿意!谨尊师命!” 满怀希望上山求学,求学无果失落下山 忽偶遇剑仙李寒衣,出言欺骗被其掳走 再到客栈巧舌如簧,最终得拜剑仙为师 青城山之行,便以戏剧性的结局,就此拉上帷幕。 赵翎予跟随大名鼎鼎的雪月剑仙李寒衣回往雪月城。 () 第十六章 司空千落 跟随雪月剑仙去往雪月城。 话是这么说,但官道上却只有赵翎予一人一骑,至于那位大剑仙,早已御剑而去,不知所踪! 雪月城外。 风尘仆仆的赵翎予拍马进城,望着城中的繁华盛景,不禁感慨:天下第一城果然名不虚传,够气派! “兄台,请问下关城外的苍山要怎么走?”赵翎予喊住了一名路人。 那路人打量他一眼,似乎被他的面具吓到了,后退一步抬手虚指一个方向:“就在那个方向,就在那个方向。”随即就快步离开了。 赵翎予无语,小声嘀咕道:“不就带了个面具,能有多吓人!你们二城主不也带了?” 这时一旁的酒肉铺小二朝他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来这边坐,我告诉你。” 酒肉铺子是搭在街道两边的,有一个顶棚遮阳,非常简陋。 赵翎予顺从地进了铺子,见那小二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他,于是很上道的叫了酒菜:“一斤牛肉,一壶美酒,足矣!” “得嘞!” 小二菜上得很快,上菜之际也给他指了路,算是业界良心了。 “多谢。”赵翎予由衷感谢,可能还真跟面具有关系,他问路少有人答,一个个都躲着走,要么就是瞎指一通。 “客气了,客官慢用!” 赵翎予享受着美食和佳酿,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盈满心头,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如今身体的异状算是彻底弄清楚了,也找到了解决办法,往后只需循序渐进地融合镜身碎片就可恢复正常,解除危机。 师傅也有了,还是个剑仙级别的,他的实力应该能得到快速的提升,那么融合镜身被吞噬的可能也就大大降低! 如此一来,他就只剩下两个任务: 好好活下去,完成赵玉真破无量劫的心愿; 努力修行,迎接一年后的惊变!为赵玉真报仇,阻止李寒衣入魔或救下入魔的李寒衣。 街边酒铺好就好在视野开阔,赵翎予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雪月城的美景风光,可谓人生一大幸事! 不知是因为拜师的缘故,或是受司空翎予记忆碎片的影响,雪月城这座本该陌生的城市,如今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亲切。 这就是家的感觉? 赵翎予的眼角不由得湿润起来,叹息一声:“可真不容易啊” 难得如此放松,赵翎予也没压抑自己的情绪,一壶又一壶酒下肚,不知不觉间有点喝多了。 此时,小二忽然又走了过来,递出了手中拿着的一份图纸:“客官是第一次来吧,这是咱们雪月城的地图,你拿去用,不用花钱。” 赵翎予愣愣地接过地图,感谢道:“多谢!小二兄弟也太善解人意了。” 赵翎予继续喝酒,眼角瞥见小二并未离开,不由蹙起眉头问:“还有事?” 那小二忽凑了过来,笑嘻嘻的低声问:“公子长得如此俊美,为什么带着这么凶煞的面具?” 原来是因为这张脸才送的地图,可这小二怎么一脸看见美女的表情赵翎予嘴角微微抽动,看向小二的眼神充满怪异意味。 小二连连摆手:“瞧客官想那里去了,我这不是好奇嘛。” “带着面具有侠士风,至于面具长得如何,有何关系。”收了人家的地图,赵翎予只好随口解释。 小二正要开口说什么,城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司空小姐回来了!” 那一声惊呼过后,是一阵手忙脚乱,鸡飞狗跳,街上行人一眨眼间跑没了影,不少商贩立刻收了摊子,也开始跑路。 酒肉铺的小二也没闲着,开始驱赶客人。 “司空小姐回来了!”惊呼声一声接一声传下去,直至整座下关城此起彼伏地回响着这个声音。 见那小二苦着脸走过来,赵翎予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桌客人了。 “客官,非常抱歉” 赵翎予也不为难他,拎着未喝完地酒壶,很干脆地站起身来,走出酒肉铺。 “客官,稍等。”小二朝那走出铺子的少年大喊,随即去拿桌面上的诡异面具。 赵翎予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喝多了,居然把面具落下了。 正要回去拿,一骑快马已经冲到了近前,那马上之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拦路,急忙勒马骂道:“什么人?不想活了吗?” 赵翎予转身望向那匹绝尘而来的黑马。马上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一身黑衣,手持一杆乌金色的长枪,气概非凡。 赵翎予愣愣地望着马上女子,这不是他穿梭时空前的娘亲——枪仙,司空千落? 马上的黑衣女子也在打量他,一身紫色长袍,皮肤似比女子还要出众,手中抓着一只酒壶,一脸微醺状。 司空千落心想世上竟真有男子长得比女子还好看,不禁楞怔出神。 “娘亲?”赵翎予眯了眯眼,不知是受记忆影响还是喝多了,竟张口叫出声来。 娘亲??司空千落回过神来,大为羞恼,长枪一指赵翎予,怒喝道:“污言秽语!谁是你娘亲,给我说清楚!” 赵翎予被这一声大喝惊醒,暗呼不妙!赶紧跑进酒肉铺,从被吓傻的小二手中劈手夺过面具扣在脸上,然后一溜烟般跑了。 真是岂有此理!马上的司空千落惊怒交加,当即驾马追去。 她以蛮横闻名于下关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竟还有这等登徒浪子,居然敢出言调戏她,然后还妄想逃跑! 一个紫袍带着面具的少年,一个黑衣少女,两人一逃一追在这座雪月城开始无休无止的追逐。 一灰衣少年推开窗就看到两个身影从自己眼前掠过,不由定睛望去,惊呼一声:“那个小子是谁啊,居然敢惹千落妹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翎予回头看时,那黑衣女子已经弃马而去,施展玄妙轻功向他杀来,赵翎予大呼不妙,他根本就不会轻功身法,两人的距离被迅速拉近。 随即赵翎予灵机一动跑出了s型路线,并非水平的s而是垂着的s。只见他跃上一处屋顶又跳下,跃上一处屋顶又跳下,来来回回。 借助房屋的阻隔,有视野盲区,如此一来还真的管用,两人之间的距离没再拉近。 但也没有拉开,黑衣女子一直啜着他不放。 当赵翎予再一次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正欲继续逃跑时,却见一杆乌金色长枪已经攻到了面前,赵翎予往后急退一步,那杆长枪将他原本站的地面轰出了一个大洞。 赵翎予冷汗直冒,连连大声道歉:“抱歉!抱歉!你长得太像我娘亲,认错人了!” “哼,臭流氓,死到临头还要逞口舌之力!倒是继续跑啊!”司空千落持枪而上,封住他的退路,不让他有机会跑。 赵翎予拳脚并用,挡下凶猛攻势,可惜对方的枪法是枪仙司空长风的传承,如今已有了几分枪仙模样。她的枪又岂是赵翎予这般空有内力的拳脚能接下的。 只片刻,赵翎予就感觉手脚发麻,动作迟滞。再打下去非得被司空千落生擒,那可就乐子大了,他那剑仙师傅‘有辱门楣,严惩不贷’的话语犹在耳边。 赵翎予找准机会,全力撞开司空千落的长枪,身形一闪又跃上了屋顶,又一次故技重施。 见他又耍起无赖来,司空翎予哧笑,也不急着去追,好整以暇地骂道:“你跑!我让你跑!让我追上定将你剁了喂狗!” 她已经掌握了对付这种无赖逃跑方式的办法,丝毫不担心,悠哉游哉地跳上屋顶,正要追去,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司空千落凝神感知四周,却连鸟影都没发现,不禁骂道:“跑得真快!” 随即懊恼地跳下屋顶,甩手将枪插入地面,恨恨地握紧双拳:“你可千万别让我逮到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苍山脚下。 显出异色双瞳的赵翎予仰头望着层层叠叠地山峦,呼出一口气,“师傅,我来了!” 没错,他为了甩开司空千落,无奈之下再次按赵玉真的方法解开了封印。解封需要一点时间,他利用视线盲区躲了起来,好在司空千落也没有着急追来。 不过他这副样子似乎不太适合去见李寒衣。 赵翎予叹了口气,来到山下一处土坡上盘膝打坐,等待时间过去,眼睛恢复再行登山。 () 第十七章 苍山修行 苍山之夜,空寂森寒。 偶有虫鸣,却更显几分幽静。 苍山并不指一座山,它是一群山的统称。据说苍山由十九峰组成,双峰之间,都有一条溪水奔泻而下,流入洱海,也就是著名的十八溪。 山中某处溪涧,溪流水声空灵流转,与虫鸣声遥相应和。 忽有枯叶,树枝被踩断的声响相继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溪涧旁。 赵翎予蹲在这处山涧溪边呼哧呼哧地洗了一把脸,心中发苦: 他这剑仙师父到底在哪里!!这山高路远的,得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甩去了脸上的水珠,起身眺望群山峻岭,目光及至一片雪白,那便是经夏不化的‘苍山雪’了。巅积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显其技。 苍山雪在最高的一处山头上,如高悬的明月一般遥不可及,足见那一处顶峰之高绝!李寒衣极有可能就是挑了那一座山头修行。 其实他这一路上也就是以那苍山雪为方向,顺着所谓的十八溪,十九峰,一座山接着一座山,一步接一步地翻过了九座山峰。 一边领略苍山的风景,一边寻找着他的师父——雪月剑仙李寒衣。 他不知道雪月剑仙到底在哪一峰,只能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处游逛。或许从他踏入苍山的那一步开始,要想找到李寒衣,就只有一个可能:李寒衣想被他找到。 又是几个时辰不停歇的翻山,赵翎予终于还是爬上了那座最高峰!也就是第十二座山头。 看着将要露晓的天际,赵翎予实在走不动,便随意找了一块草地盘膝打坐,修炼起止水剑诀中来。 然不知过去了多久,赵翎予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居然睡着了,连忙晃了晃脑袋,起身准备继续上路。 不曾想刚一转身,就瞧见了一个白衣如雪的背影,站在一处断崖边,俯瞰山下的雪月城。 赵翎予赶忙过去打招呼,“剑仙您来了。” “你叫我什么?” “额师尊您来了。”赵翎予当即改口。 “随我来吧。”李寒衣这才脸色稍霁,回过身说了一句,随即就往更高的山上行去。 赵翎予跟在她身后,又走了半刻多钟,终于在一处山腰停下,只见那半山腰上有一座不大的草庐。 李寒衣停在草庐旁一处石台边,问:“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具体位置吗?” 赵翎予也没多想,随口猜测:“是因为修行之路就是要一步一个脚印?” “一共有三点,你只说中了其中一点,脚踏实地,循序渐进。”李寒衣抬起手比了个三。 你也没说要答几点赵翎予挠头,虚心求教:“另两点是?” 李寒衣:“其一,修行当恭敬从容,此为收敛心神,其二,修行当秉心践行,此为由心见力。” 赵翎予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所以江湖历练和问剑天下都是在践行。” 李寒衣微微点头:“得名师赐教,得见众之所长,堪比几十年苦修!” 尽管猜到了问剑的好处,但堪比几十年苦修还是把赵翎予吓了一跳,直呼“厉害!” 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不解:“修行要远离江湖,但江湖却又是最好的修行,这真矛盾。” 没想到这家伙悟性挺高,李寒衣欣慰的夸赞:“能这么想说明你悟性不差。” 赵翎予撇嘴,他只能评一个‘不差’? “恭敬者是敬天法祖之心;从容者,是淡定自然之意。心怀感恩之心,恭敬之意,则心无邪念,久而久之,方得开心境。 身处江湖之中,心境难显,故而需要避世,远离凡俗,得以超脱之后,才会有往后的修行。”李寒衣缓缓道。 听了李寒衣这番话,赵翎予念头通达,昨日连夜的翻山瞬间感觉收获满满,一点都累了,登时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继续听课。 “你在这深山上有何感触?”李寒衣朝山下指去,问道。 向山下望去,天下第一城的雪月城只有一方棋盘般大小,城池上方云雾缭绕,看不真切,赵翎予面色闪过一丝惊讶,回答道:“看不清雪月城内的动静,但却能感受到浓重的喧嚣,甚是玄妙。” 李寒衣点头:“避世也要观世,下方的城池这就如同你的修行,你可以将他想象为你体内凝聚的真气,等你修行有成之时,雪月城自然就能看清。” 赵翎予挠着头,感觉触摸到了一层屏障,却又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脑子乱作一片,苦笑着看向李寒衣:“师父,这有点深奥啊” “自己琢磨吧!”结果李寒衣扔下这一句话便径直回了木屋内。 赵翎予刚要跟进去,却听她说,“自己去旁边搭一个草庐,独自修行。” 赵翎予愣在原地,这修行才刚有点起劲,就要改学土木工程?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当然不敢问,乖乖地拾起草庐墙边上的斧子,到一边砍树去了。做个屋子还难不倒他。 在这深山老林里砍树,不知道会不会有熊猛然从背后冲出来制止他,然直至他把木屋搭起来,都没有见到任何鬼影。李寒衣也没有出过门。 忙了一上午的赵翎予已经饿得不行,摸着肚子看向李寒衣的草庐,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应该备有干粮才对。 好在他自认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师尊没叫他,他是不会随意去打扰的。何况这等修行之外的事情,也不好开口,于是他另谋出路,进了山林中开始野人般的猎杀生活。 饿了就去山林中打猎,渴了就到山涧小溪取水,其他时间全都用在修行上,这样的生活对于赵翎予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平淡的修行时光持续了三日,有那一日的点拨,加上赵翎予高超的悟性,止水剑诀还真被他领悟出了些许门道。 也明白了他无法发挥出实力,是因为体内有两道真气,剑诀的真气始终在排斥身体蕴藏的真气,也即是那些‘与生俱来’的真气。 第四日,赵翎予成功通过剑诀调动起了周身所有真气,这一刻他才真正算是一名自在地境界的剑客。 李寒衣也在此刻走出了她的草庐。 赵翎予请了李寒衣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水,但显然她并不打算喝,只是在屋内四处打量着。 半晌,李寒衣回到厅中石桌边坐下,望了赵翎予一眼,揶揄道:“修行倒是一般,房子搭得很不错。” “以前比较喜爱做些手工。”赵翎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也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墙壁上一处,起身走了过去。 再回来时,手中提着一张毛皮毯,递到了李寒衣身前地石桌上,笑道:“为了填饱肚子,我去了附近捕杀这些野兽,师尊不介意吧?” 李寒衣望着桌上的毛皮毯:“修行之道,就是深入到自然之道中去感悟” 听她意思是不介意,赵翎予松了口气,却听李寒衣话锋一转,冷声道:“下次走远一点!” 赵翎予皱眉不解:“师尊不吃肉?” “吃。但是你的血腥味太重了。拿走!”李寒衣嫌弃地指着桌上的毛皮毯,“修行当清心养性,置身血腥味之中,你是打算修魔?” 额赵翎予忙将桌上的毛皮毯拿下,脸色微红的连连点头:“我下次一定去远一点,远离血腥味。” 李寒衣这才松开禁皱的眉头,起身往外走去,口中告诫:“记住我说话,收敛心神,由心见力!” “记住了!”赵翎予应声,将她送回了隔壁的草庐。 看着李寒衣进了草庐,赵翎予不禁纳闷,她整天都吃干粮?其实主要是想见一见小仙女的真容,他还只在梦中见过,如今人就在眼前,总是免不了好奇,李寒衣到底是不是他梦中的模样? 想多了,好好修行吧!赵翎予刚要转身离开,草庐内又传来李寒衣面具下那沉闷的男子声音,“七日后我会再教你剑法。” 七日?看来七日后是真正的剑法教学,这么说来他进展还挺快的。 赵翎予心中一动,脸上逐渐泛起笑容,不禁开始心驰神往起来:剑仙的剑术名扬天下的剑招! () 第十八章 为何练剑 李寒衣依旧是闭门不出,草庐中也不见任何动静。赵翎予有点好奇她这个剑道境界是如何修炼的。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赵翎予也不敢问,唯一能做的,便是再一次沉浸到平淡而枯燥的修行生活中。 两点一线,除了呆在木屋修炼,便是外出捕猎充饥。不过这一次他为了不让血腥味传出,直接去了另一座山头捕杀野兽。 山涧溪边,一紫衣人架起火,将兔子肉放在石块堆砌的烤坑上,准备烤肉。说实话,连日来的野味吃得都他快要吐了,这山野之中又没有其他调料,连盐都没有,直接剥皮上火,烤熟了就吃。 哎~赵翎予叹息一声,他感觉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退化回人猿咯。 李寒衣说以自然之道去感悟修行之道,话虽说得好,但感悟就是体验,不能过分回归自然,假戏真做可就真要退化回野人了,那苦修还有什么劲儿。 所以在他身边还多了一壶酒,偷偷去山下买的 酒足饭饱后,赵翎予也没久待,赶紧回木屋修炼,以免被歹人抓包。 近日修行的成效还是很明显的,赵翎予的境界也来到了自在地境巅峰,感觉已经触摸到了突破的门槛,随时能突破进入逍遥天镜。 山中不知岁月,七日眨眼间就过去,李寒衣如约出关。 也不能叫出关,因为赵翎予也发现这师尊偷偷嗯……光明正大的下过几次山,估计也是去解决口腹之欲了 苍山之中,两人相对而站,一袭白衣的李寒衣见赵翎予两手中空空如也,皱起眉头:“你的剑呢?” 赵翎予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剑,无奈道:“我没剑。” “有钱买酒,没钱买剑?” 这都被发现了!!赵翎予登时尴尬地想要跑路,连忙抬手保证道:“下次一定也买一把剑。” “还有下一次?”李寒衣右手轻轻一挥,一柄长剑从草庐中飞了出来,插在了赵翎予的面前,把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见自己安然无恙,赵翎予放下心来,看向面向地剑:“这是?” “这柄剑叫听雨。” “这太贵重,我不能要!”赵翎予连连摆手。 听雨应该是要给雷无桀的,他现在夺去,恐怕就算是胡乱插手他人的轨迹了。 李寒衣却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冷声道:“没说要给你,只是借你用!” 好吧,自作多情了!赵翎予看着面前精致秀美的长剑,忽然想起了李寒衣的另一柄剑——铁马冰河。于是小声试探道:“师尊,只是借用的话,我可以挑别的?” “什么别的?”李寒衣挑眉望向他,这小子在说铁马冰河?胆子够大的,连她的剑也敢打注意。 “就是,您那柄铁马冰河!”赵翎予硬着头皮说出口。 李寒衣倒也没有直接拒接,而是问道:“你为何想要铁马冰河?” 赵翎予的想法很简单,当初正是二师祖领会了那柄剑的剑意感悟,他跟着沾了点光,才能将止水剑诀修得三成,所以想再试一试。 但是这个理由没法说! 他这一停顿,李寒衣便以为又要扯谎,声音瞬间变得森冷,警告道:“你若敢胡言乱语,编造谎言,那这段师徒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赵翎予无语,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借口,便指着地上得秀美长剑,张开口就来:“听雨剑太过精致秀美,有些阴柔,我不喜欢。” “阴柔?”李寒衣沉下脸,“剑也不过是个外物,阴柔或是阳刚,根源还是由持剑之人而定。” 好吧,不给就算了,赵翎予上前一步,拿起了那柄精致秀美的长剑,轻盈无比,握在手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非常奇妙。 他正仔细端详着手中剑,感概剑身的设计时,李寒衣忽然问了一句:“赵翎予,你是为了什么而练剑?” 为了什么?赵翎予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她,沉吟不定。 “怎么,连为什么练剑都不清楚?”李寒衣又问。 赵翎予垂下头含糊道:“应该是为了救一个人。” “应该是?”李寒衣嗤笑,“有想要守护的人并不丢人,为何要遮遮掩掩,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那就是了!”赵翎予抬起头,直面李寒衣的目光,大声喊道:“我要守护师尊!” 他喊得非常大声,中气十足,震耳欲聋。但李寒衣听来却不过是一个很烂的马屁,冷哼一声,周身登时剑气缭绕,只随手一拨,赵翎予便被扇飞出去,砸断了一旁的粗壮大树。 “你是不是没听说过我脾气不好?”李寒衣踏步来到那断裂的大树下,看着赵翎予缓缓爬起身子。 赵翎予此时五脏翻腾,并不回答她的话。因为发不出声来。 李寒衣看了他两眼,抬起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压下了凌冽的剑气。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要再说谎!马屁也不行,否则你知道后果!”李寒衣语气森冷。 赵翎予平复了胸中的剑气,也不再去看她,只是垂着头颇为无奈的低声道:“我只是为了变强,好好活下去。” “哼!胸无大志!”李寒衣骂了一声,抬手一挥,听雨剑落在了她手中,就地舞起了剑。 赵翎予凝神望去,见李寒衣一身白袍飞舞,手中剑似游龙一般,绕走周身,两者相得益彰,舞出了一幅绝美画面。 李寒衣一边舞剑,一边说道:“有人练剑是因为剑之美;有人练剑是因为想要做英雄;还有人练剑仅仅是为了自保;亦有人练剑是为保护其他人。” “你选择自保,并没有错,但终究落了下乘。因为剑之势,愈斩愈烈,若没有与人争锋的决心,如何磨砺剑道!你可明白?” 短暂的一舞结束,赵翎予还在愣神,李寒衣却已经到了他面前,将剑递到他手中。 赵翎予回神接过听雨剑,点头应声:“明白。” “刚才的剑招可记下了?”李寒衣又问。 “记下来了。” 李寒衣颔首,又问:“止水剑诀有几重境界?” “止水剑诀分四重境界,第一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第三重: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第四重据说天道之剑,入那一剑就能踏入神游玄境。”赵翎予把知道的都一并说了出来。 “不错,那你可知,你在第几重啊?” 赵翎予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是第一还是第二,便索性谦虚一些:“第一重。” “想得美!你连第一重都没有!”李寒衣无情嘲讽,绕着他转了半圈,戏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体内有两道真气,最近才融会贯通的,所以你的修为看似在第二重,但你的剑道最多不过半重!” 赵翎予被揭了老底,尴尬的低下头:“不是刻意隐瞒,弟子也是最近” “得了!”李寒衣打断了他,气势汹汹抬手一挥:“仔细看好第三重的剑!我只教一次!” 只见一柄剑从草庐中飞出,落到到了她的手中,剑身上泛着一道白光。 正是那柄天下十大名剑中位列第三的铁马冰河! 李寒衣执剑在手挽出一个剑花,随即长剑一挥:“此一剑,剑名月夕花晨!看好了” 一剑递出,很美,很柔,很慢,如炊烟冉冉升起,烟里柳荫丝丝弄碧,如清晨的鲜花,夜晚的朗月,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于其中。 至美至险一剑,那苍山中满城的茶花都在瞬间飘了起来,千万朵花瓣围绕在李寒衣的长剑周围,美至不可名状。 赵翎予沉醉其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李寒衣已经收剑离开,看着李寒衣离开的背影,赵翎予感慨:难怪有人会为了一剑之美而选择练剑,自己果然是落了下乘! 飞洒的花瓣仍在空中翩翩飞舞,他伸手接过一片茶花瓣,忽然有种失落感自心底生出。 () 第十九章 剑成东去 苍山云雾缭绕,山涧溪流湍急,虫鸣鸟语不止,俨然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 一个脸上带面具的紫袍人手持着一柄木剑正在溪边迎风舞剑,身姿飘逸灵动。 不错,这人正是赵翎予。李寒衣自那日教他剑招与剑术之后便再也没有见他,他每日都会来到这山涧边练剑,不断回忆那一日李寒衣的风姿,日复一日的沉入其中去感悟剑道。 只见他剑招柔和中夹杂着冷厉,一开一合,张弛有度。舞剑之人袖袍翻飞,执剑斜挑,一道凌冽剑气飞出,冲入了山涧溪流之中。 溪流赫然被一剑斩断,中间似有密不透风的无形气墙阻隔,大有抽刀断水之意,水流则如被冰封一般凝在原地,持续了三息方才恢复如常。 啪啪啪!鼓掌声自山涧边的一颗高大槐树上传来。 居然有人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身边,他却毫无所查?赵翎予悚然一惊,抬头望去,见是一个披着白袍袒露着胸膛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他练剑多久了。 这半月有余的苦修,让赵翎予成功踏入了逍遥天境。而见过李寒衣那一剑的风华之后,他连日不停的练剑,终于是弥补了一些剑道上的差距,并有了不俗的领悟,按理说不该嗯?他是 赵翎予看见了他身后靠着的一柄乌金长枪,也通过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认出了他,登时释然,恭敬地拱手:“见过三城主。” “哈哈!”司空长风飘然落到了赵翎予身前,拍了拍赵翎予的肩膀笑道:“我就说李寒衣那冷淡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就收了徒弟,原来是遇到了你这么个天纵之才。” 赵翎予淡笑着回答:“三城主说笑了,只是颗朽木罢了,不值一提。” “太过谦虚就不好了,我可听说你拜师还不到一月?”司空长风说完竟来到溪边洗起脸来。 果然是洒脱不羁的性子,那我就不客气了!赵翎予心中琢磨着他来此的目的,嘴上笑着说道:“非也,我从娘胎里就拜了李剑仙为师,只是刚刚才相认罢了。” “哈哈~”司空长风仰头大笑。指着赵翎予赞叹:“你可太妙了!” 赵翎予:“三城主也是个妙人,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您的忙?” “啧啧!”司空长风叹息摇头:“刚夸你有趣,就立马拆了台,果然你们这些带面具的家伙都没什么耐心。” 赵翎予不知怎么答,索性不出声,只傻傻笑着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司空长风问。 “晚辈名叫赵翎予。” 司空长风闻言一愣,打趣道“哟呵~她这是跟姓赵的杠上了。” 赵翎予知道他说的是李寒衣与青城山那位的事,这可轮不到他插嘴,于是换了话题:“三城主见过我师尊了?” “刚见了,喏”司空长风朝某处山腰撇了撇嘴:“现在还在那站着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无趣得很,还是你有趣。” 赵翎予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瞧见远处的山头上站立着一身白袍的孤傲身影,心中纳闷:“所以三城主是想让她瞧见什么?” “我跟她说,有一个带灰白诡脸面具的小子欺负了我女儿,简直是胆大包天,我打算出手教训教训他。”司空翎予似乎闲聊一般。 灰白诡脸面具?原来是为了司空千落的事情,赵翎予讪讪道:“那日实在是醉酒失言,三城主大人不至于跟我一个后辈计较这些吧?” “那可未必!在这雪月城中,惹我没关系,但惹我的宝贝女儿那可就麻烦大了。” 赵翎予看不出他是说笑还是认真,但相信他下手会有轻重,便摆开了架势,喊道:“那便来吧!请三城主赐教。” 两人对视了片刻,司空长风却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没有要打的意思。 “想什么呢,我堂堂枪仙怎会为这破事儿出头。”司空不无骄傲的说道。 还有自己说自己是枪仙的真不要脸!赵翎予腹诽,疑惑道:“那三城主是有其他事?” 司空长风摆手:“没什么事,只是好奇那冷淡的家伙会不会管你,如今看来还挺关心的嘛。” 李寒衣会关心他?赵翎予偏头再望那处山头,白袍身影已经不在了,不由笑道:“三城主怕是理解错意思了。我师尊十分不喜血腥味,特意出来提醒我换个地方打,以免我染污了这四周的空气。” “哈哈~妙啊!”司空长风乐得不行,走过去同情地拍了拍赵翎予的肩膀:“看来你对你师尊已经初步有一些了解了,这是好事。” 呵呵呵呵,赵翎予僵硬的陪笑着。 “好了,不逗你”司空长风止住笑意,御起长枪:“我也该启程了。” “三城主要去哪里?”赵翎予若有所思的问。 “去东边兜兜风,顺便处理些小事。”司空长风随口应声。 此时往东? 赵翎予暗自算算时间,他来到苍山修行已然一月有余,再加上去青城山和雪月城赶路的时间,那少年一行估摸着是该解决于阗国的事情了。 无双城,无双?那家伙的无双剑匣中有一道昆仑镜镜身碎片,以他现在的实力,应该能胜过那小子,要不要去拿呢? 赵翎予又犹豫起来。 司空长风见他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去,却又被喊住了。 “三城主留步,我想与你一同前去。” 赵翎予还是决定去一趟,各大势力的纷争很快就会开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要尽一切办法提升,而且现在他修为提升到逍遥天境,融合碎片的风险已然降低。 最关键的是:在外面动手要比去无双城来得更方便一些! “你也去?”司空长风疑惑:“先不说你御剑能不能行,你师尊也不会同意吧。” “三城主稍等,我去去就来!”赵翎予招呼一声闪身就往李寒衣的草庐掠去。 草庐前,赵翎予腰间挂着一柄木剑,手中捧着长剑听雨。 “弟子求见师尊!”赵翎予大喊着。 “弟子求” “行了,又不是聋子,吼什么!”李寒衣推门而出,站至近前。 赵翎予望了一眼,收手捧起听雨剑:“师尊,这是您的听雨剑。” 李寒衣接过听雨,挑眉:“怎么,就为还剑?” “我想下山一趟。”赵翎予朗声道。 “呵~”李寒衣嗤笑:“那你就下,没人拦你。” 这么轻松?赵翎予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她,补充道:“我是想随三城主去游历江湖。” 李寒衣皱眉,喝问:“胡说什么?你是想游历江湖但又怕死,所以就打算跟着长辈一起去?” “不不不!顺路,顺路罢了。”赵翎予无语,她怎么会这么理解。 李寒衣沉吟片刻,转身回草庐:“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你说过很多话,到底指的哪一句??赵翎予回想了一会儿不明所以,便放弃了,赶紧去找司空长风。 半空中,一杆长枪,一柄长剑载着两人急速飞行。 司空长风满是惊奇的出声:“没想到你还真能下山,更没想到你已经能跟上我的速度。” 空中摇摇摆摆着稳定身形的赵翎予苦笑:“枪仙别逗我了,您怕是三分力气都没出吧。” “那你还不下去,用轻功都比你飞得快!”司空长风挑眉怒骂。 赵翎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笑道:“瞧您说的,我马上就能熟悉,况且我轻功也是刚跟师尊学的,不熟练,全力奔跑我倒是很熟悉。” “那你便下去跑,长时间御剑飞行,你也吃不消,我挺赶时间的!”司空长空似乎没有说笑,格外认真。赵翎予无奈,只好下去迈开腿跑。 两人一个在空中御枪飞行,一个地面上飞掠,以极快的速度向东而去。 这一路上,赵翎予也没有只顾着跑,他练习轻功,练习御剑,走走停停。而司空长风总是会在他前面等他,或是靠坐在树杈上眺望,或是躺在石块上假寐。 空中,两人并肩飞行。 司空长风感慨:“你小子学得倒快,现在有点样子了!” “还得多谢三城主不厌其烦的教导!改天请您喝酒。”赵翎予非常客气的说着,确实多亏了他,不然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提升轻功与御剑的层次。 “哈哈!难得你这么客气!”司空长风笑着冲赵翎予连连挑眉,眼中放光:“千万记得,你欠我十顿好酒好菜就行!” 赵翎予点了点头,抱拳:“放心吧三城主,忘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翎予问:“三城主,快到了?” “快了!” 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赵翎予根本并不识得路,现在非常庆幸能跟着司空长风走,不然等他赶过去,怕是好戏早就已经散场了。 “不过要先去见一见旧相识!” “旧相识?” 这时,枪仙忽然减速往另一个方向飞去,赵翎予赶忙跟了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在望着他们。 那两道身影一人白发玉剑,一身儒雅似文士,另一人紫袍长衫,手执折扇,正是紫衣侯和白发仙。 这两人定然是赶去接他们的魔教少宗主——无心和尚。 () 第二十章 御剑无双 “两位护法,许久不见!”司空长风笑着打招呼。 紫衣侯点头示意:“许久不见!” “你旁边这位是?”白发仙隔着老远就认出了这个身着紫衣,带灰白古怪面具的就是那日阻拦他们的家伙。 只是眼前这人没有异瞳,气势似乎也不如当日,两种可能,要么受伤了,要么就是通过某种秘法暂时提升的修为。 司空长风:“是我雪月城新一代弟子。” “雪月城新一代弟子?” 新一代弟子都已经强至半步神游了!? 白发仙与紫衣侯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难道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踏出天外天,北离早就天翻地覆了? “怎么江湖上没听说过他的大名?”白发仙不解。 司空长风神色古怪的看着这两个旧相识:“没听说过很奇怪吗?怎么,你们认识我这弟子?” 赵翎予也早认出了白发仙和紫衣侯两人,只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双黑瞳,瞳色不同他们或许不敢认自己,同时也一直低着头不去看他们,尽量降低存在感。 “确实认识,还有一些不愉快!”白发仙语气不善。 此刻见他们认出自己,避无可避的赵翎予只好抬起头:“两位前辈说笑了,晚辈初入江湖,没有名气才是正常的。” 听这沙哑的声音,果然是他!紫衣侯冷哼一声:“是吗?我们俩怕是当不得你一声前辈!” 这小子当日的态度是何等嚣张?他们俩人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气愤难消,如果是隐世高人、同辈强者那还就算了,可这小子居然是个毫无名气的雪月城新一代弟子!!! 被一名后辈三言两语吓退,这让他们的老脸往哪搁! 司空长风走到一边的石块上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很有趣。 赵翎予见司空长风居然走开了,登时就要跟过去。结果却被一柄秀美玉剑挡住了,回头看去,讪笑道:“前辈,您这是何意?” 这小子怎呢变得这么客气,白发仙有点被惊到了,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小子,你似乎变弱了?” 赵翎予咧嘴笑:“是又如何,那日立场不同,前辈不会与晚辈一般见识吧?”他将‘前辈’和‘晚辈’两词咬的很重,希望他们两人能自恃身分,不与晚辈争这口气。 熟料,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更让人气愤不已。 “哼!”紫衣侯脸色阴沉地哼了一声也踏步上前,他们几十年苦修岂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赵翎予连忙朝一旁悠闲看戏的人大喊:“枪仙大人,这两位前辈想要欺负雪月城的新人弟子,您不打算管一管吗?” “你自求多福吧!”司空长风懒洋洋的靠在石块上,他也很好奇能被李寒衣收下的新弟子实力如何。 真不靠谱!赵翎予腹诽,转头又看向白发仙,沉声提醒道:“前辈要找的无心和尚又不在这里,我们如此争斗,等会儿恐怕就无力应对那些争夺者。无双城的无双正在赶去的路上,他可不好对付!” 他其实是在担心自己被消耗,他一会儿还要去会一会那个御剑无双的少年呢。 紫衣侯闻言停住脚步,奇怪道:“你们不是来阻拦我们带少宗主回宗的?” “我们当然不是,前辈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枪仙。”赵翎予朝一旁的司空长风怒了努嘴。 白发仙偏头盯向司空上风:“他所言属实?” “嘿!你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司空长风也被惊得站起身,他可没对那小子说过自己此行是来干什么的,更没有提过无心和尚的事情。 白发仙懂了,但还是想找回点场子,毕竟那一日实在是太丢人了。居然被一个晚辈的几句话就吓退 见他将手摁在玉剑上,就要抽剑而出,赵翎予连忙大喊:“前辈,一会儿我帮你拦住那个无双,就当是赔罪,您看如何?” “我岂会怕那小子?”白发仙不屑。 “前辈自然不怕,但刀剑无眼,一旦打起来,他们无双城若想使坏,飞剑防不胜防,伤到无心和尚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可以帮前辈拦下他。” “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叫什么?” “赵翎予” 白发仙这才放下剑,转头看向司空长风:“你们这一代的弟子都很强!” “这就不打了?好戏都没开场就散了,真可惜。”司空长风摇着头,一脸遗憾的走到几人面前。 “三城主,我们走吧,时间紧迫啊!”赵翎予御剑而起,生怕那俩家伙反悔,要不是不识路,他肯定先跑了。 “你着什么急?等着!”司空长风骂了一声,与两位旧相识又闲聊几句,方才各自启程。 于阗国。 城外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破旧不堪的寺庙,庙里所有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佛陀像也掉了胳膊,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寺庙。 寺庙外,一场乱战已经进入尾声。 前来阻止无心和尚回归天外天的无双城众人占了上风,主导了战场。 少年一行人挡住了五大监之中的沈静舟,挡住了九龙寺的本相罗汉阵,经历了接连不断的战斗,全都挂了彩,受了伤。 无心受伤较重,唐莲、无禅以及雷无桀三人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对方除了那位御剑少年外,还有那持银色长枪的首领也是个高手,身后还有那么多无双城弟子,实力着实悬殊。 眼见雷无桀要上前与御剑少年拼命,萧瑟连忙拦下了他:“他身后还有二十几个无双城弟子,你拼死一搏,就算打败了这个会御剑术的家伙,还是无济于事。” 那黑衣首领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提着长枪向前他们走来。 唐莲闪身挡在众人身前,冷冷地说:“无双城大弟子卢玉翟。” “雪月城大弟子唐莲?”卢玉翟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唐莲手上银光一闪,指尖刃已经握在了手中。 卢玉翟长枪一挥,腾飞如蛟龙。 唐莲所有的气力都在这一击之上,已精疲力尽,卢玉翟那一枪也没有留手,出了全力,对于唐莲这样的对手,伤而不杀是自寻死路,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力一战。 眼看就要相撞,身后那未下马的无双城弟子全部一挥手上马鞭,猛地向前发起了冲锋。 一直未参战的无禅屏息数刻,忽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那声怒吼带着面对师弟赴险而不能救的苦闷,气势非凡。有一半的马匹在瞬间跪倒在地,不能再起。 背负剑匣的无双望着眼前的场景,不住地摇头:“这打得也太难看了。还是让我来吧!” “停手!”只见无双大喊一声,止住了双方的冲杀,指着无心嚣张道:“喂,那个和尚!我接下来的这几剑,是我真正的剑,你要是能撑住五剑,我代表无双城立马让开路,不再拦你,如何?” “师弟!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大局为重!”黑衣首领沉声提醒。 “师兄,无妨,我有分寸。”无双淡笑着摆了摆手。 “应了!”无心朗声回答,随即往前一个踏步。 “绕指柔。”无双笑了笑,手指轻轻点向面前的一柄长剑:“拦住他。” 那柄绕指柔飞至了无心的面前,无心脚步受阻,没能像刚才一样,一步踏至剑匣之前。 “云梭。”无双手指点向另一柄剑,云梭呼啸而出,笔直冲向无心和尚的眉心,“破气门。” 无心双手合十,怒喝一声:“止!”那柄云梭应声而止,却并没有回头,去势犹然不减。 “轻霜,取他首级。”无双抬手轻轻一挥,那柄轻霜带着一股寒气飞出。 “破!”无心再度怒喝,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那三柄飞剑立刻失去飞势,跌落在地。 无双点点头:“好一个不怕死的和尚。玉如意!” 又一柄飞剑动了!向着无心和尚飞掠而去。 然而无心此时受那三剑冲击,浑身的气力在那一瞬间已然全泄,摇晃着跌倒在地无力爬起,他苦笑一声,最终要丧命在这一个少年的飞剑之下了? “莫杀他!”无双城的黑衣首领急忙喝道。 无双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动。 唐莲在那个瞬间想了无数个方法,来拦截这一柄飞剑。 无禅犹豫了一下,终于往前踏了一步。 但他们都晚了,一袭红衣已经飘至了无心的面前。 在场众人,他的武功修为最为浅薄,若真有人能拦住这一柄剑,那么绝对不是他。但正因为他拦不住,所以他的选择很简单。 只见那柄名为玉如意的飞剑,插入了他的左肩,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雷无桀!”唐莲惊呼一声。 “傻子。”萧瑟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 那边的黑衣首领也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无心坐在地上,苦笑了一下:“没有比这更傻的办法了。” 无双饶有趣味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一袭红衣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雷无桀。”雷无桀忍着剧痛说道。 无双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好像没什么名气啊。” 雷无桀只感觉肩膀上的伤口更痛了。 无双敲了敲剑匣:“喂,我的剑不伤无名之辈。小子你可要记好了,以后可一定要名扬万里才行啊。” “嗯?”雷无桀一愣后,笑道,“那是自然。” 无双手指轻轻一勾:“风萧!” 最后一柄剑冲出剑匣,裹挟着凶猛气势。 唐莲接连扔出三枚暗器都没能挡住,紧急时刻雷无桀再一次闪身挡在无心身前,结果这一次飞剑带着阵阵罡风,将雷无桀迫得连连后退。 得逞了!无双嘴角扬起,手轻轻一动,那抹飞剑立时调转方向,直冲坐在地上的无心和尚而去。 唐莲,雷无桀,无禅和萧瑟四人措手不及,暗呼不妙! () 第二十一章 齐聚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木剑从天而降,拦住了飞袭而来的剑影,凤箫剑停在了无心和尚的胸前,颤动不止,似乎很不甘心。 一道身影也在此时自天空中飘落,落在了无心和尚与御剑少年之间。一身紫衫长袍,灰白古怪面具很是突出,瞬间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视线。 “赵哥!”雷无桀欣喜无比。 “赵淋雨?”萧瑟一愣,认出了来人。 “赵兄弟?”唐莲松了口气,这家伙看来是友非敌。 无心和尚嘴角微微上扬,有这家伙帮忙他便又捡回了一条命,真是命不该绝!在美人庄的时候,他见识过这个面具人的实力,想必拦下无双城这些人应该没问题。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赵翎予回身一笑,晃了晃了手,算是打招呼。 御剑少年也在审视着来人,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家伙居然插手拦下了他的飞剑,但他丝毫不慌,满不在乎的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来挑战你的人!你可敢应战!”赵翎予朗声喊道。 无双不屑的哧笑出声:“哼,随便来个人都想跟我打?你算老几!” 赵翎予也不废话,释放出逍遥天境的气势,顷刻间紫袍纷飞:“怎么样,现在有资格了吗?” 原来也是个逍遥天境,倒是有资格与他一战。无双点点头:“我是无双,天下无双的无双,你叫什么?报上名来!” “雪月城赵翎予!” 这位赵兄弟是雪月城的吗?雷无桀几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唐莲。 唐莲也是一脸懵,轻轻摇着头,他完全不知道雪月城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应该是瞎说的,不然之前怎么只字不提。 “没听说过啊”无双挠了挠了头。 “现在不就听说过了!” “好!那便来吧!”无双一愣,随即双手挥动,战意飙升。 “等等,我还有条件。”赵翎予抬手示意暂停。 无双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什么条件?” “你若输了便不能再插手他的事。”赵翎予指了指身后的和尚。 “可以!这本就是我跟那和尚的约定,只是被你打断了!” “另外” “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条件?”无双皱起眉,很是不耐烦。 赵翎予继续说道:“另外,你的剑匣借我观摩半日,我保证完好无损的奉还!” 无双拍了拍手中的剑匣,微微一笑:“很多人都想要看我的剑匣,但我凭什么答应你?你的条件有点多了!” 赵翎予早已有主意:“我会帮你再开一柄剑!” “哧~大言不惭!”无双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赵翎予轻轻挑了下眉毛,笑了笑:“我既然敢说,自然就有把握办到。你就说敢不敢应战吧,要是怕了那就赶紧滚!” “战便战,我还能怕你个不敢露脸的家伙不成!”无双受不得激将法,单手拍在剑匣上,一柄柄剑接连冲出。 “师弟!不可再任性胡闹!剑匣乃无双城至宝,你不能答应他!”黑衣首领卢玉翟出言阻拦,见师弟依旧不听他的,当即提枪率先冲向那面具人,身后二十多个无双城弟子紧随其后。 “止步!” 忽然有一道声音从西面传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震得众人双耳嗡鸣。 众人猛地转头看去。 却见一杆乌金色长枪飞速射来,划破万里长空,枪声长鸣,如龙吟虎啸,枪杆上站立一人,灰白长袍翻飞,如仙人一般。 远处又飘来了两道人影,定睛一看,一个白发,一个紫衣。正是那天外天的白发仙,紫衣侯。 赵翎予和卢玉翟急忙向后撤步,那一枪之势如有万斤重,锐不可挡,能做的只有退避锋芒。 砰!那乌金长枪插在了二人之间,一条数十丈的沟壑瞬间显现,阻隔在两边人马之间,拦住了无双城众人。 那只披着灰白长袍,袒露胸襟的中年男子稳稳地站在了那柄斜插入地的长枪之上。 “你是谁!”卢玉翟怒喝。 “世外高人!”司空长风微微仰头看天,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唐莲面露惊喜:“三师尊!” 司空长风笑着朝唐莲点了点头,回头忘向卢玉翟:“适才你问我是谁?” 卢玉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手中银色长枪不住地鸣叫,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认得我?可认得我这杆枪?”司空长风又问,语气依然淡凉。 卢玉翟却感觉被千钧之势所压,连喘气都无比困难,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手中长枪猛地一挥,只是一挥之下。 寸寸断裂! 卢玉翟猛退,每退一步,就吐出一口鲜血,一直退了三十步,在师弟无双的搀扶下才终于止住。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司空长风站在长枪之上,垂首遥遥地望着他。 雷无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也太强了他还是人吗? 刚替他包扎完伤口的萧瑟回过头,望着那站在乌金色长枪上的灰袍人,神色严肃:“雷无桀,你不是爱听江湖故事吗?这个人,你可一定要记住了,就算你之前见过了风雪剑沈静舟,碎空刀王人孙这些一等一的高手,但他们你都可以忘,这个人你一定要记住。” “那些人剑耍得再好,刀用得再神,也不过混个之一的称号。” “这个人不一样,他不是之一,他就是第一。” “世间用枪之人第一。枪仙,司空长风。” 江湖武林中有武榜、兵器谱,将江湖上那些有名的人一个个往上排。久而久之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称号,光剑这一门类,就有剑圣、剑神、剑王、剑霸、剑侯、剑皇、剑鬼、剑豪这一类的说法。 其他的兵器也莫过于此。但唯有一个字,是不敢轻易冠上去的,那就是“仙”字,能以仙字而称的,都已是在武林中近乎传说中的人物了。 但尽管如此,刀仙仍有三位,剑仙亦有足足五位,可唯有这枪。 仅此一位,枪仙司空长风,雪月城三尊主。 他的那柄枪据说能斩杀烈鬼亡魂,曾经一枪破去祁连山下魔教六位长老合力布下的孤虚鬼阵。列兵器谱之人曾说,天下枪劲,他独占八分。 雷无桀望着眼前这位一身灰白长袍,神色淡漠,带着几分儒雅书生气的中年人,眼神炽烈。 萧瑟叹了口气:“天启城里那些纨绔子弟望着邀月楼里的花魁时,眼神也差不多就跟你这样了。” 卢玉翟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好一个枪仙,晚辈领教高招了!”他也在讥讽司空长风不持身份,与晚辈动手。 司空长风双手束在身后,站在长枪之上,眉头轻轻一皱,笑道:“你哪只眼见我出手了?” 卢玉翟哑口无言。司空长风的确一招未出,只是那乘枪而来的余势,就将他逼得无路可退,枪杆寸裂。 司空长风继续笑问:“无双城派了这么多精锐过来,就为了这一个十八岁的和尚,真的有这么重要?你们在怕些什么?”语气满是嘲讽之意。 卢玉翟冷笑不答。 “是十七岁。”无心在一旁小声纠正道。 司空长风抬手指向赵翎予:“你们无双城要是想战,那便应了他的挑战,一对一的切磋,他是我们雪月城这一代的弟子,不算欺负人!” 竟然真是雪月城的弟子!?唐莲愕然雷无桀则眼中放光,却又疑惑不解:雪月城弟子,多响亮的名号,为什么之前他不肯透露,隐瞒他们作甚? 赵翎予看出了几人眼中的审视意味,当即赔笑道:“几位兄弟不要多想,我也是离开美人庄之后才得机缘拜入了雪月城,并非有意隐瞒,见谅。” 雷无桀恍然,瞬间升起敬佩:“厉害啊!我就是要去雪月城拜师的,赵哥一会儿可得教教我如何顺利拜师!” 赵翎予轻笑,很是认真的回道:“没问题,没问题,你一定能拜入雪月城!”他这可不是敷衍,而是非常肯定! 赵翎予的拜师路过于巧合,一般人恐怕学不来,但雷无桀不是一般人,他是最强关系户: 父亲雷梦杀是雷门四杰之一,北离的柱国大将军;母亲李心月是剑心冢传人,初代天启四守护的青龙位守护;姐姐李寒衣是五大剑仙之一的雪月剑仙;还有个同样是雷门四杰之一的师父雷轰,算半个剑仙! 这关系,不说别的,李寒衣肯定会收下他,拜师根本不成问题! 见无双城众人无话可说,司空长风朗声道:“如若你能胜他,那我们雪月城退出!” 他和天外天二人其实是跟赵翎予同时来到附近,但见赵翎予一溜烟似的冲下去,他们三人则很默契的选择了旁观,想看看这家伙的实力,但是无双城的一帮人想要打群架,那就忍他不得了。 无双咧嘴一笑,上前一步:“师兄!交给我吧!” 卢玉翟脸色阴晴不定,沉吟了片刻,无奈地退到一边:“师弟,成不成就全看你的了!” “放心吧!我来给他好看!”无双自信的回答,随即朝赵翎予勾了勾手:“来吧!” 赵翎予并未着急出手,而是确认道:“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 他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剑匣中的昆仑镜镜身碎片,当然要确保赌注有效,不然岂不是白打一场! “作数!” “好!那便来战!” () 第二十二章 战无双 西蜀之地有一座城池,名叫无双城。曾经有过一段光辉时刻,那时候英杰辈出,揽尽天下巨财,富可敌国,可谓是天下无双! 可是百年前西蜀为北离所灭,无双城虽然侥幸留存下来,但也被打去了大半气运,后来双方偃旗息鼓,无双城才慢慢恢复了八成威望。 十二年前,魔教东征。北离成功扼杀了魔教一派的野心,雪月城在那一战中立下丰功,自此声名鹊起!连唐门、雷家堡这样的名门世家也遣弟子拜入其门下,一时风头无两,稳稳压住了无双城。 而无双城现任城主宋燕回号称“一剑断水,千江绝流”,与雪月城二尊主李寒衣比剑三次,却三次都败了。便彻底印证了雪月城天下第一的称号。 无双城依然还是名为无双城,可这天下无双四个字,却再也没有人敢提。 但无双城也并非没有崛起的希望,因为无双城有一件镇城至宝——无双剑匣。据说一旦有人能驾驭剑匣中的十二柄飞剑,那么此人必然到了剑仙级别。 江湖相传有一种剑术叫做御剑术,不是御剑飞行,也不是拿着剑与人厮杀,而是同时操控数柄飞剑。轻拨手指,谈笑杀人,取人性命如仙人摘星般轻而易举。 赵翎予摆开架势,谨慎的望着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因为这个胆敢以一城之名取名的年轻人,正是能打开无双剑匣,同时操控数柄飞剑,被誉为无双城百年一遇的天才,未来将要带领无双城再次崛起的家伙。 在他赶来之前,唐莲一行这么多人,统统败在了那一柄柄飞剑之下,实力之强可想而知! 无双手中提着一个长长的匣子,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刀剑无眼,若是一时控制不住,可不能怪我!” 赵翎予的手轻轻拂过木剑,轻笑:“我也是这句话,奉还给你!” “既然如此自信,那我就开始打啦。”无双打开了剑匣,里面放着一柄火红色的长剑,以及十二柄细小的剑。 “云梭。”无双轻念一声,手指冲着剑匣内的一柄剑轻轻一弹,却见那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就冲着赵翎予径直飞去。 飞剑快到极致,赵翎予手中木剑急忙挥闪,挡下了一击。 “轻霜。” “绕指柔。” “玉如意。” 剑光一道接着一道,三柄飞剑连同那柄云梭再度攻向了赵翎予。 四柄飞剑封锁了上下左右四个方位,赵翎予不敢硬接,运起浑身真气,硬生生地撑起一个屏障,将那一柄柄飞剑挡了出去。 挡飞出去的剑又急速掠回,赵翎予感觉整个头都大了,这些飞剑不但移动速度快,而且角度刁钻,非常难缠!挥砍几剑全都打空了,只是瞬间,那一柄柄飞剑就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伤痕。 连忙运起轻功,腾挪后撤,不再用木剑去挡飞剑,只顾着逃跑,看起来十分狼狈,但那四柄飞剑却一时半会也伤不了他。 司空长风与白发仙,紫衣侯三人并肩站到了一处楼顶,欣赏着年轻一辈的战斗。 “这小子如果就这点实力,那恐怕早晚得败下阵来,哎~所托非人啊!”见赵翎予四处逃窜,司空长风看得直摇头。 白发仙凝视着下方的战斗,微微点头赞叹:“那个无双城的小子确实厉害,我跟他交过手,他的飞剑很难缠。”忽然话锋一转:“但那小子也绝对没这么简单!” 紫衣侯点头赞同:“我觉得那个面具小子会赢。” 他跟白发仙都猜测那家伙有秘法提升修为,那手段连他们俩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哦?竟然能得魔教左右护法看好,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司空长风若有所思看他们一眼,来了兴致。 奔逃中的赵翎予抓住间隙,朝无双挥出一剑,一道无形剑气冲出。 “风萧。”无双轻念一声,长袖一挥,又一柄细剑飞了出去,将正冲着自己而来的剑气撞散,那柄飞剑转了一个圈又飞了回来,少年伸出一根手指,那柄飞剑绕着手指打着圈,年轻人悠然地说着:“五柄剑同出,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赵翎予一个侧身,躲开了一柄玉如意,继续急速绕圈奔跑,倒是一脸不慌不乱:“御剑之术,大开眼见。” 无双看他狼狈逃窜的模样,笑得露出白牙:“你的逃跑之术也令人钦佩,练了很多年吧?” 赵翎予并不恼怒,反而笑道:“但也就开开眼界那样吧,还以为御剑之术有何玄妙,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那年轻人闻言嗤笑一声,竟席地坐了下来,将剑匣放在了自己的身前,反唇相讥:“你也就死鸭子嘴硬罢了,你赶紧跑,跑累了就认输,我还赶着回无双城呢。” 竟然坐着跟人打架,这是有多瞧不起人!雷无桀众人相视一眼,却又说不出话来,毕竟人家有那个实力。 “喂!”赵翎予四处躲避与五柄飞剑僵持,已经满头大汗,口中却大言不惭:“如果你没有更强的招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随你!有什么高招就赶紧使出来。”无双悠闲的坐在地上,无动于衷。 “好!接招吧!” 赵翎予大吼一声,稳稳站定身子不再逃窜。一抹剑光随后掠来,是速度最快的云梭剑,他抬手在那柄云梭剑身上轻轻一弹,就将它弹回了无双的剑匣之中。 无双微微一愣,食指一抬,云梭剑又飞了出去。 可赵翎予身形又是一闪,头微微一侧,就躲过了三柄飞剑。随即手指轻轻一拨,竟将那柄绕指柔换了个方向,冲着无双飞了回去,赵翎予也踏步超前,一步一步向无双走去。 无双皱起眉头,终于站起了身子,双手连动,一柄柄飞剑来回穿梭,攻向踏步走来的面具人。 然而赵翎予要么侧身躲避,要么直接伸手弹开飞剑,如闲庭散步一般,晃悠到了无心身前。 无双神色终于严肃起来,五柄剑回撤,直至攻向了赵翎予,企图止住他的脚步,然后五柄飞剑离他仅有一寸之遥时就那样忽然止住了,似有被一面墙挡住,再也无法往前一寸。 无双手指轻轻一勾,五柄飞剑同时回到了剑匣之中。 雷无桀看得瞠目结舌:“厉害!原来那些飞剑根本就伤不到赵哥,他之前是演戏?” “确实厉害!”唐莲由衷赞叹。 “不,他能阻挡或弹飞无双的剑,是因为有一层更凌厉的剑气在绕着他,之前没有。”萧瑟皱眉。 司空长风也愣住了:“这家伙居然在战斗中领会了剑诀第二重!” “止水剑诀?这家伙是李寒衣的弟子?”白发仙认出了那股剑气,惊疑不定。 “没错,是李寒衣的弟子!”司空长风骄傲的说道,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 紫衣侯微微点头:“那就难怪了,也是个怪脾气” “原来也是练剑的,看你那木剑还以为是个花架子呢。”无双也感知到了剑气,但是并不慌张,一扫刚刚懒洋洋的状态,认真道:“也好,总要有点意思才能打得下去。” 谁知无双话音刚落,赵翎予身形一闪,竟已飘至了无双身边,木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直冲面门而去。 不妙!无双城众人瞬间提起心来,那黑衣首领却一脸轻松,他师弟可没这么好对付。 果不其然,无双侧身躲过,脚踩飞剑玉如意直接飞到了半空中,一柄柄剑从空中飞落,其威力大增。 这可就不好对付了,对方人在空中能将飞剑的灵活性发挥到了极致,而且很难近身,只会被他活活耗死。 “可别以为只有你能御剑。”