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诡闻实录:堪舆宗师》 第1章 陋习 > 早些年,农村很流行婚闹。 可一些没素质的人,喝多了就调戏伴娘新娘,好端端的喜事儿闹成了陋习。 九九年,我妈才刚大二,她受邀去表亲家里当伴娘! 可婚宴上,却发生了不堪入目的婚闹。 我妈长得最漂亮,又是大学生,被人闹的最凶! 混乱中,她竟失踪了! 次日,她才奄奄一息的被人从柴房中找到…… 我外公急的目眦欲裂,找表亲理论! 表亲却说我妈想攀高枝,去和城里的客人喝酒,喝醉了,谁知道发生了啥?关他什么事? 外公据理力争,却被表亲喊人痛打一顿,给扔了出去! 自那天起,我家成了村里的笑柄。 村民说,女人爱抛头露面,肯定不是好东西! 不好好在家里结婚生孩子,跑出去读书,肯定都给人玩烂了。 我外公脸皮都没了,门都不敢出。 可祸不单行…… 我妈的肚子,居然眼见着大了起来! 外公急的给我妈灌药,灌偏方。 可就算这样,她肚子丝毫不见小。 外公骂她贱蹄子,保护不了自己,让人搞大了肚子,反倒是把野种护的好好的! 我妈天天以泪洗面…… 外公还气不过,踹了我妈肚子一脚。 结果,她当场流了一腿的血,小产出来一对龙凤胎! 外公直接就掐死了女婴! 他又要将我掐死的时候,我妈拼命磕头求他,说孩子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已经没了一个了,她怎么也得把我养大! 外公骂她疯了,要将我丢到后山去喂狗! 结果他刚出门,就被镇上来的瘸子张拦住。 瘸子张满脸麻子,龅牙嘴瓢。 他捏着一摞厚厚的大团结,说要买我走! 外公被吓了一跳,那么厚的大团结,少说得七八万了。 他问瘸子张买娃娃干啥?有这钱,买个婆姨不香? 瘸子张只问我外公卖不卖,不卖,他就去别家问问。 外公被钱冲昏了脑袋,当场便点头同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至此,瘸子张成了我的养父。 瘸子张可不普通,他是镇上的背尸人,专门给人往火葬场送尸体。 人有喜丧,祸丧,病丧,夭丧,怨丧…… 喜丧好送,一口棺材,一卷布,都能埋人。 可遇到祸、病、夭、怨的横死之人,就没那么容易。 所谓横死不入门! 这种丧事,连吹唢呐的殡仪队都不愿意去。 方圆八十里内,只有瘸子张敢接这样的活儿! 瘸子张告诉我,他买我回来,就是因为我命又贱又硬。 他第一次让我看尸体的时候,我吓得三天三夜没睡觉,还瞧见房梁上有小人儿在盯着我笑! 好不容易我好了,他居然又深更半夜将我丢到后山上! 乡镇上的山,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座坟。 大半夜的,还有“人”趴在坟头舔贡品! 我快被吓疯了!裤子都尿的湿透。 再之后,瘸子张带着我出工。 看见死人,我不敢再说怕。 因为瘸子张说,再练不出我的胆子,就让我搂着尸体过夜。 八岁的时候,瘸子张送我上小学。 他认为,学得字多,以后接的买卖就越大。 人不能一辈子只能窝在乡镇上,背尸也得去城里背贵人! 可读书期间,我更抬不起头来。 乡镇地方小,藏不住事儿。 同学都知道我是瘸子张买来的弃婴,骂我是没妈的野种,天天吃死人贡品,也是个死人。 老师不待见我,让我坐垃圾堆旁…… 我就像是过街老鼠,走路都要躲着人。 稍有不慎,轻则被人踹上几脚,重则被人拖到厕所里头,打得我眼冒金星才停手。 长期以来的校园暴力,让我格外抑郁,甚至想从教学楼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恨极了我外公,他就是是杀人凶手! 我更觉得我妈可怜,被一个恶俗毁了一生。 我听说过,她当年舍不得我,还到处打听我。 因此,我偷偷的去了蒋家村,也就是瘸子张买我的地方。 我想去找我妈。 我先找到了我家里。 外公骂我野种,说我妈嫁人了,不要再来祸害他们! 他还泼了我一盆脏水! 我不甘心,又到处打听我妈下落。 最后一个洋楼小院儿外找到了她。 还没等我说自己是谁。 她就呆呆的看着我,流下来两行清泪。 她颤栗的摸我的脸,哽咽的问我怎么来了,她对不起我。 我也哭了。 她居然认出我了? 那她为什么一直都不来看我? 我问她原因,她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只是带我进院,说给我换身衣服。> 我刚跟着进了屋子,厕屋就出来个四十来岁的老男人。 他先愤愤的问了句,谁给我泼了一身脏水,还是人吗? 再接着他到我身边,心疼的摸了摸我脑袋。 我刚觉得他也是好人。 他却忽然用力,把我朝着门框上一撞! 我脑袋破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冒。 他又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上,我疼的意识都模糊了,忘了惨叫。 只听见他骂我妈犯贱,忘不掉被人强奸生下来的野种! 我被他拖着衣领子,一直拖出了村外。 他警告我,再敢进村,就打断我腿…… 我被他吓坏了,真不敢再进蒋家村。 但我觉得,我妈肯定得来找我! 可我等了三天,三个月,三年…… 左等不来,右等她也不来…… 最后我心凉了,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既然他们都不认我,那我也不愿意认他们,在这个世上我只有瘸子张一个亲人。 他就是我亲爸! 我开始认认真真的学背尸,要忘掉那些不堪的人,不堪的事儿! 可十八那年,我却差点儿因为那些腌臜事儿,丢了命!bipaic0 …… 最开始,我莫名其妙的摔跤。 好端端平地走着,腾的一下,就摔个鼻青脸肿。 好几次险些撞在井沿,台阶,桌角这些尖锐处。 瘸子张严厉叮嘱了我好几次小心。 撞到要害,小命都没了! 我心头惶然,说是有人把我绊倒的…… 瘸子张神色阴晴不定,他给家里的门槛上都缠了红绳。 神奇的是,我没有再摔跤了。 可我又开始做起了噩梦。 甚至醒来的时候,脖子上有两个小巴掌印,就像是被小人儿掐了脖子一样! 有一次,我半夜被噩梦惊醒。 睁眼却看见一个皮肤铁青的女婴压在我身上! 她死命的掐着我脖子,我呼吸不了,憋红了脸,脖子也快断了! 她怨毒的质问我,凭什么我能活,她却要死! 她不甘心!要让我给她陪葬! 惊魂失措下,我一巴掌把她打了下去。 她怨毒的说了句,还会来找我,便飞速钻进了床底下…… 我被吓哭了,喊来了瘸子张。 瘸子张面色铁青的掀了床板。 床底下空空荡荡,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让我进他房间睡,便匆匆出了门。 我彻夜未眠…… 瘸子张次日清晨才回来。 他麻子脸格外疲惫,告诉我,让我放心,以后没小鬼缠着我了。 我不安的问瘸子张,那鬼哪来的?我没招惹什么脏东西啊。 瘸子张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他什么都不说,倒头就睡。 在那之后,虽说不再遇到怪事儿。 但我总梦见自己成了婴儿,老头子掐着我脖子,用力的把我甩来甩去! 本来我性格就压抑。 这样的压力,让我睡不好觉,整天都病恹恹的。 大三了,瘸子张不让我实习,得准备回来接手他衣钵。 瘸子张老了很多,接活儿也少了。 他还经常夜不归宿,第二天脚打着摆子回来。 镇上的闲言碎语,说瘸子张和一个寡妇勾搭上了。 我喊他注意一点儿风评,都六十来岁的人了,少让人说闲话。 瘸子张说我少不更事,男人至死方少年,他没几年好活了,能不能让他过几天舒坦日子? 我:“……” 因为瘸子张的方少年,家里的存款天天少,眼瞅着就要坐吃山空。 我就和他说,他不是让我回来接他衣钵吗? 这咋的,我人回来了,却不让我背尸? 瘸子张却怔了怔,他幽幽的告诉我,还不到时候。 背尸人要背的第一具尸体越凶,越难缠,以后的路子才越宽! 那家人,还没上门呢。 我被吓了一跳。 瘸子张知道哪家人要死? 我再追问他,他却闭口不言了,还双手指了指天。 瘸子张教过我,天要打雷,人要遭劈,是有人要遭报应了? 我没再多问,就成天在屋里等着…… 端午那天,大白天的就惊雷作响,大雨倾盆。 傍晚的时候,瘸子张望了望天,他出了门。 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坐立不安,索性没去睡觉。 临近午夜,我家房门被敲响了。 我赶紧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我脸色变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我妈…… 她一见我,眼眶就红了,哽咽道:“红河,你外公死了。” “瘸子张呢?” 第2章 掐脖 > 我愣住了。 沉默了许久,才冷冰冰说了三个字。 死得好! 我妈脸色更苍白。 她又问我,瘸子张在家吗? 我外公死得太惨,得找人背尸下葬! 我本来想直接喊她滚。 蒋家的事情,我半毛钱都不想沾染。 可看瘸子张的态度,他大概率是在等蒋家死人! 我给瘸子张打了电话,问他咋整? 瘸子张喊我先带家伙事儿去看看,随后他就到。 我面色一变,说我不去! 瘸子张却反问我,说难道不想看看,那老东西遭了什么报应? 电话挂断了…… 我呼吸都粗重不少,进屋去收拾了东西。 几分钟后,我背着竹篓,跟着我妈出了门。 屋外停了辆黑漆漆的金杯车。 这车我就很熟悉了。 依维柯大金杯,拉完死人拉骨灰。 …… 镇上离蒋家村不远。 二十来分钟后,车停在了蒋家院外。 下了车,我冲着我妈喂了一声,喊她让人开车回去等老张叔。 虽说瘸子张是我养父,但他讲我命太贱太硬,他怕被冲撞,只准我喊叔。 他也不让我随他的姓,而是找老先生给我算命取名,先生点了红河两字,我就叫蒋红河。 金杯车消失在夜路中,我跟着我妈进了大院。 地面的凹坑残留着雨水,房檐滴滴答答的落下水滴。 正堂屋里头,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正悲戚的哭泣。 她就是我外婆,蒋老太。 地上躺着一具梆硬的尸身。 我们一进屋,蒋老太就傻了眼,甚至都不哭了。 我没搭理她,低头看向尸体。 尸身的脸正面朝上,微张着的嘴巴,嘴角溢出来两条蜈蚣似的血迹。 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是伤痕,惨不忍睹。 更可怕的是,他脖子下面是背,而不是胸口! 他居然是被人拧了一圈脑袋死的! 我眼皮狂跳,低声问:“谁杀的?” 我妈惨然摇头,却看向了蒋老太。 我又看向了蒋老太,问:“你知道么?” 蒋老太眼中浮现出恐惧。 她哆嗦的说,今儿天刚黑,他们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没多大会儿,她就听见有响动。 等她起来一看,就发现她老伴儿站在床边,歪着脑袋,冲着她笑。 她刚问了句,好端端的不睡觉,笑的跟鬼一样。 人就掰着脑袋,硬生生转了一圈,当场丧了命…… 我听着,脊梁骨都在冒凉气儿。 死的这么邪乎? 我摸不准情况,只能等瘸子张来了再说。 我先喊她们找一张草席和白布出来,说地气阴,死人吸多了会诈尸,得隔开。 我妈和蒋老太被吓得不轻,立马就去拖来了一床草席。 我带了双手套,将尸体挪了上去。 结果刚把尸体放平,死人头就歪了过来! 苍白的死人脸正对着我! 秉着呼吸,我将尸体脑袋摆正,又搭上了白布。 可我刚起身,白布就滑了下来,他头又歪过来了…… 我顿时冷汗密布,但我没再碰尸体。 他这是有怨念在身,活人碰多了,可能会诈尸。 刚好,急匆匆的脚步声进了院。> 我赶紧抬头,以为是瘸子张来了? 可入目的,却是个瓦刀脸的老男人。 我脸色骤变。 化成灰我都认得,这就是我妈嫁的那个老公! 我脑袋上现在都有一条疤!就是他干的! 老男人进门就骂:“蒋淑兰,你是不是想离婚?!” 我妈赶紧进院子,紧张的说让他不要这么大声,死者为大。 老男人却扬起手,直接抽了她一个大嘴巴。 他又骂了句:“老子把你从这里买出去的,没让你进这道门!” “什么他妈的叫死者为大,你敢不回去,老子把他骨灰撒了!”我妈当时就哭了。 我冷冰冰的看着这一幕,没上前。 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和瘸子张来背尸,要收钱办事儿,我不想惹一身骚。 那老男人扫了屋里一眼,他似乎认出来了我。 低声骂了几句脏话后,他拽着我妈的头发就往外走。 我妈哭着挣扎,却没有丝毫用处。 蒋老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双手拍地,哭的凄惨无比! 一边哭,她还一边怨天尤人,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家里头唯一的男人死了,现在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她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屋里头,簌的就起了一阵冷风! 白炽灯忽明忽灭,咔的一声轻响,光线都暗了好几个度! 我皱眉,低声喊她别在死人面前说死,小心真把她给带走了。 蒋老太吓得直发抖,猛地闭上了嘴巴,却忽然怔怔的看向我。 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我后退了两步。 蒋老太小声又问我,瘸子张还有多久来。 我回答说快了。 蒋老太起了身,蹒跚着脚步,进了侧屋。 堂屋就剩下我一个活人。 地上的死尸,脸还是斜对着我,就像是盯着我一样,让我极不舒服…… …… 时间慢的分秒度日。 终于,院外传来了刹车声。 我抬头,就瞧见瘸子张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 我立即喊了声老张叔。 “吱呀”一声,侧屋门却开了。 蒋老太攥着一个包裹,趔趄的跑到了瘸子张跟前。 她腾的一下跪倒在地,攥住瘸子张的衣服,居然就哭了起来。 凄婉尖细的哀哭声在院内起了回音! “瘸子张!我老头子没了,闺女卖了,家破人亡了啊!” “钱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你把孙子还给我吧。”哭着,蒋老太用力朝着地面磕头! 包袱落地散开,露出来一大沓子青灰色的钞票,全是100面额的老钱! 我面色骤变。 不是因为这么多老钱!而是她说的那番话! 偏偏这时,我耳后一凉,冷飕飕的。 像是有人贴着我后背,冲着我吹了口气! 我头皮发麻,猛地回过头去。 蒋老汉的尸体居然立起来了…… 白布滑落在地上,他背对着院子,脑袋却歪着盯着我。 先前紧闭的双眼,现在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操……“ 我被吓得腿一软,差点儿就没站住…… 猛地一咬舌头,我整个人清醒过来。 一溜烟儿蹿出堂屋,跑到了瘸子张背后! 瘸子张同样被吓了一跳,他惊声道:“他娘的,横死的?” 第3章 脚印 > 蒋老太双腿直发抖,她快被吓疯了。 我死死的盯着蒋老汉尸身。 好在尸体没有再动…… 瘸子张这才收回视线,脸色镇定许多。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蒋老太,道:“蒋老太,钱货两清,你没孙子。” “死人都觉得你不讲道理,诈尸了。” 蒋老太脸色更凄苦,她没说出来话。 瘸子张一瘸一拐,朝着堂屋走去。 我赶紧跟上,递出了背篓。 他没接,手从兜里摸出来一截黑灰色的尖角。 这是老牛角,背尸人专用的辟邪之物。 遇到普通的诈尸,将牛角塞进尸体嘴巴,若是诈尸的太凶,直接尖头拍进天灵盖! 到了尸体跟前,瘸子张一手掐住它嘴巴,另一手将牛角塞了进去! 蒋老汉直挺挺的后仰倒下。 瘸子张让我将尸体弄出去。 我立即卷起草席,拖着往外走。 一双发青的死人脚,在湿漉漉的地上拉出一道痕迹。 出了院子,我手一松,草席砰的一下落地。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黑漆漆的大金杯就停在路边儿。 一只手搭在外边儿,夹着半截烟。 瘸子张跟了出来,他冲着大金杯说了句。 “兄弟,揦手的横死尸,诈尸站起来了,火葬场烧不了,回去吧。”车窗探出来个地中海头,他惊疑不定的看了地上一眼。 骂了句晦气后,发动油门,扬长而去。 瘸子张又看了一眼院内,喊蒋老太去找办白事儿的朱光。 他又问蒋淑兰呢?人不才刚到镇上找了他和我,咋又不见了? 蒋老太正把地上的钱收拢起来,她身体一颤,没说出来话。 片刻后,她到了我们跟前,低声说她去找朱光,再去叫淑兰回家。 蒋老太孤零零的朝着村路上走去。 ……瘸子张点了烟,他递给了我。 我猛吸了一口,可烟嘴上尽是苦臭。 辛辣的烟气,呛的我直咳嗽,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瘸子张用力拍了拍我后背,说我还挺稳重,像是他养大的种。我僵了僵,却没接话。 我知道瘸子张指的是什么。 但我怎么可能对蒋家有好的情绪? 不是瘸子张,我早就被喂狗了。 回想刚才蒋老太冲瘸子张磕头,我就觉得讽刺。 没人养老送终,才知道要孙子?才知道哭? 后悔要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一晃眼,半小时过去了。 村路上过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十里八乡办白丧的朱光,他穿着黑布衣,白布鞋,戴了顶圆帽子。 很多人都喊他朱干事儿。 他笑眯眯的和瘸子张打了招呼,又喊了我一声侄子。 朱光身后还跟着四个劳力,抬着口棺材。 瘸子张点头回应。 我也笑了笑,礼貌的喊了声朱干事儿。 朱光指使着那四个劳力,把棺材放在尸体旁边儿,却没让人碰尸体。 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葬横死的人,只能背尸人带尸体,普通人抬棺材,子辈跟着。 到了地方,子辈挖坟,先放棺材再放尸,这就是一整套的祸丧流程。 如果先放尸体进馆,那走到半路上,棺材可能会落地! 棺材落地就得葬! 要是落得地儿不好,全家人遭殃! 因此,但凡有人横死了,大都会找到瘸子张。 谁家都不敢拿子孙后代的福报冒险。 又过了十几分钟,蒋老太孤零零的回来了。 她脸高高的肿起来,顶着个通红的巴掌印! 朱光眼中疑惑,问蒋老太咋的了,去找闺女,怎么脸还给打肿了? 蒋老太苦着脸,哀声道:“淑兰她男人不让她回来,俺去挖坟,成不成?”朱光眼珠子一瞪,说:“这不是胡闹吗?你是妻眷,都不能跟着出丧的。” 蒋老太又道:“那畜生说,淑兰是卖给他的,怎么都不让她走,还打了我一耳光。” 她神色更凄苦。 朱光没吭声了 他身边儿一个劳力嘀咕道:“前些年,不就是你家蒋老汉卖了闺女吗?彩礼五万块咧。”蒋老太身体一晃,险些没倒下。> 朱光才认真道:“蒋老太,不是我不接活儿,没子辈挖坟,上去了也埋不了人,要不你看,随便自个儿挖个坑,问问瘸子张去不去。” 语罢,朱光打了个招呼,带着人直接就走了。 我心里头给堵了块石头。 蒋老汉把我卖了十万,又把我妈卖了五万? 还真是算盘打的脆响,半点儿不带浪费。 这时,蒋老太扭头看瘸子张。 她偷瞟我,问能不能让我去挖坟? 瘸子张果断的摇了摇头,说没这个道理。 蒋老太老泪都掉下来了,说那咋办,要把人都逼死了啊! 我听着,心里头就更不舒服了。 冷冰冰的说了句:“活人能被尿憋死吗?女儿卖了五万,你花十万去买回来,行不行?” 蒋老太呆呆的看了我半晌。 她又瞅了瞅腋下夹着的包裹,居然真的转身走了…… 瘸子张忽然道:“红河,你跟过去,得把人带回来。” 我脸色一变,立马摇头,说老张叔,你不会和我开玩笑吧? 瘸子张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横死的,血缘上又是你外公,背了他的尸,你身上自带三分煞气,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咱和蒋家没情分,只有利益。” 语罢,瘸子张面色更严肃! 咬了咬牙,我额头上冒了汗。 不再多言,我迈步朝着村路那头跑去。 很快跑出了几十米外,远处瞧见蒋老太的背影了。 冷不丁的,我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我心头一惊,立即回过头。 可除了视线尽头的瘸子张,哪有人? 我从背篓里摸了一张符,挂在了胸口。 低声念了句百无禁忌,又赶紧去追蒋老太。 可没追几步,我就又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紧跟着我,几乎都紧贴着我身后了。 我头皮发麻,这走夜路,平白无故撞鬼了? 手捂着胸口的符,我猛地回头! 可我后边空空如也,孤零零的村路上,半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我头皮发麻,额头上泌出汗珠,渗进了眼角…… 我站了得有十几秒,确保没人,也没鬼影子。 蒋老太走的更远了,我再往前追。 这一次,我跑几步就回头瞟一眼,脚步声反倒是没了…… 等我跟着蒋老太钻进一片老林子,再等我钻出去的时候。 她已经驻足在林子对面的一间青砖院外。 院里头里头还有个小洋楼。 我没立即出去,就躲在林子边的树后看。 要是蒋老太能买回来人,我就没必要出面了。 蒋老太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 小心翼翼探出头的,还正是蒋淑兰! 蒋淑兰极为小心翼翼,她声音压得更低。 “妈……你先回去……我还在想办法说服他。” 下一刻,院内传出来了骂声。 “操你妈的,蒋淑兰,你非要给家里找晦气,是吧?!” 院门一把被推开! 蒋淑兰被撞到了墙上,疼的一声闷哼。 刚才老男人站在门槛上,神色愤怒。 他骂道:“老子等会再收拾你这个惦记野种的烂货。” 听到野种这两个字,我脸色就一阵难看。 他骂的是我! 还有,他的不满很强烈。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他这么凶,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难不成,是他不准我妈来找我?就在这时,一个冷不丁的笑声,忽然在林子里响起。 我浑身顿时爬满了鸡皮疙瘩,心都差点儿跳出嗓子眼…… 而林子边缘的村路上,出现了几个灰白的脚印子。 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朝着对面走去…… 一转眼,脚印到了那老男人身旁。 我不敢大口呼吸,脊梁骨都在蹿凉气儿。 那是什么东西? 第4章 铜箱 > 除了我,显然没有任何人看见了脚印。 这时,那老男人挥手,就要赶走蒋老太。 蒋老太却从包裹里取出一沓老钱。 她颤巍巍道:“五万……淑兰她爹收了你五万,我还给你,让淑兰跟我回家。” 那老男人一愣。 蒋淑兰呆呆的看着那笔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男人脸上顿时浮现了笑容,他把钱接了过来。 蒋老太赶紧去拉蒋淑兰胳膊。 那老男人手一挡,凶道:“你干嘛?”蒋老太愣住了,说她喊淑兰走啊。 老男人神色一冷:“走?我说要卖了吗?养条狗还有感情呢,我和淑兰日子过得好端端的,凭啥卖她?这笔钱分明是她爹的遗产,你一半,淑兰一半,这是平分财产。” 语罢,那老男人抓住蒋淑兰,就要拖她进院。 这一幕,都把我看懵了! 这人简直将不要脸诠释到了极致。 我不再犹豫,低喝了一声住手!迈步出了林子。 蒋老太本来都急眼了,要去抓那老男人的脸。 蒋淑兰也在拼命挣扎。 她们同时愣住,扭头看向了我。 蒋淑兰更颤抖,她没忍住,喊了句:“红河……” 我心里头某个地方,似是被触碰了一下,呼吸都粗重了不少。那老男人盯着我,脸都快成猪肝色了。 “小野种,老子刚才就认出你了,忘了老子当年说了什么?” 老男人把钱揣进兜里,径直要朝着我走来。 我脚下的速度更快,已经到了院门前头。 他抬起手,一耳光朝着我扇来! 我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 瘸子张教过我怎么对付诈尸的尸体,他还说,我身手很不错! 老男人面露吃痛,他另一手握拳,朝着我脸上砸来。 我身体一转,灵活的转到了他后背! 再接着,我抬腿,一脚踹在了他右腿的膝窝! 他闷哼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双手飞速落至他头顶,狠狠往侧面一掰。 老男人一声惨叫,脖子都要变形了。 蒋淑兰吓得失色,喊道:“红河……别杀人……”我没下死手,不然这一下,他脖子就得断掉。 我用力掰着他的头,让他眼睛能看到我。 他痛苦的脸都扭曲了。 我瞥着他,冷冰冰的问:“谁是野种?”他疼的快哭了,哆嗦说:“我……是我……我是野种……”我松开一只手,他脖子恢复了正常。 但我剩下那只手,推着他脑袋,狠狠朝着门框上一撞! 砰的一声闷响,他脑袋也破了一条口子,鲜血流淌而下。 我这才松开手,他像是个虾子一样,蜷缩在地上。 我又看向傻眼的蒋淑兰和蒋老太,说走吧。两人赶紧相互搀扶,朝着路对面走去。 我刚跟上去,身后就传来恨意十足的骂声。 “蒋淑兰,你丧事办了,再给我滚回来,别想着就跑了,不然老子弄死你!” 蒋淑兰被吓得一顿。 我回过头,那老男人死死的捂着脑袋,半张脸都是血。 他和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恐惧,赶紧进了院内。 那一瞬间,我却瞧见他脚边站着个小腿高的女婴! 那女婴脸色铁青铁青的,扎着马尾辫。 她侧头抬起来,在盯着老男人笑!bipaic0 这一幕,别提多瘆人了。 我打了个寒噤,这小女娃娃,怎么有点儿眼熟?! 砰的一声,院门却关闭了…… …… 我心里头发憷,立即跟上了蒋淑兰,快步离开。 十几分钟后,我们回到了蒋家院子。 蒋淑兰先送蒋老太进了屋。 我到了瘸子张跟前。 他神色很满意,点头说不错。 我脸色却不好看,不自然的说,出事儿了……瘸子张诧异不少,问我出什么事儿?人不是带回来了吗?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瘸子张说了。 又说了,那女婴很眼熟,就像是我几年前…… 瘸子张面色陡然一变,道:“不可能!” 他将烟嘴揣进了兜里,又神色严厉的说了句:“绝对不可能!” 他惊疑不定的在堂屋内踱步。 正当这会儿,蒋淑兰又出来了。> 她面色还是很苍白,低声问,她要再去请朱光过来吗? 瘸子张猛地驻足,他盯着蒋淑兰! 蒋淑兰被吓了一跳,格外不安。 瘸子张幽幽道:“去请,请过来了,让他唱一天丧,快天亮了,明儿晚上才能背尸。” 蒋淑兰低下头,她匆匆走出了院子。。 瘸子张却又看向我,让我找个锄头,跟他走。 我不明所以,可还是在院里头找了把锄头。 瘸子张领着我出了院子。 他朝着村路另一头走去 我跟着他,拿出来手机看了眼时间。 我不解的是,现在才凌晨两点。 蒋淑兰也回来了,背尸上山,再埋了人,足足够时间。 为啥他要拖到明天? 还有,现在我们去干什么? 十几分钟后,到了村尾。 再往外,是一条长长的鸡埂路,两旁是宽阔的田。 右侧一块田是焦黑的,里头还有一颗烧糊了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粗树枝。 似是一个被烧焦了的人,扭曲的立在黑夜中。 我们顺着鸡埂路一直往前,很快到了一座小山包脚下。 瘸子张领着我上了山。 爬到了山顶上头,瘸子张四扫了一圈儿,指着一处凸起来的草皮,喊我挖。 他整张脸都黑着,就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我立即就开始挖。 很快,我挖出了一个半米的坑。 叮的一声轻响,像是挖到了什么东西。 瘸子张喊我停下。 他蹲身下去,将湿漉漉的黑泥被清理开。 入目的,居然是个生满了绿锈的铜箱子。 瘸子张掀开了盖子。 月光下,铜箱里头装满了暗红色的血,差点儿淌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发臭的血腥味儿。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拉了瘸子张一把,生怕这血里头有尸毒。 瘸子张面色变了,说了句坏菜。 我格外不安,追问他怎么了? 瘸子张站起身,眼神更为阴沉。 半晌,他才说,明天他会看着我背尸,完事儿了就回去。 从此以后,我们再不进蒋家村! 我愣了一下。 因为瘸子张没说关键的问题。 我又追问了他为什么? 还有,这箱血是什么? 瘸子张幽幽道:“红河,叔再教你,干咱们这一行的,知道的多,死得就快,猫是怎么死的,知道不?” 我:“……” 瘸子张嗬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土坑里。 他一瘸一拐的朝着山下走去。 …… 等我们下了山,天都亮了。 初阳洒落在村路上。 我又困又累,眼皮都在打架。 只不过,没走多远,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路上村民很多,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不停的议论着什么。 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些警笛声。 我本来好奇,想跟着去看一下,瘸子张拦住了我,让我别节外生枝,今晚上背了尸,就要离开蒋家村。 我只能作罢。 等回到蒋家的时候,院门口支棱了灵堂。 朱光领着一队吹唢呐的,围着尸体吹奏丧曲。 蒋淑兰不在。 蒋老太坐在院子角落里,呆呆的像是个木偶人。 瘸子张喊我趴桌上睡会儿,养精蓄锐。 偏偏就在这时,院门口来了几个人,问蒋红河在哪儿,跟他们走一趟。 瘸子张眼皮子一抬,他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他鼻子嗅了嗅,嘀咕:“什么风,把这群人招来了?” 第5章 去死 > 那几个人是镇上派出所的民警。 带队的中年警察,瘦高瘦高的,他叫唐克。 镇上不大,我们难免和他们打交道。 他们常说不倡导背尸的行为,这属于封建迷信。 瘸子张认为,他们这是砸人饭碗!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们的话却还是得听。 我起身朝着院外走去,瘸子张紧随我身后。 出了院门,我先喊了声唐警官。 唐克瞥了一眼蒋老汉的尸体,问了句:“又来这儿背尸?”我点点头,说是。 唐克又说了句:“先跟我走一趟吧。” 瘸子张板着一张脸,问唐克要带我去干嘛?我们来这里收钱背尸,还不让做生意了不成? 一旁的朱光,还有唢呐队的人都在看热闹。 唐克眼神变得锐利不少,他忽而问我和瘸子张昨晚上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儿?瘸子张不满之色溢于言表,说去哪儿,干什么事儿也要报备了?我们爷俩又没吃官粮。” 旁边的民警脸色一冷,手按在腰间,就要上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严厉的味道。 我眼皮狂跳,立即开口说,我们去后山挖了一个坑。 唐克皱疑惑道:“后山挖坑?你没去过张恭家吗?” 我一愣,我说张恭是谁? 唐克不多言,只是让我们都跟他走。 离开了蒋家院子,又进了村里。 十来分钟后,我们到了一家小洋楼院外。 这不正是昨儿那老男人的家吗? 院外围着许多村民,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民警严肃的守在门口。 唐克领着我们进了院内。 我一眼就瞧见了蒋淑兰,有两个民警站在她身旁,一边问话,一边用本子记录。 然而,吸引我注意力的,并不是蒋淑兰。 而是右侧的水井旁,跪着一个人! 这正是那老男人! 他脑袋用力的苟着,看上去脖子都折断了一样! 身体前倾伏着,双手撑着地,那动作就像是在磕头认错! 更关键的是,他手背上满是抓痕,脖子背面有两个巴掌印…… 他身前的地面,有一滩一滩的血迹,格外的触目惊心! 唐克眯着眼睛道:“认识了吗?他就是张恭。” 我整个人都如堕冰窖! 顿时就想到,昨晚上那女婴还站在张恭腿旁…… 我当时就感觉会出事,却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被杀! 而且我能肯定,那女婴就是当年缠着我的那一个…… 她是被蒋老汉掐死的那个女婴,也就是我妹妹! 瘸子张昨晚那么大的反应,就是不相信她会回来! 可现在她不但回来了…… 甚至还杀了人! 这时,唐克又说道:“张恭的母亲说,昨天你上门闹事,打了张恭一顿,带走了他老婆蒋淑兰。不过通过蒋淑兰的解释,是说张恭不让她回家料理父亲后事,你来找她,张恭先动的手。是这样么?” 我回过神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你昨天去后山,有谁可以证明?”唐克眯着眼睛问道。> “老张叔。”我立即回答。 唐克皱了皱眉,道:“还有别人么?”“没有别人……但山上有一个我和老张叔挖出来的坑,还有个铜箱,里头都是血。”我赶紧又说到。 唐克对身旁的一个民警招了招手,示意他带人去看看。 唐克没有问更多话了。 蒋淑兰身边的民警也离开了,她脚步略蹒跚的朝着我们走来。 到了近前,蒋淑兰先呆呆的看了张恭一眼,眼中痛苦不少。 瘸子张最镇定,他眼皮一抬,说该问的都问了,我们能走了不?唐克说等人回来,确定我说的是真的,确实不在场,才可以离开。 瘸子张没好气的说道:“找我们,还不如找找这老流氓都欺负过什么人,自己的老婆打的那叫一个狠,蒋淑兰要给亲爹办丧事,还被威胁要打死呢!平日里不修好,遭人报复了,也是活该!” 唐克没接话茬。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小洋楼左侧房门开了,一个老妇扶着门框,迈步出来。 她睁大了眼珠子,瞪着我们这边。 抬起手指着我的脸,就尖叫了一声凶手! 下一刻,她颤巍巍的要朝着我冲来! 两个民警立即拦了上去,不停的安抚。 蒋淑兰低声说那是张恭的娘,刚才她骂了很久的人才昏过去…… 我没吱声。 不管张恭怎么样,死了儿子,那老妇情绪肯定正常不起来。 很快,老妇哀哭起来,民警将她扶回了房间。 一个小时左右,离开的民警回来了。 他们侧耳和唐克说了几句话。 唐克点点头,说我们可以走了。 可他又看了蒋淑兰一眼,说张恭的尸体,他们会带走去尸检,到时候会通知她来领取火化。 蒋淑兰却猛地摇头,她咬牙说她和张恭没有关系。昨天,她妈花了五万块钱,把她买回去了。 唐克皱了皱眉,又道:“你和张恭之间的其他问题,我们不知道,但你们有结婚证,他母亲年纪太大,没有离婚,我们只能通知你……” 蒋淑兰抿着嘴不说话了,她眼眶红红的,低着头,朝着院外走去。 我和瘸子张立即跟上。 刚走过院门口,我脖子上忽然冰冰凉凉的,像是有水滴了下来。 我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让我脑袋嗡的一下,头皮都发麻了起来! 院檐内的天花板上,有一张铁青发黑的小脸。 她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嘴巴上粘连着着殷红的的血液,又有一滴落了下来。 我被吓得脑袋空白,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朝着门槛上栽倒下去! 门槛上居然有个明晃晃的钉子! 我这样一摔下去,脑袋就得捅个对穿! 可这会儿我已经站不住了,手惊惶去抓向两旁,却抓不到门框…… 冷不丁的,耳边听到一个尖细的笑声,还有两个模糊的字。 “去死!”说时迟,那时快。 瘸子张骤然一侧身,他一把撑住了我的肩头! 蒋淑兰吓得惊呼了一句小心。 我堪堪站稳,心都快蹦出来了,赶紧又跳出了门槛! 瘸子张皱眉问我怎么那么不小心,差点儿摔门槛上了,那有钉子呢。 我白着脸,说不是我自己想摔倒的。 同时我抬头,盯着斜上方的院头。 第6章 下一个是谁? > 这个角度,我瞧不见里面的天花板了。 我压着嗓子,快速说那里有东西…… 瘸子张整张脸都阴沉下来。 回到院门里头,抬头往上看。 下一刻,他迈步出来,示意我们离开。 蒋淑兰更不安,欲言又止。 我们很快远离了院子,到了村路远处。 周围没什么人了,我才赶紧问瘸子张,是不是也看见了? 瘸子张眼神怪异的看着我,说什么都没有。 我一愣,说这怎么可能,她就在天花板上贴着。 瘸子张却摇摇头,说我刚才肯定花眼了,张恭是被那鬼东西害死的没错,可大白天的,又怎么可能再见鬼? 他这话,反倒是说的我接不上话了。 是啊,大半天的,咋的凭空见鬼? 下意识的,我伸手摸了摸脖颈。 那里很干燥,没有水,也没有血…… 心跳稍微松缓了一些,看来真是我太紧张?险些自己绊倒? 真要是刚才一头撞死在钉子上,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这时,蒋淑兰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安地问我们,说什么鬼东西?张恭不是被人杀害,是被鬼害死的吗? 瘸子张深深的看了蒋淑兰一眼。 他没开口,反倒是又瞥了我一眼。 蒋淑兰看向了我,我脸色僵住,不知道怎么说。 “你别多问了,他人心眼坏,死了就死了。知道的太多不好。”我搪塞了一句。 我快步往蒋家走,没给蒋淑兰再问的机会。 很快,我们回到了蒋家。 朱光还是带着人在吹唢呐。 阳光照射着蒋老汉的尸身,他双目依旧圆睁,嘴巴微张着,里头塞着老牛角散发着黝黑的光泽。 怪异的是,蒋老汉的嘴角好似抽起了一点点,就像是在笑一样。 蒋淑兰只看了尸体一眼,面色就痛苦起来,又抹着眼泪进了院内。 瘸子张过去和朱光说话。 我鬼使神差的靠近了蒋老汉的尸身,蹲身下去看着蒋老汉的脖子。 迟疑中我带上了手套,将他的脑袋掰了一下。 因为蒋老汉的头是拧的反转的,我一掰反倒是回了正。 他脖子两侧拧巴的皮肤恢复了正常,两个一点点大的巴掌印,出现在蜡黄的皮肤上! 我心头一窒,额头上便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模一样的巴掌印? 蒋老汉本来就死的怪异,他居然也是被那女婴害死的?! 我心彻底沉了下去。 一时间,竟觉得四肢百骸都在蹿凉气儿! 这蒋家村,是真不能待下去了…… 这女婴,是在报复吗?! 先死蒋老汉,又死了张恭…… 那下一个是谁? 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 我吓得猛地窜起身体,瘸子张略大声的问我怎么了?反应那么大? 原来是瘸子张…… 我捂着自己的心口,不安至极的说:“老张叔……背了这尸体,我们真得出村了……”我指了指蒋老汉的脖子。 瘸子张眯眼看去,他嗯了一声,说早有预料。 我面色一白。> 瘸子张咧嘴笑了笑,他侧身到我耳边,低声说,现在也不怕我知道了。 当年那女婴跟着我,他就动手将其抓起来,封进了铜箱里头。 这么多年,一直都都相安无事。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跑了出来,但我们只要出了村,他自有办法封住村子,让女婴出不来。 我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瘸子张神色认真了许多,说让我把心放肚子里。 他就我一个儿子,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我出事。 尽管他现在年纪大了点儿,可手段还硬着呢! 那女婴真要那么凶,大不了就和她一换一,同归于尽。 我脸色大变,惊疑的说这怎么行?!让他不要打这个注意! 瘸子张站直了身体,他点了根烟,却不接话。 这时,蒋淑兰出来了。 她提着竹屉子交给了朱光,说里头是吃的。 她又喊我和瘸子张进屋吃点儿东西。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腹中空空。 瘸子张先迈步进了院子,我一边收起手套,一边跟上。 院内,蒋老太正在端吃食上桌。 我们过去后,蒋老太哽咽的道:“红河,吃点儿东西,家里头杀了土猪肉做的酱肉,你妈最爱吃了。” 瘸子张瞪了蒋老太一眼,脸都都一沉。 我脸色也不好看。 对蒋淑兰,我实话实说,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她当年认得出我,恐怕就是来找过我,却碍于张恭的凶狠,没敢和我相认。 我对于她的怨气,并无蒋老汉的深。 而蒋老太呢?她们能住这么大的院子,用的不是卖我的钱,就是卖蒋淑兰的吧? 我没理会蒋老太,坐下来开始吃东西,但一口都没碰那碟子酱肉。 蒋老太又偷偷看了我一次,再次被瘸子张瞪回去后,她不敢看我了。 蒋淑兰也回来了,她坐下来,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她整张脸都透着疲惫,眼角还多了一些细纹。 瘸子张说了句:“你得多吃点,今晚上主要看你挖坟。” 蒋淑兰抿着嘴,又拿起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饭。 瘸子张点了一支烟,他吧嗒吧嗒的抽着,堂屋内烟雾缭绕。 我吃饱了肚子,略有一些困意。 毕竟昨晚上也没睡觉,完全靠着精神力,现在我就快撑不住了。 瘸子张又喊我去睡会儿,晚上我也得背尸,这样可不行。 蒋淑兰放下碗,她眼中透着心疼,说送我去房间。 我摆了摆手,说指一指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蒋淑兰眼中失落不少,她指了指堂屋外的东边一个屋门。 我又打了个哈欠,朝着那边走去。 进了屋,屋内倒是收拾的干净整洁。 床摆在里侧的墙边,床单也很平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进来了,就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似的。 身上冰冰凉凉的,一直在起白毛汗。 我以为是心理作用,晃了晃脑袋,驱散了杂乱的念头。 一屁股坐在床上,我仰头倒了下去。bipai 可两侧脸颊,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凉,就像是有一双手捧住我的脸! 我脑袋一嗡,想要坐起身! 可脑袋却被掰住了,我怎么都动不了! 我吓得头皮乍起,大吼了一声,卯足了力气往上一坐! 第7章 送尸 > 脑袋传来一阵剧痛,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捂着后脑勺回头看去,床沿上有几道裂隙。 一小撮头发被卡在其中,还带着血迹…… 我:“……” 屋门被一把推开,瘸子张迅速进屋,警觉地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床沿解释,说我被卡头发了。 瘸子张才放心下来,又出了房门。 这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我的困顿。 我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但我总觉得被人盯着,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坐起来了身体,看向屋子右侧。 睡梦中,那边的注视感最强。 一个老式的木衣柜倚靠在墙边, 我下床走了过去。 伸手,便拉开了衣柜门。 一股子凉风蹿了出来,我缩了缩脖子 衣柜里塞着一大堆衣服,其中裹了个木箱。 那注视感,就是木箱传来的。 我皱眉,摸了上去。 木箱就像是冰块,冷的扎手! 我猛地收回手来,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另一侧却传来不安的话音。 “你……在干什么?” 我侧头一看,是蒋淑兰站在门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安的看着我。 我顺手关上了衣柜,说了没事儿,又问她怎么了? 蒋淑兰低声说天要黑了,先吃点儿晚饭,要准备上山了。 我心头微跳,喉结都滚动了一下。 那女婴,也就是我妹妹,让我心神不宁。 可背尸更让我紧张。 毕竟学了那么多年,我还没有真的上过手。 蒋老汉被鬼杀,他昨天还诈尸了,活脱脱的也是凶尸。 思绪乱糟糟的,我跟着蒋淑兰出了房间。 院外头的唢呐队和朱光同样在吃东西。 堂屋的桌上摆满了肉食,还有一些面饼子。 安静的院子,透着一种怪异的压迫感。 很快吃罢了饭,瘸子张咳嗽了一声,带着我往院外走去。 朱光招呼之下,唢呐队又吹了起来。 刺耳丧曲儿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不止。 瘸子张绕着蒋老汉的尸体走了一圈儿。 他抓起蒋老汉的肩头,让其尸体站立着。 蒋老汉嘴巴里头的老牛角,居然吐出来了一小节! 瘸子张一把拍中老牛角,又给塞了回去。 他瞥了我一眼,让我准备家伙事儿,我背尸,他领路。 我立即带上手套,又从背篓里取出来一把细绳。 我将绳子一圈一圈缠在蒋老汉的尸体上。 很快,他被绑的成了个粽子。 我又摸出来了一张符,贴在了蒋老汉的头顶正中。 就在这时,瘸子张忽而细着嗓子一吆喝。 “死人命终去,女儿送至亲。” “黄泉有路走,家里莫停留!起尸离地!” 骤然间,蒋老汉尸体上的绳子都仿佛被绷紧了一样,像是快要断掉。 他那张死人脸格外紧绷,眼珠子瞪得更大! 我被吓了一跳。 瘸子张催促道:“红河,起尸断地气!” 我咬了咬舌头,快速清醒过来,直接背起了蒋老汉的尸身! 那一瞬,我只觉得背着一块巨石,重的我膝盖都是一弯! 我闷哼了一声,强撑才站稳了…… 可我脸色变了变。 这是蒋老汉又诈尸了…… 只有在诈尸化煞的时候,尸体才奇重无比! 可他还咬着老牛角呢! 居然这都能诈尸?> 得亏刚才缠了朱砂绳,不然的话,他肯定从后背掐我脖子! 唢呐声愈发的刺耳,我觉得脑袋都有些嗡嗡的。 瘸子张抽出来了一根手臂长的尺子,啪的一下就抽在了蒋老汉的身上。 他严厉道:“蒋老汉,人死灯灭,上山入土了!”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我感觉尸体轻了不少…… 好像蒋老汉没那么绷着了。 瘸子张又招呼了两声。 朱光命人抬起来了棺材。 蒋淑兰披麻戴孝,怀中捧着一个遗照,往前走去。 我们全都跟在她身后。 哀怨婉转的唢呐,悲戚的哭泣,混杂着夜里头的风,让压抑的感觉愈发沉重。 …… 总算穿过村子,到了后山外的鸡埂路。 我感觉手都快勒破皮了似的,尸体一直要往下掉。 我额头上大汗淋漓,蒋老汉怎么又诈尸了? 尸体可不能掉下去! 死人棺材不能落地,背尸人也决不能半途放尸。 否则的话,死人既不会回家,也无法再落葬,会成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无家可归,无阴间可去,就会缠着背尸人,要其给个交代,他还会凶性大发,害普通人的命! 可不想不要紧,一这样想,我就觉得蒋老汉更重了…… 下意识的,我低头瞅了一眼脚下。 顿时,我头皮都发麻起来。 蒋老汉的脚踝上居然吊着一根麻绳,麻绳拴着一块大石头! 我立即就喊了一声老张叔。 前方,瘸子张回头看我一眼,露出询问之色。 我赶紧说了有石头拖着脚。 瘸子张快步到了我身边,他盯着蒋老汉的双腿,面沉似水。 他摸出来一把匕首,直接割断了麻绳。 我顿时觉得背上一松。 唢呐队停了下来,朝着我们张望,蒋淑兰也不安的回头。 瘸子张严肃的喊了句:“继续吹,继续走!死人不落不停步!”唢呐队才继续往前。 瘸子张低声又道:“他自己没想下来,是有人要将他拖下来,这村里真不安生!快走,埋了就好了。”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难道又是那个女婴? 继续往前走去…… 一转眼,我们穿过鸡埂路,到了山脚。 朱光指着山体,和蒋淑兰说话。 我很熟悉,他这是在说哪儿埋人合适。 下一刻,朱光就在前头领路了。 我们又跟着往前走。 可不知不觉间,我们居然爬上了山顶…… 蒋老汉要埋在山顶? 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右边儿,昨晚上挖的那个大坑还在那里。 只是,那装满血的铜箱却不见了。 蒋淑兰有些不对劲。 她居然也瞥着那土坑,脸色还有些不正常。 我心里头疑惑,她看这坑做什么? 这时,朱光戳了戳蒋淑兰肩膀,低声问她看什么呢?不是西边儿,要挖坟的地方在东边。 蒋淑兰低头,朝着东边儿走去。 我们全都跟了过去。 停在一处略平坦的地方,朱光指了指一个位置,让蒋淑兰挖坟。 这期间,我不敢放下尸体。 要挖好坟,放好了棺材,背尸人才能进棺材放尸。 尸体只能落进棺材,不能再落其他地方! 可就在这时,我耳朵边麻麻痒痒的,像是被吹了口气。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 蒋老汉嘴巴上的牛角,忽然一下子就掉出来了…… 贴在他额头那张符也飘落了下来…… 啪嗒的声响,他身上的绳子居然也断了!新笔趣阁 他脑袋一歪,朝着我脖子上倒来。 那黑漆漆的眼珠子,透着怨毒和杀机! 我脑袋嗡嗡作响,听见一句沙哑狠厉的话。 “野种,你敢回去,我死都要带着你!” 第8章 你怎么知道? > 蒋老汉那一口黄牙,似是泛着幽深寒芒,更是有几颗牙都尖锐了一样。 他看似倒向我脖子,可他这是诈尸! 要是被他咬中了,我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不过,瘸子张最认真教我的,就是面对背上的诈尸,应该怎么处理! 甚至,他还自己装成诈尸了,让我来应对! 惊惧之下,我并没有乱了阵脚。 松开右手,左手反手抓住尸体的腰间,我整个身体直接转了过来! 右手飞速甩出,抓住尸体的另一侧腰间,脚往前一伸,让蒋老汉的双脚落在我的脚背上! 接着,我肩头一震,挂在那里的竹篓滑落到左手手臂。 我右手再次松开,快速从竹篓中拿出来了一个老牛角。 毫不犹豫,我挥手将老牛角扬起,狠狠往下一插! 喀嚓一声碎响。 老牛角直挺挺的被插进了蒋老汉的天灵盖。 他歪下来的脑袋,一下子僵住不动了。 乌黑色的血,从他头顶缓缓溢出,蜿蜒蔓延至脸上,往下滴落……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微痒,是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蒋淑兰呆呆的回过头。 她惊怕愕然的看着我和蒋老汉,脸一颤,喊了句:“爸……” 唢呐声都停了,那些人同样透着惊怕。 朱光低声呵斥了句:“诈尸的见少了吗?背尸人都制住了,丧曲不能停,接着吹!” 顿时,唢呐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凄婉,甚至透着破音了。 “蒋家大妹子,挖坟!莫喊了!再喊,蒋老汉又要再诈尸,那就不好整了!”朱光又冲着蒋淑兰严厉说道。 蒋淑兰身体一颤,又抿着嘴继续挖坟。 瘸子张微眯着眼睛,他比朱光还镇定。 他先捡起来了地上掉的老牛角和断绳子,才看了我一眼,点头说反应速度很快。 我强笑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冷,冰冰凉凉的,很不舒服。 我就这样保持和蒋老汉面对面的动作,双手扶着他尸体,让他站在我脚上。 瞥了一眼土坑,蒋淑兰毕竟是个女人,这会儿才挖了不到半米深。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空中的月,似是带着一些猩红。 蒋老汉流的血,一些滴落在了地上,有一些却落在了我腿上,还有脚背…… 粘稠的感觉,更让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忽然间,我又感受到一股冰冰凉凉的注视。 扭头,我朝着西边儿看去。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有一个女婴,正站在昨晚我挖的那坑旁。 她铁青的脸上,似是带着奸笑,正在看着我呢。 她手里头还拿着个拨浪鼓,似是看的高兴了,她用力甩了一下。 我头皮发麻。 她高兴什么? 蒋老汉都被杀了…… 随即,我心头一寒。 她是高兴我扎了蒋老汉脑袋一下? 难不成,是她在路上,想把蒋老汉拖下来? 也是她促使蒋老汉诈尸? “老张叔。”我干哑着嗓子喊了句。 瘸子张问我怎么了? 我死死的盯着那女婴,压着嗓子道:“你看那边儿。”瘸子张扭头看了过去。 他脸色陡然一变。 下一刻,瘸子张居然迈步朝着西边儿走去! 我大惊失色,正想喊他停下。 可我又怕动静太大,埋不了蒋老汉。> 这会儿坑已经挖了多半米了,马上就能放棺材了。 因此,我抿着嘴没发声。 另外,瘸子张对付过她一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注意力都在瘸子张身上。 片刻,瘸子张就到了那土坑前头。 可那女婴却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她是往哪个方向消失的…… 瘸子张左右四看了一圈,他又朝着斜前方走去。 不多时,就连瘸子张都看不见了身影。 “挖好了……”喘息疲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强行定下来心神,回过头,朱光刚好将蒋淑兰从坟坑里拉出来。 再接着,抬棺材的人,将棺盖打开,只将棺材放进了土坑中。 我咬了一下舌尖,清醒过来。 双手紧紧的抓着蒋老汉腰身两侧,我用力将他尸体稍稍提起。 被他尸体压了那么久,我右脚都麻了。 稳着步伐,我到了坟坑旁边,然后便跳进了棺材里。 幽冷的棺材,让我心跳更快。 回忆着瘸子张教导我落尸的步骤。 我缓缓将蒋老汉放下,又一只脚探出,勾住蒋老汉的脚踝,我往下一拉,蒋老汉的尸体就朝着棺材里头躺倒。 在他腰间的手飞速挪至肩头,我也躬身下去,没让蒋老汉直接摔下…… 片刻后,我将他尸体平放在了棺材里。 伸手抓住了他天灵盖的老牛角,我用力往外一拔。 难听的摩擦声中,老牛角被拔了出来。 我快速一纵身,直接跳出了棺材。 这时,蒋老汉的尸体迅速的变得更黑,似乎要站起来! 唢呐声中,似是夹杂着刺耳的猫叫。 朱光反应更快,低喝道:“尸体落葬,盖棺!” 抬棺材的那几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快速将棺盖压了下去! 朱光摸出来了钉子和锤头,飞速到坟坑边缘,压下钉子就开始封棺! 这一切,全都是一气呵成。 唢呐声停下来了。 夜空中只剩下叮叮当当的砸钉子声,以及那凄厉的像是鬼哭的猫叫。 几分钟后,朱光封了棺,他出了坟坑。 其余人开始填土,不多时,一个坟头就出现在了平地上。 蒋淑兰哭了起来,她颤栗的跪倒下去,磕了头,哽咽的说爸,你安息吧。 我抿着嘴,心里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蒋老汉杀了我妹妹,卖了我,甚至还卖了她! 为什么,她还能跪得下去? 我扭过头去,不看她了。 目光落至西边儿,那边空空荡荡。 距离刚才瘸子张离开,少说都快二十分钟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 我心跳都落空了半拍。 “咦,瘸子张呢?”朱光反应了过来,他疑问道。 我眼皮微跳,冲着那边喊了声:“老张叔!”我声音在山顶回荡不止,却没有瘸子张的回应。 “你们先带蒋淑兰下山,我过去看看。”我快抑制不住心头的不安了,哑着嗓子说了句。 蒋淑兰却抬起头,她不安的看着西边儿,茫然道:“瘸子张过去了?” 我有种抑制不住的烦躁升起,嗯了一声,就要走过去。 蒋淑兰却顿时慌乱了起来,她哆嗦的说了句:“红河,你别过去……那边不安全……” 我脸色骤变,猛然间回头盯着她,说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第9章 你不说,是想害死红河吗! > 我这副神态显然吓到了蒋淑兰。 她脸色刷的一下就惨白无比。 可我眼神,依旧格外的锐利审视! 按道理来说,瘸子张当年将女婴封死在铜箱里,埋在了这地方。 他并没有说过,蒋淑兰晓得这件事儿! 女婴不知道是被谁放出来的……难道是蒋淑兰!? 我脑中思绪飞速。 蒋淑兰的眼眶却开始通红,她又像是要哭了一样。 一瞬间,场间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的凝滞。 就在这时,我似是听到了微弱的喊声,是瘸子张在喊我! 我心头狂跳,收起了思绪。 盯着蒋淑兰看了一眼,我低声又道:“你跟着朱干事儿他们下山。”朱光比我大很多,他和瘸子张同辈相称,我就不能喊他名字了。 朱光身边儿的唢呐队和抬棺材的也待不下去了,匆匆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蒋淑兰还想说话,朱光直接拉着她往前走。 我捡起来了地上的老牛角,用泥巴擦了擦,便快步朝着土坑那边小跑过去。 半分钟,我就跑到了土坑前头。 坑中空空荡荡的,再往前,就是斜着下山的山坡,已经没有路。 瘸子张微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我心里头早就急了,再忍不住慌乱,又喊了一声老张叔你等我,就赶紧朝着山坡下去! 我和瘸子张这么多年相依为命,他把我拉扯长大,因为我,他已经做了太多的事情。 要是他出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安宁! 山坡的路很陡,还有很多老树桩和灌木,再加上光线不好,我险些滚下山去…… 快速摸出来手机,我打开了电筒,白光照射出去,视线才清晰起来。 二十多米外,瘸子张斜靠着一棵老树躺坐着,他整张脸煞白,表情更是狰狞。 我心头一喜,疾步朝着瘸子张走去。 可靠近了之后,我脸色大变。 瘸子张的右腿脚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戳穿了,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血洞,让人触目惊心。 怪不得瘸子张回不来……新笔趣阁 他左腿本来就有些问题,是一瘸一拐的,这下伤了右脚,几乎就是废了一样。 赶紧到他近前,我急得眼眶都红了。 放下背篓,我快速找出来了一条布,赶紧脱了瘸子张的鞋子,帮他缠住了伤口,勉强止了血。 “下葬没问题吧?”瘸子张似是好受了一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问题……”我咬了咬牙,又问他,是不是刚才那鬼东西把他伤成这样的? 瘸子张喘了口粗气,道:“一点小伤,红河你也不用着急,那鬼东西虽然伤了我,但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被我用老牛角钉住了心口,勉强才跑了。” 我张张嘴,说这哪儿还算小伤? 只是听那鬼东西也受伤了,我才稍微好一点点。 至少瘸子张没有完全吃亏……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又想开口问询。 瘸子张却凝重道:“那鬼东西被供起来了,我说呢,怎么比以前凶了那么多,连杀了两条人命。” 我脸色再变,瞳孔一阵紧缩,惊疑道:“供起来了?” “嗯。”瘸子张点点头。 他告诉我,如果不是被供起来了,刚才被老牛角钉那一下,她肯定也跑不掉了。 另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不能直接离村。> 必须要将她找出来,再镇住,或者烧个干干净净。 否则的话,即便他在村口留下符或者其他镇鬼的物件,也没办法挡住她。 一旦供养她的人,带着她出来,那事情又大了! 我呼吸粗重了不少,立马,我就想到了蒋淑兰。 我凝重的告诉瘸子张,可能是蒋淑兰,并快速说了刚才的事情。 瘸子张微眯着眼睛,道:“回蒋家。” 我将瘸子张背在背上,迅速爬上了山坡,又从正常山路下山。 路上,朱光一行人早就没了踪影。 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背着瘸子张,我得小心谨慎的走…… 等到了山下,夜更深…… 簌簌的虫鸣声,叫得人心神烦躁。 穿过鸡埂路,就进了村尾巴。 村尾的路边,却杵着一个老人。 那老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年纪大得头发都掉光了,一脸的老人斑,显得分外瘆人。 他却怔怔的看着我在笑。 大半夜的,这老人跟鬼一样,吓得我差点儿没把瘸子张放地上。 “别理他,走!”瘸子张低声告诉我,半夜杵在外边儿,不是鬼,也不是啥正常人。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经过那老人身边的时候,他却干哑着嗓子喊了句:“年轻人,夜路多见鬼,村里头有人不甘心呐,你莫在这里待着了,早走,早安生。” 我:“……” 本来我稍微驻足了一下,瘸子张又低声喊了我走。 我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一转眼,走了得有几十米,我绷不住了,停下来喘了好几口粗气。 本能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只不过,后方的村路上,什么人都没有了…… 我不安的问瘸子张,刚才那老人是人还是鬼,我咋感觉他意有所指呢? 瘸子张抿着嘴皮,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最好不要理会。 我歇过了一口劲儿,又往前走。 这时,瘸子张才说,这蒋家村四处都透着诡异,我们得快点儿解决了女婴,尽快出去。 我用力点头。 一转眼,到了蒋家门外。 门这会儿大打大开。 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蒋老太和蒋淑兰坐在屋里头。 桌上还放着一沓子老钱儿,朱光等人已经不在了。 这时,她们扭头看过来。 蒋淑兰露出惊色。 她慌忙起身,又喊我将瘸子张放下来,她去找药。 我将瘸子张放在了堂屋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并伸手拦住了蒋淑兰,没让她离开。 蒋淑兰惊疑地看着我,眼中不解。 瘸子张冷冰冰的看着她,问了一句,那鬼东西呢?蒋淑兰面色微变,不安地说了句:“什么……” 瘸子张沉着脸,冷声又道:“蒋淑兰,你最好老老实实说,你女儿的尸体,是不是被你挖回来了?”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你爸死了,张恭也死了!那女婴怨毒的厉害,下一个就是红河!” “你不说,是想害死红河吗?!” 第10章 無先生 > 瘸子张话音落罢。 扑腾一声闷响,竟是蒋老太从椅子上滑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她吓得面无血色,惊惶地看着蒋淑兰! 蒋淑兰身体颤栗,更是面如金纸。 我心神一凝,立即就肯定下来,有问题! 瘸子张眼神更严厉,盯着蒋淑兰,没有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又道:“害了红河二十一二年,他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又要害他短命?”蒋淑兰眼泪唰的一下又下来了,她似是崩溃的哭道:“不……我没有害红河……”新笔趣阁 “那你为什么还不说?!”瘸子张几乎是呵斥出声。 蒋淑兰又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她却不安的看向了院子里头,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挣扎。 瘸子张没有再喊她了。 我隐隐看出来了一些苗头。 蒋淑兰,不太敢说? 难道还有什么隐秘在内? 我刚想到这里,蒋淑兰却咬着下唇,朝着我住的房间走去。 瘸子张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跟上。 我随着蒋淑兰身后,很快就到了我住的房门前。 蒋淑兰已经到了衣柜前头,她从里头拖出来一个木箱。 这顿时让我心头恶寒! 女婴……被供养在了木箱里? 那我岂不是和她待过一个房间? 我头皮都在不停的发麻。 可蒋淑兰却显得极为挣扎和痛苦,她颤巍巍的扭过头,眼中都是煎熬。 “红河……不会是她的……你妹妹那么可怜,她怎么会……”说实在的,我心头同样压着一块大石。 当年那女婴确实很无辜,出生就被害死! 蒋老汉死有余辜,张恭有取死之道,可我却不想命丧在她手中啊! “拉出来吧。”我语气冷了下来。 蒋淑兰将木箱抱在了怀中,往外走来。 我后退两步,跟在蒋淑兰身侧,一直到了堂屋前头。 瘸子张神色极为警惕,他手中握着一块泛着绿锈的铜镜。 我手中也紧握着老牛角。 “就在这里面?”瘸子张问道。 蒋淑兰艰难的点点头,凄然道:“当年幽女被我爸掐死,红河又被卖给了你,我不想幽女被丢到后山喂了野狗,就打算悄悄把幽女葬了,但有个老先生告诉我,可以供养着她,她就不会离开我……” “几年前,幽女忽然不见了,那老先生告诉我,去山上可以把她挖出来……我就去了,将她带回来……” “我一直把她锁在了这口箱子里,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她没有害人……” 瘸子张的眼神却愈发的愕然。 他额头上泌出大量的汗珠,惊疑道:“你居然还给她取了名字?怪不得……她会找到红河,怪不得她绕着这蒋家阴魂不散,本来刚出生,没名字的夭折死婴,都该是游魂野鬼的。” 稍稍停顿,瘸子张眼神更严厉,让蒋淑兰将木箱打开。 此时,蒋老太却痛苦无比的哭嚎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骂蒋淑兰是个丧门星,居然将死人领进了门,害得蒋家家破人亡,鸡犬不宁,她怎么生了蒋淑兰这个祸害! 瘸子张面露烦躁之色,回头瞪了蒋老太一眼,呵斥她安静点,又说,如果不是她和蒋老汉歹毒,蒋家怎么会闹到今天? 蒋老太被吓得一言不发,眼中的痛苦更多了。 蒋淑兰煎熬的伸手打开了木箱。 这期间,我极为警惕小心。 因为那女婴很凶!即便她受了伤,我也怕她忽然冲出来。 可没想到,木箱打开之后,里头居然空空荡荡。 别说女婴了,就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蒋淑兰呆呆的看着木箱内,眼神格外茫然。 我心里头也是咯噔一下。 女婴没回来?!那她能去哪儿? 我抬头看向瘸子张。 瘸子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忽然问道:“告诉你供养女婴,又告诉你女婴在山上的那人,住在村里吗?” 我眼皮抽搐了一下,瘸子张果然思绪敏捷! 蒋淑兰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哪懂那么多东西! 女婴的祸患,还是来自让蒋淑兰供养她的那人! 蒋淑兰抿着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瘸子张直接站起身来。 他整张脸都疼得拧巴在一起,但他语气却格外严肃,让蒋淑兰马上带我们去那人家里。 我看着心里头一阵难受,说让瘸子张在蒋家歇着,我跟着过去就行。 瘸子张却紧绷着一张脸,摇头说那人都知道怎么指使蒋淑兰供养小鬼,肯定不简单,我一个人去了,那就是送死。 他过去,才有用。 我说不过瘸子张,就想背着他。 他却伸手推开了我,又催促了蒋淑兰一句。 蒋淑兰没动。 瘸子张又沉声道:“要红河活着,还是要那女婴继续害人?”蒋淑兰一颤,她偷偷瞥了我一眼,才低下头朝着院外走去。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这么多年下来,我被那么多人欺负。 我知道谁厌恶我,谁对我真的好。 一时间,我思绪更复杂。 瘸子张一瘸一拐的跟上蒋淑兰,地上留下一串血脚印。 他走了几步,步伐反倒是平稳了不少,就好似忍住了疼一样。 我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出了蒋家,先上村路走了几分钟,蒋淑兰又进了一条小路。 她低头,顺着往小路深处走。 约莫两三百米后,眼前出现一个孤零零的小院,院子旁边还有个小水潭。 蒋淑兰怔怔的站在院外。 几秒钟后,她脸几乎红到了耳根子,小声说道:“無先生,住在这里……” “無先生?”瘸子张皱了皱眉头。 蒋淑兰点点头,她又哀求道:“能不能不伤害幽女……她太苦了,就算是她,也不是她的错……我可以……” 瘸子张压根没理会蒋淑兰,他一脚就踹开了院子的篱笆门。 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内,他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根手臂长的尺子。 我赶紧跟进了院内,蒋淑兰也慌张的跟上我。 一转眼,瘸子张到了土屋门前,他又一脚踹开了门。 木门撞在了两侧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屋内有张破旧的木桌,桌旁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人…… 那人脑袋苟着,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瘸子张神色警惕地缓步朝着那人走去…… 骤然间,那人却发出了一声干哑的笑声。 下一刻,他猛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极为死板,蜡黄的死人脸,他脸上有许多抓痕,显得触目惊心。 并且,他脖子两侧,还有两个巴掌印…… 我吓得魂都快飞出去了。 这哪儿是什么老先生,分明是被弄断脖子的张恭啊! 第11章 纸扎皮 > 他尸体不是被带走去尸检了吗?怎么会回到这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瘸子张就速度奇快地一尺子朝着张恭的头上打去! “啪!”的一声,张恭的脑袋凹陷下去一个坑! 我这才发现,这不是张恭…… 而是看上去和张恭一模一样的纸扎皮! 那双眼眶中没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空寂。 “簌!” 那纸扎皮一颤,忽然朝着瘸子张身上一卷! 它速度也极快,瘸子张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纸扎皮的双臂缠住了瘸子张的手臂。 瘸子张一声闷哼,惯性却让他朝着后方倒去。 蒋淑兰被吓得尖叫出声,往后一退,砰的一下摔倒在地。 我猛地往前,探手撑住了瘸子张后背! 手刚好摸到了那纸扎皮,那冰凉的触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死板。 冷气儿疯狂往我手里头钻。 这种感觉,可不是纸皮。 死人皮才是这种触感啊! 再下一瞬,纸扎皮居然“嗖!”的离开了瘸子张,一下子朝着我身上缠来! “张恭”那凹陷的额头下,是狰狞的笑脸,空寂的不只是它的眼珠,还有嘴巴下边儿,也是一片黑漆漆的空洞! 我另一手还抓着老牛角,直接要朝着它嘴巴塞去! 可我速度还是比不上它! 纸扎皮的胳膊缠住了我双手,猛然收紧起来。 我疼的抓不住老牛角,手掌都摊开了! 一股大力传来,纸扎皮居然拽着我,飞速的窜出了土屋。 冷风在脸上肆虐,我脑袋都嗡嗡作响。 后方传来瘸子张的骂声,喊鬼东西停下! 纸扎皮压根没有停,甚至“张恭”那张空洞的纸扎脸几乎要贴在我脖子上了。 转眼间,我被它带到了土屋外的水潭边! 下一刻,它居然直挺挺朝着水潭蹿了进去。 噗通! 我直接落入了水中…… 可即便是这样,它还是死死的缠着我。 那股力气让我憋不住气儿,呛进去了好几大口水! 我脑袋一瞬间都空白了。 心想自己不会被害死在这里了吧? 气管呛了水,我不停的咳嗽,却咳出来一串水泡,疼痛从身体里头传来。 正当我要昏厥过去的时候,突然,我身上的纸扎皮松开了…… 我身体僵硬片刻,反应过来的瞬间,我拼命的开始扑腾…… 肩头又似是被某个东西勾住,将我朝着上面拉! 哗啦一声,当我破开水面的时候,新鲜空气灌入鼻翼中,我觉得胸腔一丝丝绞痛,可我总算能呼吸了…… 身旁的水面上,一张四肢摊开的纸扎皮还在颤动! “上来!”岸上传来瘸子张嘶哑的喊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视线朝着前方看去。 瘸子张脸色焦急的弓着身体,他手头抓着一根竹竿,那竹竿一头正勾在我的肩膀上。 他奋力将我朝着岸上拉! 我赶紧抓住了竹竿,朝着岸边扑腾。 一两分钟后,我上了岸。 我又吐了不少水出来,浸透了的衣服让我浑身冰凉,手脚发软。 背篓不停的流水,里头的东西全都浸湿了。> “没事吧?”瘸子张眼中都是担忧。 我喘了口粗气,先说了没事,再扭头看向水面。 那纸扎皮已经不动了,可我心里头却极为发寒。 “张叔……这是张恭的人皮吧?”我沙哑的问道。???bipai 瘸子张紧绷着脸,点点头。 “他的皮……怎么会在这屋里?”我不安地问道。 瘸子张说不知道,但是能看出来,这张皮,刚才想杀了我! 我觉得身上更冷了…… 浑噩的脑袋完全清醒过来。 没错……刚才张恭这纸扎皮是先缠住了瘸子张。 可碰到我之后,就立即缠上了我,将我拖到这水潭,分明是要将我淹死! 但是害死张恭的,又不是我啊! 他这闹鬼,闹得太邪门,只是一张人皮跑出来,还莫名其妙的想要我的命…… 我觉得这太诡异…… 因为即便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也不应该找到我身上来! 思绪至此,我将自己的想法和瘸子张说了。 瘸子张却盯着水面,摇了摇头,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这才说,我们是来找無先生的,根据蒋淑兰所说,無先生才是促使她供养了那个女婴的人。 甚至女婴被瘸子张封住之后,無先生又指使着蒋淑兰将其放了出来。 那这样看来,女婴的闹鬼害人,和無先生有直接的关联! 我们找到这里之后,等待着的却是张恭的纸扎皮…… 那很可能,無先生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 张恭的纸扎皮,是他留下来的陷阱,就是要我们的命! 纸扎皮不先杀他,而是杀我,恐怕就是無先生想要杀了我! 瘸子张这一番解释,更让我脑袋一懵。 因为……我压根不认识無先生是谁。 我又和瘸子张问了,無先生要杀我做什么? 瘸子张摇头,他又说了不知道。 我脑袋有些木然,一时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 無先生不知去向,女婴尸体肯定在他手里,那也无迹可寻…… 这时,瘸子张说先进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不行的话,就先回蒋家,得让我赶紧换一身干的衣服。 我跟着瘸子张往前走,同时用力拧干身上的水。 至于水面上的张恭人皮,我们没人去动…… 张恭闹鬼,下去之后,指不定又被拽入水中,太危险。 转眼,我们回到了土屋外头。 蒋淑兰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瘸子张示意我将她弄醒,他则是径直进了屋内。 我蹲身在蒋淑兰旁边,伸手用力掐了她人中。 蒋淑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坐直了身体,朝着后方还撑着退了两下。 我压低了声音,先告诉她没事了,才站起身来,匆匆进了屋。 瘸子张正在右边儿一个房间里头。 我跟进去后,发现瘸子张满脸疑惑的站在床边,他手里头拿着一叠黄纸。 我看了一眼,黄纸上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东西,也瞧不明白是什么。 我问了瘸子张一句那是啥? 瘸子张摇摇头,先说了鬼画符,接着才说,这事儿透着古怪。 我心里突地一跳,问瘸子张还发现了什么?哪儿古怪了? 第12章 死人书,坟头酒 > 瘸子张才告诉我,张恭的人皮,用特殊的手段处理过。 那手段,应该是下九流之中的纸扎匠所有。 可無先生家里头,却没有相关的东西,反倒是一堆鬼画符,这就是古怪的地方。 沉凝片刻,瘸子张又道:“他应该还有一个住处,想找出来,却不容易。” 我心里头更警惕了。 瘸子张却示意我们先离开这里,让我回去换身衣服,再看看怎么办。 