赵翎予轻笑一声,扔出木剑纵身一跃,木剑绕了一圈稳稳落在他脚下,载着他冲向空中的无双,只是一掠,就到了无双的面前,右手并出一个剑指指向无双的头颅。 无双忽然就笑了,一笑之间,身后的剑匣炸开如一朵花一般,同时五柄飞剑旋转着冲出,迎着那道剑指袭去。 那五柄飞剑,来得极快,极其霸道,瞬间冲散了那剑指指尖的剑气。赵翎予连忙收回手一个仰身,四柄飞剑擦身而去,其中一柄剑似乎射中了头颅。 “赵哥!” “赵兄弟!” 下方观战的众人惊呼出声。 好在赵翎予又动了,挺身回正,众人才看清他嘴中叼着最后那柄绕指柔,只见他伸手取下那柄飞剑,面露微笑。 空中紫袍纷飞,险境中却依然有风轻云淡的笑意,那一瞬风华绝代,看呆了观战的众人。 无双背着剑匣退出三尺之外,其余四柄飞剑也退回,却未入匣,悬挂在无双的身边。 “绕指柔!”无双喝了一声,那柄被赵翎予拈住的飞剑震颤起来,仿佛想要应主人之声挣脱赵翎予的手。 赵翎予眉头微扬,手轻轻一放,那柄绕指柔瞬间飞回到无双的身侧。 “确实有两下子。”无双一击没有得手,却也不恼,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小心了!”赵翎予也不废话,身形一闪再次贴近无双,速度极快的点出五道剑气。 无双周身的飞剑急速转圈,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墙,五道剑气撞在剑墙上只维持了片刻便统统消散。 “不过如此!”无心轻蔑一笑,散开剑墙时,却发现赵翎予的身影不见了。 “上面!”下方观战的黑衣首领大呼一声。 无双连忙仰头看去,却被烈日灼了眼睛,只这一瞬的恍惚,等他反应过来连忙调动飞剑抵挡,赵翎予裹挟着剑气的一指已经到了他面前。 仓促之间祭出剑墙,飞剑转速不快,轻松被赵翎予破开,一指点在无双胸前。 砰! 一道身影被轰落地面,砸起滚滚烟尘。 下方观战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惊骇不已。 () 第二十三章 恭送叶安世 “师弟!”黑衣首领大喊着冲了过去。 观战的众人则神色各异的盯着那片烟尘,结束了? “赵哥好强。”雷无桀惊叹,望着空中御剑的身影,羡慕不已。 “可能并未受伤。”萧瑟看到那黑衣首领和无双并肩走出。 砰!无双踏出两步,将剑匣掷在地上,仰头喊道:“我输了,剑匣借你半日,说到做到!” 竟然认输了。雷无桀等人松了口气,唐莲倒是无所谓,就算输了,也还有三师尊镇场,翻不出浪来。 “进境神速,真不简单!”无心感慨,起初还以为要用那个入魔的办法提升修为才能赢下无双,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拿下了。 赵翎予从空中飘落在无双面前,拱手:“多谢!其实你还有一战之力。” 无双笑了笑,微微摇头:“我不计较这些,你刚才的剑指也并未出全力,若是有兵器在,我定然重伤。” 倒是个洒脱的小子,赵翎予也笑:“那便承让了。” 回身望向屋顶观战的三人,大喊:“三城主,打完了,麻烦过来一下。” 司空长风身形一闪而至,笑骂道:“好小子,居然指挥起你三师尊来了,没大没小的。” “哪里哪里,是请求,不是指挥。弟子有个小忙需要您出手帮一下。”赵翎予语气恭敬,神色却平淡中带着笑意。 司空长风伸出一根食指:“加一顿酒菜!” “成交。”赵翎予点头:“请您帮这位无双城的少年再开一剑。” 无双愣住了,原来他是要让枪仙来帮他实现约定,能行得通吗? “我不过是个枪仙,又不是剑仙。”司空长风笑问:“你怎知我能帮你?” 赵翎予回忆着小说中的片段,模仿着司空长风的语气,挑眉说道:“御剑,御枪,道理总是一样。掌握了其中之意,开一剑又有何难?” “哈哈~”司空长风大笑,赞叹:“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随即望向那少年,“不管是之前还是刚刚的那场战斗,你都留了手,不然以你的修为,杀死身受重伤的他们,不在话下。我理应帮你开这一剑。” “多谢前辈!”无双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朝雷无桀等人拱手:“只期望各位伤愈之时,还有再战的机会。” “会有机会的!”唐莲等人点头回应。 司空长风欣慰的点头,忽然伸手,猛地一挥,无双身边的剑匣之门顿时敞开,“我的剑不比二师兄,但也练过几年。” 指尖挥动,剑匣中十二柄飞剑瞬间飞出,围绕着司空长风转了一圈后,又依序飞回了无双的剑匣之中。司空长风一挥手,剑匣之门重新合上。 “成了!” 无双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位被称为枪仙的高手竟然精晓御剑术,还能同时驾驭十二柄飞剑。 无双双手抱拳:“多谢。” 司空长风轻轻点头,看向一旁的黑衣人,哼了一声:“回去告诉无双城那些老爷子,若真以为靠抓住一个孩子就能够颠覆江湖,那么莫说与天下无双这四个字无缘,恐怕连这无双城的名字也得改了。” 司空长风说得淡然,但话语却是惊人,可偏偏他就是世上三个敢说这番话的人之一。 卢玉翟敢怒不敢言,只能缓缓点头。 “还有。”司空长风望着那个提着剑匣的年轻人,“无双城难得寻觅到了一块良才美玉,可别拿杀猪刀去雕了。这句话,烦请回去转告宋燕回。” 卢玉翟脸色阴沉,再次点头。 无双却不似师兄那般气恼,而是重重点头:“前辈这句话,晚辈定当转告。嗯如果到时候我还记得的话。” 司空长风转过身,不再看他:“走吧。” 无双将身受重伤的卢玉翟扶上了马,用力一挥马鞭,其余数十骑也立刻跟上离去。 我靠!这怎么就跑了赵翎予赶忙御起木剑追去,大喊:“喂!你站住,你的剑匣还没借我呢。” 此时他们已经跑出百米,依然不见减速,无双回头看向面具人,挠了挠头:“你叫什么来着?” “赵翎予。” “哦对!赵淋雨。我记住了。”无双勒住马,毫不犹豫地丢出剑匣,“接着。” 空中的赵翎予接过甩来的剑匣子,背在身后,双手抱拳:“多谢了!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便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师弟,你真的信他?那可是咱们无双城的至宝。”卢玉翟眉头皱得死死的。 “师兄,君子一诺千金重!当然要信守承诺。再说了,他是雪月城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还真敢做什么不成?”无双无所谓的笑着。 卢玉翟看了他片刻,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 赵翎予并未直接去融合碎片,而是返回了寺庙外。 庙外的几人看来已经把话说开了,白发仙与紫衣侯站在一边等候,无心和尚正在与那几个少年道别,司空长风铿锵有力的话音还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雪月城恭送天外天少宗主叶安世回宗。 萧瑟慢悠悠地走上前,站在了雷无桀的身边,也不理那紫衣侯,只是望向无心:“和尚,你真的要走” 无心皱眉不语。紫衣侯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言语。 那手持玉剑的白发仙却在忽然跪在了地上,“少宗主,天外天已经等待少宗主回宗,整整十二年了!” “如今教中四分五裂,唯有天外天,从未有一人离开!” “我们都在等少宗主回宗,重掌大局!” 赵翎予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每个人生来都有他必须肩负的责任,都有他必须奉行的使命。谁都不能不例外! 有感而发的他,不禁一声轻叹: “世上不存在无因无果的事,既然注定有因,那便要去了结,你可以享受这个过程,让结果变成你想要样子。” 平淡无奇的声音却仿佛带着魔力,萦绕在众人心头,久久不散。仔细看会发现,赵翎予右眼中有淡蓝光芒一闪而逝。 无心深深望了赵翎予一眼,长呼了一口气,推开了紫衣侯的搀扶,走到了跪倒在地的白发仙面前,叹了口气:“莫叔叔。” 白发仙没有抬头。 “我明白了。”无心往前走了一步,越过了他的身边,“走吧。” “无心。”雷无桀出声唤他。 “雪月城恭送天外天宗主叶安世回宗。”司空长风笑着说。 无心也笑了一下:“司空枪仙就别再威胁我啦。无心知道了,其实老和尚不在了,回不回那座寒山寺已经不重要了。老和尚说的对,我的家是那方外之境,天外之天。” “叶宗主自然可以回寒山寺,但是却不是现在。”司空长风说道。 “师兄,我走啦。”无心回头望着站在远处的无禅。 无禅叹了口气,点点头:“师兄今日就回寒山寺,无论师弟是不是天外天的宗主,寒山寺仍有一间禅房,一个蒲团,一本佛经,属于师弟。” “佛经就免啦,我其实从来不念经的。”无心笑了笑,又望向雷无桀,“教你的拳,每日都要打。记住,那套拳重要的不是伏魔,而是罗汉。前半套拳看似普通,但千百万遍打下来,就能灰中取火,石上开花。” “和尚,你这是真的要走……”雷无桀心中不忍,几乎落下泪来,他与这和尚相识不过数日,却心中已有惺惺相惜之感。 “至于我教你的……”无心又望向萧瑟,“我希望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用它。” “我已经忘了。”萧瑟耸耸肩。 “忘了就好。”无心再度转过身,来到赵翎予身边,“我很庆幸听了你的话,带走了那两个傻子。但我觉得带你走也同样没带错,该怎么感谢你?” 赵翎予懒洋洋的靠在石柱上,伸了伸腰:“那你可说错了,有我没我还真没多大区别,你该来还是来,该走还是走。” “你这人很有趣,就是有点口是心非,不讨人喜欢。”无心笑了笑,忽道:“我教你的功夫你可还记得?” “什么功夫?你有教过吗?”赵翎予纳闷,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记不得就最好了。”无心摆了摆手,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往前踏了一步,纵身一跃而起,白发仙和紫衣侯也纵身跟了上去。 “盼与君重逢!” 和尚那一身白袍的身影越行越远,可声音却直冲云霄,空中回荡着简短却深刻的五个字,许久不散。 和尚就般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再也寻觅不到一点踪迹。 无禅低头轻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赵翎予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背负剑匣转身快步离开,他可得抓紧时间,不能让无双城的人等太久。 雷无桀和萧瑟依旧望着那远处消失的身影,低声喃喃道:“盼与君重逢。” 而那名震天下的枪仙司空长风则是摇了摇手中的乌金色长枪,指着那绝世的和尚对唐莲说:“看看,当年我和你师父他们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是这般风流倜傥啊。” 唐莲一脸不屑,字正腔圆地说了一个字。 “呸” “赵兄弟呢?”唐莲忽然发现那个靠着石柱的人不见了。 雷无桀回过神来:“他刚才还在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那小子偷偷溜了,往那个方向,跑得很快,可能去见他的小情人了吧。”司空长风随手指了个方向,淡淡的说。 “呸!为老不尊!”唐莲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声。 “嘿!小莲你是越来越嚣张了。” 唐莲黑下脸:“三师尊,求求您不要再叫我小莲。” 司空长风似乎完全没有雪月城三城主的威严,笑着拍了拍唐莲的肩膀:“好的,小莲。” 唐莲满头黑线。 () 第二十四章 扶摇 其实赵翎予只是压低了脚步声,哪里能算是偷偷摸摸的走 是那些年轻人太过专注,陷入了与无心和尚的离别情绪中,根本没有去注意其他动静罢了。 此时他正藏身在一处山谷中,将无双剑匣放在身前,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掌心处划出一道小口,然后贴在剑匣子上。 心念一沉感应冥冥天雷,那一瞬间似有一道古老而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了他体内。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从黄金棺材那一次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说明他完成了第一步:引入碎片。 断开感应天雷的念头,天空中刚开始凝聚的雷云就此消散。接下来进入第二步:融合碎片。 调动浑身真气将那股古老的力量包裹,身体各处不出所料的开始不断传来凶猛冲击感,一阵接着一阵,又一阵强过一阵,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但这一次有逍遥天境的真气与之抗衡,身体的异状并未持续多久就逐渐平复,那道古老力量正被一点点消化,直至悸动消失,彻底完成融合。 这一次出奇的顺利,赵翎予缓缓睁开双眼,从远方的天色分辨,估摸着只耗费了几刻钟而已,赵玉真没有骗他,修为的提升确实可以让他少受点罪。 站起身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感受着身体内的状况,随手打出一拳。 轰!山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拳印。 赵翎予勾起嘴角,现在他的真气修为已然更上一层楼,达到了扶摇水平,而且似乎领悟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只见他轻轻一勾食指,腰间的桃木剑竟然就飞了出来,悬浮在了身侧,感觉还是不够,他便抬起另一只手,又是一勾,地上的无双剑匣竟猛然炸开,一柄柄剑从剑匣中飞出,如那木剑一般,漂浮在身侧。足有十柄之多。 “竟莫名掌握了无双剑匣的御剑之术,真是奇妙!”赵翎予喃喃出声,满是惊喜。 同时操纵数柄飞剑,感受着一柄柄剑凌空飞舞,实在是太爽,太酷炫了!他在山谷中体验了许久,沉醉其中,直至太阳西落才反应过来。 “糟了!不知不觉间玩得太久了,希望无双城那些家伙还没有离开。”赵翎予连忙将那些剑收入剑匣,踩着木剑凌空而去。 还好,无双城的人在原地休整,并没有离开。见赵翎予回来,无双笑着迎了上去:“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晚一些,我师兄可就要去雪月城闹了。” 打眼看去,那坐在一边的黑衣首领果然是一脸不爽,但赵翎予也不怕他,直接无视掉,将剑匣丢给无双:“半日还没过去,我说了会完好无损的奉还就会做到,你检查一下。” 无双接过剑匣直接背在了身后,无所谓地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用检查了,你们也就那个枪仙能打开它,枪仙前辈看着不像坏人。” 真是个自信的小子! 如果让这小子知道他能打开剑匣,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好在赵翎予只是好奇并没有付诸行动,而是双手抱拳就此告别:“无双兄弟,有缘再会!” 无双翻身上马,同样双手抱拳:“赵淋雨,我记住你了,再会!”随即挥动马鞭,扬长而去,身后无双城众人紧随其后。 望着那一行人离去,赵翎予转身回到寺庙外,那些人全都跑没影了,四周恢复了死寂,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要不是现场凌乱的碎石和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或许没有人知道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大战。 踏步迈入寺庙内,香火燃尽,残烛摇曳。寺庙依旧是那个破旧不堪的模样,但墙角缝隙中有一株株嫩芽倔强的生长着,破旧却不枯败,反而盈满生气! 雷无桀与萧瑟应该在赶去雪月城的路上,估计一个多月时间能到,但以那两人的路痴程度,只会晚不会早。 按时间推算,李寒衣接受雷无桀的问剑后,就会收雷无桀为徒,同时答应下山去赴那雷门英雄宴。 距离‘江湖惊变’不远了!可如今他扶摇的水准根本不够暗河那些人塞牙缝的,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修行,尽快提升修为才行。 赵翎予来到寺庙外,御起飞剑直接回往苍山,打算继续苦修,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次日黄昏,夕阳西下时,空中掠行而过的赵翎予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官道上两匹骏马正无精打采地往前走着,两匹都是良驹,一日可奔赴千里,但在他们胯下却是精疲力尽。 坐马上的两人,一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懒洋洋地,另一人则是一袭红衣,正是萧瑟与雷无桀。两人似乎正在相互抱怨着什么,氛围很是和谐。 这俩二货赵翎予心中苦笑:居然能碰到他们,看来真是走错路了 赵翎予掏出怀中的地图,又抬头辨认了一下方位,也不去管他们,直接调转了方向迅速离去。 地图是他上路之前去镇上买的,但是地图画得实在是太潦草了,他方向感也就比那俩二货强上一些,算是半个路痴,于是兜兜转转之下越走越远。 起初他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方向了,直到刚才见到那两货也在这个方向,他终于可以确定,绝对是走错了! 果不其然,调转了方向后,终于再一次走上了正路,后来虽然也免不了走错几次,但都及时发现并调整了过来。 数日后,他终于回到了苍山。 回山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拜见师尊,倒不是因为什么门规,而是因为他们住得太近了,不打声招呼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但当他从天而降,落到熟悉的山腰上时,却发现草庐一片狼藉,凌乱得不成样子,房顶也有一半不见了,而不远处的山坡上依稀可见散落一地的房顶残骸。 这是有人来闹事?竟然敢把师尊的屋顶都给掀了! 赵翎予伸手紧抓木剑剑柄,皱眉感知一圈,惊讶的发现他那木屋中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再回看狼藉的草庐和那倒在不远处的草庐房顶,他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干咳两声,来到那木屋前,恭敬地问:“是师尊在里面吗?” “嗯。”回应声很简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赵翎予无语,等了一阵,硬着头皮问:“这段时间似乎风很大?” “嗯。”又是简短的一个字回应,不带任何色彩。 靠!师尊竟然趁他不在,将他的房子占为己有了,还是不带任何解释的那种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赵翎予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已经是亥时,天空中还不时闪着电光,雷鸣阵阵,似乎一会儿有雷雨降临。 深更半夜,雷电交加。这个时候难道还跑去砍树?还重新建一个木屋?开什么玩笑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一定不能让她好过! 于是,赵翎予迈步朝木屋走去,捡起墙边的斧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山林中哐哐作响,无休无止。 这动静距离木屋很近,清晰地传入了木屋内盘膝打坐的人耳中。 李寒衣眉头微皱,嘴角却挂起了一抹笑意,这家伙剑意有成,砍几棵树哪有这么麻烦,分明是刻意挑近的树木砍,还偏砍得这么大声给她听,真是个调皮的家伙! 其实这完全不是她的本意,她自认还做不出抢徒弟木屋这种事情来。 只是近日的风雨格外凶猛,草庐屋顶要么是被刮破,要么直接被刮走,实在是惹人烦。见徒弟的木屋如此结实,在大风大雨中安然不动,便过来躲避一下,等雨停歇再离开。 来了木屋后又惊奇的发现那些毛皮毯的腥味竟然没有了,整个屋子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提神醒脑,不讨人厌。 估摸着徒弟外出游历也不会那么快回来,雨停歇后便没有急着离开,又多待了一会儿。 结果这小子忽然就回来了,而且御剑术有成,速度极快地从天而降,顿时将她闹了个进退两难。 听到徒弟问话时,她觉得这辈子最尴尬莫过于此了,她不擅扯谎,也不屑扯谎,闷声回复一个字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多说一个字只会让她更加无措。 在赵翎予装模作样的砍树发泄不满时,瓢泼大雨终于是降下了。 被雨浇了个透心凉,他的那一丁点不满似乎也被大雨冲走了,动作开始快了起来,拖着木材回了草庐边,三两下就将屋顶与四周的柱子搭了起来,如同一座凉亭一般,暂时遮住了大雨。 () 第二十五章 一伞之隔 夜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作响。 一直关注着屋外动静的李寒衣也不由内疚起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撑着伞往外走去。 出了木屋,惊奇的看到一座别致的遮雨亭,亭子明显还没搭好,内里稀稀落落的滴着雨水。 “喂!你过来!”李寒衣大喊了一声。 在遮雨亭中盘膝打坐的赵翎予睁开眼,见师尊撑着伞向他招手,不由愣住了,雨水太大,师尊的声音又沉闷,他没有听清刚才师尊说了什么。 李寒衣见他不答,裹上了真气,朗声道:“你过来!” 声音很大,赵翎予听清了。但他要是过去了,师尊住哪里?况且,他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刚才又淋了雨,浑身一股怪味儿。 未免尴尬,此时自然是拒绝邀请为好,“不用了!这边已经搭好了。” 李寒衣以为他还在闹脾气,皱着眉头走了过去,走向那座遮雨亭,边走边说:“你回你屋里去!” 赵翎予站起身笑了笑:“师尊,真不用了,我这里已经搭好了。” 似乎是响应他的话,这仓促搭建的遮雨亭开始大幅漏起雨来,雨滴连成水柱,好巧不巧的浇在赵翎予的肩膀上。 额 赵翎予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步。 那道身影不疾不徐地向他走来,有种雨中漫步的感觉。 夜雨如倾。 雨幕笼罩下的苍山犹如仙境一般,朦朦胧胧,别有一番意境。一道银色雷光闪过,照亮了一处山腰,一座三面透风的遮雨亭,两个脸带古怪面具的人。 赵翎予用真气烘干那些落在身上的雨水,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狼狈,但似乎适得其反了,一身紫袍冒着缕缕白烟,非常古怪。 相比起来,在山雨中缓步走入遮雨亭的那一袭白衣就显得飘逸如仙,赵翎予第一次发觉,雨中撑伞而行是一件极其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还在愣怔出神,那白衣身影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油纸伞,丝丝飘雨滴落在伞纸上,凝聚成线,顺着纸伞边缘的角滑出,落在遮雨亭的地面上。 “你在发呆?” 赵翎予被声音惊醒,尴尬地垂下头,“师尊这么晚还没休息。” 李寒衣哧笑一声:“我也想休息,只是今晚格外的吵。” 这显然是在说他大声砍树的事 “”赵翎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毕竟他起初确实是为了吵她才那么做的。 见他不说话,李寒衣挑眉:“怎么,敢做不敢当?不打算解释一下?” 解释了你恐怕又该说我扯谎了赵翎予无语吐槽,硬着头皮说道:“师尊不也没解释。” 现场静默了片刻,李寒衣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低声说:“这几日风雨太大,吹垮了草庐,便借你那边住两日。” “看出来了。”赵翎予微微点头。 “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不乐” “那换过来!”话还没说完,李寒衣便出声打断,转身就要离开。 “不是不是。”赵翎予连忙绕到她身前拦下她:“是没有‘借住’这一说。” 李寒衣皱眉,目露不悦:“你什么意思?” 赵翎予咧嘴笑:“师徒本一家,徒弟的自然就是师尊的,所以那本就是师尊的,没有自己找自己借的说法。” 巧舌如簧!要是换做平时,她一剑就过去了,今日心情好便饶了他,“那便回去吧。” 李寒衣绕开了他,走出遮雨亭两步,见他没有跟上,又走回了亭中,冷声问:“我说话你没听见?” “师尊是让我跟您一起回木屋?”赵翎予愣在原地,有点不可置信。 风雨吹入亭中,一袭白袍纷飞,缕缕白烟吹散。 李寒衣往前靠了一步,不大的油纸伞遮住了两个人,“看来你此次江湖游历收获颇丰?” 两人靠得太近,赵翎予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有点不自然的应声:“还还好吧。” “达到止水剑法第二重了?” “到了。”说起这个,赵翎予不无骄傲:“我这一次下山打赢了无双城的天之骄子!” “哦?哪个天之骄子?”李寒衣语气淡淡的问。 “据说是他们无双城崛起的希望,百年难得一遇的少年天才,得到了无双城的至宝无双剑匣的认可,实力堪比逍遥天境。 他那一手以气御剑之术,能同时操作剑匣中数柄神剑,神鬼莫测,非常难缠,就连成名多年的白发仙都不敢与他硬碰硬。”赵翎予继续说道。 “听说过。”李寒衣点点头,夸赞道:“不错!你能赢下他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居然能得到李寒衣的表扬,赵翎予有点飘飘然,顺口拍了马屁:“我其实是个绝世天才,要不然怎么会被五大剑仙之一的雪月剑仙收为弟子呢。” 绝世天才?李寒衣不置可否,以前没看出来,现在似乎有一些出乎她的意料,有了那么点天才的影子。 赵翎予又道:“师尊说的没错,江湖历练与问剑天下有时候可抵几十年苦修。 我此次下山只与那无双战斗了一场,交战的过程中竟然领悟了剑法奥妙,自然而然的突破到了止水剑法第二重,修为也顺势提升到了扶摇境。若非如此,怕是赢不下那个御剑少年。” 战斗中领会止水剑诀第二重是真,至于修为提升则是那镜身碎片的功劳。 “嗯嗯,你的悟性确实不差,我很早就看出来了。”李寒衣不咸不淡的评价。 赵翎予嘴角抽搐,还是只能评一个‘不差’? “以后你也不能松懈,凡事都讲究一个坚持。另外,时刻注意收敛心神!记住,你还只是个记名弟子,恶习要彻底根除。” “明白。”赵翎予很委屈,很多时候他想说实话,但实话无法让人接受才扯的谎言。 “明白就好。”李寒衣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所以现在你这个天才修为有成,是翅膀硬了,不打算听我的话了?” “哪里话,没有的事,没有”话题跳得太快,赵翎予连连摆手,却因为离得太近,抬手间打到了那执油纸伞的手,顿时僵在原地。 李寒衣看着手足无措的徒弟,冷哼一声:“既然听话,那你磨磨蹭蹭些什么?” “这不是怕给您带来不便”赵翎予小声说。 “你已经给我带来了不便!要是再啰嗦下去,我不介意也给你带点不便。”李寒衣语气冷漠,转身离开。 好吧,赵翎予闭上嘴,连忙跟了过去。 木屋内。 厅中摆放着一方火炉,赵翎予盘膝坐在旁边烤火。不得不说,山中的夜晚寒气还是很重的,烤火后舒服很多,就是太久没洗澡,身上黏糊糊的。 “差不多就行了,屋内烟雾很重,我受不了。” 唯一的一间卧房内传来李寒衣平淡的话音,赵翎予满是不甘的将炉火熄灭,盖上盖子抬回墙角。 今日他只能在这厅堂中休息了,好在地上也铺了一块挺大的毛皮毯子,躺在上面很是舒服。转头看一眼紧闭的卧房,赵翎予有些好奇,小仙女是睡觉还是修行? 然而连日奔波,颇为疲惫,他刚琢磨了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做起了美梦。自从穿越后,那个纠缠他五年的梦就再也没出现过了,睡得格外踏实,而且还打起了呼噜。 起初窗外的雨声很大,听不真切,到了后半夜,雨势减小,淅淅沥沥的下起毛毛细雨,厅堂的呼噜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卧房中的李寒衣辗转反侧,有点怀疑那家伙是在刻意针对她,但是听那节奏平稳的呼吸声又似乎不像 半个时辰过去。 李寒衣推门而出,没好气地踢了赵翎予一脚。赵翎予惊坐而起,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疑惑地抬起头:“师尊有事?” 李寒衣丢给了他一个药瓶,转过身背对着他:“你,你把这药服下。” “药?这是?”赵翎予睡意朦胧,满是不解的看着手中的药瓶。 李寒衣皱眉,解释了一句:“普通的补气养神丹,能缓解你的症状。” “症状?什么症状?”听说自己有病,赵翎予终于打起精神,站起了身子。 “你难道不知道你今晚很吵吗?”李寒衣依旧背对着他,语气似有些无奈。 很吵?赵翎予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不好意地挠了挠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平时不” “我知道。”李寒衣出声打断他,快步回了卧房还带上了门。 她知道?赵翎予想想也是,这里离草庐这么近,一丁点的风水草动肯定都逃不过师尊的耳朵,要是往日他会打呼噜,估计早就来拆他的木屋了。 悻悻然服下那颗补气养神丹,倒头便又要睡去。不成想,卧房中的师尊不让他睡,竟然隔墙跟他说起了话来。 李寒衣:“你御剑的功夫似乎也长进不少?” 赵翎予本想说自己学会了无双剑匣中的御剑术,但感觉会解释不清,便换了个说辞:“一路上蒙三城主教导,边学边练,才有了些进步。” “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没有,我们在于阗国外分开了,三城主似乎独自往东去了。” “第一次下山你就只打了一场架,难道不想多游历游历?” “额算是见好就收吧,俗话说水满则溢,修行也是如此,游历与苦修应该要相互结合。” “不错,很有见地” ps:书友指出无双没天境,已修正为堪比天境。 () 第二十六章 雨夜闲谈 夜深人静好眠时。 山风退去,雷鸣渐止。唯有苍山之巅的一处木屋,不时有谈话声传出。 两个难眠之人隔着一扇木墙,就这样一问一答,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 赵翎予猜测,师尊要么是怕那所谓的补气养神丹不起作用,要么就是故意的折磨他,所以才会选择在半夜时分聊天 李寒衣又问:“这一趟下山,你就只结识了一个无双城的无双?” 赵翎予想了想,说道:“无双城那个首席大弟子,名叫卢玉翟。练枪的家伙,似乎实力也不差。” “你与他交手了?” “我没与他交过手,倒是三城主把他教训了一顿。” “司空长风?连他都动手了?” “也不能算动手吧那卢玉翟被三城主乘枪飞来的余势波及,震退了三十余步,吐了口鲜血。” “哼!还是这么喜欢出风头。” 这话显然是在说三城主,赵翎予笑了笑,不便置评,“我也不喜欢卢玉翟这家伙,相比之下,无双要可爱多了。” “为什么?” “无双很坦率,而卢玉翟总是摆着一张臭脸,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不喜欢。对了,他还内涵三城主不恃身份,我当时也想教训教训他,算他跑得快躲过一劫。” “内涵?”李寒衣不解。 赵翎予反应过来这世界还没有这个流行词,遂解释道:“就是说话阴阳怪气,暗藏深意。” “如此说来倒是跟他们城主挺像,畏首畏尾的家伙。” “无双城主宋燕回?他似乎一直在找您比剑?”赵翎予想起了一件事,宋燕回的断水剑中有一道镜身碎片!思绪不由活跃起来。 “不错,比了三次败了三次。” “他还会再来?”小说中宋燕回还会再来一次,赵翎予想确认一下。 “应该还会再来。” 那便好!赵翎予打定了注意,到时候定要取来断水剑一观。正琢磨夺剑的办法,却听得李寒衣傲娇的话音:“不论来多少次他都赢不了!若是以命相搏,他都死三次了。” “师尊真强!师尊宽宏大量!”赵翎予这可不是马屁,确实是真心称赞。 不成想,她师尊反倒是谦虚了起来,只听她说:“并非我厉害,而是他身为无双城城主,束缚太多,考虑太多,瞻前顾后,远不如我这般置身事外,可以一心修炼。” 李寒衣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在说宋燕回很强? 本来赵翎予还打算等宋燕回来苍山的时候挑战他,从而赢下他的断水剑,取出镜身碎片,现在不由斟酌起来,“这么说来,他实力很强,一旦放下无双城,就能赢下师尊?” “放你的狗屁!”李寒衣怒骂一声,语气冷冽,很是不屑的继续说道:“他不放手无双城,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他放手无双城,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话赵翎予无法接,无奈扶额。忽然他又想起了同是城主的司空长风,困惑道:“那为什么三城主可以一边打理雪月城,一边又登临枪仙之境?” 这个问题赵翎予是真的好奇,想知道答案。 “呵呵~你真当我与百里东君什么事儿都没干?难道现在外出执行任务的唐莲不是百里东君的弟子?” “额明白了。” “不过你三师尊也不是宋燕回能比的,武功且不论,单是谋略这一条便甩了他千万里!雪月城能有今日的风光,你三城主功不可没。” “那便是奇谋之才了!”赵翎予惊叹,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多他不清楚的事情,那三城主平日里看着松散随意,不知是真性情还是障眼法? 木屋内安静了片刻,赵翎予以为闲聊结束了,刚躺下闭上眼睛,屋内的师尊再一次发问:“你此行只认识了无双城的人?” 赵翎予头疼得爬起身子:“当然不是。还有无心和尚,以及唐莲那一行人。不过也仅限于结识,谈不上什么交情。” “那和尚很厉害?” “不但厉害还很让人敬佩。”赵翎予脑海中立时浮现那个一身白袍的绝美和尚,赞叹道:“超然物外,洒脱不羁,当世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哦?能被你这个所谓的绝世天才这般称赞,看来确实是有奇特之处咯?”李寒衣的话充满了嘲讽之意,她似乎对魔教的人非常反感。 赵翎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自顾自的回忆着,继续说道: “他五岁那年成为了质子,生活在北离,十三岁时修为便已进入自在地境,修习了罗刹堂三十二门禁术,也正因此他遭到了佛门禅师的围追堵截,前些日子在于阗国与九龙寺的大觉禅师一战,他本可以击杀大觉,但是却没有这么做。” “那他是怎么做的?”李寒衣衷于修剑道,但绝非不问世事,关乎雪月城,关乎中原安危的事,她必定冲在第一位。 以往司空长风会跟他谈及城中之事,现在司空长风还没有回来,她自然不知晓那边发生的事情。 “罗刹堂中有一门禁术,那和尚称‘悲天悯人’,他凭借这门禁术废去了大觉几十年的修为,同时也化去了自己的一身功力。他说‘佛门罗刹堂的三十二门秘技他不会带走一分’!” 李寒衣:“倒是识时务!只是没有修为在身,他怕是寸步难行。” “不!有些天才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他由魔入佛,废去了罗刹堂的功力却意外通晓了佛法六神通中的其中三通,神足通,天耳通,天眼通!” “看来是有些门道,不知道放虎归山是对还是错。”李寒衣叹息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里屋的人不再发问,木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只余屋外淅淅沥沥的水声。 赵翎予倒头打算继续睡觉,但经过刚才漫长的闲聊,他的睡意已经消散,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一夜注定难眠,赵翎予起身轻轻依靠在木墙上细听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师尊,我能问您几个问题?”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赵翎予叹出一口气,苦笑连连,他还以为师尊会愿意跟他聊聊呢,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正当他躺回毛皮毯子上准备睡觉时,卧房的门却被推开了,赵翎予忙坐起身,就见李寒衣踏入走出,径直到了桌边坐下。 “你想问什么?” 起身走向桌子另一边的赵翎予愣在原地,这声音!?不是沉闷的男子声而是清脆的女子声难道师尊没带面具? “愣着干什么?过来。” “好,好的。” 赵翎予来到桌边坐下,抬眼看去,到嘴边的话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此时的李寒衣确实没有戴往日那个古怪面具,而是以灰巾遮住了半张脸,光线昏暗,但他依旧看得真切。 纤眉似柳,眼若星辰! 真的如同梦中一般,眉目如画,令人失神。 砰砰~赵翎予的心跳得很快,感觉像是要冲出胸膛,这难道就是砰然心动的感觉? 不!这很不正常!他穿越而来,历经了两个世界,前前后后也见识过不少貌美女子,却从来没有生出过这般奇怪的感觉。 他用力甩了甩头,将这种异状归咎于赵玉真的阳魂,定然是那阳魂暗中作祟,不然初次见到一副眉眼,仅仅只是一副眉眼,怎么会有人 “你想问什么?”李寒衣凝眉望着举动异常的徒弟,重复了一句。 这家伙说要问话,现在她人出来了却又呆愣着久久不吭声,当她是泥捏的吗?李寒衣沉下脸:“一晚上折腾不休,你到底想干什么?” 噗~赵翎予想吐血,到底是谁折腾谁了心中吐槽,嘴上却没敢造次,“那个师尊为何整日带着男人面具?” 李寒衣好看的眉头轻轻一挑:“关你什么事!” 好吧,赵翎予只好换一个问题:“师尊为何练剑?” “守护中原!”李寒衣毫不犹豫地回答。 真是宏愿!能以天下为己任,赵翎予非常佩服,但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遂又问道:“当初雪月城中应该有众多无上武学,师尊为何偏偏选择止水剑诀?” “怎么,这你也要管?”李寒衣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我就是有点好奇。”赵翎予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李寒衣距离止水剑诀的第四重应该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能从中找到突破口,助她晋升神游,那么一切都将结束,悲剧也将改写。 “止水生心悟,浮云当可提。”李寒衣起身来到窗边向外望去,“修炼止水剑诀其实就是在修身。人心永远像一股流水,心波识浪不能停止,永远不能悟道,永远不能得道。” “所以要认识自己,必须要把心中的杂念、妄想静止,才可以明心见性。此所谓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李寒衣继续说道。 赵翎予愣愣的听着,好在也听出了些门道。 李寒衣的心已经再难平静所以这便是她没能修成止水第四重的原因?那岂不是没有办法破解了。 “好了,你自去领悟吧!”李寒衣见徒弟陷入沉思,便不再多言,转身回房打算休息,走到房门口又转头警告道:“莫要再打我休息,否则” 否则什么?她没有说,但赵翎予从她关门的动作中似乎领悟到了深意。 无非又是扫地出门的说辞…… () 第二十七章 小二很二 次日清晨,天空放晴。 苍山中弥漫着昨夜的水雾,缭绕升腾。 晨曦穿过层层薄雾落在山林小道上,早起的赵翎予正搬运着木材回山腰草庐,李寒衣还在休息,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昨夜闲聊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他看着窗外逐渐减弱的雨势,便没有再睡,而是在窗边打坐修炼。 雨停后立刻出了门去砍树,这一次他去了很远的山头,来来回回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乖得不行。 搬回最后一颗木头,李寒衣正巧推门而出,赵翎予愣愣的看着她从旁边走过,径直去往山下。 似乎感受到他好奇的目光,这一次李寒衣出乎意料的转过身交代了一句,说是去落霞仙子那里。 赵翎予连连点头,随即自顾自的开始搭房子。开玩笑,他怎么敢管李寒衣去哪里,不过是好奇多看了一眼罢了。 正午时分,一座崭新的木屋又搭建好了,远远瞧去,两间木屋一模一样,也就只有新与旧的区别。 忙活了半日的赵翎予去山涧溪流中洗了个澡,回来后倒头就睡,这会儿才算是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众所周知,新房子是有助眠功效的,他这一觉睡下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咕噜噜~”人有时候真的很俗气,不管你修为到了什么境界,肚子的叫声都是一模一样的。 赵翎予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填饱肚子,来到厅堂却发现窗台上摆放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全是干粮。 这里就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想必是师尊给他留下的。赵翎予欣喜无比,看来自昨晚一夜之后,嗯确切的说是自昨晚闲聊一夜之后,他与师尊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冷漠孤傲的李寒衣居然分干粮给他!? 这破天荒的事情,可把赵翎予感动坏了,端着那一整袋干粮风卷残云般的一扫而空,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然后赵翎予就受到了制裁,唉声叹气地踏上了下山的路。 大半夜的下山游历?不!是下山买干粮原来那袋子干粮根本不是师尊给他留的,纯纯是他自作多情闹了个乌龙。 半个时辰前。 吃饱喝足的赵翎予抱着空袋子,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吃撑了 忽然,窗外传来一句冰冷的问话,“好吃吗?” 这些干粮并不是粗糙的面饼,而是精致的糕点,很是美味,现在赵翎予的嘴里还流转着糕点的余香,听到问话后连连赞叹:“好吃!回味无穷!” 话落,赵翎予才察觉到师尊在他身后,就站在窗外不远处。忙摸起桌边的面具戴上,回过身恭敬地打招呼:“师尊回来了!” “嗯。”李寒衣点点头,冷声问:“你手上拿着什么?” 他手中抓着的正是那个装干粮的空袋子,赵翎予很是上道的表示感激:“师尊竟然还留了干粮给我,实在是太感谢了。” “呵呵~”李寒衣呵笑一声,挑眉问:“所以那些干粮呢?” “都被我吃光了,实在是太好吃了!弟子现在有些理解,师尊为何能好几日不出门了。”赵翎予笑呵呵的回答。 李寒衣笑问:“全部,都吃光了?” “额对,全吃光了。”师尊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劲,他听出了点别的味道,但是不明所以。 如果摘下李寒衣的面具,他就会发现李寒衣目光冷冽,一张脸黑如锅底。 “那是我五日的口粮。”李寒衣语气平淡。 “?”赵翎予愣住了,这点干粮能吃五天?当然,现在的重点不是纠结吃几天,他不死心地问:“干粮不是师尊留给我的?” “不是!” “那为何会在窗台上?” “落霞遣人送来的给我的!” 李寒衣的声音依旧平淡,落在赵翎予的耳中却似一道惊雷,别有一番滋味。 他明白了,这间草庐变成了木屋,落霞仙子的人以为这间屋子里的人还是李寒衣 看来以往他们来送东西也都没有见过李寒衣,而是放在窗台上就走。 这玩笑开得!他刚才还陷入深深的喜悦当中,以为自己要摆脱记名弟子,成为正式弟子了呢。 没想到,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转眼间就是几十个耳光扇来,他现在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赵翎予苦笑:“抱歉,我会错意了。”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李寒衣便大发善心的原谅了他,但要求他即刻下山,买一份一摸一样的回来。 赵翎予不敢有二话,也很理解肚子饿的感受,丝毫没有怠慢,屁颠屁颠的就往山下跑。 其实此事本来也没赵翎予多大的事,完全是无心之失罢了,怪只怪他饿死鬼投胎,竟然一口气把一袋子干粮全吃光了,这才惹得小仙女动怒。 雪月城,一间酒楼内。 小二领着赵翎予来到糕点柜前,“客官,这三大蝶中全是糕点,您看是选哪一份?” 看着眼前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糕点,赵翎予脸颊抽动,惊呼出声:“这种类也太多了吧!?” 小二满脸笑嘻嘻:“这才哪儿到哪儿,咱们这只是小店,要是这雪月城最大的酒楼,那种类才叫一个多,数都数不过来。” “不需要这么多。”赵翎予摆手,挠了挠头:“这些糕点,你能帮我介绍一下?我认不出来。” “客官,咱们这里一共是三十六种糕点,这是百花糕、这是灯芯糕、这是云片糕、这是大方糕、千层糕、定胜糕、桔红糕、麻糕、状元糕、马蹄糕、芝麻糕、粟子糕、水晶糕、八珍糕 您想要买哪一种?”小二耐心且仔细地逐一介绍。 赵翎予听懵了,绕着柜子反复的看,眉头越皱越深:“这个看着有点像,这个似乎也像,还是这个?” 吃的时候他根本没注意糕点长什么样子,现在看着全都挺像,根本选不出来,况且,他也没那么多钱全买,就算全买也不知道哪一类买多哪一类买少 赵翎予摸了摸口袋中的两块碎银子,叹息一声:“哎~还是算了,我去找一趟落霞仙子,她肯定知道该挑选哪几种。” 打定主意,他便朝店小二告罪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楼,那小二嬉笑的脸当即垮了下来,恨恨地骂出声: “我呸!还找落霞仙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没钱在这里装什么装,浪费老子时间!” 落霞仙子是谁?那可是雪月城的四号人物,实力高深且精通赌术,有赌王之称,充满了传奇色彩,这种人物岂是他说见就能见的! “喂!小二,你刚才说落霞仙子怎么了?” 一道声音自酒楼外响起,小二向外张望,见一少年踏步而入,身披白色披风,后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赌字。 巧了,这不正是落霞仙子的高徒吗?小二连忙迎了上去,笑容满面:“明轩公子来了,快来坐快来坐。” 小二招呼落明轩坐下,一脸讨好地问:“公子还是老样子吗?” “我今天不喝酒!我是听你刚才说起那老女人的坏话,才过问一二。” 小二吓得跳起,扫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公子您这是要我小命啊,我哪里敢说落霞仙子的坏话。” “我刚才明明听见你说了那老女人的坏话。”落明轩不依不饶。 “公子千万别说了,求您了。”小二连连求饶,就差跪地了。 “好!我可以不说,但这顿酒”落明轩的手指随意的敲击着桌面。 “这就给您上,不收费,当是小的孝敬您了。”小二如释重负,一溜烟似的离开了。 见小二跑开,落明轩顿时乐开了花。 他刚与师父打赌输了,心情烦闷的走在大街上,结果竟然听到这小二提到那老女人,这种机会怎么可以错过,当即过来揪住了辫子。 又解气又有免费的酒喝,这一趟门出得太值了! 不消片刻,小二就端着一坛子酒上来了。落明轩好奇的问:“你刚才为何提到那老女人?” 见那小二又紧张起来,落明轩笑了笑:“放心,我就是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绝对不会牵扯上你!” 小二这才放下心来,脸上恢复了笑容,缓缓说道:“这完全不关我的事,刚才有个戴着古怪面具的家伙跑来买糕点,结果是个只看不买的穷光蛋,临走前还说要找落霞仙子帮他挑选种类,简直大言不惭!” “戴面具的人?难道是二城主?”落明轩想起了一些事情。 “二城主?肯定不是啊,小的曾远远见过二城主,不长那样。”小二十分笃定。 落明轩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奇怪的看向小二:“二城主戴着面具,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 “因为刚才那人也戴着面具,很古怪的面具,一个诡异的笑脸。”小二现在回想那面具都觉得瘆人。 “戴诡异笑脸面具?”落明轩仔细想了想:“那会是谁?这雪月城中除了那几位,应该没有人敢让那老女人帮忙做事,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小二给他倒上了一杯酒,“我哪敢骗您啊,他就是这么说的,千真万确。” “难道会是哪个小情人找上门了?切~管他是谁呢,我喝我的酒!” 落明轩满不在乎的说着,端起酒杯痛快地饮下,然后直接抢过小二手中酒坛子,起身就往外走。 () 第二十八章 赌徒落明轩 雪月城,一处人迹罕至的街角。 身着白色披风的少年人提着一只酒坛子缓步走来,行至巷尾处忽然停住脚步,仰头喝下坛子中最后一口酒,甩手丢出坛子,啪一声碎了一地。 那少年人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对着空气喊话:“跟了我一路,也该现身了吧?” 话音落下,一个身影从屋顶闪出,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落明轩转过身,看清了来人,一身紫衣长衫,脸戴古怪面具。 落明轩露出恍然神色:“是你?” 来人一愣,问道:“你认识我?” “你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落明轩不答反问。 什么关系?赵翎予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这小子恐怕是会错意了,遂笑着解释:“我是雪月城的新弟子,想要拜见落霞仙子。恰巧刚才在街边见到了落师兄,便顺势跟了过来,还望师兄能引见一二。” “雪月城新弟子?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新弟子?”落明轩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又冲他挥了挥手,大声喊道:“你过来,凑近一点,天色太晚我瞧不清楚你的样子。” 赵翎予缓步走了过去,发现落明轩正盯着他的面具看,嘴上还啧啧有声,“这手艺真是不错!” “师兄若是喜欢的话,改天等我有空了,可以给你也雕一个。”赵翎予表现得很和善。 “不,我不喜欢面具,我只喜欢赌!”落明轩摇了摇头,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副骰盅,迫不及待地问他:“可敢与我赌一把?” 赵翎予皱眉,心想:还记得小说中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骰盅里面还做了手脚,如果就这般答应下来,肯定是自找苦吃! “不赌!” “不赌就请自便。”落明轩甩了一下袖子,转身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赵翎予绕到他身前,低声道:“比武也可以打赌,你若输了,带我去见落霞仙子就行。” “有病!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呢?武夫就知道比武,就算添点彩头那也还是比武,根本就与赌术无关!我不比武功,只比赌术!你比不比?不比就让开。”落明轩不耐烦地推开了他,向外走去。 “行,我跟你赌了!”赵翎予朗声喊道。 “这才对嘛。”落明轩嘿嘿一笑,走回他身边,摇动着手里的骰盅,蓄势待发。 “但是不比摇骰子。”赵翎予既然想到了他的骰盅有问题,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上钩。 “不比摇骰子?那比什么?樗蒲、六博、牌九、宣和、马吊,你任选一种。”比其他的也照样奉陪,落明轩说着就要收起骰盅。 “且慢!”赵翎予伸手摁住了那只的骰盅,“不比摇骰子,咱们比一比扔骰子。” 落明轩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里有三枚骰子。”赵翎予打开骰盅,取出了里面的三枚骰子放置在掌心上,“我先扔出一只,剩下两只我们一人一个,谁仍出的点数比那只最先扔出的点数大,就算谁赢。” 落明轩细想了一会儿,很不屑地“啧”了一下:“幼稚玩法!那如果我们两人扔得都比那只小呢?” “那就算平局。如何?” “可以。”落明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点开始吧。” 见他没有异议,赵翎予拿起一枚骰子甩手一扔,骰子在地面上弹动了几下,最后朝上的是一个一。 随便扔都能比一大。落明轩拿过一枚骰子,问他:“谁先来?” “师兄先来!” “一局定胜负?” “不错!”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落明轩伸了伸腰,抬手扔出骰子,自信满满。 骰子弹动两下,转了一圈,眼看要落定,却有一道劲气打在了骰子上,骰子往一边偏了偏,最终朝上的是一个一。 落明轩大怒,指着赵翎予骂道:“明目张胆的出千,太不要脸了!” 赵翎予笑了笑,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看他:“我可没说不能用外力干扰,再说了,师兄的骰盅难道不是另有玄机?” 落明轩错愕:“你怎么知道?” “落师兄威名远播,我当然也就有所耳闻了。当然,师兄也可以出手干扰我,这样就扯平了。” 落明轩愣了一会儿,听出他是在嘲笑自己,顿时黑了脸:“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扔出什么来。到你了,快扔!” 赵翎予扔出骰子,骰子还在空中就被落明轩抬起一脚踢中,骰子嵌入了旁边的石墙之中,朝外的一面赫然是一个一。 赵翎予走了过去,取下骰子,赞叹道:“厉害!师兄对真气的掌控力精妙,既将骰子打入了石墙中,又能保留骰子完好无损!” “雕虫小技而已。”落明轩撇了撇嘴,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再来一局,这一次定叫你输!” 赵翎予拾起地上的两枚骰子,又扔出了一枚。 骰子在地上转了一圈,朝上的是六。 “这一次谁先?” “还是师兄先来。”赵翎予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你很自信,输了可别怪我。”落明轩手上裹着真气,挥手一扔,骰子如同流矢般射出,结结实实地嵌入地面,朝上的一面赫然也是六。 落明轩挑眉望向他:“该你了。” “师兄猜一下,我会不会也用真气裹住骰子,来一个措手不及?”赵翎予拿起骰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落明轩一把拍开他的手,满脸无所谓:“顶多就是个平局,大不了下一把咯。” “有道理。”赵翎予点了点头,非常随意地抬起手,没有裹上真气,平淡无奇的扔出骰子。 好机会!落明轩身形一动,抬起一脚踢去,却被赵翎予挥手挡下,两人连过三招,骰子已然落到了地上。 眼看骰子要落定到六上,落明轩又是三招攻向赵翎予,这三招带着猛烈劲气,尽管招数全被赵翎予挡下,但是劲气已经将那骰子高高扇飞起来,又重重落在地上。 朝上的是一个三! “哈哈~是我赢了。”落明轩朗声大笑,随即走到赵翎予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道:“哎~你这么差劲儿,是绝对当不了我师弟的,还是不要出来坑蒙拐骗了。” “那可未必。”赵翎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打了个响指。 只见地上那枚骰子竟然应声而碎,崩裂成了好几块散落在地。 一,三,六! 这也行?落明轩瞠目结舌:“这是剑气所致吗?我之前怎么没有丝毫察觉?” “我师尊可是雪月剑仙李寒衣!”赵翎予很是自豪的朗声道。 “二城主?”落明轩吃了一惊,良久才说道:“唬谁呢,二城主从来没收过徒弟!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找我师父又为了何事?” “就是二城主。”赵翎予低声解释:“师兄有所不知,我不是通过登天阁入门的。” “哦?那你就是有其他家的门人,凭名刺拜的师门咯!” “也不是。我是偶遇了李剑仙,然后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剑仙收入门下的。”赵翎予提起腰间的木剑,向他展示了一手剑术:“不过目前还只是个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落明轩愕然片刻,目光一亮:“我相信你了!” 赵翎予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今晚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不由有些焦急:“师兄,既然确认了我是雪月城弟子,那麻烦引见一下落霞仙子,我有点儿急事。” 落明轩看他两眼,叹息一声:“随我来吧,你是李寒衣的弟子,想必那老女人会愿意见你的。” 话落便一个纵身出了街角巷尾,赵翎予连忙跟上。 () 第二十九章 交给你了 落明轩领着赵翎予进了一处阁楼大殿,内里燃着几盏灯火,照亮了四周,一彩衣女子翩然走入大殿。 赵翎予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雪月城第四号人物,落霞仙子。 落霞仙子人如其名,姿容艳丽又温和可亲,而且驻颜有术,肌肤白皙如少女一般,让人赏心悦目。也不知道落明轩那家伙为何张口闭口说她是老女人,两眼昏花了不成。 “你就是寒衣新收的弟子?我曾听她提起过。” “是的,晚辈见过落霞仙子。”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很随意的闲聊起来。赵翎予感觉这位仙子有些跳脱,她的话题转变太快,让人摸不着边际。 尹落霞打量着面具,问道:“这面具是你师尊教戴的?” “额师尊只教了我习剑,并没有教其他。戴面具是我小时候的爱好,行走江湖后觉得戴面具很有侠士感便一直保留了这个爱好。” 尹落霞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 “晚辈赵翎予。” “姓赵?” “是的。”很多人都对这个赵姓很感兴趣,赵翎予已经习惯了。 “你找我何事?” 赵翎予拱手:“前辈给我师尊送去的糕点不小心被我吃掉了,师尊要我买一份一模一样的回去,可是酒楼的糕点实在是太多了,看花了眼,我不清楚该买哪些,所以特来请教仙子。” “啊?”落明轩瞪大了眼睛看他:“你说的急事儿就是这个?” “填饱肚子是一件天大的急事儿。”赵翎予点头承认,丝毫不觉尴尬。 李寒衣的高徒大晚上前来寻她竟是为了这个?尹落霞掩嘴轻笑:“真是有趣。可我的人都会将东西送到她窗台上,你为何会拿错?” 这就说来话长了赵翎予长话短多,虽然讲得不生动,但也八九不离十。 尹落霞听完这个故事后,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把一旁的赵翎予看呆了,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不由转头看向落明轩寻求答案。 却见落明轩抬手指了指脑袋,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赵翎予嘴角抽搐,这么埋汰自己的师尊真的好? 不过,这也足见落霞仙子平易近人,无论是对旁人还是对门人弟子始终是亦师亦友的态度,如果不提‘赌’这个字眼的话,还是蛮好相处的。 可一旦提起徒弟赌输了他,登时像是变了个人,那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把落明轩吓跑了,灰溜溜的出了大殿。 这还不够,落霞仙子还想亲自下场再赌一次,赵翎予当然不会同意,尹落霞可是有赌王之称的人,他们一家都是出了名的赌徒,也就司空长风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能在她手中出千,并且赢下她。 落霞仙子很大度,没有勉强赵翎予对赌。转而将兴趣点放在了他师尊身上,似乎对李寒衣的修行日常很感兴趣,不断的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这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只不过赵翎予知道的也不多。他与李寒衣说话最多的时候也就在昨晚,此前除了修行上的事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面都没见几次。 好在尹落霞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看起来真是毫无目的的闲聊。 提着糕点盒子离开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赵翎予曾多次明示时候不早了,想要早点回苍山,还有人饿着肚子呢。 可那落霞仙子一直装作听不懂,还乐呵呵的继续找他闲聊,东拉西扯,摆明了是在装傻充愣拖延时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出了阁楼,赵翎予直接御剑而行,飞回了苍山之巅。 这一来一回少说耗费了两个时辰,赵翎予提着食盒站在木屋外,有些犹豫。 两个时辰对于修行来说并不算长,可是对于一个挨饿的人来说就漫长得有些过分了,也不知师尊是在修炼还是已经休息,他心中不免纠结起来。 “师尊睡了吗?”他最终还是喊出了声。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是好歹把东西带回来了,没理由等到明天。 “嗯,东西带来了吗?”屋内传来冷漠的问话。 “带来了,在盒子里。”赵翎予朗声回应。 这尴尬的对话,赵翎予脑海中浮现出各种电影场景,两伙人碰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种 藏身在木屋里的另一伙人露面了,只见李寒衣推开窗,朝他挥了挥手:“拿过来吧。” 赵翎予很乖巧的上前递出食盒,笑道:“师尊可以检查一下,无论数目还是品类都是一模一样的。” “哦?”李寒衣接过食盒,并没打开看,“这段时间你是当厨子去了?” “额”果然是嫌他动作慢了,赵翎予如实回答:“不是,我先去了酒楼,但是糕点种类太多,实在是分不清楚,便转而去请教了落霞仙子。” “所以呢?” “落霞仙子似乎很健谈,拉着我聊了好半天,弟子没办法脱身,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李寒衣沉默片刻,哼出一声:“你现在知道该买什么了?” “知道,全记下了。”他刚才是跟着一名侍女去拿的糕点,以防万一还特意让那侍女写下了明细,没想到就派上了用场。 “行,那以后就交给你了。”李寒衣声音轻快,说完就关上了窗户。 赵翎予一头雾水,什么以后就交给我了?直至回到木屋见到桌上那个空空的干粮袋子才恍然明悟:意思是以后由他来照顾师尊的饮食? 赵翎予收起那个空袋子,心中纳闷:虽然那些干粮很好吃,但也不能光吃干粮吧。 算了,管这么多干嘛,照办就是了。 平淡而枯燥的修行生活又一次开始了。但这一次不是两点一线,而是三点一面。他多了一件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赚钱。 赵翎予这一次没有会错意,师尊是真的将饮食问题交到了他这个唯一的徒弟手中。交就交吧,无非是跑躺腿的事情,但是师尊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给钱 明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场景,为什么她总是只拿货却忘记了给钱呢?真让人头疼。 那些糕点可不便宜,在这个世界里完全是奢侈品的存在,百姓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去买。能像这般拿来做干粮吃的,一定是豪门贵胄那等有钱人家。 李寒衣好歹是个城主,自然是有这个实力的,不会为此困扰,但赵翎予何德何能,他就是个籍籍无名的穷光蛋,身上那点银子只够买一次糕点。 偏偏他又是个爱面子的,见师尊不提,他也不好意思提。一方面是怀疑这是师尊对他的考验,另一方面,如果连师尊的都养不活,那还谈何拯救。 再说了,身为逍遥天境的高手,两世为人的天才,赚钱的途径还是蛮多的,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 第三十章 赚钱风波 赚钱可是一门大学问,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对于一般人来说,赚钱并不容易,需要脚踏实地日积月累,但赵翎予可不是一般人。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拿去挥霍,当务之急还是专心修行,尽快提升修为,所以他选了一个最快的赚钱方式。 他决定跟萧瑟学一学,当年萧瑟在天启城,一出手就赢下了一座城,多么豪气干云。 一处赌坊外,一紫衫少年与一白披风的少年并肩而行,两人手中都拎着一个大大的钱袋子。 “哈哈~太痛快了!”白披风少年将钱袋子别在腰间,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 “今晚的运气确实不错。”一旁的紫衫少年应和。 “嘿!不出千谁能从赌坊赢钱?况且咱们连着好几天都是满载而归,你少跟我扯什么运气,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白披风少年一脸不相信。 他沉浸此道多年,这紫衫少年肯定出千了,只是手段太高明,连他都没有察觉出丝毫不对。 “都说了没有出千,你不信就算了。”赵翎予无奈的摆了摆手,露出严肃神色: “要小心了!咱们不能老来这里,下次得换一个赌坊,虽然我坦坦荡荡,但是像师兄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不在少数,怕是挡不住三人成虎。” “去你的!”落明轩抬起一脚朝他屁股踢去。 砰!这一脚却踢到了一杆银枪,只见那枪往前一个斜挑,落明轩腰间的钱袋子就飞了出去,落入了一个黑衣人手中。 那黑衣人提枪一跃,上了一处屋顶,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两人。 “千落师姐?你抢我钱干嘛!”落明轩一眼就认出了黑衣人,不解的问。 那黑衣人一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落明轩满头黑线,如看傻子一般看她:“师姐,你的特点是眼睛,一只莹蓝,一只碧绿,你蒙着嘴巴有什么用?况且,谁还不认识那柄乌金枪” “真是无趣。”那黑衣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果然就是枪仙之女,司空千落! “我说千落师姐,你能把袋子还给我了吗?”落明轩纵身一跃,也上了屋顶,伸手就向那钱袋子抓去。 司空千落灵巧的避开,提起长枪一指:“你们这是不义之财,充公了!” “你放屁!这算那门子不义之财,这是我们千辛万苦才赢来的。再说了,充公也轮不到你管!”落明轩登时来了火气,气愤的大喊着。 司空千落无视了他的大吼大叫,熟练的收起钱袋子:“我是来找下面那家伙的,你让开。” “你找你的,抢我钱袋子干嘛?”落明轩见她不想还,一个闪身靠近伸手抢夺,两人在屋顶大打出手。 真是吃饱了撑的!下方观战的赵翎予摇了摇头,冲那两人喊道:“两位慢慢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也不等他们回应,赵翎予转身直接离开。 司空千落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么能又让他溜了,一个挥枪撞开落明轩,运起轻功直追那紫衫面具人而去。 怎料,她拼尽全力竟然非但没能追上,反而越拉越远。司空千落暗暗心惊:不过是月余未见,这面具人无论是轻功还是功力都已经拉开了她一大截。 直至前方那身影彻底消失,司空千落才停下脚步,满是不甘的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落明轩出现在她身边,摇头失笑:“怎么看那样子,像是他抢了你的钱似得?跑得比我还快” 司空千落没心情接话,她见过那家伙面具下的样子,看起来跟她们的年纪差不多,但是现在修为却甩开了这么多,这让自诩天才的她备受打击。 “我要去修炼了,没事别来烦我。”司空千落很是落寞的转身离开。 “嘿!”落明轩连忙跟上,见她突然情绪低落,挠了挠头问:“你这是怎么了?你真跟他有仇吗?” “没怎么,你别再跟着我了!”司空千落长枪挥舞,拦住了他。 落明轩只好停住脚步,眼巴巴的问:“那我的钱袋子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司空千落没心情再闹,拆下钱袋子随手一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真是古怪。落明轩接过袋子,愣愣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师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赵翎予美滋滋的回了山,这几次的收获不小,应该够他撑个半年了,于是他暂停了这份挣钱的活计,专心修行。 三日后,赵翎予正在安心修行,却不料,落明轩那家伙居然来到了苍山找他。不为别的,就为下山一赌 这可把赵翎予吓坏了,李寒衣与落霞仙子不同,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钱是赌来的,那恐怕得扒他一层皮。 为了安抚落明轩,他还是跟着下了山,决定好好跟他说道说道,结果两人再一次走出赌坊时,却又约好了明天再战一场。 一场接着一场,就这样,两人把雪月城里所有赌场挑了个遍,名声大噪。 “落明轩,你有完没完?”赵翎予也终于忍无可忍,沉声道:“咱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更是堂堂赌王的弟子,去赢他们的钱等于是欺负人,他们没有赶你走已经是给了面子,一次两次还能接受,再不收手就得引发众怒了。” 落明轩一脸不爽的耸了耸肩:“那能怎么办,都没人愿意跟我赌,我找他们赌又说欺负人,这也太憋屈了吧。” “那就别赌了。” “不行!要不然你跟我赌。” “我不赌。” “不赌?那我去苍山找你,我告诉你师尊去。” “我”赵翎予扶额无语,真是遇到一块狗皮膏药了。 “嘿嘿!师弟,你就再陪我赌一把,他们又打不过我们,大不了我们跑路就是了。”落明轩靠近一步,伸手揽住赵翎予的肩膀怂恿道。 “这不是比武,你要是动了手,不说别人,落霞仙子就第一个收拾你。”赵翎予骂了一声,懒得搭理他,皱眉思索着。 “喂,你想什么呢?”落明轩摇了摇他。 赵翎予忽然眼睛一亮:“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既能让你赌,又不至于出事。” 落明轩大喜:“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得去见一个人。” “谁?” “司空千落!” 一处凉亭,三人随意的坐在石凳上。 “所以你们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们打掩护,开赌坊?”司空千落很是高傲的偏过头去,“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她已经知道了那紫衫面具人是二城主李寒衣的弟子,也就是她的师弟,这可算让她找回了点场子,起码在地位上她是获胜者,暂且放下仇怨,听听他们想干什么。 “师姐,不需要打掩护,只需要稍稍透露给三城主知道就行,我保证,我们的赌坊绝对不只是一个玩乐之地,它成立的初衷是救济那些穷苦百姓。”赵翎予说得信誓旦旦,让人动容。 司空千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赌坊救济百姓的,到底是谁没睡醒? “师姐,我现在白袍赌王的名声太大,都没人愿意跟我玩了,昨天我被人拿扫帚赶了出来,实在是太凄惨了”落明轩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只有师姐你能救我,就大发慈悲帮帮忙呗。” 司空千落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你们打算怎么做?” 有戏!落明轩心中一喜,朝赵翎予连连使眼色。 赵翎予翻了个白眼,“知道啦,不要再眨你的电光眼了。” “咳咳~”赵翎予轻咳两声,“赌坊就叫‘载舟堂’我打算将落师兄推到明面上,以白袍赌侠的身份成为这座赌坊的镇场之主,有他先前闯下的赫赫威名在,能瞬间提升赌坊知名度和信任度。” “三城主知情后不阻挠的话,那千落师姐就成了我们的后背。我只要在其中稍作运作就能顺理成章的将赌坊开起来,还不用担心有人来闹事。”赵翎予继续说道。 司空千落听得不太明白,怀疑道:“真有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一定能行的,我相信师弟。”落明轩在一旁插话,非常坚定的站在师弟那一边。 “行吧,信你们一次,但要是出了事,我绝饶不了你们!”司空千落放下了狠话,抓起石台上的长枪,纵身一跃出了凉亭,几个起落间消失不见了。 落明轩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皱眉惆怅:“这能行?总觉得玄乎。” “呵呵~”赵翎予轻笑:“刚才是谁说一定能行的,这才过去多久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要不跟那老女人商量商量?”落明轩明显底气不足。 “别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翎予来到他身侧,低声道:“我有七成的把握能成,就看千落师姐给不给力了。如果三城主不让我们干这个,那我也没辙。” “行,信你一次!”落明轩朝他伸出了手。 赵翎予见状笑了笑,一把握了上去,口中喊道:“马到功成。” “马到功成!” () 第三十一章 载舟堂 一个月之后,雪月城出了个闻名遐迩的人物——白袍赌侠。 据说这白袍赌侠从没有出过千,全凭高深精湛的赌术赢遍了雪月城内大大小小所有赌坊。 当然,这种事迹顶多也就能称个赌王,并不值得冠以‘侠’字,能获得如此尊称是因为他乐善好施,救济穷人。 原来,这位白袍赌王正是落霞仙子的徒弟落明轩,他在打响名气之后成立了一个载舟堂,白天布施晚上设赌,通俗来说其实也就是个赌坊,但是载舟堂的规矩跟一般的赌坊不一样! 赌坊只在夜晚开启,每人每晚只能赌五局,若有人能连赢五局,不但可以带走赌局上的所有赌资,还会得到载舟堂三倍的馈赠。 白天的载舟堂紧闭大门,门外搭了个小棚子用来布施,那白袍赌王声称会将赌坊的所有获利全部通过布施散发出去。布施不定时开启,发放各种物资,少的时候每周两次,多的时候每周七次,每次持续半日,规则是每人限领一份,不论身份,来者皆可领取。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新奇事儿,顿时有不少好事者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雪月城。起初百姓们都不相信有这好事儿,豪门士族之人更是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载舟堂幕后之人另有目的。 但这更加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经过几次的观察后,众人不得不承认:载舟堂真的是在无条件布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雪月城也没人来管,似乎默许了赌坊布施这种古怪行径。 这下热闹可就大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每当布施之时,街道两边都堵满了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下至街边乞儿,上至豪门大少都会来凑个热闹。 后来,众人发现载舟堂布施的物资只是百姓衣食住行之物,数量不多也并不稀有,那些豪门大少,有钱人家逐渐失去了兴趣,起初还会遣门下侍从去凑热闹。后来有流言说豪门士族甘愿与乞儿为伍,争夺布施,流言传开之后,那些有钱人家的侍从便再也没来过。 再往后,就连街边小店铺的掌柜都懒得去凑热闹了,因为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么热的天气,排队一个时辰只领回一小袋米,怎么看都划不来,还不如多接待两个客人呢。 久而久之,会去载舟堂领物资的便都是些老弱妇孺,自力更生成了问题的人家。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载舟堂的本意就是想将赌坊的获利散布给穷苦人家。赌坊没有明说恐怕是为了堵某些人的口罢了,手段实在高明! 一月来不间断的布施,众人纷纷赞叹白袍赌王的慷慨,并冠以‘侠’字。赌坊与救济百姓,两个看似互不相容的词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拢在了一起。 载舟堂也因此成了一座带有好名声的赌坊,地位水涨船高,夜晚前来玩耍的人身份也层层拔高,逐渐成为一间‘上流’汇聚之所,普通人敬而远之。 白天却恰恰相反,有点阴阳调和的意味,很是奇妙,为百姓茶余饭后增添了不少谈资。 与载舟堂临街的一间茶楼内,三个年轻人正靠在窗台上,眺望着载舟堂外的风光。 落明轩感慨:“若非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 “赌坊干这事儿,居然真的没人来闹。”司空千落不解。 赵翎予笑了笑:“人多眼杂,就算有人想闹也无从下手。” 啪!落明轩伸手一拍茶桌:“有千落师姐在,他们敢闹一个试试看!” “嘘!”赵翎予抬手压唇,小声说:“千万别这么说!记住,明面上只能是你,赌王落明轩。不能让人察觉出背后还有其他人,更不能是千落。” 落明轩连忙捂住嘴,不住的点头。 司空千落听得更糊涂了,低声问他:“为什么?你之前不是特意来找我打掩护吗?” 赵翎予摇了摇头,看两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望着自己,笑着解释道:“赌坊牵扯钱财利益,很容易被人盯上,就算有城主之女的身份在也挡不住那些想要作祟的人,身居高位更应该谨言慎行,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布施即是在告诉那些人,这座赌坊没钱。而布施如果只针对穷人,那就有些越俎代庖了,一座赌坊做这种事情会显得非常刻意。但任何人都能领便不存在这个问题,豪门大家也可以派人来领,来不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样一来就完全将载舟堂摘了出去。”赵翎予继续说道。 落明轩听得一愣一愣的,困惑地挠头:“那为什么现在账上有这么多钱?” 赵翎予瞥他一眼,指了指窗外正在布施的载舟堂,“那些物资虽多,但是又能花多少钱?最近来玩的都是些贵公子,他们根本不差钱,相比起来,咱们这点物资是小巫见大巫了。” 司空千落听闻还有得赚登时觉得发少了,皱起眉头,豪气干云的一挥小手:“那就发多点,全都发出去!” 赵翎予扶额:“大小姐,凡事当有一个度,不是你说发就能发的,咱们得细水长流。” 司空千落秀眉一挑,冷目盯向他:“叫师姐!” “师姐,师姐。”赵翎予赶忙改口,他可领教过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稍有不慎就是千里追杀。 司空千落果然恢复了笑意,趴在窗台上,单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就这样也挺好的,最近我父亲都没拦着我出门了,想来这件事办得不错。” “嘿嘿!还是多亏了师姐。”落明轩非常客气的端了一杯茶给司空千落,“现在我可不得了,闻名雪月城的白袍赌侠!晚上只要往哪一坐,好多人找我赌,赌术提升了不少,再过不久我肯定能赢下那个老女人。” “切~无聊。”司空千落接过茶一饮而尽,望向一旁沉默的赵翎予问道:“你呢?忙活一场就为了那些钱?” “师姐,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赵翎予没回头。 “什么话?”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什么歪道理,明明就是个钱奴,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司空千落撇嘴,满是不屑。 赵翎予苦笑着摇头:“师姐,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司空千落一愣,惊讶的问:“你成家了?” “没成。” “那你鬼扯什么。” “我有师尊要养。”赵翎予嘿嘿一笑,甩手扔出木剑,自己也纵身跳了出去,落在了木剑上:“两位,我回去修行了,告辞!” 苍山,山涧溪边。 赵翎予正在修炼剑术,李寒衣所传的那套剑招已经融汇贯通,挥舞起来,剑气凌冽,涤荡山野。 最近落明轩没再来骚扰他,钱的事也不需要发愁,他这会儿一心放在了修炼上。 自从有了载舟堂的收入,他的生活滋润了很多。买干粮是一个不错的下山理由,他没有假手于人,隔三岔五的下一次山,到酒楼中饱餐一顿,见一见师兄师姐。 每次都不久待,吃饱了就匆匆回山修行,倒也没被李寒衣发现。又或者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懒得去管。 赵翎予曾经也想过给师尊带些好菜,试探着问了几句却都被拒绝了,看她偶尔也有下山,想必不需要他操这个心。 练剑结束,赵翎予站在一处山顶,望着下方如棋盘一般的雪月城,心想:时间过得真快,再有一个月,雷无桀和萧瑟那俩货就该赶到雪月城了。 动荡将起! () 第三十二章 拔剑术 修行岁月匆匆,很快又过去了半个月。 整个雪月城进入了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上关花繁开,下关风犹胜,花香随着长风弥漫了整座城池。 但雪月城美,最美仍是苍山。 赵翎予正坐在山涧边的石块上,闻着山涧花香,听着潺潺水声,悠哉悠哉的。 雪月剑仙除了偶尔传授几句话外,真正的剑招剑法就只传授过一次,平时几乎不见身影。有时候送干粮过去才知道她并不在屋里,也不知去了哪里。 平日里对他这个徒弟也没什么要求,跟着她修习剑术,实在是有些过于轻松了。 缓缓闭上眼睛,微微感受着满山花,满城风。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了李寒衣的话,她说她能感知到整个苍山的变化,只要她想,她就能闻到整座苍山。 当时无法体会,如今赵翎予终于有些明悟了,他坐在一方石块上,竟也能闻到一座山,苍山有十九座山峰,闻到其中之一远比不上李寒衣,但这却是以前不敢想的一种玄妙境界。 数日前,李寒衣曾口头传授:之所以剑仙之剑,一剑既出,便有无上威势,是因为所出之剑暗合天道,从自然中领悟天道,进而借自然之力为己用。 今日,赵翎予有了闻整座山峰的体验,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就明白了那所谓出剑暗和天道的深意。 一切都变得不难理解,但凡剑仙,皆能带天道而行。 剑仙之中,道剑仙赵玉真坐守青城山数十年未离山一步,所出的剑合青城山道法,所以他的剑在青城山才是最强。师尊雪月剑仙则身处苍山练剑,暗合的是苍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所以甚至能做到出了一剑,就能引来满山茶花。 五大剑仙中最负生命的孤剑仙洛青阳则一人居一城,独占了一城的孤寂,所以据说与他试剑之人,往往百步之内就能感受到那阵孤凉,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所以赵翎予现在要做的,就是置身这自然之中,与天地之力交融,让自己与苍山的天道暗合。如是想着,赵翎予修行起了内功心诀,坐在山涧溪边不停地呼气吸气。 恍惚间进了玄妙的入定状态,时间飞速流逝,等他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赵翎予睁开了眼睛,摸到了石块边上的木剑,起身就要回木屋。转过身却见师尊李寒衣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颗树下,身边正插着那柄铁马冰河。 李寒衣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看来你对剑意与天道已经有了些领悟。” “确实有了些领悟,师尊教导得好。”赵翎予拱手道谢。 “你可知我当日传授你的是何轻功?”李寒衣又问。 赵翎予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 李寒衣:“天下轻功无数,武当梯云纵,天山派的踏雪无痕,飞云阁的八步追蝉,都是一等一的轻功。而你所学即是那天山派的踏雪无痕。” “踏雪无痕,真好听的名字!”相比那一次说止水剑诀好听,这一次他是真心的赞叹,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师尊会不会又以为他在拍马屁而给他一剑 正琢磨间,忽然觉得周围剑气四现,他猛地抬头,却发现李寒衣已然站起身,身上的白袍猎猎作响。 赵翎予暗道不妙,急忙解释:“师尊,我是真心赞叹,并无虚言。” 然而李寒衣却似乎动了怒,四周竟隐隐有几分杀意!忽转过身朗声道:“来,对我拔剑!” 赵翎予愣住了,沉吟半饷后依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寒衣忽然又问了一句:“赵翎予,你练剑不是为了自保吗?” “没错。”赵翎予感受着四周如有实质的杀意,额角渗出冷汗。 李寒衣冷声道:“如今我要杀你,你有两条路,要么用你的踏雪无痕逃跑,要么就拔剑一战,你作何选择?” 赵翎予又一次愣住,感觉头有点晕晕的:“师尊为何要杀我?我又为何要与师尊一战?是要问剑吗?” 李寒衣笑了笑:“不战?那你便跑,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懂了!看来师尊的意思是要亲身指导剑术,赵翎予没有废话,脚步轻踏,施展踏雪无痕,跃入了山林中。结果刚一入山林,四周似有无数把剑朝他射来,连忙运起全身真气抵挡。 砰!赵翎予的身子被撞出山林,重重砸落在李寒衣的脚边,刚要起身,一柄寒气冷冽的剑已然递到他的脖子前。 赵翎予心中惊颤,同是逍遥天境,自己却没能在李寒衣手中走过两招,强得也太离谱了他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剑仙的实力! “轻功终究只是轻功,无法与武功相提并论,如果你不思提升武功,一味知道逃跑,那注定是跑不远的。”李寒衣声音平淡,四周弥漫的杀意也就此消散。 “可他们不一定就想杀我,难道看见只想逃跑的人,他们也要下杀手?”赵翎予疑惑。 “江湖上,生与死就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相向,刀剑脖子一抹,死了便是死了。而命只有一条,你觉得有机会考虑? 又或者你最近觉得自己赌术高超,想要与江湖上的人赌命?看看他们会不会手下留情?”李寒衣哧笑一声,眼神冰冷地盯着这个并不怎么乖巧的徒弟。 她果然早就知道自己与落明轩同流合污的事情了赵翎予只觉得脑子乱乱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铁马冰河的剑刃上不断有寒气侵入身体,赵翎予冷静了不少,喘了一口粗气,问她:“那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拔剑!”李寒衣答得干脆。 赵翎予苦笑:“现在拔剑还来得及?” “只要你有心,一切都还来得及!” “习剑可谈风流,拔剑却只论生死!你想自保,可别人对你拔了剑,却要你死。如果明知跑不掉,你还是不愿拔剑?”李寒衣继续问道。 赵翎予沉吟片刻,仰头大喊:“我愿拔剑一战!” 李寒衣轻轻一点头:“好!那今日开始,我正式传你拔剑术。” “拔剑术?” “不错。”李寒衣收剑入鞘,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你不要小看拔剑之术。高手过招,拔剑便是生死,那一瞬的拔剑,至关重要。今日我要教你的剑诀你记好了。” “什么剑诀?”赵翎予急忙问道。 “隐剑风雷,拔剑八方。” 李寒衣转过身,手依然紧紧握着剑柄,但剑柄之处却有暗雷惊动,赵翎予虽离他有着数步的距离,却仍能感受到那柄剑仿佛就要脱销而出。 周围的风也在瞬间变得凛冽起来。 李寒衣就在此时忽然拔出了剑,对着赵翎予遥遥一指。赵翎予只觉得周围仿佛有数十柄剑指着自己,锋芒在背,冷汗直流! “你刚才就败在了这一手拔剑之术上。可记下了?”李寒衣收了剑。 赵翎予单手捂着心口,满头是汗,重重地点头:“记下了。” “拔剑看看。”李寒衣取下剑递了过去,赵翎予伸手接下。 赵翎予闭上眼冥想着剑诀,模仿师尊方才的动作,手紧紧握着剑柄,剑柄之处似有轻微响动,听不真切。 “行了,接下来是另一招。”李寒衣打断了他,右手轻轻一挥。 赵翎予感觉手中的剑忽然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时握不住,剑飞了出去,落在了李寒衣的手上。 “我这一剑,剑名露红烟绿,你可看好了。”李寒衣闭上了眼睛,忽然长剑轻轻一挥。 赵翎予只觉得身上一暖,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看清,李寒衣就将剑收了回去。 李寒衣缓缓睁开眼,问:“看清了?” “额”赵翎予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师尊,我没看清。” “没看清就回去好好想想!”李寒衣笑了笑,手虚空一抓,地上的木剑飞到了她手中,等她松开手时,木剑已然寸寸断裂。 望着地上的木剑残骸,赵翎予愕然无语,再抬头时却见李寒衣已经转身要离开,当即一脸纳闷的问她:“师尊,您这是?” 李寒衣停下了脚步:“别整日带着木剑,你以为你是赵玉真?” “自去剑心冢取一柄合适的剑,有利于你修行剑道!”李寒衣说完后,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赵翎予望着那消失的身影,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他可真没有要学赵玉真的意思,只是没有称手的剑罢了。 去剑心冢?赵翎予回身看向下方的雪月城,心想:独自前去,还是约个伙伴一起呢 () 第三十三章 下山寻剑 赵翎予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逗留了几日,这几日他都在练习那隐剑风雷的拔剑之术。 可能拔剑之术真的至关重要,李寒衣对他的修炼进度出奇的关注,一连三日都会走出木屋对他进行一番耐心的指导。 但奇怪的是,无论李寒衣如何指导,赵翎予始终无法领悟那一剑,这让自诩天才的他备受打击,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 好在李寒衣并未放弃他,虽然态度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指导完后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坐在了屋顶上默默的看他练剑。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赵翎予受宠若惊,也顺势抓住了这个机会,借着报答教导之恩的名义主动负责起了李寒衣的一日三餐。 那些干粮早被他抛在一边,他去了山下买回了各种调料,整日里除了练剑,一到饭点就自己生了个炉子,开始做饭。 这苍山十九峰,野菜山菌无数,飞禽走兽更是不少,往日没有好的调料自然食之乏味,难以下咽。可如今有上好的调料在,美食佳肴信手拈来。 李寒衣对此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每次吃东西都会端进屋内,不让他看见,这让赵翎予深感可惜。 第五日傍晚,赵翎予做好了晚餐,招呼屋顶上的李寒衣下来吃饭。 李寒衣一步跃下,嗅了嗅鼻子,声音中难得带着几分笑意:“练剑像个废柴一般,做菜倒是有些天赋,以后行走江湖若是混不出个名头,可以改行去做个厨子。” 噗~赵翎予想吐血,他的师尊何时变得这么会挖苦人了?不禁皱眉望向李寒衣面具下的秋水眸子,怀疑是不是换人了。 李寒衣见他盯着自己,挑眉冷笑:“怎么,你不服气?” “没有没有。”赵翎予急忙摆手:“只是觉得师尊今夜的心情似乎不错。” 李寒衣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赵翎予以为她是默认了,正要询问缘由,却见她挥了挥衣袖,说道:“你下山吧。” 赵翎予一愣,停住了手上那碗盛饭的动作:“可是,” “没有可是!”李寒衣打断了他,“我已经跟落霞借了他徒弟,此时应该在城门口等着你。” “啊?”赵翎予彻底迷茫了,手上的勺子也掉在了地上:“为什么大晚上跟他一起走?”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你走不走?”李寒衣目光一凛,声音翕然转冷。 赵翎予捡起勺子,小声说道:“可……可是我饭还没吃。” 此话一出,李寒衣右手轻轻一挥,木屋中飞来一道银光,直冲赵翎予面门而去。 我靠!赵翎予踏步闪躲,四周瞬间有剑意迅速凝聚,裹挟着飘落的落叶急冲而来。 万物皆可为剑?当真神乎其技! 赵翎予虽然没有练成拔剑术,但是那没看清招式的露红烟绿却反倒是练出了点势头。他并指为剑,猛地用力一拔,一股暖意四散而开,那攻到眼前的飞叶顿时化为飞灰。 “有两下子。”李寒衣难得夸了他一句,随即又是轻轻一抬手,四周地面的所有落叶全都漂浮起来,以更快上几分的速度攻向赵翎予。 数量太多了,赵翎予只能急退。但那飞叶穷追不舍,每一片叶子上都暗合着冰寒剑气,让人不寒而栗。赵翎予连退四步后,终于放弃了挣扎,转过身冲着山下跑了。 那身影跑远之后,李寒衣拿开了脸上的面具,在炉火边坐下,看着石台上摆放的美食,忽然就笑了。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如果赵翎予还在的话,一定会惊为天人,深深被这个笑容吸引吧。 赵翎予飞奔下了山,一路奔到了雪月城门口。自他的木剑被毁之后,没办法御剑飞行确实很不方便,得赶紧寻一把称手的剑。 最好是举世皆知的名剑,这样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师尊说找了落明轩那家伙与他通行,算起来,他也有半月没见过落明轩了,还真有些想念,那家伙挺逗乐的。 在城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肤色苍白,身形修长,身着白色披风,后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赌”字,正是白袍赌侠落明轩。 但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衣劲装女子,五官精致,身材曼妙,眉宇间英气十足,手执一杆乌金长枪。 “怎么是两个人?”赵翎予走了过去,奇怪道。 司空千落挑眉看来:“你什么意思!本小姐不能去?” “当然可以。”赵翎予叹了口气。 “师弟,你可算来了,等得我要发霉了。”落明轩翻身上马,大笑两声:“哈哈~终于到我们闯荡江湖了。” 赵翎予一愣:“你确定我们是去闯荡江湖?而不是去取剑?” “不耽误,不耽误,剑出自江湖,我们只有深入江湖才能将剑取出。”落明轩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赵翎予:“师兄说得有道理,可是为何要半夜出发?” 司空千落指了指那白披风,气愤道:“这脑子有病的家伙,非说晚上有机缘” “这”赵翎予脸颊抽动,怒视着落明轩,“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少吃了一顿美食,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不就一顿饭,回头请你吃个饱。”落明轩满不在乎的说,随即从身后包裹中取出一块大饼丢了过去:“我带了干粮。” 赵翎予接过发饼,小声嘟囔:“重点不是吃什么,而是跟谁吃……” “你说什么?”落明轩没听清。 赵翎予没好气的说:“我说赶紧走吧!” “没问题,咱们出发!”落明轩长鞭一挥,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司空千落与赵翎予对视一眼,挥鞭跟了上去。 三骑神驹慢悠悠的走过一处山林小道。 三人连续赶路,走了一整晚,天色已经开始放亮,赵翎予两眼皮直打架,无力吐槽:“有个屁的机缘!我现在只想睡觉。” “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司空千落在一旁补刀。 “机缘先放一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落明轩倒是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兴致高涨:“我觉得白袍赌侠的大名不能仅在雪月城,天下四城都该响彻我的大名。” 赵翎予点头:“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我有个问题压在心头很久了。” “什么问题?”落明轩急忙问道。 赵翎予有气无力的回应:“你,难道不困吗?” 扑哧~司空千落忍俊不禁:“他现在是想出名想疯了,根本不是个正常人,又怎么可能会困呢。” “睡觉天天都睡,扬名的机会可不多,主次一定要分清楚,成大事者就该像我这般!你们俩个难成大器。”落明轩痛心疾首地批评着这对师兄妹。 被批评的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摇头,显然都认为这人没救了。 三人又前行大半个时辰,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响动。 赵翎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似乎人在打架。” “走,过去看看。”落明轩二话不说,拍马就往前靠近。 赵翎予低声喊他:“喂,听这动静人怕是不少,你别冲动啊。” “有本小姐在,你怕什么?真是胆小。”这一次司空千落站在了落明轩那边,一个拍马就追了上去。 “呵我又没说不去。”赵翎予嗤了一声,跟了过去。 一块土坡后,落明轩三人借着地势隐藏着自己,偷偷观察着山谷中的打斗。 “这些家伙实力不俗啊。” “那马车似乎就是他们争抢的对象。” “嗯,看出他们什么来头没有?” “没看出来。” “你呢?” “别看我,我不知道。” 司空千落在一旁听着他们分析战局,深呼了两口气,压下了想打人的冲动:“你们两个能不能靠点谱?” 落明轩笑着问:“那师姐看出了什么?” 司空千落瞅了他们一眼,傲然道:“我当然看出来了,关键时刻还得看我的。” “是是是,师姐厉害,快说说。”落明轩连连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赵翎予也不由看向她,等她的下文。 () 第三十四章 暗河苏家 司空千落非常享受他们崇拜的目光,微笑着扬头说:“守马车的那一方应该就是我们此行要找的人。” “剑心冢的人!”落明轩反应很快。 “不错,我曾见过那个灰衣汉子一面,他是剑心冢四大护剑师之一的何从。”司空千落抬手指向下方酣战中的灰衣人。 “原来他就是何从。”落明轩点头:“我倒是见过剑心冢的另外两位护剑师,无法无天。” 江湖铸剑第一世家——剑心冢。 上一任剑心冢的传人是李心月,她与丈夫雷梦杀都充满传奇色彩,雷梦杀是八大柱国之一,而李心月则是天启城四守护之一,两人同称“剑心有月,睡梦杀人”。 剑心冢以铸剑为主业,其中弟子皆为铸剑师,只有少数几名护剑师。但能够成为护剑师,实力都不容小觑。 这一代的四位护剑师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和双胞胎姐妹:何去何从,无法无天。四人都是剑道高手,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 落明轩眉头深深皱起,低声道:“这样的剑客,可并不是容易对付的。看来对方的实力很强!” 赵翎予插嘴问:“那另一方是谁?看上去杀气很重。” “不知道。”司空千落摇头:“如果是大师兄在这里,估计能一眼瞧出来。可是我自幼就很少离开雪月城,和江湖上的人更是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落明轩愣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哎,我还以为师姐多厉害呢,原来也是碰巧见到个熟人” 司空千落柳眉一蹙:“那也比你厉害,况且我不止看出这些,我还看出他们一个个都提着剑,剑招不俗,应该是出自习剑的大势力。” “习剑的大势力?”落明轩向下望了半晌,沉声道:“一个手持短剑的男子,一个紫衣姑娘。这两人的实力不俗,其他的倒是不值一提。” 一旁的赵翎予再一次插嘴:“那两人合力攻击何从,看样子马上要顶不住了。” 司空千落当即提枪站起,很是豪气的一挥手:“揍他们!不管他们是哪一边的,我们都要帮剑心冢!” “嘿嘿!正合我意。”落明轩轻笑一声,纵身一跃落入了山谷之中,司空千落与赵翎予紧随其后。 三人轻功不俗,踏风逐云一般掠入战场,身形不停闪动,几息的功夫就将那些实力一般的人统统放倒在地。三人攻势不减,转头冲向何从,为其解围。 赵翎予一把拉开了何从,司空千落提枪挡住下了紫衣姑娘一剑,落明轩则避开了那手持短剑的中年汉子一剑,与他对了一掌,各自退了三步。 “有两下子!”落明轩赞叹。 中年汉子与那紫衣姑娘及时收手,不再攻击他们,而是冷目盯着突然冒出的三人,未露出丝毫慌张。 “咳~”身受内伤的何从咳嗽一声,将剑杵地,双手抱拳道谢:“多谢几位出手相助。”这灰衣汉子微微着低头,似乎有几分羞涩。 “自己人,不必客气。”落明轩哈哈一笑,扶住了何从的手。 何从一愣,问道:“你们是?” 落明轩用力将他的白袍往后一甩,高喝道:“我乃雪月城的白袍赌侠,落明轩。”‘白袍赌侠’四字说得格外响亮,整个山谷中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哦~原来是雪月城的朋友,多谢了!”何从紧皱的眉头一松,大为感激。同时转头细看另外两人,忽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你是枪仙之女?” 落明轩紧盯着何从的反应,心中悲痛万分。不成想,他白袍赌侠的大名居然就这么被忽视了?竟然还敌不过司空千落的名气? 而作为被羡慕的对象,司空千落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偏过头喝道:“什么枪仙之女,我叫司空千落!” 何从一脸呆滞,他不明白枪仙之女为何突然生气,更不明白落明轩为何一副哀痛欲绝的样子。 一旁观看的赵翎予十分惊叹:这个何从只用了一句话就成功得罪了两个人,真是个社交高手啊! “咳~”赵翎予适时出声缓解尴尬:“我是雪月城弟子赵翎予,幸会何护法。” “幸会赵兄。”何从再次拱手道谢。 “喂!雪月城的家伙,你们聊完没有?是不是高兴得有点太早了!”另一边冷眼旁观的中年汉子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已经从毫不掩饰的对话中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哼!你们是何人?居然敢截杀剑心冢的人。”司空千落冷哼一声,提枪一指,满身英气。 “他们是苏家的人,前来抢夺宝物。”何从解释道。 落明轩挠头想了想:“苏家?哪个苏家?” 那紫衣姑娘以为落明轩是装傻充愣,有意羞辱她们苏家,当即冷笑着出言回怼:“白袍赌侠?什么野鸡名号!就你这样,算个屁的大侠。” “嘿!”落明轩急眼了,侮辱他可以,但是侮辱他白袍赌侠的名号就是不行,他吐了口口水,冲那姑娘骂道:“我说你这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满嘴脏话,有种的就跟我赌一局,本大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傻不愣登的。”紫衣姑娘冷笑一下:“我就没种怎么了!” 落明轩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凝噎无语,瞪大了眼怒视着她。 “暗河苏家?”赵翎予低声问。 那中年汉子惊奇的盯向赵翎予,耍了耍手中的短剑,笑道:“你这家伙倒是有点见识。我是苏家客卿范有为,她是苏家苏紫衣。我们今日只为苏家做事,不为暗河做事。” “什么明河暗河!”司空千落冷哼一声:“不管你们为谁做事,见我们这么多人还不离开,难不成是在等人?” 中年汉子停住了耍剑的动作,目光一凛,口中赞叹:“居然被你猜中了,不愧是枪仙之女。” 话音刚落,一个身负巨剑的黑衣少年闪身落入山谷,走到了那中年汉子那边。 何从忽然激动的大喊:“我哥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黑衣少年嘴角勾起:“放心,我没杀他,他现在估计在山林中转圈呢。” 何从将信将疑,收起了那一抹羞涩感,满目狠厉的恨声警告:“苏昌离,你要是敢杀我哥哥,剑心冢绝不会放过你们苏家!” “那我可太害怕了。”苏昌离依旧嘴角带笑,看不出丝毫紧张。 他就是苏昌离?赵翎予心中暗忖:这些人恐怕不好打发,自己贸然插手进来,要是不小心把这些人打残打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时空错乱。 范有为抽出短剑,一步一步朝何从靠近:“废话就不多说了,马车上的东西我们要了,你们若是不滚,那便永远留下来吧。” 何从甩开赵翎予的手,拔起地上的剑,毫不怯懦的直视着他:“这是我们花高价买的,凭什么给你?想要的话出双倍价钱!” “敬酒不吃吃罚酒。”范有为哧笑一声,瞥了眼身后的苏昌离,等待号令。 “动手!”那苏昌离低喝一声,三人脚下如踏惊雷,一个纵身竟已逼至他们身前。 “好快的速度!”落明轩惊叹,手忙脚乱的挡下一击。 赵翎予则拉着何为再次退到一边。 “不是我们快,是你们,太慢了!” 苏昌离和范有为一跃而起,一个手挥巨剑,冲着落明轩一剑斩下,一个手中短剑斜刺,击向司空千落的身侧。 落明轩脚踏步法避开一剑,一掌直攻苏昌离的胸膛,司空千落抡起长枪与那短剑连过三招,但他们的速度真的比苏家那两人慢上几分!交手到第三招,他们两人被击退了十余步伐。 范有为趁胜追击,甩手丢出短剑,一脚踢向司空千落的胸口,司空千落急忙撤身。范有为的脚尖闪着银色的光芒,脚上竟藏着一柄短剑,从司空千落的胸口划过。 “竟然能夺过我这一击,不简单。”范有为赞叹道。 司空千落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袖里藏刀,当真小人行径!”她紧握枪杆,身上猛然腾起一股气势,怒喝一声,一枪冲着范有为挥出。 这一枪竟在空中幻化出三道虚影,枪势极刚极猛,每一道虚影都如同一杆实质的枪,还未到眼前,范有为已经感觉到了千斤之力,连忙闪身躲避,却依然被一枪轰中。 “得枪仙传承,确实有几分门道!”范有为擦拭了嘴角的血迹,丝毫不慌,反而有愈战愈勇之感。 另一边,苏昌离猛地一扬手中巨剑,冲着落明轩当头砸下。 落明轩身形微微一侧,借苏昌离巨剑之力往侧方一跃,一个旋身之后,竟一步站上了那柄巨剑,脚尖一点,竟一掌攻到了苏昌离的面前。 “不自量力!”苏昌离急忙后撤,巨剑一翻往上挥动,冲着落明轩拦腰砍去。落明轩只好立刻收势,在巨剑上劈出一掌,借势往后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轻松至极。”落明轩很是嚣张的一甩披风,摆了个自认潇洒的姿势。 () 第三十五章 玉剑无忧 “哼!看你笑到几时。”苏昌离没有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提着巨剑冲着他奔去。 而司空千落的长枪也与短剑撞在了一起,一寸长一寸强,司空千落占了上风,枪势飞扬,硬生生地将那短剑给挡了回去。随即就是一枪裹挟着山谷风势刺向范有为的胸膛。 可惜并未得手,那范有为竟不知从哪里又抽出了一柄短剑,挡在了胸口,只是被枪势逼退了五步。 另一边,苏紫衣对着赵翎予和何从冷笑了一下:“所以,你们两个谁上?还是说,要一起上。” 赵翎予嗤笑:“呵呵,你可真狂妄!” 那紫衣姑娘目光忽闪,身上杀气凛冽,身影正冲着这边飞奔过来,但是却被赵翎予轻松挡了下来。 赵翎予在纠结是出手伤人还是霸气侧漏吓退他们,所以手上并未施展全力,与苏紫衣打得有来有回。 苏紫衣却误以为碰上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出言恐吓道:“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杀了!” “你有能力就来杀呗,何须多言?”赵翎予拍了拍白白净净的脖子,用极其不屑的眼神看她:“真是不知所谓!像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苏紫衣大为羞恼:“你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充什么大尾巴狼!” “不信就拉倒!” 赵翎予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他想拖延时间,等司空千落与落明轩去解决他们,自己还是尽量做个边缘人物为好。 但事与愿违,落明轩与司空千落被那苏家两人缠住了,打得有来有回,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取胜。 此时,那苏紫衣又是一剑刺来,身旁的何从挥剑欲挡,却再一次被赵翎予拉开。 “让我来吧。”赵翎予叹息一声:“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那个,剑借我用一下。” 何从听着他胡言乱语,正愣神间,手中的剑就被他劈手夺过,随后简简单单的往前一送。 四周瞬间被强大的剑气笼罩,一道若有实质的剑气如箭矢般射出,那紫衣姑娘察觉不妙,连忙运起浑身真气提剑回档,只一瞬间,苏紫衣连人带剑被猛然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山谷崖壁上。 砰!一声巨响。 打斗中的众人纷纷停下了动作,只见那崖壁下烟尘滚滚。 苏昌离第一个反应过来,掠到了崖壁下,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人走了出来。范有为连忙凑了过去,低声询问:“什么情况?” “那面具人藏得很深,其实力绝对远在我们之上,事不可为,撤!”苏昌离脸色阴沉,抱起苏紫衣二话不说纵身撤出山谷。 范有为深深看了赵翎予一眼,挥了挥手,带着几名手下迅速撤离。 赵翎予的本意就是吓退对方,自然就没去阻拦。刚才那一下的动静看起来很大,但其实并没有重伤到苏紫衣,顶多就是撞晕过去。 落明轩和司空千落也没去追,他们被眼前这情况整蒙了,以前只知道赵翎予比他们强,没想到竟然强出这么多,也太夸张了。 司空千落很是气愤,一把将长枪插在地上,发出一声震响:“这么厉害也不早点出手,偷偷摸摸的,你是见不得人吗?” 赵翎予耸了耸肩:“师姐,这是定律,高手总要等到最后一个出场。” “放屁的高手!” 落明轩笑着走了过去:“师弟你这就太不地道了,我正打算出全力,结果人全被你吓跑了,我白袍赌侠的风头全被你抢了” “屁的白袍赌侠,被人打得连滚带爬。”司空千落无情嘲讽。 “咳咳。”何从又恢复了那几分羞涩,低着头问道:“不知赵兄与我们大小姐是何关系?” 赵翎予将剑递还给他,双手抱拳:“雪月剑仙李寒衣,正是我的师尊。” 何从感受着剑上残存的剑意,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我也曾得大小姐指教,但是没有师徒之缘。” “额,我还只是个记名弟子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逐出师门了呢。” 赵翎予谦虚的打着哈哈,但是却被一旁的师兄师姐连番吐槽。 司空千落:“虚伪!” 落明轩:“造作!” 这时,又有一道身影飞掠而来,几个纵身来到众人眼前。 何从迎了上去:“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何去爽朗一笑,扫视了一圈,奇怪道:“那些人呢?得手了?” “没得手,这一次多亏了雪月城的朋友帮忙。”何从指了指身旁的几人。 何去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当即双手抱拳:“感谢诸位出手相助。” “不客气!自己人。”落明轩呵呵一笑。 “不知三位是否方便,不妨与我回剑心冢,我二人好好招待你们,以表谢意。”何从低着头羞涩的问。 司空千落三人对视一眼,落明轩上前一步:“我们正要去剑心冢。” “那可太巧了,一起走。”何去霸气的一挥手,率先上了马车。 何去在马车前充当车夫,其余四人坐在马车内,显得有些拥挤。 马车中放着一个长长的木盒子,用白布包裹着。 “这想必就是那苏家争抢之物?”赵翎予试探着问。 何从点头:“不错!这是一柄流落江湖的剑,近日我们得到它的消息,竟是在一农户家中。老爷子特意命我等将此剑接回。” “剑!?”赵翎予惊疑,他正要找剑呢。 司空千落也觉得确实很巧,满是好奇地问:“是什么剑?竟然值得两位护法一同护送,还会引来苏家的争抢。” 何从:“名剑!排行榜第十。” “无忧剑!”落明轩答得很快,眼中闪着亮光,紧盯着那长长的木盒。 赵翎予也吃了一惊,这木盒中竟然是那流入江湖后不知所踪的无忧剑,那这阵仗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错。我们刚接到消息时,也跟你们一样吃惊。”马车外赶车的何去朗声说道。 一路上几人相谈甚欢,而所聊的话题出奇的一致,都围绕着世间的名剑。 赵翎予三人本就是去取剑的,对剑感兴趣自不必说,而剑心冢曾经列剑谱评定天下名剑,因此,何去何从二人也对这些名剑的去向了解颇深,聊着聊着就停不下来了。 剑谱第一,天斩。天下第一剑,天道之剑,非天命之人不能持。常年供于钦天监,国师齐天尘守之。 剑谱第二,大明朱雀。其剑为无双城镇城之宝,藏于无双剑匣之中,剑意锋锐,出剑必见血可返,现就在那少年无双的手中,只是他现在的实力低位,还不足以召唤出此剑。 剑谱第三,铁马冰河。其剑乃世间至寒之剑,原封于昆仑山巅,曾为绝世昆仑剑仙所配,现为雪月剑仙李寒衣所持。 十大名剑中,赵翎予对此剑最是熟悉。 剑谱第四,心。唯一以单字为名的剑,剑可同灵,与剑主心意相同,剑意纯粹可断凡剑剑意,其剑为剑心冢历任传人佩剑,按照小说发展,接下来应该会传给雷无桀。 剑谱第五,破军。其剑钝而厚重,非天生神力不能舞,称王霸之剑,其为怒剑仙颜战天佩剑。 剑谱第六,青霄。其剑乃青城山镇山之宝,历任掌门佩剑,含道家至理,现为青城山掌教赵玉真所有。 剑谱第七,动千山。其剑剑气浩瀚无比,一剑起,动千山,起万潮,十大名剑中唯一当年铸剑师所铸之剑,现持有人为沐春风。 剑谱第八,昊阙。其剑可称人间正气第一剑,原为北离大都护琅琊王萧若风所佩之剑,萧若风死后佩剑藏于天启城天剑阁,有剑奴守之。 剑谱第九,霜雪。剑乃雌雄双剑,秋之霜冬之雪,单剑平凡,可双剑合壁却有神威,现传人不知。 剑谱第十,无忧。其剑莹白如玉,剑身修颀秀丽,不似人间之剑,隐隐有飘然仙风。 这无忧剑本也与第九的霜雪剑一般,不知所踪,如今却就在马车内,就在眼前。赵翎予有些心动,想法跟那些暗河苏家之人一样。 好在他的定力不凡,没有出手抢夺。但是他也不想放弃,打算一会儿见到那老爷子再做打算。 几日后,一行三人来到了剑心冢。 老爷子早已收到了雪月城的传信,知道李寒衣新收了一个弟子,此行正是前来取剑的,于是早早便让人准备好了几柄上好的名剑,以供挑选。 可惜,赵翎予对那天下第十的无忧剑念念不忘,其他的剑全都看不上了。 在来的路上,赵翎予已经想了好几个借口来请求老爷子赐剑。结果他一开口,老爷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出乎意料的爽快。 名剑得手,赵翎予没有打算久留,拜别老爷子之后三人就匆匆踏上了归途。 来的路上不平凡,回去的路上也不平凡。 赵翎予喜得名剑,本欲早点带回去给师尊看,结果落明轩那家伙死活要去附近的城池大展神威,散播他白袍赌侠的威名。 而司空千落也很少出城,对行走江湖很感兴趣。赵翎予少数服从多数,只好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四处闲逛 () 第三十六章 下关风 已是黄昏,夕阳西下,官道上三匹骏马正无精打采地往前走着。 一路上四处晃悠,三匹良驹纵是千里马此时亦是精疲力尽。 良驹上坐着的正是行走江湖归来的赵翎予三人。懒洋洋的落明轩忽然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城池:“到了!” “还用你说,早就看到了。”司空千落淡淡地应了一声。 赵翎予正欲调笑两句,身后又有马蹄声响起。 三人往后看去,见是一匹满是疲态的老马晃悠着走来,一个书童模样的人牵着那匹马,背上挂着一柄桃木剑,而在他之前则走着一个背着书箱的书生,一脸欣喜地指着前方的城池,喃喃道:“这就是雪月城,远远便能感受到其中的气派。” 那背桃木剑的书童倒是一脸的不屑:“你真是俗不可耐。青城山是仙山,而雪月城是凡城,自然天差地别。 天下四城,北天启,南雪月,西慕凉,东无双。其中天启是皇城,汇聚天下气运。慕凉则是孤城,唯有剑仙洛青阳独身居之。无双城是武城,城中之人皆通武道,且不容外人进入。 这三城,与常人而言,都有着说不出的距离感。只有雪月城不同,它自称凡城。” “哎哟~你这脑袋里装了挺多东西嘛。”书生摸了摸书童的脑袋,满是赞叹。 书童一把打开他的手,气冲冲的说:“别再摸我脑袋!” “好好好,不摸不摸。” 赵翎予在一旁听得真切,这二人莫非就是青城山前来闯登天阁的那两位。 “两位兄台留步。”赵翎予出声留住了两人,问道:“请问两位兄台可是青城山的李凡松和飞轩?” “你怎么知道的?”书童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哎哟,我的名气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那书生却是脸上挂笑。 赵翎予露出了然神色,还真是他们两人,那看来雷无桀和萧瑟二人已经入了雪月城,不日就要闯登天阁了。 那书童见他不言语,追问:“你是谁?认识我们?” 赵翎予回过神,随口解释:“哦,我曾到过青城山,有幸见过二位,只是当时人多,你们没有瞧见我罢了。这两位是我的是师兄和师姐。” 书童恍然点头:“原来如此,你们是雪月城弟子?” “不错,我们外出刚刚回来,他俩都是我师弟。”司空千落在地位上把握得很到位,将‘师弟’两字喊得格外亲切。 落明轩一挥披风,朗声道:“白袍赌侠落明轩是也!” “白袍赌侠?” 书童皱了眉头,拱手告辞:“那个,赌侠,我们先行一步了。”随即牵着老马就要离开。 书生却瞥了他一眼,喊道:“别啊,大家一起走,人多也热闹些。” 那书童靠近了一步,咬起了耳朵:“小师叔,咱们这次是偷偷下山,还是低调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怕什么?” 落明轩一把推开了他的小脑袋,“这一次总归是要出点风头的,躲躲藏藏就没意思了。