从土屋小院离开,我们一行三人回到了蒋家。 进院子,蒋淑兰就低声说带我去换身衣服。 瘸子张则进了堂屋。 院里头空无一人,没瞧见蒋老太,她可能进房间了? 我跟着蒋淑兰回到之前我睡过那房间。 她去衣柜里头翻找出来了一套布衣,又从屋里退出去。 我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总算有了暖意。 将背篓里头的东西全拿出来,放在桌上晾干,我又匆匆出了房门。 堂屋里头,蒋淑兰正守着瘸子张,手上拿着药箱,瘸子张在处理脚掌上的伤口。 我赶紧走过去,瘸子张已经用纱布将脚裹起来了。 他对蒋淑兰说道:“你去休息吧,顺道想想,無先生还有可能在哪儿。” “我不是非要你那女儿魂飞魄散,她也是个可怜人,但红河不能出事,我有办法超度她,让她投胎。”瘸子张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蒋淑兰紧绷的脸上,总算多出了一抹喜色。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又赶紧看向别处,然后小声说了个“好”字,才迈步出了堂屋。 “老张叔。”我担忧的看了一眼瘸子张的脚。 心里头还是有说不出的压抑感。 “莫怕,有老子呢。”瘸子张摸出来烟斗,点燃了在嘴上砸吧了两口。 火星忽明忽暗,瘸子张眯着眼睛的脸,也显得深邃起来。 “去睡觉吧,晚上不安生,我守夜。”瘸子张又说了句。 我就喊他一起过去眯会儿,他也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瘸子张呵呵笑了笑,说在这种关头,他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 他让我放心,别婆婆妈妈的,赶紧去睡觉。 我身上又痛又疲惫,困意的确来了,只能听瘸子张的,又回了房间。 躺上床后,果然,白天那种注视感没了。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我睡得并不安生。 开始是没注视感,后边儿,我又觉得被“人”盯着,还有飕飕的凉风从脖子往身上灌。 隐隐约约,我耳边听到个苍老的声音。 “年轻人,夜路多见鬼,村里头有人不甘心呐,你莫再这里待着了,早走,早安生。” 这段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着。 我翻来覆去,都睡不安宁,却也醒不来…… 一直到次日,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才堪堪醒来。 我怔怔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总算回过神来。 昨晚上梦到那句话,很是耳熟…… 我回想起来,我和瘸子张下山之后,不是遇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头吗? 那话,就是他说的! 我心头寒意滋生了不少,他还真不是人! 不然,半夜怎么给我托梦? 但他好像是善意的让我们离开? 可现在女婴未曾解决,离开蒋家村才后患无穷。 我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外边传来蒋淑兰喊我的声音。 我起身出了屋。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有不少吃的,瘸子张坐在一侧,蒋老太另一侧,还有个空位。 瘸子张和我点点头,示意我过去吃东西。 此时我的确腹中空空了。 过去吃东西的时候,蒋老太还是时不时的偷看我,我没搭理她。 我和瘸子张说了,昨晚上梦到的那段话。> 瘸子张眯眼思考片刻,才喃喃道:“看来,这村里头的事情,有些人是知道的,那应该不是个死人。” 我脸色微变,说不是死人?那我怎么会被托梦? 瘸子张告诉我,真要托梦,就不是听到一句话了,而是能瞧见死人的脸,并且,毫无关系的情况下,没有死人给陌生人托梦。 我差不多明白了瘸子张的意思。 瘸子张又看向了蒋淑兰,说道:“你晓不晓得,村尾住着一个秃头的老人,脸上长满了老人斑?” 蒋淑兰神色极不自然,不安道:“薛老根儿……我们村里,就那一个秃头长老人斑的,可他三个月前死了……” 蒋淑兰说完,瘸子张脸色就一变。 我心里也突突直跳。 瘸子张才说了,那不是死人…… 蒋淑兰的话,却将其否定了…… 一时间,我没多大胃口了。 蒋老太更不安的说道:“薛老根儿也闹鬼了吗?这村里造了多少孽……他会不会害人?”瘸子张皱眉瞥了蒋老太一眼,让她不要想有的没的。 接着,他问蒋淑兰,薛老根儿家在哪儿? 蒋淑兰抿了抿嘴,小声说可以带我们去。 瘸子张摆摆手,说不用带,告诉我们就行。 另外,他让蒋淑兰想办法去打听打听無先生还可能住在哪儿。 蒋淑兰这才和我们说了薛老根儿的住处,她还说了,薛老根儿是独居的老光棍,房子已经空了,他的坟没上山,因为他家院子后边儿有个小树林,人就埋在了林子里。 瘸子张起身,示意我跟着出门。 从蒋家出去后,我和瘸子张说了,無先生既然都动手要我们命了,蒋淑兰肯定也找不到他现在的住处,为啥还白费功夫。 瘸子张才告诉我,让蒋淑兰跟着我们,更废功夫。 还有关键的一点,他刚就和我说了,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不会被死人托梦。 薛老根儿居然会在路上拦路,让我们出村,甚至托梦提醒我们。 那就代表,肯定有个人促使了他的行为。 那人想要我们离开村子,不想我们被害! 我眼睛都睁的溜圆儿,瘸子张居然从这么一点点信息中,分析出来了这么多的事情? 因此我也更茫然了。 無先生要害我,我不知道缘由。 莫名其妙的,又有个人要帮我们,还让死人来传话…… 那这人又是谁? 不多时,我和瘸子张就到了村尾。 村尾往南走,第三个院子,院门吱呀吱呀的摇晃。 这就是薛老根儿住的地方了。 我和瘸子张进了院子。 里头是个半砖半土墙的瓦屋。 屋子旁边儿有一条小径,能去后院。 我们没去屋,径直过了后院儿。 后院外边是一个小树林。 阳光虽然刺目,但林子阴暗阴暗的,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瘸子张朝着小树林走去,我屏住呼吸,又跟上了他。 林子不大,很快我们就到了中央。 一小块空地中,是一个孤零零的坟包。 坟包顶上用泥巴压着一叠纸钱,坟前头摆着白鸡,烧刀肉,白酒的贡品。 瘸子张面色一凝,说了句:“果然有人来上贡,请死人办事,给死人倒酒。”我呼吸略急促。 这上贡的人,就是让薛老根儿在路上给我们带话,托梦的人? 我想到一个可能。 是不是,只要知道这人是谁,他也能告诉我们一些事儿? 甚至他会知道無先生在哪里?! 我刚想到这里,瘸子张便伸手,在坟头前边儿用力刨了起来。 我慌了神,问瘸子张挖别人坟干什么?! 这薛老根儿既没有坑害我们,还带话来帮忙,我们不能挖了他的坟啊!新笔趣阁 瘸子张却没理我。 他又挖了一会儿,却从湿漉漉的坟土里面抽出来了一张纸。 瘸子张没有继续挖了,他眯着眼睛说道:“坟头酒,死人书,让薛老根儿传话的人,不简单。” 第13章 不是人 > 我盯着死人书,心跳加快许多。 瘸子和我解释,死人书是一个特殊的手段,以信件写下事由,再奉上贡品。 死人若吃贡,就会办事儿。 我听明白了缘由,又觉得很古怪。 那人难道不能直接找到我和瘸子张,说村里头有问题吗? 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的让一个死人来传话?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瘸子张。 瘸子张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语罢,他将死人书翻过来,摸出来一根黑漆漆的笔,簌簌的写下几个字。 接着他又把书埋了回去,取出一包纸烟,点燃三根,竖着朝上靠在坟头。 做完这些,瘸子张匆匆起身,示意我离开。 走出了林子,我才问瘸子张刚才做了什么? 瘸子张说,他给死人书上添了几个字,让薛老根儿帮忙引见让他传话的人。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又问他,为什么没教我这一手?只教了我背尸的手艺? 瘸子张白了我一眼,说背尸手艺才是他张家的传承,死人信是一个神婆教他的,不可外传。 我悻悻的点点头。 瘸子张又说,我们现在就回蒋家等,村里头一旦天黑,那肯定就不安生! 那女婴不一定会出来,但多半会冒出来别的鬼祟。 除非有無先生的线索,或者薛老根儿来带话,我们决不离开蒋家,确保安全。 语罢,瘸子张朝着蒋家的方向走去。 我抿着嘴跟着,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走至半路上,我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看了看,是一条微信消息。 我抿了抿嘴,又将手机收起来。 只是我有些神不守舍。 瘸子张多看了我几眼,问我怎么了?看看手机,魂儿都飞了一半? 我小声说我没事。 瘸子张笑的露出一口黄牙,说他活了几十年,活人死人,什么样式的表情没见过,我这模样,就像是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我:“……” 瘸子张是人精儿,我也瞒不过他。 叹了口气,我才解释,说我大一的时候,在学校谈了个对象。 说好了一起实习,可我回了家。 她当时很生气,说我要是不上进,敢回家躺平,就要和我分手。 我就说了我回家继承背尸的事情。 再之后,我们两就没再联系,我觉得她肯定被吓跑了。 我没想到她居然还会给我发消息,问我这段时间怎么样。 瘸子张愣了一下。 他摸出来烟嘴儿砸吧了一口,嘀咕道:“混小子,劝我让人少说闲话,我还真以为你少不更事。”“……”我更接不上话。 好在瘸子张没有再多问。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蒋家。 蒋老太坐在院子的井旁编草鞋,我们进院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我,很快又低头下去。 瘸子张问了一嘴蒋老太,蒋淑兰呢? 蒋老太低哑着小声回了,说还没回来。 瘸子张嗯了一声,进了堂屋里休息。 我先回了房间,将昨天晾在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又将竹篓背在了背上。 这样,我总算安心了不少。 我和瘸子张不一样,他在死人堆儿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我还离不开这背尸的背篓。 遇到鬼鬼祟祟的,得全靠它。 可想到这里,我又有些心塞。 因为昨儿我背着背篓,还是被张恭的人皮缠住,中了招。 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显然是我不够警惕。 抿了抿嘴,我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警惕再三,小心为上。 就在这时,我手机又嗡嗡震动了一下。 发消息过来的,还是我女朋友殷莺。 她发的还是一张照片。 我脸色愕然,因为这照片,正是我和瘸子张的家门。 我忍不住了,马上就问她在哪儿? 她回消息说:“喏,这不是你家门口吗?”我发了:“……” 殷莺给我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而殷莺又发了一段消息,说我就是个榆木疙瘩,真吵了一架,就真不联系了。>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榆木疙瘩计较,就找了辅导员,要到了我家的地址。 没想到市里头到我家还挺近,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 其实,前段时间也难受,可想通了也就想通了,我不能强迫殷莺和我一个要吃死人饭的人在一起。 可她又回来找我,甚至都找到我家来了。 这就让我说不出的复杂,甚至隐隐还有些感动。 两年多的感情,哪儿那么容易淡化? 我给殷莺回了一条消息,让她在镇上找个酒店住下等我,我这会儿在村里,还得待两三天才能回去。 殷莺却问我在哪个村,她想来找我。 我就说,我跟着我老张叔在村里“办事儿”,她来了不方便。 殷莺才回了一个哦…… 忽然,屋门传来了谩骂和争吵声! 我立即推门看去。 院门口有两个人。 蒋淑兰刚过门槛,她挣扎着要往里走,另一手要关门。 一个老妇站在门外,用力拽着蒋淑兰一条胳膊,她口中还在谩骂。 说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儿子养了你那么久,你真就说走就走,连他的丧事都不管。 一边骂,老妇还喊她出来,去派出所把尸体讨回来。 那老妇,不正是张恭的娘吗? 蒋淑兰面色通红,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张恭他娘。 我立即给殷莺回消息,说现在有事儿,等会儿再聊。 收起手机,我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院里头的蒋老太持着一根笤帚,也匆匆往门口跑! 堂屋的瘸子张没动弹,只是咬着烟嘴儿皱眉看。 蒋老太跑的真快。 她一下子到了门口,笤帚劈头盖脸的扇在了那张恭他娘的脑门上!新笔趣阁 张恭他娘一声哀嚎,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头! 蒋淑兰挣脱了胳膊,跑进院子。 蒋老太又用力推笤帚,要张恭他娘给搡出去。 对方死死的抓着门槛,纹丝不动不说,还尖叫着喊杀人了! 蒋淑兰又赶紧拦下蒋老太,说怕张恭他娘年纪太大,闹出来了人命。 张恭他娘见状,她又开始哭喊,说蒋淑兰不是人,吃她张家的,用她张家的,不给张家下一个蛋! 她儿子刚出事,蒋淑兰就跑了,要是蒋淑兰不回去给她养老,不给张恭办好丧事,她就天天坐在蒋家门口,死了算了! 她这一闹腾,没几分钟,蒋家门前就围着一大堆看热闹的村民。 村民在叽叽喳喳的议论。 三言两语,我听明白了。 他们都知道,当年蒋老汉收了五万彩礼,把蒋淑兰嫁了的事情。 大家都在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蒋老汉不是东西,蒋淑兰的脑袋也不好用。 蒋家都这样了,干嘛还要回到蒋家? 被人骂了一辈子还不够,就不会过点儿人样的日子吗? 院门口,蒋淑兰满脸通红。 蒋老太气得直打哆嗦。 她颤巍巍走到门口,指着张恭他娘,说她还了张恭五万块钱,才把人带回来了。 张恭他娘却尖声说,人死了,凭她栽赃陷害,她怎么不说给了张家十万? 外边儿的人,也开始指责起来了蒋老太…… 忽然间,蒋老太身体一直,她双眼一瞪,就直挺挺的朝着后方倒了下去。 蒋淑兰哭着喊了一声娘,她赶紧扑上去搀住蒋老太。 我脸色也变了。 蒋老太,该不是受不了这刺激了吧? 村民眼见着出事儿了,鸟作兽散。 张恭他娘不哭了,她惶然的站起来,却还是狠狠瞪了蒋淑兰一眼。 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要是你不回来,我明天还来!” 说完,她一转身,就朝着村路另一头匆匆走去。 轰隆一声惊雷作响。 这凭空的炸雷,吓得离去的张恭他娘都顿了顿,她又走的更快。 天,一瞬间变得格外的阴沉,沉甸甸的乌云,遮蔽了日光。 仅仅几个呼吸,就像是天黑了一样。 我耳边隐隐听见轻微的呢喃声,就像是一个孩子再呓语。 顺着那声音,我看向了村路右边。 那里有一排枣树,树下头站着一个女婴。 她正看着张恭他娘离去的方向,嘴唇一直蠕动,还喃喃的在说话。 第14章 时间还没到 > 我脑袋嗡的一下,头皮都发麻了不少。 活见鬼? 可我们找的不就是这女婴吗?! 就是因为找不到她,才找無先生!我大喝一声老张叔,毫不犹豫的朝着院外走去。 可等我跑到了那排枣树下头,又哪有什么女婴? 枣树下凉丝丝的,让人很不舒服。 乌云好似铅块,随时会坠落。 呜咽的风更似鬼哭一般,萦绕不绝。 瘸子张一瘸一拐的追出了院门,到了我跟前。 他面色紧绷,问我怎么了? 我才说了,刚才看见那女婴的事情…… 瘸子张顿时眯着眼睛,喃喃道:“我还以为無先生不会要她出来,会用其他手段对付我们。看来,张恭他娘上门,欺辱了蒋淑兰,让这鬼东西跑出来了。” 我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刚才我太紧张,没想到缘由…… 瘸子张提醒之下,我心头一阵发寒。 张恭他娘被盯上了……又要死一条人命? 我对张恭他娘没什么好感,可死人害的人越多,就会越凶! 我们要对付了那女婴,就不能让她失控到难以对付。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 她去报复张恭他娘,就能让我和瘸子张抓到她! 一瞬间想清楚这些,我立即就和瘸子张说了。 瘸子张点点头,说这的确是机会,准备准备,晚上动手。 我们回到了院里头。 蒋淑兰还在掐蒋老太的人中。 她格外惶急,还一直在哭。 瘸子张过去后,他扶起蒋老太,一巴掌拍中其后心,又用力掐了一把蒋老太人中。 蒋老太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腥臭发黑的血。 她双目圆睁,确有萎靡不振的软倒下来。 蒋淑兰惊喜的喊了一声妈,赶紧扶着蒋老太,没让她再到下。 瘸子张摸出来一枚黑漆漆的药,让蒋淑兰给蒋老太喂下,再让人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就好。 蒋淑兰感激的接过去药。 瘸子张又说了句:“等会儿,你还要去一趟张家。” 蒋淑兰脸色骤变,极为茫然的看着瘸子张。 瘸子张又瞥了一眼蒋老太,说等会儿讲。 蒋淑兰咬着唇,她将蒋老太搀扶进了房间。 我和瘸子张回了堂屋。 其实我也奇怪,为什么瘸子张非要喊蒋淑兰去张家。 那女婴要对付张恭他娘,我们过去不就可以了吗? 蒋淑兰去了,很可能会拖累我们…… 再说,这对蒋淑兰的精神状态上,也是一种折磨。 瘸子张看我的眼神,忽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我一时间,心里头落空了半拍,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瘸子张却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我肩膀。 …… 不多时,蒋淑兰进了堂屋,她不安的看着瘸子张。 瘸子张才告诉蒋淑兰,他让她去张家,不是让她去给张家做什么。 而是因为今晚上,那女婴可能会杀了张恭他娘。 我们打算将女婴抓住。 让她一起去,就是多一个手段。 说着,瘸子张取出来了一枚黑漆漆的玉片,那玉片上有一点儿凸起的浮雕,似是一颗猫首。 瘸子张面色严肃了不少,说这东西让她拿着。 如果女婴来了,先将她喊到身边,再将玉片拍在她头顶。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抓住女婴! 蒋淑兰脸色骤然就惨白。 她用力摇头。> 瘸子张皱了皱眉,又道:“你想你女儿,一直这样杀人害命吗?” 蒋淑兰身体又一颤,她艰难的说,不想。 瘸子张才沉声解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抓到她,会将她超度。那無先生不是好人,他弄来了张恭的人皮,想要红河的命,昨天红河都险些死在他手中。我看他,可能是想将你女儿养成凶尸,若是你不愿意帮忙,我也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将她收服,若是魂飞魄散了,你也莫要怪我和红河了!” 蒋淑兰一下子不哭了。 她手发抖的接过去了玉片。 瘸子张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只是我心里头,却不太舒服。 从蒋淑兰到我家,找我们开始,她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很重情义。 细微上对我的观察,还有对死去的女婴,她都是如此…… 她太可怜了,也太卑微。 恐怕她真的是这些年一直被张恭压迫着。 算上之前她被蒋老汉所管束。 她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呢? 我对她的怨念,隐隐少了两分。 就在这时,瘸子张看向我,他喊我检查检查家伙事儿,如果蒋淑兰没成,我们就得锁尸。 我心头顿时一凛! 锁尸,是背尸人一种特殊的手段。 死人诈尸,必定身坚如铁,齿甲含毒。 对付这种死人,不敢让它近身。 否则被其所伤,尸毒攻心,便活不了多久了。 以五根黑狗血浸泡过的铜爪,勾住尸身的手脚,头颅,将其悬于半空之中,离开地气,就能将其锁住! 我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背篓。 取出来了五个如同核桃大小的铜爪。 又拿出来一卷黑红色的朱砂麻绳。 分别用五根绳子绑在铜爪上,又将每一根剪断,单独缠绕成一团。 瘸子张将所有铜爪和麻绳都接过去,装进了兜里。 我愣住,问他为什么不给我留两个? 瘸子张皱眉道:“她太凶,锁尸你还没上过手,这一次不容失误,还是让我来。” 我张张嘴,可瘸子张说的是事实,我便没多说话。 蒋淑兰低着头,她说去厨房弄吃的出来,匆匆出了堂屋。 瘸子张又坐下抽烟。 屋里头弥漫着一股烟叶的辛辣味儿。 一时间,堂屋安静的让我有些坐不住。 为了分散紧张的思维,我拿出来了手机。 拍了一下瘸子张的腿,给殷莺发了过去。 又告诉她,等天黑,我们就要去办事儿,情况理想的话,今晚上就能搞定,我连夜就回镇上。 很快,殷莺就秒回了一个咦。 她问了句:“这就是你老张叔?” 我嘴角不由自主的带了笑,又回道:“对,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他人很好。” 殷莺却发了一个哼。 我正想哄殷莺两句。 说真的,她能来找我,肯定做了很多心理斗争,我不能光看不说。 可殷莺又发了一个消息过来,说:“红河,我和你说个事儿。” “你们还是得尽快回来,我刚才从你家离开的时候,发现有个老头子在路对面,盯着你家的门看。” “他还拿着个杆子,顶着一条布,像是个算命的。” “这样的新闻我看多了,可能是贼,要偷你们家。” 我脸色顿时一变。 抬头,我就想把这事儿和瘸子张说。 却没想到,我差点儿和瘸子张撞了个嘴对嘴。 他苟着脑袋,就杵在我跟前,低头看着我手机呢…… “老……老张叔……”我一时有些慌,顺手就关了手机屏幕。 瘸子张却严肃地说道:“你让你那小女朋友回去,找那个算命老先生。” “告诉他,时间还没到!” 这时,瘸子张额头上汗珠密布,眼皮跳个不停。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说:“什么时间?老张叔,你认识他?” 第15章 偷窥 > 同时,我快速和殷莺说了瘸子张的交代,让她去找那个算命的。 并且更为疑惑的看着瘸子张,等他的回答。 半晌,瘸子张才告诉我,我的名字就是那老先生取的。 我心里突突一跳。 又问瘸子张,他怎么会知道,这就是那老先生,都还没看到人,不会弄错吗? 瘸子张却说错不了,很多年前八茅镇出过事,除了那个算命先生,没人敢进来。 我眼皮微跳,因为我不知道,八茅镇出过啥事儿。 顿了顿,我又问他,说时间还没到是什么意思? 瘸子张这才说,当年那老先生给他也卜了一卦,说他六十二岁有一劫。 等他六十二那年,身老体衰,就会百鬼围宅。 如果渡不过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脸色大变,瘸子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个啊! 接着,瘸子张又告诉我,这事儿也有破解之法,就是有一个能背得动他假尸的人,将他葬下。 只不过,距离他六十二岁的生辰,还有半年的时间,那老先生这就来了,他才会说时间没到。 我身上都是冷汗,还想说话。 蒋淑兰却端着饭菜回来了。 我闭口不言。 可吃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 瘸子张的破解之法,我听不明白,假尸又是什么意思? 我怕的就只有一点…… 我怕瘸子张丧命…… 一餐饭吃罢了,蒋淑兰说她去屋里照顾他妈妈,堂屋又只剩下我和瘸子张两人。 瘸子张斜靠在墙边的竹椅子上养神。 我还是有些神不守舍。 殷莺又回了消息过来,说她回去找了,却没找到人。 我立马就告诉瘸子张。 瘸子张没睁眼,告诉我,没找到就不管了,总归时间没到,不会有问题。 他喊我收好心态,准备今晚办事儿,更让我不要婆婆妈妈的。 等从蒋家村出去,他就和我说清楚,怎么帮他渡过那一劫难,他不想死,还得抱孙子呢。 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说了个好字,就立马回了自己房间。 又和殷莺聊了一会儿,我就躺下去睡觉。 晚上搞不好有恶战,我得养精蓄锐。 之后我是被瘸子张叫醒的。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一张麻点子的脸杵在床边,都快贴我脸上了。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瘸子张告诉我,他已经喊蒋淑兰回张恭家了。 并且叮嘱了蒋淑兰,让她和张恭他娘说清楚,张恭是被小鬼害死的,她可以回去守灵,到时候接尸体,我们晚上也要去抓鬼。 我呼吸顿时凝重了不少,脑袋也清醒了。 从床上起身,跟着瘸子张出了屋。 天还是阴沉沉的,没下雨乌云又散了,以至于现在很闷热。 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我们离开院子,朝着张恭家匆匆赶去。 穿过那片老林子,进了张恭家里。 经过院门的时候,我还抬头看了院檐后的天花板,上一次那女婴藏在那里,让我记忆尤深。 不过这一次,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再低头,便瞧见院内摆着一口空棺材。 盖子是打开着的,里头堆着不少衣物。 棺材前头有灵堂,遗照相框摆在黑漆漆的桌面上。 张恭面无表情的黑白照片,显得极为阴森。 灵堂两边,张恭他娘跪坐着,木讷的朝着炭火盆里烧纸。 蒋淑兰也在烧纸,她换上了一身孝服…… 这时,张恭他娘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她那张老脸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更为泛黄。 白天,她还要死要活的在蒋家闹。 蒋淑兰回来,她倒是安静了。 我看得出来,这是因为她没了儿子,就只能拽着蒋淑兰这一根稻草。 蒋淑兰要起身,瘸子张喊她好好烧纸,不用管我们。 语罢,瘸子张瞟了一圈院内,最后他抬头看着后方的小二楼。> 他又迈步,朝着右边的楼道走去。 很快,我两就到了楼上。 楼道一侧是露天的,另一侧才是几个房间的门。 瘸子张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我坐在了他旁边。 楼道扶墙有镂空的雕饰,刚好从那里能瞧见院内的一切。 天愈来愈黑。 不知道是天色太晚,还是乌云又来了,总之闷热更强,我身上居然汗湿了不少,衣服沾着皮肉,很不舒服。 当夜色取代了最后一丝天光的时候。 黑夜,降临了…… 院中变得格外静谧,甚至能听到噼噼啪啪,冥纸被燃烧的声音。 我盯着镂空的位置看着,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可一直等啊等,那女婴并没有出现…… 我心里头不确定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和瘸子张来了。 她反倒是不来了!? 正当我按耐不住,要和瘸子张说的时候。 忽然间,院里头冥纸的火苗,呼哧一下大了不少。 好端端的橘色火焰,居然成了幽绿色! 瘸子张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严厉警惕。 我心猛地狂跳,要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空寂的声音,冷不丁的传进了院内。 “娘。” 这声音太干巴巴,也太空洞了。 可我却头皮发麻。 因为从镂空的扶墙处,能够瞧见院门那里。 一个人,正僵硬死板的往里走…… 他身上湿漉漉的,一边走,还一边滴水…… 幽绿色的火光映射下,他眼眶空洞,嘴巴空洞,里头都是漆黑一片! 这并非那女婴。 而是张恭的人皮啊!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我和瘸子张算好了,是那女婴会忍不住回来…… 可来的,怎么是张恭的纸扎皮?! 又是那無先生从中作梗? 瘸子张神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他快速从兜里头摸出来了卷好的朱砂绳和铜爪,更直接递给了我。 我愕然不已的接住。 瘸子张做了一个唇语,说他会先下去,让我按兵不动,如果看见那女婴出来,再锁尸。 我额头上汗水更多! 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再顺着镂空处看院里头。 张恭的纸扎皮,又走出了几米! 蒋淑兰呆呆的看着张恭,已经被吓得傻眼了。 张恭他娘更是不济,饶是他儿子回来了,她都没吭一声,直接就给吓昏了…… 张恭的身体一转,空洞的眼睛便盯着蒋淑兰。 他呼哧一下,朝着蒋淑兰扑去! 蒋淑兰终于吓得一声尖叫,那刺耳的声音,几乎穿破了夜空! 瘸子张猛然间窜起身体,他居然跃上了扶墙,然后纵身跃下,朝着张恭的人皮冲了下去!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本来想站起来。 可瘸子张的叮嘱,又在眼前晃过。 我强行屏住呼吸,控制住了身体,没有露头…… 本能驱使,我还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院檐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 凝神看了过去,我险些咬了舌头。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院檐那里探出来了一点点。新笔趣阁 这不正是那女婴吗? 刚才她都不在…… 那她是啥时候来的?居然还晓得偷窥? 第16章 妈 > 我心头恶寒一片,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恐怕是和张恭的纸扎皮一起来的。 她想杀人,無先生可没有阻拦过。 极有可能,是無先生算计到了她晚上来害人,会遇到麻烦,所以让张恭打了头阵! 要是我刚才没忍住,跑下了楼和瘸子张一起对付张恭。 那被这女婴偷窥着,一旦露出什么破绽,恐怕就要死于非命。 我主要的视线盯着女婴,一部分余光看着院内。 瘸子张已经冲落至地面。 这两三米的高度,对他的身手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直接撞到了张恭的纸扎皮上! 张恭的纸扎皮被撞开,它忽而又往回一卷,要将瘸子张缠起来! 瘸子张双手抓着两张符,左右直接拍在了张恭的头顶上! 纸扎皮本就空洞,被这样一拍,它脑袋都瘪了。 甚至还冒出了一阵黑烟! 我心头大喜,冒黑烟,这代表张恭抵挡不住符,要被破掉!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张恭的双臂并没有停下,还是直接缠住了瘸子张的身体! 我长大了嘴巴,眼中只剩下惊愕。 瘸子张也大惊失色。 骤然间,张恭的纸扎皮,却离地超过半尺! 他就那么怪异的飘着,居然直接朝着院外快速离去! 火光弥漫,我瞧见了纸扎皮上方闪烁的几道银线。 那玩意儿,怎么像是钢丝?! 张恭不是闹鬼,是有人在控制着他的纸扎皮? 瘸子张被带着离开了院子。 我完全忍不住了,因为我怕瘸子张出事啊! 我正要起身下楼去追。 却忽然一声,惊雷作响! 大雨应声而下! 整个院子都形成了一道雨帘!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恭他娘的背上,多了一个女婴。 张恭他娘是昏倒在地的。 女婴就那么趴在她背上,显得格外的怪异。 再下一刻,张恭他娘忽然直立起来了身体。 “醒了?”我刚这样想到。 张恭他娘的双手,却自己去抓自己的脖子。 我脑袋嗡的一下,就知道要出事! 这时,蒋淑兰就像是被吓得傻眼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不敢犹豫了,猛然间站起身,握着一个铜爪,一根手指缠住朱砂绳一头,循着记忆中瘸子张的教导,小臂弯曲,狠狠朝着下方一甩! 铜爪嗖的一下射出,直接一下扣住了女婴的后脑勺! 我毫不犹豫,狠狠往后一拽! 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夜空。 那女婴一下子被我拽了下来。???bipai 砰的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我快速将那根朱砂绳缠在了扶墙的镂空处。 接着,我要甩出第二个铜爪。 锁尸要五根铜爪锁住手脚头颅。 如果没锁够,最多有一些镇尸的效果,还有可能被挣脱。 可让我惊疑不定的是,院内少了一个人! 女婴的尸体还在地上趴着,怎么张恭他娘不见了? 我只是僵住了片刻,手就狠狠往下一甩! 第二个铜爪直接甩在了女婴的右胳膊,再接着,我瞄向楼道右侧,要找个地方拴住红绳。 可没想着,我一扭头,就直接撞上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冰冷僵硬的脸,还沾满了雨水。 那不正是张恭他娘的脸吗?!> 我鼻梁生疼,都快被撞断了,张恭他娘却怪异的张开口,尖锐怨毒的话,脱口而出。 “你也给我去死!” 她这声音哪儿是个老妇的,分明是个稚嫩的孩子。 我被吓得汗毛炸起,魂飞天外! 怪不得女婴被勾住了都没个反抗。 她魂魄跑出来了,鬼上身了张恭他娘啊! 说时迟,那时快,张恭他娘双手探出,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反应速度也不慢,抓出来了老牛角,直接塞进了张恭他娘的口中! 她被鬼上身了,我就卯足了力道。 这一下,她嘴巴都快给老牛角撑裂了! 张恭他娘双眼瞪得极大,眼珠黑漆漆的,几乎都看不见眼白! 我脖子上的手顿时松开了不少。 我右肩一震,竹篓直接滑到了胳膊上,左臂快速从中拿出来一串铜钱绳。 这铜钱绳,是用朱砂绳穿过铜钱编织而成,有束缚魂魄的作用。 瘸子张教过我,背尸的时候,如果遇到破尸的尸体,就用铜钱绳绑住,避免其魂魄逃走。 我怕等会儿女婴又从张恭他娘身上跑了。 那麻烦就大了! 我速度飞快,就要缠住张恭他娘的脖子。 可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张恭他娘的嘴巴,忽然张的更大,那老牛角居然掉出来了! 她黑漆漆的眼珠更怨毒。 本来稍微松开的手,一瞬间扣紧! 我感觉脖子都快断了! 她又狠狠将我朝着墙上一推,我砰的一下,整个人都撞在墙上,疼的我七荤八素,脑袋都晕了半截。 而且她双臂撑直了抵着我。 我艰难抬手,铜钱绳勉强能够到她脖子,却无法绕一圈儿…… 张恭他娘的脸上露出了尖锐的笑容,口中也传出了稚嫩却阴森的笑声。 我涨红了脸,抬腿,用力朝着她腹部踹去! 结结实实踹中了一脚,却像是踹中了钢板似的,根本踹不开。 喉咙火辣辣的疼,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我却不甘心啊。 难道要死在这里? 瘸子张被拉出去,还生死不知。 殷莺来找我,我还没和她道歉解释。 好不容易活了这么大……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就要被一个死人害死? 我额头上青筋鼓起,死死的盯着张恭他娘。 余光,却看到了院子里头,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蒋淑兰。 这时,蒋淑兰呆呆的看着我们这边,她眼中惊惶恐惧。 我瞪大了眼珠子,视线都在蒋淑兰身上了。 极为艰难的,我张口喊了一声:“帮我……” 蒋淑兰身体一颤,她迈步就朝着楼梯这边冲了上来! 一转眼,蒋淑兰就冲上了楼,到了我们近前。 她就像是疯了一样,抓住张恭他娘的头发,用力拉扯。 只不过,张恭他娘是被鬼上身。 我都踹不开,蒋淑兰怎么拉得动?! 我更为艰难的张口,道:“铜钱绳,缠她脖子!” 蒋淑兰反应过来,她接过我手中的铜钱绳。 可突然间,张恭他娘的脑袋却扭着,看向了蒋淑兰。 她流着血的嘴巴张开,传出来一个稚嫩哀怨的声音。 “妈。”蒋淑兰身体一颤,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她脸上本来很多雨水,却还是清晰可见,又流淌下来了两道清泪。 我脖子上传来的力气更重,肺部的空气几乎被榨干了。 同时,我心更凉了半截…… 第17章 引路 > 这女婴不仅毒辣,还好深的心机。 蒋淑兰本来就心软,孩子又是她的心病。 被这样一干扰,她还能帮我吗? 呼吸不上来,我已经感觉到阵阵昏厥。 更因为脖子完全被锁死,这下,我都发不出声音了。 张恭他娘的脸上,又露出了阴险尖锐的笑容。 我正以为自己要死定了…… 蒋淑兰的双手,忽然动了。 她明明在哭,却毫无预兆地抬起手,铜钱绳直接缠住了张恭他娘的脖子! 刹那,张恭他娘的双眼瞪大,双臂却一下子从我脖子上滑落。 她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撞到了扶墙,“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恢复了呼吸,新鲜空气进入喉咙里,我脑袋堪堪清明过来的同时,肺部却传来了撕裂一样的疼。 我倒吸一口凉气,也一下子瘫坐在地。 蒋淑兰赶紧来扶我,她眼泪掉得更凶。 而张恭他娘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蒋淑兰。 这是那女婴也恨上了蒋淑兰? “快起来……”蒋淑兰用力要将我扶起。 我咬了咬牙,撑着身体站起来。 再盯着张恭他娘,我呼吸更粗重。 蒋淑兰问我该咋办? 我没回答她,却捡起来了刚才掉下去的朱砂绳,疾步到了楼道右侧,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再接着,我快速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甩出第三个铜爪,勾住了女婴的左臂,又将朱砂绳绑到了左边一个梁柱上。 女婴的尸体,便被我悬挂在了楼道下的半空中。 “跟我下楼。”我沙哑地说了一句,嗓子却有了一点点血腥味。 转身冲到楼下,往前两步,我就瞧见那女婴的尸体。 她的整张脸,苍白中带着一丝暗红。 她的双眼是睁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总归,她眼睛那里一直在流下来水。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院子里积了很多水,夜空中乌云散去,露出一轮幽冷的圆月。 月光照拂之下,女婴脸上的暗红逐渐变多,甚至隐隐透出红色的绒毛…… 我身旁的蒋淑兰哽咽地喊了一声幽女。 她不喊不要紧。 这一声后,从楼道上方,忽然传回来了一声尖细的笑声。 我头皮发麻,后退两步,才瞧见楼道那里的张恭他娘,身体又直立起来了。 她脖子上的铜钱绳正在嗡嗡颤动,似是快要断掉! “别说话!”我咬牙说了句。 语罢的同时,我飞速用剩下的两个铜爪,分别勾住了女婴的左右脚, 一根朱砂绳,被我绑在了院子左边的桃树上。 最后一根,则绑在了右边儿。 至此一来,背尸人的锁尸就完成了! 更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张恭他娘软倒在扶墙上,半个身体耷拉着,好似已经不是鬼上身。 而女婴悬挂在半空中的尸体,脸上已经生满了细密的红色绒毛。 她明明没动,但我总觉得耳边能听到哀怨的哭声。 五条朱砂绳被绷得笔直,就好似随时会断掉一般。 我快步回到女婴跟前,呼吸极为粗重地盯着她的双眼,再看向她四肢和头上的铜爪。 让我心头冰寒的,是那几个铜爪,正在锈蚀…… 瘸子张教过我,尸体有白、黑、血、青四煞,这女婴,居然是第三等的血煞? 锁尸,撑不了太久…… 也是阴差阳错,我第一瞬间趁她不注意下了一铜爪。 不然的话,我哪儿制得住她?> 正面应对,死一百次都不够。 “玉片给我!”毫不犹豫,我冲着蒋淑兰伸手。 蒋淑兰身体一颤,她眼中格外不安,道:“红河……她是你妹妹……你不能……” 我瞪了蒋淑兰一眼,沙哑道:“只是收她,不是灭她魂魄,灭的话,有很多方法,你再拖延,她挣脱了锁尸,你看她是要掐死你,还是把你当做妈!”蒋淑兰的脸,唰的一下更是惨白。 我心知我说话重,但这节骨眼上,哪儿还顾得上蒋淑兰感受? 蒋淑兰这才从衣兜里取出来了瘸子张给她的玉片。 我快速伸手拿了过来。 之前给蒋淑兰,是要她趁其不备收了女婴。 可没想到女婴动手太快,根本没给任何机会。 我握着玉片,直接将其按在了女婴的头顶上! 一阵吸附感传来。 玉片紧紧地贴着女婴的脸,本来女婴的脑袋就不大,这下脸直接被挡住了。 黑漆漆的猫首浮雕,就好似成了她的脸一样…… 锁尸的铜爪停止了锈蚀,绷紧的朱砂绳松弛下来,不再有断裂的趋势。 从侧边看,女婴脸颊后方的红色绒毛正在消失…… 我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不少,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这女婴,总算被制住了! 只不过,我只是稍稍歇了半口气儿,心头又悬了起来。 “老张叔……”我眼皮一直在跳。 从对付女婴开始,一直到这会儿了,瘸子张还没回来…… 刚才他就落了下风,会不会出事? 可我也不敢让女婴的尸体单独悬挂在这里。 思索了片刻,我直接将女婴尸体取下来,然后将其塞入了竹篓里头。 顿时,竹篓沉甸了不少。 蒋淑兰紧张不安地看着我,她想说话,却又不敢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我要去找老张叔,你帮我把这几根绳子收起来,再看看张恭他娘,别闹出来了人命。”“至于她,你放心,老张叔说了超度,那就一定会超度。” 直接将竹篓背上,我快速转身出了张恭家。 地面湿漉漉的,吹着幽凉的风。 可四顾望去,我却不知道瘸子张和张恭的纸扎皮离去的方向…… 我脸色难看,一时间又心急如焚。 本来我想给瘸子张打电话。 可这种关卡,万一瘸子张正在和张恭的纸扎皮搏斗呢?这不是让他露出破绽了吗?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找人的时候。 我感受到一阵阵身上发凉,脖子上还有种细密爬动的感觉。 猛然间,我扭头看向西侧。 这是被人盯着的第六感! 果然,路对面西侧,那老林子的边缘处,站着一个老人。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头脸。 可那种阴冷的感觉,让我觉得,他不像是个活人…… 刚好,一个幽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年轻人,夜路多见鬼,村里头有人不甘心呐,你莫要在这里待着了,早走,早安生。” 我身上满是鸡皮疙瘩,惊疑不定地看着那老人的方向! 他是薛老根儿! 之前我们从后山下来,薛老根儿就在村尾巴冲着我们说了话。 瘸子张推断的是,有一个人,让薛老根儿来带话。 那人可能知道無先生在哪儿! 他也给薛老根儿留了死人书,让薛老根儿来引见那人。 这节骨眼上薛老根儿来了…… 他是要带我们去见那人? 可瘸子张还安危未定,生死不知啊。 也就在这时,那老人转过身,朝着村路更远处的方向走去…… 第18章 关系 > 我额头上大汗淋漓,咬咬牙,朝着他追去。 现在我压根找不到瘸子张被带去了哪儿。 如果薛老根儿能带我去见那人。 说不定我能知道無先生的所在之处! 张恭被無先生控制,他肯定会抓着瘸子张过去! 就这样,老人在前疾走,我在后追。 诡异的是,好像我多快,他就多快。 一来二去,都快走到村子尽头了。 路边尽是杂树林,鲜有房屋。 老人总算停了下来。 月光照拂下,他一脸的老人斑,褴褛的衣服,光秃秃的头顶,一双眼睛,反倒是泾渭分明,炯炯有神。 我呼吸粗重不少,猛然停下脚步,和他保持了几米的距离。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也怕他忽然动手。 同时,我左右四看。 我在找那个人。 可让我不解的是,周围哪儿有人?连半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这里只有我们,你在找谁?”忽然间,薛老根儿开了口。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像是刀子一般锋锐。 我眼皮狂跳,却觉得不对劲了…… 这薛老根儿,哪儿有之前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诡异? 他说话都没那么空寂,很是正常。 因为太安静,我们距离又太近,我能看见他胸口的起伏,甚至能听到一点点呼吸声。 “你不是死人?”我震惊无比地瞪大双眼。 他忽然笑了笑,伸手在脸皮下面搓揉了两下,他脸颊边缘起了一层皮。 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没有继续动手。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他脸上有一层皮?脸也是假的? 他不是薛老根儿! 那他是谁! “蒋红河。”老人幽幽又开了口。 我呼吸更急促,警惕地盯着他,反手从竹篓里头摸出来一柄细长的分尸刀。 老人眼神忽而怔了一下,又笑了笑,说:“很好。”再下一刻,他却朝着路边让了一下。 伸手做了一个指路的动作,道:“背尸的瘸子张,被纸扎带去了那个方向。”我脑袋更是一懵。???bipai 我本以为自己中计了,他不是薛老根儿,也是个有敌意的人。 却没想到,他居然给我指路? 可我能相信他吗? 我牢牢地站在原地没动。 老人又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却从怀中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摊开之后,居然是那张死人书! 我心头再惊! 这是让薛老根儿带话的那个人? 在我震惊之余,那老人缓缓地后退,进了旁边的杂树林里。 一阵冷风吹在了脸上,我打了个寒颤。 脑袋里头思绪很乱,疑窦丛生,但我不敢再耽误。 因为我怕瘸子张出事。 我疾步朝着老人指着的西面走去! 西面没有树林,生着厚厚的杂草。 因为下雨,杂草上水很重,很湿。> 我穿过这片草甸子,胸口以下的衣服都湿透了。 入目的,又是一小片竹林子。 我谨慎无比地钻了进去,耳朵微微侧着,听着声响。 很快,我就听到了一点儿响动,径直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等我跑到地方之后,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心惊胆颤。 瘸子张斜靠在几颗老竹上,上方,则是明晃晃的钢丝交缠,一些竹子被拉得弯曲成了弓。 钢丝挂着几个人…… 不,那不是人!而是纸扎皮! 其中一个是张恭,另外的我却不认识,总归,每一个看上去都是人皮! 地上有不少的血,瘸子张遍体鳞伤。 他粗重地喘息着,显然是刚刚结束恶战…… “老张叔!”我焦急地喊了一声,快步朝着他走去。 瘸子张看向了我,眼中都是惊愕。 “红河,你怎么来了?”瘸子张话音干哑,更是诧异。 我到了瘸子张身前,快速从竹篓里头拿出来治伤的疮药。 瘸子张却立即挡住我,说都是小伤,我们先赶紧离开这里,他怕無先生回来! 我心跳陡然加快不少,心惊地问瘸子张,他竟然见到無先生了? 瘸子张一瘸一拐地往竹林子外边走,他才告诉我,张恭把他带出来之后,他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索性将计就计。 一直被带到这个竹林里头,张恭才松开他,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躲闪到了一旁。 却没想到,这里头,居然有六个和张恭一样的纸扎皮! 甚至还有一个穿着黑衣,头发斑白的老人。 就是他在控制着这些纸扎皮。 他和那些纸扎皮一场恶战,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头发斑白的老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没了人控制,他才能将纸扎皮逐个击破。 瘸子张又顿了顿,继续说,他推断,那老人肯定就是無先生! 我听得冷汗直冒。 一个张恭的纸扎皮就够可怕了,竟然还有六个? 無先生是什么来头?有这么恐怖的手段? 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在能杀了瘸子张的时候,又要走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和瘸子张说了刚才的事情,说我收掉了女婴。 然后我追出来找他的时候,遇到了“薛老根儿”。 但薛老根儿又不是薛老根儿,是一个人假扮的。 那人拿出来了死人信,又给我指了路,我才找到竹林子去。 说完这些,我们两人已经回到了村尾。 瘸子张神色更惊,不敢相信地说先让他看看女婴。 我立即从背篓中将女婴拿了出来。 月光照射下,这女婴的脸,完全和那张玉片紧贴在一起,猫首的浮雕,显得分外阴森。 玉片侧边的皮肤,恢复成了隐隐的暗红色。 “险死还生……”瘸子张喃喃道。 他又让我将女婴尸体放回去。 我将其放好,又小心地背上了背篓。 可我却想到,瘸子张说我险死还生,那他呢?不也一样吗? 这时,瘸子张吐了口浊气,继续说道:“看来,無先生忽然停手,是因为你将女婴制服了?他应该是要回张恭家里,肯定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地收走女婴。” “但巧就巧合在,你被“薛老根儿”引到了此处,他恐怕要扑空!” 瘸子张的推断,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我恍然大悟,居然是这样?! 虽然看上去,瘸子张推断得有些简单,但是事实,也好像只能这样解释? 只不过,那無先生,为什么非要让女婴杀了我? 女婴杀我是报仇,他难道和那女婴有什么关系? 第19章 回镇 > 我立即和瘸子张说了自己的猜测。 瘸子张却摇了摇头,说我想多了,如果那無先生和女婴有什么关系。 那無先生和我,不也就有关系? 说到底,女婴是和我一母同胞的龙凤胎。 我身体一僵,神色变得极不自然。 瘸子张不说话了。 我本来还想问一些。 可我突然却又想到,無先生离开,去张恭家找女婴。 他是扑空了,但蒋淑兰在那里啊! 我冷汗直冒,说了个坏菜,便立马朝着张家奔去! 瘸子张紧跟着我,速度丝毫不慢。 几分钟后,回到了张家。 我快步进了院内。 一眼却瞧见坐在堂屋门槛上的蒋淑兰。 她好端端的,没有半点损伤。 我额头上青筋都快鼓起来了。 心咚咚咚的狂跳着,但我松了一大口气…… 瘸子张咳嗽了两声,肺部都像是破风箱。 蒋淑兰看见了我,惊喜的从门槛上站起来,朝着我们走来。 到了近前,蒋淑兰一脸踌躇地递给了我一个小布包。 我接过来一打开,里头装着被朱砂绳缠着的铜爪。 只是朱砂绳有些松散了,铜爪也满是锈蚀…… 瘸子张又咳嗽了一声,问蒋淑兰,刚才無先生来过? 蒋淑兰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人来。 瘸子张眉头紧锁,脸上的疑惑却倍增。 片刻后,他似是想通了,说了句倒也没错。 我却愣住了,不解的问:“老张叔,什么没错?” 瘸子张和我解释,说無先生都直接让蒋淑兰供养女婴,他没必要伤害她,若是要害,早就害了,是我关心则乱。 我松了一口气。 可瘸子张最后那几个字,却让我心里头更不自然。 蒋淑兰显然没听明白,她不解的看着我们。 我闪躲的避开了她的视线,拉开话题,问张恭他娘怎么样了? 蒋淑兰才低声说,应该没大碍了,她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张恭他娘也是可怜,现在无儿送终。 我不知道怎么说。 对于张恭,我脑袋上的伤疤,时刻都提醒我,他是个恶棍。 他会死,也是咎由自取。 若他对蒋淑兰稍微好点儿,不至于被女婴杀了。 至于张恭他娘,养出来这样一个儿子,她同样极为刻薄。 但这事儿,我管不了。 蒋淑兰要怎么做,同样与我无关。 瘸子张的话,却打断了我的思绪。 “先回蒋家一趟,如果蒋老太没事,我们要离开村子。” 我愣了一下,这就要走? 無先生还没找出来呢,就算抓住了女婴,不一样是隐患吗? 蒋淑兰的脸色也变了变,她紧张的看着我的背篓,不安的问:“那幽女呢?” 瘸子张平静的说:“超度需要时间准备,况且她都被养成了血煞,还杀了人命。但我答应了你不会灭她魂魄。” 语罢,瘸子张朝着院外走去。 我跟上瘸子张,蒋淑兰更惴惴不安的跟着我们。 没多久,我们就回到了蒋家。 先去了侧屋看了看蒋老太。 她呼吸均匀的躺着,显然是睡熟了,并无大碍。 瘸子张转身,便又要走。 蒋淑兰潸然泪下的拦着门。 这一幕,看的我心软了几分。 瘸子张却眉头紧皱,说道:“蒋淑兰,你不知道蒋家村有多危险,無先生不会伤你,但他会杀红河,你要红河留在这里,然后被杀?” 蒋淑兰脸色煞白的让开了路。> 我低着头,一直没说话。 虽然我很多不解的地方,但瘸子张必定有他的想法。 一转眼到了院门前。 蒋淑兰哀求的话音又传来,她问,等蒋幽女超度的时候,她能来看吗? 瘸子张嗯了一声,就迈步出了院门。 走出去几十米外后,我情绪稍微松缓了一些。 可我脑袋里头的疑问太多了。 扭头问瘸子张,其实我们留在这里,不也有找出来無先生的可能吗? 而且少了一个女婴,無先生少了一个对付我们的筹码。 瘸子张摇了摇头,说哪儿有那么简单。 之前他说不敢走,是因为有女婴在这里,通过她,能害我的手段有很多,会让我们很被动。 现在女婴到手了,無先生再想害我,就很难在暗地里,必须要在明面上。 蒋家村并不是我们的地界,我们处处受掣肘,被人算计。 万一被他将女婴夺回去了,再弄出点幺蛾子,我们恐怕就得坐以待毙。 可要在八茅镇的地界上,那無先生想撒野,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瘸子张吐了口浊气,又道:“红河,你还年轻,容易上头,我会时刻点拨你的。” 我赶紧点了点头。 这时,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瘸子张眼神略诧异,问我怎么了? 我露出笑容,道:“殷莺在镇上等我呢,我还真不能让她等太久。” 瘸子张:“……” 他不理我,摸出来掉色的按键机,打了个电话。 等我们到村口的时候,刚好是天最黑的时候。 瘸子张说等一会儿,会有车来接。 又过了几分钟,果然,远处的路面上,来了一辆车。 我们上车,朝着镇上回返。 我忽然觉得脚上有些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才发现脚底下沾着东西…… 本来我想在地上搓掉,可鬼使神差的,我定睛一看。 脚底踩着的,居然是一张人脸! 皱皱巴巴的脸皮上,满是老人斑…… 这不正是“薛老根儿”的脸吗! 我回想起“薛老根儿”给我指路的那一幕,他从脸颊搓出来了脸皮…… 很显然,这是一张面具! 瘸子张的目光落在了我脚底,他神色凝重了不少。 我同样在苦思冥想。 毫无疑问,無先生想杀了我。 “薛老根儿”在帮我和瘸子张。 那这無先生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单纯的因为女婴要杀我?他就帮忙?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还有,这“薛老根儿”又是谁呢? 思绪间,时间就过的极快。 车进了镇上,又到了我家门口停下。 我和瘸子张刚下了车,忽然,后边儿又传来了喂的一声。 瘸子张和我同时扭头回看。 司机半个身子搭在车窗外,他脸上毫无表情,嘴皮抽动了一下:“瘸子张,时间到了。” 瘸子张脸色陡然一变! 我心头寒意滋生,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公鸡打鸣的声音忽而传来! 黑漆漆的夜空,带上了一丝白茫茫的天光。 司机一个激灵,晃了晃脑袋。 他神色正常起来,笑了笑,冲着瘸子张又说了句。 “张叔,我爸惦念着和你喝酒好几次了,赶明儿空了来!” 第20章 劫难 > 瘸子张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司机坐了回去,驱车离开。 我认得他,他叫吴用,是镇上殡仪馆守门老汉的儿子,瘸子张经常喊他开车接送。 让我不安的是,吴用忽然说时间到了,紧跟着又变了口风和脸色。 很显然,他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下一刻公鸡打鸣,他才恢复正常…… 最关键的是,那时间到了几个字…… 先前和殷莺聊天的时候,她就说过,有个算命的在我家门口看着。 瘸子张还让我喊她找回去,和算命的说时间还没到…… 关于这事儿的细节,瘸子张和我说了许多。 同他六十二岁要遇到的劫难有关!他会身老体衰,百鬼围宅! 可瘸子张也说了,这时间,还有半年啊! “老张叔?”我不自然的看向瘸子张。 瘸子张紧绷着脸,怪异的是,他脸上好像浮着一层黑气儿? “没事,吴家老两口天天守着火葬场,吴用撞个鬼正常。”瘸子张抿着嘴说了句。 可显然,他神色不轻松。 我还想说话。 瘸子张却喊我先进屋,先把女婴尸体锁起来。 他转身去开了门锁。 我们进了屋,瘸子张又朝着右侧的槅门走去。 槅门后是一条斜着往下的小通道,往下走了七八米,又有一道泛黄的铜门。 铜门上挂着一道锁。 瘸子张又将锁打开,我们进去后,这是一个四平米左右的房间。 墙上有两根铜锁链,深埋在墙体中。 每个背尸人家里头,必备一个停尸房。 遇到特殊情况,尸体无法送走下葬,凶尸又无法放进主家,背尸人就会暂时存放,将其关在锁尸房里。 我从背篓里拿出来了女婴的尸体,让我心头微寒的是,女婴脸上的玉片,居然变色了。 黑色的猫首,隐隐有些泛红。 这黑红的颜色,就像是血…… 要是天黑再持续一段时间,恐怕这玉片就要失效,我就是背着一个血煞在背上…… 想到这里,我都不寒而栗。 瘸子张给我眼神示意。 我立即蹲身下去,用铜链绑住了女婴的四肢,脖子,打出来了结。 我做完这些,瘸子张将那玉片取了下来。 红色的绒毛覆盖住了女婴的脸皮。 她一双眼睛睁着,哀怨无比的盯着我。 “老张叔,什么时候超度她?”我忍着心悸问瘸子张。 瘸子张眯着眼睛,说还得等等,他自己一个人不够,还得找个朋友。 可现在,有些事儿忽然来了,他得解决了才行。 我心里又是突地一跳。 瘸子张在暗示,劫难要来了? 我立马就问了瘸子张。 瘸子张却当即否认,让我不要多想。 他这会儿得去睡一觉,让我去找我那小女朋友,尽快让她离开八茅镇,这镇上马上就要不安生了。 我身体一僵,才回过神来。 从锁尸房出去,瘸子张进了他屋子,我先给殷莺发了个消息,就去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 结果殷莺没回我。 这会儿才五点半左右,她肯定还在睡觉。 我又不知道她住在镇上哪个酒店,得等才行。 床边坐着,我困困顿顿就躺下去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我名字,还有敲门声……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以为是做梦。> 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在我脸上,格外熨烫。 喊我名字的声音很清晰,敲门声更清晰! 手机在嗡嗡震动,是殷莺在给我打电话。 我赶紧下床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二十岁出头,模样娇俏可爱,皮肤白皙的女孩儿。 纤瘦的腰肢,盈盈一握。 琼鼻,杏眸,恰到好处的弯眉。 马尾辫一端搭在了肩头,显得更为活泼。 她正是殷莺! 我一下子就结巴了,说了句:“你……咋直接过来了?”殷莺撅了噘嘴,不满的哼唧了一声:“你看看,都几点了?我给你回了一百个消息你不理我,我就想着,你肯定是睡着了。不得过来找你。” 殷莺的声音很清脆悦耳。 我拍了拍脑门儿,脸上都是苦笑。 这时,殷莺又好奇的往里探了探头,她问我,不打算请她进去坐坐? 我这才反应过来,让开了门。 殷莺进了屋内,她左右打量。 我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两人几个月没见面,虽然微信聊了几句,但实际见了,我还是很尴尬。 这时,殷莺目光又落到我身上,她正要开口。 我总算憋出来一句话,说:“要不……你坐一会儿,还是回去吧?”殷莺一愣,她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下一刻眼眶就红了。 “你赶我走?”殷莺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声音都变了变。 我心里一慌,立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我赶紧又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因为我和老张叔还有事情要办,不安全……所以我才喊她回去……???bipai 殷莺瘪了瘪嘴,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说我就是个榆木疙瘩。 她又和我说了,其实她和我生气,不是因为我家里头的职业不好,大学还有人专门学给死人化妆呢。 她是气愤我不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都今儿了,我还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我愣住了,是因为这个原因? 同时,我脸还有些发烫。 还没等我开口,殷莺又说了,她不想那么快走,况且她人都来了,还没见我的老张叔呢。 我思索了一下,心想着现在还早。 等瘸子张醒了,让殷莺见一见,再让她离开? 就在这时,左侧屋子传来了重重的咳嗽声。 又有砰的闷响! 我面色微变,赶紧朝着左侧房门走去。 推门进屋,我一眼就瞧见床头柜倒了,瘸子张半个身体耷拉在床上。 他一只手撑着地,瞪大了眼睛,在用力的咳嗽着! 他眼睛里头满是血丝! 就像是犯了哮喘病一样,整张脸也咳得惨白! 我心头大惊。 瘸子张平时没哮喘病啊! 我立马上前,将瘸子张搀扶起来,殷莺也紧张的靠近,过来帮瘸子张拍后背。 瘸子张哇的一声,却吐出来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碎肉…… 那肉块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尸臭味…… 这味道,让我都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殷莺也捂着鼻子,眉心都蹙着成疙瘩了…… 瘸子张仰着头躺了回去,粗重的喘息着。 不过,他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都没了,病恹恹的,更像是重病缠身。 我心里头更急了,连着问瘸子张怎么了?他咋会忽然变成这样? 可冷不丁的,我还想到了那八个字。 身老体衰,百鬼围宅! 难道……真的是瘸子张劫难,要提前到来了? 第21章 赌上你的命 > 这时,瘸子张又撑着坐了起来,先说了一句自己没事儿。 再扭头看着殷莺,他眼神直勾勾的。 殷莺略有不安的躲到我身后。 我立即介绍了,这就是我和他说的殷莺。 瘸子张脸上笑了笑。 可他满脸麻子,加上这病恹恹的神态,就和鬼笑似的。 殷莺脸都白了。 “咱们出去说。”瘸子张锤了锤胸口,看向屋门。 我心里头的担忧并没有松懈,先带殷莺出了房间,进了堂屋。 殷莺拍了拍鼓囊囊的胸口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刚才你老张叔吐了什么?不去医院看看吗?” 我一时没回答上来。 瘸子张却从屋里头出来了。 他笑着说了句:“不去医院,小毛病,一晚上就好了。” 可瘸子张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殷莺礼貌的回应了一个笑容,但她额头上还是不少汗。 显然,她还是怕瘸子张。 “红河,我要出去一趟,你陪着你小女朋友待一会儿,记住,天黑前,她最好得走。”瘸子张说完,锤了锤胸口,蹒跚的朝着屋外走去。 我本来想喊住瘸子张。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殷莺却拉住了我,她明显更害怕,手指甲都要掐进我肉里头了。 这就让我没喊出来,也没跟上去。 瘸子张很快就消失在我视线中…… “你老张叔……一直都这么吓人吗?”殷莺又问了一句,她脸色明显很尴尬。 我苦笑的挠头,说他今儿之前都好好的。 可瘸子张的提醒,更让我心头悸动不已。 迟疑了一下,我又和殷莺说道:“殷莺,要不,我还是送你走吧,回头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再来找你,和你道歉。” 殷莺似是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抿着嘴点点头。 “我自己去坐车就行……你还是去看看你老张叔吧……” 殷莺忽然踮了踮脚,在我唇间轻点了一下。 这软绵绵的触感,让我呆住了 虽然我和殷莺谈了那么久恋爱。 但是我们都恪守着一条界限。 殷莺家教严,而我一直觉得,自己以后是要背尸的,并不敢逾越,我怕两人没个结果。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亲密的接触…… 等我回过神来,殷莺也出门了。 我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手,说要送她去车站。 可殷莺又红着脸挣脱了我,她让我别情绪用事,她总觉得我老张叔身体不太对劲儿,咳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没事,得赶紧找上去,最好还是去医院。 她已经不生我气了,等我到时候忙空了去找她。 她这一说,不由得让我对瘸子张又担忧不少。 还有,她说不生气了,也让我放下了心头另一块石头。 我没执意要送殷莺了。 只是再三叮嘱她,一定得赶紧离开镇上。 老张叔从来不说谎骗人,他说镇上不安生了,肯定会不安生。 殷莺深以为然,她又抱了抱我,才迅速离开。 很快,殷莺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马上给瘸子张打了个电话,想问他在哪儿。 结果电话接通了,那边并不是瘸子张,反倒是个女人。> 那女人声音软绵绵的,说瘸子张在拔罐儿,问我怎么了? 我:“……”这一句话,我就听出来了,这不是镇上风言风语说的那寡妇吗?! 瘸子张之前就老是混迹在那寡妇家里。 结果刚才都差点儿没喘过气来,就又去寡妇那待着了?! 半晌,我没憋出来话,把电话挂断了。 回了屋里,我却站立难安的。 这都啥节骨眼了,瘸子张还有心思去找他相好的…… 来回踱步了两圈儿,我迟疑了一下,又进了瘸子张房间。 我想看看他吐出来的那块冒着尸臭的肉…… 结果,地上干干净净的,应该是刚才瘸子张出来之前收拾了…… 我正想寻摸一下,去垃圾桶里头找。 可垃圾桶里啥也没有,那肉去哪儿了? 还有,瘸子张怎么会吃下去那种东西? 我刚想到这里,外边儿的屋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棍子触碰地面的声响。 我立马转身,从房间出去。 两步进了堂屋。 屋里头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小老头。 他生着一张国字脸,背微微驼起,脸上的褶皱多的能夹死苍蝇。 不过他却洗的干干净净的,很是整洁。 他右手拿着一根竹竿,上头挂着一条布。 那布上写着几个字。 “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五绝地书酿祸福吉凶。” 只是一眼,我就觉得,他眼神怎么似曾相识? 下一刻,我身体一颤。 我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但他就是殷莺说的那个,在门口看着的算命老先生! 也是替我取名字,又和瘸子张说有六十二岁大劫的那个人! 我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那老先生却点了点头,干巴巴的喊了我一句。 “蒋红河。”我手心冒了不少汗,赶紧应了一声,说是。 老先生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手中的竹竿,触碰了一下地面。 他眯着眼睛道:“时间,提前了,告诉瘸子张,恐天命难违。” “沐浴更衣,静等死期临身。”我脸色骤变,这老先生的意思,是说瘸子张要死定了?! 我急眼了,跨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眼珠子更是瞪得滚圆,我死死的盯着他,脱口而出。 “你胡说八道!”老先生却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逆天改命!成,则苟且偷生;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我:“……”他手一震,我只觉得虎口一颤,整个手都麻了,不得已松开了他。 他又幽幽的说了句:“你要因为一个将死之人,赌上你刚开始的命?” 我气上心头,咬着牙说了句:“老张叔不会死,时间都还没到,就算提前了,他也不会死!”“你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来唱衰!给我滚出去!”我直接指着门,毫不客气的骂道。 我不是不想尊重这算命的老先生。 毕竟他还给我取了名字,给瘸子张算了命。 但他现在一口一个瘸子张是将死之人…… 我又怎么笑脸相迎? 可更让我不自在的是,就算我这样骂,他居然都没走。 甚至,他还一直看着我笑。bipai 正常人都是一笑而过,他这样一直笑,反倒是让人毛骨悚然。 第22章 有人帮你,也是想害你 > 我后背的衣服都要给冷汗浸湿了。 忍不住,我就要骂一句神经病。 那老先生却将竹竿又在地上杵了三下,转身,走向屋外。 我刚松缓一口气,他却停顿下来,扭头看向我。 他没了笑容,表情死板的说道:“蒋红河,既然你要帮一个将死之人,我便提醒你一句话。” “你想让瘸子张活,天,想要他死,和天对着干,没人可以帮你,有人来帮你,也是想害你。” “擦亮你的眼睛,夜里,好好走路。” 老先生说完,便迈步出了门外。 我木然地站了许久,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的话,我是听得明白的。 虽然我现在更想骂他了。 但我心里头,却压上了一块巨石。 他应该很准…… 难道说,瘸子张真要熬不过去? 我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呼吸更粗重。 他绝不可能熬不过去!我就他一个亲人! 他把我养大,那我豁出去这条命,也得帮他! 况且,瘸子张说过,这事儿,并不是没办法! 我耐不住了,又给瘸子张打了电话。 这一下就是他自己接的了。 “小女朋友走了?”瘸子张一句话,先将我噎了回去。 我尽量定了定神,说走了。 接着,我快速说了那老先生来过的事情。 瘸子张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我却忍不住急迫了,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迟疑中,我提了假尸两个字。 因为瘸子张当时就说了,要背得动他假尸的人,将他葬下。 这就是解决的办法! “天黑前回来,我要去准备一些东西。”瘸子张总算开了口。 我正想说,我和他一起去,结果瘸子张电话却挂断了。 我再打过去,他却不接。 再之后的时间,就很煎熬了,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屋内踱步。 殷莺给我发消息,问我说去医院了没? 我回复她没去医院,有别的事情,正在解决,办完了就没事儿了。 殷莺回了一个“好!”字之后,又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问我以前的事情。 我心不在焉地跟她聊了几句后,心神稍微静下来一些。 回想起来,以前瘸子张教导我的。 心要定。 若是背尸不定心,尸体就在背尸人背上,很容易被吹灭三盏灯。 背尸人被鬼上身,必死无疑。 我浑身冷汗直冒。 关心则乱之下,我居然犯了背尸人的第一大忌! 我粗重地喘息着,半晌后,总算让心神再定了一些。 多和殷莺说话,反倒是能让我平静。 不知不觉中,居然过了一小时。 殷莺告诉我她到市里了,先回家去,不和我聊了。 我收起来手机,肚子咕咕叫,便去厨房做了点儿吃的。 端着吃食回到堂屋,瘸子张居然回来了。 他腰间夹着一个很大的包袱,里头鼓鼓囊囊的,包袱底部隐隐在渗血。 我放下饭菜,喊了一声老张叔。 瘸子张一把将包袱丢在地上,摸出来烟嘴儿,点燃了里头的烟草,狠狠吸了一口。 我赶紧喊他别抽烟了,刚才都咳嗽成啥样了?还抽烟呢? 瘸子张蹲身在地上,打开了包袱。> 他嘴巴一动一动的,说你不懂,这烟草就是药,越是咳,越得抽,抽一下就不咳了。 我:“……” 瘸子张这言论,真的是让我无言以对。 但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包袱里头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张张的猫皮! 黑漆漆的皮,层层叠在一起,猫头的皮厚一些,不知道是怎么剥下来的,居然还带着眼睛和牙齿…… 这一看,都不知道里头有多少张皮…… 我顾不上管瘸子张抽烟了,愕然问道:“老张叔……你把镇上的猫都杀了?” 瘸子张摇了摇头。 他下一句更惊人。 “镇上没那么多黑猫,我这些年托人准备过,十里八乡的黑猫,全都给养起来了。”他盯着那些黑猫皮,又说了句:“没想到,真的提前来了,还好早有准备,不至于真坐着等死。” 我强忍着狂跳的心脏。 但听瘸子张早有准备,我又稍稍松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桌旁,让我坐下先吃点儿东西,等会儿,得去帮他把棺材背回来。 我按捺不住疑惑,就问了他,具体要怎么做?准备是什么? 他不和我说清楚,我很难能镇定下来。 瘸子张将烟嘴儿在桌上敲击了两下,敲出来里头的烟渣。 沉默半晌,他才告诉我,避过他这劫难的方法,是用一具可以乱真的尸体,代替他死。 只要他一死,百鬼就会从围宅变成围尸。 再将他那具尸体背至山上,入棺葬下,百鬼就会守着坟墓,想要破坟而入。 玄猫会吃鬼,它们被活剥了皮,怨气不散,会被束缚在棺材上。 靠近的鬼,就全都会被吞吃,无法进入棺材内。 这样一来,便可瞒天过海! 我更惊疑。 假尸,要以假乱真? 那怎么才能以假乱真? 两个人,能长得一模一样吗? 我立即就和瘸子张说了自己的疑问。 瘸子张告诉我,骗死人,不全靠模样,还要靠气息,他已经养了一具尸体五年,那尸体和他精气神完全一样。 他会让我将尸体带回家里后,就开始准备丧事。 不过,这丧事一旦开始操办,他就不能再现身了。 一旦他现身,百鬼就会发现这是一场骗局,霍乱整个八茅镇,要将他剥皮抽骨才会罢休。 因此,这件事情,必须我一个人来操办。 说着,瘸子张又咳嗽了两声,他问我怕吗?如果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活了六十多年了,已经不算亏了。 而且,他养大了我,又有人继承了他背尸的手艺,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够本。 我眉头紧皱,让他别胡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就他一个亲人,他就是我亲爸,我绝不会看着他丧命! 就算是要豁出性命去拼,这事儿我也要去办! 瘸子张怔住了许久,才又拿起烟嘴要往唇边送。 我伸手,将烟嘴拿下来,让他真得少抽两口了,不然没被鬼害死,都得进医院。 这一次瘸子张没执拗,也没和我说歪理,拿起来碗筷,大口吃饭。 我心神也振奋了不少,开始吃东西。 瘸子张又和我说了一番细节,我全都记了下来。新笔趣阁 一餐饭吃罢,他让我去棺材铺,找鲁康把棺材取回来 他要去将假尸带回来,我们两人分头行动。 我点点头,正准备起身出发,瘸子张又叮嘱我,收棺材的时候,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检查。 棺材不能漏水,棺身必须带着树皮,棺材更不能放外头的地下沾到它处的地气。 一旦出问题,那就前功尽弃。 稍稍停顿了一下,瘸子张又告诉我,肯定会有人来拦我路,让我务必小心。 甚至,有可能拦路的,还不光是人! 我疑惑地问了句:“不是人?大白天的,不能诈尸,也不能闹鬼,还能有什么东西拦着我?” 第23章 哟,改行了 > 瘸子张摇了摇头,喃喃道:“那口棺材不一般,用的是百年老柳木,那可是养尸的好东西,谁家里没个丧事,懂得这东西的,都想要。” 我说了个“成!”字,又告诉他我会小心,只要拿到了棺材,我都不带停下来的,直接就回家。 瘸子张咧嘴笑了笑,便弯下身子,开始拾掇地上那些黑猫皮。 我离开了家门,径直朝着镇南边儿走去。 十来分钟后,我到了老街。 这街上卖的都是一些老物件儿,小超市门口还摆着冥纸,香烛。 棺材铺在街道的最尾巴上。 我到了铺门口,却发现铺子紧闭着门。 往常这时候,这铺门肯定是开着的。 我上前用力敲了敲门,结果里头没回应。 人不在? 正当我想找人问问的时候,旁边草药铺子走出来个穿着布衣的中年人。 他瞅了我一眼,喊了句:“蒋红河,又有人死了,要棺材?” “呃,对,鲁康去哪儿了,您晓得不?”我赶忙问他道。 镇上就我和瘸子张两个背尸的,地方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都认识我。 而鲁康就是棺材铺子的老板。 草药铺老板诧异的看着我,说了句:“你不知道?”我愣了一下,说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他才叹了口气,说:“鲁康今早上上山伐木,运气不好,被倒下来的树砸中了,脑袋都被砸出脑浆子了,这会儿躺在殡仪馆里没人管呢,你怕是买不到棺材了。” 我脸色登时就变了。 鲁康居然死了?! 那他死了,瘸子张的棺材谁来管? 我一时间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草药铺的老板又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铺门。 我额头上直冒汗,迟疑中,我给瘸子张打了个电话过去。 瘸子张听了鲁康的死讯,好像没什么情绪。 他告诉我,让我直接推门进去,棺材铺一般都不会上锁,在里头找一口树皮棺材,找到了背回来。 钱,他是给过的。 说完,瘸子张就挂断了电话。 我呼吸一下子急促紧张起来,左右瞄了一眼,才用力推了一下门。 果然! 如同瘸子张所说的一样,棺材铺的门是没上锁的,“吱呀!”一声就开了。 一股凉悠悠的冷气儿吹了出来。 我打了个寒噤,立即钻进了门内,又快速将门关上。 大白天的,这铺子里头的光线却不好。 只有头顶几块玻璃瓦片,透进来点儿阳光。 我四扫了一眼铺子内。 三面墙上,整整齐齐的斜靠着棺材。 铺子中间,放着一堆木材板子,还有一个刨木板的工具。 一眼下去,这些都是正常棺材,没有带树皮的。 左边有个帘子,挡着一道门。 我秉住呼吸,径直走了过去。 拉开了帘子,里头果然还有一个房间。 这里边儿,棺材就不多了。 一面墙上,基本上就竖着两口棺材。 在最里侧那墙,则只靠着一个。 晦暗的光线下,我能隐约看出那口棺材上皱巴巴的树皮! 我心头一喜!这就是瘸子张定的那口棺! 我直接走至棺材前头,毫不犹豫地就一拉棺材,要将它背走! 可我一下子没拉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勾着它一样。 下意识的,我扭头往侧边看了一眼。 我脑袋嗡的一下,头皮都发麻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棺材后边儿伸出来,正死死地扣着一块树皮呢! 好端端的,棺材后边怎么会有手?! 我猛地一下摸出来了老牛角,怼着那手就打了一下! 棺材和墙之间的空隙,竟倒出来一个人! “砰!”的一声,那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是个男人,他脑袋上有两条开裂的伤口,极为可怖。 血差不多都流干了,他满脸,上半身都是血。 从伤口里头,都能看见白花花的脑仁……???bipai 说真的,我差点儿没被吓尿了。 这不是鲁康吗?! 他尸体……不应该在殡仪馆?怎么回到棺材铺了!? 更怪异的是,我感觉鲁康好像还有口气儿似的,他嘴皮子在蠕动。 我更是被吓得够呛。 人肯定是死了,这棺材铺阴气森森的,搞不好等会儿就得诈尸! 我快速将棺材背起来,憋着一口气往外走。 我没敢回头,因为直觉告诉我,后边儿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到了铺门口,我用脚勾着门边,将门拉开。 钻出去后,我身体斜着,让棺材压在我身上,又腾出来一只手拉上了门。 关门的时候,还有点儿门缝。 我下意识瞟了一眼。 门缝后边儿,鲁康的尸体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他一双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着缝隙,就像是盯着我一样! 另一边,冷不丁传来个尖细的声音: “咋有人偷棺材?不怕半夜鬼敲门,把手砍了吗?! 我猛地扭头。 街对面站着个要饭的老妪。 那老妪皱巴巴的脏脸上,一双三角眼,阴恻恻地瞅着我。 她拿着根黑漆漆的筷子,还朝着手中破碗一敲,发出“铛!”的一声。 我压低了声音,急道:“给了钱的!” 但我不敢看铺子里头,手重新扶着背上棺材,匆匆朝着老街外走去。 棺材到手了,我得赶紧回去! 结果后边儿一直传来怪异的笑声。 那老妪还扯着嗓子,尖细地喊:“背尸的小短命鬼,出来偷棺材了!人刚死就遭贼,死也闭不上眼睛呐!” 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路边有一些铺子的人都探头出来看。 我一不留神儿,脚下忽然一软,踩了个东西。 猛地就朝着前面趔趄好几步。 我堪堪才站稳脚步,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就差一点儿,我就摔个狗啃泥,棺材也得摔地上。 扭头,我看了一眼地上我踩的东西,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 那居然是一条细长的蛇,蛇头被我踩了个稀巴烂,蛇身子还在用力扭动呢。 “见鬼……”我哆嗦地骂了一句,咬了咬舌尖,便又往外走…… 结果,这一走就怪得很。 明明大白天的,老街路边上,居然钻出来不少耗子。 那些耗子来来回回地窜着,我觉得它们就像是人一样,在盯着我…… 甚至还有几个耗子,直直的往我脚上来撞。 我反应速度快,一脚一个,直接踹飞了,落到地上,那些耗子都没了气儿…… 好不容易等我走出了老街,才稍微好了点儿,没那么阴森古怪。 一路顺畅地走回了镇东,快到我家的街口了。 经过一个垃圾集中堆的时候,一个“啧啧”声传来。 “哟,这谁呢?有段时间没见,吃死人贡的小杂种,不背死人,改行背棺材了?” 我扭头一看,左边路口出来个人,剃着青皮,脖子上有纹身,长得五大三粗的。 他还冲着我吹了个口哨。 他叫陈大强,我认得他…… 以前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他就是学校里的刺儿头,打我最多! 这两年我听说了,他因为抢劫,坐了一年牢,才刚放出来,是镇上的流氓。 经常调戏一些小姑娘。 我心头一沉,没搭理他,又要往前走。 结果他疾步往前,直接挡住了我的路,一脸不爽地瞪着我,骂道:“蒋红河,老子给你脸了?见了你强爷,连个响儿都没有?” 说着,他伸手,就朝着我胸口用力点了两下。 第24章 假死 > 陈超劲儿很大,戳得我疼得倒吸口凉气儿。 我盯着他,沙哑的说了个滚字。 陈超顿时恼羞成怒,骂道:“他妈的,就几年时间,蒋红河你翅膀硬了,老子今儿就让你回忆回忆童年!” 他扬起手,一巴掌就朝着我抽来! 这一幕在记忆里很熟悉。 每次陈超都一巴掌把我扇进去了垃圾堆。 我抿着嘴,抬起腿。 一脚,我干净利落的踹在了他腰头! 我没用全力。 这一招蹬尸,若是用在尸体身上,能将尸体腰骨踹断! 我不想惹麻烦。 只听陈超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他直接被我踹翻倒地。 旁边的垃圾堆刚好有个斜坡,他一下子就给滚了进去…… “蒋红河……你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没完……” “哎哟……我腰被你踹断了……” 我没理会他,径直继续往前走。 哀嚎声变弱了,我进了另一条街。 很快,我就回到了家门口。 先喊了一声老张叔,我再用脚撑开了门,弯腰进了屋里。 一股子血腥味儿铺面而来。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瘸子张的屋门上边儿,贴着三条黑猫皮。 左右门框上各两条,上方门檐一条。 干瘪的猫皮脑袋上,嵌着黑漆漆的竖瞳,极为冰寒。 猫血浸透了门框,还有一些从上方门檐滴落在地上,发出吧嗒的轻响声…… “棺材放地上吧,红河,你进来。”瘸子张瓮声的话语,从房间里传出。 我赶紧将棺材放下,匆匆往屋内走去。 过门的时候,我觉得那几个猫皮上的眼珠子都盯着我似的。 瘸子张坐在床边,他抄着双手,伛偻着背。 他好似又病态不少,嘴唇发黑,眼睛下边儿也是黑的。 我格外担忧,不安的问:“老张叔……你没事吧?” 瘸子张没回答我,他扭头瞅着床上。 我这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 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我顿时头皮发麻了起来! 床上那人没有呼吸,没有动静,压根就是一具尸体! 更怪异的是,他满脸麻点子,牙齿龅在外边儿。 和瘸子张之间,少说有五六分相似! 要是瘸子张不在这里,我单看那尸体,真会认成瘸子张! “老张叔……你上哪儿弄来的?”我压着呼吸,惊疑的问道。 瘸子张没回答我,他取出来一卷布,开始绕着那尸体的脑袋缠起来。 一两分钟后,那尸体的头被他缠绕了七八圈儿,只剩下脖子和一点点脸颊在外。 龅牙撑着符布,稍微裸露了一两颗出来。 这样一来,几乎能以假乱真! 瘸子张又嗬嗬的咳嗽起来,我赶紧过去,轻拍他的后背。 突然间,瘸子张却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吓了一跳。 瘸子张病恹恹的脸,却极为严肃。 他沙哑道:“红河,劫,来的比老张叔想的还快,从现在开始,我不能离开这房间了。” “一旦我走出去,天黑必定见鬼,见鬼必定流血,它们会活啃了我。” “黑猫皮守屋,没鬼能进来,这也是背尸人丧命时的一些规矩。” “虽说是假死,但必须足够真,要等这口尸体下葬了,我才能恢复过来。”我心头一颤,眼神变得坚韧无比。 我低声说让他放心,这事儿我肯定能办好,不让他失望。 瘸子张却抿着嘴说:“没那么简单,天一黑,就会有很多死人围过来,不光是针对我的,甚至平日里有仇怨的,都会上门。人死灯灭,兔死狗烹,甚至有的会整你。”> “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除此之外,一切都按照正常的横死流程来办。” 语罢,瘸子张又瞥了一眼床上的尸体。 我努力消化瘸子张所说的一切,没有再婆婆妈妈,转身便出了房间。 正打算直接去喊朱光过来操办白事儿。 结果刚到门口,路边就匆匆走过来一个妇女。 她穿着碎花袄子,脸上都是急色。 到了门前,她就喊了句:“蒋红河,快把你家瘸子张喊出来,出大事儿了!” 我眉头一皱,挡住了门,说什么事儿? 那妇女想推开我进屋,更焦急的说道:“他上午刚走,细芬下地去收菜,失足掉水里头,人就剩下半口气儿了。” 我脸色骤变。 细芬,就是瘸子张相好的那寡妇! 居然这么巧,瘸子张不能出门,她就掉水里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屋内。 这妇女的声音不小,瘸子张肯定是能听见的。 但,屋内没动静。 我一时间想抽自己一耳光。 这种关头,还能指着瘸子张有什么动静儿? 我们自身都难保…… 抿着嘴,我低声说了句:“老张叔去不了了。” 同时,我指了指棺材说:“你看这是什么?” 那妇女面色一变,问我出啥事儿了? 我叹了口气道:“老张叔从今早上就咳嗽的不行,去细芬嫂子那里一趟,回来之后,眼瞅着好一点儿了,可突然一下,人就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 妇女:“……” 我苦笑,但顺手关上了门,说我现在要去找朱光来办白事儿,尽快要下葬,实在是管不了别的。 那妇女直叹气儿,说了两个字,造孽。 她转身从我家离开。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往朱光家里走。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我请到了朱光,他带着一应抬棺的。 一路上往我家走,我差不多用相仿的话,和朱光说了瘸子张的“死因”。 朱光一直在叹气,说好端端的,刚把蒋家的事情弄完了,瘸子张怎么就死了呢。 这当真是人生无常。 我在旁边叹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悲伤。 朱光就劝我,人死不能复生,以后要好好扛起背尸的传承,不要辜负了瘸子张的养育之恩。 我自然是用力点头,没让朱光怀疑。 不多时,就回到了我家门口,朱光便命人开始操持白事儿,准备灵堂。 又有人在我家门口吹起了唢呐丧曲儿。 这一系列行头上来,不消把事儿说出去,镇上马上就会传开瘸子张的“死讯”。 我告诉朱光,瘸子张的尸体就放在房间里头,按照背尸人的规矩,不能拉出来。 朱光点头,说规矩他听说过。 背尸人丧命不下床,落尸要猫皮棺,不然会鬼掏尸。 我一愣,朱光居然都知道这么多? 最后,朱光又告诉我,停尸至少需要一天。 得等第二天晚上再去背尸下葬,这也是规矩。 我心想着瘸子张说了,都听办白事儿的,按正常流程走,就没多言。 朱光开始摆灵堂了,我就去推开了门,将树棺给平放在地上。 从墙角拖出来了那一包袱猫皮,开始将猫皮给一张一张贴在棺材的表面。 干瘪的猫皮,摸上去却软绵绵的,就像是活着一样! 我总害怕,它们忽然窜起来咬我一口…… 天,开始变得暗沉了。 暮色被黑夜吞没,一轮圆月升起,就好似一张没有五官的惨白大脸,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冷不丁的,我居然听到轻微的笑声传入耳中。 这笑声很稚嫩,像是一个女婴。 猛然间,我回头,死死的盯着槅门那头…… 第25章 李代桃僵 > 我被吓得不轻,以为是那女婴,蒋幽女跑出来了。 不过,槅门那里好端端的,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刚才绝不是幻听。 迟疑中,我扭动了一下脖子,回头又看了一眼屋外。 灵堂摆得规规整整,祭品供果都放上了。 刺耳的唢呐声,让人耳朵发麻。 路边还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 叽叽喳喳的话语中,我听到一些人说瘸子张命可真不好,背了一辈子尸体,养了个不是亲生的儿子,现在死了,张家断后咯。 又有人讲,听说瘸子张前两天才去了蒋家村,好像就是回了蒋红河家里,这人回来就死了,谁知道发生了啥? 果然啊,儿子得要自己生的才亲,不然还等不到医院被拔氧气管儿呢,死得不明不白。 我面容冰冷。 人言可畏! 要不是瘸子张假死,我肯定受不了这些话。 议论变得更多,越说越过分。 这时,朱光走了过来,问我能不能找一张瘸子张的照片,他去改一改,弄成遗照。 我迟疑了一下,本来想说遗照就不用了。 但回想起瘸子张的叮嘱,我就让他等等。 我去了自己房间,找了张瘸子张的单人照。 朱光拿着走了。 唢呐队照旧吹着,门前的人少了一些,又来了一些。 怪异的是,那些人不怎么说话了,就那么杵着、看着。 有一些年纪大的老人,穿着的衣服很老旧,就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款。 还有的人,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一下。 我觉得这些人多少有些大病。 至少,他们又不知道这是假死。 能在别人灵堂上笑出来,得是啥心态? 恰逢此时,最后边儿挤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干净体面的布衣,一手握着一串珠子,腰间却挂着一串符。 他径直朝着我家门口走来。 更关键的是,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在看着我。 我本能地往外边儿走了两步,刚好和他碰了面。 这人长得很端正,给人的感觉也很正派。 他先叹了口气,道:“节哀。” 我也很有礼貌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那人顿了顿,告诉我,他偶然间路过八茅镇,觉得这里阴气冲天,进镇之后,百鬼齐聚。 话语间,他瞥了一眼路边,轻声道:“能否进屋详谈?”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 这人什么来头?居然看出来了这么多? 没有犹豫,我立即让了一点儿路,请他进了屋。 刚进屋门,那人却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我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眼神深邃了不少,说没有东西,但面似花相。 我一愣,因为他的话,我没听明白。 下一刻,他又说道:“容我推断一二,你命途多舛,本应早夭,却因颠沛流离而活命。” 我脸色陡然一变。 因为这人,说得很准! 再接着,他又道:“可你面相有变,是为李代桃僵之相,恐命不久矣。” “若想保命,怕是要尽快离开这恶鬼频出之地。” 话语间,那人四扫了一眼我家屋内。 尤其是在槅门,以及瘸子张的门前多停留了几秒钟。> 最后,他才瞥了一眼屋外。 我心里头顿时就惴惴不安。 李代桃僵,我是明白意思的。 是一个人,要替另一个人死! 他这意思,是我要替人死? 我呼吸急促不少,问他能不能说清楚一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人却摇了摇头。 他深邃的看着我,说很多事情,说出来,就变了。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行脚先生,只不过是看我命途多舛,活下来不易,才动了恻隐之心,给我指点迷津两句而已。 语罢,他又转过身去,匆匆走出了屋外。 我本来想跟上去,但刚出门,朱光就回来了,他拿着一个遗照,让我看看行不。 我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说做得挺好的,便又匆忙看向路对面,刚才那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这人神的很,说的话很准,但后边儿那话,却让我心里面静不下来。 尤其是路对面的人簇拥的越来越多,这更形成了一股难言的压力。 朱光瞅了一眼路对面,他嘀咕了一句:“死了一个背尸人,什么魑魅魍魉的都来看了,活人夹着死人,死人不怕被冲撞,活人半夜看灵堂,也不怕倒霉的。” 语罢,朱光喊我继续去把我要做的准备弄完。 他转过身,从腰间抓出来一把白色的米,朝着路边用力撒去。 “张家办丧,闲杂人等退散!”他话音不耐烦,吆喝着驱赶人群。 果然,有一些人快速的散了。 但是,还留下一小半的人没走。 他们只是后退了一些,站在了路边的阴影处,还是盯着我们这里。 朱光也没继续上前去赶了。 他在灵堂前头,口中念念有词,我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回到堂屋里头,继续拿起来猫皮,朝着树棺上贴。 临子时的时候,整个棺材,就连棺材盖子都被我贴满了。 晃眼一看,那口棺材,就像是爬满了黑猫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唢呐声音小了一点儿。 抬头看了一眼,是有一部分人在墙边靠着坐下休息,也有人睡着了。 灵堂摆着多久,唢呐就得吹多久,他们得换班歇着来。 朱光在灵堂前面儿画符,画一张,就扔一张在地上。 我这时才隐隐想到。 刚才那群人里头,肯定有不是人的鬼东西。 是因为朱光在这里,他又画符挡着,那些东西才没靠近? 瘸子张的话,果然是对的。 可冷不丁的,我又想到刚才那人说的李代桃僵……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现在,也就瘸子张看似要死。bipaic0 刚想到这里,我就用力一晃脑袋,撇开了自己的想法。 我暗骂自己荒谬,怎么谁的话,都信。 还有,瘸子张怎么对我的,他会害我?! 我呼吸愈发粗重,折腾了一整天和大半宿,困意已经开始席卷过来了。 本来打算去睡一会儿,可一扭头,我却刚好瞧见槅门方向。 槅门的木头里在渗血…… 那暗红色的血迹,让我头皮发麻。 困意,顿时都被驱散了不少。 我屏住呼吸,走到了槅门前头。 摸出来手电筒,朝着里头照了一下。 可让我心头生寒的是,七八米的台阶下边儿,铜门居然被打开了。 灯光进不了更里面,不晓得里头发生了啥。 第26章 掀了他灵堂 > 在这种节骨眼上,瘸子张要假死下葬,来躲避百鬼围宅的大劫。 無先生还在暗处没有露头,要是蒋幽女跑了的话,肯定会坏大事! 思绪间,我一手持着手电筒,一手摸出来了老牛角,迈步朝着台阶下走去。 安静的环境里,心跳和脚步声极为明显。 转眼间,到了铜门之前。 一眼,我就扫完了那仅仅四平方的锁尸房。 蒋幽女的尸体,好端端的在地面放着,铜链缠在她的身上,紧紧实实。 下一瞬,我却不寒而栗! 因为蒋幽女的尸体之前是躺着的,这会儿居然立起来了? 她身下的地面渗着血,巴掌大的婴儿脸上,带着诡异至极的笑容,她眼睛眯着一条缝,并没有睁开。 这却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虽然她没跑…… 但我感觉,她可能快要跑了…… 我压着呼吸,伸手摸出来了老牛角,屏住呼吸,我直接将老牛角塞进了蒋幽女的嘴巴里头。 缩水的嘴巴,被撑得快变了形,她眼睛却死死的又闭上。 我松了半口气,退出铜门,将门重新上了锁。 回到了堂屋里,我先瞅了一眼外边儿。 朱光没画符了,正绕在灵堂前头踱步。 唢呐的吹奏声依旧咿咿呀呀! 我小心翼翼的转身进了瘸子张的房间。 屋内的光线更晦暗,床上躺着的假尸好像腐烂了,满屋尸臭味。 可我没瞧见瘸子张。 一下子,我就慌了神?新笔趣阁 瘸子张人呢? 我们随时都在门口啊,他咋不见了? 我顿时心急如焚。 忽然间,墙角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我猛地扭过头去。 那里有一卷横卷着的草席,一个人站了起来,不正是瘸子张么? 我这才松了口气,原来瘸子张是藏起来了…… 疾步走到他跟前,我用蚊蝇一般的声音,快速说了蒋幽女的变化。 瘸子张气色更差,他突然捂住了嘴巴,胸口颤动两下后,才松开手。 瘸子张摸出那块玉片,唇间嗡动,低声说如果蒋幽女出问题,这玉片能撑两天。 我赶紧将其接过来。 两天,我已经葬了瘸子张假尸,度过眼前的难关了! 迟疑片刻,我又说了那行脚先生的事儿,还问瘸子张听见了没? 瘸子张眉头紧蹙,他先摇了摇头,又低声告诉我,这两天要小心了。 他认为,是無先生来了,会用那李代桃僵的方法害我。 如果我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什么人出事,都不能帮忙。 我瞪大了眼珠,瘸子张的话,把我点醒了不少! 我居然没有想到無先生?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我顿时警惕起来。 瘸子张更是一缩身,藏回了草席中。 “红河?”朱光的话音传入屋中。 我赶紧应了一声,转身往堂屋走去。 临到房门口,朱光已经到了屋门边儿。 他朝着屋里瞟了一眼。 不过就一眼,他又往后退了退。 我出了房间,朱光额头上泌出汗水,他心有余悸的说了句:“怎么腐烂的这么快?” 我强笑了笑,说:“劫。”,又尽量露出一脸的疲惫。 朱光叹气,劝我不要过度悲伤,。 刚才他都隐隐约约听到我在和瘸子张说话。 我心头一沉,这么小声,都能听见? 朱光又拍了拍我肩头,告诉我,像我这样的情况,他见的很多,但人死灯灭,活人还活着,就得坚强点儿。 我堪堪松了口气,看来,朱光只是以为我悲伤过度,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也给我提了个醒儿,不能再去冒险找瘸子张交谈。 否则,瘸子张的努力,就得功亏一篑。 我冲朱光点头,又认真的和他说了句谢谢。> 朱光才让我去帮忙打点儿水,弄点吃的,大家吹了很久唢呐,都累了。 我赶紧去厨房捯饬了一番。 等整好了吃食,唢呐队的人轮着吃东西喝水,朱光才喊我去睡觉,别耽误了明天背尸。 我回了自己房间,躺上了床。 疲惫很快便涌了上来,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动。 我闭上眼,想要睡下。 可还没睡熟,我就觉得身上毛毛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下意识的翻了翻身,我睁开眼睛,又开了灯。 屋内没人。 可窗户那边,却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那影子就像是印在了玻璃上似的,看不见脸,但脑袋好像破了,有几个缺口。 我心头一寒,直接翻身下了床。 疾步走至窗户边,我一把拉开了窗户! 可窗户外边儿,啥人都没有…… 稍远处,还是灵堂的唢呐队在吹奏,朱光也在另一头墙边坐下了,和其余人一起休息。 我本能的朝着前方看去。 我窗户外边就是马路。 马路对面的阴暗处,还是站着一些人。 那些人依旧古怪的交谈着,而在人群中,我发现了一个人,有些眼熟…… 月光下,他脑袋上破破烂烂的,格外瘆人。 定睛一看,他不是那棺材铺的老板,鲁康吗?!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鲁康都死成那样了……他居然还找上来…… 他来干嘛? 平日里,我们也没得罪他,就算是我拿回来了这口棺材,那瘸子张也是先付了钱的啊! 我思索间,鲁康又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抿着嘴,关上了窗户,摸出来几张背尸人用的符,贴在了窗沿上。 我实在是太疲惫了,再不睡觉,明天肯定得坏事。 重新回到床上躺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醒来,精神总算好了不少。 起身出房间,我先去瘸子张门口瞥了一眼。 屋里头尸臭更重了,都往外蔓。 除此之外没什么变化,假尸好端端的躺着。 堂屋里头,那口黑猫皮的树棺,和昨夜一模一样。 只是阳光照射进屋里头,棺材上边儿的猫皮似乎在反光,尤其是猫眼珠子,居然活灵活现的。 更重要的是,我挪开目光,瞧了一眼槅门。 槅门上的血,没了。 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走出堂屋,刚好朱光喊我过去烧纸钱,昨天我忙着,他没喊我跪,今儿个得跪一整天。 我过去跪下,拿过来一叠纸钱开始烧。 朱光又递给我一个馒头,让我凑合吃了先。 唢呐的刺耳声,都让我习惯了。 天亮了,路边也没“人”看热闹。 可我不敢松懈,因为一旦出纰漏,就得完蛋。 暗处的隐患,太多…… 我烧着纸,吃着馒头,听着朱光在灵堂前的喃喃低语。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能不能把棺材抬出来了?得让抬棺的人手试试力。 我说行,但是得注意,别把猫皮弄掉了。 朱光让我放心,他喊人把棺材抬出了堂屋。 也就在这时,另一头的路边,簇拥着走来了一群吊儿郎当的人。 路边还有条野狗在吃东西,为首的那个人,路过它身边,一巴掌就抽在它脑袋上! 野狗嗷嗷惨叫着跑了。 我心头却沉下来不少。 因为那群人,来者不善。 转眼,他们就到了近前。 当头的陈大强,手头还提着一根棍子,呼哧一棍子抽在地上,溅起来一阵尘土。 他冷冰冰的骂道:“蒋红河,你翅膀硬了,连老子都敢打!死爸了对吧,今儿个不让老子痛快,老子连他灵堂都掀了!” 第27章 凉薄啊 > 我站起身来,脸色唰地一变! 陈大强身后起码跟着七八个二流子,他们一下子散开,几乎将灵堂给围住了。 唢呐声一下子停了,屋外陡然安静下来。 那群人全都后退,就连朱光,都后退了几步,没上前来管事儿。 陈大强冲着那群人打了个口哨,脸上嚣张中透着满意。 他再看着我,声音顿时一狠。 “蒋红河,听不懂人话是吧?!想装傻充愣糊弄过去?!给老子打!把灵堂掀了!”说着,陈大强一脸凶狠地逼近我。 那几个二流子兴奋的靠近灵堂,最近的一个,直接去抓瘸子张的遗照! 我大怒,骂了句:“谁敢!” 探手,我直接就抓住了那二流子的手腕,手用力狠狠一掰。 只听他一声惨叫,手腕直接脱了臼! 呼啸的破空声传来,陈大强一棍子打向我脑袋。 他面目狰狞,丝毫不留余力。 我反应速度更快,直接拽着那二流子往身前一挡。 “啪!”的一下,那棍子抽在了他背上。 二流子一声惨叫,都给打得翻白眼了! 我一把推开他。 另外几人看出苗头不对,一窝蜂朝着我涌来。 陈大强又扬起棍子,抽向我胸口。 我一个闪身避过棍子,却被几个人一下子压住。 虽然我反应速度也不慢,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我不敢真的下狠手,怕弄死了人。 反倒是被他们一通拳打脚踢,身体重重地翻倒在地上。 我要起身,他们又死命的压着我,我逮准了机会,一拳头砸在一个人胸口,他惨叫着倒下。 另外几人下手却更狠了! 我脸上挨了两拳头,被打得眼冒金星。 哗啦一声,陈大强狠狠一把掀翻了灵堂。 他骂着脏话,说要去把瘸子张尸体拖出来。 我眼睛红了。 这要是被陈大强给进去了,拖出来假尸,我怕出大问题! 因为鬼东西围着宅子,是要啃食瘸子张的。 假尸白天不会被啃,可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不是瘸子张呢?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探手,直接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 我用上了对付尸体的力道! 那人哀嚎都没哀嚎出来,当场昏死了过去。 反手,我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分尸刀! 我横劈一刀,顿时吓得其余几个二流子惊慌后退。 我凶横的说了句:“谁再敢靠近,我捅死他!” 语罢,我跨步追向屋内。 陈大强已经冲到了瘸子张的屋门口了。 眼看他就要进去。 可下一瞬,陈大强忽然僵住在原地。 他惊恐的大吼一声:“诈尸了!” 猛然间,他转过身。 我居然瞧见他裤裆都湿了…… 陈大强面色煞白,看都没看我,惊恐地夺门而逃! 我站定没动,没去拦。 他要跑,我就没动手了,免得再弄出来麻烦! 眼皮狂跳的看了一眼瘸子张房间。 我没瞧见瘸子张,可那口假尸,居然直挺挺的站在了屋门口! 尸臭扑面而来,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外边又传来陈大强咒骂的声音,说大白天的活见鬼了,这件事情没完。> 我出手伤人,还让死人吓他,不给他们赔一笔钱,他们就要和我死缠到底! 别想好好去埋人! 陈大强骂完了,几个人抬着被我打晕那个人跑了。 我面色极为阴沉。 下一刻,朱光那群人才去收拾灵堂。 朱光匆匆进了堂屋,他尴尬的看向我,说了句:“红河侄子……不是我不管事儿……那几个地痞流氓,和他们对付起来,以后事儿就难办了……你看……” 我深吸了一口气,沙哑道:“朱干事儿,你正常按照流程走,不用管,他们再来,我会处理。” 朱光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我能理解他就成。 他又瞅了一眼屋内,面色都紧绷了起来。 “惊到瘸子张了……大白天的,这诈尸了……晚上得小心……” 我低头,嗯了一声。 其实我也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是假尸诈尸了?还是瘸子张给尸体挪过来吓人的? 我本来想将尸体给放回去。 但朱光却将我制止了,让我尽量别去动,说大白天的都诈尸,提前碰了,晚上搞不好等不到背尸就得出事。 他那么认真,我就不好拗他意思。 盯着假尸看了一会儿,我心想着,晚上背尸还是得出来的,必须得能瞒过那群鬼东西的眼睛才行。 假尸立在这里是让人不安,可也不是坏事。 万一它根本瞒不过那些鬼鬼祟祟,那背尸也是白搭了。 思绪至此,我放弃了想法,出了堂屋。 灵堂被重新支棱了起来,唢呐咿咿呀呀的继续吹响。 零零散散有些人路过,相熟的,上来烧了纸。 我又去灵堂前跪着。 本来,我以为能安稳到天黑,毕竟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可还是又发生了一件事儿…… 昨天找上门的那个妇女又来了! 妇女眼眶红红的,说细芬咽气了,本来人能撑过去的,结果她听说瘸子张死了,一口气喘不上来,人就那么去了。 细芬遗言讲,说她这辈子都被人说是绝人户的扫把星,只有瘸子张将她当人看,瘸子张没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想和瘸子张一起下葬! 我当时被吓得不轻,心里头更觉得隐隐的难受。 昨天我急着去拿棺材,就直接把妇女忽悠走了,可那细芬,居然真死了……不但多了条人命,她居然想和瘸子张一起下葬????bipai 可这肯定不行。 本来就是假尸躲命劫,加个人进来,肯定出事!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和那妇女说不行。 那妇女就指着我鼻子骂,她说我凉薄,没人性啊! 瘸子张一辈子没讨个老婆,光把我养大了。 我也知道,瘸子张就细芬一个相好的,两人既然死了,下去也好有个伴儿。 为什么我就连同穴而葬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妇女骂了半晌。 我一直没松口,就低着头,任凭她骂! 最后,她恨恨地说了句,细芬死都闭不上眼睛,转头走了。 这一晃而过,天也黑了…… 当夜幕降临之后,路边儿光线暗的地方,又站着不少“人”…… 随着夜色加深,那些“人”缓缓朝着我家逼近。 它们似是忌惮无比地盯着猫皮裹着的棺材,而后又眼巴巴地瞅着屋内。 那模样,就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一样…… 我极为小心警惕的注视着他们。 朱光凑到我跟前,不安地跟我说,问我有把握背尸没。 他估计,等会儿送葬,不好走。 说着,朱光示意我看地上。 我瞧了一眼,才发现,朱光头天画的那些符居然都卷起来了,还在隐隐发黑…… 第28章 小兄弟,你业障迷心! > “昨晚上,是活人看热闹夹着死鬼,这会儿临出殡,就是死鬼骑着人了……” 朱光低声说着,额头上却溢满了汗珠子。 吹唢呐的那些人,时不时的瞄一眼路边。 包括抬棺材的人,都透着浓郁的警惕。 我没有立即回答。 那些人没有继续逼近,似是保持了一个距离。 它们更多的目光,是忌惮地盯着黑猫皮裹棺。 风,呜咽的刮着,混杂唢呐声,居然还透着丝丝缕缕猫叫。 我这才注意到,黑猫皮裹棺,正在渗出鲜血,地面都湿润了不少。 这树棺之前不能落地,裹了猫皮后就极为凶煞,鬼根本不敢碰。 现在到了时辰,鬼凶,这满是黑猫皮的树棺更凶! 我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切,都按照瘸子张的计算和计划在进行。 思绪落定,我和朱光说:”朱干事儿,一切,按照规矩来走,没大碍。” 我语气很慎重。 朱光得到我的回答,明显放下心来。 他目光一扫那几个抬棺的人,沉声道:“龙杠准备,八竹起棺!唢呐不能停,棺材不落地!” 那几人立即开始起棺! 我则快步走进了堂屋。 到了里屋前,我检查了身上一应物事,将竹篓挂在胸前,直接将瘸子张的假尸背了起来。 沉甸甸的尸体落在背上,我呼吸粗重不少。 不敢去瞥房间内,我怕出问题,迈步便往堂屋外走去。 到了灵堂前头,棺材已经被抬了起来,就成了我和朱光走在最前边。 我压着嗓子,低喝了一声:“死人命终去,养子送至亲。”“黄泉有路走,家里莫停留!” 语罢,我直接迈步。 随着远离家门,路边那些人,逐渐跟上了我们。 虽然这一幕很瘆人。 但实际上,这是瘸子张已经瞒天过海,骗过了死人的眼睛! 百鬼围宅这两天一直有,但却没闹起来,就是他们真以为瘸子张死了! 此时我背尸,更无人敢来闹。 不光因为我是背尸人,身上自带三分煞气,他们更想等我放下尸体后,再想办法破坟图之! 而瘸子张准备的黑猫皮,就能将这个时间无限的拖延下去。 我脚下的步伐更稳,沉住了所有的心神,朝着镇外的方向走。 可走到镇中央的时候,路边的人群,多了一员…… 那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妇女,她身上不停的滴水,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木然的。 更让人心里压抑的是,她居然拖着一卷草席。 能瞧见草席顶端是散出的女人头发,尾端是一双死人脚。 我一眼认出,这妇女就是两次来说寡妇细芬的那一个! 草席之中,是那寡妇细芬的尸身? 让她这样跟着,搞不好等会儿挖坟的时候,她会闹事。 可现在我背尸不能分神,都没办法驱赶她。 只能提起一百二十个小心,等快到地方了,再想办法。 随着越往镇外走,我走的也就越慢。 因为背上的假尸越来越重。 假尸变重的缘由……是阴气太多! 死人会不停的吸阴气! 路边两列跟着的人,它们眼中的贪婪更多。 好像我一旦忍不住,让尸体落地,它们也会一拥而上…… 我极力屏住呼吸,又感觉到尸体变重两分后,我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舌尖,吮了一口舌尖血包在口中。 顿时,我觉得浑身都是热流。 童子舌尖血,阳气最重! 这也是我的凭借之一! 顿时,身上假尸的重量无法干扰我了,阴气被我用阳气完全抗衡。 一转眼,我们已经走到了镇口! 这么多年,跟着瘸子张背尸多次,镇外再走两里路,就有一座山,朱光会在那里点坟!> 只要不出意外,我完全能将假尸背过去。 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镇口的路边居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布衣,手握着一串珠子,腰间挂着一串符,他正派的脸上,带着凝重。 我心里突地一跳。 这不是之前给我指点迷津的先生吗? 下一刻,那先生却瞟了我两边一眼,眼神变得极为严厉。 “人行人路,鬼行鬼路,阳关道上,走了魑魅魍魉,天理难容!” “都给我滚!”他语气更为凌厉! 让我心头狂跳的一幕发生了。 路边跟着的那些人,居然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不,不是烟消云散,而是很快速的跑散到了更后方,甚至是更两侧的阴暗处! 我惊喜无比啊。 虽说此行问题不大,但被那么多东西跟着,还是个麻烦事儿。 这先生一来,简直有如神助! 同时,他也快步朝着我这边走来。 到了近前之后,他先和我点点头。 我赶紧说了句谢谢先生。 他摇头,说不用谢,又告诉我,他本来要离开八茅镇了,没想到又遇到了我。 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 朱光也呆呆的看着那先生,喃喃道:“先生一言惊退这么多脏东西,不知道尊称?”那先生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不足挂齿。” 他话音未落,却看向了我背上的假尸。 忽然间,他眉头皱了皱。 再接着,他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难道看出来了什么? 我立即低声说了句:“先生,我还需送亡父上山,不能耽误太久。” 语罢,我直接要迈步往前走。 可那先生却直接一抬手,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深邃地说了句:“小兄弟,你回头好好看看,你背着的,当真是你丧地父吗?” 我脸色一变,眼皮更加狂跳,额头上汗水都大颗大颗落下。 我压低了声音,道:“先生,这确是我养父,你帮忙已经不少,不用帮了,我还有两里地就可以……”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 那先生脸色更为严肃起来。 这却让我心里更是一慌。 本能的觉得,完了,这先生要好心办坏事!他的确慧眼如炬,但他误会了! 要是被他说出来点儿什么。 那些脏东西,下一刻就会扑回去找瘸子张! 我们功亏一篑! 来不及思索,我只能快速松开了一只手。 眼疾手快,我去抓那先生的喉咙! 我心里头暗道对不住,只能让他先昏过去半夜! 可没想到,他居然反应速度比我这背尸人还快。 他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我的手背上,严厉喝道:“小兄弟,业障迷心!你背着的,分明是一具假尸!李代桃僵,你忘了我说的话!?” 我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刹那间,我后背忽然一重! 分明是有人,用力地拽了一把假尸。 我猛然间回头一眼。bipai 却瞧见了之前拖着草席的那妇女。 她背上搭着一个人,那人脑袋耷拉着,头发散落在前,挡住她胸口。 那妇女却变了一副神态,不像是她自己,而像是那寡妇细芬! 我顿时就明白了,这是鬼上身了! 那妇女一手抓着假尸的肩头,另一手,快速地在他脸上一拽! 我已经来不及阻拦。 假尸脸上的布,瞬间就被拉了下来! 她眼神并不凶厉,只是呆呆地看着假尸。 “不是老张……你们骗我?”她语气无比的尖锐和幽怨。 第29章 分尸 > 我头皮发麻,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一股妖风大作! 她肩头的尸体,猛地一下直立起来了脑袋。 寡妇细芬的脸,要比这妇女被鬼上身的脸,更为哀怨。 她双眼睁开,都在淌血! 朱光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忽然觉得腰间一股钻心的疼。 这剧痛之下,我再背不住尸体。 砰的一下,假尸落了地。 同时,那妇女却背着寡妇细芬的尸身,飞速的后退。 我疼的眼前发黑,扭头一眼,才瞧见居然是那先生,他手狠狠的扎进了我的腰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被他给扎穿了! 他脸上露出了极为怪异阴冷的笑容,就像是什么计谋得逞了一样! 他这眼神,顿时让我心凉了半截! 这真是一个来帮忙的人,能露出来的眼神吗?! 我本以为他是好心办坏事儿。 可他这笑容,充满了奸诈! 我猛地抬起手,想一把抓住他! 可他眼疾手快,直接拔出胳膊,后退数步。 他是手成掌刀击伤了我,并不是用刀戳穿我的身体。 转瞬间,他退开了三四米。 他满眼都是奸邪和冰冷,幽幽的说了句:“蒋红河,你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一个该死的人,妄图和一个小小的背尸人瞒天过海,该死之人插手必死之劫,你活不了几天了!” 他话音落下,转身就朝着远处疾跑。 我眼前一黑,险些倒下。 可身后,却传来了撕拉的声响。 扭头一看,居然是朱光,还有那些唢呐吹手,以及抬棺的人围到了假尸身前。 可我一口气还没松懈下来,心里头又是一阵冰寒。 因为这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都和刚才那妇女一样,带着陌生,冰冷,以及嗜血的眼神! 撕拉的声响,来自于衣服的碎裂,以及尸体的肢解! 朱光居然硬生生拔下来了假尸的脑袋,他凶狠的一口咬在了假尸的脸上! 满是麻点子的脸,生生被咬下来一口血肉! 不只是朱光,其余那些人,分别撕扯下来假尸身上的血肉,也开始啃噬起来。 我恶心的快吐了,可腿也真的是软了…… 瘸子张养的这口假尸,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果然和瘸子张所说的一样。 他讲过,一旦他暴露,出去了家门外,就会被鬼啃干净身体! 这尸体有一样的气息,朱光他们被鬼上身,才会啃他! 等啃光了尸体,恐怕就是瘸子张了…… 我刚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寒。bipaic0 我觉得,自己想错了…… 刚才跟着我们的脏东西,岂止是十几二十个?! 那些人,起码得是上百! 鬼上身朱光这些,最多十几个! 剩下的那一部分,早已经不见了…… 我心里头恨啊。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两天都没出什么意外,那先生,居然会突然来害人!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和瘸子张! 现在,我都恨不得用分尸刀将他五马分尸! 可我却不得不压下那股子恨意和颤抖,不能去追他。 拔腿,我朝着镇里头狂奔而去! 那些不见了的脏东西,肯定是去找瘸子张了! 我得赶紧回去,我就瘸子张一个亲人了,明明答应了他能办好事儿,他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这下事情砸了,我死,都不能害死他啊! 脚下的速度飞快。 我刚跑回去十几米,迎面就瞧见陈大强带着一群人朝着镇口这边走,他们还有种鬼鬼祟祟的模样,甚至带着铲子一类的东西。 我跑的飞快,和他们擦肩而过。 陈大强和那些混子,还愕然的看着我。 就像是不理解,为什么我会回去一样。 我没有理会他们。 纵然我知道,他们跟在我们后边儿,还带着铲子,肯定没想干好事,可现在我却没闲心顾忌这些。 十分钟不到,我就狂奔回了我家门前。> 来不及驻足,我先大吼了一声老张叔,便直接冲进了堂屋里头。 让我心再凉了半截的,是地上的三条猫皮…… 黑漆漆的猫皮,已然残破不堪,就像是被撕扯烂了一样。 我一下子就想到,肯定是那些脏东西回来了。 猫皮如果多的话,肯定能挡得住,可就三个。 饶是黑猫凶,冤魂不散,也拦不住那么多脏东西。 我颤栗的走进瘸子张屋内,这房间里头,更是一片狼藉。 能被撕碎的东西,都完全碎了。 尤其是墙角的草席,更是尸骨无存。 地上都是血…… 我没瞧见瘸子张的人,只看见了一个烟嘴儿。 我哆嗦的捡起来了那烟嘴儿。 身体一晃,没稳住,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我眼睛红了,脸上有热流,是眼泪淌了下来。 握紧了拳头,狠狠朝着地上一砸。 钻心的疼痛传来。 地上的血,说明了肯定有人受伤。 而没有留下任何身体…… 难道,瘸子张已经…… 正当我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更觉得死都对不住瘸子张的时候。 忽然,我听到了微弱的咳嗽声,还有一个喊我名字的声音。 我瞪大了眼珠子,颤声道:”老张叔?” 猛然间,我回过头去。 我没瞧见瘸子张…… 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 我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堂屋,耳边又听到了一声咳嗽。 隐约的话音再次入耳。 “红河……是你吗?” 我心里头的绝望,变成了激动,颤声应了句:“老张叔,你在哪儿?”堂屋就这么大,好几个房间。 我回应了那一句,就想去我屋里看看。 可一转身,鬼使神差的,我就看到了槅门。 那声音,怎么像是从槅门里头传出来的?! 我心头的寒意,陡然滋生的更多。 真是瘸子张在和我说话吗?! 蒋幽女已经出了问题,会不会是她,在引诱我下去? 想到这里,我却一时间不敢迈步了。 这时,槅门里头,又传出来了几声咳嗽…… 我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盯着槅门! 我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有没有可能,瘸子张乘乱,躲进了槅门里头。 毕竟下边儿是铜做的锁尸房,专门辟邪。 槅门能挡鬼,救了瘸子张的命。 蒋幽女也未必能完全挣脱了铜链…… 这可能,很大! 我不再犹豫,一把推开了槅门,快速摸出来了玉片,疾步朝着下方走去。 这事儿拖不得,瘸子张肯定受伤了。 我现在没有希望,就只能病急乱投医,希望瘸子张能福大命大,躲过这一劫! 一转眼,我就到了铜门前头。 可让我脸色变了的是。 铜门居然黑漆漆的,分明是被阴气和鬼气侵蚀了。 已然失了辟邪的功效! 但已经到了这里,我也不可能再直接上去。 我屏住呼吸,一把推开了已然被废掉的铜门。 入目的是狭小的锁尸房。 我先瞧见了瘸子张。 他好端端的坐在地上,虽然脸色疲惫,但他四肢健全。 可他怀中,却抱着一个女婴…… 那女婴,不正是蒋幽女吗?! 蒋幽女的脸上满是红色的绒毛,分明已经诈了尸! 那些铜链全都成了漆黑色,同样没了功效。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浑身肌肉绷紧,低喝了一声:“老张叔,我来救你!” 语罢,我手中的玉片就要朝着蒋幽女头顶按去! 第30章 刚刚开始 > 可骤然间,我脚就跟生根了似的,居然动不了了,身体也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按住! 蒋幽女,睁开了眼睛。 血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 顿时,我心跳落空了半拍。 一下子就想到,完了,瘸子张躲过了百鬼围宅啃尸,却被蒋幽女抓住。 恐怕我们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瘸子张,缓缓的站起身。 我眼珠瞪得也快凸起。 蒋幽女……这是想上身瘸子张,让他来杀我? 我心头颤栗,开口就骂道:“小鬼,有种,自己冲着我来,放过老张叔!” 结果,瘸子张却用力的咳嗽了起来,他沙哑的说了句:“红河,不要骂她,也别对她动手。” 我:“……” 瘸子张这话,都让我傻眼了。 我失声道:“老张叔,你没被鬼上身?”忽然,身上那股压着的力道没了。 我一下子恢复了控制力。 半举着的手已经僵硬,我思绪却成了乱麻,呆呆的看着瘸子张和蒋幽女。 蒋幽女的眼睛,缓缓的闭合。 可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蒋幽女,不是一直都要杀我吗? 怎么忽然不杀了…… 还有,她明明都诈尸,能控制瘸子张,为什么又不控制了? 瘸子张又给了我一个住手的眼神。 我才将玉片收进了怀中。 “老张叔……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又问了瘸子张。 瘸子张又疲惫的坐了回去,他抱着蒋幽女,先问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走的时候,都好端端的吗?怎么会突然回来那么多鬼祟。 他语气疑惑了许多,问我是不是没背住尸体,毕竟百鬼太多,跟着阴气会很重。 重阴之下,尸体的重量也会倍增。 我赶紧摇了摇头,还伸出来舌头让瘸子张看了看。 瘸子张眉头紧皱成了疙瘩,他喃喃道:“童子血都用了,至阳至刚,应该抵得住重阴……那是怎么回事儿?” 我叹了口气,才告诉瘸子张,我被人算计了。 我立即将那先生出现,驱赶走了百鬼,又忽然伤我,说出假尸的事儿说了。 顿了顿,我还讲了那先生最后的表情。 我不解的问瘸子张,我感觉那人就是冲着我和他来的,但是我印象中,没得罪过他啊。 瘸子张脸上也是一阵阴霾。 他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这人来的怪异,做的事情也怪异狠绝…… 我更不安的又说了句:“我们都没出事……他会不会再来……还有,百鬼围宅结束了吗?”bipai 瘸子张又咳嗽了两声,他摇了摇头,眼神却幽幽的看着铜门处。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扭头看了过去。 从这角度,是能瞧见斜着的槅门入口的。 那里探出来了十几个脑袋,全部挤在一起…… 他们全都直勾勾的盯着下方! 我腿都软了…… 瘸子张沙哑道:“现在,才刚开始,要么我死,否则它们,绝不会散。” 我觉得心都被一只手攥住了。 一时间,我觉得格外崩溃,因为这是一个死局…… 鬼使神差的,我看了蒋幽女一眼。 虽然不知道,蒋幽女为什么不杀我,忽然帮我们了。 但是,她好像就是我们最后一根稻草…… 腰间的疼痛隐隐上来了。> 我站不住,缓缓地坐在了地上,捂着腰间喘气儿。 瘸子张忽然瞄着我的口袋,说了句:“红河,你兜里是什么?” 我摸出来了那个烟嘴儿。 瘸子张眼中一喜,他伸手接了过去,又快速地摸了打火机点燃。 他用力地吮吸一口,吐出一阵白烟。 这时,他脸上都有了些笑容。 我不解,说:“老张叔,你咋还笑得出来?” 瘸子张嗬嗬的咳嗽了两声,才道:“该死又没死,但又快死了,临死关头,是看不了细芬了,但能抽一根烟,也算是值了。” 我面色一变,眼神却变得极为坚决。 我让他不要胡说,他肯定死不了! 瘸子张却不再说话,他就那么仰着头抽着烟。 我又看了看蒋幽女,一字一句道:“蒋幽女保护你呢,等天亮了,百鬼会走,我们赶紧跑,跑一个它们追不到的地方,再找个辟邪的地儿躲进去。” “跑不掉的。”瘸子张又说了一句。 他突然猛地咳嗽了起来,居然吐出来的是一口暗红色的血…… 血中夹杂着一块冒着尸臭的肉…… 瘸子张叹了口气,他怔怔的看着那块肉,道:“红河,百鬼围宅,被啃掉血肉,是一个结果,如果百鬼不散,阴气无形的进入我身体中,我这身子里头,也会缓缓的腐烂。” 我面色彻底的僵住。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 一时间,锁尸房里头变得格外的死寂。 瘸子张默默的抽着烟,他嘴巴蠕动,似是在自言自语什么我听不到的话。 我绞尽脑汁的苦思冥想。 可在我和瘸子张的能力范围内,是真没办法了…… 忽然间,我脸色一变。 我想到了一句话! “蒋红河,既然你要帮一个将死之人,我便提醒你一句话。” “你想让瘸子张活,天,想要他死,和天对着干,没人可以帮你,有人来帮你,也是想害你。” “擦亮你的眼睛,夜里,好好走路。” 这是那老先生走的时候,最后和我说的话。 天,的确想要瘸子张死! 不然,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怎么会失败?! 可那老先生,真的是太准了。 有人来帮我,就是想害我,居然被他算到了! 还有那最后一句,让我夜里好好走路。 不就是提醒我,夜路上会出事吗! 果不其然,背尸路上,我被那假意帮忙的先生给害了! 他那么厉害,能算出来那么多事情。 他难道真算不出来一缕生机!? 想到这里,我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 我扭头和瘸子张说,我们可能还有办法! 瘸子张没理我,他还是在蠕动嘴唇,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我抿着嘴唇,继续低头,苦思冥想。 半晌后,我抬头和瘸子张说,把我们家里头的钱,全部拿出来,我要去找之前给他算命的那老先生,他其实已经给我指点迷津了,是我自己鬼迷心窍,没想到那么多。 但他肯定能有法子,解决我们面前的难关! 瘸子张总算抬起头来。 他摇了摇脑袋,叹息道:“红河,你可知道,帮我,是逆天改命,是要被老天爷惩罚的,他活了一把年纪,又有那么深的道行,凭什么帮我,毁了一身本事呢?” 我身体一僵,犹疑中,我说了,他不是教我,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瘸子张低头,说还是得看是什么事儿。 但他的话,并没有完全打消我的念头。 这最后的法子,就算不行,我也得拼一拼。 第31章 血米 > 不知不觉中,天居然亮了。 槅门那里围着的脑袋,全部都消失不见。 那些都是被鬼上身的人,或者是别的魑魅魍魉,天亮自然会离开。 瘸子张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身体,他还是抱着蒋幽女。 可他却闷哼了一声,蒋幽女从他怀中落下。 咕噜两下,尸体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瘸子张愣住了,他眼中都是疑惑。 半晌后,他咳嗽了一声,道:“看来,她并不是要保护我,她是要跟着你,顺道没让我死。” “可为什么,她要跟着你?”我眼皮微跳,心头极为茫然。 对啊,蒋幽女为什么要跟着我?! 虽说她保护了瘸子张,但我也怕,这是另一个陷阱…… 無先生在暗地里驱使着她。 都对我下了那么多次狠手,却忽然帮我…… 是因为,她都没杀成我,用这个法子,来消磨我的戒备? 可很快,我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昨晚上我到锁尸房的时候,她是完全有机会杀我的。 虽说想不明白这一切,但我还是弯腰,将蒋幽女抱了起来。 我低声说道:“你不要跟着我,还是跟着老张叔,你真要帮我,就别让他出事。”语罢,我将蒋幽女尸身递给了瘸子张。 瘸子张再将她抱着,尸体就没掉下来了。 之后,我和瘸子张出了锁尸房,到了堂屋里头。 望着屋中的狼藉,我心头不是滋味儿。 瘸子张忽然说道:“红河,我得去细芬那里一趟。” 我面色不解,问瘸子张为什么? 瘸子张才告诉我,细芬的后事,他得料理了,他能做的事儿不多了。 我身体僵了僵。 迟疑了一下,我没有阻拦瘸子张,就让他用背篓背着蒋幽女。 然后,我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说让他不要那么快就没了斗志,他才六十二岁,现在社会,都不算是老年人,命还长着呢,怎么也得活个百八十,我一定会想办法度过这一劫难。 瘸子张咧嘴笑了笑,他说昨晚上能躲过去,一来,是他先进的槅门锁尸房,那些鬼鬼祟祟要进来,却被铜挡住,它们慢慢的侵蚀了铜门,本来就被削弱了一些。 之后蒋幽女诈尸,莫名其妙的保护了他。 可等到今晚,就没那么简单了。 没有铜门阻拦,单凭一个蒋幽女,恐怕不够。 第一晚,是简单的百鬼。 第二晚,就会来附近深山中的凶尸厉鬼。 我脸色再变。 目光下意识瞟了一眼地面,看到了那三张黑猫皮。 顿时,我呼吸急促了许多。 我问瘸子张,那我去将猫皮裹棺带回来呢? 让他晚上躺在棺材里头,又将蒋幽女放在门口抵挡? 瘸子张的眼神,顿时出现几分活泛。 他嗯了一声,说或许有用。 但万一来的东西,比血煞凶,蒋幽女也撑不住,猫皮裹棺也挡不住太久。 不过很快,瘸子张眼中又有疲惫和无奈闪过。bipai 他又嗬嗬的咳嗽了两声,叹了口气道:”红河,找个躲鬼的地方,其实不是最难,最难的,是我挡不住那些阴气,恐怕过几天,我就会浑身溃烂而亡。” “撑住一天,就有一天时间想办法!”我用力的说道。 再接着,我让他去看看细芬,我还说了,昨晚上细芬都闹鬼来追棺材了,也是她扯掉假尸脸上的布。 瘸子张先进屋拿了一个空背篓,背着蒋幽女的尸身离开。 临他出门的时候,我又喊了句,让他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瘸子张没回答我,慢吞吞的远离。 我保持了心态的镇定,先去了一趟镇口。 黑猫皮裹棺果然还在那里。 只是周围有不少人,都在围着指指点点。 我过去将棺材背了起来,又瞥了一眼地面。> 地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那假尸,被生生啃光了! 我想到朱光那几人…… 心想,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天亮,应该会正常起来。 低头背着棺材,我往家里头回去。 十几分钟后,我将棺材放回了堂屋。 检查了棺材没有破损,我又从屋里头离开。 这一次,我顺着在镇上的大街小巷一直走。 肚子实在是饿了,我就顺手买了个烧饼吃。 一上午的时间,我将镇上每一条街道都走遍了。 可我却没找到那算命的老先生…… 难道,他从镇上离开了?! 我刚才升起的信心,顿时都湮灭了下来。 要是他走了,那最后的希望,就真没了…… 我不甘心,还是一直找。 重复的绕着镇路走了两遍,三遍…… 不知不觉,时间都到了四五点钟,却还是没有所获。 我眼眶红红的,被感觉走到了绝路上,想着瘸子张会死,我心里头就想哭。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 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通了电话,语气很无力,说哪位?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很小声的说:“红河,是我……” 我愣了一下,蒋淑兰? 可我现在哪儿有心思和蒋淑兰说话。 虽说我对她改变了一些态度,但如今这关头,我没有半分时间想别的。 “我很忙,不要来打扰我。”说完,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立马,蒋淑兰又打了过来。 我心里顿时就烦躁了不少,直接将其挂断。 没有继续再找了,再找就天黑了,我得赶紧回家,先想办法用背尸人的手段,度过今夜。 转身,我匆匆回了家里。 可到家门口,我就瞧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不正是蒋淑兰吗!? 我脸上隐隐都有了怒气,走至近前,我语气冷了不少,问她来干什么? 蒋淑兰脸白了白,她咬了咬唇,低声道:“红河,我不是想来打扰你……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着,蒋淑兰抬起手来。 她手中是一个小包袱,将其打开之后,里头躺着一只碗,碗中装着一碗米。 怪异的是,那碗米透着一点莹润的血光。 就像是被泡了血一般。 这东西,不正常! 蒋淑兰,怎么会送血米过来?! 我警惕的看着她,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蒋淑兰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昨晚上……無先生忽然来找我了……他告诉我,你遇到麻烦了,瘸子张也快死了。他让我送来这碗米,说能救瘸子张的命……” 我:“……” 一时间,我脑袋懵了。 無先生,居然知道镇上发生的事情?! 还有,他明明三番两次要杀我,却忽然要帮忙?! 这事儿反差太大,一时间让我难以接受。 可又想到,蒋幽兰忽然帮忙…… 这两件事情,就必然有关联了…… 盯着蒋淑兰的手中的血米,我脑袋上冒出来不少汗珠。 那这無先生,口袋里头,又卖的什么药? 他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忙,绝对有所求。 第32章 第二晚 > 我思绪飞速转动…… 残阳如血,余晖照射在碗中。 莹润血米,更是摄人心魄! 半晌后,我伸手接过了碗。 我和蒋淑兰说,东西我留下了,但她必须立即离开八茅镇。 快天黑了,镇上四处都是鬼,不安全。 蒋淑兰显然被吓了一跳。 迟疑片刻,她小声道:“我马上就离开,可……我觉得,無先生不是坏人。” “他让我供养幽女,又现在帮忙……之前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面色顿时一沉。 蒋淑兰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的。 更不知道瘸子张差点儿被無先生的纸扎皮害死。 甚至我差点儿死在蒋幽女手中…… 她居然也因为無先生忽然帮忙而忽略了。 無先生,绝非一个好人! 他会帮忙,唯一的缘由,就是帮我,比杀我的好处大! 我没办法找到那算命的老先生,就只能姑且留下来血米,看能不能有用。 但我更清楚,绝不可能因此就相信他。 思绪落定,我告诉蒋淑兰,让她不要那么天真,还是要小心無先生。 说着,我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是要送客。 蒋淑兰抿着唇,迟疑了片刻,又望了一眼屋门,细弱蚊吟地说道:“那我走之前,能见见幽女吗?” 我摇摇头,说蒋幽女被老张叔带在身上,不会有事儿。 只不过,老张叔可能快天黑才会回来,她不能冒险等。 蒋淑兰眼中隐隐闪过失落。 她又看了看我,低头便往外走去。 我推门进了屋内,将碗放在了桌上,回头一看,蒋淑兰已经消失不见。 稍微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屋内,我又将棺材盖子打开。 正准备打电话给瘸子张,催他回来,屋外却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咳嗽声。 我抬头一看,瘸子张刚好迈过了门槛。 他脸色更差了,手里居然杵着一根木棍,活脱脱一个痨病鬼的模样。 “老张叔……”我有种压抑不住的心慌…… 本能地升起一个念头,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瘸子张的身体,都可能扛不过今晚? “嗯。”瘸子张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我赶忙上前搀扶他,让他坐了下来。 他捂着嘴巴,嗬嗬地咳嗽了半晌,才怔怔地看着我,说道:“红河,我有些后事,要和你交代了。” 我心里头就更难受了。 瘸子张,是完全悲观了。 可这也怪不了他。 如果没有刚才蒋淑兰送来的东西,恐怕我现在也得悲观起来。 我咬了咬牙,低声对他说,别胡说八道,什么后事不后事的? 瘸子张笑了笑,说他现在不讲,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还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看桌上的东西。 瘸子张瞥了一眼桌上,眉头却拧巴了起来。 “血?生米?这是什么东西?”我心头突地一跳。 我本来以为,瘸子张或许能认出来的。 他不认识,明显,又给这件事加上了两分不确定因素。 我不再犹豫,说了蒋淑兰来的事情,也说了,这血米是無先生留给我们的,按照蒋淑兰的话来说,这米,能救他的命! 瘸子张脸色却紧绷起来,说了句:“与虎谋皮。”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瘸子张这话,言简意赅。 他又摇了摇头,说他不吃。 可我抑制不住心头的急迫和不安,说我们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老先生我没找到,他恐怕已经离开八茅镇……???bipai 就算是与虎谋皮,也得先保住命。 瘸子张嘴巴抿着成了一条线。 他还是摇着头,说他一把老骨头了,没值得算计的东西,無先生肯定谋划着我,他不能给我留下隐患。 停顿了一下,瘸子张又告诉我,等他死了,我就要立刻离开八茅镇,从此天高海…… 我没等他说完话,猛然间站起身来。 我已然顾不上其它,一手抓住了瘸子张的下巴,另一手,直接抓住了一把血米,塞进了瘸子张的口中! 瘸子张眼睛陡然瞪大,双手立即来抓我手腕。 可这时候的他,哪儿还有力气将我推开?!> 我又塞进去了两把米,用力一推瘸子张的下巴,手肘撞了一下他胸口,他咕噜一声,将血米吞咽了下去。 肉眼可见的,瘸子张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红润! 我顿时惊喜不已! 瘸子张却被气得不轻,一脸惊怒。 不过,他又呆呆的看向了那碗剩下的血米。 很显然,我能看到他脸色的变化,他也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我匆匆又说道:“老张叔,你不是教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与虎谋皮又怎么了?他还想害我们呢,这就当是他害人给的一点利息,我不会拿人手短。” 我立即端起来血碗,推到了他面前。 这时,瘸子张成了惊疑不定。 下一瞬,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将剩下的血米全部吞咽了进去。 瘸子张的气色又恢复了不少!呼吸都变得有力起来! 我更为惊喜。 可瘸子张却露出满脸疲惫,昏昏欲睡的表情。 外头的天,却要黑了…… 这血米不简单,瘸子张应该要时间来吸收? 我赶紧搀扶起来他,慎重道:“老张叔,你先进棺材里头睡。” 瘸子张勉强站起身。 他挣脱了一下,放下来了背篓,便被我扶着进了棺材。 瘸子张静静地躺在了棺材的底部,他没有彻底闭上眼睛,还留了一丝缝。 我稍稍定了定神。 瘸子张的习惯,睡觉都不闭眼,他现在还能保持住,就代表身体应该没大问题? 可我依旧有些不安。 甚至我开始希望,無先生是真的要通过这件事来算计我。 这样一来,至少能真的救了瘸子张! 尽力让呼吸平稳下来,我又快速从背篓中取出蒋幽女的尸体,将其放在了屋门口。 天,彻底黑了。 一时间,屋内屋外,都变得格外寂静。 寂静到落针可闻,甚至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蒋幽女的身上,传来一股子冰冷感。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又瞥了一眼棺材里头的瘸子张。 他呼吸更均匀,脸上的血色也越来越多,都快和他前几天健健康康的模样差不多了。 又后退几步,我坐在了椅子上,看了一眼空了的碗。 里头还残留着几颗米粒。 我又开始想,那無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短暂的惊喜后,我心里头还是沉下来不少。 不管他是什么人。 他肯定还是敌人。 多了解一点儿这样的敌人手段,反倒是让我更惴惴不安…… 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就算是瘸子张恢复了,我们能对抗他吗? 而且,威胁不只是無先生。 还有那个破坏了瘸子张假尸下葬的人。 我脑袋在胡思乱想,一会儿看看棺材,一会儿又看看蒋幽女。 两天一夜没睡觉了,我其实很困了。 太过安静的环境,更让我意识都开始昏昏沉沉。 可我不敢睡…… 瘸子张之前说过,就算是他躲在棺材里头。 百鬼围宅,依旧没那么好逃过。 第一晚才是简单的百鬼,第二晚,会引来山中的凶尸厉鬼…… 甚至蒋幽女,都不一定能拦得住! 现在就是第二晚了。 瘸子张会引来什么凶恶的东西? 又或者说,我们运气好,先熬过这一夜? 想着想着,昏沉的感觉更强。 我眼皮都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的,我觉得温度变得很低,冷得缩了缩身体。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一个女婴站在我面前。 她伸出手,像是在摸我的脸颊。 一双泛着暗红色的眼珠子,提溜地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3章 迟早要上门 > 我脑袋一嗡。 惊惧让我一瞬间清醒过来! 汗水,顷刻就浸湿了后背! 我才发现,这会儿我居然都半跪在地上了…… 眼前并没有女婴…… 只有几米外的门槛上,蒋幽女孤零零的背影…… 是我刚才太困,睡着了,做了个梦? 还是,蒋幽女刚才真在我面前摸我脸? 我心头恶寒,不过短暂的打了个盹儿,却让我脑袋清醒了很多。 屋外有响动传来,嗤嗤嗤的,像是在磨刀。 我抬头往外看去,顿时就头皮发麻! 我家屋外的路边,乌泱泱的围着很多“人”。 那些“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屋门,脖子伸得老长。 大部分人站着,最前边,也是正对着我家门口,有一个人蹲坐着,他握着一柄锈迹斑驳的刀,正在路边磨。 我没看他们的时候还好。 这一看着,就觉得格外嘈杂。 他们的说话声,都像是锥子一样,钻进我耳中。 “老骗子,养了一个小骗子。” “死老家伙,死都假死,小杂碎棺材都靠偷!” “杀了他们!” “……” 我用力摇了摇头,极力将这些鬼话从脑袋里甩出去。 就在这时,人群悄无声息地散开一条路…… 一个低着头的人,步伐平稳地朝着我家门口走来。 周围那些“人”,脸上露出了兴奋狞恶的笑容。 那低着头的人,穿着普通镇民的衣服。 可他脖子上,却挂着两个圆滚滚的东西。 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两颗头吗?! 那两颗死人头,明显不是近期的了,皮肤缩水,几乎包着肉,暗红的皮紧贴着骨头。 它们都睁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 尤其是皮上那些血红的绒毛,更是分外恐怖! 鬼上身? 我心里头凉了半截。 刚才我还想着,今晚能不能运气好熬过去。 可显然,事实给了我一个耳光。 那两颗头,是和蒋幽女相仿的血煞! 一转眼,那镇民走到了门前。 他迈步,想要走入门内。 蒋幽女的脚下,却漫出来了猩红的血。 隐约间,我像是瞧见镇民的脖子上多了一个虚幻的女婴。 她双手凶狠地掐住了镇民的脖子! 这只是刹那间瞥见的东西。 那镇民陡然扭头,盯着地上蒋幽女的尸体,狠狠骂了句:“滚!” 蒋幽女的尸体,猛然朝着后方仰倒,“砰!”的一声倒在了屋内。 我心头一颤,更是恶寒无比。 没有犹豫,我直接拔出来了老牛角,要上前阻拦他! 鬼上身,只要直接将老牛角插进他嘴里,就能破解! 可我刚迈出一步,脚腕就像是被人拉了一把,直挺挺地朝着地上栽倒! 又是一声闷响,我结结实实的摔下去,手肘快速撑着地,我觉得胳膊都快断了…… 那镇民脖子上挂着的死人头,居然像是在狞笑一般。 他压根没有理会我,迈步进屋后,径直走向了棺材。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 可背上又像是被一股大力压着,四肢都动不了…… 转眼,镇民就走到了棺材前头。 他抬腿,就想迈进棺材里边儿。 可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猫叫仿佛在我脑袋深处炸响! 一条黑猫皮,“嗖”的一下弹射而起,直接缠住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一颗头! 死死的束缚下,猫嘴里残留的獠牙,直接嵌入了那死人脑袋的额头中! 