还有,别叫我小师叔,要叫我公子。” “公个屁。”书童半分没有留情面,“那我回去就告诉师祖,你偷偷跑来雪月城!” “要是真能见到那个人,师父开心还来不及,岂会真的责怪我。”书生笑了笑,望着远处的那座城池。 “这城池里真有那神仙般的人物,连师祖都看得上?”书童歪了歪脑袋,不解。 “那当然,她就在登天阁上,就是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师父了。”书生笑了,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 “什么时候登阁?”书童问道。 书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装模作样甩了一下后伸手握住一根飞起的竹签,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后说道:“明日午时!” 书童看着书生解签的动作一下子就来了气,手指一挥,一道剑气就将那书签瞬间折断了,书童带着几分调侃地说:“公子,你这签,拿反了!” 看着这两人从窃窃私语到大声交谈,落明轩乐出声:“你们想要挑战登天阁?那可真是巧了,我们可能还会相遇。” 书童皱眉想了想,明白了:“你们是守阁弟子?” 落明轩:“不错,但是守阁人也是轮流的,碰不上也不奇怪,毕竟我们雪月城弟子众多。 前五层都是刚入门不到一年的弟子,六到十层都是入门一年以上的弟子,十一层到十四层都是入门三年以上的弟子,十五层是守阁长老。 至于十六层嘛?雪月城内比守阁长老要厉害的还有几十个,我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毕竟能闯到十六层的这几年只出现过一个,当时可是三城主亲临。” “入门不到一年的弟子也能守得住阁楼?”飞轩问道。 司空千落不无骄傲地说:“那是自然,雪月城可是天下第一城。” 书童飞轩一脸不服气,但却没有出声反驳。 李凡松思索了片刻,笑着说:“多谢兄台解惑。相逢即是缘,雪月城就在眼前,烦劳几位带我们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城的风采。” 落明轩眼前一亮,大为赞同:“好啊,一起走一起走。” “又想吹嘘你那什么赌侠了吧。”司空千落无情拆穿。 赵翎予笑了笑,表示无所谓。 几人分两排进了雪月城,落明轩领着青城山那两人走在了前面,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引得两人频频惊叹。 司空千落与赵翎予落在后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然而当飞轩牵着马走到城下之时,却发现城门之上,写着清清楚楚的两个字,不是雪月,而是——下关。 李凡松愣了一下:“这是走错了?” “当然没走错!”司空千落伸手,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阵阵春风,喃喃吟道:“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凡松不解。 “雪月城的风花雪月四景,你连这都不知道,真丢人。” 飞轩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年这座城名叫“大长和”,后来来了几个绝世之人,眷恋此处风景独美,而留了下来,这几人武道冠绝天下,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这里便成了他们的城。他们便为其改名——雪月。” “原来如此。” 李凡松下了马,跟着落明轩进城而去,却发现这座城与普通的城池并无不同。 街边都是叫卖的小贩,路边有大大小小的酒铺,有捧着茶花的姑娘踏着轻盈的步伐从他们身边跑过。 “这下关城倒是与一般的城池无二。”李凡松望着城中景象,心中有些疑惑。 “过了那座登天阁,便是上关了。”落明轩抬手指向远处高耸入云的阁楼:“那里才是真正的雪月城,登天阁外仍是凡城。跨过登天阁,才能见雪月。” “原来还有这么个规矩。”李凡松恍然大悟。 司空千落微仰着头,傲然道:“这武林至尊第一城,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这时,有身上搭着一块白毛巾的小二过来打招呼:“二位客官,可是新入城?不妨先来小店喝一杯茶,歇息歇息。” 李凡松见众人都看着他不出声,便做了主跟着小二走进了茶铺之中。几个人要了三壶茶和一些茶点,不紧不慢地吃着。 赵翎予倒是没心情吃东西,他想早些回苍山去。 离开的这些时日,莫名有些想念师尊。而且根据小说剧情,明日雷无桀挑战登天阁之后,便会如愿以偿的见到李寒衣,并被收为座下弟子。 这么一来他可就不是师尊的唯一弟子了,颇有失宠的感觉。 说起来他虽然入门早,但却只是个记名弟子,明日之后恐怕就要被雷无桀那二货反压一头,想想都觉得亏得慌。 “落兄方才说这几年有人闯上了第十六层,见到了雪月城的三城主,不知那人是谁?”李凡松问道。 小二正好端着茶点走来,听闻这话顿时来了兴致,接话道:“这位客官第一次来吧?” “不错。” 小二放下茶点:“我从小在这下关城内长大,城内大小事我全都知道。那年登上十六层的是一个老乞丐儿,名叫徐为。” “老乞丐儿都这么厉害?”飞轩很是惊诧。 “客官有所不知,那老乞丐儿可不简单,号称棍打江湖。当时他提着一根破棍来到此处,还在我这里讨了碗茶喝,扬言要闯登天阁。” “当时我并不看好他,结果他一闯就是十层,登上十层后,又来我这里讨了一壶酒喝,然后又一连上了五层。十五层过后,那老乞丐儿又回到了我这茶铺里坐着,要了一壶风花雪月,就这么一杯一杯慢慢地喝着,从正午喝到了黄昏,但登天阁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 飞轩疑惑不解:“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只闯到了十五层,哪儿来的十六层?” “他并没有输,只是第十六层没有人,所以才在我这里等。就在那老乞丐儿喝完这一壶风花雪月的时候,那登天阁顶终于站出了一个人。” 李凡松:“雪月城三城主?” “不错!拿着一杆乌金色的长枪,穿着一身黑袍,正是枪仙司空长风。出现那一刻,满城的风都停住了,我当时惊为天人。”小二满眼闪着亮光,一副崇拜的模样。 赵翎予没搭理他们,躲进角落里背对着他们,取下了面具,自顾自的吃着茶点。 吃饱喝足后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然后御起无忧剑直冲苍山而去。 () 第三十七章 棋局 苍山木屋。 赵翎予躺在木屋前的一块石板上,双手枕着脑袋,望着天空发呆。 李寒衣不在这座山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赵翎予还想好好炫耀一下他刚得的名剑无忧呢,尽管李寒衣肯定看不上一柄排名第十的剑,但这纯粹是一种想要与人分享的心情。 次日清晨,赵翎予走出木屋就见两个人在山崖边坐着,面前放着一张棋盘。其中一个一袭白衣,正是他师尊李寒衣。 另一个是一袭黑衣的中年儒士,身边放着一杆乌金色的长枪。是三城主,枪仙司空长风。 赵翎予走了过去,简单打了个招呼,便也坐在一旁观战。 司空长风手执白子,沉吟了片刻之后落下一子。 “啪”的一声,他每落下一颗子,棋盘上便多出一个洞孔。 赵翎予在一旁看得想笑,明明旁边有黑子,李寒衣为什么要用剑气洞穿人家的棋盘呢,这难道是在贯彻落子无悔? 司空长风又落下一颗白子,“我在于阗遇到了那个唐莲身边的雷门弟子,他会火灼之术,若我没有猜错,他是雷轰的弟子。” “他就是雷轰的弟子。”赵翎予很确定的说道。 司空长风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那家伙叫你赵哥,你们拜了兄弟?” 闻听这话,赵翎予汗毛竖起,连连摆手否认:“没有的事,他是嫌弃我名字难听才那么叫的,我比他年长一岁。” 同时两眼瞪向司空长风,雷无桀的亲姐就在旁边,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司空长风笑了笑:“据说他此刻已经进入了下关城,去闯那登天阁了。若我没有猜错,和雷轰的那笔旧账,怕是要算一算了。” “哼,来便来。”李寒衣冷哼一声。 “那个孩子,穿着一袭红衣。我记得他的母亲,褪下剑装后也爱那一袭红衣。”司空长风又落下一子,看向赵翎予:“他叫什么来着?” 赵翎予回答:“雷无桀。” 李寒衣没有再以剑气破洞,站起身走到的山崖边上,望着下方的雪月城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种子长大了,一颗颗棋子终于都入局了。” “是的,唐莲是种子,千落是种子,如今第三颗种子也终于入局了。十四年立下的约定,马上到该履行的时候了。”司空长风见对方没了下棋的兴致,便要将棋盘收起来。 赵翎予赶忙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还能下,三城主赏个脸呗。” 司空长风眉头一皱,收回了手:“这么说起来,你这小家伙也想要入局?” “三城主高看我了,我一介平民,哪儿来得那番心气儿。”赵翎予落下一个黑子,苦笑道。 “哼!”李寒衣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就是个不成器的弟子,你可知他为何练剑?” 司空长风落手一颗白子,来了兴趣:“为何?” “为了自保。”赵翎予主动回答,他觉得从师尊口中说出,那绝对难听得多。 “自保?”司空长风愣了片刻,笑道:“挺好的,在这乱世之中,能不卷入纷争,相安一隅也是极好的。” “对,三城主高见,佩服。”赵翎予拱了拱手,落下一黑子。 “没出息!”李寒衣沉声又骂了句,随即话锋一转:“棋子已经入局了,那下棋的人呢?” 司空长风摇了摇头:“这场棋局上没有下棋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棋子。如果一定要说有下棋的人的话,那么在棋局正式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看来是避无可避。”李寒衣叹息一声,往山下走去。 “是去见那孩子吗?”司空长风唤出了她:“那你恐怕去早了!本来最多登上十二层,但是首座请他喝了壶风花雪月,助他功力直上三层,怕是真能登上那十六层了,你不妨在此观棋,晚些再去。” 李寒衣果真走了回来,坐在了一边:“百里东君如此多管闲事,他自己怎么不来?” “估计又是前往海外仙山,寻药引去了,他的差了最后一味药引便能酿成。”司空长风漫不经心的回答。 “孟婆汤?” “不错。” 李寒衣摇头:“真是个疯子。” 赵翎予知道的比他们要多,这个众人口中的疯子最终酿成了‘孟婆汤’,大梦一场,登临了那神游之境。 “不疯魔不成活,若是我们也能如百里城主一般,认定目标便不顾一切去追,那么登临神游之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赵翎予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这话主要是说给李寒衣听的,毕竟她的执念最深,要么就别顾忌太多,直接闯上青城山,要么就早点放下,如此一来,止水剑诀才有望在短时间内成就第四重。 踏入神游的剑仙,想必不再惧怕暗河。 然而李寒衣却怒了,双手一挥,那棋盘登时四分五裂,吓了赵翎予一跳。 李寒衣紧皱着眉头:“连我都不敢妄言神游之境,你一个记名弟子倒像是个过来人一般,怎么,你比百里东君更强?” 赵翎予起身默默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毕竟此时多说多错。 “哈哈~”一旁的司空长风却大笑出声:“好一个不疯魔不成活,我倒觉得你这弟子说得很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李寒衣哧声,瞥了赵翎予一眼:“你,回你屋里闭关练剑三日,不准出来!” “是。”赵翎予拱手告退,当真就回了木屋。 司空长风赞叹:“你这徒弟很乖巧啊,实力也不俗。” “乖巧?你是没见识过他狡猾的时候!”李寒衣挥了挥衣袖,似乎不想聊她这个徒弟。 可这时,她乖巧的徒弟又推开了门,小声说道:“对了,弟子昨日上山前曾遇到两个道士,一个装成书生,一个装成书童,骑着一匹老马晃悠悠地进城了。他们也要挑战登天阁,说是想见某人。” “道士?你在说谁?”李寒衣明显有了情绪波动。 “青城山,赵玉真的高徒。”司空长风接了话,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白影一闪,那人已经飞速地往山下掠去。 司空长风摇头苦笑,见赵翎予还在门口,便调侃道:“你这徒弟倒是比你师尊活得要明白多了。” 赵翎予轻叹一声:“不,我不明白。很多事情只是因为我见到了,若是没有见到,我也不清楚该作何选择。” 这话说得有点拗口了,听着也很难理解。司空长风自认聪明过人,却都困惑的挠了挠头:“你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感而发。”赵翎予耸了耸肩,忽然问道:“三城主觉得我练的是自保的剑?” 司空长风朝他腰间望了一眼,伸手一挥,赵翎予腰间的剑便不受控制的飞落到他手中。“无忧剑?” “三城主好眼力!”赵翎予赞叹一声,缓缓说道:“这把剑流落江湖多年,前些日子被剑心冢重新迎回,刚巧千落师姐陪我去剑心冢取剑,李老爷子便慷慨的将剑送予了我。” “竟有如此缘分。”司空长风缓缓将剑抽出,“长剑莹白如玉,剑身修颀秀丽,似是一柄仙剑!你能与这样的剑有缘,当不是自保这么简单。”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赵翎予惊叹:“我师尊没看出来,三城主却一眼瞧出来了。看来三城主果然是要比二城主厉害!” 司空长风一把将剑丢回,骂道:“胡说什么呢?当心我告诉你师尊。” 赵翎予接过剑:“今日是千落师姐守阁吧,有这么多高手前来闯阁,怎么三城主却这么悠闲,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得啦,我这就走,别整得像是我喜欢赖在你这里一般。”司空长风伸手将乌金色的长枪吸入手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今日的雪月城一定热闹非凡,雷无桀闯阁的风采只是其一,当他问剑雪月剑仙的时候,那一剑斩开登天阁,引来满城山花的倾城风姿才是最触动人心的。 剑仙一剑,可逾千古!剑仙级别的人物出剑可是非常难得的,错过了就是天大的损失,所以赵翎予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守在这空荡荡的苍山中。 司空长风走后不久,赵翎予便也偷偷下了山,找了一处最合适的观望点,远远的盯着登天阁的一举一动。 忽然,登天阁顶漫天云海翻滚,黄鹤长鸣,一名白发道士如神仙般的驾鹤西行了。 真壮观!赵翎予愣愣地看着这个前辈驾鹤西去,不由地心生神往:“真正的高手啊。看来这高手又要去青城山挑战赵玉真了。” 过了片刻,那身着红色单衣的雷无桀一步跃到了登天阁顶之上,朗声喝道:“雷家堡雷轰座下弟子雷无桀,问剑于雪月城!” “最强关系户就是不简单,换个别人来,怎么可能登上这阁顶,还扬言要问剑雪月剑仙,真是厉害。”赵翎予一阵羡慕,不说别人,至少他就做不到这种程度。 “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雷无桀不停的大喊。 下方观战的众人全都惊呆了,唯有司空千落、唐莲和萧瑟等人知道内情,神色没有那么讶然,只是内心此刻却都有些莫名的惶恐。 () 第三十八章 观战 “行了!别喊了?吵死人。” 一道沉闷的男子声响起。 来了!赵翎予凝神望去,果然见到那一袭白衣的身影,脸上依旧戴着那个古怪的男子面具。 李寒衣终究是没让雷无桀等太久。其实连最后下山的赵翎予都来了附近,李寒衣肯定早就到了,只是她没急着现身罢了。 雷无桀只感觉眼前一花,一个白衣人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那人怒斥道:“真狂妄!凭你手中的那柄杀猪剑就想问剑雪月城?” “不是杀猪剑,是杀怖剑”雷无桀小声道。 “滚!”白衣人手中长剑一挥,半个阁顶在那一剑之下,被掀了起来。 “真强!而且这还是留了手的,毕竟对面那个是她弟弟。如果不留手,怕是还要更强三分。”赵翎予中肯的点评。 “李寒衣你混蛋!” 赵翎予向下望去,见司空长风满面怒容的指着阁顶大骂,显然很心疼他的登天阁。不过碰到个拆家高手,今天你这登天阁恐怕留不住了,勉强能留个全尸。 果不其然,在雷无桀的连番纠缠下,李寒衣长剑再挥,整个阁顶都被掀飞了出去。 这场面怎么看着这么解压呢,赵翎予笑出了声。而下方的三城主却是痛心疾首,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青城山赵玉真门下,李凡松。前来拜会雪月城,问剑雪月剑仙李寒衣!” 赵翎予又往下望去,见一书童身后背上的那柄桃木剑冲天而出,书生李凡松一跃而起,握着那柄桃木剑冲着登天阁顶直飞而起。 这不怕死的道士也上了,看来李寒衣那倾城一剑也该来了,他可得好好观摩观摩。 李凡松一剑如长虹贯日,白光刺眼,颇有仙人风范,一剑便至那尚留一寸的阁顶,一剑便至那站在一寸之上的剑仙李寒衣胸前! “厉害啊,不愧是赵玉真的徒弟!这剑术也就比我略差那么一分。”赵翎予由衷赞叹道。 李寒衣长剑抡出一个大圈,如砍柴一般直接往下劈去,这是连剑招都懒得用了,怎么顺手怎么来。李凡松剑势被阻,终于还是被一剑砍了下来,直落十六层,跌在了雷无桀的身边。 赵翎予仿佛看到了师尊那面具下不屑的表情,不过想想也是,连他逍遥天境都没能过个两招,这俩家伙可差得太远了。 但也因此佩服他们,如果让他现在去慕凉城挑战孤剑仙,他恐怕没有那个胆气,或者说,他还没有悟出自己的剑道,根本就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对剑如此执着。 赵翎予将腰间的玉剑拔出,细细感悟着这柄名剑,眼神紧紧盯着登天阁顶的战斗,那两个被打落登天阁的家伙又爬起来了,如小强一般不依不挠。 “雷家堡雷轰门下弟子雷无桀,前来问剑雪月城!” “青城山赵玉真座下弟子李凡松,也来问剑雪月城!” 只见一柄火纹剑,一柄桃木剑,再度冲天而起。 李寒衣望着几乎没有犹豫就联手的两人,冷笑一声,忽然将手中之剑插入了阁中,也一跃而起,长袖狂舞,两道剑气从袖中散去。 李凡松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再次坠落下去。 雷无桀身后的迦楼罗幻象再次崩塌,也直坠而下。 “好剑法!”在远处观战的赵翎予心神一震,手中的玉剑轻微颤动起来,一缕缕似有实质的剑气缭绕在无忧剑上,一圈一圈地流转。而赵翎予周身也有丝丝剑气不断聚拢,气势逐渐浓烈起来。 登天阁下方观战的司空长风望着某个方向,眉头微皱,随即又松开,摇头苦笑:“原来是那个家伙,看来真不是表面所见到那般乖巧。” 赵翎予并未察觉自己暴露了,只紧握着玉剑无忧,盯着那闯阁两人的一举一动。雷无桀和李凡松似乎还有余力,正在酝酿最后一剑。 果然,那两货又上了。 “无桀还有一剑,请剑仙试之!”雷无桀用尽最后的气力喊道。 “凡松亦有一剑,请剑仙试之!”李凡松跟着朗声道。 “剑名,烈火轰雷!” “剑名,无量天罡!” 一道红光,一道紫光,在空中逐渐交会,剑气蓬涌,翻卷残云,李寒衣微微一皱眉,白衣在风中狂舞,登天阁摇摇欲坠,仿佛就要倒去。 “这才配得上问剑于剑仙啊。”司空长风笑道。 李寒衣叹了口气:“真是难听的名字啊,你们的两位师父都没有取名的天赋。剑起!” 那一剑要来了!赵翎予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寒衣身上,不放过任何细节。这与苍山之巅的演示不同,在对敌之下施展的剑术,领悟起来会容易得多。 虽然赵翎予没有办法亲自去接那一剑,但是远远的观摩学习,凭他的领悟力,剑意定然有所突破。 只见那柄被他插入阁内的铁马冰河飞回到了她的手中,剑身上泛着一道白光。 李寒衣长剑一挥:“我亦有一剑,剑名月夕花晨!” 这一剑很美,很柔,很慢,如炊烟冉冉升起,烟里柳荫丝丝弄碧,如清晨的鲜花,夜晚的朗月,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于其中。 至美至险一剑,那雪月城中满城的茶花都在瞬间飘了起来,千万朵花瓣围绕在李寒衣的长剑周围,美至不可名状。 “剑仙一剑。”司空长风赞道。 “可渝千古。”尹落霞闭上了眼睛,闻了闻那满城铺开的花香 观这剑仙一剑,赵翎予忽然心灵明悟,脑海中似有一点神露砸下,荡起一圈圈波纹。原来这就是李寒衣所说的剑势,一往无前之势,穷极一生,向死而生的心,方能砥砺心中之剑。 一道道磅礴剑气骤然凝聚,赵翎予张开双臂,紫衫长袍纷飞翻动,猎猎作响,仿佛置身在风暴之中。 他这边的动静亦是不小,众人刚见了雪月剑仙极美的一剑,还未回过神来,忽然感觉心头一松,整个人变得淡然起来,仿佛一切顺应天意就能找到答案。 司空长风和李寒衣猛然盯向一处阁楼的顶层,眼神深邃。 赵翎予也从沉醉中惊醒,连忙收敛气息,脚底抹油就要跑路,耳畔却响起了李寒衣的声音: “就猜到你不会老实呆在山上,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赵翎予只好乖乖的现身,向登天阁下掠去。 来到阁下时,只见一道红光,一到紫光,两道剑招汇聚成了无比霸道的一剑。 可李寒衣的漫天花雨太过强横,他们的那两道剑气根本无法突围而去,只坚持了片刻,雷无桀和李凡松的剑气就被消得一干二净,剑影彻底散去。 登天阁的好戏也到了尾声,雷无桀与李凡松再度被剑仙一剑击落,从高空中一坠而下。 李寒衣未下死手,反而出手用漫天飞舞的花将雷无桀和李凡松包裹了起来。 但纵然如此,那两个人下落的速度依然很快,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茶花圆球碎裂开来,甚是壮观。 李寒衣从阁顶缓缓飘落,冷冷地望着他们:“你们想见我?” 雷无桀和李凡松对视了一眼,急忙点了点头。 “为何?”李寒衣先是看向了书生装扮的李凡松。 赵翎予在一旁叹了口气,李寒衣还是很在意他啊,第一个就问李凡松,而不是问雷无桀,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师尊。 李凡松斟酌了一会儿:“师父经常提起雪月剑仙的大名。晚辈听多了,自然非常神往,此番下山就是想见一下前辈。” 似乎未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寒衣目光一凛:“就为这个见我?那现在见到了?” “见到了。雪月剑仙确如师父说的那般不凡,晚辈服了。”李凡松急忙说道。 赵翎予听得直摇头,她都特意问还有其他理由,结果你就跟她说这些,那不是找揍? 果然,李寒衣冷哼一声:“既然见到了,还就滚吧!” 随即长袖一挥,瞬间将李凡松击飞了出去。 好在李凡松还有一个飞轩师侄在旁接应,运起大龙象力将那李凡松送到了那匹满是疲态的老马之上,否则定然要甩个狗啃泥。 真是狠毒的女人啊!赵翎予暗自吐槽。 李寒衣这才望向雷无桀,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见我?” “恳请雪月剑仙见我师父一面!”雷无桀忽然长膝跪地! “雷轰?”李寒衣冷笑一声,“他凭什么见我?” 区别对待!这态度差距也太明显了,真是有些羡慕赵玉真了!赵翎予摇头叹息:可怜的雷轰啊 怎料,他的小动作被师尊发现了,只听她低喝了一声:“赵翎予,你摇什么头?有话就说出来!” 司空长风、唐莲、萧瑟以及司空千落这几个吃瓜群众纷纷看向赵翎予,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完了,你倒霉了! 赵翎予也深有同感,冷汗直流,连忙使出三寸不烂之舌解释道: “我是觉得可惜。听闻雷轰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想必雷兄弟这般恳求,就是想成全他师父的心愿,这份感情真是太真挚了!感天动地。” 李寒衣似乎被忽悠住了,沉默不语。 () 第三十九章 东归酒家 “要你多管闲事!”李寒衣还是骂了一声。 “额”赵翎予尴尬不已,这师尊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好在雷无桀帮了腔:“赵哥说得不错!雷无桀斗胆,恳请雪月剑仙见师父一面。” 李寒衣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波动,立刻又恢复平静:“雷轰真的要死了?” “是。”雷无桀垂首。 “好,我去。但我有一个条件。”李寒衣手微微一勾,杀怖剑到了他的手上。随手一挥,又将那柄杀怖剑钉在了下关城的城头之处: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做我的弟子。什么时候你能接我三剑,拿回这柄杀猪剑的时候。我便随你去见雷轰。”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首徒的位置看来是要让人了。赵翎予有些落寞的抬头望向远处的苍山。 当雪月剑仙的徒弟? 雷无桀明显也愣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司空长风见雷无桀在发愣,笑道:“跪都跪着了,其他的就免了,直接叫师父吧。” 赵翎予也劝说道:“雷兄弟,拜入雪月剑仙门下是天下万千练剑人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以后你就是我师兄了,咱们好好交流交流。” “你怎么就成师弟了?”李寒衣反倒是不理解了。 赵翎予苦笑:“师尊莫不是忘记了,我只是个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也是你先,你自然是师兄,此事无需多言。”李寒衣不容置疑的说道,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交流就免了,你一身的坏习气,不要把人带坏了。” “我” “你不用解释!先回去修行吧,闭关三日不要忘记了。”他才说出一个字就被李寒衣打断。 “是。”赵翎予真是有苦难言啊,只能缓步离开了。 而雷无桀沉吟半晌,忽然以头磕地,连磕三次,行拜师礼后抬头:“弟子雷无桀拜入雪月剑仙门下。等我取回杀怖剑,与师父同回雷家堡,若雷轰师父责怪,便以死谢二位恩师授业之恩。” 李寒衣转过身,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换身衣服,明日,来后山找我。” 只有与他站在一起的司空长风可以看到,这个睥睨天下的剑仙此刻眼角有些湿润,一滴泪珠从其中落了下来。 只是一滴,剑仙泪。 司空长风叹了口气:“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就你话多。”李寒衣手中铁马冰河一挥,踏剑而去。 声音却犹在:“一约既成。” “万山无阻!”雷无桀答完这句话后,倒头晕了过去。 赵翎予往苍山回赶,跑得极快,他想赶在李寒衣之前回去,否则恐受皮肉之苦。 他刚才竟在观战中找到了自己的剑道,突破到了止水剑第三重。这一趟偷偷下山,虽然被发现了,但是总归是值得的,自己只要躲回木屋里,李寒衣回来后应该不会过分责难吧。 回到苍山木屋。 赵翎予盘膝而坐,将无忧剑放在膝盖上,继续巩固剑道。李寒衣在登天阁顶的那一战纵然给了他启发,但是他感觉无忧剑的存在才是是他感悟剑道的真正关键。 他的剑道似乎与无忧剑极为契合。 一连三日,赵翎予都在木屋中修炼,没有踏出一步。 第四日,雷无桀那家伙终于上了山,据说是登天阁那一战功力耗尽,昏迷了三天三夜。 赵翎予自然是好生接待了这位师弟,本想给他也造个木屋,但李寒衣却让他们两人同住 两个大老爷们确实不需要这么讲究,加一张床就好了,但是雷无桀实在是太话痨了,两天下来,赵翎予耳边嗡嗡的响,都快出现幻听了。 好在白天的时候李寒衣会带他去修行,赵翎予也曾去观摩过,但是被李寒衣赶走了。 于是他索性就离家出走,去找落明轩鬼混去了。 如今的雪月城可比苍山热闹多了,落明轩和萧瑟经常出双入对,一起去载舟堂拼赌,唐莲这个正人君子倒是不喜欢去载舟堂赌,但经不住那俩货的邀约,也进去体验过几回。 萧瑟当然只是去玩,至于钱的事儿,他并不发愁。他被司空长风收为了弟子,代掌雪月城一切财务,月奉八百万两。 当然,这个数额可能是他与枪仙的暗语,至于到底多少,又是怎么给的,那就无人知晓了。 赵翎予也没有兴趣深入了解,他只知道,棋局已经铺开,棋子逐一就位,一切都像是早已注定一般,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博弈开始,朝堂之上的争斗还没有结束,江湖上的争夺已经开始了。 听说天启城里有大动静,大批人马离开天启前往江湖各处。 几乎所有的武林大家,他们都派了人马前去。雪月城、无双城、慕凉城、江南雷家、蜀中唐门、岭南老字号温家、青城山、武当山、少林寺、云林寺,甚至于去了方外之地的天外天。 还包括了无处可寻的暗河。这是赵翎予重点关注的对象。 暗流涌动,蓄势待发。 没过几日,雷无桀也被赶下了山。 难得相聚,几人来到一处名叫东归的酒家,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雷无桀对这间酒肆极为推崇,他说当初闯登天阁之时,曾在这里遇到了高人,赠了他一壶风花雪月,让他的火灼之术连上三个境界,若非如此绝对登不上十六层。 对此,赵翎予心知肚明,百里东君的酒自然不是凡品,但今日再来,肯定是不会有这种好运了。 几杯酒下肚,几人聊起了前辈的往事。关于雷轰、赵玉真、李寒衣之间的故事,雷无桀很感兴趣。 唐莲作为大师兄,知道的果然要比他们多得多,此时正在讲述着当年的秘辛: 青城山上,雷轰因见了李寒衣的一剑之美而违背了雷门不入兵武的祖训,练成一柄杀怖剑,并苦修剑道。剑术大成后,他再次走出了雷门,再上青城山。但赵玉真入魔后元气大伤,正在修养,雷轰踏上青城山的时候,站在山顶迎接他的是,雪月剑仙李寒衣。 这一战,最后的结果无人知晓,只知雷轰毫发无损地下山了,而李寒衣依然号称未尝一败。雷轰回到了雷门,便十几年没有再踏出雷门半步。 “那场比试的结果连你也不知道?”雷无桀急道。 唐莲喝了一口酒,幽幽地说:“我不过是听师父说起,但说到这里的时候,师父喝醉了,不省人事。你还想知道更多的,可以直接去问二师尊啊,他现在可是你师父。” “不敢问。”雷无桀挠挠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来雪月城也有些日子了,为什么从没见过大城主百里东君。” 赵翎予一笑:“你还记得你在这里见过的那个高人?” 雷无桀愣了一下,眼神一亮,看向萧瑟问道:“是那个赠我酒喝的高人?” 萧瑟点点头:“他就是传说中的酒仙,你不但见过,还喝了他酿制的桑落、新丰、茱萸、松醪、长安、屠苏、元正、桂花、杜康、松花、声闻、般若十二盏酒以及那一壶风花雪月。” “他是酒仙?百里东君?”雷无桀大惊之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赵翎予喝了口酒,笑了笑:“我听二城主亲口说的,那人就是酒仙,是他帮了你。” “那他现在还在吗?我要感谢他。”雷无桀扭头望向那个坐在柜台边,一脸懒散笑意的小二。 “大城主离城去啦,说是去寻那最后一味酒引,酿它的孟婆汤。”小二说道。 果然如此!唐莲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不知来生她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世上真有孟婆汤这样的酒吗?” “还真有,你就等着瞧吧,你师父可是个厉害人物。”赵翎予非常笃定。 唐莲以为是安慰话,极为敷衍的扯了扯嘴角:“承你吉言。” “当年大城主一手执刀,一手缚剑,以那双手刀剑之术叱咤江湖,可偏偏不肯列为刀仙、剑仙之列,而号称酒仙。还特意去那天启城中的碉楼小筑,以七盏星夜酒胜了那冠绝天下的秋露白。这样的人想要酿成的酒,总是能酿成的。”小二信心满满的说道。 唐莲望着远处叹了口气。 “大师兄你今天心事重重的。”雷无桀望着唐莲的眼神,若有所思。 萧瑟惊奇:“你这夯货居然还能看出别人的心事?” “你不要小瞧人了!”雷无桀哼了一声。 唐莲拎了一壶酒,跃到了屋檐之上:“我出生唐门本家,是唐门长老唐怜月的弟子,原本以为会生在唐门,死在唐门。却忽然被送至雪月城,拜天下闻名的酒仙百里东君为师。他们告诉我,要在这里等待一个人。可我已经等待了六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赵翎予眼神望向萧瑟。 “赵兄厉害!”萧瑟敬了他一杯,也跃上了屋顶,轻轻搭在唐莲肩膀上:“管那么多做什么?你难道在害怕?” 唐莲喝了一口酒,反问道:“你留在雪月城,真为了那八百两?” 萧瑟坐在了唐莲的身边:“说了多少遍,不是八百两,是八百万两。” “八百万可是巨资。”唐莲辨不出真假,试探着问:“真有那么多钱,你要做什么?” 萧瑟抢过唐莲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招兵买马,重回天启城!” () 第四十章 拦下宋燕回 萧瑟将酒壶往楼下的雷无桀掷去。 雷无桀一手接过酒壶,笑道:“那我和赵哥陪你一起去。” 一旁发呆的赵翎予莫名其妙的看他:“扯上我干嘛?” “我们是师兄弟,当然要同进退。”雷无桀理所当然的说道。 萧瑟皱眉拒绝:“我不用你们陪。” 唐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真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萧瑟回头看了赵翎予一眼,点了点头:“他说的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到答复,唐莲却反而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那便好!” “好什么?”萧瑟不解。 “好好喝酒!”唐莲猛地一拍屋檐,跃入屋内,喊道:“今晚不醉不归!小二,上酒!” 萧瑟也一跃而下。 那个一脸懒散的小二已经提着一坛酒出现在了二人身后,他打开了酒封,酒香四溢。 “这是什么酒?”萧瑟闻了一下,不禁大喜。 唐莲却已经眼睛冒光:“是师父酿的七盏星夜酒之一的,开阳!” 两人立刻一人拿了一个碗,坐在那里对饮起来,雷无桀难得的没有想要参与这个热闹,走到路边的树下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曲子绵长而怅凉。 赵翎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走了过去,拿起了他腰间的剑挽了阁剑花,眉毛一挑:“听雨剑!师尊果然给了你。” 雷无桀放下了叶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师父说这是入门礼。” 赵翎予点头,将剑递给了他:“剑灵冢所铸的听雨剑,是认主之剑,若没有拔剑生死的意志,是拔不出它的。” 雷无桀接剑在手,看着这柄长剑,叹息一声:“不错,我现在根本没办法拔出它。” “很快就会有机会拔出来的。”赵翎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忽问:“你怎么不在山上练剑?” 雷无桀皱眉:“师尊说要闭关三日,不让人打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闭关三日?”赵翎予思索了片刻,“我似乎知道了什么。” “什么?”雷无桀急忙问道。 正这时,忽然背后闪过一阵疾风,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几个纵身已经跳到了远处的屋顶之上。 雷无桀疑惑的盯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有人要夜闯雪月城?” 赵翎予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是你拔剑的机会到了!” “啊?什么意思?”雷无桀一脸茫然。 “别管那么多,跟上他!”赵翎予喊了一声,率先跳上了屋顶,几个纵身也消失了。 雷无桀急忙纵身追去,但那两人的速度奇快,以雷无桀的轻功,也只能勉强不被拉开距离,追出三里之后,他再仔细一看,发现他们的行进方向并不是雪月城,而是——苍山。 苍山上只有李寒衣一人。 难道那黑影是冲师尊去的?所以赵哥才追上去拦截他。 雷无桀念及此处,心中一惊,猛地提起真气加快了步伐。 等他赶到一处山涧溪边之时,赵哥已经与那黑影交上手了。雷无桀定睛看去,那人是一名模样周正的中年男子,一身玄色衣袍,修为远在他之上。 雷无桀落在了赵翎予身旁,问:“赵哥,他是谁啊?” 赵翎予摇头:“不用管他是谁,总之他很嚣张,要往山上闯。” 玄衣男子见又来一个拦路的,皱眉沉声一喝:“你们为何拦我?” 声音威严而厚重,似乎这苍山是他的地盘。 果然很嚣张!雷无桀不由地觉得好笑:“我们还没问你呢,为什么擅闯苍山!” “擅闯苍山?” 玄衣男子挑眉问:“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难道这人跟师尊有约?雷无桀又看向一旁的赵翎予。 赵翎予笑了笑:“不管你是谁,我师弟想要与你一较高下。” “赵哥,我有这么说过吗?”雷无桀愣住了。 赵翎予凑了过去,低声道:“他想要闯山,你难道不保护师尊吗?” “师尊确实说不让打扰。”雷无桀连连点头,抬手一指: “不管你是谁,我师父正在闭关,这几天他不想被人打扰,你若真想上山,两日后,你上山来,我不拦你。 若你现在就要闯山那恕我不能同意,你得过了我这一关!” 这番话说得极为霸气,令赵翎予刮目相看。 “狂妄!若是这位诡脸面具,还能与我过上两招,你就算了吧!”玄衣男子的瞳孔忽然亮了一瞬间,雷无桀感觉肩膀一阵刺痛,猛地低头,却发现那里一片鲜血已经染了开来。 “这是?枭瞳剑?”雷无桀大惊,想起了这个传说中的奇特剑术,会这种剑术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名震一方。 “把路让开。”那人沉声说道,满是威严,瞳孔再度亮起一瞬光芒。 雷无桀却一个侧身躲过,呸了一声:“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别整这些花招!” 玄衣男子倒也不怒,忽问道:“听你说来,你们是李寒衣的弟子?李寒衣何时多出两个弟子来?”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赵翎予嗤笑一声,闪身跃上了树枝,坐了下来,口中喊着:“雷师弟,干他!” 玄衣男子轻松躲过了雷无桀两拳,也跃上了一处树枝,望向那面具人:“我徒弟记性不好,但是他却记住了你的名字和你的面具。 你很不错,但我现在着急去见李寒衣,没有时间和你们纠缠。把路让开,我不伤你们。” 赵翎予还是摇头,笑道:“无双城主既然很急,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想必您要赢下我们二人,也并不难。” “冥顽不灵!” 玄衣男子冷哼一声,一掌拍去,赵翎予运起踏雪无痕,跃上了另一颗大树,冲雷无桀喊道:“师弟,你快来揍他啊,发什么呆呢?” 雷无桀却愣在原地,没有说话,但身体却微微有些颤抖。 这人竟是天下无双城的城主,宋燕回? “一剑断水,千江绝流” 传说曾经沧澜江暴发洪水,堤岸决堤,宋燕回出了一剑,硬生生地拦住了洪水半刻钟的时间,救了上千灾民。 因此,这八个字江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听过。宋燕回虽然没有位列五位剑仙之中,可却依然是天下四城中的一城之主,一位剑道高手! 这样的高手怎么让雷无桀不震惊,无双城城主居然夜闯苍山? 玄衣男子以为他怕了,冷笑一声,身形掠至雷无桀的身后,“怎么样,还想动手吗?” 雷无桀转过身,目光坚定,固执地点头:“师父说让我这三天不让别人打扰他,我虽然没用,但也不至于就让你这样过去。” “勇气可嘉!”玄衣男子赞叹一声,抽剑而出,轻轻抚摸着剑身,缓缓说道: “这柄剑名叫断水,剑首是你被师父打断的。” “我为你出一剑!这一剑,叫万水千山。”宋燕回将剑高高举起,忽然用力地往下一劈。 雷无桀瞬间进入火灼第三层,运起全身真气到双拳之间,红衣狂舞。 那一剑气势如海,雷无桀只感觉澎湃的剑气如潮涌一般,一层一层,冲着自己翻滚而来,提起全身真气挥出了那一拳。 转瞬间,两人交错。 雷无桀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拔剑,呆子!”赵翎予在树上大喊着。 虽然按照小说剧情目前还没出现意外,但总有些怕怕的,可别直接把这小子干死了,那他得被李寒衣追杀一辈子。 宋燕回望了赵翎予一眼,将剑归入鞘中,叹了口气:“看来你并不值得我出这一剑。” 话落,他转身要走。 “慢着!” 雷无桀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听雨剑?”宋燕回认出了这柄剑。 “不错,这是师父送的见面礼。”雷无桀咧嘴一笑。 剑柄之处,暗雷涌动。 见此状,赵翎予终于是松了口气,该成的总算是成了。 只要雷无桀将剑拔出,他就能出手救下人,然后再挑战无双城主取来断水剑一观。 雷无桀缓缓将剑拔了出来,刹那间,山风呼啸,花叶狂舞。 “此一剑,剑名月夕花晨,乃剑仙李寒衣所传!。” 雷无桀这一剑月夕花晨,未见花动,未见叶动,却引动一汪映入溪水的月华! 听雨剑就带着这一汪月华,一剑斩向了宋燕回,将整条山道照得阴冷明亮。 赵翎予感慨:短短几日,雷无桀就将月夕花晨练得有模有样,这天赋仅次于我! 宋燕回笑了笑,点头赞道:“够美,是剑仙的剑。”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的确有资格接我的一剑。” “刚才那一剑还有后半剑,万水千山!” 宋燕回再度拔出手中的断水剑,刚刚只递出一半的剑气再度汹涌而出,竟硬生生地将那片月光撕裂了开来。 赵翎予翻身而下,落在了雷无桀身前。 “赵哥,危险!”雷无桀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 “无妨!”赵翎予抽出无忧剑。 抬手向上一挥,竟揽来了半山的溪水与月华,呼啸间聚拢而来,将宋燕回那半剑湮灭无形,甚是霸道! () 第四十一章 逐出师门 修炼至今日,赵翎予的剑意已经暗合了苍山一半的天道之意,在苍山之上,他的剑能发挥出两倍的威力,纵然是成名已久的宋燕回也被这一剑挡住了剑势。 “难怪无双会输给你!” 宋燕回惊诧不已,终于不再小觑李寒衣的弟子: “你有资格与我一战!不过,如果这已经是你的极限,那恐怕还无法战胜我。” “赵哥好强!” 一旁的雷无桀也是惊叹连连,满眼星星的望着赵翎予的背影。 赵翎予笑了笑,上前一步:“晚辈自非前辈的对手,所以不求胜你,只求平手! 咱们再拼一剑,若是我能击退前辈一步,前辈便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如何?” “对了,我只不过是雪月剑仙的一个记名弟子,若是前辈害怕赢不了而因此坏了名声,那便过两日再来吧,到时晚辈必不会再阻拦。” 这话看似客气,却是诛心之言! “哈哈~”宋燕回大笑两声: “莫不是太久没动过手,江湖上已经忘了我这柄断水剑?连你这等小辈也敢出此狂言。” “既然你想战,那便出手吧,让我看看李寒衣高徒的手段!” “且慢!”赵翎予挥手暂停。 “晚辈的请求是,借前辈的断水剑一观,一个时辰足矣。” 宋燕回疑惑,皱眉问:“你要我断水剑作何?” “自会原封不动的奉还,前辈不用担心。”赵翎予没解释,只是略作拱手。 “可以。”宋燕回没作多想便答应了。 他的修为与境界都要高出这面具人不少,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如果真输在李寒衣徒弟手上,那他自然没脸再去妄言挑战李寒衣。 “爽快!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赵翎予将无忧剑入鞘,手紧紧握住剑柄,做拔剑状。 四周刹那间升腾起一股股忧恨气息,让人心生重重忧伤与悔恨之意,这是他的剑道。 “无忧剑?” 宋燕回认出了他手中的莹白玉剑,眼中飘忽起来:“我曾经也在找这柄剑,没想到竟在你手中。” “不错!无双城主好眼力。” 赵翎予看了眼手中玉剑,忽道:“也不能让前辈吃亏,如果我输了,我愿将这柄剑奉上。” “出招吧。”宋燕回不置可否。 “隐剑风雷,拔剑八方!” 赵翎予使出了拔剑术,剑柄上雷鸣阵阵,那股忧伤气息刹那间增强数倍。一道剑光裹挟着漫山月华掠出,声势惊人。 “好剑!” 宋燕回赞叹一声,正要挥动断水剑,却被那率先扩散而来的忧伤气息笼罩。内心深处的翕然升起烦闷感,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不好!宋燕回收拢心神,一剑挥出,这一剑远比攻击雷无桀时要强上数倍,剑势如虹,顷刻间与那道月光之剑撞在了一起。 然而,刚刚那一瞬的失神终究是弱了他半分的剑势,月光之剑撕碎了断水剑气,将他逼退了两步。 “前辈,承让了!”赵翎予双手抱拳。 “没想到,我竟会被你的剑道所困,你修的是什么剑道?” 宋燕回眉头深皱,这小子的剑道如此霸道,难道能比肩洛青阳? 他输得很不甘心,无论修为或是剑意他都要强上几分,却被无形的忧恨气息影响了精神,这才落了下风。 赵翎予笑了笑:“晚辈所修,乃是极乐之道。阴阳相生相克,万物周而复始,此为太极之意。”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玉剑,继续说道:“多亏了这柄无忧剑,名剑有灵,置身于无忧剑气之中,参透世间万物的轮转,忧极则无忧,无忧方得极乐。” “小小年纪,剑道造诣如此高深,真是生平仅见。” 宋燕回叹息一声,甩手丢出了断水剑。 赵翎予接过了剑,略一感知就发现其中确有一道昆仑镜的镜身碎片,心下大喜,口中却谦虚道: “宋城主过奖了,我与您年纪差不了多少。” 这倒也不是虚言,如果算上了穿越前的上一世,年纪确实与他差不多。 宋燕回却摇了摇头:“你戴着面具,或许能骗过别人,但却骗不了我。你不过十几岁少年罢了。” “前辈说是少年,那便是少年了。” 赵翎予也不再纠结,就要转身离开,却瞥见一道白色身影飞掠而至。 “师尊。” “师父” 赵翎予与雷无桀齐齐喊了一声。 那白色身影踏叶而来,身形极快。白衣长袍,脸戴面具,手持名剑铁马冰河。 “师父,我拔出听雨剑了。”雷无桀迎了上去,说道。 “不过是拔出一柄剑就这么高兴?以后还如何学习上乘的剑术?”李寒衣语气平淡。 “师父,我明白我拔剑的理由了!”雷无桀笑了一下,兴奋得说道:“是守护。我拔剑的理由是守护。” 结果话还没说完后,雷无桀又吐了一口血,随即便倒头晕了过去。 李寒衣一手扶住了即将摔倒的雷无桀,将他放在了地上。扫了一圈,眼神在宋燕回身上停留了几息,最终落到了赵翎予身上,眼神冰冷: “剑练得不错。” 赵翎予与她对视,心下一惊,师尊的眼神极为凌冽,盈满了杀气。可为什么这么看他不应该看那边的宋燕回? “你被逐出师门了!” 又一声冰冷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赵翎予愣住了,如遭雷击。 “师尊这是为何”赵翎予不死心的问。 “再多说一句,你今日就死在这里!” 然而李寒衣却没有给她理由,手中铁马冰河散发着刺骨寒气,猛然袭向了赵翎予。 赵翎予没有躲避,横剑硬生生扛了下来,被逼退数十步,后背重重撞在了一大树上,震落了一片片树叶。 那冰冷的语气,决绝的眼神,让赵翎予莫名刺痛,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不休。 她是真要赶我走! 赵翎予拱手一拜,甩手将断水剑丢还宋燕回。 “我在山下等你,如果你还有命下山的话。” 话落,赵翎予纵身一跃,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了山林中。 山脚下。 赵翎予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着呆。 他大概明白了师尊为何会如此动怒: 所谓仙人太上忘情,不喜不怒,不悲不哀。 修炼至剑仙境界,其心坚如磐石,除了以霸剑闻名的怒剑仙外,其他的剑仙都不会轻易动怒。 也正因此,剑仙一怒拔剑的时候,其威能毁天灭地。 李寒衣这一次显然是生气了! 因为雷无桀成功拔剑。而那个拔剑的理由却是李寒衣不想看到的。 其母李心月正是因为那守护之剑而死,如今弟弟雷无桀也为守护而拔剑,势必将踏上她母亲那条道路。 朝堂的恩怨远要比江湖来得凶险,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本来李寒衣应该将怒气发泄在宋燕回身上,可赵翎予的插手却引火烧身了,成了第一个迁怒对象 赵翎予心中发苦:哎,早知道就换个时间再去抢那碎片了,机会多的是,如今他成了罪魁祸首,落得这个下场,真是悔不当初啊! 那个宋燕回怕是惨喽,至少得剥层皮下来。 按照剧情发展,落霞仙子会现身来救宋燕回,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赵翎予临走前好心将那断水剑还给宋燕回,正是怕他死得太快。 要是真让无双城主死在这苍山之上,那时空恐怕真要发生错乱。他是断然救不下宋燕回的,留在那里只会让李寒衣更加愤怒,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落霞仙子身上了。 一剑断水的宋燕回与一掌断江的落霞仙子。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两个人有过一段渊源,沧澜江暴发洪水,堤岸决堤的时候,他二人一同相救千万灾民,因此结下情谊。随后那一段时间朝夕相处下来产生的一种奇妙的情愫。然而,宋燕回这辈子注定为剑而生,为城而困,这个男人最后选择了离开。 落霞仙子却久久不能忘怀。 赵翎予心想:怎么这些女子一个两个的都如此痴情呢,时代变了? 那处山涧边,剑仙一怒之威震颤整座山头。 宋燕回被剑气轰得连连后退,嘴角渗出血迹。 “宋燕回,你我试剑三次,败了三次。但这一次,是你我的最后一次试剑。”李寒衣提着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从今天起,你心中将再有不会有奢望,能够战胜我。” “你知道,剑仙一怒的结果吗?” 李寒衣低头叹了一口气。 “把命留下吧!” 话落,名剑铁马冰河挥动,揽来了那一汪月光,只是这一道月光却不再柔美,而是霸道!一剑挡住了宋燕回的剑势,一剑破开了宋燕回的后路。 最后一剑,从天上而来,举世无双,真正的剑仙之剑,彻底灭去了宋燕回的战意。 宋燕回重重撞落溪涧之中,喷出一口鲜血,断水剑已经落到了李寒衣的手上。 宋燕回苦笑一声,叹道:“我若不是城主应该不会败得如此不堪。” “看来你还是不服气?” 李寒衣冷哼一声,傲然地仰起头:“就算你不被无双城所累,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只见李寒衣双手连动,左手铁马冰河,右手断水剑,两手微微抬起,便要使出那一手绝世的双手剑术。 宋燕回望着那双手持剑的身影,感受着四周浑厚凛然的剑气,赞叹道: “世人皆知酒仙百里东君曾以双手刀剑术叱咤江湖,却很少有人见过你李寒衣的双手剑术,此等风采当真绝世无双。” “死在这一剑下,你可有遗憾?”李寒衣冷冷地说道。 宋燕回吐出一口鲜血,惨笑道:“我服气了,今日试剑虽败,得观此等剑术,人生已然无憾。” “如此便好!”李寒衣双手之剑已经递出。 “手下留情!” 一道呼喊声响起,尹落霞从远处飘来。 () 第四十二章 忧剑仙 苍山脚下。 赵翎予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宋燕回,但是等来了落霞仙子。 落霞仙子将断水剑给了他,并好心的提醒他李寒衣生气了,这几日不要再触怒,最好是远离苍山。 看着落霞仙子远去的身影,赵翎予摇头苦笑,很想告诉她:你提醒得太晚了,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赵翎予没忧伤太久,寻了一处僻静山谷开始融合镜身碎片。 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回了,融合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没有出现丝毫差池,修为也顺其自然的突破到了大逍遥。 逍遥天境大逍遥期,止水剑诀第三重,剑术剑招以及剑道都有所成,又有名剑无忧傍身,实力已经堪比剑仙。 如今的他,应该也能赢下宋燕回,就算遇上五大剑仙之一的五五开怒剑仙也应该有一战之力。 归还断水剑后,赵翎予又回到了苍山脚下,望着月色下巍峨的苍山群峰,眺望那苍山之巅,不禁吟道: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机缘巧合之下拜得李寒衣为师,苦修剑道数月,如今剑已大成,却又极其无辜的被逐出师门。 这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似乎也是一个梦,醒来就散了。 赵翎予在载舟堂等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他见到了恢复如初的雷师弟。 雷无桀自然是来劝师兄的,他不相信师父会仅仅因为他拔出守护之剑就迁怒师兄,将师兄逐出师门。 可惜他多次请求师父收回成命结果都被训斥一顿。无法让师父改变心意,他就退而求其次,先安抚好师兄,再徐徐图之。 赵翎予还挺感动的,这个天生玲珑心的家伙是真的纯粹得可爱,不沾一丝一毫的杂质。 本来他确实心存一丝侥幸,想要等李寒衣气消了,带上她爱吃的糕点上山赔礼道歉,但既然李寒衣无意挽留,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想。 距离雷门英雄宴还有一些时日,赵翎予不打算再留在雪月城,他想去江湖上看看。 一来是为增长自身的实战能力,二来是看能不能寻到些突破入半步神游的契机。 英雄宴会之时,那些围攻李寒衣之人,唐门长老,暗河大家长,谢家族长,苏家族长等等,这些无一不是成名多年的高手。 他这大逍遥的修为一对一单挑或许还行,但是想要在众多高手围攻之中救下李寒衣依旧是天方夜谈。 更别说前去击杀苏昌河了。 离开雪月城前,他又特意找来了雷无桀。 月色朦胧。 东归酒家。 几名少年人正在畅快饮酒,雷无桀等人并不认识赵玉真,所以赵翎予自上此饮酒之时便拆下了面具,坦诚相待。况且,就算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师兄,你真的要离开雪月城吗?” 雷无桀饮下了一杯酒,满是不舍的问道。 赵翎予给他满上一杯:“是啊,去游历游历,四处走走。” “师父也真是的,连师兄这样的天才都舍得赶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雷无桀叹息了一声,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师尊都无所谓,你一个当师弟的,急什么?” 赵翎予呵笑,继续道:“再说了,不能做师兄弟,我们还是朋友啊。” 唐莲:“那我们呢?” 唐莲与萧瑟,落明轩和司空千落几人坐在了院落中的大树下,遥遥看来。 “你们当然也是了。” 赵翎予一笑,冲那边的几位举了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落明轩似乎有点喝醉了,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端起赵翎予的那壶酒,直接喝了起来,竟真的干了一壶。 咚!酒壶重重砸在桌面上,落明轩大手一挥,两眼微醺的望着赵翎予:“你放心吧,我白袍赌侠会替你照看好载舟堂的。” 呵呵~赵翎予哧笑:“你照看好自己就行了,还说能赢落霞仙子,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哼!那老女人,我一定会赢她的,等明天,等明天” 落明轩勾住了赵翎予的肩膀,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喝不了就不要喝,真是赌术不行,喝酒也不行,没一样行的。”赵翎予嫌恶的拿开他的手,将他推到了桌面上。 “喝酒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个强项了。”萧瑟也走了过来,替赵翎予满上一杯,笑道: “没什么可送的,那就送赵兄一杯酒吧。一路走好!” 眼看萧瑟抬杯就要饮下,赵翎予连忙按住他的手:“萧兄弟,一路顺风就可以了,一路走好这词还是少用为好。” 萧瑟一把拍开他的手:“是萧兄,弟字要去掉!” “我曾经是你师兄哎。” “你都说曾经啦,现在又不是,你还” 萧瑟话未说完,唐莲一个闪身将就人扯走了,低声骂道:“不会说话就少说!” “喂!我跟你一起去呗。” 说话的是司空千落,赵翎予转头望去,那英姿飒爽的姑娘坐在一块石台上,极有节奏地踢动着双腿,在月色下那一双异色瞳显得格外灵动,炯炯有神。 “不用了,我又不像萧瑟那般身份尊贵,不会有危险的。” 赵翎予垂下头,婉拒了。 拜别了一群少年人,赵翎予来到了下关城门口。 雷无桀坚持送行,便跟到了城下,赵翎予正好做了最后的嘱咐。 “雷兄弟,你日便下山一趟,前往载舟堂领取糕点盒,放到师尊的窗台上,如果没时间,可以安排人代送。我已经与载舟堂交代过了。” 赵翎予拍了拍雷无桀的肩膀,笑道:“你可要好好练剑,以后师尊就交给你照看了。” 见雷无桀点头,赵翎予不再犹豫,御剑而起,脚下剑光翻转四溢。 “赵师兄!” 雷无桀喊出一声,留住了空中之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早就知道那些糕点是师父喜爱的吃食,平时都是师兄在打理,没想到师兄临走前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也不知道师父会是何反应。 赵翎予见他无话可说,便摆了摆手,无忧剑流转起阵阵剑光,冲入了暗夜之中。 御剑速度极快,数日后便来到了第一站:青城山。 他本想再向道剑仙讨教,但是赵玉真却闭门不见。只让飞轩传了一句话: 我已无秘密,该知道的你都已知道,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赵翎予很无奈见一面也不是非得聊秘密,坐下来喝喝茶也行,何必拒人门外呢? 下了青城山后,赵翎予迷茫了,他的第二站是:江湖。 但到底要去哪里,却毫无头绪。 索性顺其自然,放弃了御剑,在山下镇中挑选了一匹良马,一人一骑行走在江湖中,四处游历。 他行事低调,从不引人注目,可却因名剑榜第十的无忧剑而成为众矢之的,总有不讲理的人半路拦截挑战他,想要抢夺名剑无忧,结果全都被他一剑打发了。 赵翎予正好欠缺实战,所以来着不拒,凡挑战者全都应了下来。 自此,江湖上一紫衫玉剑,诡脸面具的剑客声名鹊起。因其没有刻意隐藏踪迹,故而慕名前来挑战的人越来越多,直至络绎不绝。 江湖上关于这个怪人的故事也愈发精彩。据说这紫衫玉剑客从不以真容示人,实力高深莫测,人却温润如玉。但凡战斗都是点到为止,从不出手伤人,还定下了一个君子之约:十招内击落他的面具便算赢,无忧剑双手奉上,反之十招未能打下他的面具即是输,迅速退去不得纠缠。 这个奇怪的君子之约太过和善,导致那些本来对无忧剑没兴趣的人也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来一战。 然而,三个多月过去,名剑无忧依然在那紫衫玉剑客手中,非但无人能击落面具,连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都无法做到,一路行来竟然无一败绩,面具完好无损。 直至五大剑仙之一的怒剑仙现身了,两人在一处江边激战十招,剑仙果然是剑仙,十招过后成功切下了那面具的一角,见到了紫衫玉剑客的额角。 击落那一角后,怒剑仙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众人纷纷判定这一次比试为平局。 好事之人也从那稚嫩的额角猜测出紫衫玉剑客年纪不大,如此年纪便能与五大剑仙之一的怒剑仙十剑打平,消息传出,霎时成为名震江湖的英雄人物,其实力也得到了各方势力的认可。 因其手执无忧剑,但靠近其周身之时却能感受到浓重的忧恨气息,情不自禁回想起痛心往事,产生悔恨的念头。因此江湖人称之为忧剑仙,是江湖上的第六位剑仙。 当然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公认,只是在江湖上流传罢了。 身为当事人的赵翎予也很头疼,起初接受那些人的挑战,单纯是想通过实战提升修为,顾忌于时空规则,他为了不伤人,不纠缠故而定下了十招击落面具即获胜的君子之约。 可不成想,那些人倒以为他好欺负了,前来挑战的人越来越来,根本不分时间段,夜半熟睡中,吃饭,甚至是上厕所,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被打断。 而经历怒剑仙一战后,那些狂妄之徒总算是看清了双方实力,前来挑战的人渐渐少了起来,赵翎予也踏上了归途。 回到了雪月城下。 雷家英雄会是时候了! ps:终于要打起来了!该来的总算是要来了……诸君可懂? () 第四十三章 下山之约 三月前,雷无桀曾在苍山上履约。 彼时的他手握听雨剑,眉宇之间满是自信:“吾有三剑,请君试之!” 三剑之后,他输了。 但他击落了李寒衣脸上的灰巾,认出了李寒衣就是那多年未见的姐姐。 每个人思念姐姐的方式都有所不同,尤其是多年未见,久别重逢之时,一些另类的人通常会做出超乎常理的举动,雷无桀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只见雷无桀收了剑,脸上泪水纵横,然后毅然决然的下了苍山,取走了钉在下关城城头之处的杀怖剑,随萧瑟一同离开了雪月城 下山之前,他将一盒糕点亲手交到了李寒衣手中,坦白了真相。 “赵师兄在离开雪月城前,嘱托我日便送这些到师父的窗台上,我照做了。这是今日的,还很新鲜。” 李寒衣接过食盒,平淡的问:“都过去几个月了,为什么现在又提起这些?” 雷无桀略有犹豫的挠着头,不知该怎么说。 李寒衣看出了他的纠结,挑眉一笑:“有话就直说,还怕我打你不成。” 那一笑很美,如冰雪中绽放的莲花,雷无桀看呆了。难怪儒剑仙谢宣说,雪月城有两个美女,一个是落霞仙子尹落霞,另一个,则有点凶。 他怀疑师父雷轰是看到了她的脸后,才谎称为了一剑之美而练剑。 “嗯?”见他久久不答,李寒衣不轻不重地哼出一声。 “师父为什么要把赵师兄赶出师门?” 这个问题,其实雷无桀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但都没有得到回答,他觉得今日师父会给出答案。 李寒衣难得的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叹息一声,说道: “那是他犯错在先,我曾与他有约,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拜师之后若是不思悔改,屡屡欺瞒,便逐出师门!” “赵师兄他骗师父什么了?”雷无桀好奇。 李寒衣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他骗我什么。” 两步来到了山崖边,向下望去,继续说道:“从这里望去,整座苍山的动静都在我眼中,何况那几日我本就在等他,所以你们拦下宋燕回之时,我便到了不远处观战,你师兄的心思绝对不简单。” “哪里不简单了,我怎么感觉不出来。”雷无桀挠头想了想,不明所以。 李寒衣回头看了这略显呆傻的弟弟一眼,皱起眉头:“也不知道青龙令给了你,到底对是不对。” 这话本是单纯的担忧,然而雷无桀却会错了意,一脸讶异的问: “赵师兄是为了青龙令而来?他要那令牌做什么?” “我没这么说。” “那师父是什么意思” 李寒衣眼中泛起冷光,语气同样转冰:“我可以容忍他骗我,但是他不能得寸进尺,更不能伤害你。” 雷无桀想起了那晚,被打得吐血的场面,小声道:“他也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吧,只是” “只是什么?辩解是没用的。”李寒衣哧笑,周身都散发起了寒气,继续说道: “他让你挡在前面消耗宋燕回的实力,随后别有用心的夺取了断水剑!” 雷无桀点了点头:“没错,他是借了断水剑,但是早就还回去了,他还借了无双剑匣呢,师兄只是对无双城的宝物很感兴趣。” “他还剑了?偷偷摸摸的,连我这师尊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说不是心怀鬼胎?”李寒衣不为所动,定定的看着他。 发现怎么说都像是她有理,雷无桀急得直转圈,忽然灵光一闪,站定在李寒衣面前。 “姐姐早就在附近,却也没出手救我,分明是清楚师兄会出手救我,他不会伤害我的。” 他没有在喊师父,而是称呼姐姐。 “我你想错了,以我的能力随时能救下你,所以才没有着急出手。” 似乎是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李寒衣有了几分情绪,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只有李寒衣自己清楚当时的情况,不知怎的,她确实相信赵翎予不会伤害雷无桀,也看出了赵翎予有意给雷无桀创造拔剑的机会,但是那个结果 “姐姐你脸都红了,看来你撒谎了。” 雷无桀指着她的脸,哈哈大笑道。 “你!”李寒衣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雷无桀赶忙绕了过去,嬉笑道:“姐姐,你也不舍得赵师兄吧,我去把他带回来。” “你少来。”李寒衣又偏开了头,望着下方的雪月城:“那一晚,对于那个结果,我确实有些生气过了头。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是可以随意更改的。” “这么说来姐姐真的后悔了!姐姐是女子,不是君子,嘿嘿,我这就下山去将赵师兄找回来。” 雷无桀大喜,摇头晃脑的下了山。 李寒衣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只无奈的看着他离去,转身回了木屋。 木屋内,李寒衣望着空空的食盒发呆,喃喃道:“看来以后又得麻烦落霞了,那家伙逮住机会就会奚落我一番,真是不爽”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隔三差五便会有载舟堂的人爬上苍山,送来食盒,里面的糕点分毫不差。 “哼,还算他有点良心” 收到东西的李寒衣不屑的撇了撇嘴,眼中却有笑意,也不知口中所说的他究竟是指谁。 雷无桀出了雪月城后,第一站也是上青城山。 他又去问剑了,问了青城山掌教,道剑仙赵玉真的剑。结果自然是输了,但是他以李寒衣三月之后会下山嫁给雷轰为由,说动了赵玉真。 赵玉真云里雾里的吟了一首诗,未准确答复去或是不去,可雷无桀就是感觉他一定会下山去的。 起初见到赵玉真之时,雷无桀和萧瑟都呆愣在了原地,因为太像了!像他们那个姓赵的兄弟,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雷无桀本以为他们是兄弟,道剑仙却矢口否认了,只是不断追问关于赵翎予的故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为了让道剑仙同意下山,雷无桀自然有求必应,将故事徐徐道来。 道剑仙听得很认真,偶尔会仰天大笑两声,偶尔又垂头冥想片刻,偶尔插两句话玄之又玄。就连百事皆通的萧瑟也听得一头雾水,连连摇头。 下了青城山后,雷无桀与萧瑟遭到了暗河的围杀。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数名实力强悍的暗河高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雷无桀纵然拜得名师,修为有所提升,但萧瑟不会武功,纠缠下去险些丧命。 好在司空千落与道剑仙的高徒李凡松、飞轩及时赶到,成功救下了他们二人,甩开了暗河的高手。 众人都松了口气,唯有萧瑟暗暗感到不妙。 他深知暗河不仅实力恐怖,而且情报网铺天盖地,做事雷厉风行,出手必杀人。可如今他们面对的只是暗河年轻一代的高手,那些巅峰战力却不见踪影。 杀手的世界从来都只有生和死,如果真的是为了杀人而来,他们应该早就死了。 目前的情况,更像是在拖住他们 () 第四十四章 剑仙下山 时隔半年,赵翎予再一次回到了苍山之下。 繁花凋谢,夏风已去,秋霜正飘零,雪月城迎来了最美的时节。苍山的树叶逐渐枯黄,飘落,漫山飞舞着。 脸戴面具,腰佩玉剑的紫衫剑客直愣愣的守在了苍山下,等待着李寒衣那一袭白衣身影。 赵翎予没有丝毫避讳,因为此时的他经过了近半年的战斗,修为已经提升至大逍遥巅峰,距离半步神游只差一步之遥。如此实力,在这苍山脚下,他便能感知到李寒衣的存在,相信李寒衣也一定知道他来了。 所以与其偷偷摸摸的等,不如光明正大的现身,她若不同意自己跟着,那便尾随其后,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从眼前消失。 李寒衣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小半日后,一抹白色的身影便飘然落向山下。 秋冬交际,傍晚时分的风已经有些凉意,落叶随风飞舞,苍山俨然成了一个枯黄的世界,天边夕阳西斜,为这个世界覆上了一层落日的红光。 苍山下,树梢上仅存的几片树叶在冷风的侵袭下悠然飘落,一道身影出现,白衣纷飞,不紧不慢的走出落叶铺就的山路,站定在了树林外,与那紫衫玉剑,面具缺了一角的剑客遥遥相望。 两人又相见了。 赵翎予望着这美如画的一幕,心中想好的无数开场白,都在这一刻显得枯燥乏力。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总之是乱糟糟的。就这样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寒衣也愣住了。 她长年居住在苍山上,此时当然不是被美景所困,而是被徒弟那缺角的面具吸引了。 司空长风与她聊过这小子闯荡江湖的事迹,数月来无一败绩,短短时间接连突破,轻松达到剑仙级别,还悟出了自己的剑道,闯下了忧剑仙的名声。 初闻这个消息,她也很是惊讶,赞叹这家伙的修行进度,连她都要逊色几分 司空长风也因此嘲笑了她许久,竟然说她两眼昏花,抛弃了英才。 真是可笑!一个满嘴谎言,只会练自保剑法的家伙,有何资格当这英才 她挺不服气的。 如今再次见面,感受到其锋芒毕露的气势,她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今非昔比了,若非这面具,她还真不一定能一眼认出人来。 提到面具,她知道这小子的面具被怒剑仙打落了一块,却不知这一块已经占了三分之一,从正中斜向右侧,露出了眉角。 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挡下怒剑仙这致命一剑的,下面的脸不会是毁了吧 技不如人还要逞强,真是活该。 哼,怒剑仙?好大的威风呢。 李寒衣思及此处,不禁蹙起眉头,周身隐隐有寒气升腾而起,杀意凛然。 赵翎予还在纠结怎么开场,却忽然察觉到一股庞大的杀意,顿时以为李寒衣还在生气,脚底抹油,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傻子才会真跟李寒衣动起手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既然无法并肩同行,那便实行b计划,尾随其后! 而驻足在山下的李寒衣,望着那逃命似的身影,一脸错愕。 这小子怎么回事,特意回到苍山下苦等,难道不是有话要说?怎么她人下来了,见一面扭头又跑了。 李寒衣哧笑一声:这混蛋小子整日里心事重重,连师尊都不肯透露,懒得理他 本就答应雷无桀赴雷门英雄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既然下了山,那便动身吧。 李寒衣纵身而起,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山脚下,去向雪月城,她要交代几句后再启程离开。 雪月城上方,一道雷光划破天际。万里晴空忽然就被层层乌云笼罩,遮住了那仅存的一丝余晖,让整座苍山都陷入了败落的萎靡之中。 青城山,乾坤殿。 一身紫衣道袍的中年道士坐在那里,闭目不语,仿佛正在神游千里之外。 忽然,中年道士睁开了眼睛,眼神中似乎有紫光流淌,身后的三清祖师像猛地颤抖起来,摇摇晃晃似乎正要坠倒下来。道士站起身,掐指猛算,越算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缓缓抬头,目光凛冽的望向三清祖师像。 祖师像瞬间停止了摇晃,祖师爷们依然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沉静而严肃。 “青霄!” 中年道士高喝一声,只见一柄长剑从远处飞了过来,中年道士一把握住,拔出了剑身,剑身处有霞光飞扬,上面隐隐有符咒闪现。 此剑乃道家至理之剑,天下名剑位列第六,青城山镇山之宝——青霄剑,亦是青城山历任掌门的佩剑。 此时站在乾坤殿内抽剑而出的正是那青城山建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最年轻的掌教——道剑仙赵玉真。 五大剑仙之中,雪月剑仙的剑最美,儒剑仙的剑最雅,怒剑仙的剑最霸,孤剑仙的剑最独,道剑仙的剑则最“仙”! 赵玉真三十多年一心求道,未曾下山一步,其手中之剑,不浸凡尘,不染凡血。 而此刻,那最仙之剑要下山了! 赵玉真轻轻擦拭着青霄,将剑身插回了鞘中,恭恭敬敬地剑放在了三清祖师像前。最终垂下头叹息一声,对着祖师像低声道: “弟子赵玉真不孝,今日下山。” 三清祖师像忽然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次比起刚才要更加的猛烈,几乎整个乾坤殿都颤抖了。 赵玉真抬头看着摇晃着的殿顶,视若无睹,毅然决然推开了殿门。 此处的动静震颤整座青城山,故而青城山众天师早已闻风而来,在殿外恭候多时,欲图阻拦赵玉真下山。 众天师之中,三位已入自在地境,殷长松更是在上一轮闭关之后,踏入了逍遥天境。 可这四人联手,却挡不住赵玉真一剑。任由赵玉真出了殿门,往山下去。殿内只悠扬的回荡着一句话,引人魂悸: 我本无心求道,怎奈天道强留! 赵玉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周围弟子们见到他,无不纷纷跪倒在地。 忽然有两个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小道士,一个假书生。 青城山道法传人飞轩,剑术传人李凡松。 “师叔祖。”飞轩轻声唤道。 “师父!”李凡松隐隐有些哭腔。 “四位老祖宗都拦不住我,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找打吗?” 赵玉真语气虽然凶狠,脸上却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师父,我怕。”那道童未哭,李凡松一书生却先哭出来了。 赵玉真摸了摸书生和道童的头,呵笑:“真是两个傻孩子,我是下山,不是去寻死,有什么可怕的。” 飞轩转过身,对着赵玉真跪了下来:“师叔祖,我听老祖宗们说了。当时吕素真掌教曾给师叔祖卜了一卦,若师叔祖不下山,可保青城山百年兴旺,若师叔祖下山” 赵玉真笑着接了下去:“龙战于野,血流成河?” 李凡松也跪了下去,他与道童相视一眼,没有出声,只用力的磕着头。 “别胡闹了!” 赵玉真叹息一声,一步跨出,已经行到了二人的身后,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去,口中颇有气势的喊道: “道法百年来青城山第一,剑术百年来青城山第一。你师父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没那么容易死!” 行至山门外,赵玉真回望了青城山的山门一眼,仰头看天,只见天上飞鸟惊鸣,乌云聚拢,天雷翻涌。 “无量劫,无可破?今日之后便是分晓!” “哈哈哈” 赵玉真张开双臂,大笑三声,笑声豪放洒脱,却又暗藏锋芒。 似是得到解脱,又似是不顾一切要与天一战,争个胜负! () 第四十五章 选一个 云烟城。 日暮西山,云烟飘渺。 这是一座仅有方寸之地的小城,房屋破败,城门低矮。 此时的云烟城头之上,站立着一个白衣身影,面朝落日,身姿笔挺。 白衣人偏头看向远处山下的密林,沉闷的男子声从他面具下传出,声音悠扬飘远,传入了那密林之中: “躲躲藏藏非君子所为,出来吧!” 躲在密林中的正是赵翎予,他自认离得够远,怎还是被发现了。 他跟着李寒衣出雪月城门之时,察觉到暗中有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李寒衣不知内情,不清楚暗中针对她的大网已经洒下,所以对这些暗中的眼睛不甚关心。 但赵翎予立时就反应过来,那些藏在暗中之人肯定是暗河派出的探子,负责盯梢的。 赵翎予灵机一动,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选择与雷家堡相反的方向,走出了十几里路确认那些跟踪的探子都已经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暗呼一声好险。 他现在的实力不俗,如果让暗河的人探知李寒衣还带着一个剑仙徒弟一起赴宴,那半路上埋伏他们的人绝对会成倍增加。 选择b计划,没有与李寒衣并肩而行无疑是正确的。 为了以防万一,赵翎予又走出十几里路,才御剑而起,按着地图前往雷家堡的路线快速行进,追上了李寒衣,然后远远的吊在了后面。 一路来到人迹稀少的云烟城,终究还是被李寒衣察觉到了。 此时,赵翎予一动不动的躲在树林中,不断的收敛气息,尽量与这片密林融为一体。 密林与那城头离得很远,若非李寒衣没有刻意隐藏,赵翎予根本就不知道她到了云烟城。相对的,他一路上刻意隐藏行踪,按理来说不应该被李寒衣发现才对。 然而李寒衣就是发现了,而且打算揪出这个跟踪之徒。 距离确实很远,李寒衣只能凭借直觉判断那个位置有人,她心中有一个猜想,那个在苍山下苦等却又一言不发离开的家伙 李寒衣提剑而起,纵身跃下城楼,掠向那处山下密林,站在了一颗大树枝干上,扫视着四周,最终视线落在了数丈外的另一颗大树。 “赵翎予,你跟着我作甚?” 她靠近密林后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果然就是那个不久前抛弃的徒弟。 听到李寒衣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本还心怀侥幸的赵翎予当即不再遮掩,祭起无忧剑,脚下辉光流转掠空而起,速度极快地冲向远方。 这里是前往雷家的必经之路上,谁也不敢说这座城没有暗河的人在附近,还是保险一点为好,千万不能贸然露面。 李寒衣望着那抹剑光,气得直咬牙。 这混蛋!见了师尊怎么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似的,既然要追来,又跑什么跑! 抬手一挥,纵身跃起,铁马冰河载着她追了上去。 天空中划出了两道剑光,一道紫光和一道白光,一前一后的追逐着。 远离了城池,赵翎予落向了下方一处山谷,李寒衣紧随其后,稳稳落定在他身前。 李寒衣看了四周一眼,沉声问道:“你故意引我来这里?” “不错。”赵翎予点头,问:“师尊可是要赴那雷家英雄宴?” “是又如何?你要拦我?” “并非我要拦下师尊,而是师尊已经入了棋局。” “棋局?”李寒衣挑眉,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棋局早已开始,我身为雪月城二城主当然无法摆脱棋局。” 赵翎予很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然而他犹豫不决,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令得李寒衣再次震怒:“又打算骗我是吗?那就休怪我清理门户了!” 她周身不断有剑气缭绕起来,口中一字一顿道: “师徒之情一刀两断!” 这就有点过分了赵翎予咬了咬牙,终于选择了坦白: “师尊只知棋局已经开始,却不知如今的江湖已经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在打雪月城的注意,他们已经谋划了多时,师尊此次下山正中他们的下怀。” 他肯透露这些其实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时空规则讲究的应该是轨迹而已,当初无心和尚错抓了他,经他善意提醒后,无心回去带上了正主上路,整个过程并未引起异动。 所以他猜测有些话是可以说的,但路一定得照着轨迹走。只要李寒衣继续按原路前往雷家堡,她的轨迹就没变。 忽然,天空中翻起了阵阵乌云,雷蛇滚滚,甚是诡异。 赵翎予仰头看天,心中惊诧:难道这一次算是触动了规则? 李寒衣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空中的雷云一眼,同样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会有人对我动手?” “不错,他们必然已经设好了埋伏。” “我可是雪月剑仙!” “他们的实力并不弱于剑仙多少,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李寒衣退开了两步,保持了距离。 “怎么可能啊!我像是那欺师灭祖的人吗!” 赵翎予大叫一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不久前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现在正给师尊你报信呢” 李寒衣冷哼一声:“你骗我还少吗?早不说晚不说,被我追上了才坦白,鬼知道你暗藏了什么心思。” “我” 赵翎予语塞,李寒衣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会怀疑他要欺师灭祖呢,这也太伤人了吧。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李寒衣垂着头思考着什么,仍是不太相信这个弃徒的话,抬起头狐疑道: “司空长风都没做出任何反应,我不明白你是从何处得知此等秘密?” 她不觉得这世上有人会比她那师弟还要懂棋局,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哎~”没想到李寒衣对他戒备心这么强,赵翎予心中一痛,语气极为坦诚的说道: “师尊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只要答应让我远远跟着就行。他们具体会在哪儿动手,我也不清楚。或许会有变故……” 事情当然只有他和青城山的赵天师两人知道,赵天师既然说了贸然插手将引发大乱,那想必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一直保守着秘密,没让第三人知道。 若非李寒衣穷追不舍,他也不会轻易透露。 李寒衣皱眉想了想,忽然焦急起来:“如果你所言是真,那么雷门的英雄宴绝对有问题,雷无桀他” 赵翎予有些吃惊,不清楚她是怎么判断出雷门英雄宴有问题的,不过那群少年吉人自有天相,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没事,我们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你怎知他没事?” 这怎么解释呢,赵翎予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有事我给他赔命,我下去陪他。” 李寒衣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要忘记你说的话。” 赵翎予: “这么说,你是来保护我的?”李寒衣又问。 额赵翎予点了点头。 “你躲躲藏藏的,是想迷惑对方?他们现在的力量只能拦下一个剑仙?” 赵翎予又点了点头:“剑仙已经是顶尖的力量,想要同时留下两个剑仙,谈何容易。” 李寒衣认真打量着眼前这小子,平日里虽然爱骗人,但心地不坏,确实不像欺师灭祖之徒,虽已被逐出师门 于是她放下了戒备,靠近了一步:“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总算是过关了,赵翎予呼出一口气,从怀中取出地图展开,呈到了李寒衣面前: “前方下一座城池是南安城,据此地大约百来里,前往雷家堡除了翻山越岭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他们势必埋伏在那里。” “师尊继续按原路前往雷家,遭遇敌人之后扭头就跑,我会在暗处策应,咱们尽量拖延时间就行。” 赵翎予心想:只要拖到赵玉真,齐天尘以及儒剑仙等来支援就好了。 “跑?”李寒衣哧笑:“荒唐!几十年来,雪月剑仙未尝一败,何来跑一说?” “师尊还想着硬拼呢”赵翎予愕然,很是不解的问:“他们一帮人埋伏你,这你也不跑?” 他起初还担心李寒衣会选择掉头回雪月城,还准备了一堆说辞呢,如今看来是想多了,她竟然还要直接硬刚,头是真的铁。 “你不帮我?”李寒衣听出了别的味道。 “我在暗处策应啊~”赵翎予有些尴尬地垂下头。 这家伙果然是练的一手自保剑,李寒衣不屑的瞥他一眼,骂道:“策应个屁!我要尽快赶往雷家堡救我弟弟,没空跟你拖延时间。” 她怎么可能因为赵翎予轻飘飘一句‘他没事’就信以为真,将弟弟置之不理呢。 事情真到了这一步,信鸽的流向绝对被把持住了,传讯已经没了可能,而雷无桀身陷险地,那是双亲唯一的血脉,必须尽快去雷家堡救人。 眼见李寒衣要御剑而起,赵翎予赶忙拦了下来,急躁道:“你这样过去岂不是送死?” 李寒衣一甩衣袖,喝道:“你现在好歹也有了个剑仙之名,能不能有些英雄气概! 你既然知道他们没法拦下两个剑仙。只要我们合力,正面一战,以最快的速度击杀这些偷鸡摸狗的宵小之徒,就能前往雷家堡救人! 如果绕路的话,怕是来不及了。” 赵翎予听明白了,李寒衣这是找他组队杀怪呢但是赵玉真还活着,他这么明目张胆的上去杀人,插足这两人的劫难,真的没事? 一个不小心,怕是也要被那无量劫带走,毕竟他身上有着赵玉真一半的魂,而赵玉真此刻应该已经下了山,劫难正在应验。 天空中又有一道惊雷响起,仿佛直击打心灵,让赵翎予的额头不停渗出冷汗,低声说:“可是三拳难敌四手。” “难道你还不明白,剑是遇强则强的?”李寒衣背过身去,负手望月,声音清冷的说道: “既然他们已经设好了局,躲是躲不掉了,唯有一战!” “当年魔教东征,我凭一己之力击退了魔教八位长老,而在此之前,我未想过自己能力战这么多位高手而不败,只仗着心中不死的念头,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正是那一战,成就了我雪月剑仙之名。” 李寒衣回过头,神采奕奕的盯着赵翎予: “我要去救人,你要么与我一起战斗,要么直接滚蛋!” “选一个吧!” () 第四十六章 故人相见 李寒衣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得赵翎热血沸腾,头脑一热便选择了前者。 “我与你一起战斗!” 闻听此言,李寒衣松了口气,面具下冷若冰霜的脸有所消融,嘴角难得的挂上了一丝弧度。 她还真怕这小子不敢以少对多,那么她孤身一人想要去雷家堡救弟弟,就真得另作打算了。能成为剑仙自然不会是傻子,若是有更好的路选,当然不会傻傻去拼命。 “师尊,我还是先躲藏起来,不暴露踪迹,若是你跟他们打起来了,我再加入战斗。”赵翎予也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事先说明。 “想得不错!”李寒衣夸赞一声,随即白袍翻动,身影已经掠出老远,先一步离开了。 赵翎予远远的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前,两道剑光前后追逐的那一刻,有一只信鸽先一步从云烟城飞走了。 南安城内。 信鸽飞入了一处庭院,落在一名红衣的女子的手中。 红衣女子取下信纸,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翕然一变,快步朝院内走去。 院内有一方池塘,一红衣男子手执一柄油纸伞站在了池塘边上,听到脚步声才转头看去。 “红息,人来了?” 苏红息走到近前,点了点头,将信纸递上:“人来了,但是那个紫衫玉剑客也来了。” 执着伞的红衣男子没有去接信纸,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啧啧~还真来了,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那个紫衫玉剑客最近在江湖上闯下了忧剑仙的名头,绝对不好对付,咱们这边的人手恐怕是不太够?”苏红息神色间有些担忧。 “确实不够,凭我们目前的布置,只能留下一位剑仙。”执着伞的红衣男子答道。 苏红息急忙道:“那我马上传信给大家长,请求支援。” 红衣男子轻轻摇头:“现在请求支援已经来不及了。” 苏红息将信纸震碎,丢入了池塘中。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也太可惜了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红衣男子没有回答,收起纸伞,从怀中取出一份纸卷,抬手一招,一只信鸽落到了他手上。 苏红息望着信鸽飞远,问他:“家主这是传信给大家长定夺?” “无须定夺,只须执行。”红衣男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雪月城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忧剑仙,还是雪月剑仙的徒弟,大家长想要对付雪月剑仙,怎么可能不防备她徒弟呢。” “这么说,大家长已经有了安排。”苏红息恍然,却又有些困惑了: “大家长,唐门三老,谢家家主,还有家主您都在了,还有谁能有实力对付剑仙?” 红衣男子纵身跃上屋顶,指着城外的一个方向,问道:“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苏红息也翻身一跃,站到了红衣男子身边,顺着他的手臂看去,点头道:“那是落雷山的方向。” “不错!大家长料敌机先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请动了各家老祖在落雷山设伏,若是我们这边出了意外,便将人驱赶到落雷山去,围而杀之。”红衣男子徐徐说道。 “老祖?”苏红息一惊,“不知是哪几位老祖?” 红衣男子呼了一口气,忽然郑重地回答:“前任大家长慕明策,前任‘傀’首领苏喆以及三家前任家主:谢霸,慕青阳,苏烬灰。” “居然请动了这几位!”苏红息讶异,随即又连连点头: “是了,以他们的实力,才足以埋葬两位剑仙。这么看来,大家长早就做好了猎杀两个剑仙的准备。”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又摇头叹息一声:“我很不想与她作对,怪只怪雪月城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把某些人给吓着了,下了血本要对付他们。” “站错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真是可惜了这一门双剑仙。” 红衣男子的神色淡漠,但苏红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寒光。 她听说过家主与那雪月剑仙的故事,多年前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故人。 当年苏暮雨还不是苏家的家主,在暗河的代号为“傀”,在江湖中则因为总是带着一柄油纸伞而被称为“执伞鬼”,乃是直属暗河大家长所管的“鬼厉”杀手团的首领。 那年魔教东征,也动摇了暗河的利益,所以在阻止魔教这件事情上,暗河也派出了自己的执事人。当时他与李寒衣曾并肩作战,年轻虽然很轻,剑术却已经出神入化,以至于年纪轻轻就被列入“天下四大魔头”之一,当然,成为四大魔头除了他的剑术以外,更因为他杀人,只要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就是不死不休。 三日后,南安城。 天空中下着小雨,偶有雷鸣声响。 李寒衣踏入城内,急速穿行,在一处河边撞见了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 那故人一身红衣手执油纸伞,正站在桥中央看着风景。 对于这个故人,李寒衣再熟悉不过,一眼便认了出来,也明白了来着不善! 赵翎予那小子这一次倒是没骗她,还真有不怕死的在这南安城埋伏她! “许久不见!” 李寒衣打了声招呼,毫无惧色地迈步走到了桥头。 执着伞的红衣男子闻声望向这边,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尽是一抹凉薄,“许久不见!” 李寒衣冷笑了一下,问:“苏暮雨,就凭你也想拦我?” “要拦下你,光靠我一个自然不行。”苏暮雨轻轻摇头,朝左右看了一眼,立时有数道身影落在了桥上。 一魁梧老者肩负一柄巨刀,大笑两声:“谢家,谢七刀。” 另有三个身影黑巾蒙面,眼神中透露着几分阴戾,只死死盯着李寒衣,并不开口说话。 李寒衣冷笑:“暗河与唐门联手,这种场面可真是少见。” “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们,不简单啊。”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那蒙面的三人中响起。 李寒衣轻挑了一下眉头:“唐门三老,唐隐,唐裂,唐月落。我猜的可对?” “全对!该怎么奖励你呢?”那三个老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张苍老的脸。 “除了唐老太爷外,唐门老一辈仅剩下的三个老人,你们的死期到了,还是先奖励奖励自己吧,千万别留下遗憾。”李寒衣轻叹了一声。 为首的老人唐隐冷笑道:“李寒衣,我承认你有些实力,但是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狂妄?”李寒衣提剑,朗声笑道,“不过是区区暗河两位家主,唐门三位长老。” “杀了便是!你们能奈我何?” 这话令得唐门三位老人凶光外露,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在他们眼中,口出狂言的李寒衣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在不远处观望的赵翎予满头黑线,师尊这话确实狂妄,完全是一种蔑视群雄的姿态,连他这个旁观的见了都想打人 想必这就是师尊说的,无所畏惧,遇强则强了吧。 就算没有他站在身后,相信师尊还是会说出这般目中无人的话,然后以压倒性气势与他们一战。 意念所过,战无不胜! “你们谁先来?还是说,一起?”李寒衣单手握上了铁马冰河的剑柄,气势节节高涨。 赵翎予完全惊呆了,没看错的话,此刻的师尊眼中竟然透露着深深的渴望与兴奋。 她似乎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人,根本不在乎对手有几个人,也完全忘记了还有赵翎予这回事了 真是个疯子! () 第四十七章 交手 谢七刀拿起身边的酒壶,仰头猛地喝了一口后,将酒壶中剩下的酒倒在了刀身之上,咧嘴一笑:“好一个雪月剑仙,能让我一把老骨头都兴奋起来!” 酒水洒在刀身之上,流淌而下,明晃晃的,似有光芒流转,有些刺眼。谢七刀猛地扬起长刀说道: “诸位,让我先领教领教雪月剑仙的高招。” 执伞鬼及唐门三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往后撤了一步。 谢七刀满意的点头,挥刀直指桥头上的李寒衣:“都说北离用剑,南诀耍刀。今日就拿你开刀,让世人看看自己的愚昧无知!” “谢家的刀法徒有其表,如何能与我手中之剑争锋!” 那一袭白衣的李寒衣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铁马冰河,寒气瞬间四溢,河中的流水似乎都迟滞了几分。 “既然你们一定要与我雪月城为敌。” “那么,就请君,赴死吧!” 李寒衣猛然抬剑,白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剑上寒气暴涨。 一剑撼昆仑! 河两岸瞬间寒风呼啸,蔓延至整座城池,那一处横渡的河桥瞬间染上了一层冰霜,震颤不已,几乎就要崩塌下来。 “剑未至,意先达!好一柄铁马冰河!”谢七刀抡起长刀猛挥,刀气如虚空中冲出,迎向了李寒衣的剑气。 轰~刀气与剑气相撞,一声震响! 桥上的冰霜顷刻间瓦解,执伞鬼及唐门三老纵身一跃,跳到了河对岸观战。 刀剑之气任在对拼,谢七刀狞笑:“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七刀?只因七刀必杀人!七刀所过,尽皆亡魂。” “看好了,这是我的第一刀!” 谢七刀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了李寒衣身前,使出了第一刀。 铛!刀剑相撞。刀身颤抖,一股猛烈的气势炸开。李寒衣退了一步,而谢七刀退了六步。 “俗不可耐!” 李寒衣冷笑,甩手又是一道剑气,直冲那刚站稳的谢七刀而去。 “我徒弟的名字已经够烂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烂。” 后方观战的赵翎予嘴角抽搐,师尊打起架来怎么这么毒舌呢,骂对手就算了,连徒弟也不放过 谢七刀急忙横刀一挡,又被击退了一步。 苏暮雨手指轻轻地在伞柄上触碰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一步步行到了河桥上,皱着眉头看着二人的对决,似乎想要看清什么。 “敢侮辱我的名字,你很好!”谢七刀挥出第二刀,刀势暴涨。竟然将李寒衣击退了两步。 “第三刀!” 谢七刀忽然出现在李寒衣身后,猛一刀劈出。 铛!又是一声刀剑震响。 李寒衣背对着他,一手挽剑于身后,寸步不移。 谢七刀心中一惊,这一刀竟然如此轻松就被挡下了!惊怒之下,他连挥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刀势霸绝,一刀比一刀强。 三刀虽强,然李寒衣只出了一剑,声势如铁马踏破荒原,便轻松挡下了三刀。 谢七刀被震飞,落到了河对岸,横渡两岸的河桥瞬间坍塌。 河桥上的苏暮雨也紧急退了回去。 谢七刀杵刀站起,手臂颤动不止,刚才的气势太过汹涌,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勉力保证手中的刀不脱手而出。 然而谢七刀站起身后,眼神变得凶劣起来,气势不减反增,握刀的双臂肌肉暴涨,虽已经是个老人了,但此时却像是一个年轻的魔鬼。 他狂笑了两声:“还剩最后一刀,若这一刀之后,你还不死,我就要改名字了。” 李寒衣哧笑:“一个死人,还在乎名字?” “雪月剑仙李寒衣,你真是有够狂妄的,不知当我的长刀切下你头颅的那一刻,是否还能笑出来。” 谢七刀冷笑,将刀用力握紧,手猛地一颤,长刀嗡鸣不休,“这一刀是我的最后一刀,名杀神。” “谢叔,一起上吧,莫要冲动!”苏暮雨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拦下了谢七刀。 谢七刀叹了口气,收起了刀:“很久没这样酣畅淋漓的大战了,一时间想起了自己少年的时候,竟也想与人拼个胜负。” “杀手的世界没有胜负,只有生死。”苏暮雨语气冰冷,如同九幽地狱中传出。 “让一个后生在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丢人。”谢七刀上前一步,朝身后的三人看了一眼: “三位长老,雪月剑仙的实力,你们都见到了,一起上吧!” “当然。” “嘿嘿,乐意之至!” 唐门的三位长老纷纷应声,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几人刚要动手,却被一股浓浓的忧恨气息笼罩,脑海中瞬间有无数念头炸开,眼神变得茫然起来,忽然他们的面容逐渐狰狞,感觉有无数柄玉剑正在切割脑海中的念头。 咚!一柄油纸伞重重敲击在地面上,震起了一道道气浪。 目眩神迷的众人刹那间惊醒,额头上渗出冷汗。 “好强的剑意!竟能渗透人心!”谢七刀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与李寒衣一战,真气消耗巨大,还受了些内伤,被剑意影响最深。 “是忧剑仙。”苏暮雨再度将伞撑起,神色淡漠的盯向了河对岸。 一名紫衫长袍腰佩玉剑的男子赫然出现在了李寒衣身侧。 唐门三位长老一个个都皱起了发白的眉头。 “盛名之下无虚士!江湖上盛传的忧剑仙果然不同凡响!”唐月落赞叹。 唐裂也点头赞同:“如此年纪便能达到这种地步,确实有资格列入剑仙之位。” 对面岸边。 李寒衣将剑插入地面,瞥了眼身侧,“还以为你被吓破了胆,当起了缩头乌龟,不敢现身了呢。” “说笑了,师尊觉得我总是编谎话,但其实那都是无奈之举,我并无意欺骗,相反,我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赵翎予淡淡的笑了笑。 “呵呵~嘴长在你身上,你说什么我都信。”李寒衣很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赵翎予也不在乎,收敛了笑意,抽出了腰间的无忧剑,挽了一个剑花,猛然指向河对岸。 “诸位,想要以多欺少,得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唐门三老之一的唐隐冷笑一声:“听闻你已经被逐出师门,又何故还为其卖命呢,不如我们联手一起帮你出这口恶气。” 赵翎予闻言不禁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衣人,而李寒衣也正在看着他,似乎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片刻,赵翎予将视线从李寒衣的面具上挪开,看向那唐门长老,朗声道:“唐长老挑拨离间是没用的。” “她一日是我师尊,便一辈子都是我师尊。”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胆气也十足。 李寒衣愣愣的看着他那缺角面具下露出的眉角,忽然觉得这个弟子有些陌生起来。一时分不清这话的真假,但是听起来蛮令人开心的。 “谁稀罕。”李寒衣撇了撇嘴,小声说道。 谢七刀提起长刀,冷哼道:“真是感人,不知道死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硬气。” 赵翎予闻言皱起眉头,这些人似乎完全不意外他的出现,而且还想要继续打下去。 就凭他们五个真的能留下两位剑仙? 那位暗河大家长迟迟没有出现,又去了哪里?是躲在暗处,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他扫了眼四周,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 第四十八章 拦下那流光 落雷山。 南岳周围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雷为足,原本名为岳雷山。但是当年故去的八柱国之一,北离大将军雷梦杀在此地与南诏军大战,最后因为兵马数量严重不敌,而殒命此地。所以后人就把此山称为“落雷山”。 山中有一方凉亭,大不大小,刚好可容纳六七人避雨。 天色昏暗,下了许久的小雨依旧淅淅沥沥个不停。 凉亭四角不断汇聚雨水,水珠滑落在了地上,滴答滴答,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亭子里坐着五名黑衣人,全都裹着披风,能隐约见到花白的鬓发,看起来年纪都不轻,唯有站在亭子边的青衫人是个中年男子。 此时他正微微仰着头,透过层层雨幕,眺望着南安城的方向,似乎能见到城内的动静,开口道:“打起来了。” 其中一个留着白胡须的老者站起了身,走到青衫男子身侧,笑问:“不会直接被苏暮雨那小子收拾了吧?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就白跑一趟了。” “雪月剑仙闻名已久,定然不会让谢老先生失望的。”青衫男子轻笑道。 “那便好,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可千万不要太轻松啊。” 白胡须老者扭头伸腰,竟真在这亭子中活动起了筋骨。 “谢霸,你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剑仙吗,要不然大家长怎么会请我们出手。”又一个黑袍人站起身,也来到了亭子边缘。 青衫男子笑着拱手:“老家主叫我昌河就行。” 那黑袍人拍了拍青衫男子,“你我虽是一家,但是外出任务,还是应当守些规矩,如今你是暗河的大家长,我们不过是些过了气的老骨头罢了。” “受教了!”青衫男子微微点头。 他便是如今的暗河大家长——苏昌河。 原来他并不在南安城,而是在落雷山与这五位前辈老人一起,守株待兔。 易水寒派影宗之中擅长剑术的苏家,擅长刀法的谢家以及擅长诡道和医术的慕家成立暗河,专司负责控制江湖势力,几百年来暗河直隶于朝廷。 而大家长则是暗河最高的权力单位,历代大家长由“傀”继任,实力深不可测。 “那是什么?”黑袍人忽然指着天空喊道。 亭子内的众人皆被吸引,白须老者也停下了动作,定睛看去,惊呼:“是一道紫色流光!” “不,是一位剑仙!”一脸上有道长长疤痕的黑袍人笃定道。 “朝这边来了!仍不见减速,似乎是冲南安城去的。” 白须老者抚了一把胡子,看向青衫男子,问:“大家长打算怎么办?” 苏昌河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紫色流光,喃喃道:“居然连他都下山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认识那人?是谁啊?”白须老者望着那道流光,若有所思。 另一黑衣短发的老者不屑的看他一看,哧笑:“真是孤陋寡闻,这五大剑仙之中,其余四位我都见过,唯有最仙的那一位我没见过,今日终于算是见到了。” 白须老者挠头想了想,随即又是一声惊呼:“竟然是他!他怎么敢下山的?” 苏昌河点了点头,朝众位老者拱了拱手,忽然郑重地说道:“此人必是去援救南安城的,还请诸位老先生出手,务必将此人留下!” “看来那吕素真是真有本领能够卜卦过往与未来,这一卦准确无误!” “今日便应了这一卦,战死荒野,血染落雷!” 一黑袍人粗犷的大笑两声:“哈哈,看来不用等苏暮雨那小子,咱们可以先动手了!” “是极!” 知晓了这道流光是五大剑仙之一,这几人不但全无惧色,还悠哉游哉的开着玩笑,其实力定然相当强悍! 无须多言,几位黑袍人身形闪动,已经出了凉亭,步入了雨幕之中。 片刻,打斗声响起,那道流光已然落在了落雷山上,是一名紫袍道士,手执一柄木剑,正扫视着四周忽然出现,阻拦他的五名黑袍人。 苏昌河踏步而出,缓缓向那紫袍道士走去,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根本无法落在他身上,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气罩住了周身。 越走越近,也看清了那紫袍道士的面容,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见,但他非常肯定,这位就是被传说为地上神仙,青城山最年轻的掌教——道剑仙赵玉真。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苏昌河的神色间有了些许得意,正愁没机会收拾青城山上的那帮老顽固,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安城。 余凉河边,气愤剑拔弩张。 “执伞鬼。”李寒衣冷冷地望着苏暮雨。 苏暮雨低垂着头:“二城主。” “你还是老样子,别人总说我是性子凉薄,但你比我更胜。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是一个这般没有感情的人呢?”李寒衣望着苏暮雨说道。 苏暮雨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忽然摇了摇头:“当年一起并肩的感情我自然记得。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谈及此处,苏暮雨抬手指了指赵翎予,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这徒弟,不觉得如今的雪月城强盛过了头?” 这也关我的事儿?赵翎予并不想当背锅侠,甩了一下袖袍,沉声喝道:“不要什么事儿都往别人身上推!” “那些想要当棋手的人一个个儿的野心勃勃,他们铤而走险的布下杀招,根本就不会在乎雪月城是三位剑仙,或是四位剑仙。”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就只知道四个字而已:挡路者死!” 如此透彻的话语,就算是性子凉薄的苏暮雨也不禁动容,只因他说得很对! “二城主的高徒果然是聪慧过人。但是” 苏暮雨话锋一转,神色恢复了淡漠:“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知道,又何必还来送死?” “谁生谁死,犹未可知!” 赵翎予说得轻巧,心中却暗呼不妙,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暗河对他这个雪月城新晋的忧剑仙早有防备。 也就是说,他们早做好了留下两位剑仙的打算,只是此时还没展露出真正的实力! 李寒衣也皱紧了眉头,但她并不知道赵翎予心中所想,她只是在单纯感慨: “如果说当年暗河派人与中原武林一同抵御魔教是正确的决定的话,那么如今做出的决定真是愚蠢。苏昌河那个家伙,一定是疯了,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野心总有一天会毁了他自己。” “或许是吧,时间会给出答案。”苏暮雨的回答依然淡漠。 赵翎予看出了对方似乎不急着动手,还准备冥思苦想一会儿,可李寒衣这个战斗狂人已经等不及了,脚踏虚空,凌波虚度到了河对岸。 “剑起!” 李寒衣怒喝一声,铁马冰河猛地飞起,她也纵身一跃,握住剑柄,对着唐门三老当头砍下。 唐门中人擅使暗器,却向来不擅于近身之战。面对此等攻击连连后退,但是剑仙之剑气势凌厉,铁马冰河暗藏寒气,竟让他们瞬间有冻僵的感觉,停在了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伞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挡住了剑仙的剑气。 那柄油纸伞与铁马冰河剑相撞,伞身一瞬间崩裂开来,其中的十七柄伞骨利刃喷散而出,如花般绽放,妖冶、美丽,却危险。 “十八剑阵?”李寒衣冷笑一声,一剑斩下。 好快的速度!苏暮雨心惊,猛一收左手,十七柄喷散而出的利刃瞬间聚合在了他的面前,组成了一面利剑盾牌,堪堪挡住了李寒衣一剑。 唐门三老乘机散开,两手一翻,无一例外地释放出了暗器。 阎王帖,龙须针,朱颜泪。 三道唐门顶尖暗器飞向李寒衣。 叮叮叮! 三枚暗器尽皆被飞身而来的赵翎予挡下。 () 第四十九章 并肩作战 “唐门暗器!我早就想领教领教了。” 赵翎予甩剑而出,剑身缠绕着凌厉剑气,直直向唐门三人掠去。 在与高手的较量中,任何的分神都有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然后一击毙命,擅长于暗器的唐门三位长老就是最大的干扰,有他们在暗中放箭,任何顶尖高手都难保不会中招。 所以他选择率先攻击这些放暗器的唐门长老,必须尽可能的限制住这三人的行动,或者直接将他们击杀。 叮!谢七刀忽然出现在三人身前,挡下了这飞来的一剑,而那唐门三人双手连动,冲李寒衣再度丢出数道暗器流矢。 暗河显然也知道唐门三人在战斗中的危险性,两方联手配合得非常默契。 “休想!” 赵翎予怒喝一声,单手轻轻一勾,无忧剑竟然掉转变换了方向,在空中划出一条条残影,将那几道暗器流矢尽数撞飞,随即绕开了谢七刀,再度攻向唐门三人。 “以气御剑!” 唐门三人惊呼出声,急忙腾挪躲闪,每个空挡间都会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冲李寒衣丢出暗器,企图助执伞鬼先拿下李寒衣。 然而他们未料到忧剑仙以气御剑之术竟然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那玉剑如臂指使,且速度奇快,所有暗器尽皆被撞落在地。随后又能以极快的速度回剑反攻。 “谢七刀,我们合力压制住他!”唐隐疾呼一声,同时丢出了一道暗器。 “没问题!”谢七刀高高跳起,猛地抡起长刀从上而下劈向赵翎予,大喝一声:“受死!” 另两位唐门长老也非常默契的丢出一道暗器。 这三道暗器一模一样,是唐门绝世暗器——佛怒唐莲。复瓣莲,一花散落花瓣二十一朵,三枚佛怒唐莲,一共六十三朵花瓣。 两道暗器冲向赵翎予,另一道则是向着李寒衣急袭而去。 三道同时莲花盛开,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暗器封锁住了赵翎予三路,唯一可逃的缺口也被谢七刀的长刀堵住,已是死局。 然而他们对上的赵翎予可不止御剑术这一招,他的止水剑道同样高超,已经达到了第三重境界,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只见飞在空中的无忧剑已然回落到赵翎予手中,轻轻一挥,周身剑气猛然暴涨,卷起如龙卷一般的剑气风暴,将所有暗器都卷入了其中。然后他猛地向上一挥,那些暗器凝聚成了的一道箭矢撞上了谢七刀劈砍而下的刀刃。 轰!暗器组成的箭矢被撞散,落了一地,谢七刀也被阻住了刀势,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地上,惊叹道:“好一招借力打力!果然是剑仙之剑,够华丽!” “不过,威力很一般。” 谢七刀抬起长刀,猛地挥下,这一刀比他与李寒衣交手时的六刀还要猛烈,一瞬间就将剑气风暴撕碎了。 赵翎予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另一边,刚才那一道佛怒唐莲实在分不出力去阻拦。好在李寒衣也不是吃素的,不但避开了所有暗器,还将执伞鬼击退了三步,只是她自己也退了三步。 李寒衣能完全压制住苏暮雨,而赵翎予也略占了谢七刀的上风,但是苏暮雨和谢七刀都是江湖上成名的大逍遥高手,想要在短时间内击杀他们并不容易,又有唐门三位长老在暗中放冷箭,不得不抽身回防躲闪,击杀他们的难度大大增加。 如果此时他们的大家长出现,那他与李寒衣的处境将会非常被动。只盼李寒衣能尽快拿下苏暮雨,否则身处在这众多暗器之中,久战必败。 赵翎予一边战斗,一边分析着当前情况。刚分析完,还真就有一人暗中偷袭,好在赵翎予反应够快,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抹剑光。 来人不是暗河大家长,而是苏家的苏雨落,也是一名大逍遥期的高手。 苏雨落见一击不成,便转而攻向李寒衣。 李寒衣以一敌二,还要防备唐门三人的暗器,看起来手忙脚乱,但攻击节奏却愈发凶猛,气势却节节攀升,遇强则强,可谓力战五人而不落下风。 当然唐门的三人也没忘记赵翎予,只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依然是李寒衣。 苏雨落与苏暮雨两人联手进攻,接连十招非但没有伤到李寒衣,苏雨落自己反而中了唐门暗器。 “放弃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李寒衣也适时出声,声音冷得如同寒冬之雪,高傲又冷冽,完美的打压了敌人的信心。 “言之有理!”苏雨落郑重地回答。 他果然放弃了李寒衣,不过却并非离开,而是回身与谢七刀一起对付起了赵翎予。 他这个决定瞬间打破了平衡,成功令战局倒向了暗河那边。 赵翎予的剑道虽然已经达到剑仙之境,但是修为终究还是个大逍遥,在谢七刀与苏雨落两人围攻之下,左臂上不慎被唐门暗器击中,挂了彩。 眼见又有数道暗器袭来,赵翎予也点燃了战斗之火,轻身一跃,手中玉剑高高扬起,剑道气息若有若无地隐现在四周: “置身世事外,无喜亦无忧!我自创这一剑,剑名无忧之殇,由世间至哀之气凝聚而成。” 这一剑凝成,世界仿佛被忧恨气息笼罩,那一枚枚飞速极快的暗器也全都放缓了速度,似乎落入了水中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唐门长老唐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人世间竟会有这样的剑法?” “远不止如此!”赵翎予一剑递出,一道白色剑气冲出,掠向那唐门三人。 这一剑击退了谢七刀六步,却最终被苏雨落手中之剑拦了下来。唐门三人刚松了口气,忽然就被浓烈的忧恨之息侵袭,出现了短暂的迷失。 就是这个机会! 赵翎予一剑刺向唐门长老唐月落,剑尖距离那咽喉之处仅剩几公分,然而一柄伞骨利刃却拦住了去路,无法再刺进分毫。 赵翎予深感可惜,暗含剑道的一击施展起来极其耗费真气,他们有了防备,再想出其不意地击杀唐门的人就更难了。 忽然一道剑光划过,寒气凌冽逼人。 “啊!”那唐隐的手臂被李寒衣一剑斩断了! 原来刚才的机会,李寒衣也抓住了,只是这个准头不太好,居然没有一剑切下头颅,可惜了。 李寒衣白衣轻舞,落到了赵翎予身后,两人背靠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李寒衣关心道。 赵翎予刚要说没事,手臂上却猛然传来一阵阵刺痛,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紫的伤口,在左臂上连点数下,苦笑道: “他们的暗器有毒,再这么纠缠下去,只怕久战必败。” 李寒衣扫了他的左臂一眼,怒目盯向那三名唐门长老:“卑鄙小人!” 满头白发的唐隐此时刚止住断臂上的血,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寒衣,咬牙切齿道: “你休要猖狂,落入我们手中,这断臂的滋味定叫你双倍奉还!” 李寒衣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另一只手臂也不想要了!” “狂妄小辈!”唐隐怒喝一声,仅剩的右手连挥三次。 三枚各不相同的暗器,向李寒衣二人飞速袭去,快若流光。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李寒衣嘴角微微扬起。 只见一道至暖的剑气瞬间将那三枚暗器撞散,同时去势不减,扩散至四周,将空中落下的雨水化为了滚滚雾气,笼罩住了一方天地。 “这里地势不好,我们往山上撤!”李寒衣碰了碰赵翎予的肩膀,纵身一跃,遁入了浓雾之中。 赵翎予未料到她还有这一手,后知后觉的闪身跟了上去。 () 第五十章 逆徒 咚! 伞柄之刃击打在了地面上,油纸伞虽然已经崩裂,但其威力却愈发凌冽,一道道剑气迸射而出,瞬间将那笼罩四周的雾气驱散。 然而四周早已没了赵翎予和李寒衣的身影! “嘿嘿~”唐月落咧嘴而笑:“雪月剑仙也不过如此,最终也还是当了逃兵!” “哎~”唐隐却叹息一声,没了当初的气势:“她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凭我们几个想要留住她,那是痴人说梦。” 那一道冰冷的剑气透体而入之时,他如同坠落到了万丈冰窟之中,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地上的断臂仍在往外渗血,雨水不停的滴落在上面,与血一起流向四面八方,染红了河岸。 见证了剑仙一剑,震人心魄! “她确实比我们预想的要强大很多,但也不全是她的功劳,那个忧剑仙也不遑多让。我本以为天黑之前能将人赶到山上,结果却拖了这么久,大家长那边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苏暮雨收敛起了十七柄伞刃,神色淡漠的望着某一个方向,继续道: “追上去吧!将人都驱赶过去!在杀手眼里,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强者,只有绝对的死亡!” 苏暮雨纵身一跃,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雨幕中。 