这只是一个开始。 又有几条猫皮弹射而起,缠住了另外一颗脑袋。 那镇民死寂的脸,顿时变得惊恐。 他尖锐地咒骂:“死瘸子!你活了六十二年,该死了!”只不过,他的骂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还在用力挣脱,要往后退。 那些猫皮缠着他脖子上的头,他压根退不掉…… 我用力的想要起身,身上那股压力,才缓缓减弱了一些。 突然,“咕噜”两声轻响!> 那镇民脖子上的两颗人头,居然落在了地上,轱辘轱辘地滚到了门槛那里。 镇民一瞬间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猫皮平复下来,不过,我隐隐觉得它们都像是还活着,甚至想要从棺材上蹿下去。 更为可怕的是,那两颗人头,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白骨骷髅了! 这么凶的两颗尸头…… 被吃了!? 一下子,我身上压着的力道也消失了! 很显然,是刚才那两个尸头不让我动…… 它们没了,自然没东西能压着我…… 我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与此同时,蒋幽女倒着的身体,忽然也立了起来。 屋里头更冷了。 蒋幽女身上的血色绒毛,变得更厚。 好似刚才她被压倒,也激发了她的凶厉一般! 我盯着两颗骷髅头看了一会儿,又看看那镇民。 镇民嘴巴微张,眼睛闭着,一副没魂儿的样子。 被鬼上身的后遗症就是如此,得天亮,见了阳光,才能恢复正常。 我没敢靠近棺材,因为那些猫尸刚才表现的太可怕。 差不多能瞄到一眼棺材内的瘸子张,他呼吸依旧平稳。 经过刚才那一番变故。 外头围着的那些“人”,似乎都露出了恐惧之色,没那么凶横了。 可它们依旧没有散开的征兆。 甚至我好像看见了人群中挤着的鲁康…… 他是在眼巴巴的看着棺材? 我喘了口粗气,先到门边,将那镇民从我家里推搡了出去! 他麻木的被我推到门槛外,还是没什么动静。 后半夜,就变得极为僵持了…… 没东西再敢进来。 我也不敢更往外走,更不敢睡觉。 一晚上的时间太过煎熬,简直像是度日如年。 终于,熬到了鸡鸣破晓…… 白茫茫的天光,划破了夜色。 外头那些“人”,全部都散去了…… 天亮了,没危险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那股困劲儿,斜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耳边听到轻微的扫地声,还有一股难闻的烟味儿。 一个激灵,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却刚好瞧见,瘸子张正在扫地。 他将地上的两颗骷髅头,扫进了垃圾铲里头。 嘴巴上叼着的烟嘴儿,还在冒着二手烟气。 我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可脑袋还有些昏沉,我又闷哼一声,坐了回去。 瘸子张扭头看我。 他眉头皱了皱,道:“醒了?睡得太少,我刚想动你,又怕把你弄醒。” 我呼吸很粗重,手抓着椅子把手,惊喜地看着瘸子张的脸。 脑袋虽然隐隐作痛,但是瘸子张整个人的气色,居然都恢复了! “老张叔,你没事儿了?!”我格外紧张的问他,完全忽略了他说的话。 “嗯。”瘸子张点点头。 他瞥了一眼垃圾铲里头的两颗人头,又看了我一眼。 他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许多。 “昨晚上,不好熬吧?”瘸子张叹了口气。 我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说道:“不难熬!” 我才发现,蒋幽女的尸体不见了…… 我心又是一慌,问他蒋幽女呢? 接着我才快速说了,蒋幽女昨晚帮着挡了一下,之后是黑猫皮挡住了两个血煞尸头和被鬼上身的镇民。 瘸子张吐了口浊气,然后示意我看身边,说蒋幽女放进背篓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醒来的时候,那个镇民刚好醒了,他慌里慌张的跑了,他是不晓得昨晚发生什么事情的。” 我先扭头看了一眼脚边背篓,心才堪堪平缓下来。新笔趣阁 脑袋稍微没那么浑噩了,我站起身,又上下打量瘸子张,再三确定,他的确没事了…… 迟疑了一下,我说道:“無先生那碗血米……的确是神了……只不过……他到底想干什么?” 瘸子张眯着眼睛思索了半晌,才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不会平白无故停手,也不会平白无故帮忙,等着吧,迟早要上门。” 我点点头。 瘸子张又问我还睡不睡,不睡的话,跟他出去一趟。 我立即就问瘸子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办? 第34章 缺心眼的 > 瘸子张叹了口气,道:“得把细芬葬了。” 我身体一僵,才说了个好字。 瘸子张转身走出屋外。 我赶忙跟上他,两人朝着镇北走去。 途中我忍不住又问了瘸子张身体,以及百鬼围宅的事情。 瘸子张告诉我,之前他的病态,全都是阴气侵蚀所致。 吃了那个血米之后,阴气不再入体,身体在快速复原。 百鬼围宅是因他体衰而来,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那些鬼鬼祟祟,大概率是不敢再来了。 若还来,他只要杀鸡儆猴,也能让它们退去! 我松了一大口气。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镇北。 一条河隔断了镇上的正路。 一座小桥后,便是一排土屋和砖瓦房混建的老屋子。 路边种着柚子,枇杷一类的果树,一些树梢上还挂着去年的老柚。 路上不少小孩儿来回跑。 一些院子门口有妇人在聊天打混时间。 我们刚下了小桥。 那群孩子就一哄而散! 他们一边跑,一边尖声喊着诈尸了!死人又活了! “砰!砰!砰!”的声响传来,几乎所有院子都关上了门! 我脸色不好看。 心知是因为瘸子张假死的事儿传的太开。 好在瘸子张依旧面色平静。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一个还透着新气儿的小院外。 院门紧闭。 瘸子张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盯着院门,又看了看地面。 我不解的问他,发生什么事儿了? 瘸子张闷声说道:“昨儿白天,我把细芬的尸体放屋外了,天黑我得回来,才没能背她上山。”我心里突地一跳,尸体不见了? 瘸子张上前,用力地一推门。 门从里头被阀上了,没开。 院里头有人? 不过,据我所知,细芬寡妇是一个人独居啊。 瘸子张抬手,大力敲了两下门。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院门开了。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张蜡黄狭长的男人脸。 他眼袋耷拉着,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干啥?” “你是谁?”瘸子张眼神阴沉。 那男人又瞅了瘸子张一眼,忽然伸手,朝着瘸子张胸口猛地一推! 瘸子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腕,狠手一反撇。 那男人惨叫一声,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瘸子张又用力一拽,那男人一个狗啃泥的爬出了院子!瘸子张冷着脸进了院子。 我紧随其后。 院子中摆着一口棺材,木桌横在棺材前头,搭成了简易的灵堂,一个黑白相框立在灵堂上。 灵堂前青烟缭绕。 相框中,细芬的遗照面无表情。 我盯着棺材的四角看着,心头就是一寒。 因为棺材四角处,居然在滴水。 横死不入门,临坟才入棺!> 如果横死人提前入棺,还给留在家里头烧香焚纸,这死人就不会出门了…… 非要抬棺出门,就会诈尸,而长期将尸体留在家里,家里又会成凶宅! 两个局面都极为棘手! 瘸子张的脸色更阴晴不定。 突然,院门传进来尖细的骂声! “我晓得了!你就是那个老瘸子!把我姐吃干抹净,她出事了你却不管!还让人说你死了!我看你就是装死!不想负责!” 刚才那男人面色铁青的冲回院子,气势汹汹的又要来打瘸子张! 瘸子张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 那男人猛地驻足,又不敢往前。 瘸子张哑着声音,说:“我会负责安葬她。” 男人眼珠子瞪得溜圆,他虽不敢上前,但还是骂道:“安葬?这会儿来假慈悲了,真他妈的新鲜,你赶紧给老子滚出去!”瘸子张皱眉又道:“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有,你将尸体放进棺材,又放在家里,已经破了忌讳,她不能入门!” 那男人面色一寒,恼恨道:“我就说,昨天晚上我赶来的时候,我姐尸体咋摆在家门口,我还想着是哪个缺心眼做的,原来是你干的!” “你们滚不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他又威胁的说着,同时拿出来手机拨号。 瘸子张没动,脸色愈发沉。 我额头上冒汗。 院外已经围了不少镇民,他们开始指指点点。 大体上就是说,大前天就在传瘸子张死了,前天还听说出葬了,没想到居然是骗人的。 是不是他怕细芬出事儿了,以后得养一个废人,索性装死,等细芬没了之后,再出来装好人? 瘸子张不说话,我就不好开口。 我们和那男人也形成了僵持。 结果没等几分钟,警察就来了。 领头的还是那个唐克。 他们刚进院子,那男人就赶紧跑了过去,添油加醋的说,瘸子张不但捣乱他家办丧事,还打了他! 唐克皱眉走到我们近前,问瘸子张为什么闹人丧事,又为什么打人? 他让瘸子张先从人家里出去,不然的话,就只能请他去一趟所里了。 瘸子张哑着声音道:“红河,走。” 我跟着往外走。刚要出院门,那男人又拦着不让走了,说打了他人,闹了她姐姐安息,不能这么算了,得赔钱! 瘸子张显然没想扯皮,他从兜里摸出来一沓钱,抽出来几张,甩在了那男人脸上,又掉了一些在地上。 那男人赶紧去地上捡。 我们刚走出院子,唐克却又追了上来。 瘸子张问他干什么?钱也赔了,人也走了,还有什么没了清的? 唐克才说,他听说了瘸子张装死的事情,弄得镇上人心惶惶,不少人都来举报了。 他让我们注意一些,不要乱来! 我:“……” 我能告诉他,我家百鬼围宅? 瘸子张干巴巴的应了句,晓得了,就继续往前走。 唐克不再拦着我们。新笔趣阁 我们朝着回返的方向走去。 我不自在的问瘸子张,难道就这样不管了?瘸子张低头道:“不知道细芬哪儿冒出来的弟弟,但他把横死的人领进门,就会出事,他迟早会来找我们。”我心头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那男人的确坏事。 我们本来就诸事缠身,又给我们弄了个隐患麻烦。 思绪间,我两已经走过了小桥。 瘸子张却突然停下来,看向了水面。 “老张叔,怎么了?”我随口问了句, 顺着他视线,我也朝着水面看去。 可让我脸色一变的是,我和瘸子张中间,居然挤着一个人! 我们两人都快并肩了,哪儿有第三个人啊! 大白天的,活见鬼?! 第35章 三件事儿 > 死死的盯着水面,我额头都冒汗了。 因为倒影中,那人趴在瘸子张的背上!他脸色很差,讨债鬼一样…… 瘸子张伸手,朝着肩膀处一拍,一张符压在了肩头。 水中,那张脸消失不见了。 瘸子张扭头看自己肩膀,阴晴不定的说先回去。 我也是满腹疑窦。 不多时,我们回到了家门外。 瘸子张没有先进门,让我弄点儿驱散晦气的东西来。 我匆匆进屋,先烧了一个火盆摆在门前,又拿了捆艾草沾水。 瘸子张迈步跨过火盆,我拿着艾草,用力在他身上抽了几下。 之后瘸子张才进了屋。 我还是心神不宁,问瘸子张咋回事儿? 瘸子张告诉我,可能还是有些阴气缠着他,他大意了,白天没怎么管身上,居然被怨鬼上身了。 他注意一下,就不会有麻烦了。 我点点头,稍稍放心了一些。 瘸子张思忖半晌,又道:“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细芬落葬了,我们就走。” 我一愣,问瘸子张为什么要走? 瘸子张才告诉我,之前不跑,开始是因为無先生和蒋幽女。 之后他说跑不掉,是因为阴气入体,百鬼围宅。 现在我们既有蒋幽女,他又没了事儿,自然没什么掣肘。 我们待在八茅镇,明里暗里都有人算计,还不如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管無先生打的什么算盘,他先带我去找人,把蒋幽女给超度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也惊喜无比。 当局者迷!这两天事情太多,我反倒是迷糊了。 瘸子张所说的,就是一个破局之法! 八茅镇没什么可牵挂的,等我们走了,谁想算计,都没那么容易了! 转身我就进了屋内,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把重要的东西塞进了行李箱。 等收拾完了进堂屋,瘸子张刚好端着吃的从厨房出来。 我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 两人吃了一顿饭,瘸子张抽了一会儿烟。 怪异的是,烟雾缭绕下,他脸上居然有一层重叠的影子,又像是一张在笑的脸…… 我被吓了一跳,定睛看着瘸子张。 这样认真一看,那脸又没了…… “嗯?”瘸子张疑惑看我。 我和他说了人脸的事儿,不安的讲了,怎么符加上辟邪的火盆艾草,都没把脏东西赶走? 瘸子张眯着眼睛,脸上有了些阴霾。 他让我去睡一会儿,便转身先进了屋。 吃饱了,血糖一上来,人就犯困,再加上我昨晚没睡好,脑袋都迷糊了起来。 本来我想去睡一觉,可又有些担心瘸子张。 如坐针毡的呆了半晌,我才起身要进房间。 刚好,我一眼瞥了瞥屋外。 却瞧见我家对面杵着一个人。新笔趣阁 不正是那个算命的老先生吗!? 他手握着竹竿,其上顶着布条。 我一个激灵,困意就没了。 虽说瘸子张现在没事了,但我们还是麻烦缠身! 这算命老先生来的太好!也太巧! 迈步我就朝着屋外走去。 可他却转身疾走,我就只能一路追上去。 他年纪不小,速度却当真不慢…… 一口气儿,直接给干到镇口了,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半下午,日头正烈,阳光刺目。> 我喘着气儿,喊了声老先生,赶紧追出去最后几步,到了他跟前。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却摇了摇头。 “追我,做什么?”老先生没有语气的说了句。 我又喘了两口气,说不是他来找我的吗? 老先生眉头一拧。 我就解释,说我昨天找了他一整天,都没找到他,他今天出现在我家门口,看见我了,就又往外走,不就是来找我,又将我引出来,要和我单独说话? 实际上,我这里动了一个小心思。 我想用这种方式,套他的话! 结果,他的眼神却像是将我看穿了似的,又摇了摇头。 “巧舌如簧,聪明,但却是小聪明。”他说道。“呃……” 我挠了挠头,又诚诚恳恳的说,我没有别的恶意。 那天我说错话了,态度不好,要和他道歉。 但我想求他,看在他当年给我点了名字的份上,再帮一个忙,替我们指点迷津。 老先生看我的眼神更加深邃。 他再次摇了摇头。 我赶紧就说,酬金好说,钱我们拿得出来。 老先生才说了句,不是钱的事,而是我闯了大祸,瘸子张也犯了弥天大错! 我脸色再变。 因为我不明白啊! 我闯什么祸了,瘸子张,又犯了什么错? 我马上就问他,说难道我帮老张叔活下来,我们就犯错了? 老先生垂头。 一时间,我两有些僵持。 我其实有点儿不甘心。 因为我晓得,他只要松口,肯定能说出来点儿有用的东西。 所以,即便他话不好听,我都给忍了。 半晌,老先生总算抬起头来,才说道:“当年你要死,瘸子张要留你,如今他要死,你要保他。该死之人不死,命数已经盯上了你们。” “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帮忙,你们才有立锥之地。” “但帮你们,我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相对,你如果想要我指点迷津,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老先生的眼神极为深邃。 我心里却咯噔一下。 问他,答应什么事儿? 老先生眼皮抬了抬,说现在他还不能说,只要我答应,并且发下毒誓即可。 我面色再变了变。 因为瘸子张也教过我,干我们这行的,不能随便发誓。 一旦发誓,不完成的话,大概率都会应验…… 我僵住没动。 老先生又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我一着急,又赶紧拦住他! 看他没商量的态度,我便指天发了个毒誓,说如果我毁约,不完成他要求的事情,就天打雷劈。 老先生的脸上,才露出了一分笑容。 可我却觉得,他这笑,居然都带着点儿深意? 下一刻,老先生就开口说道:“你们想一走了之,躲了这祸患。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今晚子时,你去找一个叫陈大强的人,给他喂下一碗瘸子张的血,告诉他,命以后还给他。” “那寡妇的凶宅,又是一个隐患,你们不能再上门去管。” “如果今晚打雷,劈死了东西,你们就能明天离开八茅镇,如果没有,那就是我帮不了你们了,得好自为之。” 我脑袋嗡嗡的。 所有的话,我都记住了。 可这三件事,每一件都很怪。 第一件,更怪…… 陈大强,不就是小时候欺负我,前几天还和我闹起矛盾,掀了灵堂那人吗?! 第36章 教你老张叔做事儿? > 陈大强是死了,还是怎么样了? 为什么要给瘸子张的血? 还有细芬的下葬不能管,瘸子张能接受吗? 至于打雷劈死东西,我们才能离开……这更是诡谲。 我思索的出了神,再等我抬头,那老先生已经不见了。 阳光更刺目了一些,照射在我脸上,眼睛都有些花了。 我转身回了家。 瘸子张还在自己屋里没出来。 我脑袋有些懵懵的,实在是撑不住了,要去房间睡会儿。 不过我弄了个闹钟,大概六点半左右,赶着天黑之前醒。 沾着枕头,我直接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迷迷糊糊,我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可一下就消失了。 翻了个身,我又继续睡了过去…… 可睡梦之,我竟感觉越来越疲惫,好像有个东西,正凑在我脸上! 人的第六感很强烈。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张暗红色的小脸,几乎快贴在我脸上了。 小小的鼻子,鼻尖触碰着我的鼻尖。 猩红的小眼珠子,盯着我的眼珠子…… 更惊悚的是,她嘴角居然还带着笑! 我第一刹那是脑袋空白,下一瞬,我一声大吼,猛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砰!”的一下摔倒在地,剧痛袭来,我感觉四肢百骸都是凉的,又像是大病一场了,浑身无力……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蒋幽女,怎么钻我床上来了?! 屋里头光线很暗,窗户外边儿黑漆漆的,天……居然都黑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瘸子张一脚跨进了我的屋子。 还没顾上说话,他就直勾勾地盯住了我床上。 瘸子张脸上全是惊疑,说了句:“她怎么跑到你这儿了?” 我艰难起身,强忍着眼皮的狂跳,摇头说不知道…… 迟疑了一下,我又说,可能是天黑了? 这时我才发现。 蒋幽女的身下,压着我的手机…… 怪不得闹钟没响,她给我摁了? 瘸子张吐了口浊气,又道:“无大碍,毕竟这两天她在帮我们。” 我虽然心里头不自在,但瘸子张说的没错。 可再回过神来,我脸色又是一变。 走到床边,我推了一下蒋幽女尸体,将手机拿了出来。 一看时间,这会儿居然都九点钟了! 十一点,就是子时,我差点儿睡过了头! “老张叔,差一点坏事!” 我神色凝重地跟瘸子张讲了,下午我遇到那老先生的事情。 更将那三件事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瘸子张的眼神,从愕然,变成了惊疑不定。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只迟疑了一秒钟,他就转身出了屋。 我赶紧跟了出来。 瘸子张径直钻进厨房。 等他转头出来的时候,手中端了只小碗,碗中有一把匕首。 瘸子张走到桌旁,放下碗,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朝着掌心一割,鲜血直接淌了出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屋内弥漫。 一转眼,一小碗血满了。> “我还得留在这里,还是有些鬼东西在暗处盯着,跟着你过去,恐怕会坏菜。红河,你得小心去。”瘸子张收手,又用一根布条子将手掌缠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然晓得,瘸子张说的是百鬼围宅的隐患。 瞟了一眼屋外,晃眼看外边是没人了,可一种毛毛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这就代表着暗处实则还藏着东西呢。 “那老张叔……你得记住,细芬嫂子的事儿,管不得了。要是她弟弟找过来,你也别心软。”我迟疑中,叮嘱了一句。 瘸子张用伤手摸出来了烟嘴,夹在唇间吸了一口,蹙起的眉头,稍稍散开了一些。 他白了我一眼:“开始教你老张叔做事儿了。”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挥挥手,示意我赶紧去。 我先拿了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将血碗口子封好了,避免血淌出来,才端着碗出了屋门。 今晚很冷,一股凉风钻进了脖子,通体都在生寒…… 我感觉可能是被蒋幽女吸走了一些阳气,身体有点儿飘忽着的。 一转眼走到了马路对面。 鬼使神差的,我回头瞟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我被吓了一大跳。 我家门口左右两侧,各杵着一个“人”,它们表情阴险诡谲。 而在房顶上,还趴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脑袋贴在屋檐边上,另外几个趴在瓦片上…… 它们就像是在等待什么机会…… 瘸子张坐在屋里头,嘴上叼着烟嘴儿,手里头拿出来了分尸刀,在腰间擦拭…… 我没贸然出声了。 瘸子张,肯定察觉到了。 与其乱了方寸,引出一两个脏东西跟上我。 倒不如分头办事。 闷头我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离开了我家那条街。 镇路其它地方,路灯正常亮着,小卖部还开着门,一些屋舍亮着灯。 那股阴森森的气息没了。???bipai 只不过,本来有些人正在门口凑着侃大山,一瞧见我,就都满脸忌讳地关上了门。 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大致我记得陈大强家的地址。 约莫十来分钟,我到了他家院外。 一个篱笆院子,里头是个半土墙,半红砖的大屋。 他家条件很差,我依稀记得,就他一个人生活。 我迈步进了院内,同时提了口气,沉声喊了句:“陈大强!” 夜里头太寂静,我声音形成了回音。 可没有人回答我…… 我微眯起眼睛,朝着土屋走去。 心里头大概揣测,陈大强可能快不行了?用瘸子张的血,是救命? 虽然不知道老先生为啥那么说,又为啥要救他。 但现在照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伸手,我一把就推开了门。 可让我脑袋一嗡的是,门后,居然杵着一个人! 他不声不响的杵在哪儿,就和个鬼一样! 瞬间我就认出来…… 他不正是陈大强吗? 可仅仅两天没见,他居然都快瘦脱相了。 凹陷的脸颊,和死人一样皮包骨头,就连脑袋上的头发,都掉的没剩几根了,干瘪的嘴皮子皱巴巴地包着唇,像是没牙的老太太。 他身上唯一正常的,就是那对眼珠子! 瞪得滚圆的眼珠,满是细密的红血丝。 陈大强一声不吭,猛地抬起手,干瘪的手掌,直接朝着我脖子抓来! 第37章 冤不冤 > 我瞳孔陡然紧缩,却没有乱了阵脚。 陈大强还有气儿,不过这样子,和死人也没多大差别了! 我一手抬起,直接扼住了他的手腕! 他力气奇大无比,一甩之下,居然将我朝着门框上甩去! 我来不及反应,“砰!”的一下,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陈大强更是一脸狰狞,骤然张开口,朝着我脖子上咬来! 一股难闻的腥臭扑面而来,几乎让人作呕! 我猛地抬腿,膝盖狠狠击中了陈大强的腹部! 可他就像是没痛觉一样,继续冲着我脖子咬下! 只不过因为被我膝盖抵着,他一瞬间咬了个空。 我再猛地一用力,将他顶着撞在了另一侧的门框上。 欺身上前,我手肘狠狠顶住了他的脖子,顺势往下一压,他整个人都被我按在了地上! 可他还在疯狂挣扎,眼中的血丝和狰狞的面孔,就像是渴血到了极致! 我心里咯噔一下,思绪更是飞速。 陈大强双手抓住了我的双臂,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 剧痛袭来,我闷哼了一声,右手却抬起,手指在血碗的塑料袋正面一扎,便一气呵成,将碗口对准了陈大强的嘴巴。 血“哧”的一下,倒进了他口中! 前一刻还在疯狂挣扎的陈大强,忽然一下子就安静了…… 他凶狠渴血的眼神,瞬间呆滞无神。 甚至微弱的呼吸,都开始均匀了…… 一碗血,很快被倒了个干净。 我粗重地喘了口气,松开他脖子,站起身。 他同样松开了我,手耷拉在身旁,躺成了一个大字。 我心头犹有后怕…… 刚才,陈大强好像是要出去…… 如果不是我刚好来了,他出去会干什么? 我觉得,他眼神对我没恨意,应该不是去找我和瘸子张的。 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要咬脖子吸血? 我更是一阵恶寒。 皱着眉头,我盯着他的脸说了句:“命,以后还给你。” 怪异的是,陈大强嘴角好似勾起了一丝笑容。 下一刻他闭上眼,头一歪。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又去探了探他鼻息,确定他还活着,才松口气。 将他拖进了屋内,我才转身往外走。 天,开始阴沉下来了。 本来今晚上就没多少月光,这会儿暗沉的像是随时会下雨,浓郁的乌云里头,还传来滚滚闷雷。 要打雷了? 我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 打雷,会劈死东西,我们明天就能走…… 那死的会是什么? 一只猫,一条狗…… 还是,一个人?! 我心里压着块大石头,匆匆朝着家中返回。 风呜咽的吹,像是鬼哭一样。 太晚了,镇上几乎没几个地方亮着灯了。 走着走着,我刚好穿过了老街路口。 昏黄的路灯下头,站着一个老妇,她端着一只破碗,手里头还拿着根筷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路面…… 不…… 她是在瞅着我! 随着我进入她视线,我就发现她盯着我了,我往前,她脑袋就往前挪…… 我不想节外生枝,这人也是怪得很。新笔趣阁 “乞丐要饭,蟊贼砍手,小鬼东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嗓子就像是被捏着一样,尖细的让我浑身是鸡皮疙瘩! 可我还是没理她……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大致是我上次被陈大强拦路的垃圾堆位置。 路中间,居然直挺挺的杵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人,而是尸体! 棺材铺老板鲁康,他双目睁大的挡在路中间。 脑袋上的裂口,不只是能看见脑花子,蜈蚣一般蜿蜒的血,印在面门上,格外的惊悚。 我猛地驻足,一把就摸出来了老牛角。 鲁康没动,反倒是他裤腿簌簌动了一下。 从他裤脚居然钻出来了两只大灰耗子。 更怪异的是,它们直立起来了身子,冲着我磕头! 那提溜的小黑眼珠儿,似是算计着什么。 发白的爪子握着,更像是人的手…… 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直接从旁边绕路,另一只手却抽出来了分尸刀! 这俩耗子敢靠近,我就剁了它们! 好在,它们没敢来拦我…… 只是我走远了,后边儿还能听见吱吱声,又像是人在细声讲话……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 闪电划过夜空,将黑夜一瞬间映射成了白昼! 但仅仅瞬间,一切又重归黑暗! 豆大的雨滴“噼啪!噼啪!”地打落下来。 我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小跑! 两三分钟后,总算瞧见了我家门! 门口空空如也,啥东西都没了。 瓦顶也正常无比…… 瘸子张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张布。 他脸色略有苍白,正在擦拭分尸刀。 看他没事,我才松了一大口气。 “惊魂未定的,出事了?”瘸子张抬头,眯眼看着我,笑了笑。 我喘了口气,先从桌上水壶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一口喝了,才和瘸子张说了陈大强的事儿。 路上回来的事情,我也一并长话短说。 瘸子张脸拧巴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给陈大强喝血,但那老先生,神机妙算,有他的用意,你回来被拦路,也正常。” 说着,瘸子张瞥了一眼屋墙边儿。 黑猫皮棺材还摆在那里。 “百年老柳木,养尸又养鬼,鲁康被树砸死,多冤枉?他想把棺材抬回去,自己用。”瘸子张干巴巴的说道。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街上传来。 顺势扭头往外一看。 是一个男人,正朝着我家门口走来! 好巧不巧,他经过了路边一棵树…… 忽而,刺目的白光闪过! 我眼睛都被这闪电刺得几乎暴盲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了夜空! 可也是刹那,那声音就归于空寂…… 我用力闭了闭眼,恢复过来了,又赶紧睁开了。 让我心头骇然的是,我家外,路边十米左右的位置,一棵大树成了焦炭,还在燃烧…… 树下一动不动地躺着个人。 那人身体扭曲得像是恶鬼一般…… 似是活生生被劈死了! “啪嗒!”一声轻响,我赶紧扭头去看瘸子张。 却发现瘸子张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 掉在地上的是他的烟嘴儿。 烟灰撒了一地…… 我心头也压抑啊,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喘不过气儿…… 真被劈死了一个人…… 那人冤不冤? 瘸子张却嘴唇嗡动了一下。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那神态,是认识那个人?! 第38章 命运专挑苦难人 > 我立马就问了问瘸子张。 瘸子张哑着嗓子告诉我,那是细芬她弟弟。我脸色陡然大变。 寡妇细芬的弟弟! 那倒霉鬼居然是他?! 屋外的雨变得很大,几乎是狂风骤雨! 瘸子张捡起来烟嘴,叼在唇间,半晌没说话。 “要不,去看看……”我不自然的问。 瘸子张摇头。 恰逢此时,刺耳的鸣笛声传来。 几辆闪着灯的警车,救护车出现在路边。 细芬的弟弟被带走了…… 瘸子张吐了口浊气,他让我去睡觉,明天我们就得离开镇上,这儿太不安生。 语罢,瘸子张进了他房间,背影极为萧瑟感。 我回了自己屋子。 蒋幽女却压在我枕头上! 她皮肤上的血色绒毛倒立着,暗红的小眼睛极为阴翳。 我忍着心悸,用一张布将她裹起来,放进了背篓里。 这时,我又收到一条短信。 打开手机一看,内容是: “红河小兄弟,白天有些事情没讲完,今夜八茅镇又阴气冲天,怨气涌动,我还需和你说明一二,速来村口找我!” 我一愣。 一下子就想到,是那个老先生?新笔趣阁 可下意识的,我却觉得有些怪,他咋知道我电话的? 还有,他还管我叫小兄弟了…… 我持着怀疑的心态,回拨了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了,我先喂了一声。 没有回音传来。 “你是谁?”我慎重又问。 一个冷不丁的笑声传来,让我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这肯定不是那老先生! 我骂了有病两个字,就要挂断电话。 幽幽的话音却再次传来:“蒋家,是被命数唾弃的,你,是不该活着的,帮你的,都会死,没人抵得住这命数,呵呵。” 我脸色顿时无比难看,问他到底是谁? 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我眉头紧锁,心里有了阵阵阴霾。 这人应该不是無先生。 無先生在关键时刻,让蒋幽女救了瘸子张,又给了血米,保了瘸子张的命,他能杀我,却没杀,肯定有别的目的。 我想到了那个和我说李代桃僵的人。 难道,是他?! 看样子,他不是害瘸子张,实则是想害我? 可我压根不认识他,也没得罪过他…… 他提了蒋家……难道是和蒋家有仇怨吗? 我感觉一头雾水。 如果是蒋家的仇怨,我觉得,我遭了无妄之灾。 而且我心头很后怕,因为这人太阴险了…… 会突然跳出来,在关键处给你致命一击! 不了解他,都不知道怎么防范。 越想,我就越头疼,想不出一个周折,干脆躺下睡觉。 次日,敲门声将我惊醒。 我一个激灵起身,下床出了房间。 瘸子张恰好从房里出来。 我快步去把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妇女,她两次来通知细芬的事情,那晚上还给鬼上身过。 妇女没看我,侧着头看后边儿的瘸子张。 她匆匆喊瘸子张跟着她去细芬家。瘸子张拧巴着脸,没动身。 我也皱了皱眉。 妇女苦笑了笑,叹口气道:“之前我来,话说重了,虽然不晓得你这里出了啥事儿,但你活着,总算是好的。昨儿你被警察赶走的事情我也晓得,但那毕竟是细芬弟弟,我也不好出来说啥。” “那人不是个东西,以前强奸,被人关了几年,这次出来,又赌又烂,一直在老家,细芬也不敢和你说,结果她死了,他弟弟想着霸遗产来的。”> “老天爷总算开了点儿眼睛,昨晚上,他在你家门口被雷劈了!” “你跟我去给细芬办丧事,没人拦着。” 话音至此,妇女显然有些激动。 瘸子张却摇了摇头,让她先回去,又说我们要离开八茅镇了。 那妇女呆住,不解道:“细芬的丧事呢?你不管了?”瘸子张摇了摇头。 妇女睁大眼珠,哆嗦道:“老张,人,讲良心的,细芬陪了你好几年,没点儿感情?” 瘸子张拿出来烟嘴儿,要抽上。 可他手在发抖,烟嘴就抖得更厉害。 我看出来了苗头,立即侧身挡在了那妇女前头。 “老嫂子,我们的确要走了,还有大事要办,你请回吧。” 话语间,我伸手就将妇女推出门外!顺势自己也走了出去! 我怕瘸子张心软。 三件事已经完成其二,不能最后坏了菜! 妇女脸色恼怒,伸手就要来撕我的脸,同时尖声骂道:“就是你!丧良心啊!你不准老张管的对不对!”她唾沫都飞我脸上了! 我赶紧闪避开来!这要是被挠两下,脸都得花了…… 她打不到我,就一直骂! 我脸是没花,但脑袋却被骂开花了…… 最后她嗓子骂哑了,才哭哭啼啼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细芬看错了人,瘸子张压根不是啥好鸟…… 她走远了,我才转身回了堂屋。 瘸子张干坐着,眼神却没多大神光,麻点子的老脸上居然还有两道湿痕。 “老张叔,你哭了?”不过这话我问出来,就后悔了。 打我记事儿起,瘸子张就孤家寡人一个。 临到老了,他才说起方少年,才和细芬好上。 之前他人快不行的时候,还去找了细芬。 可想而知,两人是有感情的。 咬了咬牙,我低声道:“等之后回来了,再去给细芬嫂子补上丧事,成不?” 瘸子张却突然淬了一声,道:“这破房子也要不得了,房梁能掉那么大把沙子下来,眼睛差点儿给弄坏!” 我当然不可能去戳穿瘸子张的蹩脚理由。 瘸子张却一边擦眼睛,一边叹气道:“孰是孰非,老张叔明白的很,要是给这件事情坏菜了,六十多年就白活了。” “红河,你记住老张叔和你说一句话。” “命运不公,厄运专挑苦难人,普通人在命运面前,又能挣扎什么?” 语罢,瘸子张催促我再收拾收拾,带上行李,我们趁着天亮马上走! 先把蒋幽女送去超度了! 我心头顿时一震。 瘸子张的话,很深奥,更有无奈。 可他能振作,就再好不过。 我转身就进了屋。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又将蒋幽女背上,我才出来。 瘸子张背着一个更大的背篓在屋外等我。 我出去后,瘸子张又给门上了两把锁。 我想起来昨晚上的电话,和瘸子张讲了一遍。 瘸子张眉头蹙着,说:“蒋家?一个普普通通的蒋家,能有多大能耐,还被命数唾弃?” 顿了顿,他又道:“但那人的确有问题,坏了我们事情,还是阴魂不散,的确代表着他不是要整我,是矛头对着你。” “蒋家村,还有無先生,动机不明,很是诡谲。” “并且,除了他,暗处其实还有一个人。” 我心里突地一跳,立即道:“让薛老根儿带话的那人?”瘸子张点点头。 可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抿着嘴,心里头压力更大了。 三个人! 無先生动机不明。 说李代桃僵的,是明确了要害我。 还有一个看似帮忙的人,却最神秘,几乎没出现…… 我思绪间,瘸子张已经迈步往前走去,我又赶紧跟上。 不多时,我们到了车站,瘸子张包了一辆小车进城。 等出了镇以后,瘸子张又突然和我说了一件事儿。 他说,他当初之所以会去蒋家村买我,是那算命老先生指点的。 当初,他就有一劫,算命老先生说买了我,以劫制劫,他才活到六十二岁的劫难…… 我脑袋当时就一懵! 第39章 把你的脏手松开 > 瘸子张买我…… 居然也是被安排的?! 那实际上,我身边围绕的不是三人,而是四人! 那算命老先生也是其一? 瘸子张点了烟嘴里的烟叶,呛人的二手烟在车内缭绕。 瘸子张最后又说了句话,那算命的老先生让我们离开八茅镇,就肯定还会来找我们。 他说不定和那几人都有关系,从他身上,肯定能知道什么,下一次他出现,就不能让他走了!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瘸子张不说话了,闭上眼睛打盹儿。 我靠着窗户,开始闭目养神,平静思绪。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进了仙桃市。 又过了半个多钟,到了老城区的一条老街。 下了车,一眼瞧过去,街里招牌琳琅满目。 殡葬一条龙、上西天殡仪馆、专业迁坟看宅、投胎卜算…… 瘸子张一瘸一拐的领着我,到了一个铺子前头。 褪色招牌上,印着仙桃市专业点墓殡葬服务,后边儿还有几个小字,专业超度! 但大中午的,铺门紧闭。 瘸子张摸出来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句话后,电话挂断,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铺门旁边,从一个砖缝里头摸出来了把钥匙。 铺子是一个大卷帘门,侧边开了小门。 瘸子张推开小门进去,我赶紧跟上。 最多二十平米的铺子,左右两个货柜,摞着一把一把的符,摆着八卦镜,罗盘,桃木剑一类的物事。 我好奇的左右打量,瘸子张又带着我穿过隔门,上楼梯去了二楼。 一条楼道,左右两侧都有房间,我们进了右边的屋子。 瘸子张放下了背篓,我也放下行李。 他才告诉我,这会儿他朋友遇到点麻烦,地方不远,他过去帮个忙,不过至少得等天黑,他们才能回来。 让我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我说我也想去。 瘸子张却说,这事情不合适让我过去,语罢,他塞给我钥匙,转身就下了楼。 一般,瘸子张都是说一不二,我跟上去也没用…… 很快,关门声从楼下传来。 我在椅子上坐下,又打量了一下屋内。 陌生的环境,让人好奇,也让人不适。 我又想着,等超度蒋幽女之后,我们再做什么? 那算命的老先生,什么时候来找我? 以后,我和瘸子张就留在城里,真不回去了? 最关键的是,我们超度了蒋幽女,無先生会不会来找麻烦…… 还有,那个想害我的先生,有没有尾随进城?! 脑子里问题一上来,就成了一团乱麻,多而且复杂。 恰逢此时,我手机又响了。 居然是殷莺打过来的电话。 我刚接通,殷莺崩溃的哭泣声就传入耳中。 我一下子慌了神,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殷莺哭了半晌,才哽咽的说,她要来找我。 我紧皱着眉头,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才哽咽的说,她爸妈为了家族生意上的方便,想要她去“联姻”。 给她安排的联姻对象,名声极差,听说大学里头,就害的好几个女生大了肚子! 她和爸妈解释有男朋友了,也不想嫁给那么个人,反倒是被爸妈骂了一顿,说她不顾家族,白眼狼。> 她不想待在家里了,想到我身边儿来。 我心里压上了块石头。 我和殷莺两年感情了,好不容易才洗清了误会。 她要被逼着嫁人,我咋可能不管? 我立即就告诉她,我刚到仙桃市,问她在哪个地方,马上我就过去。 殷莺的哭泣哽咽,顿时被惊喜取代,立即就和我说了她家地址。 我让她等我,便挂断电话,径直下了楼。 将钥匙放回了砖缝里,我就走出老街,搭了个车, 径直赶往殷莺家。 约莫半小时,我到了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萤火湾。 在保安室登记,又被保安带着有色眼镜上下打量之后,我才一路走到殷莺家的别墅外。 她就在门口等我。 我们两一对视,殷莺就惊喜无比,如同乳燕扑怀一般,钻进了我怀中。 她脸上都是泪痕,眼眶红红的,我看着一阵心疼。 正想说话,殷莺又说道:“我爸妈可能要回来了,得赶紧走,他们去接那个给我安排的联姻对象了。” 我脸色微变。 现在的确马上走,是最好的选择。 和殷莺的爸妈冲突,着实犯不上。 我立即拉着她手腕,急匆匆往小区外走去。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小区门口。 结果刚出了大门,到了路边,殷莺的手就一哆嗦,躲在了我身后。 刚好,路边停了一辆车。 车门开了,下来两个人,男的四十出头,穿着衬衣,带着金丝边眼镜,一脸的板正,脸色不太好看。 那女人衣着华贵,身上都是首饰,她脸也黑着。 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和殷莺的相似之处。 殷莺躲在我背后,不敢动了。 我沉下来一口气,保持了镇定。 那对夫妻,面色愠怒的看了一眼殷莺,视线又落在了我身上。 男人先沉声开了口。 “殷莺,你这是什么意思?跟着个不三不四的人走了,成心要给家族难堪?”殷莺的脸,顿时一白。 那女人则是上前,她一脸厌恶的推搡我,让我松开她女儿的手。 我没松开殷莺,同样,我也没让开。 那女人因此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她脸上就只剩下怒气了,压低了声音,又说了句:“殷莺,我晓得,他就是你说的蒋红河吧?” “你不要胡闹,代家的少爷就在车上,你赶紧松开,咱们回家!” 殷莺用力甩了甩头,就像是拨浪鼓似的。 我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缓和,喊了声叔叔阿姨。 结果,那男人神情更厌恶,骂了句:“不要胡乱喊人,一个镇上,给死人背尸体的下三滥东西,还敢来骗我女儿了?!你赶紧把脏手给我松开!” “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儿,还想攀我殷家的高枝了!?”???bipai 我脸色顿时变了。 殷莺急了,喊了句:“爸!你怎么胡乱说话呢!” 结果那女人却扬起手,一巴掌朝着殷莺脸上扇去! 我骤然抬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并且我下了死力气,捏着她关节。 怎么治的尸体,就怎么治的她! 一声惨叫传来,那女人都快疼哭了。 她胡乱地骂着我野种,喊我松手! 第40章 秦六娘 > 那男人被我吓得不轻,他威胁地喊我松开手! 我用力一推,那女人趔趄后退,一下子撞在了车上。 我面色冰冷,道:“我敬重你们是殷莺的爸妈,恭敬的喊你们叔叔阿姨,你们不愿意听,没关系。” “但人,要有基本的尊重,我没有辱骂你们,你们却出口成脏,还有,谁是野种?” 我眼神冷冽地看着他们。 瘸子张和我说过,背尸的时候,一定要足够冷,还有狠。 只有那样,一般尸体才会安静,否则会诈尸。 恶煞怕凶神,尸体是煞,那我们背尸人就是凶神。 顿时,殷莺的爸妈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殷莺并没有阻拦我,反倒是更用力地挽着我胳膊。 我正要带着殷莺离开。 可就在这时,车门又开了,走下来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名贵大牌,面容枯槁,神色轻佻。 “呵呵,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今天敢把殷莺掳走,信不信,晚上你就得进去蹲着。”他又转头,喊了殷莺父母一声叔叔阿姨,让他们先别生气,他来和我讲道理。 顿时,殷莺爸妈的脸色好了不少。 年轻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我一眼,摇了摇头,眼中更透着鄙夷。 “浑身上下加起来的东西,连我一双袜子都买不起,殷莺,你跟着他走,会被骗的。” 殷莺抿着嘴,声音微哑地说道:“戴卢,你都知道,我不喜欢你,你逼我有什么意思呢?”显然殷莺不想正面顶撞爸妈,但却敢直接驳斥那男人。 顿时,殷莺的爸妈又变了脸色。bipai 戴卢却伸手拦住他们,满脸堆笑地又道:“你年纪还小,日后就会明白叔叔阿姨的苦心,而且,咱们两家联合起来,对殷家的好处很大,生意方面我家可以……” 殷莺死死挽着我的手臂,身体颤抖,眼眶又红了,显然,这是委屈的。 我往左侧一挡,将殷莺护在身后,干脆不再理会戴卢,直接就要带着殷莺离开。 戴卢的眼神突然一狠,尖声喝道:“你敢带殷莺走,今天你都离不开仙桃市!” 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盯着戴卢的脸说了句:“你自身都难保了,还一直想要祸害别的女孩儿,殷莺想跟着我走,这是她的自由,你以为你能吓到我?你算什么东西?” “另外,你身后跟着几个东西,难道你没察觉到吗?”我话音落罢的瞬间,戴卢的面色顿时煞白一片。 他看我的眼神,满是惊疑愕然! 我直接拉着殷莺离开。 殷莺爸妈要追上来,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很快,我们就走出了这条街。 走远了之后,我才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殷莺仰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和她道了歉,说刚才我没忍住,凶了点儿,不过我没真弄伤她妈妈。 殷莺脸上有了笑容,嘟着嘴说道:“你不凶一点,咱们就走不了了,总比他们把我嫁给一个坏男人好。”我松了口气。 不过,我刚才的确冲动了…… 还有,带殷莺直接出来了,她肯定不会回去,那住哪儿,怕是不太方便。 我正想着呢,殷莺忽然又问:“你刚才说得好玄乎,戴卢平时很霸道的一个人,你居然把他吓得脸都白了……那是什么意思啊?” “呃……”> 我思忖了一下,才和殷莺说,我们背尸人,有一种尸体不会背,那种尸体叫做重命尸。 殷莺显然没听明白,一脸的不解。 我继续解释,重命,指的就是,不止一条命的尸体,如果一个男人,这辈子总是让自己的孩子夭折早死,那些孩子都会跟在他背后,每晚上天黑,就在他耳边呢喃,问他为什么那么不负责任! 这样的人死了,他让多少孩子夭折,命就有几分重。 我看戴卢身后的黑影都超过八个了,他应该每晚都被冤魂缠身,如果不解决,肯定都活不了多久,我才那样说他。 很显然,戴卢自己也清楚一些东西,才会被吓到。 我这一番话,让殷莺顿时花容失色。 她咬着牙,恨恨地说,戴卢真可怕。 我给她简单讲了,我和老张叔借住在他朋友家,有重要事情要办,恐怕不能一直带着她。 殷莺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句,眼眶又红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给老张叔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让她也先借住几天。 我立即给瘸子张打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了。 我先问了他这会儿忙不忙,他说不忙,问我怎么了?,我才讲了殷莺的情况,问能不能在他朋友家多住个人。 结果瘸子张一句话就否了我,说事物缠身,让我先不要弄出麻烦,带上个累赘。 电话被挂断了。 殷莺依旧期待地看着我。 我不自然的摇了摇头,正想再和她解释。 殷莺瘪了瘪嘴,可她又小声说,让我别担心,她可以去闺蜜家住几天。 我稍稍松了口气,说好。 殷莺想先看看我跟瘸子张住的地方,我便带着她先打车回了老街。 看过了那家铺子后,我本想送她走,可她却怕耽误我的正事,坚持要自己离开。 殷莺很坚决,我拗不过她,只能叮嘱她注意安全,等我忙空了,就会去找她。 殷莺认真地点点头,这才坐车离开。 我回头开了铺门,又上了二楼去。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瘸子张还没回来。 我都打了个盹儿,差不多快九点了,楼下才传来响动。 快速下了楼,到了铺子里头。 瘸子张正在和一个女人交谈,那女人居然就三十来岁,风韵犹存。 看神态,两人显然谈得不错。 瘸子张扭头看向我,让我过去喊人。 到了近前,瘸子张就和我介绍,她朋友叫秦六娘,让我喊秦姨就可以。 我点点头,喊了声秦姨。 秦六娘满意地看了看我。 下一刻,她却忽然面色一凝,伸出手指,直接就按住了我的眉心。 微凉的触碰感下,我心里头便惴惴不安,问她怎么了? 第41章 冤孽缠身 > 秦六娘半晌没说话。 突然间,她走到了我身边。 淡淡的幽香入了鼻翼。 秦六娘反手取出来一块铜镜,竖在了我脸前。 我尽量屏住呼吸,没去闻那香味儿。 却瞧见铜镜里头,我脸上布满了细密的黑线,凝聚在眉心! 我脸色骤然就变了,头皮都有些发麻。 “冤孽缠身……”秦六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瘸子张,她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地说:“老张,这徒弟,我没那个胆量收。” 我愣住了,收徒? 瘸子张不是带我来,让她超度蒋幽女的吗?怎么谈上收徒了? 还有冤孽是什么?是缠着我的蒋幽女吗? 一时间,瘸子张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皱了皱眉,道:“六娘,那冤孽就是蒋幽女,等超度了,那就没了,红河是个好孩子,天赋好,能吃苦,我……” 我张张嘴,想开口说话。 可瘸子张让我插不上嘴…… 另外,他应该有自己的用意,虽然没和我商量,但我不想违背他的意思。 秦六娘却还是摇了摇头。 她收起铜镜,说这冤孽已经深入了印堂,一个小小的血煞,又怎么能称作为冤孽? 我心里又咯噔一下。 瘸子张眉心紧蹙,又道:“不可能,红河除了被蒋幽女缠身,虽然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事情,说不清的人缠着他,但绝没有更凶的鬼祟。” 秦六娘叹了口气,道:“老张,你想我死么?” 瘸子张的脸色骤变,说他当然没那个意思。 秦六娘又说了,冤孽,是肯定有的,因为她这面铜镜不一般。 一年前,她去了一趟内阳市,机缘巧合下,见到了内阳前几年横空出世的大先生! 那大先生给她卜了一卦,说她命在旦夕,会遇到一个冤孽缠身的人,并且碍于情分,收其为徒。 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收徒! 这铜镜,就是那先生让人打造的。 顿了顿,秦六娘又说,刚才她也是试探,才拿铜镜照我,如果我不是被大先生算出来的人,她肯定收我! 现在,她却没办法…… …… 我听完这番话,脸色顿时变了。 可我还是不理解啊。 因为我目前身边围绕着的,就只有那几人,他们都是活人。 唯一一个死人,就是蒋幽女…… 那缠着我的冤孽……又是个什么东西,它在哪儿? 瘸子张神色更阴晴不定。 这时,秦六娘又说了,虽然不能收徒,但是能帮的,她肯定帮忙,先超度了血煞再说其它。 瘸子张嗯了一声,朝着楼上走去。 我驱散了脑中杂乱的思绪,跟着上了楼。 一转眼,我们就进了二楼房间。 瘸子张伸手拉起来了背篓。 可下一瞬,他脸色大变,反手,直接将背篓朝着床上一倒。bipai 分尸刀,老牛角,驴蹄子,铜爪…… 背尸人的家伙事儿都给倒了出来。 但独独没有蒋幽女的尸身……> “尸体呢?”瘸子张脸色难看,语气都变得惊疑不定。 我面色也变了,一把接过来竹篓,更愕然不已。 “我背来的啊……怎么会不见了……”我刚说完这句话,额头顿时泌出了大颗的汗珠。 我下午,并没有一直在这里,而是去找了殷莺…… 蒋幽女,被人带走了? 还是说我刚才睡着的时候,她自己不想被超度,所以离开了? 我不自然的和瘸子张说了猜测。 瘸子张脸色却阴晴不定,他没说话。 一时间,我心里格外懊恼,可却不知道该咋说了…… 半晌,秦六娘打了个圆场,说让瘸子张和我也别太担心,血煞虽然凶,但是能抓住一次,就能抓住两次,她觉得应该是跑了,没人会想不开,来偷这么凶的尸体。 瘸子张却摇了摇头,沉声说了句:“红河,儿女情长,便英雄气短,你要谨记!” 我脸色再变了变。 很显然,我听出来瘸子张语气中的失望。 “对不起,老张叔,我……” 我话还没说完,楼下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好似有人进了铺子。 秦六娘轻咦了一声,说应该是有生意上门了,她下去看看。 她人走了后,我又想道歉。 瘸子张却打断了我,他告诉我,道歉,其实是最没骨气的做法,蒋幽女不见了,肯定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很有可能是無先生跟来了,他那人行事诡谲,我们不知道目的,太麻烦! 本来他想着能超度了蒋幽女,也能减少無先生手上对付我们的筹码。 我心里突地一跳…… 瘸子张说的没错,無先生的确诡谲…… 蒋幽女能忽然帮忙,她就能忽然害我,全凭了無先生的念头。 我今天,坏了大事…… 我没有道歉了,只是郑重地告诉瘸子张,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瘸子张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头,也让我不要太担心。 本来他想让秦六娘收我为徒,她会一些算命术,再加上超度的本事,我学上了以后,好处不少,秦六娘也能一起保护我。 现在虽然不能收徒了,但他还是会让秦六娘帮忙。 我抿着嘴,心头更为感动。 可就在这时,楼下却传来了秦六娘的喊话声,她让我和瘸子张下楼,并且还说了,楼下来了贵客,大人物,是来找我的。 瘸子张面色不解地看我。 我也一愣。 大人物?找我?我虽然在仙桃市读书很多年,但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啊,还有,咋会到这里来找我。 我和瘸子张两人下了楼。 铺子里头,秦六娘脸上挂着笑容,正在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讲话。 那男人一身的衣服,都价值不菲,而且铺子外边儿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保镖。 一眼看清了那男人的长相,我脸色却变了。 因为他不是别人,居然是戴卢! 秦六娘立即就说道:“戴少爷,红河下来了。” 她又笑吟吟地看向我和瘸子张,说道:“老张,你和红河藏得挺深的,居然和戴家熟悉。” 我听明白了戴家的家世不凡。 戴卢能找到我,更说明了他们家族的本事。 我沉着脸,看向戴卢。 瘸子张眯着眼睛,盯着戴卢的后背,眼中若有所思。 “红河,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打交道的?”下一刻,瘸子张的眼神,就变得极为不满,还有一丝丝的厌恶。 第42章 哥哥,我好冷 > 刚才,即便是我犯错弄丢了蒋幽女,瘸子张都没有不满的眼神…… 可想而知,看见戴卢,多让他不舒服了。 秦六娘的脸色却变了变,她正要开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前,扫了一眼屋外的人,我又看向了戴卢,沉声道:“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要打坏了这里的东西,出去。” 戴卢的脸色却变了变,他冲着屋外招了招手。 我顿时浑身紧绷,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 那些个保镖从铺子两侧疾步走入。 不过,他们并没有动手,反倒是最后一个保镖,拿着一个箱子,他一手托着箱子,另一手一掀! 满满当当一箱子的百元大钞,曝露在我视线中。 戴卢脸上堆砌起了笑容,没了白天的针锋相对。 “蒋兄弟,我不是闹事来的,这里是五十万,想请你帮帮忙。”???bipai 我眉头紧蹙,心头都在狂跳。 五十万啊,这是一笔巨款了。 戴卢又正色很多,道:“咱们都是年轻人,初次见面,闹点儿口角正常,都怪殷家那两人和我说了一些坏话,你看,我也带了诚意来,白天的事儿,就算了吧?” 语罢,他又一脸赔笑地看了看瘸子张。 瘸子张一时间没说话。 我心眼其实不小。 如果戴卢的事情,是另一个人,我肯定会直接答应帮忙。 可他还缠着殷莺呢,我帮他,再让他去坑殷莺? 思绪落定,我直接摇了摇头,道:“我帮不了你的忙。” 戴卢的脸色微变。 那些个保镖则神色不善起来。 戴卢伸手,拦住了保镖,他又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蒋兄弟,五十万不够,一百万,怎么样?” 我摇摇头,说:“请回吧。”戴卢抿了抿嘴,又道:“两百万。” 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又道:“钱,买不来命,也买不来原则,你有现在花钱解决麻烦的心念,怎么没有当初好好对待你孩子的善心?我管不了你,也不会管。” 我这话说完,戴卢的脸色陡然变得阴翳无比。 他连声说了三个好字,又让我等着,便转身带着一众保镖出了铺子。 瘸子张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秦六娘却满脸的愕然不解,她先走到了门口,望了望外边儿。 再回头看我和瘸子张,她更不解地看我,又看向瘸子张。 “老张……这是闹哪出?两百万都不要啊,而且戴家在仙桃市,应该能排进前十了,交好一个这样的家族,远比得罪重要……红河和他有矛盾,那是年轻人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开口管?” 瘸子张拿出来了烟嘴儿,点上之后,抽了一口。 烟雾缭绕间,他唇中迸出来两个字,“原则”。 秦六娘:“……” 她看我和瘸子张的眼神,只剩下古怪了。 又叹了口气,她道:“我倒是想去管,不过却没看出来他什么问题,你们能说说不?” 瘸子张没开口,我尴尬不已,自也没说话。 铺子里的氛围凝滞了半晌,瘸子张先打破了沉寂,说让秦六娘不要眼见那两百万动心,这种钱拿了也是昧良心。 瘸子张又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戴卢背后的怨气,以及来由。 秦六娘听完,气得都露出来牙花子了,只说了“该死!”两个字。 顿了顿,秦六娘又说今天太晚了,让我们先好好休息,暂时就住在她这里,先静观其变。 我和瘸子张对视一眼,他点了点头。 的确,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蒋幽女丢了,超度的事儿只能搁置。> 没有多余的线索,想解决也无从开始,只能等算计我的人上门…… 又上了一下楼,我去收拾了床上的东西,秦六娘安排瘸子张住在我对面的房间,她自己一直住第三层的阁楼。 等我收拾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天都没进食,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去找瘸子张,问他要不要去吃东西,瘸子张才说,他和秦六娘在办事儿的主家那里吃过白席,没饿。 我就说自己去找点儿吃的,瘸子张让我注意安全,将背篓背上。 我表示明白,带上了家伙事儿,便下了楼。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整条街都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这一个铺子亮着灯。 我从老街走出去,看到右侧的远处灯光更多,就往那边走去。 半晌,才总算找到一家饭店。 进去随便对付了个盖浇饭,填饱了肚子,便出了饭店,又回到老街。 正当我朝着秦六娘铺子走去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一个怪异稚嫩的喊声。 “哥哥。”我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去。 马路边,一棵老梧桐树下,站着一个女婴。 泛红的皮肤,红色的眼珠,手上还握着一个拨浪鼓。 那不正是蒋幽女吗?!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嘴角挂着阴翳的笑。 我心猛地一跳,差点儿没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蒋幽女是自己跑出来的? 之前我揣测,要么她不想被超度,自己跑了,要么被無先生带走…… 这会儿她出现,便让我又喜又怕。 真要和血煞动手,我还打不过…… 可看她的模样,不像是很凶…… 秉着呼吸,我低声喊了句:“幽女,你别跑。” 轻身提气,我缓步朝着老梧桐树下走去。 很快,我就要走到蒋幽女跟前了,她还是没有异常的动作。 我心头更喜,伸手就要去抱她的尸体! 可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蒋幽女的眼珠,直溜溜地对视着我。 我似乎又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笑声,但那笑,变得极为阴冷,狠厉。 我身体一时间僵住,无法移动…… 下一刻,我竟鬼使神差地站直身体,更是控制不了身体一般,走下路边,朝着马路中央走去! 不,不是我控制不了身体,是好像我身前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正在拉着我走! 地面,出现了一连串的脚印。 余光却能看见,蒋幽女还在树下站着,她手中的拨浪鼓,被风吹的木珠子不停撞击,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这声音更让人心神不宁。 刺目的灯,忽而从右侧出现! 喇叭声更是穿透夜空! 我脑袋一嗡,扭头一看。 一辆大货车像是失控了一样,朝着我冲来! 我被吓得快疯了! 想要咬舌尖,我咬不下去,想要挣扎着跑,我迈不开步。 耳边拨浪鼓的声音,成了催命的魔咒! 幽幽的,我好似听到了一句话。 “哥哥,我好冷,他说你来了,我就不冷了……” 第43章 十观,魂蔽体 >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他!谁是他?! 無先生?! 可無先生闹哪出啊,帮了忙,又要害人?! 货车已然近至二三十米,下一瞬恐怕就要将我撞飞。 我甚至都看到车窗里头,面色焦急的司机,他似是在打方向盘,却怎么都转不了向!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老迈的话音传入我耳中。 “十观,魂蔽体。” 刹那间,我竟忽然能控制身体了! 来不及多想,我猛地朝着前方一扑! 整个人就像是滚瓜葫芦一样,滚到了路对面,“砰!”的一下撞在了石阶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轰轰的疾驰声夹杂着司机的咒骂声传来,凛冽的劲风从耳边掠过! 我粗重地喘息着,额头上大汗淋漓,盯着远处那货车消失在远处…… 腿,忍不住在发抖,手也在颤栗不止…… 再看公路对面,梧桐树下,蒋幽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心头惊骇恶寒,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稍稍回过神来,我立马回想那个老迈声音。 刚才太紧张,我没来得及分辨。 这会儿仔细一想,好像是那算命的老先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触碰声,像是棍子敲击在地面。 我又一个激灵,爬起身,回头看去。 站在我后方,路边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瘦小年迈的老人。 他持着一根细长的竹棍,棍子上挂着布条。 果然是他! 我趔趄地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老先生跟前。 张张嘴,不知道讲什么,只得干哑地说了声“谢谢!”。 老先生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眼神更为深邃。 “她还会来找你。”老先生的语气极为平静。 我脑袋很乱,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之前还和瘸子张说好了,如果老先生出来了,肯定不能让他走了! 得将事情弄清楚! 可他刚才救了我,我肯定就不能强行拉住他了…… 隐隐的,我还知道,我肯定拉不住…… “求您指点迷津。”我双手抱拳,向他鞠躬行礼。 老先生眼中的思索更多。 他“嗯”了一声,道:“看来,瘸子张应该和你说了一些事情了。你的表现,比我想的要沉稳。” 我没忍住,睁大眼睛,呼吸急促了几分。 老先生又道:“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想杀你,对吧。”我用力地点点头! “猫是怎么死的,知道吗?”老先生和我对视。 我身体一僵,点头说“好奇”。 老先生点点头,又“嗯”了一声,道:“现在的你,知道太多,就会死得很快,活下去,往往比知道的多重要。在那镇上,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被掣肘,我不能帮你太多。” 他这话,让我的心跳加快到了极点! 他果真在帮我! 老先生话音未顿:“想要你命的,不止一个人,眼前这个,却最为歹毒阴狠,他就像是暗处的蛇,随时会出来,给你致命一击,我找不到他的位置,你得有机会的时候,将他引出来,再将这个东西,拍在他身上。” 他伸手,递给我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淡灰色的玉石,上面却有一个怪异的符。 不,看上去是符,可实际上,又像是一张人脸。 我接了过来,他转身就要走。 我赶紧追了两步,问询他,我怎么引那人出来? 老先生瞥了我一眼,道:“正常做你的事儿,他自然会来找你。” “另外,我见你这件事情,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我:“……” 我心里头想到,那人来找我……又像是蒋幽女这一出,直接要送我走? 我又赶紧问他,那能给我点儿别的什么吗?譬如保命的东西? 老先生摇摇头,说没有保命的东西,让我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凭借或者底牌,人一旦有退路,就容易死。 我顿时无言以对。 突然间,他手上的细棍朝着我脸上一甩。 那条布瞬间笼罩了我的脑袋。 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然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往哪儿追,就只能作罢。 夜太幽静了,路边的梧桐树,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 手机又开始嗡嗡作响,我接通了电话,瘸子张问我怎么出去吃个饭,吃了那么久? 我迟疑了一下,老先生不准我说他,我便换了个口风,说了我刚才遇到蒋幽女了。 瘸子张立刻问我,抓到了没,语气紧张不少。 我简单解释,说我没抓到,还差点儿被她弄得让车撞死…… 我怕瘸子张担心,又赶紧说了,我现在没事儿了,正在走回来。 瘸子张又问了几句细节。???bipai 我将老先生的事儿全摘了,别的都如实回答。 电话挂断了,远处,已经能瞧见秦六娘的铺子。 瘸子张在门口站着,我瞧见,秦六娘居然也没睡,她在一旁,皱着眉毛,手抄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进铺门,瘸子张上下看我,问我受伤了没? 我尽量不让他担心,笑了笑,说就一些小擦伤。 瘸子张却一脸凝重地看向了秦六娘。 “六娘,还是得拜托了,红河得和你寸步不离。”秦六娘点了点头。 她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说道:“今晚,应该没大碍了。” 她又沉思了一下,才道:“老张,照你们刚才电话里说的,蒋幽女是被那个無先生带走,那無先生诡异无比的害你们,帮你们,现在又要红河的命,他应该是在让红河放松警惕?不过,这里头还是有些蹊跷。” 瘸子张点点头。 我不敢插话,认认真真地听着。 秦六娘长吁了一口气,道:“那人行踪诡异,也只能等蒋幽女或者他再出现,只要我们保护好红河,他就无处下手。” 瘸子张眉头紧锁,轻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 “很晚了,先休息吧,不出门,我这铺子很安全的。”秦六娘神色柔和了很多。 她其实只是瘸子张的朋友,帮忙是情分,她帮这么多,就让我很感激了。 回到了楼上,瘸子张一直看着我进屋,躺上床之后,才帮我带上了门。 静静等了一会儿,屋外没声音了,我摸出那块灰色的玉,正对着白炽灯,玉,好似都有些透明。 困意开始涌来了,我将玉收好,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瘸子张刚好敲门,喊我下楼去吃早饭。 一楼铺子里头,摆了一张小圆桌,放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油条,还有一种我没见过的油炸饼子。 秦六娘示意我们坐下,她笑呵呵地说,让我们尝尝她的手艺,那东西是油炸鬼,她去内阳的时候吃过,觉得吃这东西寓意好,味道也不错,就学下来了。 我和瘸子张坐在两旁,也开始吃东西。 吃着吃着,秦六娘又提起了一件事儿,说她前几天答应了要去一家人超度,那尸体是凶尸,但因为死得太怨,一直找不到人办丧事,如果能跟着去一个背尸人,那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我手僵了僵,先看向了瘸子张。 瘸子张点了烟嘴儿,眯着眼睛,说了句:“多怨?这条街,找不出个办事儿的?” 秦六娘正要说话。 可我却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似的。 扭头,我便看向了铺门外。 却瞧见铺门口,站着一个身姿飒爽的女人。 她身穿紫色劲装,腰间盘着黑色长鞭,马尾辫高高束在脑后。 一双清冷的丹凤眼,正在看我的脸。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女人,不只是冰冷……简直像是一座冰山。 还有,她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第44章 好看么? > 我下意识地和她对视。 可一时,我却挪不开目光了…… 她着实太好看,古典精致的脸庞上,一双黑眸仿佛摄人心魄! 忽然,女人迈步走进了铺门内。 瘸子张和秦六娘也看向了她。 秦六娘立即站起身,笑容满面地招呼道:“这位客人,是要看符,还是看辟邪的桃木?” 女人压根没理会秦六娘,径直走到了桌前,上下打量着我。 “呃……”我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可我还是没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好看么?”女人突然问我。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脱口而出:“好看。” 女人轻声又道:“若是再多看一眼,我便剜了你的眼。” 我:“……” 我感觉自己都掉冰窟窿里头了…… 这女人话音虽然平静,但是她那一瞬间透出来的冰冷和杀气,好像真能杀了我一样…… 瘸子张的神色,变得极为警惕,额头上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秦六娘也从笑脸变成了警觉。 铺子里头的氛围,瞬间凝滞起来! “你是谁?”女人又问了一遍。 我懵了。 她在铺子外看我,她进屋到我面前。 她却问我是谁? “嗯?”女人眉毛微蹙。 我没看清她的动作,她纤细的手指,已经触碰到我的脖子。 冰冷,还有锋锐,我丝毫不怀疑,她稍稍用力,我就没命了。 额头上泌出豆大的汗珠,我哑着声音说:“我叫蒋红河。” “蒋?红河?”女人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变了。 她好看的丹凤眼,睁大的变形,冰山一样的神情,顿时失态! 也就在这时,瘸子张忽然一声低喝,陡然从腰间挥出细长的分尸刀,直接刺向女人后背! 我瞬间反应过来,蹬蹬地后退了数步,躲开了她的手。 下一瞬,我却只瞧见了一道残影。 铿锵一声轻响,瘸子张的分尸刀,被鞭影弹飞,钉在了天花板上。 瘸子张一个趔趄,便朝着后方一撞,柜子都凹陷了一个大坑。 而那女人,又一次逼近我的身前! 我砰的一下,撞在了铺子里侧的墙上。 那女人的手肘,直接抵住了我的脖子,我和她的距离,近在咫尺之间。 她的眉心郁结在一起,看我的眼神,惊疑却更多! “你来自什么地方?”她语气更急促。 我呼吸其实很困难了,艰难的说了三个字,八茅镇。 下一瞬,那女人松开了我。 她飞速的后退,这速度简直太快。 一眨眼,她已经离开了铺子,消失不见…… 瘸子张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趔趄地往前两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瘸子张神色阴晴不定,他盯着铺门外,久久不言。 秦六娘同样不自在,皱着眉头,说了句:“好厉害的身手,可看不出来头,仙桃市风水界,没这号人啊。” 我同样茫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女人的一番动作,在我脑海中却挥之不去。 瘸子张干巴巴地说了句:“她很危险。” 秦六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我抿了抿嘴,瘸子张所说的不错,她来的很怪异,更是危险……> 毫不夸张地说,刚才她真要我命,我就死了…… 可为什么,她听见了我的名字,会那样失态? 我百思不得其解。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秦六娘先开了口,她说多想无益,那女人好像没什么恶意。 瘸子张点点头。 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 我吐了口浊气,稍微平缓了一下思绪。 秦六娘又喊我们先吃东西,不能因为那莫名其妙的人乱了计划。 我和瘸子张都坐了下来。 剩下的饭食吃完了,秦六娘也说完了刚才被打断的话。 她告诉我们,要去超度的那家人,死的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死因很离奇,尸体被冻在了冰箱里头。 她男人常年在外打工,两人一直都微信联系。 一直到他男人觉得不对劲,以为老婆出轨了,忽然回家,发现家里长时间没人居住。 他又以为老婆跟人跑了,四找无果之下,报了警。 警察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最后那男人无心打工,打算去乡下居住,关掉了家里头的电源,邻居闻到恶臭报警,冰箱里的尸体才被找到…… 我听完了这些,身上都凉飕飕的。 瘸子张脸更拧巴了,他说:“寒气一直冻着尸体?这不胡闹吗?!” 秦六娘苦笑,点了点头,说这就是没人敢去接丧事儿的原因,尸体进了一次警局,最后又被接走,按道理在家里办了丧事,就要送去火化,城里死的人,不好再土葬,死者的男人也没那个心思。 瘸子张手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他思忖了半晌,又看了看我。 我没吱声。 说实在的,这尸体,比蒋老汉凶。 被害死,首先怨气就重,冻冰箱里好几个月,阴寒之气一直日夜萦绕着,不诈尸,也得成厉鬼。 再加上去了一次阳气很重的官衙警局,受了激,还不能全尸囫囵个下葬,要先火化…… 那最凶的,就是去火葬场的路! 成骨灰下葬,倒是没什么麻烦了。 这时,瘸子张抬头看了看秦六娘,不自然地说道:“六娘,你实话说,这尸体,你也超度不了吧?” 秦六娘这才点点头,叹了口气,才道:“主家只想火化了,我其实只能勉强压住它冤魂不出来,主要是没人能带她进火葬场。” “酬金多少,分几成?”瘸子张直接问道。 秦六娘比了一个数儿,说三七开。 瘸子张眉头一拧,说五五。 秦六娘一双杏眸睁的更大,她问瘸子张,不是对钱没多大兴趣吗?两百万都看不上眼,这点儿小钱,怎么要那么多? 瘸子张白了秦六娘一眼,又道:“这也是原则。” 秦六娘:“……”他们两人争论不下,我却在想着,今晚上怎么背尸了。 半晌后,两人达成了协议,四六分,少的那一成,算是我和瘸子张付了在这里的住宿费。 秦六娘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瘸子张点了烟嘴里头的烟草,纵身一跃,才将分尸刀拔了下来。 这时,他才看向我,又和我说了一遍要小心,这事情,是越来越怪,越来越诡诞了。 我自然明白瘸子张的意思,深以为然的说了“明白”。 不多久,秦六娘就出来了。 她提着一个小小的皮箱,同我和瘸子张点头示意。 我们从她铺子离开,关门后,朝着老街口走去,上了路边一辆黑漆漆的大金杯。 四十来分钟,我们从仙桃市的郊区出去,进了一个离城郊十分钟左右的乡镇。 车,停在了一个红砖院子外。 那院子角落支棱起来了一个白布棚子,里头摆着一口棺材。 棺材盖子开着一半,灵堂上放的供果已经发霉了。 我皱了皱眉头。 即便死人停尸,不能办丧事,怎么能这样不敬重? 第45章 情杀 > 我们三人下了车,秦六娘上前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长得其貌不扬,酒糟鼻,皮肤粗糙,毛孔很大,还有些秃顶。 男人见了秦六娘,眼中露出喜色。 秦六娘先介绍了我和瘸子张,说我们是来背尸去火葬场的。 接着,她又介绍说男人叫杨聪。 杨聪毕恭毕敬地要我们进院子,先喝口热茶休息休息。 瘸子张摇摇头,说先看看尸体。 杨聪脸色一僵,点了点头。 他领着我们到了白布棚子里。 阳光一被遮挡,阴冷的气息就上来了,我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目光所及,棺材底部躺着一具女尸。 这女尸的年纪却不大,最多二十五六岁,泛黄的死人皮肤虽说缩水了,可依旧能看出来她活着时候,姿色容貌都是上佳。 杨聪叹了口气,眼中透着复杂和无奈,还有一点点的厌恶。 瘸子张又看了看我,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思索片刻,先伸手进了棺材。 掰开了女尸的眼皮,看了一眼她眼珠。 她眼珠同样缩水了一些,还是黑色。 我松了口气,道:“能背,要是能镇得住魂儿更好。” 瘸子张看向秦六娘,秦六娘也点了点头。 杨聪脸上喜色就更多了,他苦笑着说:“总算能送走了,家里头稍微安生些。” 我没接话茬。 听了这女尸的那些事儿,我能明白杨聪的情绪,其实他能办丧事儿,都算是好的。 再之后,用不着再多看尸体,杨聪把我们领进了院子。 坐在院中晒太阳,喝了一会儿茶水。 临到中午的时候,院里头回来了两个老人,他们瞧见我们,就贴着墙走。???bipai 杨聪和我们说,这是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他是个上门女婿,家不在这儿。 瘸子张没什么反应,秦六娘倒是平和的点点头。 我在翻手机,消磨时间,等天黑。 天黑让秦六娘镇尸,我背尸上她的大金杯,再去火葬场,这事儿就算是办好了,能拿一笔钱。 刷了几条短视频,我又给殷莺发了条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殷莺告诉我,在和闺蜜逛街。 我才放心了不少。 可鬼使神差的,我又想起来了早上那冷若冰山的女人…… 她到底是谁? 不知不觉,中午了。 我们吃了一顿便饭,又枯燥的等天黑。 临近傍晚的时间,秦六娘起身,去简单的归置灵堂。 她要求给换上新的供果,杨聪去厨房取了,堂屋那边儿的老两口,却在低声说着一些话。 大致就是,干嘛还要给那败坏门楣的女人新的供果,多花一分钱都是浪费。 秦六娘充耳不闻,杨聪很尴尬。 我却因此想起来了蒋淑兰,也就是我妈的遭遇。 在这儿的事情,或许真的是那死了的女人出轨,然后被害。 但我妈却的确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又让蒋老汉和蒋老太坑害了一生。 农村里头的这种“颜面”,有时候太过无情。 毕竟人死灯灭,又何必这样冷漠? 秦六娘已经开始镇尸了,我和瘸子张就站在院门口等。 灵堂换上了新的供果,杨聪被要求穿着孝服,站在棺材旁边。 秦六娘围着棺材,手中持着一把香,绕着棺材转圈儿。 这期间,她口中念念有词,只不过语速太快,语调也怪异,我听不明白念了什么。 临到最后,她忽然一声叱喝,直接用燃烧着的香,在棺材上画了一道符! 就在这时,棺材里头的尸体,猛地一下直立了起来! 月光冷寂,白布棚子里头火光弥漫。 那女尸泛黄的脸,更映射出冰冷死寂。> “啪!”的一声轻响,秦六娘直接将一张符拍在了女尸头顶。 她立即看向我和瘸子张。 瘸子张立即点点头。 我匆匆走至棺材旁边。 手中持着一根朱砂绳,快速用绳子缠绕至女尸的双臂,一直到腰间。 用绳子借力,我直接将尸体给拔了出来! 我并没有直接让尸体落地,而是让她脚掌踩在了我的脚背上。 再接着,我弓身下去,一手控制着尸体平衡,另一只手,不停地缠绕着红绳,连带她的双腿都绑得严严实实。 做这一切的时候,这女尸隐隐想要朝着棺材里头倾斜…… 我一直都控制着,没让她能倒下去。 她没诈尸,是在闹鬼。 这并不奇怪。 横死不入门的规矩,虽然杨聪守了,但人不能进棺,他却没管。 按道理,这尸体已经很难背尸上山,不过,好在她要去的是火葬场。 很快,我就完全绑好了尸体。 站直身体,我和女尸面对面。 她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让我眼皮微跳。 冷不丁的,女尸嘴巴,好像动了动! 我睁大了眼珠子,脑袋都嗡了一下! 幻觉? 这女人应该都被镇住魂魄了啊,刚才那点儿闹鬼,代表她很凶…… 这要能动嘴,那就凶的没边儿了! 盯着她看了许久,我吐了口浊气,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 秦六娘正在一旁认真地看着,眼中露出赞赏。 另外一头,瘸子张冲我点点头,也极为满意。 我深吸一口气,一手提着女尸,身体骤然一转。 瞬间,我就将她背在了背上! 尸体死沉死沉的,我耳边却似是被吹了一口凉气儿。 “他还没来,我不走……” 哀怨尖细的话音,钻入了我耳中。 我头皮猛地一下发麻了。 一时间,我觉得周遭都极为安静。 余光看秦六娘,她已经朝着白布棚子外边儿走,看动作是去开车。 瘸子张朝着我走来,他一瘸一拐,但走的平稳,显然,他啥都没发现。 我额头上汗珠更多,微微扭头,盯着背后的女人。 她缩水的小脸,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抽起来了,像是在笑。 可她眼珠子里头却淌下来两道水迹…… 这分明是哭! 尸体又哭又笑,生前情怨难了! 瘸子张教过我,这是情杀尸,极为棘手! 上山路上,九成会拉翻背尸人,摔倒在地成孤魂野鬼。 去火葬场,也可能会翻车! 汗水钻进了我眼角,我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瘸子张到了我身边,他皱眉道:“红河,怎么不上车?” 我强忍着心悸,立即就和瘸子张讲了,尸体有问题,又哭又笑的,是情杀尸! 瘸子张又拧巴着一张脸,道:“红河,你再仔细看看,这尸体没问题啊。” 我一愣,瘸子张老花眼了吗?我亲眼所见眼泪和笑脸,咋可能没问题。 再扭头去看女尸。 还真见鬼了。 她头顶那张符,好端端的贴着。 脸上哪儿有泪痕,倒是有一些香灰。 嘴角同样平复着,并没有丝毫笑容出现…… 第46章 有惊无险 > 第四十六章 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路边,黑色的依维柯大金杯,开了前照灯。 瘸子张细细地打量了女尸一遍,又说了一句没问题。 我点了点头,低声说好。 瘸子张的经验,是要比我老道的。 应该是我才第二次背尸,太敏感了? 压着嗓子,我低声喝道:“死人命终去!夫婿送至亲!” “黄泉有路走,家里莫停留!起尸离地!” 话音在夜空中回荡,一股热气从身体内流淌至四肢百骸! 我背着女尸,迈步朝着金杯车走去。 瘸子张在我身边领路。 经过杨聪家门前的时候,站在那里的杨聪,却忽然笑了笑。 说实在的,他笑得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我眉头下意识拧了起来,扭头看了他一眼。 瘸子张皱了皱眉,但并没多言,只是催促我快些走。 一转眼,到了金杯车后边儿。 瘸子张帮我拉开了后备箱。 里头垫着一张白布,布上还有符。 我立即将女尸放在了那张符布上,随即纵身上了金杯车,警惕无比地看着女尸。 她并没有别的变化。 瘸子张和我点点头,关上后备箱,转身走向金杯车副驾驶。 很快,车发动了。 我下意识的又从车窗看了一眼院子门。 杨聪还站在那儿。 我却瞧见,他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脸上的神情更是厌恶。 皱了皱眉,再看女尸,我摇了摇头。 我们此行,是来送女尸去火化,不让她闹鬼害人。 钱拿了,事儿办了,该说的也说了,其他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车缓缓地朝着村外行驶而去,这期间我一直很警觉。 因为我怕女尸出问题。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村口。 突然间,车一个晃荡,猛地停了下来! 我心头一紧,本能的问了句:“秦姨,怎么了?”“有人拦车。”秦六娘的话音不怎么好听。 我扭头往前看,才瞧见,我们车头前边儿,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运动衣,被金杯车的大灯照着,脸都是苍白的。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的车! 瘸子张低声道:“死人上路,拦车的拦的不是车,是宿怨,绕过去。” 我吐了口浊气,瘸子张反应要比我快一些。 其实,死人上路,不只是拦车这一种,还有很多地方,会挡着棺材,甚至堵在路中间不让人去下葬。 这都是生前和死者有仇怨的,或者其它口角纷争。 人死灯灭,却要了却生前宿怨,往往这时候,会由子嗣家人出面,说上几句好话,或者给出一个白事儿的封口钱,就能将事情了断。 这一趟杨聪没跟着来,就只能照着瘸子张说的,绕路。 秦六娘用力按了按喇叭,那人没让,她只得换了方向。 很快,我们就绕过了他。 村路太窄,车身却还是和他擦肩而过。 他脑袋朝着车窗这边扭了过来,睁大了眼睛,似是要看车窗里面。 这样近的距离,我刚好看清楚他的脸! 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看似狼狈,但实际上,他还有些帅气。 只是,他脸和眼神,都太痛苦,太悲哀。 车速变快,那人消失在了窗外…… 可车内的温度变了。> 那女尸头顶的符,居然完全发黑,脱落了下来。 她一双眼睛睁开,流淌下来的是两道血泪。 而她嘴角怪异地抽起,这又哭又笑的表情,绝非幻觉! 车又是猛地一顿,女尸的尸体,竟然朝着后备箱门撞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肩头。 那股大力让我一声闷哼! 不过我堪堪抓住了尸体!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失手,她绝对能撞开门下车! 这时候,车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晃起来! 秦六娘惊疑的话音传来:“这么凶?刚才不还好好的?”显而易见,车的晃动,和女尸有关! 瘸子张沉声道:“六娘,你稳住车,红河,你稳住尸身,刚才那男人有问题,过了这段路就好了。”我呼吸凝重,浑身肌肉绷紧。 当感觉到尸体稳定的那一瞬间,我快速松开一只手,反手掏出来了一根锁尸的铜爪,直接扣中了女尸的肩头! 另一头的朱砂绳则紧紧的攥在手中! 铜爪镇尸,再加上我还有一手压着尸体,这女尸彻底平静了。 金杯车行驶也变得平缓下来…… 我喘了口气,还是没松手。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我腰身都觉得僵硬的时候,金杯车停了下来。 “到了。”瘸子张喊了我。 我扭头看了一眼车窗外。 外边儿是一个厂房的大铁门,门头上贴着几个掉漆的大字,仙桃第三殡仪馆。 火葬场现在都不直接叫火葬场,因为会惊尸。 后备箱门被打开,我先下车,最后才将女尸背在背上。 铜爪我依旧没松开,朱砂绳缠绕在手腕上。 刚才的事情,还是让我心有余悸,瘸子张赞赏地点点头,说我刚才反应很快,很不错。 我勉强笑了笑,可我依旧不太自在。 瘸子张同样皱眉瞥了一眼女尸,说了句:“还真是情杀尸,应该是怨主来了,老张叔要老眼昏花了,不过送到了地方就好,有惊无险。” 秦六娘下了车,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本来以为赚个小钱,结果差点儿出车祸折进去,刚才那拦车的男人,应该有问题,甚至可能和女尸的死…… 她话还没说完,瘸子张一把就捂住了她嘴巴。 “红河,送它进归处吧,六娘,话不要乱说,等会儿你就通知杨聪,明天来领骨灰。” 我不多言,背着尸体,朝着火葬场里头走去。 秦六娘不多说话了,和瘸子张一起跟着我走。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一片平房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儿,还有挥之不散的尸臭。 路边的那些灯,都极为晦暗,随时会熄灭一样。 瘸子张领着我到了一道门前,这期间,秦六娘在打电话。新笔趣阁 一两分钟,来了个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示意我们进去。 我一直将女尸背到了焚化间,放置在了灵棺中,才彻底松了口气。 等会儿灵棺就会被推进焚化炉,将尸体烧成骨灰。 焚化间挑梁很高,焚化炉也做成了房间的样式,从1开始,我至少看见这焚化间里,有六口这样的炉子。 这种数字,同样有所寓意。 瘸子张和我点点头,往外走去。 很快,我们离开了火葬场。 回到了金杯车上,秦六娘蹙眉说了句:“杨聪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 瘸子张淡淡的说了句:“钱给了就行,发个短信通知他去领骨灰,别的事儿,和咱们无关了。” 秦六娘点点头,说也对。 车上了路。 不多久,我们回到了老街铺子。 可上台阶的时候,我竟莫名其妙的平地摔了一跤,手上还磕破了一个口子。 瘸子张脸色不太好看。 秦六娘左右瞅了瞅铺门口,伸手便从腰间摸出来一个小罐子,循着台阶撒了一圈。 结果,台阶面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脚印…… 第47章 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吗? > 我心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这小脚印……是蒋幽女留下的? 秦六娘低喃道:“又是那个女婴?的确阴魂不散,而且来得很快。” 我笑不出来。 瘸子张面沉似水。 他望了望四周,显然也一无所获。 其实我们很被动。 敌在暗,我们在明。 無先生本就手段诡异,他先害我们,又帮我们,现在又要杀我,这态度更是多变…… 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就得先见到無先生的人…… 可,我们怎么能主动见到無先生? 那老先生说了,只能正常做自己的事儿,等。 秦六娘同样讲了,先保护好我,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可这种方式,却让人极为压抑…… “红河,去休息吧。”瘸子张将烟嘴夹进唇间,吸了一口,吐出来一团辛辣的烟气。 在这里站着无益,我只能进铺子,上楼。 回到房间后,我清洗了一下伤口,又拿出来背尸人的疮药,涂抹了一遍。 疲惫涌来,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我没睡得那么安稳。 我居然做了个梦,而且梦到的是白天那个马尾辫的冰山女人,她一直冷冰冰地看着我。 一直到后半夜,梦才消失不见,我彻底睡死。 第二天早上起床,脑袋清明了很多,手上的伤口结痂。 我刚下楼,才瞧见瘸子张和秦六娘已经在铺子里头了。 桌上放着和昨儿一样的豆浆油条,外加油炸鬼。 我过去吃东西,还有点儿神不守舍,时不时看看铺门。 瘸子张奇怪的看我。 秦六娘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她眼神更怪异,问我是不是丢魂儿了? 我晃了晃脑袋,赶紧说没有。 也就在这时,铺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我没挪开目光,更为凝神! 可出现在视线中的,并非昨天那冰山女人,而是三个便装的男人。 他们刚进了铺子,秦六娘就起身,笑眯眯地问他们要买什么东西。 结果为首一个男人拿出证件,说他们是警察,要问我们几句话,请我们配合调查。 瘸子张脸色不好看,我也愣了一下。 警察来干什么? 秦六娘同样不解。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她做的是小本生意,不知道出了啥事儿? 那警察板着脸,扫过我们一眼,喊我们也过去。 瘸子张咳嗽了一声,冲着地上吐了口痰,才一瘸一拐地走到秦六娘身边儿,我也跟了过去。 而那警察问的问题,便有些古怪。 他先问我们,昨天是不是去了杨村的杨聪家。 之后,又问了我们去那儿干嘛,什么时候走的? 秦六娘如实回答。 那警察又问了,有没有行车记录仪,他们要看看。 秦六娘说在车上。 那为首的警察就派了一个人,跟着秦六娘去取。 接着,他们又开始问我和瘸子张话。 话里话外,大致还是杨聪家的事情,以及我们和杨聪的交谈一类的。 瘸子张不喜欢阳差,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 我怕惹麻烦,说的就比较详细。> 不多时,秦六娘回来了,那民警手中拿着行车记录仪。 他们又摸出来个设备,把行车记录仪打开看了。 半晌后,几人留下来了我们的联系方式,让我们随时接电话配合调查,便从铺子离开。 等他们走了之后,秦六娘才说了句:“稀奇古怪的。” 瘸子张没吱声,我眉头拧巴着,却觉得肯定出事了。 没出事,警察来上门干啥?! 这会儿,秦六娘却在打电话,好像问着什么。 片刻后电话挂断。 秦六娘整张脸都变了色,她告诉我和瘸子张,杨聪家里,出事了! 杨聪,连带着他老丈人,丈母娘,一家三口都死了! 我心跳顿时落空了半拍。 一家,都死了?! 莫名其妙的,我就想起来昨晚上拦车的那个男人…… “事不关己,做这行的,别太好奇。” 瘸子张吧嗒了一口烟,似乎没有丝毫好奇。bipaic0 呃…… 我一下子不知道咋接话。 秦六娘嘀咕了一句:“老张,就你能高高挂起,没点儿好奇心。”瘸子张笑了笑,说不好奇,活得久。 秦六娘:“……” 这会儿我们都没啥胃口了,我帮衬着秦六娘一起收拾桌子,之后我又问瘸子张,我们现在干嘛? 瘸子张告诉我,等,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和以前在家里一样,消磨时间。 我虽然不自在,但瘸子张说的的确没错…… 这也是因为我们太被动,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奈。 在铺子里头闲着呆了一会儿,我想着和殷莺聊会儿天。 可给她发了信息,却半晌没人回我。 正当我百般无聊的时候,铺子外头又来了一辆车。 车上下来了一群人,都穿着制服。 进来之后,他们就说要查这里的消防,卫生,一类的安全隐患,并且也出示了证件。 我和瘸子张都退到了铺子外。 秦六娘跟着,脸色却不好看,一直在低声说着什么。 可那群人对秦六娘半答不理,还冲着许多地方拍了照,让秦六娘限时整改,说不符合规定。 很快,那群人走了,秦六娘满脸的气愤。 她说那群人有病,她这是办丧事的铺子,又不是饭店,哪有那么严苛,简直是故意找茬! 我正想安慰她两句。 远处却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几个人。 最前头的是戴家的少爷,戴卢。 几个保镖跟着他。 到了近前,戴卢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又问了句:“刚被检查了?” 秦六娘脸色一变,她怒眼看着戴卢。 戴卢咳嗽了一声,又道:“我就是想请你们帮忙,可你们见死不救,我能有什么办法?” “铺子开着不做生意,还不如关了算了,蒋红河,你说对不对?” “还有,殷莺爸妈和我说了,看我这几天身体不好,打算先办了喜事,冲冲喜。”“你不想殷莺刚结婚,就守活寡吧?” “我不想死,更不想我真死了,刚娶回来的老婆又跑了,到时候我做出来点什么事情,你会不会后悔?” 戴卢这话,顿时就让我气得浑身发抖。 以前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以为我情绪能控制的很好了。 可他的威胁,是真的无耻可恨。 “你敢!”我死死地盯着他,语气更是冷厉。 瘸子张微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没多言。 戴卢笑了笑,说了句:“我真要活不下去了,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吗?”语罢,他瞟过我,又看了看秦六娘,最后又扫了一眼铺子。 转身,戴卢要朝着老街外走去。 第48章 麻脸背尸人 > 刚两步,戴卢又驻足回头,冷声道:“对了,殷莺已经被我接走了。我看这铺子也不长久,明儿没关张,都算我戴家无能!”我心彻底沉了下去。 怪不得殷莺没回我消息…… 陡然往前迈步,我就要去抓戴卢的肩膀! 那几个保镖同时挡在戴卢身前,凶神恶煞地将我们隔开! 阳光下,戴卢身后怨气形成的暗影更重了,就像是在挣扎一般。 连带着他的脸,都变得愈发狰狞! 我猛然驻足,场间的氛围顿时凝滞下来。 光脚的,的确不怕穿鞋的。 我不想帮戴卢,可他真要做出来那些事儿。 殷莺受害,秦六娘也会受影响…… 我额头上泌出汗水,扭头看向了瘸子张。 瘸子张一脸阴霾,他冲我点了点头。 我眼中有疑惑。 他是让我放开手干,直接拿下戴卢,还是怎么做? 我正思索的时候。 瘸子张却先开了口,冷声道:“光脚是不怕穿鞋的,但小子,做事是要考虑后果的,你听没听过,八茅镇杀人不眨眼,睡觉都不闭眼的麻脸背尸人?” 戴卢脸色陡然一变。 瘸子张语气更为冷冽,道:“红河可以帮你,但有几个条件。第一,两百万一分不能少,这是酬劳!” “第二,你不准动红河的女人,不然我管你是戴家的,还是赵家的,把你脑袋削下来做了痰盂,你家族也不敢说二话。” 瘸子张的话,更让我心头落空半拍! 麻脸背尸人,他居然有这样的花名? 此外,这条件,并没有让我们太吃亏。 秦六娘甚至都眼前一亮。 戴卢满脸都是阴霾,他声音沙哑的说,钱,戴家有的是,女人,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只要能将他的事情解决好了,什么都好说。 瘸子张点了点头,示意戴卢进铺子谈。 戴卢倒是干脆,摆摆手,让保镖散开,径直走进了秦六娘的铺子里。 我尽力让自己平息下来,收起急躁。 戴卢才说了他最近遇到的事情。 他说,近些年他谈了不少女友,那些女人都想怀上他的孩子,嫁入豪门。 不过他一直都认为那些女人不真心,最后都分手作罢。 最近又谈了一个女友,那女孩儿有抑郁症,分手了就用自杀来逼迫他! 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彻底选择分开,却没料到,那女人居然烧炭自杀了! 这段时间,他总是夜里梦到那个女人。 除此之外,就是常年来,他经常半夜看见小孩子在乱跑,也曾找道士驱邪,都没多大作用。 语罢,戴卢紧张地看向瘸子张。 瘸子张则看向了我。 我其实一直在思索。 戴卢的话不能全信。 他说是女人缠他,可殷莺都告诉我了,他是玩弄那些女孩子的感情。 半夜看到小孩子,应该是真的。 他害了那么多孩子不见天日就夭折腹中,被怨气缠身极为自然。 可那烧炭自杀的女孩儿,恐怕是被戴卢给逼死的! 一个冤魂作为诱因,再引动了戴卢身后的怨气,才是他命不久矣的原因! 但我并不想真的解决了戴卢的麻烦。 思绪间,我抬头和戴卢对视。 我问他,那女孩儿的尸体,是不是一直没下葬? 戴卢怔了怔,才点点头,说对! 我眯了眯眼,道:“镇住尸体,再下葬了即可。”> 正常下葬,其实得带尸体去火化,成了骨灰之后,再大的怨气都得平息。 可那样一来,我要背负很大的因果。 如果背尸人知道死者的怨气,还要强行镇压的话,就会被冤魂缠身。 简单镇住尸气,将其葬下,她反倒是会诈尸,破坟而出! 到时候依旧是冤有头,债有主!她会找上戴卢还债。 有这一段时间缓冲,足够我将殷莺带来身边了! 我思绪飞快,立马落定了主意,但这些,我自然不会告诉戴卢。 戴卢脸上都是惊喜之色! 他立即做了个请的动作,道:“红河兄弟,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 一行人出了老街,在路边上了戴卢的车。 约莫四十分钟左右,车停在了一个老式小区外。 先进小区,又进了一处单元楼。 戴卢敲开了右边一个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 她满脸的憔悴,眼睛里都是血丝,怔怔地打量着我们。 我心里头其实有疑惑。 人死了,如果在农村,停尸很正常。 可城里头,应该将尸体放在殡仪馆才对。 留在家里头,不膈应吗? 这时,戴卢笑眯眯地喊了那妇女一声吕阿姨,又介绍了我和瘸子张是背尸人,秦六娘是专业超度的。???bipai 接着他又和我们介绍了,这妇女叫吕凤。 是他前女友吕玥的妈妈。 出了这事儿后,他给了吕家五十万,算是抚恤。 这话他当着吕凤的面讲,我总觉得不自在。 吕凤勉强笑了笑,请我们进了屋。 屋里头阴气很重,凉飕飕的一直有冷风。 她指了指右侧的房门,干巴巴的说了句:“小玥在那里面。” 戴卢低声告诉我:“吕玥死了之后,殡仪馆待不住,闹鬼闹的厉害,尸体都直接消失,会回到家里。我找过好些个道士了,都管不了。” 我没多言,径直朝着右侧房门走去。 瘸子张和秦六娘缓步跟在我身后。 到了屋门前。 我取出来老牛角,抵着门把手,往后一拉,门便开了。 一股寒气迎面而来,一部分钻进我脖子里头,冷得我打了个寒噤。 可让我脑袋一嗡的,是门口,居然站着一个女人! 我距离太近,脸都快贴在她脸上了!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裙,双手捂着小腹。 一双眼睛睁的极大,她脸更狰狞,精致白皙的脸蛋,隐隐笼罩着一层黑蒙蒙的东西,像是绒毛…… 我屏住呼吸,没有轻举妄动。 瘸子张见怪不怪。 他仔细打量着那女人,也就是吕玥。 后边儿的戴卢显然被吓了一跳,他还骂了一句脏话,说阴魂不散…… 我回头,瞪了戴卢一眼,语气严厉:“死者为大,她本来就和你有关,你真想她一直跟着你?!” 戴卢被我这句话镇住了,白着脸,一句话都没说了。 吕凤捂着嘴,瘫坐在地上,又开始掉眼泪。 戴卢脸色青红交加地挤出来一句话: “红河兄弟,你赶紧看看,把她送走吧。”“事儿没问题,钱,我再加!” 第49章 婴儿 > 我没回答戴卢,又回头看吕玥的尸身。 她怨气极其重。 明明是白天,她嘴巴居然微张着,似是有黑气流淌出来。 “的确死于自杀。”瘸子张幽幽的说了句话。 我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背尸人有一条训诫。 横死最凶,自杀最怨。 自杀身亡尸,不可投胎为人,入畜生道。 若非别无选择,切勿不可背尸,因尸葬无归处,必会破坟而出! 如果这事儿,真是要办,我肯定会拒绝,瘸子张亦然不会同意。 可我已经打算好了,是要坑戴卢一把,这因果便和我无关了。 最多我拖延一下这吕玥找戴卢索命的时间,不会有大碍。 思绪至此,我侧头看了瘸子张一眼,稍微眨了眨眼。 其实刚才,我直接说了镇尸下葬,瘸子张应该听出来了我的言外之意。 毕竟我是他教出来的,有什么后果,他比我更清楚。 瘸子张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我心头定了不少,瘸子张明确同意,我更放心了。 快速取出来老牛角,我伸手捏住了吕玥的下巴,将老牛角塞入她口中! 吕玥睁大的眼睛,缓缓闭合。 她脸上的黑气和绒毛,都在逐渐收敛。 不过,那些绒毛像是倒贴在了皮肤上,形成了一种怪异的纹路。 几秒钟后,吕玥的尸体朝着后方倒下。 我立即抓住她肩头,没有让她躺倒。 目光一扫屋内,这是一个卧室。 我提着一口气,将吕玥尸体拉到了床上放下后,用铜钱绳缠住了她的脖子,又用一根朱砂绳,将她尸体从头到脚缠绕起来。 很快,吕玥像是一个粽子一样。 朱砂封四肢,铜钱绳缠魂魄,老牛角钉煞气。 吕玥的黑气和绒毛,应该是白、黑、血、青中的第二等黑煞。 有我这三层镇尸,她别说诈尸,就算是魂魄都不可能跑出来,连鬼上身都做不到了。 但我也打算好了,埋她的时候,就用一个老牛角塞在口中就行。 她用不了多久,就能挣脱开来,我不牵连因果,只是损失一个老牛角,时间也拖延够了! 吐了口浊气,我站起身。 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回头,刚好和瘸子张对视。 他和我点点头,道:“封的不错。” 我笑了笑。 秦六娘若有所思。 戴卢其实一直凑在卧室门口,偷偷地往里瞄着。 我喊了他一句,让他去找人准备口棺材,最好再弄个墓碑,刻上吕玥的名字,等到天黑,我们就出城去埋尸体。 我刚说完,戴卢的脸上就尽是喜色,他连连点头,就和鸡吃米一样! 他立即就开始打电话。 我们没一直呆在房间里头,去了客厅。 吕凤孤零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抹眼泪。 我不太会安慰人,只觉得这房子里的气息格外压抑。 看样子,吕凤就吕玥一个女儿?却被戴卢给害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几分钟后,戴卢凑到我身边,道:“红河兄弟,棺材一会儿就送到楼下,墓碑有现成的,刻上名字就行,你说,还要准备啥东西不?” 我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别的了。 戴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似是也松了口气。 再之后的时间,略有难熬。 我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 时间慢的分秒度日。>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六点半,天,开始擦黑了。 我起身,朝着房间里走去。 床榻上,吕玥的尸身没有别的变化,还是静静地躺着。 只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她腰身位置的绳子,稍微松了一些? 我走至近前,检查了一下绳结,绳结没有被打开过。 看样子,是她小腹瘦了一点点? 这就很奇怪了。 我给朱砂绳上多补了两个绳结,将松弛的绳子重新勒紧。 天,彻底黑了。 屋里的阴气重了不少。 吕玥虽然闭着眼睛,但我总觉得有一双眼在盯着我一样…… 定了定神,我直接将吕玥尸体拽起来,一个转身,就将她背在了背上。 我并没有喊背尸人送尸的那句话,直接走出了卧室。 瘸子张干巴巴地和戴卢说了个走字。 戴卢匆匆往前走,秦六娘和瘸子张则跟着我身后。 等我们走到单元楼出口后。 我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因为我觉得有个视线在看着我。 结果,这一眼我就瞧见了,窗户那里有个女人,不正是吕凤吗?! 她一脸怔怔的看着我们离开。 我心头更有种说不出的唏嘘了。 正准备收回视线,往小区外走。 可下一瞬,我就瞧见吕凤的头上,爬上来了一个东西。 月光,和屋里射出的灯光,全都汇聚在那个黑漆漆的东西上。 那……怎么好像是一个婴儿? 我头皮陡然发麻,耳边恍惚,像是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啼哭,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顷刻间,吕凤关上了窗户,没有继续看我们了。 只是,我心头全是阴霾。 那婴儿,是怎么回事儿? “红河?”瘸子张皱眉看我。 我回过神来,干哑的说了句:“老张叔,有点不对劲。”我不确定老张叔有没有瞧见什么。 余光看秦六娘,她倒是没怎么察觉。 瘸子张脸拧巴着,语气郑重地说道:“不管有什么,事已至此,先把人埋了,回头再说别的。” 前边儿停下来的戴卢,也极为紧张,道:“红河兄弟,你别吓我了,这张老爷子说得对,先埋了吕玥!我马上给你钱,再让殷莺来找你!我亲自告诉殷家,让他们不要狗眼看人低。” 我没多言,继续往前走了。 瘸子张的态度是没错的,不管有什么麻烦,我背着自杀怨尸呢,得先放下才行。 同样,我还不能破坏了我们现在的计划,得完成了答应戴卢的事儿,才能让他放人。 不多时,我们出了小区门。 之前戴卢的车旁,多了一辆皮卡,皮卡上放着棺材。 那几个保镖在车旁等着。 我过去之后,没有犹豫,直接上车,让他们把棺盖打开,将吕玥放了进去。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正常流程,尸体得去坟地放棺,但我一点儿流程没走,就是让吕玥能找回来,现在她是完全被镇尸的状态,直接进棺材也无妨。 将棺盖扣上之后,我回到了刚才那辆车上,同瘸子张他们一起上去。 这时,瘸子张和戴卢说了句话,让他们带着随便找座山,挖个坑埋了尸体就行。 戴卢让保镖开车,他则是满脸喜悦的冲着我们笑。 只不过,我却瞧见戴卢背后的怨气,开始朝着他身上钻进去了…… 另外,戴卢的车窗外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几个细小的巴掌印…… 那巴掌印瞬间又消失不见! 就好像有个什么无形的东西爬过了一般! 第50章 母子双煞 > 我背上泌出了不少冷汗。 那东西和蒋幽女有些相似,但它并不是蒋幽女。 我立即想到了刚才吕凤从楼上看我们的时候,脑袋上爬着的那婴儿…… 难不成,跟在戴卢背后的那些夭折婴儿,现形了? 可如果那些怨婴都现形了,戴卢应该会死才对啊。 而不是此时的怨气入体…… 车,快速地朝着城外而去。 深夜,路上没什么车辆,我们半小时左右就出了城。 车停在国道上,我们下了车。 保镖在我的示意下,将棺材抬到了近处的山脚下,又开始飞速地挖坑。 月光太凄冷了,我总觉得毛毛的,四肢百骸都在钻凉意进来。 很快,一个深坑挖了出来,墓碑先被竖在了棺材前头。 那几个保镖要将棺材放进深坑。 偏偏就在这时…… 棺材里头,却传出来了轻微的抓挠声。 我脸色骤变! 吕玥不应该出问题啊,我都三层防护地封了尸体,按道理,我得等会儿取掉朱砂绳和铜钱绳后,吕玥才会慢慢有一点反应。 这会儿她绝不可能诈尸! 保镖们被吓得不轻,都惊惶无比地看着我和瘸子张,以及秦六娘。 戴卢的脸色煞白,不安地问我们,这什么情况? 我和瘸子张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后,他先点点头,缓慢的靠近了棺材。 我立即就会了意,匀速靠近过去。 我们肯定得短暂的镇住吕玥,否则肯定达不成目的,戴卢也不会放心。 来到棺材前,瘸子张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棺材盖子。 他用力往下一拍! 咔嚓一声,棺材被推开了。 月光照进棺材内,我脸色骤变。 吕玥的双眼,睁得极大,她嘴巴里头的老牛角没了,落在了棺材底部,甚至,她身上的朱砂绳,居然也都断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噬咬过一般。???bipai 唯独还绑在她脖子上的,就是铜钱绳。 棺材四壁都是细细的抓痕,吕玥脸上更是根根竖立的漆黑绒毛! 忽然,啪嗒一声轻响。 那铜钱绳……似是从后边儿断裂一般,从吕玥脖子上滑落。 她的尸体,猛然一下竖立起来。 我第一个反应,不是后退,而是快速摸出来另一样可以镇尸的驴蹄子,直接朝着吕玥口中塞去! 与此同时,瘸子张手握一张符,重重拍向吕玥的头顶! 可我余光中,却瞧见更令人心惊的一幕。 那几个保镖就像是撞鬼了一样,他们忽然扬起手中的锄头,朝着戴卢挥了过去! 戴卢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拔腿就要跑。 “凝神!”瘸子张低声喝道。 我一瞬间乱了的心神,快速平稳下来。 “嗤!”的一声,我将驴蹄子塞入了吕玥口中,瘸子张的符也刚好落在了她头顶! 那几个保镖的身体,直接僵在了原地。 秦六娘几乎同时到了戴卢身前。 她手中握着一面铜镜,横扫一圈,那几个保镖都砰砰倒地…… 戴卢被吓得傻眼了。 他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我心口咚咚直跳,刚才一幕太惊险。 其实,我刚才有破绽。 吕玥诈尸后,让那些保镖撞鬼伤人。> 我刚才第一反应是想救戴卢。 可实际上,如果我去救戴卢,反倒是救不了,最快速度镇住了吕玥,才让那些保镖停下来。 “老张叔。”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瘸子张皱了皱眉,说了句“怪事”。 他伸手捡起来了棺材里头的朱砂绳,铜钱绳,以及老牛角。 我又看了一遍,再次确定,这肯定不是吕玥自己弄断的。 鬼使神差的,我又瞟了一眼棺材内。 我脸色再变。 因为棺材里头,居然有一些细小的脚印…… 是刚才那个婴儿? 我刚想到这里,突然,戴卢猛地拔腿,直挺挺地朝着坟坑冲来! 月光下,他本就苍白的脸,居然有些皱巴巴的,就像是小老头一样! 他眼珠子更是漆黑一片,几乎瞧不见眼白! “被上身了!”瘸子张语气顿时惊变! 秦六娘陡然伸手,去抓住了戴卢的肩头,阻止了他的冲势。 戴卢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哭。 这分明是一个婴儿的哭声。 他转身,就去掐秦六娘的脖子。 瘸子张迈步,要去帮秦六娘制住戴卢。 我没有立即动,而是警觉无比地四扫周围! 刚才的保镖撞鬼,是因为吕玥。 可现在吕玥被符和驴蹄子镇住,戴卢又发出那种声音,分明是被一个鬼婴上身。 十有八九,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 可它在什么地方? 余光瞧见瘸子张逼近了戴卢,戴卢没能掐住秦六娘的脖子,却像是发疯一样拽住她的胳膊。 瘸子张一掌击中戴卢的胸口,他就像是没反应,没痛觉一样,松开秦六娘,又扑向瘸子张! 我额头上冷汗直冒,双眼更加仔细地在四周寻找。 一个撞鬼的人,并不可怕,有瘸子张和秦六娘,他闹不出来什么幺蛾子。 可如果不制止的话,他会没有痛觉,没有意识,一直到死都会逞凶。 虽然我和瘸子张身上有一些东西,能让戴卢清醒,但那对背尸人来说,也很珍贵,这样用了,太过可惜。 我得将那鬼婴找出来! 显然,瘸子张能看明白我的意图,他一直在和戴卢缠斗。 秦六娘在一旁帮衬的情况下。 戴卢没能伤人,他们也没太伤到戴卢。 可让我额头上汗水更多的是,我一直没找到,那鬼婴在什么地方…… 忽然,“哗啦”一声轻响传来。 我猛然朝着左边儿扭头过去,却瞧见吕玥头顶的符,居然没了。 她嘴巴中的驴蹄子,居然也要吐出来…… 更让我惊骇不已的是,她肩膀的位置,居然趴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那婴儿眼珠子漆黑,身上全是细密的黑色绒毛。 它正阴翳无比地盯着我,那眼神太过怨毒。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时,我才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吕玥,怀孕了? 这鬼婴儿,是她的孩子! 眼看驴蹄子已经出来了三分之二。 要是吕玥再闹起鬼来,一大一小两个,这不是简单的两个诈尸! 我们恐怕得倒大霉,还得破坏了我的计划! 我飞速反应过来,一把抽出分尸刀,猛然抛出! 第51章 内阳大先生,罗十六 > “嗤!”的一声。 细长的分尸刀,直接扎在了鬼婴的头顶! 它的尸身,被分尸刀的惯性带着飞射而出,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我一个箭步,纵身上前,一把拍中了吕玥口中的驴蹄子,将其完全塞入她嘴巴里,甚至撑得她牙齿碎了两颗。 两道猩红的血泪,从吕玥眼中流淌而出! 我耳中仿佛听到了凄冷绝望的哀哭…… 那哭声,让我心跳都落空了半拍,好似心口被人攥住了一样! 吕玥脸上的绒毛骤然消失不见…… 黑驴蹄子的作用和老牛角相似,不过老牛角需要将尸体穿破,才有最大功效,黑驴蹄子则能尽可能保证尸身的完整。 我疾步走至那鬼婴前头。 分尸刀一端没入了泥土之中,鬼婴脑袋被完全扎穿。 它一动不动,黑漆漆的血从伤口处溢出…… 背尸人的分尸刀,用的是老铜打造,常年被黑狗血浸泡,凶尸都可以分尸,更何况一个鬼婴! 可我心里头还是极不舒服…… 这鬼婴,魂飞魄散了…… 它应该是吕玥的孩子…… 背尸人的禁忌中,还有一点,遇到孕妇,必须要避而远之。 有一句话说得好,井水不犯河水,背尸人处理的是要去投胎的尸体,但孕尸,背尸人解决不掉…… 瘸子张和我说过,孕妇死亡,腹中胎儿叫阴胎,这得由专业的接阴婆来处理。 刚才我没有别的选择,给了鬼婴一刀,让它魂飞魄散…… 这因果,我算是背上一部分了。 伸手,我拔出来了分尸刀,用一张布将鬼婴包了起来。 回头看去,戴卢已经倒在地上。 他没有再撞鬼,嘴巴不停地吐白沫子。 瘸子张和秦六娘警惕地看着我这边。 我拿着包鬼婴的包裹走至近前,额头上依旧冷汗涔涔。 “魂飞魄散?”瘸子张眉头拧巴着。 我刚刚点头,秦六娘就愕然地说了句:“是母子煞……还是阴胎落地,成了鬼婴的母子煞……吕玥已经杀过人了,怪不得她们这么凶……红河,你摊上事了……” 瘸子张眉头紧皱,让秦六娘说清楚点儿,我们对母子煞不是很了解。 秦六娘才说,她以前也不了解,还是一年前见了内阳的大先生,才知道了一些母子煞的细节。 那大先生叫做罗十六,兼并一身阴阳术,而且极为年轻,是九五年生人,只有二十多岁! 内阳四处流传着他的传奇经历! 她才知道,那大先生罗十六,是从下九流的接阴婆起家,最后名震一方! 说着,秦六娘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又道:“你杀了鬼婴,母煞是闭不上眼睛的,如果不将她也打的魂飞魄散,她迟早会钻出坟来,冤有头债有主,戴卢要付出代价,她也要杀了你!” 我:“……” 我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分尸刀,扭头又看向了棺材。 可我没动…… 瘸子张却立即说了句:“不能再诛她魂魄了……背尸人,背送的是尸体,也是送死人了断今生,如果总是诛灭死人魂魄,身上就会带着厉气,会让很多尸体恐惧而诈尸,甚至无法背起。”> 我死死咬着下唇。 瘸子张说的没错…… 秦六娘脸色更难看了。 她迟疑了一下,道:“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我思索片刻后,问秦六娘,能不能托人去那罗先生那里打听打听,怎么用更好的办法,让母煞安息,不来找我? 秦六娘苦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我能见他,也是他一年前召开了一个阴阳界大会,红河,他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个大人物,我是运气好,他给我指点迷津了几句。”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可冷不丁的,我又想起来了一个人。 就是那算命的老先生! 他,或许会有办法呢? 思绪至此,我稍微定了定神,先低声答了句我晓得了,又和瘸子张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转身,我走近了棺材。 一眨眼的时间,我才发现,吕玥脸上刚刚消失的黑色绒毛,居然又长了出来,而且正在逐渐朝着血色转变…… 她眼珠子更是黑中带血,分外怨毒阴森。 黑驴蹄子居然有逐渐腐烂的征兆…… 瘸子张和秦六娘也到了一旁。 瘸子张让我取出来锁尸的铜爪,多加一层防护,尽量能拖多久是多久,这事儿算我们惹上了麻烦,也算戴卢好运了。 我自然明白他的话外之音。 取出来铜爪,我分别扣住了吕玥的四肢,头顶,又用朱砂绳将她死死缠住。 最后盖上棺盖,我和瘸子张捡起来地上的锄头,将坟完全垒砌起来。 做完这一切,天,都快亮了…… 之前被撞鬼的那些保镖,以及戴卢,才堪堪清醒过来。 那些保镖一个个都神情恍惚。 一般撞鬼,被鬼上身了,脑子都会断片,很难记住当时发生的事情。 戴卢一直揉自己的胳膊和胸口,说他怎么昏倒了?浑身都疼? 瘸子张和秦六娘对视一眼,低声说了几个字。 秦六娘便朝着戴卢走去。 她笑盈盈地告诉戴卢,刚才埋棺材的时候,吕玥太凶,出了一点儿意外,他们被冲撞了,才会昏迷。 不过,现在意外已经解决了,吕玥也埋了,我们完成了事情,希望戴卢也履行承诺,酬金和殷莺,都得给我们。 戴卢怔住半晌,脸上才露出喜色。 不过,他又顿了顿,眼珠子一转,道:“钱,马上就给,不过殷莺,我还不能立即叫出来。”秦六娘顿时僵住。 我心头一沉,脸色骤变。 我呼吸粗重地迈步朝着戴卢走了过去。 戴卢看向了我,一本正经地说道:“红河兄弟,今天这事情,你们的确办的利落,帮了我大忙,可你忙,还没帮完呢,我身后,还有很多怨气,你不是说了吗?它们在跟着我。” “你得帮我解决了那些,我才能给你殷莺。” 我停驻在戴卢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不要蹬鼻子上脸,也不要欺人太甚,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帮了你大忙,救了你的命,而且那些怨气,现在不会将你怎么样。”我沙哑的说道。 第52章 蒋家是被命数唾弃的,你出生就注定要死 > “现在不会,那以后呢?”戴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语气冷了不少,继续道:“红河兄弟,人要讲道理的,如果你不……” 我没有说话,而是扬起了拳头。 我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戴卢的鼻梁上! 他一声惨叫,一下子翻倒在地。 那些保镖面色大骇,几人顿时朝着我冲来! 我猛然拔出分尸刀,朝着周围一挥,吓得那些保镖又后退不止。 下一刻,我将裹着鬼婴的布包,直接丢到了戴卢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吕玥一尸两命,才会那么凶,这才是让你出事的根源,那些怨气,是你做的孽,没那么容易要你的命,我不是你爹,管不了你那么多。” “如果你不把殷莺交出来,我现在就将吕玥挖出来,让你看看,被你害死的女人,到底凶成了什么样!” 戴卢身体一哆嗦,脸上青红交加,就像是被我戳穿了秘密一样。 同时,他本能地接住我丢过去的布包,手一抖,布包开了,那鬼婴就滚到了他肚子上。 戴卢一声惊恐的惨叫,猛地一把将鬼婴打下去,惊慌地朝着后边儿爬了七八米外! 我弯腰捡起来鬼婴,又朝着戴卢走去。 瘸子张没阻拦我,秦六娘也冷眼看着,那些保镖更不敢往前。 “蒋红河……你变态吗?那是一个死胎啊!”戴卢颤栗地骂道。 我还是往前走。 他都要被吓哭了,又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嗦地说:“不……不要过来了……我放人!”我这才停顿脚步。bipai 戴卢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又咒骂了那些保镖是废物,还不来扶着他? 保镖立即上前,将戴卢搀扶住。 戴卢才一脸苍白地说,殷莺被她弄去他一个私宅了,等会儿就带我去找她,他希望我信守承诺,别去动吕玥的坟头。 我点了点头。 随后,我们一行人快速离开了这座山脚。 车朝着城里的方向开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冲着窗户看了一眼后方。 却瞧见路边站着一个人。 他怀抱着一个女婴,那女婴手里头还握着个拨浪鼓。 我顿时一阵心惊。 距离还不远,我能认出来,那女婴,不正是蒋幽女吗?! 抱着她的男人,我开始以为是無先生。 可瞬间,我就知道不是了! “停车!”我一声低喝! 车猛然间刹住,我一把拉开了车门,直接下了车,猛地朝着后方狂奔回去。 这会儿不过刚刚天亮,又是近山的地方,路上雾气很重。 等我跑回刚才那位置的时候。 那抱着蒋幽女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脸色阴晴不定。 因为我认出来了…… 他是当日破坏我背瘸子张假尸,又和我说过李代桃僵的男人! 我心头更恶寒啊。 我还以为,是無先生诡谲多变。 可居然是他! 蒋幽女,是被他偷走的! 更令我惊疑的是,他居然一直在跟踪我! 只是我一时间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忽然出现在我们身后,故意暴露了自己? 还是说,他本以为我们上车后,就不会回头? 车倒着开到了我身边。 瘸子张探头出车身,皱眉问我怎么了?> 秦六娘格外疑惑,戴卢也神色不解。 “瞧见了一个老熟人。”我嗓子有些干哑。 接着我和瘸子张说,先去接殷莺,我们回去之后再说。 重新上了车,瘸子张不多问。 车继续朝着城里行驶而去。 差不多六点钟,我们回到了城内的一个高档小区里。 这小区里都是独栋别墅。 我们到了小区中心才停车,下车后,戴卢去开了别墅大门,我们跟着走进去。 可到了别墅里面后,戴卢脸色就变了变。 他先喊了一个名字。 可别墅里空空荡荡,无人回应。 戴卢又紧张地朝着二楼走去。 我立马跟了上去,瘸子张和秦六娘紧随着我身后。 到了二楼,戴卢打开了门锁,进去之后,房间里头空空荡荡,却没有人…… “怪了……”戴卢立即拿出来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我眉头紧皱着,心却沉了不少。 很快,戴卢挂断了电话,不安地说道:“人……跑了……” 我心猛地一沉,沙哑道:“戴卢,你别和我耍花招。” 戴卢一脸苦色,说他没耍花招,他让他的心腹,联系了殷莺的闺蜜,将人骗到了这里,就把她们两个一起关起来了。 可刚才,他心腹手下没接电话,甚至关机了。 我脸色大变,拳头紧握着,关节都挤压着发出了咯吱声。 戴卢又尝试的打了电话,脸皮抽搐了两下,不安道:“可能……殷莺回家了?要不红河兄弟,你等等我找到她……我……” 说实在的,我很难相信戴卢。 可就在这时,我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打过来的,居然是殷莺的号码。 我脸色一喜,殷莺真跑了? 立马,我就接通电话。 那边传来一个虚弱无比的声音,似是还透着恐惧。 “红……红河……” “我……鬼……救我……”我的心,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死死地攥着手机,我尽量让语气平稳镇定,让殷莺先不要怕,告诉我,她在哪儿?都遇到什么了?和我说清楚,我马上去找她! 结果,殷莺的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手机中,传出了一个笑声。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漠。 我手攥的更紧,沙哑道:“你是谁?” 安静,又持续了几秒钟。 笑声停止,平静的话音入耳。“我是谁,蒋红河,你猜不到吗?”我瞳孔紧缩,因为这声音,很耳熟。 他又幽幽道:“死在八茅镇,或者死在蒋家村,对你来说,都是个好地方,非要逃,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我告诉过你,蒋家是被命数唾弃的,你也是该死的人。你出生就注定要死,又何必牵连那么多无辜?” 我死死咬住牙关,一字一句道:“放了殷莺,这事儿和她无关。” “你来找我,我自然会放了她,不过,你只能一个人来。如果你敢带上那瘸子,或者其他人,我可以保证,你今晚上看见的,就只有你这小女朋友的尸体。” 电话,一下子挂断了。 我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殷莺的账号发过来的地址。 瘸子张满脸凝重,他问我怎么回事?殷莺被人抓走了? 戴卢也神色愕然地看着我,不过,他显然又松了口气,立即小声说了句:“这可和我无关,是你仇家来抓了殷莺?” 第53章 赚了钱,什么女人找不到? > 我呼吸抑制不住的粗重,冷眼看过戴卢。 戴卢赶紧往后缩了缩。 瘸子张面色更凝重,秦六娘也问我怎么一回事儿。 我抿了抿嘴,却沉默了。 那人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 很显然,瘸子张,秦六娘,戴卢,都是从我的只言片语中推断了殷莺被抓走,具体情况,他们并不知道。 那人太阴险诡异,我不敢赌…… “老张叔,秦姨,我们先下去,回到老街再说。”我哑着嗓子说道。 瘸子张点点头。 我们一行人下楼,出了别墅。 回到车上,戴卢就匆匆喊保镖开车回老街。 这期间,他又打了个电话。 等我们在老街口停下来的时候,差不多七八点钟,还有一辆车和几个保镖在那里等着,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皮箱子。 下车后,那几个保镖在戴卢的示意下,将皮箱子递给我们。 戴卢只急促地说了句,这是两百万,从今儿起,他和我两清,让我别去找他的晦气,语罢,就飞似的上了车。 我没兴趣去找戴卢。 而他的麻烦,没那么容易甩掉! 等吕玥挣脱从坟里头爬出来,恐怕都成了血煞,我一样被牵连进去,都会倒霉。 不多时,我们回到了铺子里头。 我们先放下手头的皮箱,秦六娘快速的全部收拢起来。 四个皮箱,她一点儿都不费劲儿,全给提上了二楼。 瘸子张一脸问询的看着我。 我又沉思了半天,等秦六娘下来了,才将刚才那电话的内容全部告诉了他们。 并且我还说了,刚才从城外回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人抱着蒋幽女,在偷看我们。 瘸子张满脸的阴霾。 秦六娘眉心紧蹙,脸色很不好看。 “看来,是他偷走的蒋幽女,并不是無先生,他一直在跟着你,是因为我和老张都在,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在暗地里用阴招。”秦六娘凝重的分析。bipaic0 瘸子张开了口,他告诉我,今晚不能去,这就是明摆着的陷阱。 我脸色又变了变,没有接话。 瘸子张眼神顿时严厉了不少,低声又道:“红河!” 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铺子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格外凝重僵硬。 “六娘,今儿你的铺子,不开门了,锁上吧。”瘸子张垂首,他又看了我一眼,道:“红河,你累了一夜,上楼休息吧,睡一觉,我们还得想办法,怎么摆脱吕玥的麻烦,不能招惹上一个血煞。” 我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瘸子张一直跟着我。 一直到了我房门口,他才停下。 我进屋的时候,又听见瘸子张叹了口气,道:“莫怪老张叔心狠,老张叔养大你不容易,你就这一条命。” “那劳什子的蒋家,肯定有问题,否则不会有这么些人物一直缠着你不放,你得活下去,以后赚多了钱,要什么女人找不到?” 话音落下,吱呀声传来。 屋内的光线暗了不少,房门被关上了…… 虽然关了门,但我没听见脚步声远离,瘸子张是在门口守着我…… 我回到床上坐下,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浅灰色的玉石,其上有一道似是人脸般的符。 老先生不让我说这件事情,我便只字不提。 如果说,那个男人一直在盯着我。 老先生,会不会也潜藏在另一侧? 不能带瘸子张和秦六娘,便让他们放心不下。> 可危险伴随着机遇,那男人太过小心谨慎,不贸然出现。 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对付他的机会! 将符贴在他身上,他就无所遁形! 此外,我能看着殷莺被害死吗? 还有蒋家的事情…… 那男人一口一个,蒋家是被命数唾弃的,我是该死的。 蒋家,必定对他做过什么! 蒋家到底有什么隐秘? 無先生,以及那个假装薛老根儿传信的人,还有那老先生,都是因为蒋家,而守在我身旁? 我隐隐感觉到一缕缕疲惫袭来。 我先点开手机,又看了看那个地址,距离老街约莫三十分钟的车程。 电话里,他差不多说了天黑让我过去。 我很清楚,天黑阴气重,他对付我离不开尸鬼,蒋幽女都是他的利刃。 可殷莺在他手里,我只能被动…… 收起手机,我闭上眼,躺了下来。 很快我就陷入了睡梦中。 只不过这一觉,睡得我迷迷糊糊的,格外疲惫。 我还乱七八糟的做了很多梦。 梦到了蒋老汉将我脖子拧了一百八十度的圈儿,他说我丢死了蒋家先人们的脸,生出来就是野种! 又梦到蒋幽女拉着我的衣角,让我和她一起走。 最后我梦到的,是那个和我说李代桃僵的先生,他站在一个似是大湖的河湾之前,在他身后的水面上,飘着一具大红嫁衣的女尸。 那先生的手比划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我猛然间睁开了双眼,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看了看时间,我这一觉,居然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钟。 屋内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 侧头一看,床头柜上放着一碟子炒肉,一碗米饭。 我端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吃着,三两下便填满了肚子。 再起身,我到了房门前,拉了一把门。 结果门纹丝不动,从门缝里能瞧见,外边儿上了锁。 我其实预料到了瘸子张会这样做。 不动声色,我在门前站了好久,静静的侧耳倾听。 瘸子张,不在门口。 应该是我睡了一天了,他觉得我会好好待在这里。 提气轻身,我极为谨慎地转过身,往屋子里侧走去。 同时,我打量了整个房间的布局。 这房间左右两面墙,是实心的。 后边儿的墙上,却有一个十分老旧的小窗户。 黯淡的光线,便是来自于那窗户。 我瞄着窗户,又拿出来了那灰色的玉石,看了五六分钟。 反手将玉石收好,我彻底让思绪镇定下来,便轻手轻脚的走至窗户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旧窗。 后方是一条脏兮兮的巷街,还有人在下边儿买菜。 对面是一排平房,巷子两米多宽,平房距离我直线不到三米。 吆五喝六的嘈杂话音传入耳中。 我先将竹背篓挪动到胸前,才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往外钻…… 当整个人都钻出窗户的时候,我双腿蹬着窗沿,双手反抓着窗户内侧,身体紧绷成弓形,双腿狠狠用力一蹬,双手骤然松开,便冲向对面的平房顶部。 尖叫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 “妈呀!有人跳楼了!” 第54章 独身赴约 > 我下方的人,四散逃离,生怕我砸中了他们一样! 我反应极快,双腿落在平房顶上的瞬间,借着惯性,猛然躬身,就地滚出去五六米远。 双手护住了胸口的竹篓,没将其损坏。 泄力之后,我飞速起身,踩在平房顶上,朝着前方狂奔! 嘈杂的声音逐渐消散,路上很多人都傻眼了一样看我。 一转眼,我就跑出了这条巷子。 侧身进了另一条街,我从房顶跳下来,混入了正常的人群中疾走。 开始有人看我,等我走远了,其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里不是老街,应该是老街并行的一条街道。 我一直走到街口,手机却在嗡嗡震动。 拿出来一看,打电话过来的,不正是瘸子张吗! 我咬了咬牙,没敢接电话。 点了拒接来电,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老张叔,我有把握,也有机会,不要担心。”瞬间,短信回了过来。 “放你娘的屁!你给老子回来!”我下意识攥紧了手机,不再看短信了。 电话又打过来,我干脆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很快,我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我立即说了地址。 车朝着前方开去,很快就经过了老街口…… 等车过去后,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个点,差不多是高峰期,城里头很堵。 四十分钟了,火烧云挂在天边,我们还堵在一个高架桥上。 我关了飞行模式,手机被打了二十多个未接。 短信里头,瘸子张问我去了什么地方,他们立即来帮忙。 我没有回信。 因为我的确不敢拿殷莺的命来赌。 而且,我觉得那老先生肯定也在跟着我。 我虽然弄不明白蒋家的事情,但我认为,这不光是我的命数。 那几个跟着我的人,说不定相互认识,甚至还有一些纠葛? 堵着的车,总算又有了一些松动。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夕阳垂暮,夜色侵蚀了最后一丝天光,车总算停在了一条街口。 我给了钱,下了车。 这条街很寂静,两侧都是居民楼,来回有一些居民在走动。 打开手机,点开了殷莺账号发给我的那个地址定位,我循着街道往里走去。 等到了街道尾端居民楼尽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一排三层高的房子。 一道高墙和铁门,拦住了我。 门头上沾着几个掉色的字,仙桃东城区第三人民医院。 下方的铁门上,挂着一个木牌,上边儿是印刷的字,写着本医院已经搬迁至东城区迎宾街道。 我眯着眼睛,明白了过来。 这是一个医院旧址。 那人选这么个地方,更让我警觉万分。 我拿出来手机,拨通了之前那个电话号码。 一阵铃声后,电话接通了。 没等他说话,我低声说了句:“我来了,你人呢?” “呵呵,我看见你来了。”阴冷的话音入耳。 我眼皮微跳,视线第一瞬间,看向了铁门内的那排三层楼房,这一排房子少说三十米,只是窗户都黑漆漆的,数量又多,我不知道他躲在哪儿看我。 “我按照约定来了,放了殷莺,既然是蒋家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不要牵连无辜。”我压着心头的怒气,低声又道。 那人却没回答我,反倒是阴翳的说,让我进门上楼,右转去三楼最尾端的房间,到那儿了,自然能看到我想看到的人。 说到这里,电话啪嗒一声就被挂断。 我脸色却阴晴不定。> 可我也差不多料到了,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人。 他是想杀我的,殷莺是筹码。 他怎么可能直接不要筹码? 收起手机,我取出分尸刀握在手中,推开了铁门。 吱吱呀呀的声响,告诉我这里年久失修。 进了院内,我就闻到一股股难闻的药水味儿,那些味道好似渗进了墙体,即便是医院搬迁,都挥散不去。 余光能看到院墙上有很多抓挠的痕迹,院头更有铁丝网,是要阻拦人翻出去。 我从左侧的楼梯走进去,缓步上了楼。 啪嗒的轻响,过道的声控灯亮了。 节能灯光线太暗,楼梯墙角的绿色逃生标识,让人心头多了几分沉重。 上楼途中,我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张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你牙齿里面。”这声音很严厉。 另一个声音则很胆怯,说他吃了,真吃了…… 骤然间,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灯,啪嗒一下灭了…… 骤然的黑暗,让我攥紧了手里的分尸刀。 我在原地停驻了半晌,眼睛适应了月光,视线才总算好一些。 声音变得很微弱,一直在耳边萦绕着。 我身上毛毛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我大抵是知道,为什么那人要把地方弄在这里了…… 这儿,不只是蒋幽女。 还闹别的鬼呢! 我脚下的速度,变得急促起来。 很快,我便到了三楼。 一眼,我就能看完这幽深的楼道。 也就三四十米的距离,就能看到尽头的一道房门。 只不过,这过道上还有至少十几个病房门。 我隐隐又听见了一些声音。 就像是压着嗓子在奸笑一样…… 我抿着唇,额头上的汗水更多。 深吸了一口气,我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只不过我很警惕那些房门,我怕里头突然冲出来什么东西…… 那些黑漆漆的窗户,都给我一种感觉,好像有“人”在里面儿偷偷张望着我一样…… 三四十米的距离,好似格外的长。 总算走了一半,我却怪异的听见,自己身后好像有脚步声。 我猛地驻足,骤然往后看去。 后边儿是幽静的过道,空空如也,半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我抑制着狂跳的心脏和眼皮,不再耽误,疾步朝着过道尽头走去。 一转眼,我便到了那门前。 没有犹豫,我一脚踹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空寂的房间,只有窗户透进来的月光。 靠着阳台入口有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昏迷不醒的女人是殷莺! 只是,我还没高兴起来,心头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殷莺应该还活着吧?! 我快步往前走去。 可身后,又传来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似是如骨附髓的跟着我! 第55章 杀我,亲者痛,仇者快! > 我猛然驻足,那脚步声,却又消失不见了…… 跟着我的,是那个人,还是这废弃医院里的鬼?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但我浑身肌肉紧绷,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继续迈步,我走到了床边。 殷莺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不过我能看见她胸口微弱的起伏…… 她还有气儿! 我立即伸手,掐了一把殷莺的人中。 殷莺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眼中先是惶然,紧接着是惊喜。 片刻间,就成了恐惧。 “红河……走,快点走……这里有鬼。” “妍妍都死了!” 殷莺话音颤栗到了极点! 妍妍死了?妍妍是谁? 我心头忽然猛跳了一下,顿时就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殷莺的闺蜜? “我们先出去。”我极力让语气镇定下来,按住了殷莺的肩头。 可殷莺的身体,却忽然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唇缝中挤出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哥哥。” 我脑袋嗡的一下,头皮都发麻起来。 我骤然松手要后退,可手却仿佛被粘在了殷莺的肩膀上。 殷莺张开口,冲着我吐了口气。 这会儿殷莺的脸,一瞬间居然都变得和蒋幽女有几分相似了! 我脑袋朝着右侧一偏,躲开了这口气儿。 殷莺却一下子从床上直立起来,双臂朝着我脖子一夹! 我心头更冷,却不敢用分尸刀伤到殷莺。 将刀快速别在腰间,我从背篓中摸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两三厘米大的圆珠。 这是用超过七年的黑狗骨头,磨出来的辟邪珠,又用黑狗血浸泡,平日都藏在糯米缸子里,放置在阳光下暴晒。新笔趣阁 阳气极浓,是驱逐鬼上身的利物。 但此物制作太困难,非到关键时刻,我和瘸子张都不舍得用,我身上也就这么一颗辟邪珠。 我飞速将辟邪珠朝着殷莺嘴巴塞去! 她反应更快,居然直接就闭上了嘴,双手换夹成扫。 辟邪珠击中了殷莺的嘴巴,我来不及用另一只手捏开她的嘴,可她双臂却扫中了我的脖子! 被这一股大力击中,我砰的一下朝着斜侧倒下,重重撞击在了地上! 殷莺跳下了床。 她低头看向我,眼神愈发阴翳冰冷。 “哥哥,你不好,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那稚嫩的话音,仿若九幽之中的寒冰,更让我头皮发麻。 我正要起身,却一眼瞧见了那张床底下,站着一个浑身生满了血色绒毛的女婴…… 女婴手中拿着拨浪鼓,不正是蒋幽女吗?! 那人用殷莺引我来,蒋幽女就放在这里,这就是他的阴招之一! 转眼间,“殷莺”已经冲到我跟前,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匕首,朝着我胸口扎下! 我放弃起身的动作,直接朝着床边滚去! 躲开了这一击,我已然到了床前! 探手,我直接朝着蒋幽女嘴巴抓去,要将辟邪珠塞进她口中! 我已经顾不上肉痛了,而且我也不可能用分尸刀去斩了蒋幽女的头…… 况且,她是血煞,我也斩不掉…… 至少辟邪珠能拖延足够的时间! 这电光火石之间,眼看我就要得手。 另一侧,阳台那里一道门,居然开了! 一个血淋淋的女人,陡然冲了出来! 她速度太快,太突然,直接冲到了我的身上,连带着我滚了出去…… 混乱之中,辟邪珠落了地。 一双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冰冷尖锐的手指,几乎快掐进我的肉里! 我瞪大了眼珠,一把拔出腰间的分尸刀,就要朝着她手臂切去!> 只不过,她微弱起伏的胸口,让我脑袋一麻,立即停手! 这顷刻间,我已经被她带着滚到了一处墙角! 晦暗的光线中,我才发现,她脸上细密的白色绒毛…… 白煞? 白煞已经不是人,但有气儿…… 是活尸?! 看她姣好的容貌,差不多和殷莺一般年轻,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殷莺的闺蜜…… 她手更用力,更狠,掐得我快要窒息。 我不再犹豫,手狠狠往上一提。 微微的顿挫感后,一双细长的胳膊生生被我一刀切断。 她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张开口,直接朝着我脸上咬来! 我屈起双腿,双脚狠狠蹬在了她腹部,她的身体猛地弹射而出…… 我翻身而起,身上满是暗红色的血,两条断掉的胳膊落在了地上,分外恐怖。 这瞬间,被蒋幽女鬼上身的殷莺也冲到了我面前。 她扬起匕首,尖锐地喊了一声“哥哥”,一刀扎向我心口! 我骤然探手,一把抓住殷莺的手腕,一个错身,到了殷莺的背后。 虽然我心疼,但现在留手,我要死,殷莺也活不了! 抬起膝盖,我击中殷莺的膝窝,她“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目光飞速扫视地面,我发现了辟邪珠,刚好滚落在这屋子的门口。 我飞速松开殷莺,直接朝着门口冲去! 这期间,断掉胳膊的那女人,满脸狰狞地朝着我跑来! 就在我冲到门口,要捡起来辟邪珠的时候,一只脚忽然探进了屋内。 “啪!”的一声,那只脚踩在了辟邪珠上! 辟邪珠,发出了“嘎吱”一声轻响。 我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毫无表情的瘦脸。 他一身长衫布衣,看起来正派无比,像是个高人,可实则,却阴险歹毒,诡异狡诈!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门口! 可对我来说,他踩中了辟邪珠又怎么样? 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站起身体,分尸刀直刺他肩头! 他瘦长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表情,骤然朝着右边一侧身。 在他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 这人骨瘦如柴,带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他手里头拿着一根起码一米多长的棍子,朝着我头顶劈头砸来!