余下几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纷纷追了上去。 落雷山。 夜色降临,月亮被乌云遮蔽,整座山林被雨水和黑暗包裹着,密不透风。 一个白衣,一个紫衣,两名剑客正急速地在山林中穿行着,衣袂纷飞。 这二人正是从南安城借着雾气遁离的赵翎予和李寒衣。 他们轻功掠行的速度很快,御剑的速度更快,但御剑容易暴露,始终无法摆脱暗河杀手的追踪。 没办法,暗河杀手就是干这行的,他们不但极擅追踪秘术,而且速度奇快!连带着唐门那三个长老也穷追不舍,几人远远绰在他们身后,明枪暗箭放个不停,也不知哪里来得这么多暗器。 赵,李二人只好收敛起剑气,贴地以轻功掠行,利用山林地势和漆黑的环境做掩护,渐渐的终于是拉开了些许距离,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尽管如此,飞奔的二人也丝毫没有松懈,因为越往山上走,越觉得不对! 那些杀手似乎逼迫着他们往某一个的方向逃去。两人辗转奔到了落雷山,像是他们刻意的安排。 自从上了这落雷山,赵翎予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心跳不住的加快,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瞄准了他,越往前走,心中的那股悸动就越是猛烈。 山上一定藏着什么! 李寒衣同样感到不安,凭那六人根本无法留下两位剑仙,为何还紧追不舍? 上了山之后,这股不安更加浓郁了,因为,落雷山,是她父亲殒命的地方。这是一个哀伤之所,怎会如此巧合的奔到了这里?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紫色闪电,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山上等着他们! 山林中,有一株五人方能环抱的粗壮大树。 赵翎予和李寒衣躲在了这颗大树上,稍作调整。 “他们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李寒衣扫视着四周,神情凝重。 赵翎予没有吭声,他正在盯着李寒衣的侧颜发呆。 原来李寒衣的面具在躲避追杀时,被唐门暗器打落了,那张长年尘封于面具之下的脸终于现世了。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如雪般白皙的脸庞纤尘不染,比她身上那一袭白衣还要夺目,就算是再昏暗的夜色也无法掩盖这盛世的美颜。 赵翎予看呆了,这可比梦中见到的要好看十倍,不,是百倍! 李寒衣还没察觉到不对,自顾自的说着:“我有种感觉,他们并未全力追击,更像是在驱赶我们,别有用心。” “虽然不清楚他们暗地里在使什么坏,但不得不防,你尽快疗伤调整。” “咦,那边似乎有动静,你感觉到了?” 李寒衣皱眉眺望着远处的一座山头,细细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却迟迟不见身旁的人回话,偏头看去,发现赵翎予正呆呆地盯着她的脸看。 “看什么看!” 李寒衣一掌朝他的脑袋拍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赵翎予急忙抬手一挡,砰!掌臂相接,一股巨力如千钧之重从手臂上传来,还带着猛烈的劲风,瞬间将他掀下大树,面具也被劲风扫落在地。 赵翎予是背对着李寒衣落地的。 李寒衣没有理会他,而是轻轻一抬手,指向了落在树下的缺角面具,那面具立时漂浮起来,眼看就要飞入李寒衣手中,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摇摆不定。 原来赵翎予也出手了,他依然背对着李寒衣,但是却运起了以气御剑之术,控住了那面具。 他的以气御剑之术学自无双剑匣,那是一门独到的御剑术,巅峰时期能够同时操控十三柄飞剑,威力非同凡响。 李寒衣剑术虽强,但以气控剑的技巧远比不上无双城的镇城之技。那面具在空中只摇摆了片刻便飞回到赵翎予的手中。 “好一手御剑之术!” 李寒衣赞叹一声,喝道:“你转过身来!” 高高站在大树上的她忽然有些好奇起这徒弟的长相,当然,更多的是不忿,这家伙竟然敢从她手中抢东西了! 赵翎予抬手将面具重新扣在了脸上,这才转过了身去。 “你是见不得人吗?”李寒衣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赵翎予不知该怎么回答,便转移话题:“师尊,咱们闹这么大动静,那些人该追来了。” “我问你话呢!”李寒衣不依不饶,脸色有些愠怒。 “倒也不是见不得人。” “那就把你的面具给我,回了山我会还你的。”李寒衣见明抢不行,便打起了商量。 赵翎予无语起初还以为是想看他的脸呢,没料到只是想抢面具而已,这未免有些伤人了 “师尊你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戴面具呢。”赵翎予不解。 “关你什么事!” 李寒衣跃下大树,落到了赵翎予身前,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挑眉问: “你给还是不给!” “我” 赵翎予纠结起来,师尊这个样子莫名的有些可爱,他很难拒绝,但是又不得不拒绝。 好在有人为他解围了! 唰!一道凶猛的刀气自密林中急速窜出。 “追来了,我先走一步。” 赵翎予侧身避开,脚尖轻点跃上了大树,纵身向密林外掠去,速度极快。 “逆徒!” 李寒衣气得不轻,拔出铁马冰河猛地一挥,一刀弯月剑气向刀气飞来的方向扫出,剑气所过之处,一大片树木尽皆拦腰斩断。 追杀的人被迟滞,李寒衣收剑入鞘,追着赵翎予的方向而去。 () 第五十一章 一步一雷 两人掠出密林,来到一处山坡。 “那边确实有动静!”赵翎予指了个方向,继续说道:“前方几十里的样子,有高手在交战,剑气纵横。” 李寒衣也正望着那个方向,皱眉思索着什么,喃喃道:“剑气,似乎是无量剑气?” “无量剑气!那岂不是”赵翎予惊呼出声。 难怪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原来赵玉真就在前面,也对,他就是下山来救李寒衣的,迟迟不出现原来是被人截住了。 只是,他与谁在交手?暗河大家长? 赵翎予还在低头思索着,李寒衣却已经率先冲了出去,速度比之前要快出一倍不止,如一道流光划过! 该来的总要来,是时候见分晓了!赵翎予呼出一口气,迈步向前。 可他刚踏出一步,那股冥冥中的窥视之感猛然增强数倍,冷汗不禁又盈满了额头。 天空中本就密布的乌云也变得愈发阴沉起来,伴随着雷声阵阵。 赵翎予抬头看天,尝试着又踏出了一步。 轰!一道落雷翕然劈了下来,击中了赵翎予,也击穿了厚重的山石。 地上留下了一个小坑洞,赵翎予浑身发麻,泛着雷弧电光,片刻后那丝丝雷弧又消隐于无形。 赵翎予收回了迈出的一步,仰头凝望着天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程度的落雷,一两道,甚至十道、百道都只能对他造成内伤而已。 但是从这里去往那处剑气纵横的交战之地,大约还有几十里的距离,若是每一步都有落雷降下,那恐怕得有成百上千道! 天雷之威终究不容小觑,成百上千道雷,就算是他,也该被轰成重伤了吧,再严重些可能就直接化成渣了 那冥冥中的窥视感与空中的落雷,究竟是无量劫的警告,还是时空规则的警告? 他该不该迈出这一步? 又会不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轰隆~,又是一声雷鸣震响。 赵翎予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幅幅诡异的画面,有一群黑影闯入了人间,肆意摧毁着大地,屠戮人间所有生灵,这群黑影所过之处哀鸿遍野,血光滔天。 心越跳越快,他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忽然,这些恐怖的画面被另一幕冲散,慢慢取而代之,最后占据了整片脑海: 密林中,一袭白衣的女子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在了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你给还是不给!” 清脆中带着丝丝冷意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脑中回响着。 唤起了过往记忆中的一幕幕,一幅幅画面猛然冲入了脑海中。 剑心冢后崖: 赵翎予:“我有话说!你跟我去一趟青城山!” 李寒衣:“可以。” 青城山桃花树下: 赵翎予:“魔气侵入心肺,驱除不掉了?” 李寒衣:“最多还有七日。” 赵翎予:“你不能放弃治疗!你死了我很可能也会死的。” 李寒衣:“你脑子有毛病啊?” 青城山下客栈内: 李寒衣:“你可愿拜我为师?” 赵翎予:“我愿意!” 李寒衣:“你这家伙不老实,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从今天开始,必须给我改!否则逐出师门!” 赵翎予: 初到苍山时: 李寒衣:“自己去旁边搭一个草庐,独自修行,” 赵翎予: 苍山传剑时: 李寒衣:“你为了什么而练剑?” 赵翎予:“为了保护师尊!” 李寒衣:“再敢胡言乱语,那这段师徒情分就到此了。” 赵翎予:“为了自保。” 苍山某个大雨之夜: 李寒衣:“喂!你过来!” 赵翎予:“我怕给您带来不便。” 李寒衣:“你已经给我带来了不便!要是再啰嗦下去,我不介意也给你带点不便。” 赵翎予: 苍山木屋窗前: 李寒衣:“你现在知道该买什么了?” 赵翎予:“知道,全记下了。” 李寒衣:“行,那以后就交给你了。” 赵翎予: 宋燕回闯苍山时: 李寒衣:“剑练得不错。” 赵翎予: 李寒衣:“你被逐出师门了!” 赵翎予:“师尊为何?” 李寒衣:“再多说一句,你今日就死在这里!” 赵翎予: 云烟城外山谷中: 李寒衣:“我要去救人,你要么与我一起战斗,要么直接滚蛋,选一个吧!” 赵翎予:“我与你一起战斗。” 南安城内: 赵翎予:“她一日是我师尊,便一辈子都是我师尊。” 李寒衣:“谁稀罕” 一幕幕飞快的在他脑海中闪过,赵翎予缓缓睁开眼,眼中有数道辉光流转,熠熠生辉。 他依然不知道冥冥中窥探他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踏出这一步会发生什么,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翎予目光坚定的抬起脚,这时,一道凶猛的刀气劈来。 又是那谢七刀! 赵翎予寸步不移,微微侧身便避开了这一道刀气,回身看他,皱眉问道:“谢前辈,你体验过被雷劈的滋味吗?” 被雷劈?谢七刀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翻滚的雷云,摇了摇头:“没有。” 随即提着长刀,一步一步地向赵翎予走去,冷笑着问: “忧剑仙,你有没有体验过被刀劈的滋味?” “没有。”赵翎予也同样摇头。 “好,那今日便让你体会体会!” 谢七刀大喝一声,猛地一踏地面,高高跃至半空中,双手握住刀柄,刀气层层暴涨,仿佛他那柄长刀涨大了数倍,谢七刀双臂暴起青筋,挥起那一刀劈砍而下。 赵翎予看着空中的巨刃,嘴角勾起:“刀是好刀,可惜你遇到了我!那就不好意思了!” “隐剑风雷,拔剑八方!” 赵翎予单手按住无忧剑的剑柄,细微雷鸣声响,一记拔剑术硬抗下了这凶猛的一刀,身体往后直退了十余步,方才停下。 他看似是退,但对于另一边却是进。 兹拉~轰! 数道雷光轰击在了赵翎予身上,也传递了出去。 赵翎予感觉身体有些发麻,问题不是很大,但是与他刀剑相交的谢七刀就惨了,被电得很惨! 如若所有防备,谢七刀运起真气修为也能挡住一两道雷。可他并无防备,肉身硬抗顿时被电了个外焦里嫩,直挺挺的躺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 “啧啧~谢前辈说得很对,今日便让你体会体会!”赵翎予啧啧感叹。 谢七刀还活着,挣扎着翻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赵翎予懒得理会,拔腿便要走。 () 第五十二章 摘了面具 唰! 又是一道剑气斩来,其中还夹杂着数枚唐门暗器。 是追来的苏雨落和唐门的长老唐月落,这两人一眼就认出了地上不停抽搐的人是谢七刀,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你能引动天雷?是怎么做到的?”苏雨落缓步靠了过来。 刚才那道惊雷震颤人心,再看地上焦黑抽搐的谢七刀,任谁都能看出问题来。 赵翎予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他们当然是去办正事儿了!”苏雨落咧嘴笑道。 “是去了那边?”赵翎予向远处交战之地望去。 苏雨落拍手称赞:“恭喜,猜对了!对付你,我们两人就足够了。” 赵翎予瞥了眼地上的焦黑谢七刀,很显然,对方派三个人留他,另外三人去追李寒衣了。 大事不妙啊赵翎予焦急起来,说话也没了那份斯文劲:“想知道如何引天雷?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告诉你!” “大言不惭!”苏雨落非常愤怒,但他不是傻子,并没有轻易中招。 他始终和赵翎予保持着距离,配合唐门长老的暗器,连番以剑气攻击。 赵翎予左右摆动身形,既不往前一步也不退后一步,避无可避的时候就以剑术强硬破开攻击。 苏雨落看得一头雾水,他这是硬抗了几招,为什么不前后腾挪?用这种手法看似轻巧却极其耗费真气,吃力不讨好! 这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想,愈发不敢靠近了。 他刚才就追在了谢七刀身后不远,才不过片刻功夫,身为谢家家主的谢七刀便躺倒在地,一身焦黑,这必然是被刚才那道响雷击中了,他虽没亲眼见到,但是八九不离十,这小子一定有鬼! 见这两人不肯近战,赵翎予便自己迎了上去。可惜这两人太过狡猾,采取了敌进我退的计划,始终保持着距离。 无奈之下,赵翎予横劈出一道剑气扫下了数枚唐门暗器,并击退了苏雨落三步,趁这间隙,扭头就走。 天空中的雷电似乎长了眼睛一般,一道接着一道轰击而下。 赵翎予全力施展踏雪无痕,然而能躲过的只有寥寥数道,远没有击中的多,每击中一道,他的速度自然又迟滞了几分。 “他这是天雷在追着他劈?”唐月落指着那道狼狈逃窜的身影,大惊。 苏雨落也看呆了:“这还能跑?被打中六次,不,七次了!” “老夫听说过那雷门有一位能引动九天之雷的高手,似乎叫什么雷云鹤,莫非他也会那引雷道法,只是不慎遭到了反噬?”唐月落试着推测。 “这是什么搞笑道法,也太逗了吧。”苏雨落笑出声来。 “管他什么法,咱们追上去,远远的拖住他!” 唐月落率先闪身追去,苏雨落紧随其后,两人没费多少功夫就追上了赵翎予,开始了无休止的骚扰。 赵翎予回身望了眼那紧随其后的两个身影,不胜其烦,终是挺住了脚步。 “乐往必悲生,泰来犹否极。极乐之剑!”赵翎予深呼一口气,催动了体内所有真气,释放出了最强一剑。 方圆一里顷刻间被哀怒之息笼罩,染上了一抹苍白,那空中落下的雨水全都悬浮在了空中,化作了一道道苍白剑影,尾随而来的二人一踏入,立时察觉不妙,正要退出却被苍白淹没,出现了片刻失神。 唰!唰! 两道剑光一闪即逝,快若闪电。一颗大好的头颅,与一只手臂离开了躯体,滚落在了山林中。 “好可怕的剑!” 苏雨落瞬间惊醒,脑海中只重复着这一句话,身子奋力一跃退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了。 杀手果然不简单!苏雨落的近战能力发挥了作用,竟然能在短暂的失神中,依旧凭借身体下意识地腾挪了方位,躲过了致命一击,只断去一只手臂。 而唐门长老显然没有这个本领,在迷失中死去,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也算是得了个善终吧 呼~赵翎予大口喘着粗气,以大逍遥的修为出这一剑,还是有些勉强,只一招他便全身脱力,这种不能一击毙命的情况,但凡苏雨落大胆一些,或是绕回来查看,那死的肯定就是他了。 原地调休片刻,赵翎予再一次迎着雷电急速掠去。 落雷山。 一处凉亭轰然倒塌,只剩半截石柱孑然挺立。 凉亭外,九名杀手正在围攻李寒衣和赵玉真。 苏昌河领着五名黑袍人,苏暮雨则领着两名唐门长老。 杀手的世界只论生死,招招致命,其中凶险程度,远非江湖问剑能比。 七名顶尖杀手,其中三名暗河老祖的实力还要在苏昌河之上,又有两名放冷箭的唐门长老相助,纵是传说中的地上神仙也无可奈何。 以二敌九之下,两人都负了不轻的伤。 忽然,猛烈的雷声响彻天地,众人纷纷停手,望向了东边,只见一道接天电光飞掠而来,轰一声落在了那凉亭仅存的半截石柱之上。 电光散去。 石柱之上站立一人,一身衣衫破烂不堪,依稀还能辨认出是紫色,周身电弧翻涌,不停有黑烟冒出,脸上戴着一个焦黑的面具,冒着白烟,同样泛着丝丝电弧。 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众人,全都不自觉地退开了一步。 李寒衣紧盯着焦黑面具的缺角,无论是大小还是位置,都跟他那逆徒的一样,只是她依然不敢认这个人,继续往下看,又见到了无忧剑 看来还真是那逆徒? 全场另一个认出人来的,自然就是道剑仙了,道剑仙徐徐叹了口气。 仙人都是乘风而来,能够乘电而来的也就只有赵翎予了。 赵翎予扫视了下方一眼,一跃而起,石柱登时崩解,散落一地。而他也落到了李寒衣身前,却是背对着她的。 轰,雷光乍现,落雷又一次劈在了他身上。 杀手九人组吓退了八个,唯有一名青衫男子仍留在原地,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坏他好事的雷电怪人。 李寒衣也吓了一跳,就要退开,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了。 “别动!” 这一声大喝后,杀手九人组见到这雷电怪人摘下了面具,然后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有几滴溅到了面具上,面具滋滋作响,忽然就冒出了一簇簇火苗来。 “这这这是?”唐隐吓了一跳,六十多岁的老人都被吓出了结巴。 其余八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这是人是鬼?” “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孪生的?” 这些人的议论声传入了李寒衣的耳中,李寒衣有些好奇起来,但背对着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她这逆徒似乎被雷劈得吐血了。 “你没事吧?”李寒衣蹙眉问道。 雷电怪人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擦了一把嘴,然后将面具上的火苗扑灭,又揪起破烂紫袍的一角,在面具上使劲儿地擦拭了一番,总算是将上面的黑灰抹去了,只是刚刚溅落的那几滴血迹却怎么也擦不掉。 雷电怪人又将面具拿到嘴边,奋力的吹了吹,确保没有黑灰之后,这才转过身子去。 李寒衣看着他奇怪的动作,又问:“你怎么搞成这个样” 话问到一半却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伸过手,缓缓将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 “呐,你要的我给你了。” () 第五十三章 男人之间的话 “这人应该就是忧剑仙。” 苏暮雨凑到了青衫男子身侧,低声说道。 青衫男子皱起眉,问他:“什么叫应该?” “他腰间那柄剑的确是无忧剑,但是没人见过他的脸,此人目前的状况有点不对。”苏暮雨面无表情的回答。 青衫男子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一旁黑袍人也都听到了苏暮雨的话,其中一人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问: “嘶~这家伙就是忧剑仙?他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干什么呢?” “既然苏家主说是,那肯定就错不了,至于在干什么,我不知道。”那人回答。 暗河前任大家长慕明策啧啧叹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完全看不懂这些年轻人的花样了。” 边上另一名黑袍人点头应和:“我也一样。” 暗河谢家的谢霸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想要动手,“管他在干什么,他受伤了,直接上!” 然而青衫男子却拦下了他,“不急,且再看看,或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谢霸只好又退了回去,继续当起了观众。 观众席已经坐满人,舞台上的三人也各就各位。 赵翎予动作轻缓的将面具戴在了李寒衣的脸上,遮住了那绝世的容颜,只能从面具缺角处见到一分细长好看的眉边。 这才松开了手,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也不理会呆愣中的李寒衣,转而望向道剑仙赵玉真,苦笑道:“我怕是要让赵天师失望了。” 赵玉真仰头望天,叹息一声:“哎,这大概就是宿命吧,天命难违啊。” “可还有挽救的办法?我一定尽全力去做。”赵翎予想要活下来,前所未有的渴望。 “与我站在了一起,便没了退路。你一路披雷携电而来,自该明白,天命早已缠身!连我都逃脱不掉,你又如何能逃?”赵玉真依然在看天。 赵翎予呼出一口气,缓缓低下了头去:“抱歉了。” 抱歉?赵玉真瞥他一眼,笑了笑:“你比他要多愁善感了些,虽然我只见了他一面。” “他?天师指得是谁?”赵翎予不解。 赵玉真:“一阴一阳之谓道,所谓阳盛阴衰,阴极转阳,阴阳之间是可以相互交流的。你难道没有深入了解过你自己?” 原来是说他!赵翎予明白了,但却兴致缺缺,无所谓的回答:“了不了解都已经没了意义。” “听你的语气,可是后悔一时的冲动了?” “是有些后悔,但是,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想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哦?为什么?”赵玉真饶有兴趣的问。 “因为我身上的担子是他人强加的,这个剧本也不是我所选择的,我本来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知道真相后,我便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赵翎予摊了摊手:“没办法,我这人随波逐流惯了,念头比较平庸朴素。” “他人强加?这么说你是在怪我咯,你想怎么样?动手?”赵玉真有些气恼的绕到他面前,故作凶神恶煞的表情。 赵翎予被他逗笑,摆了摆手:“不动手了吧,就算动手怕也打不过。” 赵玉真退开一步,背过身去,幽幽说道:“你闯下了忧剑仙的大名,难道这也算是平庸朴素的想法?” 听了这话,对面暗河的老祖们也终于确定,这雷电怪人就是近期江湖上闻名遐迩的第六剑仙——忧剑仙。也正是他们此行原本计划要除掉的目标,围攻道剑仙反倒是凑巧而已。 谁能料到,三十几年从不下山的道剑仙赵玉真竟真会为了李寒衣而下山呢!况且还能算到事发地点,直奔而来。当真是神通广大! “是他们缠着我,一定要跟我打,而非我主动找茬,我不过是籍此提升实战经验罢了。” 赵翎予此时回想那一段时日,忽然觉得有趣起来,他当时可是相当不耐烦的。 “还真是个坦诚的家伙。”赵玉真点头称赞一声,转回了身,又问:“那你今天又为何不想平庸了呢?” 赵翎予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自己都跟道剑仙的劫难绑在一起了,人之将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于是心下放松,直言道:“今天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因为我今天找到了跟活下去一样重要的事情,所以怎么都要拼一把。” “哦,那是什么事情?”赵玉真问得很是随意,但眉头却不禁皱起,微微偏头看了李寒衣一眼。 他已经有了猜测!别看他第一次下山,但他却也不是傻子,刚才赵翎予的举动未免有些过于亲昵了。 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若是寻常关系,以小仙女的脾气恐怕早就一掌拍飞他了吧。 赵玉真眼神有些幽暗,不由的伤心起来,难怪刚才小仙女都不怎么跟他说话。 道剑仙这想法,可完全冤枉李寒衣了。 没说几句话,那是因为对上暗河与唐门的联手,双方一见面就交手了,都没有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她哪能分心说话。 至于关系,首先是她的徒弟,虽说是个逆徒,但排除那么三四五六次欺骗她以外,也还算是听话。其次,忽然冒出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一个是,另一个是她的徒弟,逆徒那种 这种诡异的情况,一时间谁都无法理解。 李寒衣早已回过神来,但她完全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糟糕状况,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也当起了观众,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表演。 然而一个故事没有前因后果,直接放高潮部分,就算神仙来了也看不懂。 李寒衣非但没能获取一丝信息,反而越看越古怪,越听越迷糊。 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 另一边的杀手九人组也同样一头雾水,不过,似乎这两人要打起来了。 这可是好事啊! 于是他们继续观望。 赵翎予果然不失所望的抬手指了指李寒衣,轻轻吐出一个字:“她。” “呵呵~”赵玉真冷笑,神色翕然一沉:“你可真敢说啊,当着我的面就来,信不信我先收拾了你?” “咱们之间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了吧,反正都敌不过天命,你说是不是?”赵翎予不以为意,丝毫不惧,还开起了玩笑。 当然,这个玩笑也是事实,既然赵天师都说破不了无量劫,他们两都被困住了,那还在乎什么,索性勇敢一些,直抒胸臆了。 换做以往他没有这股勇气,他自认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但在这种生死时刻,就算是平时优柔寡断,志气不高的赵翎予,也决定奋力争上一争。 “是有些道理。”赵玉真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上一刻他脸上还带着笑意,下一刻忽然就拔出了木剑‘桃花’,直指赵翎予的胸口,怒喝道: “但是我很不爽,后果就很严重!” 赵玉真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吃自己阳魂的醋。 为了破解无量劫居然给自己弄出个情敌来,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了。要是别的情敌,他一点都不慌,但这个人 他有点慌了。 赵玉真并不畏惧死亡,破解无量劫不过是为了解开那缠绕在他心头多年的心魔罢了,对于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来说,被命运束缚是极其可悲的。 他有许多的想法不能实现,有许多的抱负不能施展,有许多的话也无人能够倾诉。 对,他曾经是说过让赵翎予出手救小仙女,可从来没有说过帮他照顾小仙女好不好! 这是傻子才会说的话 如果成功破解无量劫,赵翎予顺利活了下来。那么在其他任何事情上,他赵翎予都可以是赵玉真,他可以去扮青城山掌门,可以拿着他的一切名头去闯荡江湖,等等。 但在小仙女这里不行! 赵翎予就是赵翎予,又怎么会是他赵玉真呢! 赵翎予呵呵一笑,拍开了胸前的木剑‘桃花’,无奈地指了指天,叹道: “既然我们两个已经绑在了一起,我们都逃脱无望,天师又何必着急争这口气呢还是先应付眼前吧,能从地下爬上来,再谈别的不迟。” “哼!”赵玉真冷哼一声,思索了片刻,方才收起了木剑。 “那个你们,是仇人还是兄弟?”李寒衣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 第五十四章 貌合神离 赵翎予:不是兄弟! 赵玉真:是仇人! 两人同时回答。 赵翎予和赵玉真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立即偏开了头,赵玉真还哼了一声。 不一样的回答,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但也取决于听的人。 李寒衣隐约听出了别的味道,他们的关系绝不单纯,就目前的状况的看,这二人都各自压制,看似一样却完全不一样,争锋相对又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怎么说呢 一个词猛然出现在她心头: 貌合神离! 她知道这个词或许并不合适,但这却是她的直觉,很奇怪。 暗河等人自然没有这般直觉,赵翎予和赵玉真两人的回答,落入他们的耳中却是同一个意思:这两人是仇人! 眼见暗河杀手一个个凶光毕现,跃跃欲试,仿佛他们三人已经是待宰羔羊一般。 李寒衣叹了口气,郑重道:“我不管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请先放下各自的仇怨。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暗河和唐门,暗河连老祖都出动了,这是对我们尊重,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分神,必须全力以赴,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小仙女,我不会让你死的。”赵玉真信誓旦旦的说。 李寒衣笑了笑,问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没有下山?” 赵玉真叹了口气,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因为我一生只有一次下山的机会。” 李寒衣沉默无言。 ‘战死荒滩,血流成河。’她是知道的,第三次上山正是因为听了吕素真的话,才选择独自下山,飘然远去。 一去就是十余年。 十余年间,她有过第四次,第五次上山,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选择了半途折返,没有登上山去。 直至第十六次上山,到了山下 对了,山下! 当时她就知道,山下那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见了赵玉真,本打算单纯探问一下赵玉真的近况便离开,却不想遇到了一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 而她鬼使神差的收了大骗子为徒,真是 一言难尽。 如今看来,赵翎予这家伙当时必然与赵玉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流,所以才躲躲闪闪? 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骗了她,真是可恶的逆徒! 赵玉真见她沉默不言,便深情款款的如是说道:“小仙女,我这一次下山便不回去了。” “已经不小了。”李寒衣仰头回答。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后她就愣住了,十余年后的重逢,她应该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可等了十余年,真正听到后,却又是另一种感触。 以前想过会有羞赧的,现在似乎更多的是感叹漫长的等待。 毕竟,她已经登山六次! 虽然有三次没有登上去,但身为青城山掌教的赵玉真难道会不知道? 可他终究没有下山! “是啊,是大仙女了。比当年要,更美了。”赵玉真轻声说着,随即蹙眉道:“把面具摘了吧,这面具一点也不好看!” !! 赵翎予本不想打扰他们久别重逢的叙旧,但你要动面具,送你两个字: 不行! 只见一直站定不动的赵翎予忽然向赵玉真走了一步。 一道落雷落下,紧接着是一声惊雷。 赵玉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一脸不耐的问赵翎予:“你想干什么?” 赵翎予笑了笑:“我什么也没干,就是站久了腿有点儿酸,活动活动。” 眼见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又争锋相对起来,李寒衣适时出声:“赵翎予,你为什么一直被雷劈?” “这座山有问题,一言难尽。”赵翎予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说得是实话,这山确实有问题,但李寒衣却只感觉到气愤,这家伙已经这么敷衍了? 李寒衣恼怒:“你现在连说谎都懒得编了?活该被雷劈!” 赵翎予:“你想听,我可以说,但是要花点时间。” “我不想听!” 李寒衣无所谓的一摆手,平复了怒气,看了对面的暗河等人一眼,又问:“他们另外三个人呢?” 她问的显然是还未现身的谢七刀等人,若他们躲在暗处伺机偷袭,那将更难脱身。 这话问也出了青衫男子心中最大的疑惑,按道理这个忧剑仙既然来了这里,那驱赶忧剑仙的苏雨落三人也早该过来了。 为何迟迟未出现?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 这也是他没有着急动手的原因。 此刻,他紧紧盯向了赵翎予,等待答案。 赵翎予瞥了那青衫男子一眼,微扬起头,傲然道:“他们都死了,见鬼去了。” 青衫男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忽然转头看向东边,只见一道身影正在掠来,很快到了近前。 此人正是断臂求活的苏雨落。 三秒都没到就被打脸了,赵翎予无语,脸色微红地垂下头。 苏雨落到了青衫男子身前,毫不避讳的禀报着密林处的遭遇。 “大家长,那忧剑仙实力强悍,而且颇有古怪,他每走一步都会被落雷劈一次,唐门长老和谢家主都不慎中了招。” “你说什么!唐月落呢?” “七刀怎么了?” 一身青衫的苏昌河还未出声,那唐门长老唐裂和谢霸同时失声急问。 “唐月落长老死了,谢家主受了重伤。”苏雨落很是淡漠的回答。 “什么?” 唐隐惊怒,南安城中断他一臂膀是雪月剑仙李寒衣的杰作,没想到忧剑仙也强至如此,看来是隐藏了实力,真是可恨! “每走一步都会被落雷劈一次?”苏昌河皱眉思索着什么,刚才的所见确实也是如此。 苏雨落点头:“是,属下一直追着他,亲眼见他被劈了数百道雷,身受重伤,我与唐长老趁他虚弱出手,却不料他还有力气祭出非常恐怖的剑招,一剑击杀了唐门长老,断了我一臂,我侥幸逃了。” 说到这,苏雨落猛地单膝跪了下来,垂下了头:“我把人跟丢了,认罚。” “竟有这种事?”青衫男子诧异。 暗河几位老祖也震惊不已,齐齐盯向对面的那个身着破烂紫袍的男子。 “这胡扯!谁能抗数百道雷?”谢霸第一个表示怀疑。 “亲眼所见。”苏雨落重复了这四个字。 “数百道?难怪这家伙一落地便吐血。” “看来是个纸老虎,虚惊一场。” “能引天雷必然不简单,还是要小心点。试问你能抗数百道雷?” 白须老者抚了一把胡子,哧笑道:“你真会开玩笑,老夫若能抗数百道,早成仙了,你还配与我站在一起?” 几名黑袍人低声议论着,唐门的两位长老并不插话,一直脸色阴郁的盯着李寒衣等人。 李寒衣也非常诧异,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三人?每走一步雷劈一次?数百道落雷? 她从头到脚重新打量着面前之人,目光落在他脚下仍在滋滋冒烟的坑洞,瞠目结舌。 这还是他徒弟? 另一边。 “你起来,看看对面那是谁。”苏昌河盯着赵翎予。 苏雨落站起身,转头看去,愣住了。 李寒衣他认识,不过这面具变了,略有焦黑的面具,怎么这么像他刚才追杀的忧剑仙。 另两个一模一样的又是谁?一个紫袍道士,手执桃木剑,另一个破烂不堪的衣袍手上拿的是,无忧剑! 苏雨落大惊,无比确认的禀报道:“他就是忧剑仙!” 现场众人全都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这还用你说! () 第五十五章 混战 裹挟雷电而来的忧剑仙虽有古怪,但已是强弩之末,苏昌河再也没了顾忌,朗声说道: “三位剑仙齐聚于此,今日这一战,百年罕见!我没什么想说的,就一句话” 苏昌河望向赵玉真三人,缓缓说道:“诸位与暗河为敌,唯一的结果就是殒落于此!” 忽然间,狂风大作。那些散落一地的飞沙碎石,被大风卷起,在风中狂舞。狂风划过山林,发出了鬼啸一般凄厉的声音。似乎是在应和这句话。 “在道门面前装神弄鬼?” 赵玉真不屑的撇了撇嘴,朗声道:“不管你们是什么明河暗河,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定要与小仙女为敌?” 苏昌河摇头。 “并非我们要与雪月剑仙为敌,而是雪月城要与这天下为敌!” 苏昌河眼神深邃,继续说道:“在棋手的眼里,世上只有两种人,垫脚石和绊脚石。所有有能力左右棋局的人,都是潜在的威胁。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便都是敌人!” “什么一种人两种人?”赵玉真心思单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便换了一种问法,抬手直指其中一个黑袍人: “老头,刚才是你把小仙女打伤的吗?” “是。”黑袍人没有犹豫,答得简洁明了。 “好,那就怪不得我了。”赵玉真轻轻点头,“我这人很少动手,一动手就让人缺胳膊少腿,你们可小心了。” 那黑袍人淡笑:“素闻青城山当代掌教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最年轻的天师,是传说中的地上神仙。老朽虽半截入土,但也一直盼求一剑,可刚才领略了道剑仙的高招,才发现世人所传颇有些夸大其词了。” 苏昌河也叹息一声:“天才终究也未能破入玄境,与我等凡夫并不二至,不过尔尔罢了。” “少胡扯!”赵玉真怒喝,傲然道:“那是因为我并未尽全力,天人与凡人还是存在本质区别的!你们这群凡人又怎么能体会到我的境界呢?” 苏雨落两眼冒光,很是激动的说:“那便请教道剑仙的高招了,我方才并不在此,未得一见。” 苏家也是以功法与剑法闻名,对于剑道大家向来都有着特殊的情怀,他很是仰慕道剑仙。 “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与你的忧剑仙去玩吧。”苏昌河平静的插话。 “是。”苏雨落只能无奈的望向赵翎予,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赵玉真冷哼,提剑而出,木剑‘桃花’泛起阵阵红光,“这就让你们领会领会,什么是天人之剑!” “求之不得!”苏昌河笑了笑,忽然怒吼一声“起!” 那鬼啸般的山风却越来越凄厉,他抬起掌,有一股黑气在他身体周围流转,似是鬼使临世。 “小心。此人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阎魔掌,不好对付。”李寒衣小声提醒道。 “有我不好对付吗?”赵玉真很是轻松的笑问,随即松开了剑柄,剑依然漂浮于空中。 他轻唤一声,“桃花。”,桃木剑应声而动,红光愈发强盛。包裹住了赵玉真,一身紫衣道袍在风中飘扬,如仙人降世,只是眉间却满是怒色: “打伤小仙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赵玉真单手打出一道诀,怒吼一声:“滚!” 只见那诀印之上光芒骤亮,忽然有狮声狂吼,一个有三人之高的狮子幻影浮现在了赵玉真的身后,冲天咆哮着,整个落雷山为之震动,瞬间压过了那凄厉的山风鬼啸。 道家至法太乙狮子诀,第九重! 这太乙九狮诀乃是道家至上秘法,能够请下九灵元圣之力。而九灵元圣正是道门之神太乙天尊座下神兽,身具九只狮子头,一声吼,便能打开九幽地狱的大门,直达地狱最深层。其威力之强可见一斑,而道法稍浅之人,起手便有狮吼,到小有所成之时,能出狮子幻象。至于赵玉真这起手便有巨狮临世,道法几乎已通天道。 这个巨狮咆哮一声之后,猛地跃起,跨过赵玉真,朝着苏昌河等人狂奔而去。赵玉真也提着桃花剑,跟着那只狮子冲了过去。 李寒衣则看向了赵翎予,问:“你还能战?” 赵翎予点头:“能战,就是不能乱动而已,放心!” 话未说完,李寒衣已经冲向了老朋友苏暮雨,手中铁马冰河寒气四溢。 苏暮雨轻轻一挥手,十七柄剑在面前布下了锋利剑阵,剑身银光闪耀,透着锋利的光芒,迎战雪月剑仙。 而那狮子直冲黑袍人慕明策而去,方才正是他打伤了李寒衣。 慕明策见那恍如真身的巨狮,不由皱紧眉头,叹息道:“慕家研习秘法几十年,相比这青城山正统道法,却仍然是小巫见大巫。” 苏暮雨摇头:“赵玉真道法剑术均是百年来青城山第一,你只见道法,却更要防剑术。” 言语间赵玉真已经提剑杀到了他们的面前,那狮子幻象猛扑而下。 慕家钻研秘法,擅长易容下毒,近战却是一般,慕明策挥拳抵挡。一拳挥去,与那狮子幻象相撞,却听狮吼咆哮,震动了整座落雷山。慕明策被逼得急退十余步。 眼见巨狮将撕碎拳气,当即有两黑袍人提剑相助,两剑斩下,怒吼一声:“牲畜!” 巨狮幻象崩解碎裂,转瞬消散。 赵玉真此时已经提着桃花剑与苏昌河对决了几十招,暗河大家长的实力不容小觑,每一招一式都暗含阴煞之气,难缠至极。 又击退了苏昌河一掌,赵玉真微微皱眉,低吟道:“阎魔掌不同寻常,竟能与桃花剑上的阳气相抗。” 他略一迟疑,一旁等候机会的唐门两位长老瞬间丢出了两枚龙须针,眨眼间便已掠至眼前,赵玉真险之又险的翻身避过,却又迎上了那白须黑袍人的一拳,仓促之下横剑一档。 轰~黑袍人退了三步,赵玉真却退了六步方稳住身形。 这边赵玉真以巨狮拖住了三人,又力战暗河大家长与白须黑袍人。 另一边,李寒衣也与苏暮雨交手六七招。 第八招,两剑又一次相撞,苏暮雨被李寒衣的铁马冰河猛地压了下去,他神色不动,左手一甩,十七柄利刃再度拔地而起,冲着二人同时袭去。 竟是想要同归于尽!这就是杀手的姿态? ‘雷无桀还等着我救,我还不能死!’李寒衣心中念头急转,猛地撤剑,一脚将苏暮雨踢开,避开了急冲而来十七柄利刃。 苏暮雨左手再度一甩,十七柄利刃忽然变换方向,从他的身边擦过,他在空中一个转身,一脚将其中的一柄剑对着李寒衣踢了过去。 李寒衣正欲躲,三道暗器却忽然袭来。 叮叮叮!一柄飞剑急速掠过,撞飞了那三道唐门暗器。正是赵翎予出了手。 李寒衣刚松一口气,黑袍人谢霸高高跃起,他的刀势竟比谢七刀还要强上三分,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此刻却浑身肌肉暴涨,宛如杀神一般舞动着长刀,挥砍而下。 经历了南安城一战,李寒衣的真气耗费很大,又在方才二对九之战中,被那慕明策所伤,此刻拼尽全力提剑抵挡,仍是被一刀撞出了二十余步。 此刻最为轻巧的要属赵翎予了,暗河知道他不能乱动,便安排了与他有战斗经验的苏雨落将人拖住,其他人则集中对付赵玉真和李寒衣。 赵玉真强势对上五人,李寒衣对上两人,赵翎予捡了个带伤的苏雨落。还剩下两名唐门长老自然不会近身参战,他们阴恻恻的躲在暗处,伺机放出冷箭。 赵翎予也没有着急动用剑招攻击苏雨落,只单手轻轻挥动,御使无忧剑支援战场,袭杀那唐门两位长老,而苏雨落不时斩来的剑气却被赵翎予另一只手轻易化解。 毕竟苏雨落也受了伤,久战之下,剑气早已不如南安城之时凌厉。赵翎予以手作剑即可轻松撕碎他的剑气。 两刻钟后,战局仍在持续,久攻不下! 那两位唐门长老虽然不擅于近身之战,但其身为唐门长老,身法轻功自是了得,在飞剑的袭杀中丝毫不见慌乱,几次看似避无可避,却又能化险为夷,还趁机扔出数道暗器。 眼见李寒衣又迎上那谢霸,两人刀剑相撞,各自退了三步,李寒衣已然满头大汗。照这么打下去必败无疑,赵翎予收回无忧剑就要出手。 却见赵玉真率先发力,祭出了无量剑阵困住了那五人。 赵翎予只好再度甩出无忧剑,助李寒衣一臂之力。 他受得伤比起李寒衣来那是只重不轻,成百上千道雷又岂是开玩笑的,别看他此刻游刃有余,但每轻轻挥动一次手,都是夺命般的刺痛,如同有无数的针齐齐扎在了他的身上。 () 第五十六章 混战二 对上暗河实力最强的五人,赵玉真的处境并不好过,三拳难敌四手,无论是道法或是剑法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他们击溃。 长久下去,就算他真是无人能敌的地上神仙,恐怕真气也要先被耗尽。 没了真气,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又一次提剑顶开了一黑袍人,沉声喝道:“苏家的剑术也是一绝,但你苏昌河却弃了剑道,反去修炼阎魔掌,实在是污了苏家名声。” “呵呵~没想到初次下山的道剑仙居然也会使用激将法?倒是小瞧你了。”苏昌河笑了笑,一掌逼退赵玉真,忽然说道: “天下人均以为五大剑仙之中剑术第一的是孤剑仙,只因他一人独居一城,气魄天下无双,剑道空前绝后。但今日与你交手之后,我认为道剑仙的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你认为?你凭什么认为?你连剑都不敢提,又有何资格妄论剑术第一?”赵玉真也笑,激将法不成也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 “况且,我的剑是不是天下第一并不重要,因为我不轻易下山,而我的剑也不轻易拔。” 但是一旦拔剑,势必要天崩地裂,风起云啸! 赵玉真忽然拔剑朝天一指,右手对着桃木剑猛地一挥,桃木剑一生二,二生三,眨眼间化成数十柄。 他对着苏昌河笑道:“你阎魔至阴之气能与我桃花剑上的至阳之气抗衡,确实不凡。但不知,能否化解剑气,挡住我这三十六柄桃木剑呢?” 这些全是真的剑?五人仰头看着空中的三十六柄桃木剑,心里没由来一慌。 苏昌河皱眉,喝问道:“孤虚之阵?这种阵法想骗我们,那未免有些太小看人了!” “非也!”赵玉真轻轻摇头,面不改色的说道: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有无相乘,虚实相生。看得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看不见的东西却也不一定没有!你可以认为我的剑都是虚的,但你却不能认为它没有!” 五人仰望着踏剑临空的赵玉真,只见他周身霞光飞扬,威仪万丈,剑气汹汹,身后又有三十六柄桃木剑作衬,当真如同真神道祖降临,竟然让人生出一丝俯首闻道的想法。 “莫非是道门的攻心之法?”慕明策试着问道。 赵玉真眉毛一挑:“错!对付你们,无须攻心!” 慕明策大怒,吹胡子瞪眼:“不知所谓的狂妄小子!别以为站的高就能压我们一头,看我把你打下来!” “老头接招!”赵玉真忽然猛地将手一挥,那三十六柄剑冲着五人当头压下,却又不攻击他们,只是将他们重重围住。 “这才是真正的阵?”苏昌河眉头紧皱,略有所悟。 “不错!大家长好眼力。” 赵玉真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到了唇边,忽斥道:“无量剑阵,起!” 随着那一声大喝,空中忽然又出现了无数柄桃木剑,每一柄剑都如同实质,周身泛着汹涌红光。 铺天盖地,遮天蔽日! 赵玉真站在了其中一柄桃木剑之上,飘至这五人上方,如同仙人临世,俯瞰凡间打闹。 “虚虚实实,定是道家的障眼法,休想吓唬我们!”白须黑袍人怒喝。 “这是道法,亦是剑术,虚实之间皆成妙境,不可胡来。”苏家老家主却在此时开口了,只听他继续道: “一个人的确不可能在瞬间变幻出那么多的兵器来,但这些桃木剑不是虚妄,也不是真的剑。” “是剑气借道法显形,手段着实高超!”苏昌河接话道。 “竟然能一口气御起这么多剑气?未免有些超脱凡人之能”慕明策惊叹连连。 白须黑袍人也深以为然,感慨:“地上神仙之名却也有些可信之处了!我有点赞同大家长的看法了,他的剑术或许真的强过那独居的洛青阳一分。” “剑去!”赵玉真暴喝一声。 那铺天盖地的桃木剑应声而动,自天而降,冲着众人猛袭而去。 暗河大家长,与暗河的四位老祖:慕明策,苏喆,慕青阳,苏烬灰。这五人每一个人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或是当代第一人或是老一辈的第一人,他们每一个都可称一等高手。 然而这五个高手,在此刻赵玉真的无量剑阵下,却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竭尽全力抵挡,弱小的如同蝼蚁一般! “一成一败,谓之一劫,自此天地已前,则有无量劫矣。”赵玉真踩着脚下桃木剑,俯视着众人,像是在对他们进行审判。 “你有十柄剑,我便断十柄。你有百柄剑,我就断百柄。你有千柄剑,我也让你千柄尽断!”苏喆怒喝,浑身肌肉在瞬间暴胀。 他曾经是暗河中的第一剑术高手,此刻看似已经是个老人了,但是他的血液却是滚烫而凌厉。他疯狂地挥着手中的剑,将那一柄柄桃木剑击断在了眼前。 只是赵玉真剑气如潮,防不胜防,不论他的剑挥得多么密不透风,总有木剑破防而入,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伤痕。 大家长苏昌河更是周身魔气滔天,双掌挥舞出了一道道残影,将那飞落而下的剑击散,撞碎。 尽管如此,在赵玉真的无量剑阵下,苏昌河才终于了解到,什么才是真正剑仙境的剑术。无论他如何他快速地甩出双掌,将赵玉真的桃木剑一柄柄地挡在外面,可剑却似乎无穷无尽,永无休止一般。 “怎么办?”慕明策沉声问,“一直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苏烬灰咧嘴一笑:“我一把老骨头,无所谓了,死在此等剑阵下,不算太亏!” “疯子!”慕明策斥了声,转而看向苏昌河:“可有破阵良策?” “没有!”苏昌河双掌挥舞不停,口中咬牙道: “先撑住,如此庞大的剑阵,我不信他的真气能支撑多久,就算真是地上神仙也总有真气耗尽的那一刻!” 五人暂时被赵玉真困住,只是面对如此高手,赵玉真也无暇他顾,必须全力催动真气运转大阵,否则稍有不慎,大阵便会瞬间被击溃,土崩瓦解。 另一边。 苏暮雨目光森冷,他重现了暗河失传多年的十八剑阵,以一人之力御十八柄利剑,已经达到了剑术技艺的巅峰。 见那十八柄利刃又冲着自己扑了过来,李寒衣提剑一格,挡飞一剑,整个人向上跃起,笑道“你的剑跟你的人一样,是个死物。” “我这可不是剑。”苏暮雨跟着跃起,接住了那柄被挡飞的剑,“而是凶器。” “剑也好,凶器也罢,它始终是个死物。” 李寒衣人在空中,眼见十七柄剑飞来,手中铁马冰河轻挥,剑气纵横,一招露红烟绿施展而出,剑身上有一道虹光闪过,将那飞剑和高高跃起正欲左右夹击的谢霸和苏暮雨一起逼了回去。 苏暮雨稳稳落在地面上,仰头看向李寒衣手中的剑,挑眉问:“这么说来,你的剑是活物?” “不错。”李寒衣刚一落地便又轻轻跃起,避开了一记唐门暗器,口中低声吟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看清楚了,这才是活剑该有的样子!” 李寒衣一剑既出,四周寒气凛冽,风雪枯萎,是那般风华绝代。 这个世界刹那间像是陷入了无尽冰寒之中,所有的动作在无尽得寒气侵袭之下减慢了速度,地面也开始结冰。 苏暮雨和谢霸急忙踏脚往上跃起,想要躲避寒冰,却发现跃起动作也被迟滞,只这一瞬间,他们的脚跟便被寒冰冻住,动弹不得。 不止如此,寒气还在不住得往上蔓延。 “这……这怎么可能。”唐门长老唐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急忙甩出一道暗器救援苏暮雨。 那道暗器竟又是佛怒唐莲。 二十一朵花瓣,炸开即是二十一道暗器,对着李寒衣急袭而去。 可李寒衣已经杀到了谢霸眼前,不愿就此住手,只能一剑斩去。 叮!伞刃挡在了谢霸身前,拦下了铁马冰河,但剑身上忽然有数道银白剑气掠出,划过了谢霸的身躯,带起一片血光。 “这是剑仙之剑,挡无可挡!” 李寒衣轻喝一声,刚落回了地上,就见苏暮雨已经破开了冰封,猛地卷剑而起,十七柄利刃对着她飞袭而来,自己也同时纵身一跃。 飞剑凌厉,倾洒之时,恍若暮雨。细剑长虹,必杀之时,一击夺魂。 这就是苏暮雨的剑,没有李寒衣那般的天地变色,却依然很美,那是一种精巧杀人术的技艺之美! 李寒衣刚要跳开,左臂猛地传来一阵刺痛,终究是中了一朵佛怒唐莲。她抬手往左臂连点数下,运起真气奋力一拍,逼出了那枚暗器。 “小仙女!”赵玉真察觉到了李寒衣的险境,惊喝一声,忙分出数道剑气前去救援。 大家长苏昌河也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破阵时机,身形一跃而起,手中黑光暴涨,似有黑炎在手中燃烧。 “我有阎罗殿一堂,恭请道剑仙入殿!”大家长大吼一声。 “你敢!”赵玉真怒喝,挥剑而出。 剑掌相交。 赵玉真心中一寒,他手握人间至暖之剑玄阳剑坯打造出的桃花剑,身负至阳道法大龙象力。却在霎那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冷! 苏昌河则恰恰相反,仿佛整个人都要在瞬间燃烧起来,心脏剧烈跳动,鲜血在体内疯狂地涌动着,似乎随时要喷涌而出。 无量剑阵终于在此时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这便是破阵的机会! () 第五十七章 混战三 阵内。 四名黑袍人早已蓄势待发,正等待着这一刻。 机会一现,四人齐齐攻向了阵法缺口,无量剑阵坚守了五息,终是挡不住四人之力,开始迅速崩解。 轰~无量剑阵被破开。 赵玉真脸色一白,翕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心急如焚,却也无暇顾及暗河等人,急忙闪身去救援李寒衣。 苏昌河等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只见五人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挡住了赵玉真的去路,将他团团围住。 就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李寒衣已经陷入了绝境,幸好赵翎予的飞剑及时掠来,挡在了她面前,一道带着丝丝忧伤气息的剑气屏障张开,挡住了十七柄利刃和苏暮雨手中持着的第十八柄利刃。 噗~赵翎予只坚持几息,便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剑气屏障支离破碎。 好在李寒衣趁着这几息的间隙,险之又险的避开到了一旁,只是她还没得及松口气,身后却又传来谢霸刚猛的刀气。 他怎么还活着!?李寒衣惊诧回头。 谢霸身处半空之中,胸口处有着数道血淋淋的剑痕,本是必死之人,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死去,更奇异的是,那张满是皱眉的老脸上红光满面,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双眼熠熠生辉。 “你是剑仙之剑,而我这,恰是杀神之刀!”他张狂的笑出声,长刀猛地挥下,这一刀之势,无妄杀神之名,刀势重若泰山,同样堪称绝世! 这一刀已经到了李寒衣眼前,凶猛的刀势压得她无法动弹。 避无可避,已经是死局了? 李寒衣轻轻闭目,低声喃喃自语道:“三重之上,仍有天道之剑。入那一剑,便能入玄游之境。” 这一瞬,天地色变,那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 “这……”谢霸瞪大了双眼。比刚才那冰封一剑还要恐怖的气息迅速蔓延而来,顷刻间笼罩住了天地。 谢霸手中之刀,还有苏暮雨再次御起的十七柄飞刃,忽然像是被放慢了数百倍。他甚至能看到刀边舞起的尘埃,慢慢飞起,缓缓落下。 只有李寒衣的剑,依然凌厉而迅速,泛着摄人凶光。 如果她刚才那一剑是神游的边缘,那毫无疑问,如今这一剑已然踏入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凌驾于逍遥天境之外,几乎可达仙人! 世上竟真有人能达如此境界!? 谢霸看到李寒衣的剑光袭来,忽然笑了。他一辈子杀人无数,也历经险境无数,却第一次这般清晰地闻到死亡的味道。 其实他早该倒下了,但是他不甘,在最后一刻运起了‘敛势’秘技,强行吊住了一口气,这才挥舞出了他最后一刀。 此刻,死前竟有幸见到这神游一剑,也算不妨这一生了。 他拜服! 李寒衣则感觉那挥剑的片刻,神思瞬间飞散出去,只觉得自己仿佛翱翔于天地之间,掌控了这一片天地的一切! 寒光掠出,谢霸依旧僵在半空中不能动弹,他的脖子上赫然浮现出一道血痕。苏暮雨御起的十七柄飞刃也被尽数撞飞。 飞剑落地,李寒衣的神思也在此刻回了过来,一切都在瞬间恢复成了原样! 铁马冰河剑身颤抖不止,李寒衣忽然一口鲜血呕出,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双眼紧盯着手中长剑,眼里满是对那天道之境的憧憬,口中喃喃道: “这便是那神游玄境吗?” 不远处的赵玉真轻轻松了一口气。 此等绝佳机会,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怎么可能放过,定然齐齐吐出蛇信子。 只见唐门两位长老释放出了他们的终极暗器——暴雨梨花针。 这件暗器是唐门百年前的第一工匠师唐柳师所铸,穷极一生一共打造出了九件。杀伤力极强,出手杀人,就算逍遥天境的高手中招也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缺点是,这道暗器不可重置,用了就无法复原,再也没有第二件。唐门也无人能够重现这枚暗器。 百年来,唐门只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过它,时至今日,仅剩最后三件。一件在唐老太爷手中,其余两件藏在唐门兵器库中,这一次全被带了出来。 足见唐门对于这次猎杀行动的重视!对两位剑仙的尊重! 暴雨梨花针,内含二十七枚银针,是唐门最精巧的暗器。释放非常简单,甚至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也能用它来杀死一个绝顶高手。 如今由唐门的两位长老射出,其威力不言而喻! 五十四根银针,刹那间射出,每一枚都闪耀着银色而危险的光芒,直直冲着重伤的李寒衣袭去。 “师尊!”赵翎予急喊一声。 轰!空中一道落雷击下。 赵翎予一直留意着唐门长老的动作,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便极力破开体内的封印,右眼泛起一抹蓝光,可蓝光初现,立时就被落雷击中,蓝光又渐渐隐去了。 李寒衣闻声一愣,抬眼就见数不清的银针飞来,她猛地提起真气,却感觉浑身一阵刺痛,半步也移动不了。 是那神游一剑的反噬? 赵玉真猛地回头,怒喝道:“小仙女!” “你来不及了!”苏昌河冷笑连连。 “不!”赵玉真冲着李寒衣的方向递出一剑。 又是神游一剑! 整个时空瞬间停滞,急速袭去的梨花针速度立时被放慢十倍,二十倍,三十倍! 众人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到梨花针在空中慢慢地前进,一圈一圈的旋转着。 暗河五位老祖活了这么多年,却在这雨夜的一晚就见识到了两位一剑入神游的天才,一个个从惊诧的表情转变为释然,李寒衣既然可以,那道剑双绝的赵玉真只会更强! 众人只见赵玉真手持桃花剑飞速掠过战场,挡在了李寒衣的面前,手中至阳之剑红光大作,猛地一挥,一剑斩开了那一整片的梨花针,射向了四面八方。 唐隐,唐烈,苏烬灰,慕青阳。 这四位两鬓斑白的人物,眼睁睁看着一根极细小的银针从他的眼前划过。下一秒后,四个人的额间忽然就喷出一道血泉。 怎么可能! 这是他们最后的一个念头。 唰!这一剑来得快,去得也快,时间又恢复流速! 众人重拾身体的掌控权,而那四个人却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砸落在地,震起一阵轻微烟尘。 