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跟在我身后的那个东西?!看这穿着,是医院遗留下来的尸还是鬼? 情急之下,我只能猛然举起分尸刀,硬着接向那一棍。 铿锵一声,火花迸射! 我架着刀勉强撑住了这一击,他怒视我,狠狠往下一压。 我险些没有抵挡住…… 可就在此时,殷莺的闺蜜冲到了我身后,她脑袋一埋,一口咬中了我肩头。 剧痛,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抬腿,用力一踹她的腰身,可她死死地咬着我,怎么都不松开。 腹背受敌,顿时让我落了下风! 殷莺也朝着我这边疾走过来,她手中持着匕首,面目冰冷,嘴角还勾着阴冷的笑。 那男人冷冷地看着我,毫无情感地说道:“反应再快,小聪明再多,可你反抗不了命数,蒋家早就该绝后了!” “就让你们兄妹相残!” 我目眦欲裂! 因为我不甘心啊! 我都弄不明白蒋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人显然是来寻仇的! 死在他手里,我太不甘心! 而且,他就在我面前,我却没办法拿出来那老先生给的玉石符! 额头上汗水直冒,我同时也在用力挣扎,可我挣脱不了殷莺闺蜜的牙齿,手里的分尸刀,又被面前这医生压着! 转眼,殷莺已经到了我面前。 她扬起手臂,朝着我胸口扎来! 我眼珠几乎快要完全瞪出来了,厉声喝道:“幽女!我是你哥!你不是都要保护我吗?!” “杀我,亲者痛,仇者快!你被利用了!还不快清醒过来!” 第56章 天元宿怨 > 此刻,我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叫醒蒋幽女,是唯一的契机! 那男人却轻蔑地嗤笑一声,毫不在意。 匕首距离我胸口只剩下两尺的距离! 我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殷莺”的手,骤然停顿下来! 她眼中充满了挣扎! 我眼中一喜。 果然,血煞没那么简单!更没那么好控制! 那男人脸色骤变,他直接拿出一个两厘米大小,贴着符的铃铛。 猛地一摇,“叮铃”的脆响传出! 殷莺的眼神立时一狠,又要朝着我胸口刺来! 我面色再变! 可下一瞬,“殷莺”的脸忽然变得无比狰狞,发出一声破音的尖叫。 那男人手中的铃铛,居然应声而落! “殷莺”手腕猛然向侧面一翻,匕首竟直接刺中了那挥棍打我的医生胸口! 鬼上身之下的殷莺,力气奇大无比。 她用力一推,那医生“砰”的一下,撞到了后边儿的墙上。 我飞速反应过来,身体猛地往前一弓,殷莺闺蜜被巨大的惯性从后方往前甩去。 我顺势向后扬起右腿,小腿击中她身体,她猛然一下撞向门口的那男人! 这一些发生的极快! 那男人显然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下就被撞中了胸口,直接倒飞出去好几米。新笔趣阁 我抓住机会,快速捡起地上的辟邪珠。 这时,那白褂医生刚好站起身,凶狠无比地朝着我冲来。 他口中冷不丁的传出一声咒骂:“见鬼的东西,又该吃药了!” 我眼疾手快,飞速将辟邪珠朝着他嘴巴里头一塞! 温热粘稠的唾液,让我恶心的不行。 他双目瞪得溜圆,却像是没反应一样,还是朝着我一棍子砸下来。 我脸色大变。 辟邪珠没用? 可瞬间,我就反应过来。 这医生不是鬼!也不是尸! 他是活人! 时间太紧迫,我来不及仔细去想。 但我侧身一躲,避开了那一棍子,并顺势闪避到他身后,手成掌刀,狠狠击中他的后心。 他发出一声闷哼,直挺挺地软倒了下去……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死死地盯着他。 果然是人! 再抬头,一眼扫过殷莺。 因为被鬼上身,她依旧神似蒋幽女的外貌。 “待在你身体旁边,不要过来。”我沙哑的说道。 虽说蒋幽女被我喊醒了,但殷莺毕竟是个普通人,我不能让蒋幽女用她来对付那男人…… 万一伤了殷莺,便得不偿失。 轻微的拨浪鼓声传来。 殷莺又稚声喊了句“哥哥”,才转过身朝着病床那边走去…… 此时,过道中那男人已经站起来了。 殷莺的闺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模样更狰狞恐怖,又朝着我扑来! 这会儿,我已经镇定了下来。 飞速摸出来一张符,我迎头朝着殷莺闺蜜脑袋上一拍! 她刚好冲到我面前,被符打中了脑袋,朝着斜边倒去……> 我正蓄势待发,要去对付那男人。 那男人却从腰间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手,皮肤黑中发青,好似干尸一般! 他又露出一阵怪异阴毒的笑容,摸出来了一张纸,用那手,朝着纸一挥。 撕拉一声,纸被穿了一个洞! 我本来不知道他在做啥,可刹那间,我就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传来。 我没忍住那疼痛,一声惨叫,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他脸上露出狞笑,沙哑道:“蒋红河,知道这只手,是谁的吗?” “你们蒋家!逃不掉!”他又迈步朝着我走来。 我勉强抬起头,瞧见他取出来了一把短刀。 他喃喃道:“壬家子孙壬河,将手刃天元蒋家所有血脉,替先祖……” 我想要撑起来身体,可心口着实太痛,就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捏着一样,根本站不起来。 但我并没有因为疼痛和惊惧而乱了阵脚,索性放弃了起身,暗中蓄力,并伸出左手,去兜里摸出来了玉石符。 我又咬破了舌尖,以痛止痛来恢复行动能力…… 转眼,壬河走到了我近前。 他挥出手臂,就要割断我咽喉! 我身体猛然斜撞了出去。 他这刀没割断我喉咙,反倒是插进了我右臂。 我肩膀撞到了他的腹部,同时左手一挥,那张玉石符,一把就贴在了他的胸口! 光秃秃的玉石符,仿佛有一股吸力,直接吸附在了他胸前! 他一声闷哼,被我撞飞出去三四米。 可我却站不起来了…… 因为胸口的疼痛简直太厉害了,我感觉再起身,我心口都要被撕裂。 挣扎着抬起头,我红着眼睛看着前方。 壬河趔趄的要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张脸惨白,死命地用力拔胸口的符。 我还瞧见了,地上那张被穿透的纸…… 纸上画着一个人,那人和我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纸张被穿透的位置,还正好是心口…… 我头皮发麻,这是什么诡异的手段,瘸子张没和我讲过啊! 我几乎是失去行动力了,舌头的疼痛已经麻木,怎么都站不起身来。 可符打中了他。 我应该也算是得手了? 那老先生在哪儿…… 怎么还不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分秒,都让我觉得极为煎熬。 因为我是计算好了,那老先生肯定跟着我,我才敢那么大的胆子直接赴约…… 壬河死命拔了半分钟符,还是没能拉下来。 他似是作罢了,一脸阴霾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都是一些该死的人,能找到我又怎么样?今天我先杀了你!明天,我再杀他!” 我心头狂跳,他说的,就是那老先生?! 这时,他又迈步朝着我走来。 可异变突生! 他胸口的玉石符,忽而闪过一丝灰色。 月光好似都凝聚在了那玉石符上。 符文形成的小脸,显得格外严肃。 壬河的身体僵直了一瞬间,一动不动…… 再下一刻,他身上似是掉下来一样东西。 那东西落地之后,他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不过,他眼中却透着恐惧。 他没有再靠近我,而是捡起来地上掉的东西,转过身体,猛地朝着过道那头跑去! 一眨眼,壬河就跑进了楼梯,不见了踪影! 我没瞧见那老先生出现…… 第57章 人算? > 可那玉石符显然是起了作用,才会让壬河逃走…… 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随着壬河离开的越来越远,我心口的那股疼痛,总算减缓了…… 我皱眉看了一眼右胳膊,少说三厘米的伤口,在不停的冒血。 我收起分尸刀,取出来疮药,倒在伤口上止血,然后撑着起身,进了房间里头。 殷莺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显然蒋幽女没上她身了。 她闺蜜妍妍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满屋子都是血腥臭。 被我打昏的那医生还没有醒…… 我先去检查了一下殷莺,她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别的伤患。 我将蒋幽女从床底下拉了出来,又将她放在了竹篓里,用一张布盖着。 最后我将竹篓挂在胸前,背起殷莺,朝着屋门走去。 临离开之前,我先从医生口中掏出来了辟邪珠。 不多时,我走出了废弃的医院,到了路边。 月光太清冷了,将我和殷莺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忍着肩膀的疼痛,又朝着街口走去。 总算到了街口,我打算打车离开。 这时,我才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 那男人叫壬河! 他果然和蒋家有深仇大恨! 甚至还说,要手刃了天元蒋家所有血脉。 可天元蒋家又是什么家族? 想到这里,我心里头就很压抑。 他们的仇怨,凭什么落到我头上? 我不过是出生就要被蒋老汉掐死的弃婴罢了…… 若非瘸子张…… 至此,我心里头又咯噔了一下。 瘸子张买我是一点。 可他买我的原因,却是那老先生的指点。 老先生是算命的高人,他算到了我出生的灾劫…… 我脸色苍白许多。 可这灾劫,真的是他算到的吗? 有没有可能,本身我出生的灾劫就是他一手造成? 我背上也开始泌出冷汗,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过于可怕。 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刺目的远光灯打断了我的思绪,一辆出租车行驶过来。 我立即拦车。 车停在路边,我带着殷莺上去之后,那的哥不停偷瞄我,还和我搭话。 问我发生啥事儿了,浑身弄得是血,还有人昏迷,要不要帮我报警? 我麻木着一张脸,说不用报警,我们就是路上遇到了混混打劫,现在得回家。 我和他说了老街的地址。 夜里头不堵车,差不多四十分钟,我就回到了老街。 半夜了,整条街都关了门,就这一家铺子灯火通明。 我背着殷莺走,隔着老远就瞧见瘸子张在铺门口踱步。 秦六娘在里边儿坐着。 随着我靠近了一些,瘸子张猛地抬起头,和我对视。 第一瞬,他眼中格外惊喜! 下一刻,他脸色就变成了隐怒。 我额头上隐隐冒汗,等走到铺门前头时,瘸子张瞥了一眼殷莺,就喊秦六娘带殷莺去休息。 看殷莺的模样是被鬼上身过了,得赶紧定一下魂魄。 秦六娘立即从我背上扶下来殷莺。 她欲言又止地看看我和瘸子张,才朝着楼上走去。 只剩下我和瘸子张两人,铺子里变得格外安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瘸子张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我听得明白…… 这个好,可不是真的说好…… 下一刻,瘸子张喊我跪下。 我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感觉到膝盖窝的位置,受到了一个重击。 我“砰”的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瘸子张拔出来了一柄尺子,“啪!”的一下抽在了我的背上。 我疼得一声闷哼! 瘸子张接连抽了我三下!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清脆的啪嗒声忽而响起。 我脸色骤变,立即喊了一声住手!> 瘸子张身体一顿,却是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住手?” “红河,你太让我失望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一次你运气好,活着回来了!下一次,你没这么好运气,是让老张叔给你去收尸?”瘸子张沙哑无比地呵斥道。 我脸色一变,才赶紧解释,我不是让他住手…… 放下胸前挂着的竹篓,我拉开了布块。 蒋幽女的尸身,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她小脑袋仰着,殷红的眼珠子正盯着瘸子张呢。 瘸子张显然被吓了一跳。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蒋幽女,又看了我一眼,眼中的疑惑也更多了。 瘸子张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看来,那人看起来奸计很多,可实际上,是个废物。” 我茫然了一下,不解的问瘸子张什么意思? 瘸子张才告诉我,只有废物,才会被一个莽夫对付了。 我:“……” 显然,瘸子张说的莽夫就是我了。 他还在气头上呢……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因为瘸子张只有在之前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才去找了细芬。 之后知道事情有变,细芬的丧事,他都放弃了……bipai 我却没忍住,去救了殷莺…… 铺子里头安静了半晌。 瘸子张又长叹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奈。 我抿了抿嘴,先开口认了错,说只此一次,我下次再也不犯了……让他别气了…… 瘸子张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为了拉开话题,我立即就说了晚上发生的事儿。 讲了那男人叫做壬河。 我快速问瘸子张,知不知道壬河,知不知道,天元蒋家? 稍微停顿一下,我又将自己对那老先生的猜测说了。 瘸子张低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他摇摇头,说他不认识壬河,也不知道天元蒋家。 但他能确定,那老先生并没有算计我的出生。 我愣了一下,不自然的问瘸子张,为什么能那么肯定? 瘸子张却又摇摇头,说这是关于那老先生的秘密,他不能说。 总之,老先生会指点他去买我,是因为他帮了那老先生一个忙。 并且,在我出生之前,老先生此前十数年,此后十个月,都没来过八茅镇,也没进过蒋家村。 他根本不可能算计到我妈,算计我,又从何说起? 我眉头紧皱,自己的推断被打破了。 那無先生呢?我的出生,会不会是他的算计? 我又问了瘸子张。 瘸子张却让我先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弄清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最重要的,是那壬河会不会死了,减少掉我身边的麻烦! 我告诉瘸子张,这是有意义的。 其实过往十几年,我都一直在想。 从上次蒋老汉去世,我又见了张恭,看到了蒋淑兰的善意,我才想清楚很多东西…… 她是个可怜人,她明明有很好的一生,却活生生给人毁了,甚至她都不敢来找我。 我这辈子,本来也不用那么狼狈。 如果我的出生,真是被人算计的,我肯定是要报仇的! 我话音刚落,瘸子张却怔住片刻,他眼中露出了不少感伤。 我一下子明白,我又说错了话…… 我赶紧和他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瘸子张又笑了笑,说让我先去休息,既然我这么执拗想弄清楚这件事儿,他肯定会帮我。 我正要继续解释。 瘸子张却转身,先往楼上走去…… 我立即追上去,他已经进了屋了。 我连续敲了几分钟的门,他都没开。 无奈之下,我只能回了自己房间。 将背篓放下,我正想着明天得好好和瘸子张解释清楚。 还有,得和秦六娘商量商量,超度了蒋幽女。 手机响起了铃声。 我接通电话。 传来的却是蒋淑兰的声音。 “红河……你能回家一趟吗?有个女人想见你……” 我眉头一皱,女人?什么女人? 我没有回答。 蒋淑兰又不安地说道:“不……我意思是,回一下蒋家村,不是你家……” 显然,蒋淑兰以为我恨她,说话都变得举足无措。 第58章 线索 > 说到底,曾经我对蒋淑兰,更多的也只是怨,怨她不来找我。 在看过张恭一家之后,我对她连怨,都怨不起来了。 蒋淑兰这一生充满了悲惨凄凉。 我只恨蒋家。 “我最近没时间回蒋家村,事务缠身。”我语气缓和了一些,又道:“蒋家村里,我不认识什么女人。” “这……”蒋淑兰明显还想说什么。 下一瞬,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谁?” 手机里出现了嘶嘶的电流声,电话已经断线了! 我瞳孔紧缩,那声音,显然在蒋淑兰身边。 是有人进了蒋家,那女声是在质问? 我又拨通了电话,只不过这一次却成了无法接通。 可我苦思冥想,都不知道我认识什么女人来找我。 殷莺是我女朋友,她找到八茅镇事出有因。 别的女人,又有什么缘由,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算计? 在蒋家村,能算计我的也就是無先生了…… 我尽量让呼吸平复镇定,没有继续打电话,也没再多想。 这么多年,無先生都没伤害蒋淑兰。 她不会有事。 一安静下来,四肢百骸都传来疼痛,尤其是右臂上的刀伤。 我检查了一下伤口,又起身出房间,去三楼秦六娘那里看了一下殷莺。 秦六娘的房间很简朴,透着淡淡的幽香,殷莺躺在床上,身边点着几根白烛,还有一个檀木的香炉。 秦六娘告诉我,殷莺没大碍,明天就能醒来。 我感激地和她说了谢谢。 她又喊我下楼去休息休息,别透支了精力。 我这才放心地下楼。 回到房间后,我忍不住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到了次日清晨。 醒来的时候,屋子后边儿那小窗户,都照射进来阳光了。 我翻身下床,去洗漱了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出了房间,我本来准备上楼去看殷莺。 却听到楼下有清脆的话音传来,不正是殷莺的声音吗!? 我立即朝着楼下走去。 一眼我就瞧见了秦六娘在路边打电话。 瘸子张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不少吃食,殷莺正坐在瘸子张身边,她拉着瘸子张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道:“老张叔,你就说一说嘛,红河小时候那些事情,我也可以……” 瘸子张板着一张脸,他瞧见了我,额头上都冒了汗。 殷莺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她看到我,眼中顿时一喜,松开瘸子张,起身朝着我走过来。 到了近前,她一下子就扑进了我怀中。 瘸子张眉头一皱,又咳嗽了一声。bipaic0 殷莺赶紧松开了我。> 我松了一大口气,殷莺显然没事儿了。 回想瘸子张刚才的表情,应该被她软磨硬泡了不短时间,不由得脸上有些苦笑。 “殷莺,先吃点东西。”我轻声喊道。 殷莺一直挽着我,朝着桌旁走去。 她小声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和我说了有鬼,一下子就失去意识了。 话语间,殷莺好像想起来什么,脸都白了。 我怕吓到她,就简单说了几句,那医院的确有一些闹鬼,但不是太厉害,麻烦的是抓她走的那个人,以及那个看似闹鬼,但实际上是个活人的医生。 殷莺恍然大悟,又喃喃道:“抓我过去的那个人……很奇怪,他一直和我说,蒋家的人都该死。” “至于那个医生……”殷莺脸更白了,她惊魂未定地跟我讲了妍妍遇害的细节,那医生当着她的面,不停地给妍妍灌药,还用电棍打她…… 至此,殷莺闭口不言…… 我眼皮一直跳。 瘸子张反倒是松缓一些,他摸出来烟嘴,点了里头的烟叶,猛吸了一口。 这时,秦六娘走进了铺子。 她语气略凝重,道:“你们去的那个医院,是个精神病院。”我没打断秦六娘的话,殷莺也呆呆的听着。 秦六娘又说了几句,当年精神病院闹鬼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不止是病人失踪,还失踪了一个精神状态有问题的医生,之后那医院就搬迁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医生,还真不是被鬼上身,应该是壬河蛊惑了他,再加上一些阴邪手段? 殷莺不安的又问了一句,那妍妍的尸体呢?怎么办? 没等我说话,秦六娘又道:“小丫头,这事儿,还是不要管了,昨天红河为了救你,差点儿死了。” 殷莺一下子开不了口了,眼泪顿时就溢出眼眶。 我见状,立即轻拍她手背,安慰了她几句 这时,瘸子张却开口道:“红河,等会儿,你就送殷莺回家吧。” 殷莺面色再变,就像是傻眼了一样。 我脸色也变了变。 瘸子张继续说道:“那个戴卢,不敢对殷莺做什么了,他也怕你。你带着殷莺,多有不便,你应该很清楚,你不想她再陷入险境吧?” “可……”我欲言又止,但我眼神已经说明了我的担忧。 瘸子张用力吸了一口烟,又道:“我仔细分析了你说的话,那壬河,应该被老先生追着,顾不上去找殷莺。让她回去之后多加小心,或者暂时离开一下仙桃市,确保安全。” 瘸子张是真的了解我,他两句话,将我的担忧给阻断。 他说的没错,殷莺跟着我,的确不安全。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 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再看殷莺,我眼中露出几分歉意。 我正想解释,可殷莺没露出什么不满。 她只是小声问了句。 为什么戴卢会怕我,还不敢做什么了? 我立即简单说了,帮戴卢解决的麻烦。 殷莺先是恍然大悟,接着,她嘴唇却抿成了一条白线。 “戴卢真不是个东西。”殷莺低声道。 秦六娘又开了口,说让我这会儿去送殷莺回去,时间刚好。 她才找人打听了消息,或许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能得到一些线索了。 我眼皮微跳。 线索,是什么线索? 第59章 再度来电 > 不过,我并没有立即去问秦六娘。 起身,我示意殷莺跟我一起走。 两人出了铺子,朝着街口走去。 阳光照射在她精致的五官上。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透着令人怜惜的病态。 我回想这两天的事情,鬼使神差的问:“殷莺,你不害怕吗?” 殷莺低头,认认真真的说:“怕。” 我心跳落空了半拍。 下一瞬,殷莺抬头看向我,认真又道:“可有一个男人,他为了保护我,能豁出去性命,我还怕什么呢?” 她搂着我的胳膊更紧了,头微微靠在了我肩头。 我一时怔然了,不知道怎么说话。 很快,我们到了街口,又很快打上了车。 我和的哥说了萤火湾的地址。 时间过得飞速,一眨眼,居然就到了萤火湾外。 下了车,殷莺噘着嘴,问我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思绪才被打断。 我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她这样相信我,我肯定不能让她失望。 现在不能一直和她在一起,是各种事情缠着我。 但我肯定能解决那些事情。 此外,毕竟殷家家境殷实,我会多赚钱,不让她爸妈反对。 殷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我们进了小区,一直到了她家的别墅前头。 我本来打算送到了就走。 却没想到,殷莺的爸妈居然刚好要从别墅出来。 我们直接就在门口遇到了。 殷莺爸妈的脸,一瞬间都成了猪肝色。???bipai 殷莺她妈眼中惊怕,而他爸则是满脸惊怒。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回来?!”殷莺他爸指着殷莺的鼻子,直接就骂了一句! 殷莺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正要解释。 我眉头微皱,和殷莺她爸对视了一眼。 显然,殷莺她爸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可我们隔着铁门,又让他镇定下来。 他冷冰冰地冲着我说道:“蒋红河,我劝你不要做梦,我殷家,不是你能攀上的高枝!” “戴家,也不是你得罪的起的家族!” 我没有那天的急躁了,语气平静下来,道:“我没觉得,殷家有多高不可攀,戴卢在我面前,恐怕也不敢再大声说话。” “大言不惭!”殷莺妈妈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我没有和他们争执,而是问殷莺有没有戴卢的电话。 殷莺小声说有。 我让她给我。 殷莺拿出来了手机,我看了号码,用我的手机拨了出去,并且我直接开了扩音。 殷莺爸妈就成了一脸疑惑。 很快,电话接通了。 戴卢先喂了一声,问谁? 我语气平静的说了句:“是我,蒋红河。” 戴卢的语气,骤然谄媚起来,道:“红河兄弟?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他后半截话音,显然有些不安。 “殷莺给的,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你还打算和殷家……”我话还没说完。 戴卢就紧张无比地接话道:“红河兄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是,我肯定不敢再去纠缠殷莺,要是殷莺他爸妈有什么麻烦,我去解释!咱们兄弟俩,不说二话……” 铁门后边儿的殷莺爸妈,已然傻眼了。 两人呆滞地看着我。 我和电话里头说了句没事了,就直接挂断。> 下一刻,殷莺爸妈的脸色变得青红交加。 “你对戴家……做了什么……”殷莺她爸眼中的惊惧更多。 我不再解释其它,又侧头和殷莺说了,有事情要找我。 殷莺用力点点头。 我这才转身离去。 倒不是我不通礼数。 殷莺一家人对我还没好感。 只能先不争执起来,再打消他们的念头。 下一次,我再来找殷莺,再带上一些见面礼,才能缓和很多。 很快我就出了小区,没花多久,便回了老街秦六娘的铺子。 瘸子张和秦六娘正在一块儿交谈。 我进去后,瘸子张便喊我过去坐下。 他们两人的面色,都极为严肃。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怎么了? 秦六娘沉凝了片刻,告诉我,她从一个朋友那里,大致打听到了一点点关于天元的事情。 只不过,她朋友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得过来见我们。 我一颗心都悬起来了不少,又问秦六娘,那现在打听到了什么? 秦六娘摇了摇头,说她朋友还没说。 我身体有些僵硬,不过我思绪却极为紊乱。 这时,秦六娘又开口说了句,想超度蒋幽女,却没那么容易了。 她和瘸子张聊过,蒋幽女的手头,居然有至少两条人命,本来她就是血煞,再加上两条人命,不是她能办到的事情,这也得另觅它法! 一时间,我不知道咋开口了。 铺子里的氛围,一瞬间僵持下来。 秦六娘迟疑了片刻,才道:“或许,等我朋友来了,他能给出一些意见,我算命术不精通,但他却是个本事不错的阴术先生,应该也有办法。” 我吐了口浊气,点点头。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有,关于那母煞吕玥。 我也得想办法,提前做个应对解决。 请不到那大先生罗十六,得找机会和那老先生见面。 …… 这当口,铺子又匆匆走进来了一个人。 此人生着一副圆脸,穿着考究,手上一串儿釉色反光的珠子,脖子上还挂着玉牌。 进门,他就喊了一句秦六娘在不在。 秦六娘立即起身,颇为疑惑地问道:“您是?”那人喘了口气,说明了来意。 他是城南区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最近他们包了一片地施工,可总是闹一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四下打听了,才得知老街有个铺子,老板叫做秦六娘,专门替人超度做法。 秦六娘略迟疑,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向了我和瘸子张。 我一下子就明白意思了。 秦六娘是想接生意,又怕耽误事儿? 可我们现在依旧很被动,没有办法主动插手介入,就只能等着事情上门。 于是我先开了口,说没什么事儿,让秦六娘该忙生意的就忙。 秦六娘便开始和那人谈了起来。 我看向了瘸子张。 迟疑了一下,我和他道歉,说我昨天不是那个意思。 瘸子张点了点头,说他知道。 我稍稍松了口气。 正当我想继续开口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拿出手机一看。 打过来的号码,已经让我有些眼熟了。 怎么又是蒋淑兰? 第60章 职校,钉子户 > 我犹疑了片刻,正要接通,可电话又挂断了。 我再拨过去,那边却成了不在服务区。 瘸子张问我怎么了? 我如实告诉他,蒋幽兰打的电话,之前她还找了我,想我去蒋家村,说有一个女人要见我。 瘸子张果断地摇了摇头,说不能去,指不定又是谁在暗处算计!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收起手机,我和瘸子张的注意力都在秦六娘身上了。 现在关键是要等秦六娘的朋友来。 超度蒋幽女,还有关于天元蒋家的线索,都得看他朋友。 秦六娘和那建筑公司的老板聊的差不多了,两人握了握手。 那老板慎重的说道:“那我就静等秦女士到场,我现在就回去让人停工。” 语罢,他又转身,同我和瘸子张对视一眼,笑了笑,才急匆匆朝着铺子外走去。 等他走远了,秦六娘隐隐露出几分喜色。 她告诉我和瘸子张,这是个大买卖! 顿了顿,她又吁了口气,道:“老张,你招财,只要来一次仙桃,我铺子的生意就要好上几天。” 瘸子张脸皮抽动了一下,说他也闹不明白,秦六娘这话是在夸人还是骂人…… 我尴尬的没开口。 秦六娘杏眼睁大,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说瘸子张这话能把人呛死。 没等瘸子张再开口,秦六娘就又说道,这事儿,她一个人恐怕办不利索,得让我和瘸子张跟着一起去。 我略有迟疑,不过转念一想,秦六娘的朋友还没来,我们待着也只是待着,还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况且,秦六娘一直在帮忙,我们要是太坐视不理,也不合情理规矩。 瘸子张倒是直接,说了句:“还是四六?” 秦六娘似是肉痛的点点头,又说了,这一趟一百万,事情办妥了,我们四十,她六十。 瘸子张说了个成字,又道:“戴卢那二百万,还是四六,不过主事的是红河,他六。” 秦六娘的肉痛,顿时化作了喜色,快速的说了个行字。 我心跳咚咚的加快了几分。 如果秦六娘这事成了,再拿四十万,再加上戴卢那份一百二十万,这就是一百六十万的巨款! 有这么一笔钱,家里头就不会坐吃山空了。 很快,秦六娘就开始说起来那建筑工地的事儿。 那老板叫做龙友德,他们工地上的闹鬼,比较怪异。 半夜的时候,一群工人会集结起来,在一片荒地上跑操,更怪异的是,总有人喊腿疼。 三天前更可怕,一群工人被鬼上身了似的,将一个工人给活埋了…… 还好他们发现的早,不然就闹出人命了。 那被活埋的工人被挖出来的时候,都只剩下半口气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头。 我听完了这些,心里头直犯怵。 鬼上身那么多人?得有多少鬼? 瘸子张吧嗒了两口烟,若有所思道:“应该是一整片荒地闹鬼?” 秦六娘点点头,说:“也有可能是他们施工的事情,龙友德说那里以前是个职校,十几年前就搬迁了,我觉得肯定发生过事情,得过去看了才知道。” 秦六娘又让我们拾掇一下家伙事儿,她也去收拾收拾,立马就出发。 语罢,她去收银柜子里捯饬。 瘸子张和我一起上楼,他进了自己房间,我则到了我屋里头,检查了我的东西。 出来没几天,我家伙事儿的损耗,已经不小了…… 朱砂绳只剩下一半,铜钱绳只剩下最后一根儿,黑驴蹄子也一并留在了吕玥的坟里头。???bipai> 老牛角经过几次恶斗,伤痕累累,我感觉撑不住太久就得断掉。 我将能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放进了兜里,蒋幽女的尸身,则还是放在竹篓里背上。 吃一堑长一智,万一老先生还没解决掉壬河,让他再偷了蒋幽女,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 准备到位了,我就出屋下楼。 瘸子张没有背他的大背篓,只是身上鼓囊了许多,看样子和我一样。 他瞟了一眼我的竹篓。 我冲他点头暗示,瘸子张点点头,神色满意了些。 不多时,秦六娘就下楼了。 她手上提着一个小皮箱,腰间还绑着一个很长的木筒子,不晓得里头装了些什么。 从铺子离开,径直到了老街口,上了秦六娘的依维柯大金杯,油门一响,车便上了路。 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我们到了一处工地。 周围人烟稀少,还有一座城中山。 工地的铁皮围栏和彩钢房,透着一种难言的死寂。 秦六娘将车停在了工地大门外,我们三人径直走过去。 右侧的保安室匆匆走出来了两人。 一个是油光满面的保安,另一个,就是刚才找我们的龙友德。 龙友德脸上喜色不少,又扫过我和瘸子张。 秦六娘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我和瘸子张是专业的背尸人,她带上我们,确保事情万无一失。 龙友德更是惊喜不已。 那保安却惴惴不安。 “工人该回家的回家,剩下一些外地的,都回宿舍休息,我先带你们过去!”龙友德指了指路,便往前走去,那保安则跟着他一起。 很快,我们便穿过了前方的工地。 到了后边儿,一眼就瞧见一片堪比一个草场大小的荒草地。 杂草被清理掉一部分了,剩下的还是浓密杂乱。 “就是这里……晚上一大群人撞鬼了跑步,吓死个人!” 龙友德胖脸哆嗦了一下。 秦六娘问他,埋人的地方在哪儿? 龙友德又带着我们往前走了两三分钟。 穿过一部分凌乱被踩踏过的杂草,便看见地上有个一米多深的大洞! 阳光照射下来,这大洞给人的死寂感更强,就像是有人在盯着我们看一样! 我眼皮不由自主的微跳了一下,看了看瘸子张。 瘸子张叼着烟嘴,眉头拧了拧。 “除了以前这里是个职校,你还知道什么?”秦六娘又问龙友德。 龙友德挠了挠头,说他别的都不晓得了,不过他这两天打听过,当年的职校,也没出啥事儿,单纯就是因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们搬迁去了更大的校区。 顿了顿,他又嘟囔了一句:“其实也不小,你看,以前这地方是操场,我们给规划成了一个高尔夫球场,这都能用。” 秦六娘眼中的疑惑更多了。 这时,我却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就像是有人在烧纸钱。 抬头,我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角度刚好就能瞧见,在远处的山脚下,还有一排砖瓦房子,那房子的院里头,正在冒着浓浓的黑烟。 秦六娘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工地都要施工了,还有人住着?”秦六娘不解地问道。 “呃……钉子户,给了五百万都不搬走,非要一千万,我打算修一堵围墙,把它们的房子隔绝开,可还是很麻烦,因为后山我们也得规划,通行权的事儿不好整,还僵持着呢。”龙友德苦笑道。 第61章 人骨 > 瘸子张咳嗽了一声,道:“他们家,死人了?” 龙友德立即摇了摇头,说可没死人,那一家就住着两口子人,四十来岁,孩子在外边儿读大学,身体都好得不行。 瘸子张摇了摇头,眼睛微眯起了一条缝,喃喃道:“没死人,大白天烧纸钱的,不正常。” 我和瘸子张想法差不多。 这地方以前既然没出过事儿,那问题肯定在别处。 白天烧纸钱,怎么看都不对劲。 秦六娘喊龙友德和保安回去,我们在四处看看,有事情再联系他。 龙友德点了点头,不过,他看钉子户房子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了。 他又和我们讲了,那家钉子户,男的叫车驹,女的叫李兰,都不是好接触的人,让我们小心一些。 说完,他才和保安转身离去。 秦六娘则朝着山脚下走去,我和瘸子张紧随其后。 一转眼,我们到了那排砖瓦房前。 竹篱笆的院儿里头,放着一个大火炉子,旁边站了个妇女,她将一捆纸钱扔了进去。 火舌嗤的一下,窜起两米多高,黑烟变得更浓郁了。 “李兰?”秦六娘喊了一声。 那妇女扭头瞧了我们一眼,脸色就和吃了苍蝇屎一样难看。 “离我家门口远点,一群膈应人的东西!”李兰直接破口大骂。 秦六娘脸色变了变,她又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工地上的人。” 李兰却更厌恶了,道:“又是哪个社区,哪个单位的领导?反正我家不搬,要么一千万,要么我家一直在这里住着,有种你们再来强拆?!” 说着,她居然从旁边拿出来一个火钳子,夹出来一坨还燃烧着的纸钱,朝着我们就甩了过来! 瘸子张抓住秦六娘的肩膀,一下子闪到一旁,我也立即闪开! 李兰作势又要夹纸钱。 这时,屋里头又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男人生着一张方脸,眼睛狭长,嘴巴很薄,一副刻薄的模样。 他手里头端着一盆脏兮兮的水,冲着我们就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丧良心的杂种,喊那个挨千刀的龙友德,去挖了你家的祖坟,看你们还给不给他当说客!” 语罢,他一盆脏水又冲着我们泼过来! 我们三人只能躲得更远! 很显然,那方脸男人就是车驹了。 车驹又碎骂了几句脏话,喊李兰多烧点儿纸,就得让这些人晦气的干不了活儿,他们一家不好过,别人也甭想好过! 李兰立马就开始烧纸,车驹从腰间摸出来一把菜刀,杵在了院门口,这架势,谁靠近,就要和谁干仗。 可他的话,却让我心头惊疑不定。 挖了车驹和李兰家的祖坟? 龙友德没说过这一茬子事儿啊。 那这就说得通了,他们是因为祖坟被挖而烧纸钱。 闹鬼也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们三人相视一眼,秦六娘说了句先回去。 我们转身就朝着外边儿走。 穿过这片荒地,又经过了刚才有个坑的地方,回到了工地上。 龙友德就在工地尾巴那儿来回踱步等着,保安已经不见踪影了。 龙友德一见我们,就惊喜的走上前来,问我们怎么样,看出来苗头了吗?> 秦六娘脸色都沉了不少,说了句:“龙老板,你这钱,不好赚,话都不说利索,让我们怎么办事?” 龙友德脸色微变,他一脸茫然,说他没有说不利索啊,发生了什么,他半点儿都不明白。 秦六娘直接就说了,他们施工挖了车驹和李兰家祖坟的事儿。 龙友德一拍额头,脸上都是苦笑了。 他立即就解释,说天地良心,他们绝对没碰过人祖坟。 这里头的事情复杂,他觉得都是些扯皮的事情,他就没和我们说。 瘸子张锤着胸口咳嗽了一声,让龙友德说来听听。 龙友德一番解释下来,我们才清楚事情原委。 原来,他们最开始找车驹谈拆迁的时候,从三百万谈到了五百万,都要签合约了,车驹忽然反水,又要一千万,这合约肯定是签不下来了。 再之后,他们寻来了社区方面的人去游说,结果车驹就污蔑,说他们施工,挖了他家的祖坟。 可关键是,他们祖坟在后山上边儿,他们工人都没上去过,甚至当时都还没施工到荒地这边儿。 车驹又带着人去看了,的确是祖坟被挖了。 这就是属于屎盆子扣脑袋上了,解释不清楚。 再之后,他们就拿这件事情来做要挟,非要那么多钱。 说完,龙友德脸上都是苦笑。 我眼皮直抽搐,心想,这也是够狠的。 为了能占据点儿上风,祖坟都能自己下手挖…… 秦六娘若有所思,半晌后喃喃道:“那应该没错了,车驹动了自家祖坟,栽赃给你们,所以工地闹鬼?这样一来,倒算是简单,晚上我们趁夜色,去把车驹家没投胎的鬼魂超度了就行。“ 瘸子张点点头,表示认同。 龙友德脸上更是喜色连连。 秦六娘又看了一眼时间,喊龙友德给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她先点个外卖回来,这都三点多了,还没吃东西。 龙友德立马打了电话喊人来送吃的,然后带着我们朝彩钢房那边走。 往那边走着,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后方。 可我隐隐约约,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事情看似是秦六娘分析的这样,但真就那么简单? 天上隐隐蒙着一层阴云,像是要下雨一样。 很快我们到了彩钢房那边儿,又进了龙友德办公室。 龙友德给我们倒了茶水,让我们坐会儿。 我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鞋里头硌得慌。 脱了鞋子,往外边儿一倒,我脸色顿时变了变。 因为滚落在地上的,居然是一根惨白色的骨头…… 我捡起来一看,骨头冰冷无比。 仔细看几眼,竟然像是人的指骨! 这时,龙友德接了电话,说出去给我们拿吃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就出了办公室。 瘸子张锐利的视线落在我脸上,皱眉道:“人骨头?” 秦六娘显然被吓了一跳,也看了过来。 我凝重道:“秦姨,这片荒地的事儿,我看没那么简单……” “要不,把那个埋人的坑,挖开来看看?” 我们刚才在那边儿停了最久,很可能我鞋里头的指骨,是从那里带出来的! 第62章 白影 > 秦六娘面色紧绷,点头道:“是有些问题,等会儿让龙友德安排人,把那地方挖深一点儿。” 同时,秦六娘将那一小节指骨接了过去。 不多会儿,龙友德提着两袋子吃食回来了。 我们快速吃罢饭,秦六娘就直接让龙友德安排几个工人,去挖开前几天活埋了人的那个土坑。 龙友德满脸的疑惑,问那个坑也有问题吗? 秦六娘没解释什么,让他照办就行。 龙友德便让我们先过去,他马上带着工人过来。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之前荒地土坑那里。 一米多深的大坑,泥土都带着些许惨白。 五六分钟后,一群工人来了,龙友德指挥着他们开始挖坑。 这过程中,我们都仔仔细细的盯着。 只不过,挖了很长时间,左右扩大了一米,深度也挖下去了三米,都只是正常的泥土。 没有像我预想那样,又挖出来别的骨头。 不知不觉间,都下午四点半了。 天阴沉沉的,乌云更重,仿佛随时会下雨。 冷意也变得更重了起来…… 一个工人从坑中抬起头,极不自然的问龙友德,说还要挖多久,多深?是要挖什么东西吗?看样子要下雨了,挖不了多大会儿了。 龙友德则投给我们询问的眼神。 秦六娘迟疑地看看我,又看看瘸子张。 瘸子张蹲身下来,捻起来地上一点儿泥土,放在舌尖上尝了尝。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我心头一紧,因为瘸子张并没有教我这个本事,他这是在做什么? 秦六娘则喊龙友德先带人回去,不用管我们。 工人们爬上了土坑,龙友德带着他们走了。 风变得更大,带着土沙,吹得人迷眼睛。 “可能是我们想错了,这么深都没挖到东西,土里头没有尸臭,有一些阴气,但没那么重,并没有埋尸体。”瘸子张干巴巴的说了句。 我拧巴着眉头,可刚才那手指头,我们三个都看了,的确是人骨……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天色愈发阴沉,但一直没下雨,风开始变得闷热起来。 我忽然又想到,是不是我弄错了,指骨不是从这里钻进鞋子的,而是在车驹和李兰家那边儿? 刚想到这里,我又很快的否定。 正常人的家门口,怎么会有人骨头? 恰在此时,秦六娘开口道:“或许,是车驹和李兰家的祖坟里,被挖出来的骨头,如果是那坟头闹鬼,尸骨散落出来,其实很正常。” 她这分析,也合乎情理。 瘸子张示意我们先回去等天黑,如果等会儿不下雨,就正常猫去后山上的祖坟,要是下雨了,就还得等等。 雨天,阴气太重,如果打雷,上升而起的怨气就更可怕! 能让那么多工人鬼上身,还活埋人的鬼鬼祟祟,绝没有那么简单。 我深以为然的点头,暂时压下了疑惑,我们三人又回了龙友德的办公室。 龙友德又给我们倒了热茶,神色显得很紧张。 不过,他没上来多问。 时间变得极为缓慢,我时不时就要看一下手机,终于熬到了快六点钟。> 办公室的门,忽然砰!砰!砰!被敲响了。 龙友德脸上有些不满,过去开门。 出现在门口的人,却让我心头一惊。 因为这人,居然是车驹和李兰! 龙友德显然被吓了一跳,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们来,想干什么?!”龙友德警惕地问道。bipaic0 车驹死板着一张脸,就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他哑着嗓子,说他儿子在学校出了点儿意外,需要用一大笔钱,他们想通了,房子让我们拆,就是之前谈好的五百万。 李兰则是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办公室里四瞟。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 刚才,这两口子的态度都强硬无比。 这么巧,他儿子就出事了要用钱? 龙友德眼中浮起喜色。 他顿时一改脸色,笑容满面的请车驹和李兰进来,还拿出来烟盒,给车驹递了一根。 车驹没有进屋,没有接烟,干巴巴的说了句:“不抽烟,给钱,要现金,明天就搬。” “呃……这个点,银行下班了,这么大笔的现金,还真得等明天。”龙友德解释。 车驹又看了一眼龙友德,点点头,说了个“行”字。 接着,他忽然又说了句:“地里头闹鬼,这几天,每晚上还有人四处飘着,你们别瞎挖乱挖了,大半夜的,最好这工地别有人吧。” 语罢,他带着李兰转身就走了。 龙友德一直张望着,过了小半分钟,才带上门回过头,脸上喜色更多了。 甚至他笑出了声:“哈哈,这两口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哪有那么巧合,儿子就在学校出事的?” 他赶紧又走到秦六娘跟前,慎重的说道:“秦女士,刚才他们的话,你别放心上,我给你加钱,再加二十万!晚上一定上山,给他家祖坟超度超度!” 我一下子就明白龙友德的想法了。 他肯定是认为,车驹李兰两口子,挖祖坟想给他们施工方难堪,顺道坐地起价,却没想到,祖坟闹鬼,连自己也吓到了不敢住! 可我却认为,这事情,恐怕还有蹊跷。 只是问题在哪儿,我却说不上来。 秦六娘也挺高兴,让龙友德不要担心,就算不加钱,她肯定也办好事情,这加了,就会更卖力稳妥。 一时间,办公室的氛围,都缓和了不少。 晃眼,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天已经黑了。 外头还是没下雨,只是乌云厚重得跟铅块似的。 月亮都没冒头,只隐隐露出一团白茫茫的印子。 秦六娘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临了,她又问了龙友德,后山上车家祖坟的位置。 龙友德尴尬地说不知道,当时只是凭车家口说,和几张照片。 秦六娘只得作罢,说我们自己找。 趁着夜色,我们穿过荒地浓密的杂草,沿西侧逐渐靠近后山。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扭头四下一看,我身上立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远处的杂草上方,当真飘着几个白影子。 夜风呜咽,好似鬼哭…… 白影子再上下起伏晃动,换上几个胆小的人,恐怕当场就得吓得昏死倒地! 第63章 工牌 > 我粗略一算,起码八九个鬼影子…… 这车家的祖坟,还当真是埋了不少人。 瘸子张压低了声音,喊我不要多看。 秦六娘更紧张慎重起来。 我收回了目光,几人继续往前走。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后山脚下。 车驹家在山正面,我们便选了偏西的一条小路上山,到了半山腰,才顺着山路朝山正面的方向走。 我疑惑地问秦六娘,如果鬼魂都跑出去了,还能超度吗? 秦六娘告诉我,那其实正好了,她将超度的符文直接贴在棺材上,等它们回来,就一并送走,反倒是省事儿。 说着,秦六娘的速度便更快。 又走了十几分钟,总算到了山正面的山路。 我有许多在坟山过夜的经历,大致也能揣测,一般这种人家的祖坟,不会离住家的方位太远,再加上一路过来,都没瞧见别的坟头,这山上可能就只埋了车家一户人的祖坟。新笔趣阁 循着山路往上,一直左右寻找。 秦六娘嘀咕了一声,说如果她朋友来了,就不用那么麻烦的找来找去,她朋友看一眼山头,就知道坟在哪儿。 我心知秦六娘说的朋友,就是那个勘风水的先生。 可我还是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这么神?” 秦六娘叹了口气,瞟了一眼瘸子张,说:“红河这孩子,那么好的资质,被你看得那么紧?咋除了背尸,啥都不会,啥都不知道?” 瘸子张眯了眯眼,说了句:“红河读了很多年书,上了很好的大学。” 秦六娘:“……” 瘸子张的确很能噎人。 而秦六娘的话,又让我对这风水界,有了许多的好奇。 又走了一小段时间,秦六娘突然惊喜地说了句:“在那边!” 她走下山路,朝着右侧走去,我和瘸子张投过去视线,顿时就瞧见了一个垒砌了青砖的坟头。 坟被铲掉了一半,却并没有露出来棺材。 只是,我顿生疑惑。 就一座坟,这不对劲啊…… 外头飘着的,可不只是一个鬼…… 一转眼到了坟头前边儿。 秦六娘脸色也变了变,她不自然的说了句:“怪了……没有鬼气和怨气……坟冢里的死人,早就投胎了……” 瘸子张微眯着眼睛,忽然道:“不是这座坟在闹鬼,红河的想法是对的,那操场荒地,有问题!” 我心咚咚咚的狂跳。 抛却了这坟闹鬼的可能,那操场荒地闹鬼,数量又那么多,岂不是埋了同等数量的死人!? 那尸体,埋在了哪儿?! 我后背顿时被冷汗浸透了。 正当此时,轰隆一声惊雷作响! 风,变得更大! 瘸子张低声又道:“下山,这刮风打雷,阴气重重的,不安全,别被劈了。” 我冷不丁就想到被雷活劈死的细芬弟弟,额头上更冒出来汗珠。 “这钱,不好赚。”秦六娘抱怨了一句。 瘸子张已经转身下山了。 我们往下走,速度就很快了。 原本,瘸子张要走刚才的方向,可他忽然顿住了脚步,盯着山下。> 我也顺着看了过去。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整个操场荒地刹那间亮如白昼。 我刚好瞧见在车驹和李兰家门外,约莫十几米的地方,有两个人,正在鬼鬼祟祟的从地里头扒拉什么东西,朝着一个箱子里装去。 闪电之后,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黑暗再次笼罩了一切…… 瘸子张没有改变方向,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不消沟通,我都看出了问题! 我们下山,还是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等我们从山脚急匆匆的跑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两个人影拖着一个大箱子,钻进了车家的院子。 瘸子张径直朝着车家院子走去,两三分钟,我们到了院子外边。 院里头寂静无比,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老张叔……”我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先去刚才瞧见他们扒拉东西的位置看看。 可瘸子张却一推门,直接就进了篱笆院子! 他转眼走到了堂屋门口,重重的敲击屋门。 “谁?”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瘸子张声音干巴巴的,喊他们开门,再不开,就要死人了! 吱呀一声,门直接就被拽开了。 “你们搞什么鬼!不是说好搬了吗?”车驹的脸难看的都成了猪肝色,开口又骂骂咧咧道:“死你妈呢死,信不信老子又不搬了?!” 我面色骤然一变。 这车驹,嘴巴简直比吃了屎还臭。 秦六娘眉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没等我们开口,瘸子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冰冰的说了句:“不要瞎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把你们刚才挖出来的东西,赶紧弄出来!” 车驹脸都黑了,可他额头却冒了汗,色厉内荏的说了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东西,出去!” 语罢,车驹狠狠的一推门,就要将门关上。 这瞬间,我却瞧见了车驹胸口挂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工作牌。 其上有一个照片,下方写着:“仙桃市海湖职业中专,教师文民生。” 名字,不是车驹,照片上的脸,更不是车驹! 那是一个模样敦实,面带笑容的年轻男人脸。 砰! 门关闭了,瘸子张抬腿,一脚踹在了门上。 嗡的一声闷响,门却没开…… 另一侧的窗户,探出来个人脸,是车驹的老婆李兰。 她一张脸拖得老长,尖锐的骂了句:“你们几个遭瘟的,赶紧滚!” 这骂声更让我不舒服,视线顿时投了过去。 我却瞧见,窗户里头,李兰的身后,似是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那人的手,缓缓的朝着李兰的脖子上搭去…… 我心头恶寒,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别管这几个瘟神了,明儿拿了钱,咱们就走,不招惹晦气。”手,落在了李兰的肩膀上。 那人影却怪异的变得矮小了一些。 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不正是车驹吗。 是他回到房间,刚才在李兰身后? 第64章 杀妻 > 第六十三章 李兰将头退了回去,窗户被关上了,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我不自然的看向瘸子张,询问他怎么办,我还问,他看见了没有? 瘸子张点点头,道:“很明显的死人影子。” 我愣了一下,道:“只是死人影子?” 瘸子张问我,还看到了什么? 显而易见,他没瞧见那工作牌。 是他没注意? 豆大的雨滴,开始噼噼啪啪的落下! 秦六娘说在这里等着不行,这么大的雨,得淋出来问题,我们得先走。 瘸子张不多言了,点点头,和秦六娘先转身。 临头,他又看了一眼窗户,幽幽道:“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东西扔出来,躲在灶房里去。” 不过,屋内没有任何回音了…… 雨开始变大,我们快速离开了车驹家,朝着工地方向回去。 本来我还想找一下,刚才他们扒拉东西的地方在哪儿。 可雨实在是太大,根本找不了…… 等我们狂奔回龙友德办公室的时候,三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办公室里头,龙友德趴在一张桌子上睡觉,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又赶紧起身。 他揉了一把脸,格外紧张的问我们,事情处理完了? 瘸子张冷着一张脸,说还没有。 龙友德顿时就惴惴不安。 办公室外雷雨声密集无比,让我心里也格外烦躁。 我总觉得,恐怕会出事…… 鬼使神差的,我又想到那工作牌上的年轻面庞…… 闹鬼的不是车驹家坟地,而是操场荒地。 我踩到了一点点小指骨,以为是那土坑中出来的……可土坑中什么都没有。 反倒是车驹和李兰半夜在她家门口扒拉了一箱子东西…… 甚至,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跟着李兰。 瘸子张还警告了他们!???bipai 显而易见,瘸子张已经猜到了什么,并且判断了一个结果! 这些线索在我脑袋里头围绕一圈之后,也成了型! 操场荒地中,必定有死人! 死人才会闹鬼! 那死人,恐怕就在车驹和李兰家门口! 指骨,是我在那里碰到的…… 他,叫文民生? 或许,只是其中一个死人叫文民生? 那车驹和李兰不搬迁,真的是因为钱谈不妥么? 现在要搬迁了,真是因为闹鬼? 我思绪更深邃了。 有没有可能,车驹他们知道一些什么,不搬走,是因为不敢…… 而搬走,闹鬼是一个因素,我们的到来,甚至是挖掘荒地,成了另一个更大的因素?!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醍醐灌顶,脑袋一下子就清明了! 抬头看了一眼瘸子张和秦六娘。 他们都坐下来了,秦六娘在拧干身上的衣服,瘸子张端着一杯茶,一言不发。 我有个猜测。 瘸子张他们并没有说,车驹家的祖坟和荒地闹鬼无关。那他们是想等明天之后,再单纯的处理闹鬼的事情? 可我却觉得,有可能不用等天亮,我就能弄清楚一些事情。 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龙友德。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龙老板,你能联系到以前这个职校的人吗?” 龙友德赶紧抬起头,疑惑道:“小兄弟,要做什么,我倒是能联系到,这片地就是他们卖给我的。” 我沉声说道:“打听一个人,叫做文民生的教师。” “呃。”龙友德眼中更不解,但他还是拿出来手机,开始打电话。 瘸子张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 秦六娘眼中颇为不解。 其实我了解瘸子张,他秉承的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事儿他也想简单化处理。 可我实在抑制不住心头的疑惑。 而秦六娘,她的本事,应该大多在超度上面,或者简单的一些算命,反倒是鬼鬼祟祟的东西,并不是她那么擅长的,所以很多事情,都让我和瘸子张在主导。 我先给了瘸子张一个放心的眼神。 几分钟后,龙友德挂断了电话,他告诉我,打听到了。 这职校搬迁之前,的确有个老师叫做文民生,不过当时他因为一些学生的问题,和这里的住户,也就是那钉子户车驹起了一些冲突。 车驹天天在学校闹事,逼的文民生辞了职。 再之后,文民生失踪了,警方还来职校调查过一些信息。 顿了顿,龙友德说只打听到这些了。 我眼皮狂跳,额头上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失踪? 和车驹起冲突? 我感觉,我已经想到一个可能性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惊恐无比地喊着,说闹鬼了!荒地的鬼跑出来了! 龙友德吓得脸都白了。 瘸子张更是猛然站起身来,秦六娘也惊疑不定! “啪!”一声清脆的啪嗒声传来。 办公室的窗户上,多了一个惨白的鬼影子! 那鬼影子紧贴着玻璃,就像是要钻进办公室! 龙友德都快被吓哭了,哆嗦的喊我们快出手,别让鬼进来了…… 瘸子张面色紧绷。 他一瘸一拐地飞速到了办公室门口。 我紧跟他身后。 他一把拉开门,我们快速看向右侧。 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纸在不停的拍打。 窗户上贴着的,却并不是鬼影子。 只是一个纸人! 雨来得快,停得也快,这会儿居然已经没了。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圆月,惨白的月光映射而下。 工地上不少人都从房间里头跑出来了,朝着工地大门处涌去。 我四扫周围一眼。 整个工地宿舍区,一些房门口飘着纸人,空地中央也有两个白纸人。 这白纸人极为眼熟,我心里突地一跳。 这不正是之前荒地上,我见的那些“鬼”? 可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是鬼啊!? 就在这时,工地大门那里又传来了惊恐的尖叫,说死人了! 我脸色再变,瘸子张却绷着一张脸,径直朝着那边走去。 我又赶紧跟上。 当我们到工地门口的时候,看见的一幕,却让我心头恶寒。 工地正门处,有一个女人倒在了血泊中。 一眼我就看出来,那是李兰。 她已经没气儿了,脸惨白的纸一样,而她头发被车驹从后边儿抓住,车驹手头还攥着一根细长的断骨,像是人的小腿骨,他用力的朝着李兰后背一下一下的猛刺! 同时,一个阴寒怨毒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该死,你们都该死啊!凭什么?!杀了我,剁碎我,埋了我,还要挫骨扬灰!” 我心头更寒。 这话音,可不是车驹的! 而且车驹的胸口,还是挂着那工作牌。 其上年轻男人的笑脸,似乎要和车驹现在变态的模样融为一体了…… 同时,车驹的背后,还有一道极为细长的影子,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 瘸子张额头上汗珠直冒,沙哑道:“好凶的破尸鬼。”骤然间,车驹停顿下来。 他猛地扭过头,阴恻恻的看向了我和瘸子张。 他眼睛睁大得快掉出来了,怨毒无比地说道:“不该管的事情,就别管!不然连你们一起杀!给我滚!” 第65章 他要被你害死了 > 工地大门口那些工人,更被吓得惊慌失措,又跑回了工地里头。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破尸鬼,其实很常见。 但不常见的,是这么凶的! 吃死人饭的这一行,讲究死者为大。bipaic0 实际上,如果尸体被破坏,损伤了,那尸体诈尸,就不再是简单的诈尸,而是出魂。 本身诈尸,会出现鬼上身活人,可破尸的鬼上身,更像是出魂借体! 这种情况,被借体的人,是清醒着的…… 发生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就好比现在,车驹是被文民生的破尸鬼借体了。 他就是亲眼看着自己,杀了自己的老婆李兰! 往往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天亮之后,都得疯了…… 我额头上汗珠更多,身上的冷汗混杂着之前的雨水,黏腻无比。 瘸子张眼神警觉,他的手,却从腰间摸出来了一根铜钱绳。 我屏住呼吸,也取出来了一截朱砂绳。 我的铜钱绳对付吕玥的时候消耗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车驹的脸更为阴霾,月光照射下,更像是两张重叠的脸一般。 他一张脸很痛苦,另外一张,则带着阴冷的笑容,恍惚一看,又像是他表情多变,更是诡谲。 他的手,从李兰背后一抽。 那根细长的腿骨拔了出来,还带着一点儿血肉。 车驹陡然又站起身。 他阴厉的看向了我。 就在这时,我身边忽然踏出一个人影。 那不正是秦六娘吗! 秦六娘面色肃然,她一手持着一面铜镜,镜面朝着车驹一照! 月光好似凝聚在铜镜上,一道铜色的光晕落在车驹的头顶! 车驹的身体一颤,好似僵硬了一般,一动不动。 下一刻,秦六娘踏步往前,她手中还捏着一张符。 她话音传出,却透着一股空寂感。 “魂游四方,无定无居,七魄散去,怨仍不平,阴冥六道,难入门径。渡魂入地,皆尽安宁!” 开始,秦六娘声音是空寂的,到了后边儿,却变得肃然不少。 我听得心头猛跳。 这就是她超度死人的符?! 我和瘸子张也有符,不过是非常简单的驱鬼符。 瘸子张和我说过,上三下九,精湛玄妙的符,都在道士先生手中,背尸人不在上,不在下,游离在两者之间,只有一些普通的符咒传承。 要是我能会秦六娘这符,背尸完了,或者先超度,再背尸,岂不是根除了大部分的麻烦? 当然,想只能想。 秦六娘明确说过,我身上有冤孽,她不敢收我,怕死。 我思绪只是瞬间,而秦六娘的速度很快,一转眼,她就到了车驹跟前。 啪! 秦六娘一符拍中了车驹的额头! 车驹的身体一颤,好似两张重叠的脸消失不见了。 秦六娘松了口气,她收起了铜镜,转过身,满脸笑容的看着我们,神色都轻松不少。 我更震惊。 我和瘸子张那么紧张的破尸鬼,就这样被镇住,甚至可能是超度了?! “老张,红河,你们看,不怕它凶,就怕它不现身,这事情……”秦六娘话还没说完。 车驹,忽然动了。 他再一次抬起头来,头顶的符,却变成了漆黑色。 他抿着嘴,血似乎从嘴巴里溢出。 我脸色变了,惊声喊道:“秦姨,小心!” 同时我迈出大步,朝着秦六娘冲去! 瘸子张反应速度同样快,一个箭步射出身体。 可毕竟距离有那么远,秦六娘先是神色愕然一瞬间。 下一刻,她身体骤然朝着右侧一闪。 这完全是秦六娘本能的躲闪。 嗤的一声,车驹手中的小腿骨,从她腰身上擦穿而出!> 一道血花迸射,秦六娘没有被贯穿身体,但腰上还是被刺了一条伤口! 秦六娘一声惨叫,我和瘸子张已然到了车驹跟前。 瘸子张左手抓住秦六娘的肩头,将她往后一拽。 同时,他右手朝着车驹脖子上一甩铜钱绳。 车驹猛地一抬手,小腿骨居然挡在面前,铜钱绳缠在了其上,他又是一抬腿,瘸子张闷哼了一声,直接被他踹翻倒地。 我不敢停顿,朱砂绳也是一甩而出,套住了车驹的脖子。 我速度飞快,骤然闪身到车驹身后,膝盖重重朝着车驹后心一顶,拽着朱砂绳,他砰的一下,跪倒在地。 我粗重的喘息着,额头上青筋狂跳。 冷不丁的,我却觉得车驹的身体软了许多。 不像是被借体了一样…… 下一刻,更阴冷的感觉从身侧传来。 刚才被捅了不知道多少下的车驹老婆,李兰,她居然从血泊里直立起来身体,满是鲜血的脸,直勾勾的瞪着我。 她猛然要抓我的脖子! 这速度太近,我来不及抵挡。 瘸子张刚从地上爬起来,他大惊失色。 我感觉如堕冰窖一般的寒冷! 就在这时,我觉得背篓一颤,好似一个拨浪鼓的声音传出! 我瞳孔紧缩。 蒋幽女发出了动静?! 她要帮我?! 说时迟,那时快,李兰就要抓住我脖颈。 一个苍老的话音,却在我耳边回荡。 “五绝,绝地魂。” 李兰的身体,忽然僵硬了…… 她直挺挺的倒入了血泊中…… 我同时觉得肩头一沉,像是有东西在我肩膀上,可下一瞬间,那东西又回到了我的竹篓里。 我呼吸格外急促,猛地抬头,看向了工地大门外! 蒋幽女,的确是要出手帮我。 可先帮我的,不是她! 我视线飞速在搜寻。 堪堪瞧见了工地马路对面的一根电线杆子下,立着另外一根竹竿。 布条随风轻微晃动,其上的字,更让人心神一颤。 “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五绝地书酿祸福吉凶。” 但只是那根杆子立在那里…… 我却没瞧见那老先生的人…… 我余光瞧见瘸子张也在警惕的看着工地外,不过他快速先到了秦六娘身边,将她搀扶起来。 我不再犹豫,直接朝着工地外跑去! 转眼,我到了公路对面。 却瞧见一只手从电线杆子后边儿探出,抓住了那竹竿,一个瘦小的人影,便朝着右边快速走去! 我赶紧跟上前…… 一口气,追出去了快五六分钟,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我粗重的喘息着,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我先喘着气说了谢谢。 心里头又有更多的疑惑想问。 他来了,是已经对付了那个叫做壬河的男人?! 还有無先生那方面的事儿,他们是否认识? 下一瞬,老先生回过头来。 他面沉似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还有审视。 “你,和其他人说了,我帮了你。”老先生的话音,变得很冰冷了。 我脸色微变。 想起来那天晚上,壬河的话,让我对老先生产生了怀疑,以为是他算计了我的出生。 我因此和瘸子张说了不少事情,而瘸子张打消了我的猜测。 张口,我正想解释。 可老先生却一副失望的眼神,又道:“蒋红河,你闯了大祸!” “那瘸子张,要被你害死了!” 第66章 那个女人是你的契机 > 我脸色登时就变了。 瘸子张要被我害死? 这没理由啊,瘸子张肯定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那什么事情会危及到瘸子张的性命? 我不敢不相信这老先生。 因为他说的事情,都应验了! 强忍着心头的不安,我问老先生,那这怎么补救? 我那天没忍住,说了一些事情,但老张叔肯定不会讲出去。 老先生却摇了摇头,告诉我,此事无法补救。 因为有的人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命数。 他之前帮我和瘸子张走出八茅镇,是因为瘸子张刚过死劫,属于变数,不在命数之内。 他再救了我,不让我说出他的时候,也是避免他暴露在有些人的视线之下。 因为我也属于一个变数,无法被计算。 而当我再将他的存在告诉瘸子张的时候,瘸子张已经不是变数了,他就会被人盯上。 我脑袋有些发懵。 这老先生的话,我是听明白了,可又没有完全明白。 迟疑了一下,我问道:“有心人……是無先生,还有那壬河吗?壬河不是已经被贴上了符,您应该已经解决了他,無先生,他到底是谁,您对付不了吗?” 我认为,盯上老先生的,要么是壬河,要么就是無先生…… 如果能对付他们,那瘸子张也就不可能出事。 老先生面容更深邃。 他摇了摇头,道:“你真以为,只有他们盯着你,想害你么?” 我脸色顿时又变了。 老先生又道:“壬河没有死,我给你的符,本来可以定住他,但他身上却还有一样东西,挡住我的符,让他逃了。” “至于無先生……”老先生摇头叹息:“他并不想真的杀了你,但他错了,你决不能接近他,更不能听信他的话。” 我:“……” 老先生说的越来越深奥了。 这也让我更为茫然不安。 無先生到底是谁? 果然,無先生不是要杀我的,按照老先生的话说,不能信他,那他是要骗我? 我脑袋都开始发疼了…… 除了無先生和壬河,还有谁在盯着我? 这时,老先生又道:“蒋红河,瘸子张一定会死,因为有人已经盯上了他的魂,想要撬开他的嘴。” “等他死了,我也就彻底暴露出来,我再贸然出现,我也会丧命。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弄清楚一切。” “有个女人来找你了,那就是你的契机,跟着她,才能活命。” 语罢,老先生缓步朝着路另一侧退去…… 我脸色煞白,更是满腹疑问。 本来想追上他,可脚下就像是生根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开步伐。 等到我能动的时候,老先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心口都堵得慌。 老先生说了许多,可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我只觉得自己好似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下…… 我怎么可能眼看着瘸子张死? 还有那个女人…… 我忽然想到了蒋淑兰给我打的两次电话! 她说有个女人要找我。 就是老先生所说的人!?> 此外,我又想到一件事情。 瘸子张要死了,老先生才会暴露。 那如果瘸子张不死呢?是不是老先生也就没事儿?! 我呼吸都变得更粗重了。 可冷不丁的,我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我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 在我身后的,不正是瘸子张吗? “老张叔……”我张了张嘴。 瘸子张眉头紧皱:“我恍惚间,好像看见是那个老先生了,你没追上?” 我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却不知道,刚才的事情,应不应该和瘸子张直接说…… 如果我说了,还会影响什么吗? 瘸子张又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怎么发呆了,他在和我说话呢。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咬了咬牙,低声道:“老张叔,刚才,你什么都没看见,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瘸子张满脸的疑惑。 我又赶紧说了,等回去之后,我捋顺了,会告诉他。 但他一定得记得我说的话,刚才就当没看见,而且我以前和他说的老先生的事情,也决不能告诉任何人! 瘸子张这才点点头,说他知道了。 再接着,他又道:“我们先回去工地那边,刚才有工人报警了,阳差过来了,还有个老熟人。” “六娘大致和他们解释了一下,说的我们是来做法超度的,这地方闹鬼,却碰到了车驹半夜捅自己老婆,再加上有工人佐证,我们没怎么被牵连,反倒是制止了车驹。” “先过去,你也得说几句,不然那些阳差会一直找我们。” 话语间,瘸子张转身朝着工地大门那边走去。 我这才跟上他。 捋顺了瘸子张说的话,我心头微跳。 车驹虽然是被借体了,但是他众目睽睽下捅人,大家都会认为是他捅的,而不是说被破尸鬼借体。 死人了,也不可能不报警…… 一转眼,我们回到了工地大门前。 几辆警车闪着灯,警戒线围住了血泊所在的位置。 车驹和李兰都已经不见了…… 秦六娘捂着腰,还在被两个民警围着。 我刚跟着瘸子张进了大门,一个高高的警察朝着我走过来。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果然是老熟人…… 他不正是镇上的警察,唐克吗?! 唐克到了我跟前,皱着眉头,说了句:“挺有缘。” 我抿了抿嘴,没接话。 再之后,就是唐克的例行询问。 我就按照瘸子张的提点和嘱托,全都说了。 当然,关于借体,闹鬼的事儿,我没怎么提,更没说老先生最后帮了忙。 唐克持笔记录,时不时又问我两句。 这时,唐克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骤变。 他快速写下最后几句话,让我随时保持电话畅通,有问题会找我们。 接着,他立即走向其它警察面前,迅速说了刚才行凶的车驹,家里头有情况,发现了一些东西。 大门口只留下两个人执勤,其余的警察全都朝着荒地那边走去! 人是一种好奇的动物。 之前被吓得四散的工人,也朝着那边围拢过去,似是要去看热闹。 新笔趣阁 第67章 她可能死了 > 瘸子张去搀扶了秦六娘。 秦六娘还是捂着腰间,眉毛都拧巴在一块儿了。 龙友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到了我们跟前。 他脸色格外不安,问秦六娘,这下该咋办,闹鬼闹出人命,警察都引来了。 秦六娘一脸吃痛地先扫了我和瘸子张一眼。 迟疑片刻,才道:“恐怕红河和老张,发现的更多一点,我只能告诉你,这荒地应该不会闹鬼了,刚才那个破尸鬼,消失的一干二净,是魂飞魄散了。” 我眼皮狂跳。 刚才老先生那简单的几个字,居然那么厉害? 龙友德又看向了我和瘸子张。 我略作思索,就告诉了龙友德。 刚才的纸人,都是假的,并不是闹鬼。 据我推测,应该是车驹杀害了文民生,将他埋在了自家门口,他一直不搬迁,也是这个原因。 他之所以忽然要搬走了,是因为瞧见我们挖了荒地,他怕暴露。 那些装神弄鬼的纸人,是他昨晚上弄出来的,借此来吓人,不让人过去。 他又趁机将文民生的尸骨挖了出来,准备带走。 可这些,刚好被我们看见了。 我们警告了他,他却不愿意承认。 之后他才会被文民生借体,捅了自己老婆。 总归,文民生的魂魄已经散了,车驹又被抓走,这事儿影响应该不大,他最大的麻烦,可能就是工地闹出了人命,还有以前这地方死过人…… 我说完了这些,已经有些口干舌燥。 龙友德恍然大悟。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所以,最开始闹鬼,不是他家祖坟,就是他害了的文民生?” 我思索片刻,点点头说对。 龙友德面色踌躇了许多,苦笑着说,只要不闹鬼,有点儿其他的问题,也都不算问题了。 他又瞅了一眼秦六娘的腰,问我们要不要先去医院,他开车送。 瘸子张摇摇头,说不用那么麻烦,然后又看向我,道:“红河,等会儿你开车。” “呃……”龙友德挠挠头,说那也行,刚好他现在也不方便离开,还得等警察调查的结果出来。 龙友德又向秦六娘要了银行卡,说等天亮,就把钱转过去。 秦六娘脸上的疼痛,都因此稍微削减了一点儿。 等她说完银行卡后,我们一行人立即就从工地离开了。 回到秦六娘的大金杯前头,她给了我车钥匙。 实际上,从离开驾校,我就没开过车了…… 上车后,捯饬半天,车才勉强上了路。 先去了一趟仙桃的第一人民医院,挂了急诊科,处理好秦六娘的伤口后,我们才回老街的铺子。 一来二去的折腾下,天都快亮了。 我脑袋浑浑噩噩的,瘸子张喊我先去睡觉,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我本来想和他商议一些,可着实太疲惫,思维也难以转过来弯儿。 因此,我就叮嘱瘸子张,千万不能出铺子门,但凡要去哪儿做什么事情,都得叫上我。 瘸子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们三人各自去了房间休息。 疲惫和脑袋的浑噩,让我倒头就睡了下去。 我没有做梦,再醒来的时候,小窗户里头都照射进来了刺目的阳光,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 深呼吸了两下,我坐起身来。 洗漱之后,我推门而出。> 到了楼下,我一眼便看到桌上摆着吃的,瘸子张在抽烟,却没瞧见秦六娘的人。 “老张叔,秦姨不在?”我先疑惑的问了一句。 而看着好端端的瘸子张,也让我稍稍松口气。 “去接她朋友了,已经到了车站。”瘸子张解释,他又喊我吃点儿东西。新笔趣阁 我的确是饿了,快速到桌旁坐下。 狼吞虎咽吃了不少的东西,才发现瘸子张一直在看着我。 我抹了抹嘴,放下来了碗筷。 “昨晚上,那老先生应该说了什么?你一直都不太对劲。”瘸子张皱了皱眉,道。 我迟疑了半晌,又看了一眼铺门外。 刚才醒来,还有吃东西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索。 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 我已经破坏了老先生的交代,造成了有人盯着瘸子张的结果。 那老先生也因此受到了掣肘,再不敢随意出现。 如果瘸子张死了,那老先生也会被算出来一些东西,惹上麻烦。 我更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 那破解之法,就只有一个: 瘸子张只要不死,那盯上瘸子张的人,得不到任何信息,应该就会没事! 并且,我还想到一个可能。 瘸子张当时告诉过我,他帮过老先生一件事! 或许,那老先生所说,还有的有心人,也想要知道这件事,就能对付老先生了?! 思绪很快落定,我捋清条理后,告诉了瘸子张两件事。 第一,是老先生说他会死,有人盯上他,想要从他嘴巴里撬出来一些话。 但紧跟着,我就说了,我会拼了一切,都不会让他死。 第二,就是我想活下去,就得跟着一个来找我的女人走! 我揣测,那女人已经在蒋淑兰身边儿了…… 瘸子张的脸色顿时紧绷了起来。 他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半晌之后,瘸子张才道:“百鬼围宅,都没能杀了我,我这条命,谁想拿,谁都得赔出来一条命。” 我松了口气。 我就怕这事儿说出来,影响瘸子张的心态。 他还是依旧清醒强硬,就让我放心不少。 而瘸子张顿了顿,又道:“要不,你打电话问问蒋淑兰,那女人是谁,为什么要在蒋家村等你?直接和她说我们在哪儿,让她来找你,不就好了吗?” 我心头突地一跳! 瘸子张说的没错…… 而且,老先生说無先生那番话,我还是记忆犹新。 我能避免不去蒋家村,还是尽量别去…… 摸出来手机,我立即就给蒋淑兰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蒋淑兰就接通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因为我怕打不通,毕竟上次就突然断了线。 “喂?红河?”蒋淑兰的话音略有不安。 我屏住了呼吸,说道:“你不是之前打电话,说有个女人要见我吗?她人呢?我给你说,我现在的地址,她能不能……” 我话还没说完,蒋淑兰就不安的又说了句:“红河……她可能死了……” 我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第68章 红河,巧合? > 我立即就追问蒋淑兰,是怎么一回事儿? 嘟嘟嘟的电流声传来,电话居然又断线了…… 我再给她打过去,却打不通了。 瘸子张问我怎么了?那女人不来? 我面色微变,摇头说蒋淑兰讲那女人可能死了…… 瘸子张面色一沉,眉头紧皱:“可能死了,那也可能没死,出事了是肯定的,这女人是你的契机,我们得回去。” 我一时间没接话。 回去,就得进村。 蒋家村有無先生,八茅镇就在附近,镇上又有那么多危险,风险太大。 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沉寂。 恰好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抬头一看,是秦六娘回来了,她身边跟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浅黄色的布衣,腰间挂着一块圆形的罗盘。 他双手背负在身后,颇有一种精明,但却并不高深的感觉。 “红河,老张。”秦六娘喊了我们一声。 瘸子张起身,我也往前走了两步。 秦六娘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 她朋友叫杨通会,是渭水人,不光是个风水先生,还买卖一些风水相关的东西,经常在国内跑动,消息灵通。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会觉得杨通会精明,原来是半个商人。 瘸子张和他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我恭敬的喊了一声杨先生。 他却笑眯眯的说,让我喊他杨叔就行。 杨通会很随和,直觉上让我感觉很好打交道。 只不过我却有些忐忑,他是半个生意人,能帮忙超度蒋幽女吗? 要知道,蒋幽女可是血煞! 杨通会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感觉到一点儿不对劲了。 招呼打完了,哪儿有这样一直把人盯着的。 瘸子张也疑惑不已。 秦六娘问杨通会,是我身上有什么问题么? 杨通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才道:“我是在看,和天元蒋家有关的人,可我怎么看,都没看出他的特殊之处。”我:“……” 秦六娘也尴尬了起来。 瘸子张摸出来了烟嘴,点上了烟叶,面色却极为凝重。 瞬间,我反应过来了,脸色骤变。 因为杨通会,说了天元蒋家! 我按捺不住心头的迫切,立马就问了杨通会,天元蒋家是什么来头?在什么地方? 杨通会却又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 不复存在! 我更茫然不解了。 不复存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秦六娘推了推杨通会的胳膊,让他不要卖关子了,此事人命关天。 杨通会才道:“蒋家来头很大,但是已经灭门了,关于他们的消息,本来都几乎湮灭,还是三年多前,内阳大先生集结大量人手,前往了黔西南兴市的红河,这件事情,才流传出来一些。” “红河?”瘸子张也变了脸色。> 杨通会眼神深邃了不少,点了点头。 秦六娘给了瘸子张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打断。 我手已经下意识的握紧了…… 红河…… 和我姓名一模一样…… 巧合吗?我不信。 那老先生给我点的名字是红河,他难道就和蒋家有什么关系?! 这时,杨通会又说道:“具体那里发生了什么,无人能知晓,但是内阳大先生铩羽而归,在风水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我当时做生意,和多个先生相熟,旁敲侧击之下,知道了一些事情。” “这事儿,和一个蒋姓家族有关,而至于蒋家是什么来头……零零星星有一些信息,百年之前,风水界还未曾凋零,还是阴阳界的时候,蒋家就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流传到如今,已经是人丁断绝,只是怎么断绝的,这事儿不得而知了……” 至此,杨通会再看我,就透着一些目光灼灼。 “六娘和我说了你的事情,有很多人盯着你,想杀你,甚至提到了天元蒋家,说你该死,但如果你真的是蒋家后人,那这件事情就大发了,我打算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敢去吗?” 我脑袋有些发懵,因为这信息量更大。 杨通会想带我去哪儿? 可老先生昨天才告诉我,我的契机,是那个找我的女人,她在蒋家村! 如果我不去找那女人,反倒是跟着杨通会走,这不就是将那老先生的叮嘱视若罔闻!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额头上的汗珠成了豆大一颗。 秦六娘眼中却透着惊喜。 “老杨,你能见到那个人?”秦六娘紧张道。 杨通会舔了舔嘴角,慎重道:“不一定,但是有机会,蒋红河这三个字,就是敲门砖。” 秦六娘用力点点头,她又要开口说话。 瘸子张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六娘,红河,哪儿都不能去。如果去了,他可能命就没了。”新笔趣阁 瘸子张的话,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身上也冒了冷汗。 没错…… 先不说杨通会都没把握,只有一些机会。 还有,我身边那么多双眼睛,身后那么多双手。 如果不按照老先生的叮嘱去做,恐怕我这条小命,保不住! 秦六娘顿时急了,道:“老张,你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如果红河见到……” 瘸子张脸色却冷了不少,他看了杨通会一眼,眼神带着审视和锐利。 “对红河来说,一个不确定的事情,代表着他九成九会死,而对于你这朋友来说,如果成了,他可能得到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东西,商人无利不起早,如果真心实意来帮忙,就不应该拿红河去谋利益!” “况且,送红河去见你们说的那个人,万一对红河不利,红河怎么办?” “六娘,你说呢?!” 前面的话,瘸子张是和杨通会说的,最后的问,便是问秦六娘了。 秦六娘呆住了,她才露出堪堪反应过来的神色。 再看杨通会,她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恼怒! “老杨,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秦六娘语气都凌厉了几分。 杨通会眉毛都皱成了疙瘩,道:“六娘,我肯定是来帮忙的,带他去见内阳大先生一趟,就会出事?况且,我跟着你们一起,能出什么事情?” 解释归解释了,但杨通会关于好处和利益,半字没说。 瘸子张又摇了摇头,道:“红河背着血煞,如果不超度,你能背动吗?” 杨通会额头泌出了一丝汗珠。 瘸子张声音沙哑,又道:“你现在虽然说了天元蒋家的事情,但六娘找你,还想请你帮忙一起超度血煞,这事儿,你也只字不提。” “是忘了,还是六娘没说?” 第69章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 杨通会一下子不说话了。 秦六娘眼中的气愤更多,她又要开口。bipai 杨通会的语气,却忽然缓和不少,试探的问道:“那就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我再带他去?” 显然,杨通会退了一步。 只是,我心头却警惕了起来。 刚才那气氛,差一点儿都得撕破脸了。 杨通会和我们素未谋面,但却忍下来了。 可想而知,这是好处能大过于颜面! 事情解决了,我真能跟他走么? 秦六娘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瘸子张却说,先上楼看看。 显然,瘸子张这意思,是要杨通会立即解决蒋幽女的隐患了。 我准备转身上楼。 可就在这时,杨通会接了一个电话。 “路口?”杨通会微皱着眉头,眼神闪烁。 电话挂断,杨通会让我们等一下,他去路口有点事情。 紧接着,杨通会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他走远了之后,瘸子张总算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秦六娘略尴尬,道:“老张……我也没想到……” 瘸子张摇摇头,道:“天元蒋家,这杨通会带来的信息的确很多,还有内阳大先生,就是你提过的罗十六吧?”秦六娘立即点了点头,她不解道:“老张,我怎么没懂你的意思?你这样说,还是想要红河去的?”瘸子张停顿了一下,告诉秦六娘,如果我们是走投无路的情况,死马只能当活马医,那他就让我去了。 可现在却不是这样。 具体的事情,他不能多说。 但我的命,必须要去找另一个人,才能保住。 那人在蒋家村。 秦六娘的面色严肃了不少,她倒是没问别的,又道:“那就先解决一下蒋幽女的隐患?再去蒋家村?需要我和杨通会一起么?” 瘸子张面露思索之色。 我额头上却冒了汗。 刚才的电话里,蒋淑兰说了那女人可能死了…… 这事情肯定是迫在眉睫。 我最好得立刻回去。 如果超度蒋幽女的话,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我一时间沉默。 半晌,我才先开口,问秦六娘说,他们能不能送走蒋幽女?我的确得立刻回去蒋家村,带上蒋幽女,会有麻烦,不带的话,也是隐患。 瘸子张立即就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话。 秦六娘迟疑了一下,才说,得等杨通会回来了问问,单凭她不行。 可这一晃眼,已经十几分钟了,杨通会没回来…… 我们又等了十来分钟,还是没见人影。 秦六娘摸出来手机,给杨通会先打了电话。 “奇怪,没在通话中啊,他电话已经打完了。”秦六娘眼中疑惑不已。 没一会儿,电话挂断了,是没人接听。 秦六娘又打了一个,还是一样…… 她让我和瘸子张等等,便匆匆走出了铺子。 也就五六分钟,秦六娘一个人回来了。 她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我心里头有个不好的念头…… 没等我说话,秦六娘就骂道:“死胖子,看得不到好处,居然跑了!” 瘸子张眉头紧锁着,神色也有了几分阴霾。 我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有只手捏着我心头一样…… 杨通会,真走了? 下一刻,瘸子张吐了口浊气,道:“不要理会他了,就当他没来过,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我们回蒋家村。” 秦六娘点点头,说可以。 我心又突地跳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二楼方向。 那蒋幽女……怎么解决? 带着,我怕她又被無先生控制。> 如果不带着,万一壬河又将她带走…… 这高低都是隐患。 瘸子张显然看出了我的犹豫。 他告诉我,别无选择,现在只能带着她。 万一,她依旧帮我呢?只要不让别人碰到她,恐怕好处,要比危险大。 瘸子张这话有几分道理。 我不再踌躇了,径直朝着二楼走去。 瘸子张和秦六娘也上了楼。 …… 很快,我将东西清点拾掇了一遍。 该装的东西,我放在了身上,蒋幽女则放背篓里头。 再下楼后,大家都收拾好了东西。 我们离开铺子,径直去街口。 等上了大金杯,秦六娘开车上路。 我却接到了戴卢打过来的电话。 戴卢极度慌张,说他遇到麻烦了。 昨晚上,他喝了一些酒,睡到半夜的时候,就发现有个女人趴在他肚子上,用力扒拉他肚皮。 他去把那女人推开,结果那女人一抬头,居然就是吕玥! 他差点儿没吓死! 我面色当即就变了。 吕玥……来的那么快? 戴卢又哆嗦的说:“红河兄弟,这事儿不开玩笑啊,你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你得赶紧再来找我一趟……” 我抿了抿嘴,额头上汗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落下。 吕玥十有八九,已经成了血煞。 第三等血煞级别的母煞,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戴卢罪有应得,只能好自为之了…… 可她对付了戴卢,还是会找上我! 我没吭声,将电话挂断。 紧跟着,戴卢又打了过来! 我再挂断之后,他接连打了个不停。 索性我直接将他号码拉黑了。 可紧跟着,另一个号码发过来了短信。 “蒋红河!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啊!你想坑死我?!我告诉你,你真要敢坑我,不管我了,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也绝不会放过殷莺那个贱女人!” 显然,这是戴卢发的。 我刚看完,又一条短信发过来了。 “红河兄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五百万!保我一条命,多个朋友,好过多一个仇家……求你了,别不管我……” 我眉心紧蹙,成了疙瘩。 我没理会戴卢的短信,马上给殷莺打电话过去。 我得让她立即离开仙桃市才行! 别说现在我不可能先去触血煞母煞的霉头。 而且我也没时间去管戴卢,我得回村! 只不过,殷莺的电话却没人接。 我接连打了五六个电话,还是没人接通。 一下子,我就心急如焚。 恰逢此时,殷莺发过来了一条微信。 “红河……我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我跟爸妈去渭水了,等会儿和你聊。”看到这条信息,我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 我只给殷莺回了一句话。 “短时间内,不要回来,小心戴家!” 又吐了口浊气,但我心却没定下来。 瘸子张在副驾驶上扭头看向我,问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我沉默了片刻,和他说了,吕玥闹起来了。 瘸子张眼皮抽搐,皱眉道:“就这么巧,这么快?怕是有点问题。” 我心里咯噔一下。 问题能出在哪儿? 第70章 蒋家的东西 > 片刻后,我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壬河! 老先生说了,壬河身上有东西,破开了他的符,因此跑了…… 壬河肯定不会放过我,他又卷土重来了?! “壬河!”我立即咬牙说道。 瘸子张面色极为凝重,他点头:“此人阴魂不散,看上去也是个先生,很不好对付。” 我自然清楚壬河不好对付。 八茅镇的李代桃僵,老街口利用蒋幽女,险些让我被车撞死,废弃的精神病院。 短短几天时间内,他出手三次,三次都将我逼上死路! 每一次,若非那老先生及时伸出援手,我早就丧命了。 戴卢和吕玥这件事情,因为我下手留了隐患,却又成了壬河对付我的契机…… 我额头上汗水更多,后背也快被汗浸透了。 秦六娘却忽然说道:“对付先生,也有对付先生的手段,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半罐水的算命女先生,那壬河,是个什么先生?阴术先生,还是阳算先生?” “呃……”我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我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任何了解。 秦六娘顿了顿,又问我,壬河装束怎么样,带着什么东西? 我告诉秦六娘,壬河一身布衣,什么东西都不带,看上去一脸正派,实则阴险狡诈。 秦六娘蹙了蹙眉,说这些没用,得再具体一点儿。 瘸子张低咳了一声,道:“‘李代桃僵’,他第一次和红河见面,说的是算命相关的事情。” 秦六娘面色一凝,喃喃道:“那应该是个算命先生了,怪不得,他次次能在关键时刻拿捏红河。” 我迅速点了点头,但没出声打断她。 瘸子张露出问询之色。 秦六娘一打方向盘,转了一个弯,才道:“老张,你说我的弱点,是什么?” 瘸子张吧嗒了一口烟,说道:“贪财,体弱,近身必死。” 秦六娘:“……” 她瞪了瘸子张一眼,露出嗔怒之色。 瘸子张烟嘴儿哆嗦了一下,皱眉说:“难道不是吗?” 秦六娘神情恢复了些,正色道:“我贪财,也取之有道,做生意赚钱,不寒碜,但体格弱,遇到你们这些吃死人饭的人,近身必死倒是真的。” 顿了顿,她又道:“壬河肯定算的比我厉害,但你们只要能近他身前半尺,他肯定必死无疑。” 我立马就回想起来,当时在精神病院里,我从后背甩出殷莺闺蜜的尸体,壬河直接被撞飞。 还有我给壬河贴符,他的确没来得及反抗! 一时间,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没错! 他看似很可怕,无孔不入,阴狠歹毒。 可实际上,他弱点也极为明显! 他这么明显的弱点,我居然给忽略了! “下一次,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肯定他逃不掉!”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秦六娘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道:“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吧,再说化血的母煞,这也是麻烦,壬河险些被你摆一道,这次要真是他在幕后操纵,肯定会更谨慎。”bipaic0 我抿了抿嘴,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很快,我们已经出了城。 现在车行驶的方向,是八茅镇。> 八茅镇后边儿才是蒋家村。 瘸子张提醒秦六娘,别进镇,那里也不安生。 秦六娘绕了路,多花了半小时,才进蒋家村…… 我给秦六娘指路,车直接停在了蒋家院外。 三人下车,我走至前面去敲门。 很快,脚步声传来。 门开了,蒋淑兰站在门槛后,愕然无比地看着我: “红河……你……回来了?” 下一瞬,蒋淑兰的眼眶泛红,话音颤抖惊喜。 我皱了皱眉,心里头却叹了口气。 “她人呢?”我沉声问道。 蒋淑兰脸色微变。 她紧张地看了院外一眼,便快速道:“你们先进来。” 我们三人进了院内,蒋淑兰赶紧关上了院门。 堂屋另一头,蒋老太颤巍巍的出来了。 她瞧见我,脸上也露出惊喜,不过她没吱声就匆匆进了厨房。 我没在意她们的表现,又投以蒋淑兰问询的目光。 蒋淑兰眼中却露出几分惊怕,还有苦涩。 “红河,她可能死了……我其实已经不想喊你回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电话总是忽然挂断,我也打不出来,想联系你,就没信号……” 我心头咯噔一下,示意蒋淑兰先不要说别的,那女人到底怎么样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蒋淑兰才低声道:“前两天,那女人忽然到了蒋家,拉着我问了不少东西,她本来要走了,却忽然又说,她走不掉了,得让我将你叫回来。” “其实,她冒冒失失地闯来,我不该联系你的,可看她的模样,年轻漂亮,很有气质,我觉得和你很配,又怕你在外边儿读书,没有学好,是不是辜负了人家女孩子,以至于人家都找到八茅镇,又找到蒋家来了,我就想,先将你叫回来再说。” 蒋淑兰这话,让我瞠目结舌。 就连瘸子张都一脸懵。 下一刻,蒋淑兰却面色煎熬了不少,又道:“可之后,就出事儿了,無先生忽然来了。” 我脸色骤变! 我记得,当时蒋淑兰给我打电话,我突然听到一个女人问了“谁”,电话就断了。 那时候,就是那找我的女人在说话! 电话断线,就是因为無先生的突然出现?! “無先生,将她带走了?”我额头上冒汗,沙哑的问道。 老先生和我说了無先生不少事情。 老先生还告诉我,無先生不是真的想杀我,但是無先生错了,让我千万不能相信無先生。 现在我还弄不清楚無先生的目的。 但他肯定和我有极深的渊源,否则不会这样一直在背后盯着我。 我思绪飞速,脑袋里交织了一片问题。 蒋淑兰快速摇了摇头,道:“不,没有……無先生只是来说了几句话,她是晚上出的事儿……” “無先生说,这不是她该管该插手的事情,这是蒋家的家事,她非蒋家人,没流蒋家血,今天既然来了蒋家村,就交出蒋家的东西,否则的话,就竖着进来,躺着出去!” 我心头猛地一颤! 这短短一句话,就直接说明了,这無先生,居然也和蒋家有关。 而那女人,拿了蒋家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第71章 断发 > 蒋淑兰看了看我,又不安道:“再之后,無先生就走了,我却联系不上你了,我怕無先生害了她,就和她说了一些無先生的事情,劝她赶紧走,又给了她你的电话,可她还是说自己走不掉,又说無先生想杀你,绝非好人,她要清理了这祸害。” 我脸色再变,大致能想的明白。 蒋淑兰所知道的那些事儿一说出来,任何人听了,都会认为無先生一定想取我性命! 可这女人到底是谁? 要害我的人,在她口中就是祸害? 老先生给我的信息太少,可直觉告诉我,只要见到她,我肯定能知道很多东西。 我示意蒋淑兰继续说。 蒋淑兰才道:“之后没多久,就天黑了,那女人问了我無先生的住处,我和她说了那里没人,可她还是执意要去,结果她去了,就没回来……我天亮的时候去那个院子看了,只见到一地的血,还有一把头发……” “我将那头发,捡回来了……” 语罢,蒋淑兰就指了指侧屋。 我脸色又变了变,匆匆朝着侧屋走去。 一把推开房门,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木桌上摆着一把卷起来的长发,其上的血,已经干涸…… 她真死了?我觉得周身发凉,整个人都如堕冰窖,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那無先生,到底要搞什么鬼?! 他既然不想杀我,为什么又要处处坑害我?! “应该没死!如果死了,这发,便是尸的一部分,尸发重阴,又黑又凉,看一眼,就让人瘆得慌。此发还有一些光泽,带着活人阳气。” 秦六娘的话音突然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心头顿时一喜。新笔趣阁 没死,那就还有机会! 我的契机在她身上,她决不能丧命! 扭头,我看向秦六娘,快速问道:“秦姨,那你能算到她在哪里吗?” 我满脸的期翼。 秦六娘尴尬地摇了摇头,道:“秦姨还没这本事,如果是内阳大先生,那肯定可以。” 一旁的瘸子张微眯着眼睛。 他让我先不要慌乱,镇定一些。 说着,瘸子张进了房间,捻起来了一点头发,似是在思索什么。 又过了片刻,他看了看我背上,喊我将头发装进背篓里,等天黑,试试让蒋幽女找她。 我眼皮一阵狂跳!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蒋幽女作为血煞,触碰到了生人头发,肯定能找到人的下落。 我立刻走至桌旁,毫不犹豫地将头发卷起来,又放下背篓,将蒋幽女拿出来,把头发放置底部,才将蒋幽女放上去,然后低声道:“帮哥一把。” 明明是白天,我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幽凉,冷得我直接打了个寒噤。 定了定神,我在背篓上盖上布,重新背了起来。 屋外传来一个颤栗的眼神。 我扭头,便和蒋淑兰对视了。 蒋淑兰眼眶通红,哆嗦的喊了一声幽女…… 我分明感觉到背篓更重了一些!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瘸子张却沉声告诉蒋淑兰,让她不要喊了,现在让蒋幽女跟着我,是为了我和蒋幽女两个的安全着想。 蒋淑兰赶紧擦了擦眼角,没让眼泪掉下来,哑声道:“我不喊,我没想喊的,幽女还在就好,兄妹两个,有个帮衬,妹妹怎么会伤害哥哥。” 蒋淑兰声音太哽咽了。 听得我身体本能的一颤。 蒋淑兰看了一眼堂屋那边,强压着哽噎,喊我们先过去吃点儿东西。 瘸子张和我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说了句晚上看情况,便先迈步往外走去。 秦六娘冲着蒋淑兰笑了笑,示意她一起去堂屋。> 我跟在最后边儿。 去堂屋坐下之后,桌上的菜碟冒着腾腾热气。 最中间是一碟子酱肉,旁边摆着一些烧菜和一碗热汤。 蒋老太给我们分了筷子,还给每人打了一碗米饭。 我的确也饿了。 心知在蒋家村的事情不少,我便大口的吃饭。 可鬼使神差的,好像有个无形中的手推动了我的胳膊,让我一筷子夹起来了几片酱肉,放入了碗中。 这一下,蒋淑兰和蒋老太,都呆呆的看着我。 蒋淑兰似有些慌乱的说:“风怎么迷眼睛了……”她赶紧又去擦拭眼角。 蒋老太颤栗的伸出手,将那碟子酱肉放到了我面前。 我没吭声,吃掉了碗里头的肉。 瘸子张眉头微皱,但没讲话。 秦六娘眼中却透着疑惑。 这一餐饭下来,桌上之人,都各有心思。 一餐饭吃罢,距离天黑,也就两三个小时了。 蒋淑兰和蒋老太去收拾东西。 我们三人则在堂屋内商议该怎么办。 瘸子张的意思是,尽量不去触無先生的霉头,如果能找到那女人,就和她一起离开。 秦六娘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和她明说,所以她也参与不了太多的意见。 我思索了片刻。 的确,瘸子张说的没错,我对無先生很好奇,他肯定和蒋家有什么关系。 但最好,不要招惹他。 最后确定下来的行动方案,便是天黑之后,试着凭借蒋幽女引路。 能找到那女人,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找不到,就只能考虑,是否要去和無先生碰一碰…… 商议完之后,我们三人就在屋内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又一次变得缓慢起来,分秒度日一般…… 天色,慢慢开始发沉,黑夜逐渐吞并了暮色。 天,黑了。 只是,我背着的背篓,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蒋幽女不帮忙? 我正想着,计划怕是被破坏的时候,一旁的秦六娘突然站起身来。 她原本成熟的脸上,竟带上了一分稚色,冲着我诡异地笑了笑,便转身朝着堂屋外走去。 我心头狂跳,蒋幽女,悄无声息的居然上身秦六娘了? “红河,跟上去。”瘸子张低声叮嘱了我一声,就一瘸一拐地跟上了秦六娘。 我也紧随其后。 另一侧的屋门口,蒋淑兰和蒋老太紧张惶然地看着我们。 我余光注意到,我们刚走到院门口,房门便关闭了…… 出了院子,村路上就一阵阵的冷风吹拂。 秦六娘朝着村子西边走去。 我们一路上进了村子深处,又七绕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径,我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快速扭头往后看去,后边儿刚好是个路口的转角。 有个人探头,正在偷看我们。 月光照射在他脸上,他神情极为死板,眼眶空洞,下方黝黑。 整张脸更没什么血色,就像是套着一层皮。 “谁?!”我惊疑不定的喊道。 第72章 雾影,纸扎群 > 瘸子张和“秦六娘”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冷不丁的,“秦六娘”口中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 那人的脸颤动了一下,便彻底归于死寂,一动不动 了。 我本来想过去看看。 可刚一迈步,“秦六娘”就抬手按住了我。 她略带稚色的脸上,透着警惕。 此时她被蒋幽女上身,不让我过去,是为什么? 危险? 下一瞬,“秦六娘”却转身,又朝着小径深处继续走去了。 瘸子张低声道:“是个纸扎,无碍。” 他示意我跟上。 我撇开了思绪,继续跟着秦六娘往前走。 有纸扎跟着我们,代表無先生已经发现我们了…… 这小径又到了转角的位置。 “秦六娘”先转身过去,可下一刹,一声刺耳的尖叫传出! 我大惊,加快了脚下速度,和瘸子张走过转角,却瞧见秦六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嘴角甚至在不停的溢出白沫子。 我身上的背篓一阵死沉死沉的。 再看秦六娘的胸口上,竟贴着一张符! 蒋幽女的上身,居然被破掉了? 只是,动手的人速度未免太快,不过一两秒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瘸子张铁青着脸,警惕地左右四看。 我同样全神戒备地四下扫视,却发现秦六娘身边的院墙上,隐隐有些凸起的痕迹。 仔细看下去,却像是墙上有一张脸! 那脸极为死板空寂,可嘴角却怪异的抽起。 说真的,我被吓了一跳 本能驱使,又让我仔细地盯着看! 下一瞬,异变突生。 那张脸忽然往前探了探,居然从墙上钻了出来! “簌”的一声轻响,墙上竟又钻出一双手,直接掐向我的咽喉! 我头皮发麻,心跳都落空半拍。 猛地抬起左臂,我本能的护住脖子,同时右手飞速抓出老牛角,直接朝着那双手接去! 又是“嗤!”的一声,寒光在我眼前闪过。 一柄分尸刀,直挺挺地插入了那张脸的正中! 它不动了…… 夜风骤然变得幽凉刺骨。 我冷静下来才看清楚。 这也是一个纸扎人。 它身体还剩下半截贴在墙上。 另外半截耷拉着,头被分尸刀戳穿,分尸刀尖端刺入了路边墙体,而它的两条手臂,正在随风晃动着…… “处处都是纸扎人,和鬼村一样了。”瘸子张眉头紧皱。 他拔出来分尸刀,又斜着一挥,纸扎人从中断开。 我眼皮狂跳,喃喃道:“比之前的弱,不像是人皮纸扎。” 瘸子张嗯了一声,说“对。” 他又摸出来了一个小瓷瓶,打开了盖子,朝着秦六娘鼻子下放去。 我伸手摘掉了她胸口贴着的符。 秦六娘鼻子耸动了一下,身体一颤,便恢复了行动。 但她的眼神却透着茫然和惊疑。 “这……我们怎么到这里了?”秦六娘不安道。> 瘸子张告诉她,刚才蒋幽女上了她身,带着我们要去找那女人,但走到这里,就被無先生的纸扎和符打断了。 秦六娘额头上都是汗,她不安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前的一个纸扎,快速后退了两步。 我将背篓挪至身前,扯掉了上边儿的布,却发现蒋幽女的尸体上,已经布满了血红色的绒毛,她手中还握着一个拨浪鼓,双目睁的滚圆,显然已经诈尸起来,而且很凶!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鬼上身都被破掉。 这下,又该怎么找那女人? “幽女,还有办法……”我试探性的开口,可还没等我说完,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雾气,在路上弥漫。 我们所处的地方,左边是一堵院墙,右边是零零散散的一些房屋,还有林子。 一瞬间,那些雾气笼罩了周围的一切。 影影绰绰的,我瞧见雾气中出现了很多一晃而过的人脸,它们都极为死板! 我头皮一阵发麻,立刻警惕地叮嘱道:“小心,老张叔……無先生来了!” 瘸子张和秦六娘反应也不慢。 瘸子张一只手握着分尸刀,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上了一把铜爪,末端的朱砂绳缠在他的手臂上, 秦六娘手中则是抓着一面铜镜。 我瞟了一眼铜镜,背上更是一寒。 铜镜这时照着路另一边,镜子里头没有雾气,只有密密麻麻的人。 不!那些全都是纸扎! 它们死板地盯着我们! 冷意从四肢百骸传来,我整个身体都快冻僵了…… 就在这时,我头顶上忽然传来“嗖”的一声! 我毫不犹豫地拔出分尸刀,朝着上方一斩! 可我的刀,却像是斩进了一团棉花,再等我抬头一看,那纸扎人双臂攥着我的刀,正诡异地看着我发笑! 它半截身子都在院墙里头! 下一瞬,它旁侧又窜出来一个纸扎人,直接朝着我冲来! 我本来想喊瘸子张帮忙。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路边,雾气涌动! “老张!来了!”秦六娘声音都在发抖。 骤然间,数双手从雾气中探出,瘸子张都还没能挥出刀,刀就被那些手抓住! 一拽之下,连带着瘸子张都被拖进了雾气里! “老张叔!”我大惊失色! 只是,我根本来不及帮瘸子张。 另一个纸扎人,几乎要扑到了我的脸上。 我只能松开分尸刀,骤然后退两步。 另一个纸扎人没有攻击我,却转而攻向秦六娘! 距离太近,太突然,秦六娘脖子直接被掐住,纸扎人朝着上方缩去,这架势,是要将秦六娘拖进墙里头! 我心头大骇,迅速拿出一个铜爪,直接朝着那纸扎人甩去! 眼看铜爪要勾住它的肩膀。 刚才抓着我分尸刀的纸扎人,却猛地窜出院墙,寒光闪过,分尸刀的刀刃切过朱砂绳,铜爪失去后劲儿,落在地上。 这刹那间,秦六娘已经被拖走了…… 落地的纸扎人,和我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他空洞的脸,似是在看着我发笑。 我冷汗直冒,又要拿出老牛角。 可肩膀的位置,突然被按住。 一股凉风从脖子上吹过来…… 我余光才看见,刚才骤然而起的雾气,居然消失了…… 路边密密麻麻的纸扎人,有一部分接近到了我的身旁。 我左右肩头上,分别被两双手按着,控制了我的行动。 它们死板的脸,空洞的眼眶,都在盯着我看着。 我的腿软了…… 这是被吓的…… 第73章 人要报仇就成了鬼,那害人的人呢? > 这無先生,好大的手笔。 他居然在村中设下这么多埋伏……我还想找那女人,不是痴人说梦吗?! 瘸子张和秦六娘一下子都不见了,他们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会不会杀了他们? 我额头上大汗淋漓,浑身肌肉紧绷,想要挣脱。 可纸扎太多了,我压根就挣脱不了。 远处的那些纸扎也开始向我逼近。 风声呜咽着,若有若无地夹杂着凄厉的猫叫。 转眼间,就有十几个纸扎人,挤压在了我身上。 生冷僵硬的触感,让我汗毛乍立。 随着纸扎人的继续压紧,成了几十个纸扎人夹着我,这种感觉,就和被一堆死人压着没有丝毫区别! 耳边忽而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尖叫。 我背上顿时一松…… 我脸色再变!那些纸扎人,弄走了我的背篓! 一瞬间,我已然被逼到了绝路上,甚至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我面前的纸扎人中,忽然探出来了一双活人的手…… 那手落在了我的头顶,我只感觉额头上方一阵刺痛,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总归当我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 这房间很大,光线很暗,一眼看下去,好像是看过了整个屋子。 可又像是整个屋子都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晰…… 我快速站起身来,后背空空荡荡的,背篓的确是不见了…… 又在身上摸索,衣服里头大多鼓鼓囊囊,我装着的东西都还在! 飞速的摸到一个手电筒,我拿出来之后,立即将其打开。 “啪!”的一声轻响,屋子里头有了光源。 一眼,我就看见了右侧,摆着一些木头架子。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每一个木头架子上,都躺着一个人…… 不,是一具尸体! 从小到大学背尸,我其实早就不害怕尸体了。 可现在独自在这个环境里,再看到那些尸体,就让我如堕冰窖,惊惧骇然。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至木架子旁,去看上边的尸身。 毋庸置疑,是無先生将我抓到这里的。 我怕他杀了瘸子张和秦六娘…… 好在,这里的十余具尸身中,并没有秦六娘和瘸子张…… 我微微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些死人,看上去总有一点点眼熟。 靠我最近的那木架子上的尸身,居然有几分神似蒋老太?!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继续看其他尸体。 这里男女老少皆有,大多都和蒋老太有相似之处。 这些人,是谁? 我着实忍不住心惊了…… 手电筒朝着另一个方向照去,我想找出路,先离开这房间! 或者让我正面遇到無先生,我和他面对面交锋,也好过将我关在这个只有尸体的房间。 好巧不巧的是,直射而出的手电筒,刚好打在了这大屋的门上! 我眼皮狂跳,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一转眼,我就到了门前。 用力拽住门,我往里一拉! 门,开了!> 门外,是一个空寂的院子。 而在前方的台阶处,背对着我,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老人,他身形伛偻,枯瘦如柴,头顶稀疏凌乱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给人的感觉,他已经是风烛残年,老态龙钟。 在他身旁,立着一个女婴。 她身上满是血色的绒毛,而在她的身旁,放着一只碗。 碗里头是殷红的鲜血! 我身体一下子僵住。 女婴是蒋幽女…… 那这老人,是無先生! 我眼睛瞬间睁大,没有半点犹豫,猛地扑出,双臂朝着無先生的脖子夹去! 他真是够托大!背对着人,真不怕我出来?! 我们距离很近,我有信心,直接将無先生拿下!新笔趣阁 可没想到,就在我要碰到他的瞬间。 冷意一下子贯穿了我的身体,我双腿动不了了……这感觉,分明就是蒋幽女制住了我的行动! 我脸色彻底变了,蒋幽女又被他操控了! 我闷哼了一声,格外不甘地低吼:“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眼睛睁的滚圆,眼中的杀机喷薄而出! 可回应我的,还是安静…… 無先生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冷意越来越重,我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僵,我的心也越来越凉…… 心头的愤怒和勇气,开始溃散,可想到瘸子张和秦六娘生死未卜,我又觉得心急如焚。 粗重的喘了两口气,我又沙哑道:“不管你是谁……不管和我有什么关系,什么仇怨……老张叔是无辜的,秦姨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我的话音至此,無先生忽然缓缓站起身来。 我的呼吸都凝滞了。 無先生似是仰头看了看夜空,才转过头来。 我本以为,無先生会长着一张极为可怕的脸,狰狞恐怖,嗜血残忍。 可他的脸,居然看上去很是忠厚。 国字脸,下巴满是白色的胡须,一双眸子,透着说不出的疲惫,还有看穿一切的平静。 一时间,我呆住了。 这样的人,真是一个冷血嗜杀的人吗? 我和無先生对视了几秒钟,一时间,气势已经完全弱了下来。 他看似忠厚,但实际上,他身体深处透着的冷,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命,才能堆积出来那种死寂的冷…… “……你……到底……”我张张嘴,可话还没说完。 他平静的话音,将我的话打断: “看着那些尸体,你心里头,感觉到解脱了吗?” 我脑袋懵了一下,以至于神色也是迷茫的。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咬牙道:“你是鬼吗?看到死人,会让人解脱?” 因为我着实忍不住那股子心颤了。 無先生,有点儿像是变态。 無先生却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那些人,是你的仇人,当年他们视若无睹,将你妈妈推入了柴房,让她惨遭凌辱!” “如果说,人要报仇就成了鬼,那害人的人又是什么?”無先生的话音更平静了。 我感觉脑袋都空白了。 屋里头的那些尸体,居然是我家的表亲老小全家?! 無先生在报仇?! 我死死的盯着他,嘴巴抿着只剩下一条缝。 他到底是谁?! 第74章 蒋無,曾祖? > 一时间,我没能说出话来。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让我听说表亲一家死绝,说不定我会觉得,老天终有报应,我吐了口恶气,蒋淑兰也得到了一个交代。 可在这里看到他们的尸体,知道是無先生一个人将他们全杀了。 那种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的身份让我惶然不安,瘸子张和秦六娘的安危,更让我定不下神来。 正当我坐立不安,内心满是挣扎的时候,無先生站起身来了。 他还是看着我的双眼,而这时,他眼眸中的情绪,却成了嗟叹。 我心头猛然一窒,因为無先生的身形,居然还有几分神似蒋老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人想报仇,变成鬼都想报仇,那害人的人,他们是什么?”無先生又问道。 我用力掐着掌心,刺痛让我堪堪缓过神来。 “我不知道。”我沙哑回答。 “你到底是谁?”我又一字一句地问道。 無先生摇了摇头,露出自嘲一般的笑容。 “害人之人,如九幽之恶鬼,不配入阴间轮回,魂飞魄散,未免太过于便宜他们,日夜折磨煎熬,才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而我是谁?”無先生的视线,错开了我的脸,望着我身后的房间,幽幽道:“我是一个和你一样,无父无母之人。” 我面色一僵,眉头却紧皱成了一个疙瘩。 我感受到了無先生情绪的低落,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心口像是被堵着一样。 恰逢此时,無先生又开口了,他低声道:“事情,要从很多年之前说起了。” 我眼皮狂跳起来,因为我没想到,無先生居然要自己说出来历! 我不敢打断他,一边听他说着,视线一边在院内扫视。 院子左右都有房间,可我却看不出来,瘸子张和秦六娘会被关在哪里。 看無先生这样子,他的确不想杀我。 那我是否能在他面前假意听话,然后让他放了瘸子张和秦六娘? 我思绪间,無先生身形又伛偻了一些,他继续道:“我父亲,是一个在外人眼中,宽厚仁义,宁天下人负他,却不负天下人的好人。” 我一愣。 無先生这句话,就让我觉得不一样了。 他有个很好的父亲,我尚且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从蒋淑兰的遭遇来看,那绝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渣! 那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 这时,無先生又道:“可他虽对外好,但对内,却让人惧怕,我娘和姐姐,小心翼翼度日,稍有不慎,便会被斥责,若是再做错事情,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这下子我明白了,这無先生小时候,家庭暴力遭受的不少。 可我却没听出来,这些来历,和我有什么关系。 無先生没有停顿,继续道:“他是好人,赢得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称赞,可他赢不到自己家人的,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将我送给了别人,我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之后我才知道,这是一个交易,他的侄儿快死了,他要人帮忙,那人要我作为交换,他毫不犹豫就将我卖了出去。” 我:“……” “再之后,我听说,他又为了一些人,害得我娘惨死,害得我姐姐至死不能投胎,饱受煎熬,而他,甚至还为了那侄儿,死在了别处,说来可笑,他对家不忠,对上不孝,你说,他凭什么仁义?若非我被送走,蒋家已经绝后。” 我脑袋轰然一下,这才明白了一点点,他所说那人,是蒋家人! 那就是我先祖了……这就是我和無先生之间的关系? 至此,我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蒋家的无情无义,从上面好几代就遗传下来了? 無先生深深的看着我,又道:“我当年得知了这些事情,便离开了师门,说来可笑,我师父,就是当时要交换我的人,他也并非什么好人。” “我寻到了这蒋家村,找了一个普通的女人生了孩子,可再之后,我发现命数的枷锁,笼罩在我的头顶,我儿子极为顽劣,家人更频繁出事,是这蒋家命数要尽了,天不让蒋家留后,可那是我爹惹的祸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开始隐居,想办法让我儿子活下来,他活的很普通,很死板,但还好,他没事了,甚至他生养了一个女儿,我那孙女儿,当真是窈窕淑女,空谷幽兰。” 话音至此,無先生停顿住了。 我呆呆的睁大了眼睛。 窈窕淑女,空谷幽兰,他说的,是蒋淑兰! 我死死的看着無先生,看着他的眼睛,鼻梁,脸庞,我才看出来,他和我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蒋淑兰是她孙女儿,那我,就是他曾孙?! 这消息对我来说太大,太过震撼惊人,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無先生眼中的平静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怨恨,还有滔天的杀机! 他又开了口,一字一句的沙哑道:“我蒋無以为,前半生,我在和命数斗,斗蒋家的命,斗这天的不公,可我才发现,并不是如此,这是蒋家的劫,而且,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天不公?呵呵,是我那让人敬仰颂扬的父亲,留下来的难!我娘死于那劫难之中,姐姐死于劫难之中,我以为我在这小小的蒋家村能安稳平静度日,却没想到,他们还是找上了我,那日淑兰去参加婚宴,却惨遭凌辱,这就是他们做的报复!” “他们在找我,想要将我一网打尽,我也想找他们,我想将他们连根拔除!而我不现身,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一直到淑兰产下孩子,他们却又从中作梗,在暗中阻挠了我,以至于幽女惨死,你又被那背尸人带走。” “唆使背尸人的那人,又是我另一个对头,他也是该死之人!” 無先生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太大。 但他说的条理有据,我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蒋家自他父亲那一代,就埋下了祸端。 他被父亲送人,最后要隐姓埋名生活,却还是被卷入其中。 他在背后想要报仇,却被人频繁算计,甚至还多来了一方人。 他所说的死对头,恐怕就是那老先生! 第75章 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 所谓的人祸,所谓的劫难。 就是壬河!就是壬家! 我眼眶很红,心里头针扎一样的难受,我妈是被人害的,甚至蒋老汉也是如此。 甚至那壬家人,还要斩尽杀绝! 他们说,蒋家被命数唾弃,我是该死的! 可该死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再看無先生的脸,他那苍老的脸庞下,又该承受了多少折磨。 我和他不熟络,可他的痛苦煎熬,却传递到了我的心里,感同身受…… 院内的风,变得更大了。 我隐约听到了稚嫩悲怆的哭泣,余光瞧见蒋幽女脸上满是斑驳泪痕。 無先生又道:“那麻脸背尸人带你走,我默许了。我想等他们露头,再报仇,可那些人却很小心。 近日来,一件件事情缠住我,让我无暇看着你,以至于他们又有了机会。甚至,前几日来了一个女人,想将你带走,此女身上有我蒋家传承之物,她绝非善类” “或许这一切你突然知道,会很难接受,可我这把年纪,已经独木难支,那女人不能留,壬家人太阴狠,甚至控制幽女,让她害死了你外公,还险些杀了你。” “那麻脸背尸人和女先生在我这里,很安全,事罢之后再让他们离开。” 话语间,無先生疲惫的往地上坐去。 我正想问無先生打算怎么做,可一时间又噎住,我应该叫他曾祖,还是直接喊無先生? 正当我犹疑间,無先生又告诉我,从这院子出去,朝着西边走,有一个旧庙。 那女人就被他困在庙里,她想杀他,但是她会相信我。 他让我找机会杀了那女人,再拿回蒋家的东西。 说完这话,無先生垂下头去,就像是疲惫的睡着了一样。 我后背传来一阵推力,让我朝着院外走去…… 一直等到了院子外边后,那推力才消失。 下意识的,我回头看向院内。 白雾又开始出现了,将院子笼罩起来。 我瞧不见無先生的人影,隐约能看见一张血红色的稚嫩脸颊。 很快,又有一些死板的人脸出现在雾气中。 我被吓了一跳,惊怕地后退了几步。 雾气又笼罩了院门,晃眼一看,像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我本能的朝着西边走去。 夜空中的月,像是无情,又没有五官的人脸。 刚才的事情,在脑海之中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对于無先生所说的父亲,算是我先祖的那人,我的恨意没有那么多,毕竟那离我太远了。 对壬家,我恨不得食他们的血肉。 那老先生的话,是断然不能相信了! 毕竟,他和我藏着掖着,虽然救我两次,但我总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 無先生和我流着一样的血。 他的那番话,更推敲得起细节。 他的悲怆是真的,他的挣扎和痛苦都是真的。 尤其是那一句,窈窕淑女,空谷幽兰,可想而知蒋淑兰遭受凌辱,他又被牵制住不能去帮忙的时候,他有多恨! 尤其是,当他发现蒋老汉是被人暗中算计,才那么死板狠厉,甚至杀了蒋幽女的时候,他又该有多痛苦! 如果这样,我都去相信老先生,而不是相信他,那蒋家恐怕真的要断绝了,他也真的会彻底绝望。 思绪至此,我一个激灵。 刚才,我应该和無先生说一下老先生那些交代的…… 说不定,他就能推断到那老先生的目的! 我还反应过来一件事儿。> 蒋幽女就那么把我推出来院子了。 無先生要让我去对付那女人,拿回来蒋家的东西,我连分尸刀都没带,咋对付她? 另外……蒋家的东西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我这会儿刚走没多远,赶紧又往回走。 可按道理来说,我已经回到了刚才的院门口位置。 就算是雾气大,我也不会走错。 但眼前……居然是一片废弃的空地……哪儿有什么院子?! 我额头上一直冒汗,这真见鬼了…… 可这同样也说明了無先生的手段很凌厉。 如果他不是我曾祖,是想杀我的人,我早就死了一百八十次了。 拿不到东西,我只能作罢,又复而朝着西边儿走。 我心绪也彻底镇定了下来,没有家伙事儿,也有赤手空拳的斗法。 無先生还说了,那女人会相信我,这就是机会! 只是说,真的要杀了她? 对于壬家,我肯定能下手,只是那女人做了什么,我却不知道。 听無先生的意思,只是说她不是善类,还拿着蒋家的东西…… 回想蒋淑兰说的那些话,两者结合之下,我有个揣测,無先生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未必真要杀她,先将她制服,拿下来东西,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我同样疑惑,她为什么要带我走? 还有,蒋家的东西,她是从哪儿来的,难道,她也是和壬家一类的人?! 夜,越来越黑了,月光也变得幽冷晦暗。 村西也就是接近后山的位置。 我临快到村西尾端的时候,正好瞧见了一间破庙! 我依稀记得,这庙里头以前供观音,之后贼多了,连桌板子都被偷去卖了,也就荒废了。 我走至庙院门前停住,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 门槛左右的地上,居然摆着两个白骨骷髅头,漆黑的眼眶,空洞死寂! 骷髅头的面前,摆着两只空碗,两根筷子凭空竖立在空碗之中。 我心头一寒。 再抬头看庙院内,几道白绫挂在荒废的庙门口,依稀看去,那些白绫上还写着一些复杂的符文。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手腕有些发痒,就像是被割开了一样…… 别的不说,無先生的手段,不算是什么正派…… 我想起来他让蒋淑兰来送血米,那玩意儿……也不知道瘸子张吃了,会不会有后遗症。 尽量撇开了繁杂的思绪,我迈步走进了庙院。 又往前走了几步,我本能的回头瞥了一眼。 瞬间,我头皮就一阵发麻。 因为庙门口,杵着两个人。 那两人老得皮包骨头,牙齿都掉没了,他们一手握着锈迹斑驳的刀,另一手拿着一只碗,刀刃在碗上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 可一阵风吹来,让我立即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庙院门口哪儿有什么皮包骨头的老人?只有那两个骷髅头…… 我眼皮狂跳,快速转身,三两步就走进了庙内。 “谁?”一个冰冷的女声忽而传来。 “是你?”下一瞬,那声音变得惊疑。 我看向右侧,庙屋右边的狭小角落里,站着一个女人。 精致的古典面庞,如同冰山一般冷漠的容颜…… 我脸色骤然一变。 “是你!”我惊疑万分。 第76章 你来了,就不用等他 > 之前在秦六娘的铺子里,这冰山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现,问了我的名字和来处就离开…… 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就是来村里找我的人! 只不过,她比之前狼狈了许多。 马尾辫断掉大半,只剩下一把齐肩短发扎在脑后。 她所站的角落,地面上铺着一条满是复杂符文的布,似是和这庙屋分开。 我额头上见了汗。 我打得过这女人?無先生太看得起我了…… 同时我还发现,这女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 她忽然语气清冷地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话语间,她盯着我的双眼。 极为好看的丹凤眼,却透着一股看穿人心的锐利! 一瞬间,我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直觉告诉我,我不能撒谎,否则肯定会被她看穿。 思绪迅速落定,我沙哑的说道,有一个老先生告诉我,我活命的契机,是一个在蒋家村找我的女人,他昨夜告诉我,我今天就回了村。 可我没有想到,那女人,居然是她…… 我这话就没有撒谎了,老先生的确说过这些。 “老先生?”那女人面露疑惑。 她抬起手,手指轻微在指间掐动。 我眼皮微跳,这女人在算命? 下一刹,她骤然抬起头来,秀眉倒竖,一双凤眸锐利冰冷地盯着我。 我又被吓一跳,被她看穿了? 我浑身紧绷,手朝着腰间摸去! “过来!”清冷的叱喝声突然传入我耳中。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后背却传来极度冰冷的寒意! 我头皮一麻!身后有东西? 顾不得多想,我一个箭步直接到了那女人身边。 只见她指间一弹,微弱的铜光闪过。 我飞速扭头看去! 我身后竟站着一个皮包骨头的人。 他双目瞪得滚圆,双手曲爪,指甲黑红。 晦暗的光线下,他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色绒毛,胸口在微弱的起伏。 我心头一寒,血煞活尸?! 刚才我要是走慢半步,怕是脖子都给捅穿了。 不过,此刻他眉心正贴着一枚铜钱,定在了原地。 我心有余悸。 那女人却面不改色,就像这血煞活尸,对她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你不该进这座庙,进了这里,你也被盯上了。”那女人清冷开口。 我心头又是突地一跳,大致我知道,这就是無先生将她困在这里的手段。 血煞活尸,当真是可怕! 可看样子,这并不是她的对手啊? 我压低声音问她,是什么东西盯上了她,又盯上了我? 女人微眯着眼睛,道:“一个人。” 我:“……” 她皱了皱眉,才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無先生才对,为何明知故问。” 我顿时就有些尴尬。 尽量掩饰住心头的慌乱,我说我知道是無先生,但这里明显是尸鬼,血煞活尸都不是她的对手,为什么她看起来像是被困住了,不能离开? 女人摇头,说这庙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抬头看向了庙顶天花的位置。 我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脑袋“嗡”的一下,几乎空白! 粗大的房梁上,吊着一排尸体…… 不,那些是纸扎皮,而且,这些纸扎皮很诡异。> 皮肤上带着一丝丝幽幽的青色。 我头皮发麻。 白、黑、血、青……第四等的青尸煞,瘸子张只告诉我一句话,听到消息都要跑,如果等见到了,恐怕就死期到了。 無先生居然弄了一排青尸煞的尸皮? 我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忽然我发现不对劲……这些并非完完全全的青尸煞皮,隐约中,又带着一些血红,分明是两者之间,还未曾完全转变的颜色。 可即便是这样,这也足够恐怖瘆人! “明白了吧?”女人轻声问我。 我抿着嘴,没说出来话。 半晌后,我才干哑的说道:“那难道,要在这里被困死?” 问完这话,我就是一阵心惊。 如果并非我回来,無先生是不是就打定了这主意,困死这女人? 女人又摇了摇头,道:“困不死我,我只是想等他出来而已。不过你来了,就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無先生算计她,她也在算计無先生? 等無先生出来,她该不是要杀他吧? 下一刻,女人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符布边缘,忽然一步迈出。 骤然间,这庙屋内原本就阴森冰冷的氛围,变得如同九幽黄泉一般恐怖。 房梁上的纸扎皮簌簌颤动起来。 庙外竟然也传进来一阵阵尖细阴冷的笑声! “簌”的一声,那一排纸扎皮,直接从房梁上落下,朝着那女人扑去! 那女人一声叱喝,抓起地面的符布,猛然朝着那排青中带血的纸扎甩去! 啪! 符布抽中了纸扎。 瞬间,符布寸寸断裂,可断裂下来的布块,却忽地一下收缩在纸扎皮上。 那些纸扎皮发出嗤嗤的声响,大量的白雾升腾而起。 庙门外,却忽然冲进来了一群人! 不,这并非是人,都是活尸!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皮包骨头,手中攥着锈迹斑驳的刀,还捧着一只血淋淋的碗! 那些活尸扑向了那女人,分外凶厉! 我心惊胆颤。 这一幕,要比之前那一大群纸扎更可怕,如果换成我,瘸子张,秦六娘来对付他们,恐怕是十死无生!bipai 女人又是一声叱喝,抽出腰间长鞭,狠狠一甩而出! 噼啪的破空声传来,那些活尸,全部都被抽飞了出去,落在了庙门之外! 刚才那些纸扎皮挣脱了符布,又冲向了那女人。 可那女人却忽然说了句:“你离得太远了,这么远的距离,怎么用得好这些血煞化青的纸扎?!再不出来,它们可都要毁掉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 而是对無先生! 我恍然大悟,無先生在很远的暗处操控这些纸扎?! 果然,無先生想困死她,她想当面杀了無先生。 两人本来都在僵持着。 我的出现,给了無先生契机。 这女人也因为我,打破了这僵持! 此时,这庙中凶险到了极点。 那女人显然无暇顾忌我,这就是出手的好机会! 我缓步往前,要朝着女人后背贴近。 那些纸扎皮冲至她面门前,她扬起长鞭,似要将他们抽飞! 我心头猛然狂跳,就要动手…… 恰在此时,“啪”的一声轻响,却像是什么东西击中了我后心。 我只觉得身体骤然僵住,一动都不能动了…… 第77章 安全的地方最危险 > 瞬间,我额头上大汗淋漓,惊恐万状。 是什么东西,在我身后?! 那女人显然没有察觉这些,她一鞭子击中了那些纸扎。 纸扎被逼退之余,她又跨步往前,另一手中摸出一把符纸。 她手一甩,符纸簌簌射出,刚好稳稳地贴在了那一排纸扎皮上! 紧接着,她又一甩长鞭,鞭子缠住了纸扎皮。 纸扎皮却嗖的一下,朝着庙外飞射而去! “舍不得?要露头了?”那女人语气更冰冷。 刹那间,长鞭被绷的笔直! 纸扎要逃,但长鞭将其缠住。 女人身体忽地往前一倾,显然那力道太大,她索性顺着就被拽了出去! 临到庙门前的时候,她头都没回,只严厉地说了句:“蒋红河,回家去等我,注意安全。” 下一刻,女人已经离开了庙内! 一时,庙中变得无比的空寂安静。 可却让我压不住心头的惊疑慌乱了。 我背后有人啊…… 不,还不知道是人是鬼! 刚才就不该动手,结果放松了自己的警惕,反倒是被别的东西制住了…… 轻微的叹息声,从后方传来。 我感觉身体忽然一颤,居然又能控制住行动了。 我趔趄往前两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张符,缓缓的飘落至地面。 这符格外复杂,其上似有一张人脸…… 我头皮发麻,迈步就往庙外跑。 不管怎么样,我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安全的所在! 三步并做两步,我直接冲出了庙外。 夜,到了最漆黑的时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我强忍着狂跳的心脏,又快步跑出了庙院。 从那两个骷髅头经过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腿上一软,差点儿没跪下来。 总算出了庙,我朝着蒋家狂奔而去! 几分钟后,我跑到了蒋家门外,心咚咚咚的狂跳,感觉魂儿都差点儿被我跑丢了。 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我才堪堪松了口气。 好歹没东西跟上来…… 推门,我进了院内。 普通正常的小院儿,让我心更定了几分。 擦了擦汗,我关上院门,径直走到堂屋里头。 桌上摆着水壶,我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此时心神恢复了镇定,我才腾出空来去想,那女人肯定是通过纸扎皮去找無先生了…… 無先生,应该不会有事吧? 还有,定住我的到底是谁? 他该不会看出来,我要对那女人下手?是那女人身边,还带着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头又惴惴不安起来。 真要是我想的那样,恐怕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哪儿还能在蒋家待着,等她回来,不得扒了我的皮? 我一时间又想跑…… 却不知道该跑去哪儿了…… 無先生肯定不能出事,他是我曾祖,经历又那么波折,如果他死了,蒋家多一个仇人,我又怎么对付那些人? 还有瘸子张和秦六娘也在他身边……> 我额头上又一次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门居然开了! 而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瘸子张,还有秦六娘! 瘸子张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整个身体都伛偻着。 秦六娘肩膀上,居然趴着蒋幽女…… 我大惊之余,又是大喜。 快步朝着他们走去,秦六娘搀扶着瘸子张,进了院内。 我们刚走到近前,耳边就响起一声鸡鸣。 秦六娘的身体直接朝着前方倒去。 我赶紧一把搀扶住她。 瘸子张堪堪站稳,急促地喘息着。 我哪儿看不明白,是蒋幽女带着他们回来的,只不过鸡鸣破晓,蒋幽女不能再鬼上身秦六娘了…… 可我依旧惊疑不定,是無先生让蒋幽女带他们来找我的? 我立刻就问了瘸子张我的猜测。 瘸子张额头上汗珠细密。 他摇了摇头告诉我,刚才他们在旁边屋子,都听到我和無先生的话了,可并不是無先生让他们回来的,而是無先生从院子里头突然离开了。 他们想走,但走不掉,院里头还剩下很多纸扎人。 是蒋幽女忽然上身了秦六娘,然后他们才从那院子走出。 瘸子张这三两句话,便让我恍然大悟。 他又上下扫视我,惊疑地问道:“你这么心慌意乱,那女人,被你杀了?” 我苦着一张脸,说:“老张叔,你要知道那女人是谁,就不会这样问我了……” 没等瘸子张再问,我就一字一句的说了,無先生让我杀的女人,就是之前出现在铺子里,问我名字的人。 瘸子张:“……” 我又告诉了瘸子张,我刚才找到那女人后发生的事情。 瘸子张额头上的汗珠便更多。 他皱眉思索了半晌,才道:“無先生的本事,不至于被杀,可他和那女人,应该不相上下,或者说,他有的地方被掣肘了,毕竟無先生像是个先生,他就算有纸扎匠的本事,也不像是那女人的对手,所以他不敢被近身。” “我们待在这里,等那女人出来,恐怕要出事,得走。” 瘸子张这话,让我心头定了不少,我用力点了点头。 “你去开车,先离了蒋家村再说。”瘸子张又道。 我毫不犹豫的搀扶着秦六娘朝院外走去。 瘸子张一瘸一拐地跟着我。 很快,我们就出了院子,大金杯就停在了路边,我将秦六娘放上车,瘸子张也上去后,我迅速上了驾驶座。 钥匙就插在车上,我点了火,握着方向盘就是一踩油门。 天蒙蒙亮,路上还有晨雾,我开了远光灯,径直朝着村口而去。 很快,我们就出了蒋家村。 这时候,我稍稍松了半口气…… 后边儿的瘸子张低喃道:“这事情,太复杂了,居然你的身世这么波折,那老先生既然是無先生的死对头,的确不能全信,只是,他们的关系,也很匪夷所思……” “我们也不能回仙桃市,那女人肯定会找上来,得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無先生才行。” 我心头微跳,却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了。 扭头,我问瘸子张,去什么地方? 瘸子张迟疑了一下,道:“八茅镇,按道理说很危险,可壬家的人,应该是在仙桃,那除了八茅镇留下的隐患,就是一些当时無先生留下的东西。我们被那老先生给引导了,無先生的东西,对你来说,不会是真的危险。” 我眼皮抽搐了一下,喃喃道:“老张叔……你意思,是回镇?”bipaic0 说真的,这决定,让我有些露了怯…… 这未免太冒险了一点。 第78章 百事欠顺,亲朋不详 >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老先生不会想到我们会回去,那女人,断然也想不到,壬河更不会想到。”瘸子张语气慎重。 我呼吸急促了几分,不再犹豫,调转车头朝着八茅镇开去。 瘸子张所言不错,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冒险了…… 二十来分钟的路程转瞬即到,金杯车停在了我家门口。 我先将秦六娘背到我房间的床上,又将蒋幽女放在床头,用一张布遮住。 瘸子张说秦六娘连续被鬼上身,不能再用别的东西帮她清醒,只能等阳光出来了,多晒晒,恢复阳气。 话语间,他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我喊他赶紧去休息休息,家里我看着就行。 瘸子张嗯了一声,便一瘸一拐的去了自己房间。 初阳透过窗户,照射在秦六娘的脸上,她的面色开始红润了一些。 我先到家门口,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阳光暖暖的,却晒得我困顿的想闭眼睡觉。 直观给我的感觉,八茅镇风平浪静。 好像我们真被误导了。 壬河和老先生不在这里,此地就没有多大的危险…… 我越坐越困,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去屋里拖了一个床单,铺在地上打了地铺。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却瞧见蒋幽女的尸体居然躺在我旁边儿,她一只小脚踩在我脸上。 我被吓了一跳,直接坐起身来。 我还以为我睡到天黑了,可门缝里头射进来的阳光,告诉我此刻日头正烈。 摸出来手机瞧了一眼时间,才刚好十二点。 我不自然的又看了蒋幽女一眼。 那她怎么跑我身边来的? 困意已经没了,我将床单卷起来,夹着蒋幽女进了房间。 秦六娘翻了个身,还在熟睡。 我皱眉将蒋幽女放回床头。 本来打算去看看瘸子张,可我才到他房门口,就听到了鼾声。 我又回到堂屋坐了一会儿,彻底清醒过来之后,腹中空空,便去街上买了点儿吃食回来。 一边吃东西等瘸子张和秦六娘醒来,我一边回想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此时,我只担忧一点。 無先生别马失前蹄,被那女人杀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是殷莺发过来的! 这是一条语音,我立即听了。 殷莺哽咽的话音入耳:“红河,这两天我爸妈在旁边守着,不准我接电话发消息,我还在渭水,可他们又逼我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家里也出事了,我奶奶的身体不好,要人帮忙,他们拿我做筹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脑袋顿时一懵。 又一条语音发过来:“我肯定死都不会听他们的,你能来找我吗?” 听到殷莺说死,我脸色就是一变,正想回消息给她。 她又发过来了一个定位地址。 只是我刚打了几个字,手指就僵住。 这会儿,我去不了渭水啊,更不能进仙桃市…… 我得等無先生…… 额头上在冒汗,我手指微微发抖。> 最后又几个字发过来: “我爸妈又来了,我先删了记录,不然他们会抢我手机。” 我眼皮微跳,时间反倒是过的飞速,两三分钟就在发呆中过去,殷莺没发消息过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现在也不合适回,会被她爸妈看见。 我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却想不到合理的解决方案。 死死地握紧了手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处理了眼前的事情,等到無先生来了,能知道怎么针对其余那些人,我才能去找殷莺……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便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生着一张圆脸,发际线高得都快秃了,皮肤苍白,就像是久不见天日一样。 