活下来的暗河几人纷纷检查自己的身体,确认没被射中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在那一瞬间,他们什么也干不了,只能任人宰割,如同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还好,死神的胃口并不算大,吃饱之后便就此离去,留下了大家长,执伞鬼,慕明策,苏喆,苏雨落五人。 他们四处扫视着散落在了地上银针。 “两枚暴雨梨花针一共五十四枚银针。”苏暮雨轻声道。 “四根赐死了四人,地上散落着四十七根。”慕明策幽幽地说。 “还剩三根!”苏昌河眼中精光一闪,望向赵玉真三人,神色逐渐变得轻松。 苏喆亦是松开了眉头,面露笑意:“他们三人是各自中招,还是全中在了一人身上?” 苏昌河冷笑:“不管那哪一种,都是我们赢了。” “不错!强入神游,必遭反噬,短时间内不可能用出第二剑!” “可别忘了那个忧剑仙” “不可能!他连断臂的苏雨落都无法应付,显然伤势严重。况且,他现在动不了,与一具尸体无异!” “希望你判断的没错。可惜了这几个老哥们,一大把年纪,居然落了这么个下场,哎~”慕明策看着躺倒在地的几人,叹了口气。 苏昌河沉默不语,心情沉重,这一次的任务损失前所未有的惨重! () 小结 月底了。 记得给手机充话费,要是明天女朋友打你电话打不通,很可能会报警的。 哦,你没女朋友。 那没事了…… 什么?女朋友经常三天不找你? 那也没事了…… 咳咳~言归正传,这是一篇作者小结。 我知道,小结是不会有人想看的,所以就简单写个三四五六七八句吧。 作者是新作者,书是没签约的书。 这是第一句。 写这书的时候听到了圈内一个词,叫扑街,我以为我扑街了,后来才知道,我还不配扑街,一个没有扑街资格的作者,自然是没有成绩的,所以这本书是圈内的另一个词,叫为爱发电。 这是第二句。 我喜欢周木楠大大的少年歌行。日暮,秋风,流水,醉酒,轻歌,一剑恩怨消,恣意走江湖,凛然少年气! 这是第三句。 我这书无法与周大大相比,我写的只是众多寒衣迷心中的一个故事。没错,这个故事并不只是我想的,什么昆仑镜,什么阴阳眼,乱七八糟的……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东西? 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 不慎入了个寒衣迷的群,10秒后打开手机一看,999+信息,逐条翻了翻…… 这个想法6! 卧槽,这个也不错,牛逼!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吸收了999+的经验,成为了一名仅次于扑街实力的作者。 这是第四句。 很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停下来,但至少此刻还没停,是因为有你们。 这是第五局。 听说明天有人要开学,我没什么好送的,送一句话吧,也是最后一句话: 斗破苍穹年番开播了! () 第五十八章 暗中较量 赵玉真使出神游一剑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嘴角立时渗出了血迹。 受此重伤并非只因为这一剑的反噬,更因为那三枚暴雨梨花针! 不错。尽管他入了神游,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却终究还是中了三枚。 他全力压下胸腔中翻腾紊乱的真气,回身一把揽起李寒衣,掠过了仍在发呆的苏雨落,到了赵翎予身前。 苏雨落回神的第一反应就是提剑动手,但见赵玉真落地后,眼角也渗出了血迹,显然已是命如薄纸。 就算是天下剑术第一,便也到此为止了吗? 苏雨落瞥了眼身后的大家长,见他没有说话,便缓缓放下了手中之剑,杵在了地上,静静守在一旁。 他仰慕道剑仙,不愿做那逼命之人。 苏昌河等人不慌不忙的踱步上前,远远的围住了道剑仙三人,却也并不着急动手。 身为杀手的他们很清楚,猎杀的尾声远比高潮要凶险得多,任何时候,轻敌都有可能葬送性命。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剑仙保不准还能催动最后的力量,同归于尽也不无可能。 赵玉真落地后,一阵晕眩感袭来,以桃花剑杵地都未能稳住身形。李寒衣及时搀扶住了他,眼神惊恐地盯着他的胸膛。 赵翎予也看到了,神色不禁动容。只见那处胸膛不住有血渗出,染红了紫衣,如同三朵盛放的桃花一般,殷红的让人眼晕。 李寒衣抬手往他体内输进真气,可赵玉真却轻轻摇了摇头,挡开了她的手。 “我有大龙象之力护体,没事。” 赵玉真笑得很是轻松,只是眼角渗出的血滑过面颊,揭穿了这个谎言。 “怎么可能没事!”李寒衣声音微微颤抖,伸手轻轻擦去他嘴角和眼角的血迹,眼神悲戚。 赵玉真仰头叹了口气:“我有些后悔下山晚了。” “不晚,现在也不晚。”李寒衣搀着他在一旁坐下,动作轻柔。 他活不了了,我也活不了了。 这是回荡在赵翎予心中的一个声音,他能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拉扯着他和赵玉真。 赵翎予仰头看天,是来源于那里吗? 这股力量神圣而庞大,即是所谓的来自极乐的召唤? 可是人死后不应该进入幽暗地狱等待轮回? 真想上去看个究竟啊~ “咳咳!”赵玉真重重地咳了两声,道门法力涤荡四周,拉回了恍似神游出窍的赵翎予。 赵翎予悚然一惊,刚才的神游状态并非修为境界的突破,而更像是一种解脱,一种被命运牵引,无力抗争,响应召唤的释然。 是他救了自己?赵翎予神色复杂的看向瘫坐在地的紫衣道士。 赵玉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李寒衣,脸上的笑意终究是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奈: “早知道就早几年下山了,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 李寒衣心中微微一惊,脸色煞白,如同抹上了一层白霜。 她听懂了。 慕然闭目,一滴眼泪自她左眼流出,滑过脸颊,落入了风中。 她心中仅剩的那一丝侥幸也随着这一滴眼泪,飘散了。 良久,李寒衣缓缓睁开双眼,轻轻握住了赵玉真的手,淡笑:“没关系,有我在,你并不孤独。” “遇见你是我的运气。”赵玉真也笑了笑,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可是我没能珍惜,终究是错过了你。我的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后悔过。”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下山?” “我知道你上了六次山,可是我没有勇气下山,没有勇气再见你。”赵玉真叹息,满是自嘲的继续说道: “我连答复你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以为各自安好便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你说我是不是很窝囊?” 李寒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确实无比期盼过,也异常愤怒过,失望过,但那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只会徒增悲伤而已。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伤感的人,也不会花心思去追究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所以她只是安静的听着,默默的听着。 一旁的赵翎予眉头深深皱起,所以那一次在青城山下,便是她第六次登山?若是当时赵玉真能够不顾一切的下山,那今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他们会像一对神仙眷侣一般,携手闯荡江湖? 赵翎予不由得艳羡起来,如果李寒衣愿意找他六次,那恐怕如他这般优柔寡断,尊师重道的好孩子,也会抛弃一切的跟着李寒衣离开吧。 如此想来,他不禁又生出些优越感来,至少在这方面,他一定会比赵玉真勇敢。 赵玉真并不知道,身旁这个情敌已经在心里偷偷赢了他一局,他依旧低声跟李寒衣说着什么。 “我无法答复你,因为我的命并不独属于我自己,我必须守住青城山,我不能违背我师父的话,更不能为天下引来杀戮。”赵玉真神思飘远,眼神幽幽: “可我终究还是到了眼前这一步。” 李寒衣轻声说:“我并不怪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小仙女太善解人意了。”赵玉真变脸一般,立时眉飞色舞起来,笑得像是个孩子。 忽然他又止住了笑意,指着李寒衣的脸: “小仙女,你将面具取下来吧,戴着面具一点也不好看。” 李寒衣没有丝毫犹豫,依言将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被搁在了地上,被风吹得翻滚了两圈,直至撞在了一处大石块上,才无奈停住。 赵翎予心中刺痛,他输了,输得很彻底,体无完肤。 在他眼中,那翻滚着撞向石块的并不是面具,而是他的心。 尽管李寒衣并不知道他的心意,但这依旧让赵翎予心如刀绞。 “这样好看多了!” 一方忧则一方喜,能量守恒定律,竟然以这种形式完美的得到了诠释。看着赵玉真脸上的笑容,赵翎予的心愈发悲痛起来。 他开始有些怀疑,刚才魂游天际,即将脱离之时,赵玉真出手将他救下,就是为了能够在此刻羞辱他,不停的折磨他。 听着他们深情的对话,赵翎予不得不承认:赵玉真的折磨很奏效! 他的心如同那面具一般,尽管被石块挡住,但是一阵接一阵的狂风,带着它摇摆不休,不停地拍打着石块,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声音沉闷,每响一次,他的心就抽动一次。 慕明策眼见传说中的道剑仙快要不行了,心情不禁激动起来,一晚上杀掉三位剑仙,这事迹该是何等的霸气! 他毫不避讳的喝道:“奄奄一息了,咱们上吧,迟则恐生变!” 苏昌河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一起动手,杀了他们!” 五个身影闻声而动,猛地向前跃去,齐齐攻向了三位剑仙。 赵玉真偏头看了一眼,单手打出一道复杂道印,桃花剑凌空飞起,那印诀冲入了剑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红光,笼罩住了他们三人。 轰~暗河五人的联手攻击竟然全都被挡了下来,而那红光屏障只是暗淡了些许。 慕明策大惊:“这这怎么可能?” “这股力量非常可怕,似乎不是玄阳剑的至阳之气。”苏昌河收起手,凝视着红光屏障。 “我从那柄剑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威胁感。”苏暮雨接话道。 苏雨落两眼泛起亮光,感叹:“剑仙的木剑都有此等威力,实在是令人艳羡。” “要是得手了,大家长能不能将它赐给我?”苏雨落满是期待的望向大家长。 “呵呵~”苏昌河扯了扯嘴角,笑问:“你猜我会不会答应?” “额”苏雨落心碎了,失落的低下头去。 红光屏障内。 赵玉真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只是被这惊天的红光所掩盖,看起来脸色红润了不少。 李寒衣和赵翎予也望着空中的桃木剑,惊诧不已。这柄剑似乎有自己的力量,而非赵玉真的真气所催动。 “咳咳。”赵玉真的咳嗽声吸引了他们二人的注意,只听他叹息一声:“命中注定无量劫,无可破。” “当年,我师父吕素真替我算了一卦。他说,无量劫就是我的劫。是命中注定的大难,灾厄。要想渡劫,要么在青城山潜心修道,日后跨过此劫成仙飞升,或者便是强破此劫。用手中之剑!” 话至此处,赵玉真苦笑:“如今,用手中之剑算是失败了,飞升成仙也无望了。” “但我这些年,终于找到了第三条路。”赵玉真抬手指向了赵翎予。“就是他。” 李寒衣瞟了赵翎予一眼,不明其意:“他怎么了?” 赵玉真呼出一口气,忽然就笑了起来,转而看向小仙女,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小仙女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什么魅力?”李寒衣一头雾水。 “他身上带了我一半的命数,本可以躲在一边,坐收渔翁之利,只要我先死去,他极有可能避过无量劫,安然活下来。但他竟然为了救你,也冲了出来,甘愿去死。你说你的魅力是不是很大。” 李寒衣愕然,转头盯向了赵翎予。 赵翎予见他们都看向自己,登时正义凛然的说道:“你不是让我救她?我答应你自然就会尽全力做到。” 赵玉真挑眉:“真的是这样?” 李寒衣一眼便看出了他在撒谎,蹙眉骂道:“你给我说实话!” “额”赵翎予脸不由得红了起来,瓮声瓮气的小声解释:“我说过要会保护师尊的,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这句似乎是真话。 李寒衣这才想起来,赵翎予确实说过要保护她,但是被她一掌拍飞了,似乎还撞断了一根大树。 他那时候不是在拍马屁? 又或者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第五十九章 入魔的边缘 “小仙女,我的无量剑阵厉害吧,一人便困住了他们五位高手。” 赵玉真乐呵呵地打断了李寒衣的思绪,傲然道: “我那一剑入神游的威力更不用说,一剑杀了唐门二老和暗河的两位老祖。只是这绝世一剑的反噬之力却远比想象中可怕,若非如此,我定然能杀光他们所有人,带你离开此地。” 李寒衣毫不吝啬地夸赞:“对,道剑双绝,无愧青城山天才掌教之名!” 赵玉真满意地点头,忽而严肃道:“好了,该说一说最后一件事儿了。” 他将桃木剑的剑鞘甩手丢向了赵翎予,面色十分郑重: “你的阳魂被封在了这柄木剑中,今日我便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昆仑镜的阳魂?赵翎予一脸惊异的看着手中的木剑剑鞘,原来桃花木剑之中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那么二十多年后,各方势力寻找、抢夺这柄桃花木剑,就是因为发现了其中暗藏的玄机吗? 还记得当时,他请动了闭关二十多年的李寒衣出剑心冢,一行三人前往青城山,一路上不但遇到了暗河的苏暮雨,还有众多江湖之人在四周蠢蠢欲动。 要不是他引动‘神罚’,以天人之姿击杀了苏暮雨,那恐怕会有数不清的江湖势力前来纠缠他们。 忽然,赵玉真脱力歪倒。 “赵玉真,你怎么了!”李寒衣惊呼,一把扶住了几乎摔倒在地上的赵玉真。 赵玉真勉力露出了一丝笑容: “小仙女,我看来是到此为止了。” “再见了。” “遇见你真好!” 赵玉真气力虚弱的说出了最后的赠言,双手滑落,无了的垂了下去。 一阵西风狂舞,卷起漫天砂石。 空中那柄木剑桃花脱力掉落,被赵翎予接在了手中。 木剑入手的那一刹那,赵翎予竟有深深的熟悉感,有种找回另一半的感觉,非常奇妙。 李寒衣抱住了那缓缓闭上双眼的赵玉真,朝天怒吼:“不!” 天雷忽降,直击那李寒衣。 “师尊!”赵翎予提剑在手,一步踏出,将李寒衣护在身下,催动全身真气阻挡九天落雷。 然而这道落雷远非寻常,他的真气瞬间便被击散。 雷落,落在了李寒衣之身,她怀中赵玉真的尸首刹那间化为尘埃飘散。 完了,李寒衣要成魔了。 赵翎予大惊失色,眼见着李寒衣满头青丝逐渐变成紫色,眼中有微弱紫芒闪动。他忙将自己的真气输进李寒衣体内,控制那紊乱的气息,并连声大喊: “醒醒,快醒醒!” “收敛心神啊!你不是说修行一定要先敛心吗,醒醒啊!” 然而李寒衣对他的呼喊恍若未闻,怎么也唤不醒。所幸有赵翎予真气的压制,李寒衣的发梢还保留着一小片乌黑。 还有救! 忽然,李寒衣剧烈挣扎起来,眼中紫芒愈发强盛,紫气正在不断侵蚀她的身体,那一小片仅存的乌黑正在一点点缩小。 怎么办?怎么办? 赵翎予心急如焚,可惜他脑子里没有任何解救入魔的方法。 正当他急得满头大汗之时,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随即他那双幽暗的眼睛里飞速闪过一道紫色的流光,妖媚无比。 木剑桃花自发催动起来,悬在了他们二人上方,再一次祭出了红色的屏障。 这是……心魔引? 赵翎予惊诧,我怎么会心魔引? 难道是无心! 赵翎予猛然记起,当初在于阗国外送别无心之时的一幕: 无心忽然问:“我教你的功夫你可还记得?” 当时的他一脸纳闷:“什么功夫?你有教过吗?” 无心却摆了摆手:“记不得就最好了。”随即转身离去。 是了,只有可能是他! 赵翎予融合第一块昆仑镜碎片时,曾因为压制不住镜身融合的力量而险些走火入魔,幸好无心和尚及时赶到,救下了他。 无心那时候用的必然就是心魔引了,而赵翎予的体质特殊,从某种层面上看,根本不能算个正常人,所以并不受心魔引的影响。 想来无心就是在那时候将这佛门罗刹堂的秘术‘心魔引’渡了过来? 不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赵翎予紧盯着李寒衣的双眼,全力施展心魔引。可是李寒衣处于崩溃的边缘,双目已然失神,根本无法顺利运转秘术。 “心魔引”为寒水寺罗刹堂三十二秘术之一,此功法需要施法者与被施法者双目有所交集,才能够成功。心魔引的强大之处在于,既能够将他人心魔引入自身而帮助他人,又能够让他人意识陷入心魔之中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赵翎予施展的当然是前一种,只要能救李寒衣,入不入魔又有何关系,他在这个世界上本也没什么牵挂。 可是如今无法与被施法者双目交集,秘术运转不起来。必须让李寒衣清醒过来,哪怕是一刹那的清醒。 情急之下,赵翎予双手按住了李寒衣的头部,与她四目相对,然后尽力模仿着赵玉真的语气沉声呼喊: “小仙女,小仙女!” “我是赵玉真,小仙女,我还活着。” “你快看一眼,就看一眼。” “小仙女,桃树已经结了果子,你不想看一眼吗?” “小仙女!” 奋力地呼喊终于有了成效,李寒衣双眼中的紫芒暗淡了几分,恢复了三分黑色,也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她轻轻抬手抚上了那人的脸颊,刚要开口说话,却又瞬间变得呆滞。 ‘心魔引’终于成功施展! 赵翎予捕捉到了那一瞬的清明,打通了沟通两人之间的桥梁,有数道清晰可见的紫色流光从李寒衣体表溢出,顺着赵翎予的手臂,涌入到了他的体内。 李寒衣发丝上的紫色,肉眼可见的开始一点一点的褪去,直至满头青丝再现,眼中的紫芒也瞬间消散,恢复了黝黑。 她逐渐恢复了神智,第一眼还真的以为是赵玉真复活了,然而第二眼她便明白是逆徒唤醒了她。 刚才她做了一个噩梦,陷入了梦中无法自拔,是那一声声呼喊,指引了她方向,将她拉回了现实。 此刻,这个逆徒双目泛着浓郁的紫色光芒,头发也已经全部染上了紫色,面目狰狞如同堕入深渊的魔鬼一般。 见这情形,李寒衣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苍白的嘴唇昕动,虚弱无比的说出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傻?” 赵翎予大口地喘着粗气,眉头皱得死死的,但是他的理智却还在,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于这魔气抗衡,可能这也是他能不受心魔引影响的原因吧。 但他很痛苦,头痛得快要炸开了。 “我,说过我会,保护师尊。”赵翎予捧着脑袋,无比艰难的说出这一句话。 李寒衣有些动容,却又有些心酸。没想到这个练自保剑法家伙,竟然如此悍不畏死!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 暗河那五人还在合力攻击桃花木剑的屏障,红光渐渐微弱,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 李寒衣苦笑:“最终还是会死,你这么折磨自己真的值得?” “不会死的,我带,你出去。”赵翎予咬牙切齿,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入魔了,还能保持一丝清明,我很佩服你。但是,死亡并不可惧,安慰的话就不用说了。”李寒衣面色平静,如闲聊一般。 赵翎予闭上了嘴,专心收拢着体内紊乱的真气。片刻后,他也陷入了梦境。 梦里,过往的一切忧伤,愤怒,哀绝的经历被无限放大,放大了十倍,百倍!然后如幻灯片一般一张一张的流动着,重复的流动着。 赵翎予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中,怎么也摆脱不开。 他知道,这个梦境便是他活下来的关键。 挣脱即可活,沦陷则必死。 () 第六十章 阴阳轮转 堕入梦境的赵翎予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抱着头,弓身如虾。 这种情况应是醒不过来了,李寒衣面色忧怆,想帮却也帮不上,只无奈地仰头望着悬空的桃花木剑,低声呢喃:“寒更承夜永,凉夕向秋澄。” 呃啊~赵翎予痛苦挣扎的哀嚎声不断。 李寒衣终究是心软,凑了过去,俯身轻轻将他扶起。 此时的他双目失神,面目扭曲,满头冷汗,浑身颤抖不止,如同梦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 “哎,死前还让我欠下你一份人情,要我拿什么还你” 李寒衣叹息一声,拿起衣袖替他擦去了汗迹,失笑:“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你可得知足啊小徒弟。” “嗯,雷无桀说得也没错,我是女子,不是君子。看在你今日拼死护师的分上,那我便破例一次,将你提为正式弟子。” “如此一来,徒弟救师父天经地义,那这份人情就不能作数了。” “雷无桀哎,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李寒衣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嘀咕着,自言自语: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修行天赋确实卓越,悟性也极高。平日里屡屡贬低你,那是怕你过于自大高傲,自持天赋而疏于刻苦的修行。” “说起修行之苦,我最初跟随师父修行的那段时光才是最苦的,你所吃的这点苦头,在我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百年间惊才绝艳的女子有过不少,剑仙却是屈指可数。我能跻身五大剑仙之列,其中艰苦,胜你百倍不止!可你不过一年时间,便从自在地境一路冲入剑仙,虽然不可否认你的努力,但是未免有些” “有时候真的有些羡慕你们,身为男儿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我想要达到同样的高度,却要比你们更努力两倍,五倍,甚至十倍。” 赵翎予在一堆碎碎念的话语声中幽幽转醒过来,就发觉自己倒在了李寒衣的怀中,那些念叨正是出自她口。 师尊什么时候这么能唠叨了 李寒衣微微仰着头,望着远方,并未察觉到赵翎予已经清醒,而赵翎予静静的凝望着李寒衣白皙侧脸,丝毫不想打断这一刻的闲情。 明眸如秋水,柳眉似轻鸿,勾勒出了女子少有的英气,鼻子坚挺而秀气,脸型弧线恰到好处,丽质天成,我见犹怜。 赵翎予心想:女娲造出她的时候应该也被这精致的模样吓到了吧。 如果可以,赵翎予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但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顺心之事? 李寒衣低头看来,惊讶出声:“你竟然能挣脱出来?” 赵翎予轻笑:“师尊一直在不停念叨我,我怎么能入魔呢?” 他都听到了?李寒衣大为羞恼,脸色立时变得不自然起来,一把扯起赵翎予,分开了一些距离,冷声警告: “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否则先杀了你,再与暗河之人同归于尽!” 要不要这么凶残?赵翎予无语扶额,只好顺从的点头:“嗯,我什么也没听见。” 咔擦! 屏障已经布满了裂痕,随时将要崩解。 “师尊,这里撑不住了,我们杀出去吧!”赵翎予提剑站起了身子,望向那暗河五人,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杀出去?我们先恢复伤势,等他们攻进来,蓄力一击才对,为何要自己送出去?”李寒衣困惑不解。 “自然是带你离开这里。”赵翎予咧嘴一笑,翻手一吸便将地上的焦黑面具吸入掌心。 这想法虽好,但却不切实际。以他们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突围出去,也跑不远。李寒衣很想反驳他,只是见他笑得开心,又于心不忍,便也笑着回道: “嗯,那就等你带我离开。” 这话让赵翎予听出了交付余生的感觉,他不由双眼冒出亮光,郑重其事地连连点头:“一言既出,万山难阻!” 听着这信誓旦旦的话语,李寒衣差一点就相信了,随后他就看到赵翎予将面具戴上,垂下头一声不吭,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也不动,。 这就是他所谓的万山难阻? 李寒衣以为他放弃抵抗了,无奈的哧笑一声:“这样也好,他们会给你一个痛快。” 话落,她再一次提起了铁马冰河,催动真气,剑上层层寒霜瞬间浮现,“就让我这最后一剑,来结束这场战斗!”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 剑气四溢,一剑将成,只待那五人攻来,便将雪月剑仙的最后一剑赐予他们。 忽然,一股汹涌而诡异的气势翻腾而起。 李寒衣皱眉看去,只见一道凌厉的剑气龙卷以赵翎予为中心,扫荡而出。 红光屏障也在此刻被那五人击碎,五人的攻击或是阴煞掌影,或是伞柄飞刃,或是幽寒剑气,恰好撞在了冲阵而出的剑气龙卷之上。 轰~ 剑气或掌影一股脑被卷入了剑气龙卷之中,龙卷盘旋两圈翕然炸裂,竟然顷刻间冲散了暗河五位高手所释放的五道极强攻击。 爆炸产生的如潮气息自龙卷中心急速散出,逼得暗河五人急退五步。李寒衣身受重伤,根本无法抵挡这股气势,眼见就要被掀飞,一道身影掠来,将她拦腰抱起,护在了怀中。 “怎么会!?”慕明策仰头看天,面露惊惧。 那半空之上,赵翎予脚踏桃木剑,怀抱着李寒衣,眼神冰冷的俯视众人,身侧无忧剑悬空而立,剑鸣不止。 被徒弟抱在怀中的李寒衣懵了,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两人靠的很近,她能清晰地察觉到,他脚下的木剑中有屡屡气势不断聚拢而来,并且节节上涨。 下方的苏喆双目圆瞪,险些要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使劲儿地擦拭着双眼,惊呼:“他的气势直线攀升,竟瞬间提升了数个境界,似乎还在攀升!。” “一头紫发,右眼澄蓝,左眼淡紫。这等异状,此人定然是入魔了!”苏暮雨接话道。 “入魔?”苏昌河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看没这么简单!他双眼虽显异色,但是眼神清明,戾气并不明显。若非清醒,他不可能如此安静,气息也不可能如此平稳。” “我赞成大家长的看法。”苏雨落连连点头: “刚才屏障内的情况大家都应该见到了,九天落雷降罚,李寒衣本该已经入魔,但是忧剑仙以莫名的功法将李寒衣拉了回来,能有这种本事,那么他极有可能懂破解之法。” “喂!你们聊完没有?”赵翎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神不屑,如观赏猴戏。 苏昌河试着问道:“忧剑仙入魔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赵翎予回答。 “竟然借入魔之机破境,还能不受魔性摆布,我非常佩服你!”苏昌河赞叹。 赵翎予冷哼:“不需要你佩服,你只需要知道四个字即可。” “哦?不知是哪四个字?” “挡我者死!” “狂妄!”苏喆怒喝:“道剑仙已经死在了你前面,难道还不吸取前车之鉴的教训吗?” 当他说出道剑仙时,赵翎予明显感觉到怀中之人有细微的颤动,无疑是触动了伤心事。 这些人既然不肯让,那他便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为道剑仙报仇了! 赵翎予冷哼:“老狗!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想绕你一命,但你上赶着找死,那你这条狗命,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口无遮拦!”苏喆大怒,挥剑斩出两道银白剑气,袭向空中之人。 “滚!”赵翎予冷冷吐出一个字,随即抬脚轻跺在木剑上,红色剑气翕然自桃木剑中冲出。 红白相撞,空中的赵翎予纹丝不动,苏喆却连退了六步,以剑杵地,惊诧不已。 此刻的赵翎予俨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只听语气便能察觉出来,从这方面看确实像是入魔了。 至少暗河众人都觉得忧剑仙的异状,肯定是受了入魔的影响。前后差距之大,简直判若两人。 事实上也的确是换了一个人,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破开了赵玉真留下的封印,昆仑镜阴魄主宰了这具身躯。 () 第六十一章 最后一剑 “大家长,这忧剑仙着实有些吓人啊,还打?”苏雨落目瞪口呆。 “非常古怪!他现在很强,在我之上。”苏昌河沉声回答,话锋忽转:“但他的伤依然在,真气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恢复,从刚才的攻击可以看出,他所依仗的是那柄古怪木剑。” 苏雨落恍然,怪笑两声:“原来是装模做样,紫毛怪的鬼心思挺多。” “大家长,我以十八剑阵困住他,相信很快就能找出破绽!”苏暮雨淡漠的神色中浮现一丝阴狠。 见苏昌河点头,苏暮雨当即挥手一敛,十八柄飞刃绕着他飞转,速度越转越快,剑阵运转到极致后,猛然一指点向空中的赵翎予,飞刃呈环绕式围杀而去。 数道破空声袭来,赵翎予又一次使出刚才那招,不过这一次未能震开飞刃。红光剑气与飞刃僵持不下,伞柄剑刃剧烈旋转,擦出了漫天火花。 “你放我下来。”怀里的李寒衣开始剧烈挣扎。 赵翎予低头看去,笑了笑:“你伤势太重,就算祭出最后一剑也杀不了人,反倒加重伤势,得不偿失。不如好好呆着,不要乱动!一切交给我就好,保证安然带你离开。” 话虽说得漂亮,其实他并没多少把握,只因这具残躯早已到达极限,够寻常人死三次了。 “你!”李寒衣气恼,“我还能战,快放我下来。” 她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徒弟的不对劲,不过,她也将一切归咎到了入魔身上,毕竟对于入魔的人来说,实力突然暴涨,性情大变的情况,并不少见。 赵翎予能保持目前这种清醒程度,已经是超乎常人了。只是,她身为五大剑仙之一,纵然身负重伤也要战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贪生怕死,更不可能躲在徒弟的怀里。 眼见李寒衣运起真气就要挣脱出去,赵翎予只好分出神压制住她,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斥道:“别闹!现在是关键时刻,安静一些!” 李寒衣挣脱不开,惊讶于他强横的实力,更加气恼他如今的态度! 竟然敢这么跟师尊说话,就算是入魔也不可饶恕。 不过现在腹背受敌,她仅剩的几分力量当然不能用在教训徒弟上,只能平复了胸中的怒气,慢慢安静下来。 “嗯,真乖!” 见她放弃挣扎,赵翎予很是满意的点头,忽然以迅雷般的速度,在她身上连点数下,封住了她的几个关键气门。 李寒衣怒目圆瞪,然而气门被封,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她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若不是时机不对,拼死也要杀了这个逆徒不可! 赵翎予适可而止,及时刹住了车,没再逗她。转而看向下方的苏慕羽,啧啧称赞: “啧~你这十八柄剑倒是有点东西,不太好对付吖。” “我这不是剑,而是凶器。”苏暮雨面无表情的纠正道。 赵翎予不屑地轻挑眉头:“凶器?狗屁的凶器,废铁抛了光也就你才会当成宝。” 如此嚣张,挑衅的话语,就算是性子凉薄的苏暮雨也不禁愠怒:“哼!但你却被这些废铁困住了,不是吗?” “困住了又如何?凭你也想攻不破我的防御?痴人说梦!” 苏暮雨不受他的挑衅,转头低声道:“大家长,他的右侧是薄弱点。” 半空中,十八柄剑来回穿梭攻击。苏昌河微微仰头观望着,听到苏暮雨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连战三位剑仙,他们几人或多或少也都受了伤,从地上的尸体数量来看,他们这一方才是最应该吸取前车之鉴的。容不得他不谨慎! “喂!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宽宏大量,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听好了,使出你们最强的招式,五个人一起上吧。” 赵翎予俯视着众人,声音高傲而冰冷,如同仙人施予凡人恩赐一般。 “紫毛小儿,猖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苏喆怒喝,似乎被彻底激怒,不管不顾的催动了最强一剑,蓄势待发: “这曾是暗河最强的一剑,三十年过去了,究竟是何风采,连我都有些记不清了,小子,你很幸运!能在死前见到这一剑。” 只见他高高扬起手中剑,数道暗黑剑气聚拢成三柄耀目的黑刃,其中散发着恐怖气息,恍如能吞噬一切。 “如他所愿,一起上!” 关键时刻,大家长发话了。暗河四人当即联手,各自发动至强一击,然后一个个纵身跃起,齐齐攻向了赵翎予。 苏昌河嘴上说着一起上,但攻上去的只有四人,他自己却并未动手,而是老神在在的站定着,好整以暇的观战。 只是他负在身后的双掌暗中运劲,浓郁的至阴之气翻腾缭绕。 那四人眨眼便到了赵翎予眼前,赵翎予心中感叹:苏昌河此人可真够阴的,居然让这些人一起上,他反而躲在后面伺机偷袭! 赵翎予的伤势确实严重,真气所剩无几,只能催动一次剑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他才这般故作强势,表现得外强中干,露出破绽。但尽管如此,还是没能引得苏昌河动手。 看来是命该绝于此! 此刻也不容多想,只能硬着头皮上,多杀一个是一个了。 赵翎予左手搂着李寒衣,右手提起无忧剑,低声吟:“乐往必悲生,泰来犹否极。” 体内仅剩的三分真气被催动,周身骤然掀起一阵汹涌剑气,呼啸四方。 “小心!他这一招会短暂控神!”苏雨落断臂还隐隐作痛,对这种感觉记忆尤深,及时发出了预警。 众人刚有所察,方圆五里的天地顷刻间染上了一抹苍白,隐隐有凄怆的哭啸与哀嚎声,宛若独属忧绝和愤怒的一方世界! 落下的雨水全都悬浮在了空中,化作了一道道细小的剑气之影,冲杀而来的四人身处半空中避无可避,瞬间淹没在剑影之中。 剑影如雨,遮天蔽日,苍白中透着凉意,危险至极! 唰!唰!有两道人影冲出了包围。 但被困住的二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赵翎予以气御剑,只单手一勾,无忧剑和地上的铁马冰河便如流光一般掠向那二人的胸膛,一穿而过。 率先挣脱的二人是苏雨落和苏暮雨。 苏雨落察觉不妙竟然提前退了出去,可谓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苏暮雨则第一时间守住心神,以十八剑阵的巅峰之力,破开了所有剑影。此时的他目光森冷,手执伞柄利刃,一剑刺向赵翎予的眉心,口中大喝:“受死!” 赵翎予翻身而下,险之又险的避过,抓住了桃木剑的剑柄,眼见苏暮雨再一次挥剑斩来,当即横剑一格。 铛~两剑相撞,手臂上传来冲若千钧的力道,桃木剑脱力飞出,赵翎予自己也被压了下去,急速落向地面。 苏暮雨那十七柄飞刃围杀而来,坠落中赵翎予无处翻腾,将李寒衣紧紧护在胸前,虽然以掌作剑,拍飞了十六柄利刃,身上却也留下了数道剑痕,而最后一柄飞刃更是直接穿过了他的左臂,带起一道鲜红血光。 苏暮雨这一剑角度刁钻,是冲李寒衣去的,赵翎予带着人躲避飞刃确实吃力很多,护住了李寒衣却没能护住自己的左臂,被扎了一剑,险些抱不住人。 “你快把我放开,解开我的气门!” 李寒衣近距离目睹着凶险的交战,和他左臂上剑伤,急切地低呼。 赵翎予没空搭理她,置若罔闻。 () 第六十二章 逃命 “时机到了!” 这时,苏昌河怒喝一声,黑色的阎魔之气暴涨,山林间阴风狂啸,那蓄力已久的阎魔掌顺势拍出:“我有阎魔一掌,送剑仙入殿!” 苏昌河来势汹汹,赵翎予还未稳住身形,那漆黑幽暗,渗透着阴冷气息的一掌便已到了眼前。 完蛋了!赵翎予心中大惊,仓促间提起右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接,一瞬间,赵翎予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一缕缕至阴至邪的黑暗气息正顺着他的手臂,迅速涌入身体! 轰~赵翎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直直飞出三十余步,还在不断后退,苏昌河蓄力一击的威力可见一斑。 尽管如此,赵翎予的左臂却如钢铁浇筑一般,死死扣着怀中之人,未松动半分。 “你快要死了,还不把我放开?”李寒衣一脸焦急。 赵翎予没有回答她,借着后退的力道,又往后一跃,跳到了半空中,随即抬手引剑,三道剑光急速掠来,分割了雨幕。 唰!三柄剑瞬间出现在了他脚下,载着他冲入夜幕。 望着夜幕中逃窜的身影,苏雨落面色古怪的与身旁的苏暮雨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的嘀咕道: “我还以为剑仙都不会跑呢?” 在他们眼里,重伤之下还受了大家长刚才那一掌,是绝对跑不掉的。 “追上去,绝不能放虎归山!”苏暮雨收起所有伞刃,踏步便要追出去。 苏雨落也收剑入鞘。 大家长却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怕是追不了了。” 两人回身望去,顿时吓了一跳,他们的身后,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人。 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袍道士正站在那里,道士似乎很老了,须发都已经白透了,又好像还很年轻,眼睛清澈而明亮。 道士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的神情似乎还很和善,轻轻地摆着拂尘。 “一个三十多年不出山的道剑仙,下了山,一个坐镇钦天监的老神仙,踏出了天启。今天可真是热闹!”大家长冷冷地说道,眼神极是不善。 他知道,今日的任务怕是要宣告失败了。 以这种凄惨的结果收场,真叫心中郁结,难以接受! 齐天尘闭目感受着现场留下的气息,面色沉重的叹息一声:“看来终究还是来晚了” 大家长皱眉问:“老神仙可还有事?若无事,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就先行一步了。” 白袍老道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光闪过,随即只一摆拂尘,轰一声响,眼前瞬间出现了一条几十丈长的沟壑:“请大家长莫过此鸿。” 果然如此!大家长眼神冰冷,身体却退了一步:“当今国师有令,自然不敢不从。” 原来这鹤发童颜的老者真实身份竟是北离国当朝国师,钦天监的监正,那位从不出天启城的老神仙! 齐天尘欣然接受了这份恭维,笑着点点头:“那便谢大家长了。” “我们要留在这里,替我暗河前辈收尸,国师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大家长明知故问,颇有些挑衅意味。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一地散落的尸体,全是他们暗河的人,而且有半数还是满头白发的老者,死状可谓凄惨。 齐天尘扫视了一圈,叹出一口气:“自然不会。他们之中,有几位还与我有不浅的交情,没想到竟是为了此间之事奔波,更没想到会丧命于此,哎~” 苏雨落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在传说中已经几乎神仙的老道士一眼,随后依大家长吩咐收拾现场。 只有苏暮雨难得地对齐天尘露出了几分恭敬的神情,甚至微微侧了侧身,对其行了个礼后才转身收拾现场。 齐天尘不再理会他们,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山中走去,那方向赫然就是忧剑仙遁入夜幕的方向。 落雷山。 两人从半空中坠入了一处树林中,翻滚了四五圈才停下来。 李寒衣向后望了一眼,见没人追来,立刻奋力挣扎,低声怒喝:“你松开我!” 赵翎予恍若未闻,搂着她站起了身,再一次御剑而起。 “你现在伤得比我还重,连御剑都不稳,怎么跑?快点放开我!”李寒衣挣扎无果,只好讲起了道理。 “那是因为你太重了!” “胡说八道!快松开我,我带你离开。”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吗?”赵翎予呵笑:“别傻啦,我是不会松手的!” 李寒衣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在带你逃命!” “我自己能走,你放开!” “不放。” “男女授受不亲,你抱着我做什么?” “我怕有些人不知好歹,还要回去拼命!再说了,命都要没了,还亲什么亲?” “你!”李寒衣气急,一拳打在赵翎予胸膛上,见他无动于衷,张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嘶~”赵翎予吃痛,惊呼:“你有病吗?” 落雷山外。 一道剑光冲出山林,速度不快,还左右晃动,摇摇摆摆的。 赵翎予站在了桃木剑上,怀抱着李寒衣,有气无力的调笑道:“怎么样,我说带你离开你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李寒衣早已松开了口,此时攀着他的肩膀,向后眺望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确定,暗河真的没有追上来。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追?”李寒衣望着不断向后退的落雷山,双目失神,声音也逐渐变得嘶哑,“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不止如此,赵翎予还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失望,胸中顿时郁闷起来,瓮声瓮气地问: “你一定要死在那里才甘心,对吗?看来我救你是救错咯?” 李寒衣久久没有回答,丝毫不想搭理他。 但赵翎予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冷笑道:“想殉情是吧?要不我送你回去?趁现在还没走远,还来得及。” 李寒衣终于有了反应,一脸困惑地看他:“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翎予明知故问:“我变成哪样?” “第一,这不是身为徒弟该插嘴的事情;第二,你觉得徒弟跟师尊说话应该是这种态度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好欺负,可以任你摆布?” “我可没这么说过。”赵翎予矢口否认,解释道:“我入魔了,可能有些神志不清吧。” “你是入魔了,但我很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你骗不了我。”李寒衣一口咬定。 “那还不是因为你我才会入魔?难道你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这是两码事!” “那就说一码事,你已经将我逐出师门了,我这个态度没有半点问题。” “” 李寒衣沉默了半晌,偏过了头去:“我说不过你。” 赵翎予心里终于好受了些,笑道:“那就好好呆着,省些力气。我跟你讲啊,一般人我还不屑出手相救,我好歹也是” 李寒衣蹙眉:“能不能安静一些?” “”赵翎予安静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某些人来得时候还说要去救雷无桀,结果一转眼全忘记了,真是” “你闭嘴!”李寒衣轻声喝道。 “” 赵翎予没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飞了很长一段路。行至一片山崖上方时,木剑上的流光忽然就暗淡了下去,两人又一次从半空中坠下。 山崖下。 “喂!你起开!”李寒衣大喊了两声,却不见赵翎予有任何反应,显然是晕了过去。 李寒衣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翻身而起,一脚毫不留情的就踢了过去。 砰!赵翎予滚出了好远,如死猪一般仰躺着。 “你这混蛋!” 李寒衣冷笑着走了过去,抬脚便要再来一下,但见到他身上数不清的剑痕和左臂上一大块的鲜红血迹后,这一脚又迟疑了。 低头看自己的腰侧,果然同样有着一大片血红,显然也是他左臂的杰作。李寒衣长叹一声,这一脚终究没能踢下去。 俯身轻轻将他扶起,靠在了一块岩石上,随后提剑破开了他左臂上衣服。 伤口很细很长,深度自不必说,整个手臂都被贯穿了。 本想去撕他的衣角用来包扎伤口,可是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血迹,还有着大片焦黑,李寒衣只好放弃了,转而撕下了她自己的衣角,简单的替他包扎了伤口。 伸手抬起赵翎予的手腕,输进了一缕真气仔细探查一番后,李寒衣的眉头深深皱起: “五脏六腑重创,气息紊乱,还有好几股力量在体内冲击经脉,怎么会这样?” “伤得这么严重,也不知这家伙哪来的力气,搂” 李寒衣及时收住了嘴,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他的脸,却被那布满焦黑痕迹的面具挡住了视线。 () 第六十三章 国师的发现 阴云退去,连夜的雨终于停了。 山中弥漫着淡淡水雾,增添了秋末初冬的冷意。 一处山崖下。 李寒衣犹豫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探向了那个面具,想要将其摘下。 可刚一触碰到面具,一道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岩石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李寒衣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心中微微一惊,收回手看了过去。 来人一身白色道袍,鹤发童颜,手执拂尘,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此时正微微笑着看向李寒衣,轻轻摆动着手中的拂尘。 李寒衣皱眉,有些不敢确定的问:“国师?” “正是老道。”齐天尘捋了一把胡子,扫动拂尘,面带微笑地缓步走来,“柳下听雨剑无痕。雪月剑仙,多年未见了!” “国师直呼我寒衣就行。”李寒衣客气一句,躬身行了一礼。 齐天尘很是洒脱的受了一礼,笑问:“李剑仙可是上了那落雷山?” 李寒衣点头,眼神一亮,“莫非那些暗河之人” “不错!正是我拦下了他们。”齐天尘笑答。 果然如此!难怪暗河之人迟迟没有追上来。 李寒衣明悟,又一次微微鞠躬,双手抱拳:“谢国师救命之恩!” 齐天尘轻摆拂尘:“不必不必,我此行是来赴约的,救下你们不过是顺手之为罢了。” 李寒衣扫视四周山崖,不解:“国师离开天启,在这深山之中赴约?不知是与谁约?” “与一故人约。”齐天尘答道。 “故人?谁?”李寒衣追问。 “青城山上任掌教,吕素真。”齐天尘缓缓说道。 李寒衣回过神来,明白了,国师是为了赵玉真而来,只是可惜 “那看来国师大人是失约了。”李寒衣偏头望向落雷山的方向。 齐天尘轻甩拂尘,也望向了落雷山,感叹:“命中注定无量劫,无可破。一切都早已注定,难以更改!” “无量劫,无可破?”李寒衣低吟。 她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落雷山中,赵玉真没头没脑的话,他似乎说破无量劫的第三条路是 她往地上的赵翎予看了一眼,略有些迟疑的问:“国师,人的命数真的可以一分为二,出现在两个人身上?” “命数一分为二?”齐天尘重复了一声,回答道:“道藏万千,道法莫测!对于道法通天之人来说,确实有办法做到。你为何如此问?” 李寒衣并没回答,只是愣愣的盯着地上的赵翎予看。 齐天尘自然也注意到了靠坐在石块上的面具人,起初以为是李寒衣的帮手,所以并未在意,此刻细细感知了一会儿,才察觉出有古怪 “嘶~这人是?”齐天尘忙蹲下身子,伸手搭在了面具人的手腕上。 片刻后,一向波澜不惊的国师大人竟然大喊出声:“他,他怎么还活着!” 李寒衣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国师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一惊一乍了? “那刚才落雷山上那道陨灭的气息是?”齐天尘再次望向落雷上,神色惊疑不定。 忽然,齐天尘一甩拂尘盘膝而坐,闭目掐指猛算。 霎那间天空散去没多久的阴云又迅速聚拢而来,雷声轰鸣震响,整个山崖下都有轻微的震颤感。 片刻后,齐天尘闷哼一声,脸上的红润迅速退去,额角直冒冷汗,沾湿了他苍白的鬓角,显得有些狼狈。 李寒衣静静的站在一旁观看,心中惊骇。 究竟是什么天大事情,能让笑看人间的老神仙这般失态?刚才又是什么触动了天雷,竟连天地都跟着变了颜色? 见白袍老者深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收了功。李寒衣这才问出了心中的好奇:“国师大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天尘缓缓睁开双眼,玄而又玄地说道:“不信时,不信命,招致大祸!” 李寒衣细细品了一会儿,不明其意。 “国师可是算出了什么?”问出这话时,李寒衣地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齐天尘站起身,轻扫拂尘,恢复了些许笑意:“看来我并未完全失约,还有几分挽救的机会。” 李寒衣大喜:“国师的意思,赵玉真还有救?” 齐天尘没有回答,双手飞速的掐了一个道印,口中喃喃低语。 忽然,那道印下猛地射出了一道黄色印诀,齐天尘暴喝一声“着!”,然后手腕轻轻一抖,印诀暴涨三倍,猛地冲向地上的面具人,瞬间没入了面具人的身体之中。 一道光芒亮起,包裹住了面具人后,他的身体立刻开始微微的颤动起来,越来越剧烈,面具人也无意识地发出了闷哼。 “国师这是作何?” 李寒衣不认为齐天尘会乱来,但是赵翎予的闷哼声实在有点瘆人,才出言相问。 “不会害他。” 齐天尘回答得很直接,李寒衣只好选择相信他,站在一旁静候。 “止!”齐天尘又是一声暴喝,随着这一声吼,面具人身体的颤动逐渐慢了下来,片刻后又归于沉寂。 做完这一切,齐天尘才伸手摘下那面具人脸上的面具,转头问道:“他现在像不像赵玉真?” 齐天尘并不知道赵玉真长什么样子,所以只好问李寒衣了。 “像。” 李寒衣看不懂老国师对赵翎予做了什么,但面具下的那张脸依旧如昨晚见到的一样,并无差别。当然,眼睛没有睁开,分辨不了颜色。 齐天尘满意地点头,又将面具戴了回去,转过身神色严肃的说:“从今往后,这小家伙就是赵玉真了!” “啊?他是赵玉真?”李寒衣一脸错愕。 她觉得齐天尘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或是认错人了,便出声解释道:“他是我徒弟,名叫赵翎予,不是赵玉真,他们俩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然而齐天尘却摆了摆手说道:“一会儿再跟你解释,现在还是先救人吧,再晚一些,这个小家伙恐怕就要没命了。” “不会吧?刚才我有探查过他的脉象”李寒衣诧异,欲言又止。 在她的感知中,赵翎予虽然虚弱、混乱不堪,但是生机顽强,真气也没有丝毫外泄的迹象,并不像是个将死之人,怎么才一会儿就 然而她毕竟不是医生,懂的也不多。况且这伤势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就死了,赵翎予无疑是一个异数,她看不懂。 齐天尘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沉声解释:“你不必怀疑。这小家伙的身上,远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老道也看不甚看透,总之,我不会骗你。” 李寒衣半信半疑,双手抱拳道:“还请国师出手救他!” 然而齐天尘却轻轻摇头:“我救不了他。” “啊?”李寒衣愕然,“那我该怎么救他?” “此处再往东五十多里,有一座小城,那座城内有人可以救他,你且带上人随我来吧。我们边走边聊!” 齐天尘随手指了个方向,说着便朝那边走去。 李寒衣没有犹豫,俯身抱起地上的赵翎予,快步跟了上去。看似速度不快,可是一步踏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几十步之外。 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你刚才不是问我‘人的命数是否可以一分为二,出现在两个人身上?’” 齐天尘面带一副高深的笑容,指向了李寒衣怀中之人:“这小家伙就是答案。” 李寒衣仍是难以置信,眉头紧锁。 “我不清楚玉真是通过什么方法将阳魂转移到了这个少年身上,但毫无疑问,他成功了。”齐天尘继续说道。 () 第六十四章 李代桃僵 “分魂?”李寒衣惊骇,“难怪他们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道门竟有这等秘术?” “我道门之神可是东极青华大帝——太乙天尊。统领青玄左府,号称上登朱陵府,下入开光门,超度三界难,迳上元始天。威能通天彻地,道法玄妙莫测! 而青城山乃道门正统,拥有诸多无上道法,我们一生所能见到的道法看似只手可数,但那是因为人力有时尽,寻常人穷极一生能学得五门道法已是天赋不俗,而修炼至大成则可以横行江湖了。”齐天尘一脸傲然的说道。 “受教了。”李寒衣听得一愣一楞的,“可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我猜,他是为了破劫。”齐天尘回答道。 “破劫?这么说他失败了?”李寒衣沉声问。 齐天尘眼神瞥向李寒衣怀中的面具人:“成与败全在这小家伙身上了,若他能躲过那一劫,安然的活下来,则成。反之,则败。” 李寒衣回想落雷山上的一幕幕,以及赵玉真和赵翎予的那些对话,她当时听不懂,此刻忽然有些明悟了。 齐天尘见她若有所思,便问:“你是否知道些什么?可以与老道聊聊,因为就算是我,也看不太明白。” “嗯。”李寒衣点头,徐徐道:“他们两人曾经有过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诸如:‘宿命如此,天命难违’,‘站在一起便没了退路’,‘阴极转阳’,‘他人强加的担子’,‘已经绑在了一起,全都逃脱无望’之类的古怪话。” 齐天尘点头:“那就没错了!玉真这方法通俗来说就是钻空子,以本体身躯去应无量劫,从而保下分魂。但是一旦分魂过分活跃,或是在本体应劫之时同时出现,那便等同于自投罗网,功亏一篑。” 李寒衣面露失望:“那按国师的意思,赵玉真还是死了。我手里这家伙也难逃一劫?” 齐天尘回答:“不错!就算破了劫,他也活不了,只能留下一缕分魂。” 听到这里,李寒衣不禁想起当时那两人争锋相对的一幕,哧笑:“只能留下一缕分魂,可那缕分魂还与他很不对付,如同仇人见面。” “哦?发生了什么?”齐天尘并不知情。 李寒衣简单的讲了讲当时的情况,齐天尘听后大感诧异,按理说不该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因为分魂已经与另一具身体融合,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有什么理由上赶着来送死呢? “或许在我们看来毫无意义,但却是玉真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结果,可悲可叹!”齐天尘深深叹息一声:“不论成败都是输,又何必为天下引来灾祸!真是个痴儿啊!” 李寒衣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词,疑惑道:“赵玉真为天下引来了灾祸?” “不错!天大的灾祸,血流成河,百姓生灵涂炭!我无法推算具体,但绝对不容忽视。”齐天尘幽深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惧色,幽幽说道: “这是赵玉真闯下的灾祸,只能由他来抗,他身死道消,一了百了,那这份因果便由身具他分魂的这个小家伙接下。” “所以,国师说这小家伙就是赵玉真的意思是?” “此等灾祸已非一己之力能够化解。老道想收他为徒,随我前往天启城修行,传授他道法。等灾祸降临之际,他便可自行回青城山,以青城山掌教赵玉真的身份带领青城山道士和一众江湖人士共同化解这天降危机!”齐天尘煞有介事的说道。 !!! 李寒衣骤然停步,惊骇莫名! 齐天尘也停了下来,笑眯眯的看她,“雪月剑仙应该不会不顾天下苍生,选择站在灾祸那边吧?” “当然不会,守护天下苍生,保一方太平是我等毕生之愿!”李寒衣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踏步前行。 “那便好!”齐天尘笑着跟了上去。 李寒衣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瞟了身边白发苍苍的老者一眼,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一闪而过。 原来齐天尘方才所说‘他并没有完全失约’的意思就是: 他虽然没有救下赵玉真,但是他救下了青城山掌教? 齐天尘想要找人顶替青城山掌教? 而且找的还是个没有学过半点道法的家伙,就算齐天尘收他为徒弟,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教会他青城山道法! 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一旦被揭穿,那赵翎予会是什么下场? 所谓的天降灾祸究竟是真有此事,还是他的一已之言?这其中会不会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寒衣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也乱糟糟的。 落桑城。 这是一座小城,离落雷山不过百来里。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袍道士领着一个白袍的绝色女子在街上匆匆掠过,白袍女子身上血迹斑斑怀中还抱着一个戴着面具的怪人,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同样沾满了血迹。 他们的速度很快,一步踏出便从街头到了结尾,只有驻足的片刻才会被周遭的百姓们瞧见,一个个儿揉了揉眼睛,吓了一跳,惊呼白日见鬼。 这一路上,李寒衣都心事重重的,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齐天尘也格外的安静,直至入了落桑城,他才再度开口: “灾祸的降临已经不可避免,能够化解这份因果的也就只有你手中的这个小家伙以及青城山的道法力量,二者缺一不可,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把他当作道剑仙赵玉真。” 李寒衣眉头微皱:“可他的年纪并不相仿。” 齐天尘笑盈盈的给出答案:“他入魔了,是老道以毕生功力救下了他,压制了他体内的魔性,所施展的正是道门的枯木逢春之术,可使人看起来年轻许多。” “那暗河此次行动活下来的那三人?” “老道自有办法,会让他们保守秘密的。” 李寒衣想起了齐天尘半路放飞的一只信鸽,想必就是在提前安排这些事,还真是手眼通天! “那么死的那个?” “自然就是忧剑仙!” “国师思虑得很周到。我已经明白了,遵国师所言。”李寒衣默默记了下来,先静观其变吧,赵翎予能不能活下来犹未可知,多想无益。 “关乎天下的事,还望雪月剑仙记住今日的话。” 李寒衣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强调道:“若此事为真,那我自当全力配合,但若” 齐天尘轻扫拂尘,哈哈一笑:“我明白的,你尽管相信老道就是!” “那也请国师记住今日的话。” “一定!” 落桑城城东。 齐天尘领着李寒衣到了城东的湘南茶楼,说是这里此时恰好住着一位很厉害的云游大夫,医术高超,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两人一步踏进了湘南茶楼,顿时吸引了茶楼内所有视线。 众人惊诧地抬头看来,整座茶楼的饮茶客都在惊叹白袍女子的绝色容颜,甚至有几个文人雅士已经应景的吟诵出了几首诗词,露出了一副仰慕神态。 可是见那为首老道仙风道骨,白袍女子又怀抱一个浑身是血的病人,这副古怪模样终究没人敢上前搭讪,就连小二都愣在了原地,手中端着的茶壶倾斜,差点摔在了地上。 白袍女子容貌极美,但是面目冷峻,她扫视了一圈茶楼,没有理会那些吟诗作对的茶客,而是看向了茶楼窗边。 那里有一方长凳,一书生正躺在凳子上用这一本书盖着自己的脸,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白袍女子只是看了眼这书生的装扮,和那放在他身边的那个巨大的书箱,便认出此人就是与她齐名的儒剑仙——谢宣! () 第六十五章 云游大夫救人 既然谢宣在这里,那么国师所说的云游大夫必然就是他了。 白袍女子径直走了过去,轻轻一跺脚,整座茶楼都跟着颤了颤。 书生被震得差点从长凳上摔了下来,将脸上的书拿开,打了个哈欠,说道:“干什么的?大早上这么大怒气,是要拆楼还是要杀人啊?” “你就是那所谓的云游大夫?”白袍女子的声音清婉中透着几分冷意。 书生终于是清醒了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眼前的两人,先是认出了白袍老道士,愣了一下后说道:“国师?” 白袍老道士轻轻摆动了一下拂尘,冲他笑了笑:“一柄万卷书,行遍万里路。谢道友,多年未见了。” 谢宣立刻收起了散漫,对着白袍老道士微微鞠躬,脸上满是恭敬:“国师。” 白袍老道士虚抬拂尘:“谢道友不必多礼!”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谢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国师为何会出天启?众人皆知赵玉真三十年没有下过青城山,我却知道,国师大概也有三十年未出天启城了。” “为了赴约,此事往后再议。”白袍老道士笑着回答。 “国师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儒剑仙谢宣点头,转而看向国师身旁同样一身白袍的绝色姑娘,越看越觉得眼熟。 雪月城是一个好地方,城中有两个绝世美人,可在谢宣眼里,美则美已,却很打交道。只因她二人,一个嗜赌如命,一个脾气太差。 那个脾气太差的姑娘,他在年轻时有幸见过一面,只是那一面后,那姑娘的容颜就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一直无法忘却。 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那绝色容颜,一点都没有消失啊。只是她必然刚刚经历了苦战,目前的状态非常糟糕。这一点无须把脉,从那一身带血的白袍,和她苍白的脸色便能看出一二。 她怀中之人又是谁?能被堂堂雪月剑仙抱在怀中前来寻医,定然关系匪浅,莫非这朵冷冰冰又带刺的花终于被人采走了 见谢宣久久不答,眼神瞟来瞟去,白袍女子皱眉轻喝:“谢宣,你耳聋了?” 脾气果然一如既往的差,谢宣算是彻底确认了她的身份,立刻站了起来,惊呼:“雪月城二城主怎么来这里了?” “路过而已。”李寒衣随口回答,语气冰冷的说:“你快帮我救他。” 这是求人的态度?谢宣脸颊抽搐,却也伸手一把搭住了她怀中男子的脉搏,眉头紧皱: “这这伤势也太复杂了,真气耗尽,五脏六腑震裂,走火入魔,浑身的雷电烧伤,还有周身的剑伤,刀伤” 这些伤势听着很是瘆人,李寒衣蹙眉,有些焦急道:“你说得八九不离十,赶紧出手救治!” “还有阎魔掌的伤势,是苏昌河?”提到这个名字,谢宣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叹道:“他又入世了?” “没错,苏昌河还带着他们暗河的一众老祖,唐门三位长老。”李寒衣点头,大致将战斗时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什么?他是道剑仙?”谢宣大叫一声,一脸的不敢置信。 国师出了天启,道剑仙也下了山?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额也不能说吉日,毕竟道剑仙这才刚一下山就成了一个将死之人不太吉利。 谢宣的手依旧搭着脉搏细细查探,忽然挑眉问:“不对啊,道剑仙这么年轻?” 此话一出,齐天尘当即将那段压制入魔的说辞搬了出来。 “道门枯木逢春之术?”谢宣讶异,竟有如此奇术?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纠结便相信了。 他听说过李寒衣和道剑仙的一些传闻,以前不信,现在却信了,还有点小感动。道剑仙三十余年未曾下山,下山只为救他心爱之人。 而李寒衣面冷心热,话语虽冷,旦却能看出来她很着急。 谢宣闭目探脉,嘴上缓缓说道:“忧剑仙我听说过!最近在江湖上名气很高,十招定胜负的君子之约一直被江湖人效仿,但没人知道他的家学,只知他是个散修。没想到他竟然也参与了你们昨晚与暗河的一战,还不幸战死了,真是可惜! 这种少年英杰能与我们五人并列,一定有其独特的剑道,我正打算抽空去领教领教,没想到” 因为赵翎予那段时日都是以散修之名游历江湖的,所以知道他来历的人不多,江湖中人不像暗河这般消息灵通,没事不会翻人老底,自然就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李寒衣怒斥:“别感概了,赶紧救人啊!” “别着急,正在救呢!”谢宣安抚一句,又闭上了双目,继续探脉,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些伤势都足够死三次了,可他居然还有一口气吊着,简直不可思议,似乎时候有一股莫名的” “莫名的什么?”李寒衣直觉,赵玉真的秘密和国师大人所看不透的地方就源自于此。 谢宣摇头:“不清楚从脉象上看,他身上还有两处内伤我无法判断出缘由。” 李寒衣蹙眉:“你还能不能治病了?” “当然能治,但是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如今病人晕了,我自然要问你们,弄清楚他受伤的前因后果,才能对症下药。”谢宣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你就快点问!”李寒衣很不耐烦。 谢宣顺势问道:“你再详细说说道剑仙是如何受伤的?” 于是李寒衣又稍微详细一些的将当时受伤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只是要把赵翎予说成赵玉真,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暗河竟然出动十二名高手围杀你们三人,你们击杀了九个,断了苏雨落一臂,伤了苏暮雨,击退了苏昌河,最后还被你们二人逃脱了?你确定没有隐瞒什么?”谢宣惊疑不定,换作是他决计是跑不掉了,难道他与雪月剑仙的差距已经这么大了? 齐天尘也愣住了,他赶到落雷山时只看到了暗河十个人,其中七个已经成了尸体。没想到一共有十二个人,暗河真是下了血本。 “是国师救了我们。”李寒衣含糊道。 “那还可以理解。” 谢宣松了口气,终于睁开了双眼:“他体内有多股真气在横冲直撞,不出两个时辰,就神仙难救了。先随我回屋,我先帮他控制住情况,再细细的诊治!” 儒剑仙谢宣本是一位儒生,但读破万卷书,悟尽天下事后一步踏入了儒圣境界,提笔可成书,持剑为剑仙,而拿起药箱,同样也是天下一绝。 李寒衣虽然在苍山苦修剑道,但也听过谢宣的不少事迹,当年大将军叶啸鹰幼女叶若依降生之时,被太医府确诊为先天心脉不全,活不过十日,叶啸鹰便邀请了天下名医赴京,其中有药王传人司空长风、钦天监监正齐天尘,亦有儒剑仙谢宣。 所以此刻得知云游大夫是谢宣之后,她心里放松了不少,赵翎予应该是得救了。 谢宣领着李寒衣进屋后,让她将人放到了一张长长的木桌上,随即在赵翎予的身上四处按了按,到一旁取出了一柄模样奇特的短刃,然后一手拎起赵翎予脖子上的衣领,另一手持着短刃轻轻一划拉,气机一震,破烂的衣袍瞬间被剥离,露出了里面红肿一片的皮肤,累累剑痕。 李寒衣猛地转过了头去,低喝:“你脱他衣服怎么也不说一声?” “啊?”谢宣一愣,奇怪道:“难道这还要先经过你允许?我是在救人哎” 李寒衣一听便知道谢宣是误会他们的关系了,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站在了门外等,结果屋内又传来的谢宣的喊声: “一会儿我还要为他全身行针,裤子也要脱,可以吗?” 李寒衣眉头直跳,低吼道:“随你的便!别再问我!” “这么生气干什么?”谢宣不明所以,却也丝毫不在意,埋头继续他的工作。 () 第六十六章 各方异动 落雷山外。 一架马车行走在泥泞的山道上,急速地离开。 “经此一役,与雪月城结下冤仇,又和从来不理世事的青城山结下死仇,真的值得吗?”坐在马车中调理内息的苏雨落忽然说道。 “雨落!”苏暮雨一惊,开口制止他。 在他的印象里,苏雨落从来都是一个坚定的命令执行者,从来都不会对大家长的决判提出意见。今日竟然出声质疑,莫不是断了手臂,吓傻了? “无论是雪月城,还是青城山。很快都会不存在了,又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呢?”好在大家长并未追究,依然闭目养息,缓缓答道。 “大家长有其他计划?” 苏暮雨惊疑,雪月城和青城山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想要除掉谈何容易,但大家长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能说明他心中的谋划必然不小。 “计划当然有,但我心里有隐隐一丝不安。” 苏昌河忽然睁开眼,抬手伸出了马车外,再缩进马车时,手里赫然多出了一只信鸽。 取下信纸,打开一看,苏昌河古井无波的脸逐渐狰狞起来,胸腔开始出现剧烈的起伏。 片刻后,苏昌河冷哼一声,抓着信纸的手用力拍在了马车上,嘭一声,信纸顷刻间化为飞灰。 “大家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暮雨见他情绪如此激动,忙问道。 苏昌河恨声回答:“齐天尘那老匹夫,屡屡坏我好事,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国师?苏暮雨和苏雨落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那老匹夫要保青城山。”苏昌河继续说道。 “他凭什么能保?”苏雨落直言。 “不清楚。”苏昌河摇头,忽然又勾起一抹邪笑: “其中似乎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现在是他在求我们。我想,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那大家长的意思是暂时同意他的要求?”苏暮雨若有所思。 苏昌河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便又闭上双目养息。 这时,苏雨落挪到了苏暮雨身边,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苏暮雨瞄了闭目养息大家长一眼,迟了疑一会儿才说:“按原计划行事,前往雷家堡……赴宴!” “哦,赴宴!明白明白。”苏雨落作恍然的表情,连连点头。 另一处官道上。 四人四马也正在狂奔着赶路,同样是前往雷家堡。 这四人正是那萧瑟,雷无桀,唐莲以及叶若依。 那日,萧瑟与雷无桀下了青城山,遭遇暗河杀手后被及时赶来的落明轩和司空千落救下,几人便同道而行,行至一座小城,却又遇见了唐莲和叶若依,他们两人正是探知了唐门叛变的消息特意赶来支援的。 在唐莲这位雪月城大师兄的安排下,司空千落与落明轩先行返回雪月城。而其他四人则正快马奔赴雷家堡,唐门已经叛出雪月城,但是雷家堡却并不知道,如果接下来的英雄宴,唐门如约前往的话,那么很可能其中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只是,雷无桀忽然立马!马猛地嘶鸣起来,雷无桀勒紧马绳,遥望西面,眉头紧皱。 “怎么了?”萧瑟停下马,问他。 “不知道。”雷无桀摇了摇头,捂住了微微有些发疼的胸口,“只是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和难过。” 另一边,返回雪月城的司空千落和落明轩行至半途,却又遭遇上了暗河千面鬼慕婴的截杀,接连不停的骚扰令得他们调转了马头,再次追上了雷无桀四人。 于是,一行六人共同前往雷家堡。 看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萧瑟心中的忧虑更深了几分,暗河似乎刻意将他们逼到了一起,在他们几人回合之后,那些暗河杀手便又悄悄隐匿了踪迹。 萧瑟知道,这趟雷门赴宴将会是暗河设下的一处陷阱,针对雪月城,或者说针对他。 但他隐脉受损,不能运用内力,只有天下第一轻功踏云能作为自保,却对即将到来的苦战没有丝毫帮助。 所幸这一路上,他都在领悟一本无名书,书中暗藏有玄妙秘术,恰恰对他这个病人有无穷的妙用,于是便悄悄修练起来。 这无名书是儒剑仙谢宣所赠。谁都知道谢宣博通千古,在学识上早已能与前朝圣人比肩,但所写之书从不写上书名。他曾说过,当别人看到我的书,有所感悟的时候,那就已经与他无关了。 那些感悟,那些看到书本想起的事,都是别人自己的东西。所以从不提名,将这件事交给了看书的人。 只可惜,江湖上有资格被他赠无名书的人屈指可数。 而萧瑟就是其中一个。 落桑城。 湘南茶楼。 李寒衣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回到了屋外等候。 屋内的救治还在继续,李寒衣遥遥望向东边,心中焦急起来,暗河与唐门联手,雷家这次必然要迎来一次大劫,雷无桀他 “李道友在忧心什么?”一身白色道袍的齐天尘微微笑着走到了近前。 “国师。”李寒衣微微躬身点头,随即回答道: “我在担心雷门的那场宴会。如今唐门叛出了雪月城,我雪月城前去赴宴的小辈恐有性命之忧。” 齐天尘笑道:“那不妨自行离去,屋里的小家伙我会将他带回天启。” 是啊,确实应该这么做,但是李寒衣凝眉不语。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天尘以为是在担心自己伤势,遂点头道: “苏昌河此人阴险狡黠,不好对付,又有唐门虎视眈眈,以李道友此时的状态,确实应该修养一阵!” “苏昌河!”李寒衣嘴里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凶戾,青丝飞扬。 齐天尘听出了其中的杀意,劝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也不过是政客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李道友莫要冲动,还是先养好自己伤罢。” 李寒衣似乎被说动了,收起了气势,“国师放心,有人拼命将我救出,我不至于傻傻的去送命,我已有自保之力。” “哦?”齐天尘若有所思的偏过头,透过窗户看向了屋内,那少年人浑身赤裸,被谢宣扎满了银针。 再回头看那一身崭新白袍的女子剑仙,齐天尘露出会心的笑容,打趣道:“李道友莫不是在担心那小家伙,所以才迟迟没有离开?” 李寒衣被齐天尘那古怪的笑容吓到了,面色一僵,忙解释:“他是我徒弟,如今生死未卜,就这么离开是有一些不放心。” 齐天尘闻言皱眉,沉声道:“他现在是我徒弟了,李道友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国师既然已经把他当作了徒弟,那我自然是放心的。雷家堡情况紧急,我这便离开。”老头这么急着抢徒弟,李寒衣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转身便要走。 忽然,一只飞鸟落入了院落,停在了齐天尘的肩头。 齐天尘一愣,摘下了鸟上绑着的信筒,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速回天启。” “李道友且慢!”齐天尘苦笑着喊住了李寒衣。 “国师还有事?”李寒衣回过头问,她也见到了那只鸟,想必是天启城那边发生了什么急事,果不其然 “天启急召,我要即刻赶回去处理。很抱歉,这小家伙只能麻烦李道友照看一二了。” 说着,齐天尘伸手取下了腰间的一块玉牌,递了过去,“麻烦将这块玉牌转交给那小家伙,另外,让他来天启城找我!” 李寒衣接过了玉牌,眉头轻轻一挑:“他要是不想去呢?” “不会的,他会愿意来的。”齐天尘笑得很是自信,一甩拂尘便先行离开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李寒衣眉头深皱,国师真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嘎吱~房舍的门被推开,谢宣迈步而出。 李寒衣迎了上去,急问:“怎么样了?” “命是暂时保住了。”谢宣微仰着头,不停地揉着发酸的脖子。 李寒衣轻舒了一口气,又问:“他醒了?” “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谢宣耸了耸肩。 李寒衣当即要踏步进去,却又停住了脚步,一手按在了铁马冰河的剑柄上,一阵阵森寒剑气直冲谢宣而去,喝问:“快说!” 谢宣被迫得连退三步,撞在了门框上,哎哟一声,连声大喊:“我说,我说!” “哼,装模做样!”李寒衣收了手,冷冷道:“你堂堂儒剑仙会禁不住这点气势?” “哎~你以为我是装的?是那家伙不好治,不但耗费了我大量真气,体内的真气还会反噬他人,我现在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谢宣摇头叹息。 “这么古怪?”李寒衣惊诧,“那他醒了没?穿衣服了?” 谢宣回答道:“还没醒,但估计半个时辰内会醒来。衣服他还穿不了,我随手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辛苦了!”李寒衣点头,面无表情的给了句话,便径直往屋内走去。 谢宣看着那白衣女子走远,小声嘀咕:“连感谢人都这么冷淡,道剑仙是眼瞎了吗,居然找这种女人以前觉得脾气太差,现在得加一条,冷酷女汉子!” () 第六十七章 他脑子坏了 半个时辰后。 湘南茶楼,房舍内。 赵翎予幽幽转醒,第一眼便见到了守在一旁的白袍女子。 从赵翎予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侧脸,但仍是极美的,她正闭目调理内息,唇色依旧苍白,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看了好一阵子后,赵翎予才舍得出声打断。“咳咳~” “你醒了很久了?” 李寒衣睁开双眼,神色平静的看向赵翎予,见到他那一蓝一紫的双眸,立时又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双瞳实在是太诡异了,妖媚中透着危险气息。 他入魔后双眼明明是紫色,后来右眼突然出现蓝色,实力也在那时候开始暴涨,这蓝色到底代表了什么? 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绝对不是入魔这么简单。 “额刚醒的。”赵翎予被看得有些尴尬,想要伸手挠头,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我浑身刺痛,动不了。” 李寒衣蹙眉:“动不了就别乱动,你忘了你受伤了?没有那么快好。” 赵翎予很是听话的放弃了挣扎,安静的躺着,“我躺了多久了?” “小半日而已。”李寒衣回答道。 “这里是哪里?医馆吗?”赵翎予扫视了一圈,看到了摆在一旁的药箱。 “不,是茶楼。” 李寒衣把路遇国师,到落桑城寻谢宣救治的事情简单述说了一遍。 “落桑城,湘南茶楼?”赵翎予低声呢喃。 转头向外望去,透过窗户,果真看到院落中有一株光秃秃的树木,那应该就是桃树了。 他记得这个地方,梦里的那个场景就是在这里。 若是没有他出现的话,现在被救治的那个人应该是李寒衣了。赵玉真会死在这里,随后李寒衣入魔。 如今的结局,看来是错有错着了。不管不顾的胡来一通,得到的结果却恰恰是最初想要的那个,唯一不好的就是,把自己赔进去了。 赵翎予不禁唏嘘一声:“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李寒衣低声吟了一遍,冷冰冰的接话:“看来你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赵翎予回过神来,笑了笑:“满意谈不上,只是庆幸没有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哪一步才算是最糟糕的?”李寒衣追问。 赵翎予没有回答,目光火热的看向端坐一旁的白衣女子。 “你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李寒衣一脸不悦的瞪了回去。 她那眼神太过凶恶,赵翎予只好移开了视线,笑道:“你哪里弄来的新衣服,帮我也弄一件呗。” 李寒衣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块玉佩,递到了过去。 赵翎予瞥了眼玉佩,眼睛一亮,很是惊喜,“这是定情信物?” “什么信物?你胡说些什么?”李寒衣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直接甩手将玉佩丢到了他枕边。 李寒衣眉头紧皱,她原以为这家伙精神状态已经好转,现在看来非但没有,还变本加厉了! “那这是什么?”赵翎予想拿起玉佩看,但是无奈手臂动不了,只有脑袋可以小幅度转动。 “这是”李寒衣欲言又止,这家伙看起来神智不清,该不该把国师的话转告他? 思考了片刻,她还是将事情告知了赵翎予。 赵翎予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什么老神仙的卜算,什么天灾人祸,什么顶替赵玉真越来越离谱。 “话我都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李寒衣见他这副吃惊的呆愣模样,眉头微微上扬,她很好奇赵翎予会作何选择。 赵翎予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说齐天尘在我身上打了个道印?” “嗯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只是在救你。”李寒衣回答道。 忽然,赵翎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不自然的问:“这么说,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指什么?” “就是我与赵玉真之间的关系。” “略知一二。”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赵翎予满是歉意的说。 李寒衣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没关系啊,我又不感兴趣。” 赵翎予不清楚她是真不在乎还是装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沉默了一阵,李寒衣再次出声:“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快点做决定,我还有要紧事需要去办。” 赵翎予细细的感知了一下体内的状况,除了伤势外,并没有察觉出什么道法气息,不由觉得奇怪:“齐天尘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他说你一定会相信他的。”李寒衣神色淡漠。 “我确实会相信他。” 听到这话,李寒衣心中叹息:果然如此。能够成为青城山掌教,成为当今国师的弟子,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知道结果的李寒衣起身便要离开,却又听到赵翎予的哧笑声。 赵翎予:“但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因为,相信他并不一定就要按他说的做。” “什么意思?”李寒衣不解,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就是我,我不是赵玉真,我是赵翎予!”赵翎予冷哼,“我堂堂天神下凡,他一个半截入土的人也想在我面前装什么老神仙,简直不知所谓。” 李寒衣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你太无礼了!”李寒衣低喝一声,“他是一国之师,无论他在打什么注意,我都愿意相信他是站在北离和天下百姓这一边的。” 赵翎予丝毫不在意,但嘴上也收敛了一些,幽幽说道:“国师或许有他的道理,但我终究不是赵玉真,想用名头、大义或是天下百姓压住我是不可能的。” “脚长在我身上,路怎么走,我自己说了算。” 李寒衣愣愣的看着他,这一刻,他似乎在发着光,尽管病痛缠身,声音沙哑,但听在耳中却是振聋发聩,引人深省。 说得好听,可终究是闯了祸,李寒衣叹息一声:“你既然相信国师的卜算,那便是相信了你所闯下的祸,难道你要置之不理,高高挂起,置身事外?” “我可没有那么说过!我是天神下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成千道雷都劈不死我,我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说到这里,赵翎予看向李寒衣,眼神极是深情的说道: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行。” !! 李寒衣听得汗毛直立,满是惊愕的与他对视着。 这家伙醒来后就一直满口胡话,把什么天神下凡的话挂在嘴边,还一脸的傲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有那么一回事呢。 李寒衣率先败下阵来,偏过了头去,低声骂道:“你最好注意你的身份!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当然,她只是说说,并没有真对一个病人下手。 “啧啧~”赵翎予叹息,“俗了,有些俗了。” “什么俗了?”李寒衣不解。 赵翎予扬起了眉头:“白衣如雪,倾城绝世的雪月剑仙,居然张口闭口就是身份,那岂不是俗了?” 见她柳眉倒竖,似要发怒,赵翎予立刻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有事要办,是去雷家堡救你弟弟吧?” 李寒衣点头。 赵翎予:“那走吧,一起去。你也受伤不轻,不能轻举妄动,咱们俩一起,相互间有个照应。” “我带一个动都动不了的废物,一起去送死?脑子摔傻了吧?”李寒衣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你去叫辆马车,路上还有一段时间,我感觉能恢复几成战力。”赵翎予很是自然的使唤起了李寒衣,“对了,帮我把儒剑仙叫进来。” 好可恶的家伙!李寒衣蹙眉。 这时,儒剑仙端着一碗直冒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见人已经醒了,便笑着打招呼:“道剑仙,你可是算醒了。” “我不是赵玉真,我叫赵翎予!”赵翎予冷声纠正。 儒剑仙径直走到近前,把药搁到了旁边的木桌上,双手抱起赵翎予的脑袋仔细翻看起来。 “喂!你干嘛啊?”赵翎予挣扎着。 看了好一会儿,儒剑仙小心翼翼的放下了赵翎予的脑袋,也不理会他,而是苦笑着向李寒衣解释: “他不但入魔了,脑袋上也受了不轻的撞击伤,医治的时候我就担心他脑子会出现问题,现在看来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脑子坏了!” () 第六十八章 三位剑仙 赴宴 “你神经病吧,你脑子才坏了!”赵翎予骂骂咧咧,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脑子有问题了。 儒剑仙又看了赵翎予一眼,满是同情的摇头叹息:“啧啧~哎可惜了。” 扑哧~李寒衣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儒剑仙看呆了,没想到雪月剑仙居然还会笑,这一笑,如初冬化雪的暖阳,融化了他的心。 “喂!儒剑仙?你口水要流下来了!”赵翎予一脸鄙夷的提醒道。 谢宣连忙回过神,丝毫不觉尴尬的朝李寒衣拱了拱手,笑道:“秀色可餐,在下一时失礼了,还望雪月剑仙见谅。” 李寒衣冷冷瞥了谢宣一眼,收住了笑容,“别假惺惺了,你既然把药端来了,那就快点给他服下吧。” “不应该是你喂药?”谢宣一脸奇怪的问。 “你来喂,我跟他不熟。”李寒衣起身站到了窗边,背对着他们。 你跟他不熟,难道我跟他就熟了?谢宣一脸错愕地端起药碗想要喂药,结果病人赵翎予死活不张嘴,喂不进去。 咚!谢宣气恼的放下药碗,喝问:“赵玉真,你想干什么?” “我要她喂,你走开!还有”赵翎予郑重的说:“我说了,我是赵翎予!我没病!” 这是什么怪毛病?谢宣扶额,一脸见鬼的表情:“药都端上来了,你还说你没病?” 赵翎予瞠目:“这这能一样?你仿佛在开我玩笑!” “哎~真难伺候。”谢宣朝窗边喊:“你也听到了,他死活不喝,要你来喂,你自己解决吧。” 说罢,谢宣就转身走到了门边,嘴角勾起,看戏。 只见李寒衣果然来到了床边,端起了药碗,可是却并没有喂的意思,而是在赵翎予身上连点数下,信手一拍,赵翎予的嘴立刻大大的张开了。 谢宣脸色一僵,哪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急忙喊道:“药还很烫,你别灌!” 李寒衣闻言一顿,端着碗的手散发出阵阵寒气,那冒着热气的药立时便冷了下去,然后她就在赵翎予惊愕的表情下,将药碗递到了嘴边,一股脑倒了进去。 一滴不剩之后,李寒衣才满意地解开赵翎予身上的穴道。 “咳咳~”赵翎予咳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谢宣看得直摇头,这兄弟也太惨了,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愣神间,李寒衣已经放下了药碗,来到了他身前,问道: “他多久能动?还有,你说暂时控制病情,是什么意思?” 谢宣想了想,解释道:“有两处内伤非常古怪,或者不能称之为内伤,应该称之为力量。这两股力量相持不下,持续的对他造成伤害,我无法帮他驱除掉,只能尽力压制。至于其他的伤势,凭他的恢复力,小半月应该能够痊愈。” “至于走动的话”谢宣走到了床边,搭在了赵翎予的脉搏上,细细诊断了一番,“他的恢复力确实惊人,有些超乎常人了,按这个速度,日就能走动了。” “好!”李寒衣轻喝,“那便一起走吧。” “你们这就要走了?”谢宣惊诧。 “不错。”李寒衣点头,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道:“唐门与暗河的谋划绝不简单,我需要即刻赶赴雷家堡救人。” 听到李寒衣肯带他一起去,赵翎予不由舒了口气,只要不把他丢下就行,至于那什么天启城,让他见鬼去吧。 “他现在病情不稳定,魔性虽然被压制,但极有可能还会暴发,你得小心了。”谢宣低声提醒,欲言又止。 李寒衣看出了他有所保留,当即一脸严肃的说:“你有办法压制就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这事关很多人的生死。” 谢宣斟酌了片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想要将他的魔性压制下去,就像是当年吕素真和百里东君做的那样。” 谢宣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大书箱中掏出了一本破旧的古书,“书里说,走火入魔之时,经脉逆流,血气暴涨,功力较之以往尤甚数倍,但却如饮鸠止渴,随时有暴毙之险。破解之法是,先断其意识,止其真气,再” “说重点的,你说这么多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他,你就说怎么能压制住他彻底入魔吧。”李寒衣打断了正匆忙地翻着书的谢宣 谢宣挠了挠头,尴尬道:“总之一句话。先打晕了再说!” 李寒衣蹙眉,一脸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他的情况非常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有两股力量在抗争,如果他双眼呈现紫色时候,就说明已经到了入魔边缘或者已经彻底入魔,你将他打晕,他体内的另一股力量会趁机压制住他的魔性,避免他血气暴涨,经脉逆流而暴毙。”谢宣解释道。 “至于如何治好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但是找不到了。”谢宣又开始翻弄他的大书箱子。 “真不靠谱”李寒衣摇头叹息。 湘南茶楼外。 一辆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急速驶向了城门口。 儒剑仙谢宣站在了茶楼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心中一阵唏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见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谢宣方才转身回茶楼,继续当起了他的云游大夫,只是他的心中暗自琢磨,下一站是否也要去雷家堡看看呢? 人都喜欢凑热闹嘛,他也不例外。 谢宣最终还是收拾了东西,背上了那个装满书籍的巨大竹箱子,走出了湘南茶楼,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认定了一个方向,急行而去。 官道上。 两匹快马追上了一辆马车。 两名女子一名红衣,一名紫衣,同时跳下了马,又从马背上搬下了一具尸身。 红衣的女子抱着那具尸体,眼神哀戚地来到马车前,紫衣的妩媚女子也眉头紧锁,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红衣女子经过一番禀报后,马车的车帘被拉开,一身黑色长袍带着一张银制面具的人跳下了马车,眼睛盯着红衣女子怀中的尸体,语气平淡的说:“这么说,是雷无桀那几人一起杀了昌离。” 红衣女子垂下头:“大家长,是我等无能,才害了” “不必说了!”黑袍男子出声打断。 这黑袍男子正是从落雷山离开的苏昌河,此刻竟然也戴上了一张银制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苏昌河上前搂住了二人的肩膀,继续说道:“昌离死在了雷门弟子的手中,替他报仇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杀掉整个雷门!” 苏红息脸颊终于还是滑下了泪水,苏紫衣的肩膀也开始抽搐。 “别哭!”大家长忽然一声暴喝,吓了她们一跳,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 “杀手不该因为死了同伴而哭泣,昌离一生杀过几百人,可自己却只死了一次。怎么算都是赚的。”大家长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别哭。就把昌离葬在这里吧。” 可苏红息和苏紫衣越哭越凶,苏红息哽咽道:“我想把昌离带回暗河。” “这里离落雷山不远,附近有条无生河,你把昌离丢进河里。河流会带他回家的,就算身体回不到暗河,他的灵魂也会寻到回家的路。”大家长沉声道。 “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苏紫衣擦掉了眼泪,恶狠狠地说。 “那好。那就杀光雷家堡,杀光雪月城,杀光整个天启城。杀到全天下,只剩下我们苏氏一家吧。”大家长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冰冷,语气癫狂。 苏红息和苏紫衣止住了哭泣,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诧。 “紫衣,你大概还不知道落雷山上这一次的战况吧。你们俩也出来。”大家长朝身后的马车喊了一声,苏暮雨和苏雨落两人跳下了马车。 苏红息大惊:“雨落哥,你的手臂?” “没了。”苏雨落惨笑一声。 “这一战,我们折损了五位老祖!谢七刀重伤,不见了踪影。”大家长又抛出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 苏红息和苏紫衣异口同声,心中惊骇不已,刚止住的眼泪又泛了下来。 “苏前辈他” “祖父死了!?” 苏昌河转过身,看向了一个方向,“或许你们忘记了,大家长曾经也是三家子弟啊。你们只知道我是大家长却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姓苏,本名苏昌河,昌离是我弟弟。” “所以我的愤怒,比你们都要深啊。”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却让人心中发寒。 “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既然这样,就让暗河的怒火,燃遍整个北离吧。让血燃遍江湖,为死去的兄弟和先辈们奉上最奢华的祭祀典礼!” 苏昌河眼中似有红光冒出,状若癫狂。 () 第六十九章 路遇白王萧崇 怒剑仙赴宴 忽然,又有一辆马车急速驶来,停在了数丈外。 一个眼前绑着白布的年轻人在一个幼童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紫衣公子。 “阁下终于现身了!” 一道森冷的声音自银色面具下传出。 那眼前绑着白布的年轻人被搀扶着行至近前,拱手沉声道: “北离二王子,白王萧崇。见过大家长。” 苏昌河微微一笑,轻轻甩了下袖子,“白王萧崇,我等着见你的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你在等我?”萧崇微微皱眉。 “是的,我在等你。若非如此,你又岂能掌握到我的行踪呢?”苏昌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白王萧崇,北离二王子,我知道你所为何来。” 萧崇一怔,身形微微一动,语气略有惊诧。 “你全知道?” 只这一动,苏昌河便感受到了萧崇身上的变化,轻笑: “你的绵息术的确已有一些造诣了,但是你不要忘记,你所面对的是暗河的大家长,是这世上对杀气最敏感的人。你刚刚似乎动了杀心,你想杀我?” 萧崇不答,只是微微侧身,领着小书童玄同,稍稍后退了一步。 苏昌河逼近一步,语气阴冷:“在暗河的大家长面前暴露杀心,你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萧崇感觉到一股凝实的杀气止不住地向他涌来,几乎就要忍不住拔剑而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修习了十一年的绵息术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没有半点作用,他咬牙忍耐着,沉声大喝: “大家长恕罪!” 苏昌河笑了笑,轻轻咳嗽了一下,萧崇感觉身上的压迫感一下子消失了,重重地喘出一口气。 苏昌河走到了他身前,轻拍他的肩膀:“不错,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定力不如你。” “大家长神功盖世。”萧崇发自内心的赞叹。 “殿下谬赞了!我的武功稀松平常,只不过是杀过的人多罢了。”苏昌河摇了摇头。 “过分的谦逊,是对死者的不逊。”萧崇平静的应对着。 苏昌河点头:“确实如此,但是,只有上位者才配得上尊重,就比如,白王殿下,我就很尊重。” “我算是上位者?” 萧崇这一声问的是苏昌河,但又像是在问自己,因为他也垂下了头思考。 苏昌河颇有些高深莫测的说:“这就得看你的选择了。” 萧崇点头赞同,又问:“适才大家长说知道我的来意?” “当然!你身边这位紫衣公子,他冒充了一个人,欺骗了暗河的协助。” 大家长转而盯向了萧崇身后的紫衣男子,“虽然他的身份金贵,但是暗河杀人,从来不分什么身份,所以,他该死。” 紫衣男子瞬间感觉如有实质的杀意笼罩而来,他周身发冷,瑟瑟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萧崇连忙垂头抱拳,“还请大家长手下留情。” 大家长冷笑:“若我没有手下留情,他早在开口欺骗暗河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这么说来,第一次见到景瑕的时候,你就看穿他的身份了吗?”萧崇微微有些惊讶。 “当然,他说自己是萧楚河,可尽管外貌以及年龄,都和我认识的萧楚河相似,但是我和萧楚河的师父相识多年,萧楚河的武功我一清二楚。他的武功路数与萧楚河完全不同,而是和你一样的绵息术以及怒拔剑,可惜不及你的一半,想必不是瑾玉和颜战天所传,而是你教的吧。”苏昌河徐徐说道。 “大家长慧眼。” 萧崇叹了口气,“景瑕有所冒犯,萧崇在这里赔罪了,只希望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 “九皇子来我这里求了一件事,这件事,我已经在做了。但是很不顺利,害我损失惨重!” 苏昌河冷哼一声,走到了紫衣公子面前。 “九皇子撒下了大旗,说要覆灭整个雷门。而雷门是雪月城的重要盟友,与唐门联手毁去雷门,等于毁去雪月城半个臂膀,这对我来说是一桩不亏的买卖。这几年雪月城号称江湖第一城,那三位城主虽是我的故人,但这几年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如今又冒出一个第六的忧剑仙,霸气外露!我当然得给他们添点麻烦了。但是覆灭雷门只是前奏,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开启未来的篇章。” 苏昌河忽然转过身,望着萧崇,目光凛冽。 “未来的篇章?”萧崇轻声问。 “不错。” 苏昌河点头,嘴角勾出一丝邪笑:“我等你,是因为天启城的众多王子中,从一开始,我选择的就是你。我助你登上庙堂之高,而你,则要让暗河的水潮,淹没整个江湖。” 萧崇猛然抬头,那一双绑着白布的双眼也对上了大家长,仿佛能看到彼此一般。 “即便那萧楚河真的出现,大家长也不改此心?” “哈哈~” 苏昌河大笑三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萧楚河已经出现了,你们真以为有人能骗过暗河的眼睛吗?” 萧崇眉头直皱,很是诧异:“那为何大家长不选择他,反而挑中了我这个瞎子呢?” 苏昌河哧笑一声:“一个是瞎子,但是拥有瑾玉和颜战天两位师父,而今修为已达自在地境,另一个是隐脉损相的废人,但却与天下第一城的雪月城勾连在一起,我会这么选也不用太过惊讶吧。” 萧崇思索了片刻,徐徐点头,却又不自觉退开了一步。 “可我要如何相信大家长?” 苏昌河望向落雷山的方向,叹道:“因为有些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 “是方才所说,不太顺利的事情?是发生在那边?”萧崇虽然双眼蒙着白布,但他竟然也望向了落雷山的方向。 “我们诛杀剑仙了!”苏昌河缓缓说出七个字。 萧崇和玄同以及身后的紫衣公子纷纷露出震惊神色,他们虽然有这个谋划,但始终是借力打力,事情能不能成,完全是藏在深渊之中的谜底。 想要击杀剑仙,谈何容易! “看来如今谜底揭开了,不知死的是哪一个?雪月剑仙?” 萧崇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能在千里之外的幕后暗中操纵,杀掉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剑仙,确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不。”苏昌河摇头,吐出了另一名字:“是忧剑仙。” “忧剑仙?可惜了”萧崇大失所望。 苏昌河听出了其中的遗憾,便解释了一句。 “是青城山的道剑仙下山了,救走了雪月剑仙,不过,他们二人都受了很重的伤。” “什么?是青城山那位三十余年不出山的道剑仙?” 萧崇被惊到了,“这么说来,那山上一战,竟有三位剑仙?难怪大家长率领这么多高手前去围杀,也会失手。” “失手还是其次,结局却是葬身了。我们暗河五位老祖都死在了那一战中,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苏昌河冷冷的问。 “意味着暗河与雪月城不死不休!”萧崇回答得很快。 “那你又知道那一具尸体是谁?”苏昌河又指向了红衣女子怀中的魁梧身躯。 “不知。”萧崇摇头。 “那是我弟弟,死于雷无桀那群人之手。你可知,这又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萧崇迟疑了一会儿:“意味着他和雷门那少年一同杀了你弟弟,暗河与他已经是死仇了!” “二皇子聪慧过人。” 苏昌河赞叹一声,笑问:“那么现在,二皇子应该没有其他疑问了吧?” “没了。”萧崇点头,伸出了一只手,“合作愉快!” 苏昌河瞥了那只手一眼,没有伸手,反倒是在摇头。 “二皇子似乎漏掉了什么,我说了,这一战损失了我们五名老祖,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如此艰巨的任务,难道二皇子不打算表示表示?” 萧崇挑眉问:“大家长想要什么表示?” “银子和帮手!”苏昌河直言不讳。 “银子没有问题,我一定会让大家长满意的。”萧崇露出轻松的笑容,又问:“那不知道大家长所谓的帮手是?” “瑾玉和颜战天!”苏昌河回道。 “瑾玉师父那边动不了,但是” 萧崇沉吟片刻,“我已经请了大师父出手,既然大家长有需要,我会再传讯给大师父,让他配合大家长的行动!只不过” 萧崇偏头向一旁的幼童,“玄同,大师父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怒剑仙前辈原本要去唐门会见唐老太爷,但是唐门传来的消息,却是怒剑仙前辈没有如期赴约,至今依然行踪不明。”玄同答道。 萧崇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师父他总是这样随心所欲,我也很难掌握他的具体行踪。” 苏昌河冷笑:“你将我们击杀忧剑仙,挫败雪月剑仙和道剑仙的消息传给他,相信他会愿意跟我们合作的,雷门英雄宴会可不能少了他。” “那唐门那边?” “我会派慕家前去请唐老太爷。”苏昌河回答。 萧崇迟疑片刻,缓缓点头:“行,按大家长说的办。” () 第七十章 赤王萧羽来访 无心出关赴宴 在北离边境以外,西域佛国以北,有着一大片的沙漠。 那一整片沙漠寸草不生,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据说走进去的人,十个中有九个会死在路上,所以这一整片沙漠又被称为无生沙漠。 但是越过沙漠,却能到达一个地方。 那里终年下雪,雪山冰川林立,据说在傍晚之时,能看到七彩的霞光在冰川的尽头亮起,被儒家仙谢宣称赞为世间最美三景之一。 那里便是方外之境,天外之天。 天外天,一方石亭之中。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俊秀男子,在光芒越过之处,风雪飘扬之地,举着一个烛台,烛台之上有火星烧灼,摇摇欲坠,却并不熄灭。 这人正是天外天宗主,叶安世。 叶安世在这石亭之中,接见了四人,其中一人乃是赤王萧羽! “这位似乎是故人。”叶安世抬起头,望着那个黑衣背刀的男子。 “月姬笑送贴,冥侯怒杀人。这位是冥侯,你们的确曾见过,你曾唤起他被人抹去的记忆。”赤王萧羽缓缓说道。 冥侯将背着的那把门板一般大的巨刀解了下来,插在了地上,没有说话。 “但是现在来看,他似乎根本一点事情也不记得了。”叶安世微微皱眉。 “是的。冥侯受了重伤,当时月姬把他送到我这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萧羽解释道。 “可他现在虽然没死,却成了一个药人。” 石亭中有一方石桌,叶安世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他已完全失去了神智,现在应该只听你的命令行事了。” 萧羽不以为意,轻笑:“万事皆有代价,他想救回自己的命,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叶安世思索片刻,叹了口气,“可惜那门武功我已经不会了,不能够再帮你一次了。” 他不再看向冥侯,转而问萧羽: “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来见我了吧。” 萧羽坐在了叶安世的对面,拿起了一个茶杯,仰头饮了一口,脸色微微一变,略有些惊诧: “这是酒?” 叶安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赤王萧羽,明德帝的第七位皇子,也是明德帝的众多皇子中,最有风流气概的那一位,外表看似是一个诗酒王爷,可这么多年来,一直暗自联系天外天,在我没有回宗的日子里,和白发仙以及紫衣侯往来密切。 在我回天外天这件事情上,也有不少你的安排,明面上是紫衣侯和白发仙最后抢到了我,但实际上在背地里,你派了很多人暗中将一些原本打算围堵的高手给挡了回去。 并且,你还有一层更隐秘的身份,你是孤剑仙洛青阳的义子。” 叶安世缓缓地说着,那北离皇子原本一边听一边点头,微微含笑,似乎对叶安世知道这些并不惊讶,直到叶安世说完最后一句,他眼中才闪过一丝惊诧: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若非说有,那便是心墙,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藏得住秘密,眼睛却不行。” 叶安世淡笑着回答。 萧羽登时吓得站了起来,神色惊惧。 叶安世被他的举动逗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 “开玩笑的,我是从别处听说的。那门功夫我确实已经不会了。” 萧羽半信半疑的坐了回去。 叶安世继续说道:“白发仙和紫衣侯虽然在背后支持你,但是天外天内乱不断,所以你才想把我送回这里,以少宗主之名执掌天外天。然后以我为傀儡,白发仙和紫衣侯在背后掌控。最后天外天,以及整个域外魔教,都成为你的势力。” “对,你没有说错。” 萧羽点头,“但我没有想到,你的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短短几个月就完全掌控了天外天。所以我才会不远千里而来,希望与你结盟。” “我为什么要与你结盟?”叶安世轻轻晃悠着手里的茶杯。 “我姓萧,可我的母亲姓易。” 萧羽望向叶安世。 叶安世手上的动作霎时间停住了,眼神忽然有些缥缈,缥缈的不像是他自己。 “那一年湖边,人们发现了她的簪子,却没有见她的身影。大家都以为她投湖死了,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若她真的死了,为什么阿爹他没有悲伤,反而只有愤怒呢,忽然开始一天一天昼夜不息的练剑。后来一次阿爹醉酒时,我才知道,原来她只是回到了曾经心爱的男子身边。” 叶安世望向萧羽,“我也只记得她姓易,却忘记了她的名字。” 萧羽轻声念出一个名字: “易文君。” “易文君?真是好陌生的名字,于你于我,甚至是于她自己,都很陌生吧。” 叶安世叹了口气,“她被人记住的名字是?” “宣妃娘娘。”萧羽答道。 叶安世莞尔一笑,垂头望着萧羽,眉宇间满是讥诮的笑意: “所以你是我的弟弟?” 萧羽摇头。 叶安世愣了一下:“我竟然猜错了?” “我母亲在我一岁时随叶鼎之离开,后来才生得你。你没有猜错,只是顺序弄反了。我今年十九岁,是你哥哥!” 萧羽笑得有些得意。 叶安世又拿起一杯酒,轻轻啜了一口:“所以呢?” “所以”萧羽轻轻敲着桌子。 叶安世眼神一凛,忽然重重地放下了酒杯,咚一声响,打断了萧羽,抢过了话头。 “你我虽是兄弟,但却是同母异父,别忘了,我们的父亲是仇敌!” “当年我阿爹率领魔教东征,众人皆认为他起了称霸天下的野心,但点燃他野心的分明是抢走我母亲的明德帝。你的父皇害死了我的父亲,抢走了我的母亲,我不提刀砍了你就不错了,你竟然还要我帮你夺帝位吗?” 这一瞬间,叶安世流露出了杀气,但是转瞬之间那股杀气就消失了,他又恢复了那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只这一瞬的气息,萧羽便探出了叶安世的修为,由衷赞叹。 “短短数月便已登临那逍遥天境,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叶安世哧声笑:“我这个速度,比起某些人已经算是慢了。” 还有更快的?萧羽惊诧:“那是谁?” “江湖上盛名一时的忧剑仙。你们或许不了解他,他与我年纪相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实力并不如我,第二次再见时,他却已在我之上,如今我虽已达到逍遥境界,比起他来却慢了很多。” 叶安世吐出了这一番话,眼神幽幽,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忧剑仙?没想到他的进境如此之快。” 萧羽惊叹,随即神色一僵,满是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其实在他刚露锋芒的时候,我就已经去找过他,希望他能站在我这一边,但是他拒绝了。” “哦?什么理由?” 叶安世饶有兴趣地看来,等着萧羽的答案。 “没有理由。” 萧羽摇了摇头,“他说,只要十招内击落他的面具,他就听我的。” “看来你们是输了。” “对,我派去的人全都没有走过三招就输了。后来我听说怒剑仙也去挑战他,怒剑仙是萧崇的师父,毫无疑问,萧崇也盯上了这个新起之秀,庆幸的是,就算是怒剑仙出手也只斩下了他面具的一角,打了个平局,没能将其收入麾下。” “他没那么简单。” 叶安世摇了摇手中的茶杯,闻了闻杯中的酒香,仰头一饮而尽。 “这世上能不受心魔引控制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天生玲珑心的人,而另一种则是心思如渊的人。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深信不疑。 但那家伙却是第三种人,他既不是天生玲珑心,也不是心思如渊,我看不透他,所以,劝你也少招惹的好,我的亲人不多了,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好好活着。 再说了,江湖上入了逍遥天境的高手不知凡几,你大可以拉拢其他人。” 萧羽楞怔,连这邪魅的无心和尚都显露出一副慎重的神态,看来那忧剑仙还有其他背景。他查到了忧剑仙是李寒衣的弟子,但在他看来,没有人能不受利益的驱使,任何人都是可以策反的。 “能拉拢的自然都不会放过。只可惜,如今北离江湖兴旺,入得金刚凡境和自在地境都算不得什么,但能达到逍遥天境的高手却并不多。” 萧羽说着,偏头看向一边,“我身后这位便是江湖百晓堂的弟子,他们一直在默默记录着江湖中的绝顶高手。据记载,江湖上入了逍遥天境的高手,不过二十余人。” “你漏算了很多人。” 叶安世轻笑着摇头,“天下四城,高手如云。还有许多喜欢藏在暗处的势力,许多高手都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无双城这么多年依然是天下四城之一,不可能仅靠着一个刚达天境的宋燕回。而雪月城、钦天监、唐门、雷门都有自己暗藏的势力。” 听到无双城,萧羽不禁叹了口气:“白王萧崇这几年笼络了很多势力,无双城就已经被他纳入麾下,所以我需要天外天的支持。” “为什么一定是天外天?”叶安世问道。 萧羽望向叶安世,神色严肃: “五大监和钦天监永远只会站在明德帝一边。雪月城我和萧崇这几年都派了使者前去,但枪仙司空长风笑着接纳了所有礼物,却从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态度。而雪月城的盟友,雷门、唐门以及温家的态度也暧昧不明。至于暗河,我派去的人都死在了找寻那条河的路上。但是最近有消息传来,暗河的人已经露面。萧崇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他们。所以如果我不能在这里获得天外天宗主的支持,那么很可能我就会死在回天启城的路上。” 叶安世摇头失笑:“你不要故意把自己说得那么弱,母亲当年有一个爱她爱得要死的师兄,那个师兄叫洛青阳,后来成了五大剑仙中最厉害的那一位,慕凉城城主孤剑仙,他是你的义父。” “是,我们的义父的确是洛青阳。但是孤剑仙居慕凉城一步不出已经十多年了,我可不觉得他会为了我而出城。” “是你的义父,怎么就成我们的了?” “是我的,就是你的。我们是兄弟!”萧羽说得诚恳。 “那皇位也是我们的?”叶安世问道。 萧羽笑了笑,摇头:“唯独这个不能让。” 叶安世站起身,捋了捋衣袖,走到了亭子边,望着亭外飞雪: “你这倒也算是坦诚。可我还是觉得,并没有帮你的理由。我原本入了这廊玥福地,是打算入那神游玄境后再离开了。到时候我就是天下第一人了,什么酒仙枪仙孤剑仙,都不是我的对手。” “有一句话,叫母凭子贵。在皇家之内,尤其是这样。母亲是江湖出身,不是贵族,原本在宫中就遭受白眼,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发过誓,以后我要当上我的皇帝,那时候,我的母亲就是太后!”萧羽也站起身,目光凛冽。 叶安世冷哼一声,依然背对着萧羽:“这还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萧羽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叶安世身边:“你想见一下她吗?” “想用亲情来感化我?还是放弃吧。我入过佛门,四大皆空。”叶安世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出邪魅。 萧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却又不想轻易放弃。 “但是。”叶安世话锋一转: “争夺天下什么的,似乎也很有趣。我是个和尚,不能当皇帝,但亲手帮助一个人当上皇帝,听上去也不错。” “好!” 萧羽轻喝一声,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得意: “萧崇如今肯定与暗河勾结在了一起,他正在进行一个大计划,我希望你能出手制止。” “地点?” “雷门英雄宴。” “雷门?我也确实挺想念那几个朋友的。”无心和尚邪魅一笑。 “那便如你所愿,走这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