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西装,更是透着一股子怪异。 可我认得他。 吴用,殡仪馆守门老汉的儿子…… 上一次他来蒋家村接我们,还被鬼上身,和瘸子张说“时间到了!”。 我们才刚到家,吴用就来了,我心头升起了几分忌惮和警惕。 “怎么了,吴大哥。”我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吴用咧嘴笑了笑,干巴巴地说他来我家好几次了,都没找见我们人,好不容易听人说我们回来,就赶紧过来了,他爸惦念着找瘸子张喝酒,他过来请呢。 我皱了皱眉,婉拒了吴用,说我们还有事情在忙。 吴用脸色一僵,似是欲言又止。 这虽说勾起了我一些疑惑和好奇心,可瘸子张教了我数次,好奇心害死猫,我便没多问,就是说以后再去,便要送客。 吴用苦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刚回过头,瘸子张房门开了。 他精神头好了不少,却望着门口,问了我一句,谁来了? 我简单说吴用来请他去殡仪馆喝酒,我已经婉拒了。 瘸子张嗯了一声,又看了看我房间。 我告诉他秦六娘还没醒。 本来,我想说殷莺的事儿。 可念头刚起来,我就忍住了,现在说了毫无意义,反倒是会让瘸子张担心…… “尽量少出门,夜里头咱们更不能跑出去办事。”瘸子张将烟嘴夹在口中,抽了一口,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让他先吃些我刚才买回来的食物。 时间缓缓过去,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秦六娘终于从房间出来了。 不过她刚迈出门槛,抬眼瞧见我,脸色就是一垮。 我被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秦六娘走到我面前,伸手用力揉了揉我的脸。 虽然我觉得奇怪,但我没有躲闪。 一旁的瘸子张语气也警惕了不少,说秦六娘在看我的面相。 我心稍稍悬了起来。 秦六娘看了我老半晌,才不安道:“我算命术不高,只会看几种面相,算一点点东西,红河,你印堂青黄色,这是百事欠顺,眉心出现黑色,是为亲朋好友出现了不祥之事……这事情绕着你的命门,肯定会牵连你……” 我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秦六娘这话,顿时就让我想到了無先生。 难道,他要出事了?! 第79章 蛇鼠狼 > 我心跳都落空了半拍,心头好似压上了一块大石。 如果無先生出事了,那这麻烦就大了! 单凭我,怎么对付得了壬家?怎么对付得了那女人?还有老先生…… 别说报仇了,我怕是只能坐着等死。 瘸子张神色变化了数次,脸上尽是阴霾…… 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瘸子张让秦六娘别再说了,也让我在一旁坐着,先不要多想,無先生这么些年,活下来不容易,面对了那么多算计,肯定死不了。 我勉强镇定下来心绪,事情就只能往好处想了。 瘸子张将秦六娘喊到桌旁,让她先吃点儿东西。 这时,我却想到了下午,殷莺给我发的消息…… 显然,殷莺的状况很不好。 秦六娘看的面相,说是我亲朋好友出现不祥之事…… 这也有可能,未必是無先生,而是殷莺? 我手不自然的握紧,然后松开。 一时间,我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煎熬和焦虑。 这两头,无论哪一头出事,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 屋门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几个毛都掉没了的大耗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屋内。 我被吓了一跳。 瘸子张站起身来,从墙角摸出来一根笤帚,冲着那些耗子驱赶。 秦六娘的视线,却看向了墙角的位置。 “老张,我刚才脑袋有点儿懵,都还没瞧见……这么大一口棺材?” 秦六娘所说的,便是那黑猫皮裹棺了。 瘸子张倒也不避讳,直接就说了,这是之前准备葬假尸的棺材,现在倒是用不上了。 说着,瘸子张走至了黑猫皮裹棺前头。 他笤帚冲着棺材下边儿一扫,却扫出来不少巴掌大小和两指粗细的尸身。 秦六娘被吓得一个激灵起身。 说真的,我都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那些尸体多是耗子,蛇,还有两具是黄鼠狼的。 它们全都成了干尸,像是被吸干了一样。 因为黑猫皮裹棺上的皮毛,大多都耷拉着,两侧有一些悬空,我们一直都没瞧见这些东西。 我瘆得慌,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瘸子张低声说了句晦气。 他又瞅了一眼这棺材,道:“红河,这东西没啥用了,明儿就扔出去吧,省得招惹一些精精怪怪的。” 我正要点头,因为这黑猫皮裹棺的确招惹东西,活的年头越长的东西,越想用这黑猫皮裹棺保存尸身。 可我的身体一下子又僵住了,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老张叔……扔了怪可惜,细芬嫂子多半还没下葬,要不给细芬嫂子用?” 我话刚说完,瘸子张就怔住了半晌。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嘴,吐了一大口浓烟。 “老张叔没白疼你。”瘸子张叹了口气,又道:“天黑就不出门了,明儿我送过去。” 秦六娘眼神有些奇怪。 瘸子张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发呆了。 我去拿起来笤帚,又找了个蛇皮袋,将那些老鼠,蛇,黄鼠狼的干尸全都给扫了进去。 将袋子系上,放在了屋门外边儿,我打算天亮了去扔垃圾堆里,免得家里晦气。 我正要转身关门的时候,却感觉有些怪怪的,身上直发毛。 抬头一看,路边居然站着一个女孩儿,她正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她很漂亮,白皙的脸蛋儿,桃花眼更是吸引人,让人忍不住要多看。 可让我心头发寒的,是她的脚下…… 刚才被瘸子张赶走的那些大耗子,居然在她身边窜来窜去。 她一点儿都没有害怕的感觉……> 我只觉得见鬼了。 正想要关上屋门,可那女孩儿居然抬起手来,冲着我招了招手。 我下意识的,迈步就要往外走去。 “红河?你干什么?”身后传来瘸子张的喊声。 我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那女孩儿却微微蹙眉,嘟了嘟嘴,转身朝着路对面匆匆走去。 我呼吸急促地回过头去。 瘸子张皱着眉头,问我怎么要出门? 我才解释了刚才的事情,说了那个女孩儿。 瘸子张满脸的疑惑,眼中却透着忌惮。 他告诉我,镇上问题还是很大,没有预想的那么安全,让我去他房间休息,他和秦六娘不困,可以交替守夜。 我早上只睡了几个小时,其实早就困了,没有推阻,我进了瘸子张的房间。 躺在床上后,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睡着睡着,我又觉得奇奇怪怪的,好像身上毛茸茸的,有什么东西在钻一样。 我本能的去薅胸口,可手却抓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其上的毛发冰凉滑腻,像是个脑袋。 我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睁眼,我就瞧见胸口趴着一个皮毛泛白的动物。 我手正抓在它的头上! 它生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子,耳朵半圆。 狭长的身体,正在轻微的扭动着。 更怪异的是,它眼珠子盯着我,传递给我的,竟是一种狡黠的感觉。 我身体居然诡异的控制不了了…… 张开口,我想喊瘸子张进来帮忙! 这东西我勉强能认出来,是镇上以前打过的黄鼠狼…… 可我挣扎了老半天,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耳边听到了轻微的咔咔声,胸口那黄鼠狼的尾巴,忽然用力地甩动起来。 它挣脱开我的手,哧溜一下爬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忽然像是撞鬼了似的,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翻身下了床,径直朝着房间外走去。 我心头惊怕,额头上更是大颗大颗的冒汗。 可我又有侥幸和惊喜,这黄鼠狼诡异无比,可瘸子张和秦六娘在外边儿守夜呢,出去,他们就能将其拿下!bipai 一转眼,我迈步出了房门。 屋中的一幕,却让我脑袋嗡的一下。 瘸子张和秦六娘并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儿。 我依旧控制不住身体,继续朝着屋外走去…… 我的心彻底沉下来了。 难道是我和瘸子张失算了? 这手段,应该不是老先生的,又是壬家人跟上来,弄出来了什么幺蛾子? 我心头都凉了半截。 因为这幺蛾子怪异凶厉,我都被控制身体了…… 这黄鼠狼,要带我去哪儿?! 一转眼,我就出了屋门,风吹在身上,让我浑身的冷汗瞬间就干了大半。 等走到路边儿,我才瞧见,路对面站着之前那个极好看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脚下跟着好几只耗子,胳膊上还缠着一条细细的黑蛇。 最关键的是,她身边跟着一只黄鼠狼。 那畜生居然直立着身体,嘴巴一颤一颤,冲着我发出“咔!咔!”声。 虽说我控制不了身体,但我身上的汗毛,一瞬间全都竖起来了…… 见鬼了,这什么人啊?! 第80章 千万不要跑 > 我心惊无比,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穿过马路,到了那女孩儿身边。 她好看的让人有些窒息!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让我不禁想到,一枝梨花春带雨,眼神似醉又迷离…… 女孩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便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机械的迈步,跟着她离开。 夜路空寂无人,月色冰冷清幽。 我心也是越来越凉…… 壬河暗中针对我的手段也不少了,可这女孩儿未免太诡异了,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像…… 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一转眼走过了大半个镇,我们到了镇北的小桥前头。 过了小桥,又经过了细芬寡妇的房子,最后到了镇北最尾巴的地方,这儿有个祠堂。 我听镇上的人说过,以前八茅镇有个大宗族,之后出了一件大事,宗族没了,这祠堂就荒废了下来。 进了祠堂门后,过了小院子,女孩儿先推开正屋的门,走了进去。 “奶奶。”女孩轻声喊道。 我一眼看清了屋内,心头便是骇然。 正屋右边儿地上铺着一张草床,床榻上躺着个皮包骨头的老妪,她脑袋上的白发扎成了几十条细小的脏辫,深陷的眼窝中,眼珠儿提溜转着,阴森吓人。 她泛黄发黑的皱巴皮肤上,又有细腻苍白的斑块儿。 草床边儿放着一根旱烟枪,几个白毛大耗子趴在旱烟枪旁,似是在用力吮吸着烟气。 老妪的衣服下边儿鼓动着,好似还藏着东西…… 说真的,这不只是吓人,还让人瘆得慌,直觉着恶心。 “不是去找几位仙家了吗?怎么带了个男人回来?”老妪干巴巴的说了句。 她撑起身体,拾起来了旱烟枪,吸了一口,精神头似是都好了一些。 女孩儿答道:“那几位仙家,都被害了,我瞧见他们在清理仙家的尸体,不过,仙家不是被他们杀的。我瞧他身上阴气最重,就将他带回来了。” 忽而一下,屋内变得异常安静。 老妪眼睛微眯着成了一条线,盯着我看着。 “嗖!”的一声,我肩头的黄鼠狼突然蹿了下来,三两下就爬到了那女孩儿的肩膀上,凶厉地冲着我咔咔叫了两声。 我一瞬间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第一反应,是猛地后退几步,要退出这正屋。 这女孩儿和老妪,太过怪异,她们身边儿的畜生东西,也太邪门儿。 那女孩儿秀眉微瞥,轻喝道:“不准跑!” 她敏捷地侧身跨步,直接挡住我退路。 在她肩头的那黄鼠狼,忽然尾巴上冒出来一团黄色的烟气。 我赶紧屏住呼吸,却还是吸了一点点,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腿都要站不稳了…… 我脚下打了几个摆子,才勉强站住…… 老妪从草床上起身。 她上下打量我,尤其是盯着我的眉心瞅着,这让我极为不适。 我额头上汗珠更多,沙哑的开口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没杀人害人。” 女孩儿突然一闪身,到了那老妪身边,低声又说了几句话。 老妪瞳孔紧缩了一下,忽然笑了笑,露出一口发黑的牙齿。 “仙家是仙儿,不是人,你家里的棺材吃了仙家,这事儿,总归是要有个交代的。”> 我脑袋嗡的一下,感觉好像听明白了点儿什么。 可我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管蛇鼠黄鼠狼叫仙儿,他们简直是有病…… 黑猫皮裹棺上的玄猫专门针对魑魅魍魉,鬼鬼祟祟,那些邪物被吞了很正常。 谁让那些鬼东西跑到黑猫皮裹棺的附近? 我飞快地分析出,这两人,应该不是壬河的人,而是巧合的来到八茅镇,她们养的那些邪物巧合的被黑猫皮裹棺吞成了干尸。???bipai 又刚好我们回家,被碰到了而已…… 瞬间思绪落定,我声音沙哑的说道:“这更是个误会了……黑猫皮裹棺,是护尸身的棺材,对付游魂野鬼,也对付魑魅魍魉,况且,我们也是今天刚回家……无意间伤了你们的东西,要赔钱,还是赔什么……你们但说无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打不过她们,也就硬气不起来了。 老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朝着我走近了几步,甚至冲着我胸口轻轻嗅了嗅。 最后,她又抬头盯着我的眉心瞅着。 说实在的,我很不适…… 更想用力抬起手肘,这样她不死也要昏厥过去…… 可现在我浑身无力,抬腿的劲儿都没有,更不用说伤人。 “临危不乱,心气儿平稳,年轻人,你不一般。”老妪皱巴巴的脸上忽然挂上了笑容。 她笑眯眯地又道:“虽说是个误会,但仙家丧命在你家,不是钱能抹平的,我们婆孙俩到八茅镇,是为了找一个人,只是一直没找到,如果你能帮忙找到他,这事儿就一笔勾销。” 下一瞬,她脸色又变得极为冰冷,阴恻恻道:“可如果找不到,你这不一般的年轻人,就要偿命,包括你家里头的两个人,我将你们剥皮抽骨,好么?” 我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老妪,说变脸就变脸,比鬼还瘆人可怕!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别的选择,僵硬地点了点头。 哑着嗓子,我问那老妪,要找什么人? 老妪低头思索了片刻,从身上抽出来了一张照片,递给我。 同时告诉我,这人来了八茅镇二十多年了,一直没离开过。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照片是黑白的,里面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一个大宅前头。 那男人生的獐头鼠目,脖子很长,脸上的笑容透着奸诈。 他长得太有特点了,这副尊容,见一眼,肯定就忘不掉。 可我在八茅镇活了二十多年,哪儿见过这人? 低头,我苦思冥想,半晌却还是没印象。 迟疑了一下,我如实告诉她,这人肯定不在八茅镇。 老妪脸色一冷,幽幽道:“你都没找过,怎么知道没有?找你们村里能办事儿的人,多看看,肯定会有印象。” 我不敢多言了,怕她直接翻脸。 老妪缓缓回到草床上躺下。 她又半闭着眼睛,开始抽旱烟,不多说话了。 那女孩儿却摸出来一个拇指大的木筒子,放到我鼻翼间。 我闻了一口,刺鼻腥辣的味道,让我瞬间觉得身体恢复了正常。 她好看的桃花眼瞟了一眼正屋外,柔声道:“你走吧,帮我们找到人,可你千万别跑哦。” “奶奶脾气不好,你跑了,会死得很惨的。” 第81章 老仙儿、老先生、老道士 > 这女孩儿不只容貌好看,声音更是软软糯糯,听得人耳朵一阵酥麻。 可我心头却很冷,看似她人畜无害,但我已经见识了一点她的本事。 甚至她们没用手段要挟我,只是警告,足以见得其自信…… 我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转身就往外走去,疾步出了祠堂大门。 “吱吱”声传来,我余光瞥了一眼,几个大耗子推着关了门。 夜空中的月,更为冷寂,挥洒下来的月华,让我心生冰寒。 我脚步更匆忙的朝着家里走去。 下意识的,我又拿出来了那张照片看了看。 那獐头鼠目的男人,就像是萦绕在我脑子里头了一样。 这照片的年头也不短了,可能他现在都是个老头子了? 刚才那老妪那么笃定他在这里,恐怕不会有错。 而且,她说让我找我们镇上能办事儿的人…… 镇上能办事儿的,就两户人,一户人就是我们家,另一户人,是操办白事儿的朱光。 我打定主意,先回家,将瘸子张和秦六娘弄醒,问问瘸子张情况,如果他不知道,就得去找朱光了。 一转眼,我又刚好走过了细芬家的院子。 收起来照片儿,我本能的又朝着那院子瞧了一眼。 可我却刚好瞧见,有个人影子从院墙翻了出来,他连滚带爬的朝着小桥那边跑去。 我面色微变了一下。 贼?还偷到死人家里头了?! 我本来想追上去,迟疑了一瞬,又停了下来。 细芬和瘸子张的确关系很深,可这节骨眼上,明显不能再节外生枝。 没多久,我就穿过小桥,回到了家中。 瘸子张和秦六娘依旧躺在地上。 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我闻了一下,又有点儿头晕。 这和我刚才闻的那味道一模一样。 将门窗全推开,我脱下外衣抓在手上,用力扇走了屋里的异味。 紧跟着,我便去掐瘸子张和秦六娘的人中。 两人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秦六娘一脸的茫然,瘸子张神色疑惑。 他晃了晃脑袋,说自己怎么躺在地上。 我略心惊,看来他们两个,都是在不知不觉间中的招…… 定了定神,我捋顺思绪,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包括我被带走,以及那老妪和我说的话,我全讲了。 瘸子张面色惊疑,秦六娘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鼠、蛇、黄鼠狼,这不是灰、柳、黄三家仙吗……”秦六娘不安地说道:“这大南边儿的,咋来了北边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秦六娘居然知道这些东西? 我正想问她更多的,瘸子张却伸手,让我将照片给他。 摸出来照片,我递给了瘸子张。 他低头看着,手却抖了抖,秦六娘也凑过去看,她脸皮都抽搐了几下,说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瘸子张面沉似水,整个人都彻底陷入了阴霾。 我了解瘸子张,他肯定认识这人! 秉着呼吸,我试探的问了句:“老张叔,他在哪儿?” “死了。”瘸子张启唇,他嘴皮都裂开了几条缝。 我:“……” 死了?> 瘸子张又道:“死了很多年了,差不离,得有二十年。” 我眼皮抑制不住的狂跳。 迟疑了一下,我道:“要不,我告诉那老妪,这人死了?” 瘸子张却又摇了摇头,道:“她肯定知道,这人死了。不然的话,她不会让你找办事儿的。” 我不由得多想了几分,脸色陡然再变,道:“她不会是找来报仇的吧……老张叔,这人,谁杀的?” 我更不安地看着瘸子张。 我怕是瘸子张动的手,那这麻烦就甩不掉了,真得拼个你死我活,而且我们胜算还很低。 瘸子张沉默了片刻后,问我,记不记得他和我说过,八茅镇出过事儿,几乎没先生敢进来。 我回想起来,瘸子张的确那么说过。 他还讲了,除了那个算命先生,没有别的先生敢来。 难道这事儿,和那先生有关?! 我投以瘸子张询问之色。 瘸子张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八茅镇以前,人口要比现在多,而且镇上有个老仙儿,是从北边儿来的。他能给人治病,看事,即便是闹鬼,都能解决。 头先几年,大家都信奉那老仙儿,镇上风调雨顺的。 就连他,都去找老仙儿问过一些身体上的事情,他很准,药到病除。 可之后,也就是二十一年前,镇上开始出事。 最开始是失踪未出阁的年轻女孩,之后又开始丢孩童。 这事儿,警察破不了案。 镇民都找老仙儿帮忙,可一向神机妙算的老仙儿竟也失了灵,他甚至开始疯疯癫癫,说是镇上有人触怒了山神,以至于全镇要遭报应,想要根治这个麻烦,就得送九十九个女人,九十九个孩子进镇上后山! 可进山去做什么,他却不说。 全镇的人都被吓得惊慌失措。 再之后,又开始有壮劳力失踪了,这下大家都忍不住了,开始各家各户凑人头。 并且镇长找到了他,要求将我拿出去凑数,照着镇长的话来说,我是瘸子张买来的娃子,又不是亲生的,拿出去顶一个人头,镇上就少死一个娃子,到时候再让瘸子张去买一个,大家一起出钱。 瘸子张哪儿肯答应?他也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老仙儿都解决不了,肯定得找更厉害的人来。 于是,他想办法通过自己的人脉,请来了一群先生,又有先生带来了道士。 道士说有邪物作祟,于是和先生联合布阵,将八茅镇封住,要根除邪祟。 可没想到,一到深夜,就四处惨叫。 仅仅一个晚上,所有的先生和道士,全都死于非命。 有的被咬断了脖子,有的人满身是孔,丢了耳朵,鼻子,手指脚趾。 更可怕的,是有人被剥了皮,身上骨头寸寸断裂…… 瘸子张当时也被吓傻了,就要带着我逃之夭夭。 可老先生却在镇口堵住了他,带着他进了镇。新笔趣阁 而且,老先生身边还有一个道士,那道士头戴高冠,骑着一头青牛! 他们径直去了那老仙儿家里头,从地下的密室弄出来了大量的女人皮,婴儿的骸骨,又揪出来了那老仙儿! 更可怕的是,他们杀了那老仙儿,老仙儿居然大白天的都诈尸了。 最后,老先生和道士将那老仙儿的尸体封在了镇上某一个地方。 而这件事情,在镇上避讳陌深,无人敢提起,因为一旦说,就会有一些耗子,蛇,钻进那人家里,将人咬的遍体鳞伤,久而久之,一些老人搬走了,剩下的,将这事儿也淡忘的差不多。 瘸子张这话,吓得我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那老仙儿可怕成了这样,得杀了多少人? 大白天都诈尸……还死了那么多先生…… 他的尸体,连那老先生都灭不掉,只能镇…… 谁敢去弄出来? 瘸子张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那老妪不管多厉害,我们都不可能让他找到尸体,就只有我知道,人埋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忽然,门砰砰砰的被敲响了。 我被吓得一颤,猛然抬头看向门口。 第82章 金符 > 门口站着的,居然又是殡仪馆守门老汉的儿子吴用…… 秦六娘秀眉紧蹙,眼中犹有惊色。 刚才我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瘸子张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吴用靠近。 吴用白着脸,眼巴巴地瞅着我们,忽然一下就跪在了门槛上头。 “张叔,帮帮忙吧!我爸,要被害死了……” 吴用颤栗的声音惶恐哀求。 我的心砰砰狂跳起来。 果然,吴用有问题! 之前他来,我就觉得他欲言又止的,要请瘸子张喝酒,有猫腻! 瘸子张皱眉摇了摇头,让吴用走吧,我们回来镇上是要处理重要的事情,这会儿没闲工夫管外人的事。 吴用急得差点儿哭出来,说他已经没办法了,想了主意去请外面的先生来,结果没人愿意进八茅镇,又去请过朱光,结果朱光把他赶出来了,他好不容易等到我们回来,我们要不去,他爸真要死了。 说着,吴用就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那是一块色泽古朴的金板,约莫巴掌大小。 金子重,这么一块,少说得一公斤…… 吴用强忍着眼中的肉痛,又说,他先给酬金,这一块金板够不够? 秦六娘的杏眸紧缩了一下,明显是动心了。 她扭头看了看瘸子张。 我抿着嘴,没吭声。 金板子是值钱,可我们毕竟事情缠身,無先生还没来,又招惹上了养仙家的老妪,现在去帮吴用一家,只怕是有命赚钱没命花。 而此时瘸子张的神色,却极其怪异,不,甚至他眼眸中竟带着一丝惊恐和不敢置信。 他疾步走至吴用面前,一把夺过那金板,低头死死地盯着金板表面。bipai 我抑制着心惊,瘸子张明显不是贪财,金板有问题? 下一刻,瘸子张骤然抬起头来! 他满脸狠厉地盯着吴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他,东西哪儿来的? 吴用颤栗了一下,才弱弱地回答说,是他爸弄来的…… 前段时间,他欠了一笔赌债,老婆都要离婚带着儿子走了,他爸忽然就带回来了好几块金板子,但是让他财不露白,家里就卖了一块还钱,别的都藏起来了。 可没想到,他爸却开始不对劲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总是杵在院子里头站着,还喜欢喝鸡血,吃鸡头。 他老婆被吓得去了娘家,他想办法弄来一些辟邪的东西,可不管用,才想着找先生,却一个都找不着,反倒是他爸更诡异,半夜要拖着锄头铲子出去,他只得随时锁好门。 瘸子张的神色愈发阴沉。 他骂了句该死,就让吴用带路。 我脸色再变,吴用却惊喜地站起身来,匆匆朝着路上走去。 瘸子张示意我们跟上。 可我却极为不解啊,连忙追问瘸子张,是有什么问题?不是说好了不管吗? 前头的吴用肩头哆嗦了一下,却没回头,还是继续带路。 瘸子张脚步未顿,他先瞥了一眼跟上来的秦六娘,才将金板子塞到我手里,让我看,金板子上边儿有什么东西。 我一边疾走,一边低头看。 才瞧见金板的表面,勾勒着一道又一道的符。 这符有赦煞镇神各种不同的字眼,绝大部分的符文我都不认识。 但这足以告诉我,这金板子绝对不简单。 秦六娘惊疑地说了句:“镇尸的符,金是锐气极重的物件,金板画符,更为强效,比铜要厉害得多……他们挖了一口有凶尸的坟?” 瘸子张面色更阴沉了,一言不发。 我心里头,却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八茅镇这普普通通的小地方,能有几具凶尸?能承受得起用金板画的符? 该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让吴用他爸挖了那座坟? 可瘸子张不是说,只有他知道坟在哪儿吗? 一转眼,我们到了镇南边儿,又经过了一个黑漆漆的铁门,门头上有八茅镇殡仪馆的牌匾。> 很多镇上都有火葬场,八茅镇的也不例外,十里八乡死了人,都往里拉。 余光瞥了里头一眼,厂房还亮着灯,上空还有黑烟…… 吴用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去。 从火葬场侧面的一条小路,又走了五六分钟,总算到了一个孤零零的院子前头。 青黑色砖块垒砌的院墙,带着一股子幽冷。 发黑的院门带着釉色,还有些油腻。 一口铜制的大锁挂在门头上,只不过,那锁有些锈蚀的迹象了,青色的铜锈也很怪异。 吴用露出一副小心警惕的神色,道:“得注意一点儿,我爸扑外人的。” 我眉头微皱,瘸子张依旧一言不发。 秦六娘喊吴用直接开门,说这儿除了他,没有一个没用的。 吴用一怔,这才摸出来钥匙开门。 铜锁落下,他推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我们都不由得掩住了鼻子。 院中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吴用不安地喊了一句:“爸?” 他声音形成了回音,在院内回荡,可却没人回应。 吴用急眼了,匆匆进了院内,我们也紧随其后。 瘸子张眼中凌厉,极为警惕。 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左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嗖声。 我猛地扭头过去,便瞧见一个人。 那人伛偻着背,五六十岁的年纪,眼袋吊着,眼窝深陷,不正是吴老汉吗。 他此刻油光满面,眼中尽是狡黠! 更为瘆人的,是他腰间居然拴着两只脖子被折断了的鸡。 血在不停的流淌着,他嘴角还有鸡毛和鲜血! 我浑身肌肉紧绷起来,准备随时动手。 可吴老汉却一个健步,直接蹿出了屋门,朝着远处逃窜而去! 他没想整我们,是想跑啊! “爸!”吴用一声大喊。 吴老汉半点儿没停。 “嗖”的一声轻响,一道微弱的铜光从我身边闪过。 一根朱砂绳瞬间绷直! 月光下,我瞧见了一个铜爪,稳稳地勾在了吴老汉的肩膀上! 吴老汉速度太快,直接一个后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身体不停的抽搐,四肢冲着天举起来,就像是一些畜生死的时候挣扎一般…… 瘸子张一瘸一拐地快速走过去,我和秦六娘立即跟上。 一转眼到了吴老汉跟前。 吴老汉嘴巴还在吐着白沫子。 瘸子张从兜中摸出驴蹄子,一把塞进了吴老汉的口中…… 吴老汉双眼猛地睁大,翻了个白眼,一下子就昏死过去了。 吴用被吓得不轻,说该不是把他爸打死了吧? 瘸子张瞪了吴用一眼,干巴巴的说了句死不了,是把他身上的东西给赶出去了。 瘸子张示意我将吴老汉拉起来。 我拽起吴老汉的身体,秦六娘却指着他身下,一声惊呼。 我赶紧侧头看去,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第83章 补救 > 吴老汉身下,压扁了一样东西。 那竟是一只白毛的黄鼠狼! 不过定睛一看,它微张着的嘴巴,早已经脱水,黑漆漆的唇缝边缘,只有死寂,身上的毛发也毫无光泽。 这并非一个刚被压死的黄鼠狼,而是早就死了的干尸…… “先进屋再说。”瘸子张说着,捡起来了那干尸皮。 我们快步进了屋里,又将吴老汉放在了地上,瘸子张将驴蹄子从他口中拿出来,喊吴用去打盆水来,他得洗洗家伙事儿。 吴用不敢多言,赶紧去了。 瘸子张又将干尸皮放在了桌上,我们三人都盯着仔细看。 其实,刚才在家时,瘸子张说完那番话,我有很多思绪。 就包括那老妪养了那么多仙家,也就是耗子,黄鼠狼,蛇一类的畜生。 还有她找那獐头鼠目的老仙儿,以及老仙儿死了,又有蛇鼠咬人…… 这些并非巧合,十之七八,他们是一类人! 只不过,吴用突然出现,将我思绪给直接打断! 再看吴老汉刚才的反应,他压着的干尸皮,几乎能够说明,他就是好巧不巧地挖了埋那老仙儿的坟! 而且,瘸子张的反应更说明了,那坟乱挖了,一定会出事! 毕竟那是老先生外加一个道士都灭不掉的凶尸…… 我定了定神,和瘸子张说了自己的推断。???bipai 瘸子张点点头,表示我说的没错。 这会儿吴用刚好回来了,他身体一晃,那盆水险些没洒地上。 他眼中都是惊恐,哆嗦地说了句:“我爸……挖……挖了老仙儿的坟?” 瘸子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喊他将水放桌上,再去院里头点一堆火,把干尸皮烧了。 吴用哭丧着脸放下水盆,又心惊胆颤地拿起干尸皮,跑到院里头点火焚烧。 冷风在院里头肆虐,吴用半晌点不起来篝火,他就更着急。 我顾不上看他,又问瘸子张,应该怎么办? 瘸子张沉默了片刻,说我们得去那老仙儿的坟里头看看,将金板子填回去,试试补救,不然的话,这镇上的人,恐怕都得死,我们要么赶紧跑,要么就无法独善其身。 我脸色再变…… 跑了,没地方等無先生,还有,一镇的人都要死? 这镇上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就这样死了,也太过冤枉。 恰逢此时,秦六娘不自然的说道:“金板子被卖了一块,填回去,也填不够了……” 瘸子张的脸色都铁青了,他盯着吴用,那眼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吴用终于点燃了火堆,干尸皮噼噼啪啪的在其中燃烧,弥漫着一股子恶臭,隐隐约约,我还能听见尖细的咔咔声。 这更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火堆越烧越旺,干尸皮完全没入火中。 地上吴老汉,居然也稍微好一点儿了,脸上恢复了红润。 瘸子张一边洗驴蹄子,一边喊吴用进来。 吴用胆怯的进屋,瘸子张又问他,还剩几块金板子。 卖掉的那一块,是卖去哪儿了?在镇上卖的,还是进了城。 吴用不安地回答,说就在镇上卖的,还剩下三块,藏起来了。 瘸子张喊他立即拿出来。 吴用脸上立即露出肉疼之色,呐呐地说道:“张叔,有点儿狠了,我爸这事儿,一块金板子怎么也够了吧,不少钱了,你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瘸子张被气的不轻,立即就说了,那是要还进坟里头,镇尸的东西,要是不送回去,他爸就死定了,还得连累死一镇人! 吴用愣住半晌,不敢再犹豫了,匆匆跑进另一侧的房间。> 等他出来时,手里头拿着一个包袱。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桌上。 瘸子张打开了,里头果然躺着三块金板,其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符文。 我下意识的走上前,将我手中那块放了进去。 “六娘,你跟着吴用走一趟,去将他卖了的金板买回来。”瘸子张和秦六娘说道。 “这……”秦六娘眼中更是肉痛。 不过她没多言,瞪了一眼吴用,就说了个走字。 他们很快离开了院子,院内只剩下我和瘸子张,以及昏死的吴老汉。 我心头有些惴惴不安。 总是感觉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一样…… 不自然的看了院子里好几次,却没发现任何人…… 瘸子张奇怪地看了我几眼,我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他告诉我没事儿,有什么人,他感官比我敏锐,能发现。 现在就是我精神压力大了一些,以至于静不下来心神。 我这才稍稍好了点儿。 顿了半晌,我下意识的说了句:“千万不能让那老妪晓得坟在哪儿,不然,这就要弄巧成拙,她找到尸体,麻烦可能会更大。” 瘸子张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半个多小时后,吴用和秦六娘回来了。 吴用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汗。 秦六娘抱着一个小包袱,脸色黑得吓人。 进了屋,她就放下了那包袱,极为不满的说道:“按照比市面低的钱收的金子,居然用金店的价格卖给我,一转手,就赚了一两成,心真黑!” 我尴尬不已,不好接话。 瘸子站打开那包袱,检查了一下,便将所有金板子装起来,示意让我背上。 他叮嘱吴用,好好守着他爸,哪儿都别去,便让我和秦六娘跟他走。 我们离开了吴家,先回到了殡仪馆的正面,又从那地方下了田埂。 一转眼,我们就出了镇了。 走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我们到了这镇上的后山。 镇后山很怪异,长得就像是一个大坟包一样。 瘸子张并没有直接上山,而是顺着山脚,朝着南边一直走。 从后山正面,又绕到了背面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这里长了很多浓密的灌木植被,还有一条小溪缠绕着山脚。 我注意到,植被灌木中有不少踩踏的痕迹。 瘸子张跨过小溪,顺着那踩踏的地方往前走……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路的尽头。 这里的山体更陡峭,几乎都是接近九十度的直角,压根无法上山。 不过,在山体和地面夹角的地方,挖着一个黑漆漆的洞。 洞口幽深,透着一股子阴寒…… 瘸子张满脸阴霾,低声道:“我走前边儿,六娘你在中间,红河断后。还好,那老仙儿还没钻出来,应该是他想借着仙家尸体,让吴老汉撞邪,继续破坏坟,吴用阴差阳错弄了铜锁守门,拖住了一点儿时间。” 语罢,他纵身就要钻进洞中。 秦六娘却一把抓住了瘸子张的肩膀,眼中极为惊惶。 “老张……你不能下去……”她额头上汗珠直冒。 第84章 两口棺材 > 瘸子张回头,眉心紧锁,问秦六娘闹哪出? 秦六娘直愣愣地盯着瘸子张的嘴巴,汗珠顺着她脸庞流下来。 “赤筋入口……血光之灾……”秦六娘艰难地开口道:“这是忽然出现的面相,我能看懂的面相不多,肯定和你要进去有关……这底下有血光之灾,会出事……” 闻言,我脸色也变了。 瘸子张身体僵硬了不少。 他死死盯着那个洞,几秒钟后,沙哑道:“不下去,不行,有危险也得去,补上了符,才能稳妥。” “秦姨……你看看我,有没有血光之灾?”我打断了瘸子张的话,眼皮微跳地看着秦六娘。 秦六娘视线落至我脸上,仔细看了半晌后,摇了摇头。 我松了一口气,立即告诉瘸子张,既然我没血光之灾,多半说明我下去没事儿,只有他去了不行,那这样的话,不如他在这里放风,我和秦姨下去。 瘸子张当即就摇头,说不行,我不知道那老仙儿的恐怖。 我抿了抿嘴,低声道:“再恐怖,他不是还没出来吗?万一老张叔你下去,他认得你,反倒是先诈尸了呢?镇上还有不少麻烦,万一你受伤,我们难关更多,秦姨能看穿东西,能让我们避过不少危险。” 话语间,我猛地想起一件事…… 之前秦六娘看我的面相,说亲朋好友遭遇不祥之事…… 难道,并非無先生,也并非殷莺,而是瘸子张?! 思绪至此,我眼神更为坚决了。 抬起手,我抓住了他肩头,不让他往下钻。 我们僵持了足足半分钟。 瘸子张没执拗过我。 他眼中透着一丝我看不出的情绪。 接着,他扭头看着秦六娘,一字一句地说道:“六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帮我看好他。” 秦六娘嗯了一声,眼中却流露出几分伤感。 瘸子张让开了身体,他又和我叮嘱,告诉我,下去之后,会看到两口棺材,棺材一大一小,小的棺材里放着老仙儿的尸体,金符镶嵌在小棺材四周,只要我放回去就行。 他又极其严肃地叮嘱我,让我千万不能碰另一口大的棺材。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那里头还埋了其它人?” 瘸子张却怎么都不说了,让我不要耽误时间,赶紧办正事。 我不再犹豫,弯腰朝着洞中钻进去。 这洞太狭小了,勉强让我撑起手肘,四周尖锐的石子刺得胳膊腿生疼。 人在狭小漆黑的环境中,会本能的升起恐惧,就像是你待在地下室,会惧怕它会不会忽然坍塌,将你埋在其中。 甚至我以前做过梦,自己待在一个屋子里,有人往里头一块一块的砌砖,让我活动的空间愈来愈小…… 此时,我心头的这种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 疼痛勉强让我保持住清醒。 我紧绷起全身的肌肉,一直往下爬…… 身上的汗水刺激着胳膊腿儿上的细小伤口,如同蚂蚁噬咬般的痛痒难耐…… 终于,爬到了洞的尽头,身体直立起来的瞬间,那种无形的压力才减缓下来…… 而此刻,身处在一个幽闭寂静的环境,更让人惴惴不安。 我快速取出手电筒,按下开关。 一道光线射出去,我头皮便一阵发麻。 我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极其纤瘦的女孩儿,正弓着背,弯腰跪在地上……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这一下我绷不住了,手肘本能的往后击出! 可瞬间,我又反应过来…… 我身后就只有秦六娘啊! 手臂堪堪停下,我扭头一看,秦六娘正惊慌地看着我,她似要躲避,可后方就是墙体,她都紧贴在墙上了。> 她呼吸粗重,胸脯上下起伏:“红河……你……” 我额头上一阵冷汗,赶忙放下手,和秦六娘道歉,说我看到一个死人,一时间没控制住本能反应…… 秦六娘这才松了口气,她却极为疑惑,说哪儿有死人? 我立即又看向刚才的地方。 可我脑袋懵了一下。 那里并没有什么死人,只是蹲着一具动物的干尸。 尖尖的嘴巴,尖尖的耳朵,细长的眼睛,这分明是一只狐狸…… 此时,手电的光源已经覆盖了整个墓室。 我瞧见了一大一小两口棺材。 小棺材在墓室左边,大棺材在右边儿。 那小棺材木质特殊,深黄中又透着一丝丝金线。 四周的地面上,隐约有金芒闪烁。 地面很平整,却有五个地方,是凹陷下去的。 那大小,和金板相仿! 我这才明白,这金板并不是随意摆放,而是镶嵌在地里? 怪不得吴老汉只拿了五块,他多半是不敢凿更多出来了。 至于那口大棺材,四周什么符没放,却有很多已经死了的动物尸体。 隐约间,我听到大棺材里头,似是传来了一点点微弱的哀哭:“救……救命……” 我脑袋一嗡! 棺材里头,有人? 可下一瞬,我就掐灭了自己的想法。 棺材里头不会有人,有也是鬼…… 我收起思绪,秦六娘也催促了我,让我快放下符,这地方阴气森森的,得赶紧出去。 我径直走到了那小棺材旁边。 取出一块金符,快速将其塞入了最近的一个凹陷中。 符落下的瞬间,我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吸附力,还有滚烫传来! 我赶紧抬起手,心跳都加速了好几倍。 这时,我耳边又似是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很痛苦的闷哼。 我眼皮跳动的更厉害了,抑制着不安,我拿起第二块金板,要放下去。 耳边,却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喊我名字。 这声音,怎么像是蒋淑兰的? 我猛地抬头去看,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那口小棺材的棺盖居然被撑开了。 一个女人的脑袋夹在棺盖和棺身之间,她脸色极为痛苦。 可那张脸,不正是蒋淑兰吗?! 蒋淑兰满眼哀求地看着我,她挣扎着想要钻出来脑袋。 “红河……帮帮妈……妈不是不管你……是他们该死,他们不让妈来找你啊……” “他们还把我关起来了……把妈放出来,咱们回家……”蒋淑兰话音越来越虚弱。 我的心脏忽地一阵钝痛,呆呆的看着她。 我心里头难受啊,因为这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蒋淑兰的眼神忽而变得惊恐万状! 她拼命地再次挣扎起来,就好像棺材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我骤然起身,耳中一个本能的声音,在冲着我厉吼,喊我去掀开棺盖! 第85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下去,会死人的! > 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脑袋里的吼声却更大! 被棺盖夹着的蒋淑兰愈发痛苦,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我忍受不住那股子心痛,颤栗地往前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丝“喀嚓!”声传入我的耳中! 那声音太清明,让我心头猛然一颤! 眼前的一切变了。 小棺材的确开了一条缝,那里却并没有蒋淑兰,而是伸出来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那手抬起,朝着我虚抓着…… 我的身体瞬间被冷汗浸透。 飞速收回已经迈出的脚,快速将那金板放入第二个凹坑中。 这时我才发现,那金板从中间有一道裂纹…… 刚才是它裂了,才让我清醒? 该不会有什么隐患吧…… 我心头更不安,却不敢耽误时间,将剩下的三块金板放进了最后三个凹坑! 我再次警惕地看向小棺材。 那只举起的手,已经无力地耷拉下来。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我撞鬼,秦六娘怎么没喊我? 我立即回过头去。 骤然间,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秦六娘居然到了那大棺材旁边儿,她脸上神情极其怪异,又哭又笑的。 并且她双手按在棺材上,似是要掀开什么东西! “秦姨!”我立即一声大喝! 她却无动于衷,口中还幽幽地喊道:“筱筱,妈也就你一个女儿,我马上放你出来……” 她手一抬,居然从棺材盖子上掀起来了半张符布! 我这才明白,小棺材用的是金板,大棺材是符布!???bipai 它们都各有防护!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我骤然抬腿,朝着秦六娘冲去。 一把抓住她肩头,我用力往后一拽。 同时另一只手用力一拍她手掌,她才松开了符布! 秦六娘却神色狠厉尖锐地盯着我,沙哑道:“你不让我放筱筱!你是凶手,对不对!” 她双手朝着我的脸上抓来! 我来不及拿出来别的家伙事儿。 只能一口咬破舌尖,“噗”地一声,吐出来一团血雾。 舌尖血阳气最重,再加上我未破身,辟邪效果更好。 秦六娘一个哆嗦,眼中却出现了惊恐。 她用力的挣脱了我一下,惊慌无比地朝着腰间抓去。 我这才看见,她腰肢上居然缠着一条狐狸的干尸! 干尸被她抓下来,大力甩在了地上。 “这是个出马仙……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赶紧走……”秦六娘哆嗦了一句。 我脸色又变了变,但并没马上离开。 快速将秦六娘掀开的符布贴了回去,只是这符布明显是松了,没办法复原…… 边角的位置,居然还开始卷曲起来! 地上似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我瞥了一眼,却只是瞧见了那些动物的干尸…… 我心头微寒,并不觉得这是眼花。 “走,秦姨……” 我毫不犹豫,拽起秦六娘就朝着刚才进来的洞口走去。 先让秦六娘钻进去往上爬,等她双脚也爬进去之后,我才俯身往里钻。 可鬼使神差的,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却瞧见那大棺材上头,居然并排坐着不少年轻漂亮的少女……> 她们满脸都是血泪,显得极为痛苦。 我脑袋嗡了一下,哪儿还敢多看,快速地往上钻去。 逼仄狭小的洞,钻的我浑身刺痛不已。 口腔里头弥漫着血腥味儿,也让我很难受。 而且,我觉得腰身上鼓鼓囊囊的,似是有什么东西…… 总算,上边的秦六娘先钻出去了。 我紧跟着也钻出了去。 月光洒落下来,新鲜的空气入肺,我吐掉了满是血沫子的唾液,总算恢复了一点点。 可让我懵了的是,瘸子张呢? 周遭是浓密的灌木,瘸子张不见踪影。 秦六娘眼中都是惊怕,不安地喊了一声:“老张!” 她的话音形成了回音,却没有瘸子张的回应…… 我心猛地一沉! 瘸子张是不可能走的,肯定是出什么意外了…… “秦姨……”我警觉无比地喊了秦六娘一声。 浑身肌肉紧绷,我开始左右扫视。 秦六娘忽然抬起手,惊恐地指着我的肩膀…… 我脸色也变了,我肩头有什么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 秦六娘的脖子上闪过一道黑影。 一条细细的蛇,缠住了她脖颈! 秦六娘双目圆睁,她惊惧的去抓自己脖子。 我来不及帮她,猛然扭头看我身后。 却瞧见一张白皙精致,妩媚动人的女孩儿面庞。 她一双桃花眼中,透着冰寒的杀机。 我心头大骇,这不正是那老妪身边的女孩儿吗?! 来不及多想,我骤然抬手,朝着她咽喉上锁去! 这一招锁尸喉,专门对付凶尸! 为了练这一招,瘸子张给我找过很多尸体,让我掐断其脖子。 “噗……!” 女孩儿肩头忽然散出来一团黄色雾气。 我才注意到,她长发下面趴着一条白毛的黄鼠狼。 我迅速屏住呼吸,可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一阵疲软,我手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那白毛黄鼠狼冲着我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咔咔声。 女孩儿脸上露出了笑容,眼中却依旧冰寒。 “小哥哥,下手这么狠,不怕杀了我吗?” 我顿时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软糯甜美的声音,配上冰冷的语气,这感觉太怪异! 粗重地喘了口气,我吮吸了一口舌尖血,想凭借着阳气恢复。 可我却还是抬不起手来…… “老张叔呢……”我沙哑地说道。 “婆婆在问他话,可你不妨先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去帮我们找人,反倒是钻了这个坟洞,这下边儿埋了谁呢?” 那女孩儿朝着我贴近了不少,她忽闪忽闪的桃花眼,又似是人畜无害了。 我面色再变,整个人都如堕冰窖! 若是让她们晓得,下边儿埋的就是老仙儿,恐怕我们马上就得丧命。 脑袋里思绪飞速,我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们最好别下去,那里头,埋着我们背尸人历年来解决不了的凶尸,我刚下去是补符的,补完了符,我就打算帮你们找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下去,会死人的!” 那女孩儿眼神变得幽深了许多。 她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眼神带上了几分厌恶。 我下巴的位置,却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要被扎穿了。 第86章 冰山女来临 > “砰!”的一声轻响,秦六娘软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我额头上汗珠更多,下巴的刺痛更厉害。 女孩儿摇摇头,喃喃道:“奶奶说的没错,男人都会骗人,好看的男人,嘴上没有真话。” 我心跳落空了半拍。 被她看出来了?! 又有脚步声靠近。 女孩儿的身后,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妪,她头上的脏辫四散下来,身上的布衣鼓鼓囊囊,烟枪一头在手里,一头斜靠在肩膀上。 “瘸子开口了,你爷爷的尸体,就在下边儿。” “两口棺材,一口是他的,一口是葬着当年死在他身边的人。”老妪干巴巴地说道。 女孩儿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恨意。bipaic0 “凶手是个算命的老头儿和一个道士,那老头儿在找他。”老妪视线落在我脸上。 我面色骤变。 瘸子张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可他不但说了下边儿的老仙儿…… 居然还说了那么多东西?这压根不是瘸子张的性格!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我惊怒地质问道。 老妪冷笑了一声,扭头又看向那个洞,眼中却闪过一丝悲痛。 “奶奶,你盯着他,我下去把爷爷带上来。”女孩儿狠狠看了我一眼,侧身就要朝着山壁那边走去。 “不,你看着她,下边儿比你想的凶险,你爷爷,不认识你呢。”老妪又道。 女孩儿僵住了身体。 老妪咳嗽了一声,脚步蹒跚地走到洞口前,弯腰钻了进去。 月色清冷,周遭寂静得落针可闻。 甚至我能听见那女孩儿的呼吸声。 我视线瞟了一眼刚才老妪过来的方向。 只是那边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 思绪飞速转动,现在就女孩儿一个人,老妪想带着老仙儿尸体上来,还没那么快,现在恐怕就是逃跑的唯一机会…… 我再看向那女孩儿,才发现,她居然一直盯着我。 “奸诈。”女孩儿眼中恨意冰冷更浓。 我绷着一张脸,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而且,我没想到办法…… 我身上连分尸刀都没了,又闻了那黄鼠狼散发出来的味道,手提不上劲儿…… 难道,真就沦为阶下囚?等死? 我可能不会死那么快。 听刚才老妪的态度,他们想要用我引老先生出来报仇。 瘸子张和秦六娘,或许没那么好运…… 越想,我心里头却沉重。 腰身上刚才就鼓鼓囊囊的,似是有东西,此时那异物感更强,我本能的挣了一下腰身。 女孩儿眼神骤然变得警惕起来。 她抬起手,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 “别想耍花招!” 我:“……” 微眯着眼睛盯着她,我干哑着嗓子,说我腰上有东西,硌得慌。 她狐疑地看着我,伸手在我腰间摸索,拉拽了一下。 下一刻,她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后退数步! 那黄鼠狼从她肩头站起,脖子上的毛都乍起来一圈儿! 我惊疑地低头一看,顿时,也头皮发麻了起来。 因为我腰间的衣服里头,居然探出来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掌…… 那鼓鼓囊囊的异物感,分明是一条胳膊缠在我腰上! “你神经病吧!身上放尸体?!”女孩儿花容失色,飞速从腰间拔出来一圈绳索。 我眼皮狂跳,想起来刚才棺材缝里夹着的胳膊……> 这……难道是那老仙儿的手? 可我却想不明白,它是怎么到我身上来的! “我劝你不要再想什么鬼主意,你跑不掉的!”女孩儿再次朝着我逼近,看那架势,是要将我绑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个轻微的破空声传来。 “啪!” 一点黑影,骤然打在了那女孩儿的肩头! 女孩儿一声痛哼,蹬蹬蹬后退几步。 她惊疑地抬起头来,看向我身后。 那黄鼠狼“嗖”的一下,蹿到了女孩儿的头顶,尾巴一甩,又是嗤的一声,一团黄色的雾气冲着我射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我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身后不就只有昏迷的秦六娘吗?! 下一瞬,又是一道黑影从我头顶甩出,直逼那女孩儿面门! 女孩儿的身体忽然一颤,桃花眼瞬间变形,整张脸颊紧绷起来,原本精致的面容,竟变得与那黄鼠狼有几分神似。 她陡然举起双臂,双手居然直接接住了那黑影! 我这才认出来,那是一截黑漆漆的鞭子! 骤然间,鞭子又往后一收! 女孩儿一个趔趄,松开了鞭子,却朝着我脖子上抓来。 我身体虽然绵软,但却没完全失去行动力,堪堪往后退避了一下。 “滚!”清冷的叱喝声响起。 一条笔直修长的腿,陡然从我身侧踢出! 那女孩儿差一点儿被踢中,她猛地停住脚步,朝着后方飞退。 与此同时,我身侧走出一个人来。 她身材高挑,双腿匀称修长,腰身更是盈盈一握。 劲装将其身材完美的展露出来,而她手中提着的长鞭,却带着凌厉的杀机。 可我眼中都是难以置信。 这女人,居然又来了八茅镇! 难道,無先生已经被她…… 这刹那间,我心都凉了半截。 我们之前有过分析,就是怕無先生不是这女人的对手,躲来八茅镇,也有躲着她的意思。 可她还能找上来,难道是逼问了無先生什么? 我思绪转动的飞快。 那女人已经走至我身前,将我挡在了身后。 她微微扭头,绝美的侧颜,如若冰山。 “不是说了,让你在庙里等我,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她眼中,并没有杀机,反倒是有一丝责问。 我愣住了…… 下一刻,她手中长鞭一扬,“啪”的一下,朝着那女孩儿抽去!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 那女孩儿就发出一声“咔咔”的尖叫,双手再次接向长鞭。 同时,几条细蛇从她袖口窜出! 她身后又冲出来几只灰毛耗子! 女孩儿接住长鞭的瞬间,手中顿时多了几道鲜红的血痕! 而细蛇飞速逼近那冰山女人的脚边,顺着腿往上窜。 灰毛耗子也到了她脚下,张开尖尖的嘴巴,要冲上去咬她的脚趾! 女孩儿脑袋上盘踞着的黄鼠狼,“嗖!”的一下,顺着那绷直的长鞭,朝着女人窜来! “奶奶!”女孩儿张开口,尖锐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几乎穿透夜空! 这一切的反攻,那女孩儿都在转瞬间完成! “小心,得速战速决!下边儿还有个更厉害的人,去弄尸体了……”我来不及思索,只能快速提醒那冰山女人! 第87章 你太弱了,跟我走吧 > 那冰山女人陡然一个旋身! 长鞭尾端一颤,那女孩儿被甩飞而出,撞在了一旁的山壁上,直接昏死了过去。新笔趣阁 爬了一半的黄鼠狼,被摔进了另一侧的灌木丛中。 那几只耗子吱吱惨叫,被弹飞数米之外,那些细长的黑蛇也落入灌木,不见踪影…… 我看的几乎傻眼了。 她这身手,厉害得离了大谱…… “走!”冰山女人轻声喝道。 我瞟了一眼那洞口,哑着声音道:“得带着秦姨和老张叔……” 话语间,我朝着刚才老妪过来的方向走去。 只是我身体太疲软,腿脚一直打摆子站不稳…… 用力一咬牙,我侧身先到了那女孩儿身边,快速在她身上摸索。 柔软的身体,却让我心神有些不稳。 说实在的,我没想到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触碰一个女人,会是在这种环境下…… 我摸索了半天,最后在她微鼓的胸前衣服里,取出来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木筒子。 凑到鼻尖一闻,腥辣的味道直冲脑门儿,我顿时恢复了体力。 这时我才发现,那冰山女人已经朝着刚才老妪出来的方向走去。 一转眼,她就扛着瘸子张回来了…… 瘸子张很是凄惨,头脸上有许多细密的伤口,双目紧闭,嘴唇漆黑。 我抿着嘴,心头尽是担忧。 这时我却来不及多想,瞟了一眼洞口。 那边已经开始钻出来一些耗子,蛇…… 我赶紧走到秦六娘跟前,将她背了起来。 那冰山女人快速从我身旁走过,朝着镇上的方向疾驰。 我紧跟在她身后,很快,我们就远离了这座后山,回到了镇上。 太阳穴青筋还在鼓动,我心咚咚咚的跳着。 从后边儿看着那冰山女人,我思绪却极为紊乱。 看来,我想错了一点…… 当时定住我的,并非她身边的人。 她完全没有看出来我的意图,否则她绝不会是现在这态度。 那人又是谁? 还有,無先生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他被逼着说了我在八茅镇? 一时间,我又有些心急如焚。 他是我曾祖,是我的血脉至亲,他肯定不能出事…… 我思索间,那冰山女人居然带着我,走到了我家门前…… 她推门而入,直接将瘸子张平放在了地上。 我赶紧放下秦六娘。 秦六娘还好,呼吸匀称,只是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勒痕。 我伸手掐住她的人中,稍稍一用力,秦六娘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可再看瘸子张,他微张着的嘴巴,嘴角更黑了,好像是中了毒…… 甚至他头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也在冒出黑漆漆的血…… “老张叔……”我哆嗦地喊了一声。 我抿着嘴,没去掐他人中,而是疾步走进他房间,拿出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我打开袋子,抓出来一把糯米,朝着他脸上的伤口覆盖而去! 背尸人常年面对尸体,而尸体最多的就是尸毒,糯米是百试不爽的解毒之物。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覆盖在他伤口上的糯米,丝毫没有变色。 “并不是尸毒,那妖女驱使的是家仙,这应该是它们身上的毒。”那冰山女人蹙眉,轻声道。 我脸色再变,扭头,就看向我们回来的方向…… 那些畜生东西身上的毒,我压根不会解,还得去找她们! 可我余光却瞧见那冰山女人蹲身至瘸子张身边,取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来一颗药丸,将其塞入了瘸子张口中。> 我来不及阻拦…… 瘸子张的身体陡然绷直,猛地一颤,糯米四散落下。 下一刻,他原本漆黑的嘴唇,竟恢复了一点点的红润。 我顿时惊喜起来! “老张……”秦六娘也从地上爬起,呆呆地看向瘸子张,又抬头看了看那冰山女人和我…… “送他去房间躺下,天亮就会醒来。”冰山女人平静地说道。 我赶紧将瘸子张背进他房间。 等回到堂屋内,便瞧见秦六娘正紧张地看着那女人。 “秦姨……你去照看一下老张叔……”我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道。 秦六娘面露不安之色,她不敢多停留,低下头,朝着瘸子张的房间走去。 堂屋里,只剩下我和那冰山女人了。 我不自然地看向她。 她清冷的丹凤眼与我对视。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走?”她问道。 那种被剖析的感觉又来了…… 我觉得一旦撒谎,还是会被看穿…… “有危险……”我眼皮微跳,答道。 “危险?”冰山女人若有所思。 她上下扫视了我一眼,眉头却紧皱起来。 “的确,你很弱。” 我:“……” 其实,我没觉得自己多弱,至少瘸子张告诉我,我很有天赋,甚至比一些入行十几年的背尸人还要厉害,假以时日,我会更凶。 可真要对比现在遇到的事情来看,我又的确没有多大的反抗本事…… 好像她说的没错。 另外,让我稍稍松口气的是,她没追着那个问题问了。 “無先生呢?”我尽力抑制着语气,问了一句:“被你杀了吗?” 她眉心又皱了皱,才摇了摇头道:“他比你强很多,我杀不了他,本来以为接近了,他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他的阴阳术很强,也很特殊,我从没有见过。” 我一愣,喃喃道:“阴阳术?” 冰山女人看我的眼神奇怪了不少,她瞥了一眼瘸子张的房间,却轻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你弱,教你的人,一样弱,你一问三不知,愧对了你身上流的血脉。” 我:“……” 秦六娘说瘸子张会噎人,我觉得,她是没和这女人面对面说话。 还有,她提到了血脉……以及愧对两字…… 我眼神有些茫然了。 这女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壬家想要我死,無先生想要我一起报仇,壬家恨我身上的血,而無先生更多的是有些抗拒,厌恶,无奈,但还是要将其传承。 这女人完全不同,她这副模样,怎么有些恭敬? “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我忍不住了,沙哑的开口问道。 冰山女人深深的看着我。 她看了我许久,才轻声又道:“我叫沈髻,是蒋盘的弟子,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命。” “你命中,有一件大事要完成,而我命中,也有一件大事要做。” “收拾收拾你的行礼,跟我走吧。”沈髻淡淡的说道。 一时间,我身体僵住了。 走?我能走吗? 这事情好像一点点印证了老先生的话。 我要活下去,就得来找这女人。 我见过了她,危急关头,她又来救了我,甚至又说出来了一些关于我血脉的事情! 可無先生所说的经历却告诉了我,身边盯着我的人,就算不是想杀我,也都是不怀好意! 还有,蒋家不就只剩下無先生,我,还有蒋淑兰了吗? 蒋盘是谁? 第88章 不拜师,免费教? > 我刚以为,我从無先生那里知道了一切! 可这女人的话仿佛告诉我,我所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忍不住疑惑了,问她蒋盘是谁? 沈髻摇头,说此事说来话长,路上可以慢慢讲,当务之急是要离开! 我心头一紧,立即摇头,说我们不能走。 沈髻蹙眉,问我为什么? 我简明扼要地讲了老妪和老仙儿的事情。 等她将老仙儿尸体弄出来,整个镇上的人都得死! 我们走的轻巧,镇上的人却无辜。 沈髻神色顿时阴霾不少,道:“果然,这些养家仙的人,都并非善类。” 我瞳孔一缩,问她难道接触过这类人? 沈髻说她不算是正面接触过,但她有个好友,险些死在这些人手中。 顿了顿,她又道:“也罢,要是这镇上的人死完了,我回去后,那些老东西必定不满,你身上也要牵连不少因果,解决掉她们再走。” 她这话说的太轻描淡写,让我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过,她实力的确强,明明她年纪轻轻,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可我感觉,十个我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 还有刚才的女孩儿,都不是她一合之敌。 只是,那老妪和老仙儿才是真正的麻烦! 思绪稍稍平复下来。 我正想和沈髻说老仙儿的厉害。 可我心头又是一凉。 立即低头盯着自己腰间。 死人手不见了,甚至异物感都没了。 可我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我解开外衣,发现那只骨瘦嶙峋的手臂,紧贴在我腰侧! 我一把将其拽了下来。 沈髻眼中不喜,道:“我知道你从小学背尸,可你们背尸人,居然要将尸体带在身上?” 呃…… 我立即解释,说背尸人才不需要带着尸体,这根胳膊,是那老仙儿的。 我将墓室中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那老仙儿需要用金符来镇压,以及当初对付老仙儿的是一个老先生外加骑青牛的高冠道士,就连他们都灭不掉老仙儿的尸身。 “高冠道士?青牛?”沈髻眼眸中透着惊疑,她低头思索起来。 我没打断她,而是仔细地盯着那截胳膊。 背尸人有对付尸的手段,即便尸体残破分尸,怨气依旧是一体。 尸能借着肢体闹鬼,而如果将这部分残尸净化,或者烧毁,也会对尸体本身造成极大的影响! 而这胳膊表皮泛红发青。 我心里咯噔一下。 第三等的血煞,以及第四等的青尸煞之间?血煞化青? 我身上泌出不少冷汗,不由得一阵后怕,要是老仙儿是青尸煞,那可能我和秦六娘已经死在墓室里了。 老仙儿用这胳膊跟着我,绝对不怀好意,我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正打算用背尸人的手段,毁掉这胳膊。 此时,沈髻抬起头来,她盯着我手中胳膊,眼眸却透着疑惑。 “有些诡异,那老仙儿,不应该是血煞化青的尸体,这种尸不配用金符来镇,能用上金符,至少也是青尸。” 我脸色再变,额头上都泌出豆大的汗珠! 青尸煞?! 我立即问沈髻会不会弄错了? 沈髻面容一冷,说她不会错。 她又问我这镇上还有没有更隐蔽的地方,得将我两个长辈藏起来,她保护我一个人没问题,可要带上三个拖油瓶,问题就很大。 我本来还想辩解,可面对青尸煞,瘸子张的确只能跑路,秦六娘根本帮不上忙…… 我只好告诉沈髻,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我家本来有一个辟邪的铜屋,前段时间也毁了。> 沈髻蹙了蹙眉,忽然从腰间摸出来了一张符,直接朝着我手中胳膊拍下。 那胳膊上滋滋冒起白烟! 符纸迅速卷曲起来,紧紧包裹住胳膊。 胳膊好似成了普通的干尸,没有了丝毫的阴气。 “放在不碍眼的地方去。”沈髻告诉我。 我匆匆进了自己房间,将胳膊扔在墙角。 瞟了一眼床榻上,蒋幽女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新笔趣阁 再回到堂屋里,我发现沈髻正紧蹙着眉头,死死盯着猫皮裹棺。 我又和她解释了这东西的用处。 沈髻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这时,我却有些不安了,因为我说了不少了,沈髻也讲了一些。 可我除了知道老仙儿可能是青尸煞外,沈髻别的什么都没讲,甚至没有对付他们的计划! 我立马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沈髻才告诉我,她对付不了青尸煞。 我懵了,眼中都是愕然。 我不安地说,她既然对付不了,那我们待在屋里头,不是等死吗? 沈髻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告诉我,如果像是我这么弱的人,自然就是等死了。 不过对于她来说,还没那么严重,她出来之前,一些老家伙给了她保命的东西,至少能定住一个普通的青尸煞。 我们留在这里,不是等死,而是守株待兔。 我脸色顿时一阵燥红。 她已经连续两次说了我弱…… 可我真无法辩驳。 这种难以面对事态的无力感,极不好受。 沈髻又开口,打破了我的尴尬。 “不过,你虽然弱,但是你还是不错的,至少,你没有贪生怕死,说丢下这一镇的人离开,否则,我可能会看不上你,让你自生自灭。” 我:“……” 她前半句话缓解了我的一点尴尬,可后半句话却让我更尴尬起来。 还有…… 我其实没有想好,真要和沈髻走。 虽说目前来看,她对我并无恶意,但她还没说蒋盘是谁! 更重要的是,無先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晓得。 我真走了,就是将無先生甩下,让他自己面对那老先生和壬家的人…… 甚至,还有暗处更深的人! 我绝不可能不管他。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沈髻又说了句:“你不要因为一两句话,就被打击的一蹶不振,虽然你弱,但我会帮你变强,你身上流的是不一般的血,太弱的你,完不成那件事。” 我瞬间醒转过来,眼皮狂跳地盯着她,沙哑道:“能变多强?你想收我为徒?” 这完全是我下意识说的话。 我小时候面对了太多无力。 对于这无力,我有本能的厌恶! 之前瘸子张也说过让秦六娘收我,可现在看来,不说秦六娘不敢收,我觉得秦六娘也不够厉害。 这女人虽说年轻了点儿,但她本事的确很高! 如果能从她身上学到点儿东西,对我来说,肯定受用无穷! 沈髻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收你,但我有其他的打算。” “不拜师,免费教?”我又追问道。 沈髻的眸子顿时一冷,直接瞪了我一眼。 我一个激灵,整个人让我顿时如坠冰窖…… 第89章 小偷来了 > 我悻悻然后退了两步,她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冷意。 我稍稍清醒了一点儿…… 如果这女人对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我真跟着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必须得弄清楚,她到底是谁,蒋盘到底是谁才行。 毕竟,她身上还有蒋家的东西。 可刚想到这里,我又回忆起一句话。 她说,她是蒋盘的弟子! 原本我脑中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可这一瞬间,被她冷眼一看,我反倒是摸到了一根线! 线一抖,仿佛那乱麻就清晰了起来! 蒋盘肯定是蒋家的某个人! 那她身上有蒋家的东西,不就是合理了? 無先生一直以为,蒋家只剩下他一个人,才认为这女人拿了蒋家的东西。 再加上这女人来找我,無先生以为她要算计我,才会出手! 而这女人又以为無先生要杀我,所以才对付無先生…… 这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只是闹了个极大的乌龙?! 如果说,真是我想的这般,那这女人不但没有危险,反倒是带来了另外一条讯息!就是蒋家,其实还有人活着!無先生并非那么孤单! 而蒋家不是他一人的话,那再面对那老先生,壬家,甚至还有暗处的人时,我们就不会再是独木难支! 想到这里,我正要开口说话! 可那女人却忽而抬起头来,冰冷地盯着屋外,声音更如同九幽寒冰。 “来了!” 我面色陡然一变。 这么快?! 这一眼,我就瞧见了黑漆漆的夜路上,过来了一排人…… 我心头微寒。 因为那排人中,并没有老妪,也没有那女孩儿。 那些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呆滞地走着。 “咦,不太对劲。”沈髻眼中露出了疑惑。 我眼中同样迷茫。 老妪和那女孩儿是养家仙的,过来的是镇民,并无家仙。 月光照射之下,那些人的脚下,甚至没有影子! 我心头大惊,脱口而出:“鬼上身!” 沈髻喃喃道:“撞祟……” 我不解地看向沈髻,沈髻却还是皱眉,又摇摇头道:“还是不对劲,青尸煞撞祟,眼睛应该是泛青的,他们不是。” 这一转眼,那排人已经到了我家门口。 我认出来,他们的确是镇上的镇民。 近距离之下,我还瞧见,他们手中都握着匕首! 就在这时,他们几乎同时抬起手来,匕首朝着自己脖子上抹去! 这一幕吓得我头皮发麻! 我本来都做好了动手的打算,可他们居然是自杀! 不,这并非他们自己自杀,而是因为鬼上身! 我迈步,就想去拦住他们。 可我心里头已经凉了半截,因为拦不住啊! 我们还是隔着七八米,我过去,恐怕他们脖子都被捅穿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者说,我家门口死这么多人,也解释不清楚! 说时迟,那时快,沈髻已然迈步到我身前。 她并未拔出长鞭,而是从腰间摸出一把铜钱! 嗖嗖的声响中,那些铜钱居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些镇民的眉心正中!> 铜钱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铜光,镇民的动作都停止了。 铜钱是辟邪的,沈髻这一招,就制止了他们的自杀! 下一刻,沈髻单手掐指,眉头微皱。 “蒋红河,你待在这屋里头,哪儿都别去,镇口的人,冲着我来的。” 沈髻说完,便一步迈出屋门。 她又猛然回过头来,手冲着我一甩。 朝着我飞来的,居然是一个龟壳! 我赶紧抬手接住,那龟壳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感觉。 似凉似暖。 甚至,这龟壳上还有一道殷红的血迹!好像是沈髻甩出来的时候,沾染的她的血? “拿好此物,这屋中,没有鬼祟能进来,那些家仙也要忌惮几分。我回来之前,你哪儿都别去!”沈髻的话音渐行渐远。 我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到我视线尽头了…… 只是,我愈发迷惑了。 外头这些镇民,冲她来的? 她这么厉害的人,还有仇家? 这时,我却听到一丝拨浪鼓的声响。 心头微惊,我转身,疾步走进了房间。 却瞧见床头的蒋幽女身体立了起来,手中握着拨浪鼓。 我朝着她靠近,她脸上的血色绒毛反倒是变得深邃。 屋子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而我手中的龟甲,却发出一阵阵熨烫! 我神色微变,立即将龟甲装在了身上,可蒋幽女脸上的血色绒毛并没有减少。 后方,一个稚嫩的话音传来。 “小偷来了。” 我猛地回过头,却瞧见站在门口的,居然是秦六娘! 秦六娘脸上带着稚嫩,她身体微微一颤,眼中又透着茫然。 分明是蒋幽女的鬼上身结束了…… 砰…… 我余光瞧见蒋幽女尸体倒下,脸上的血色绒毛在慢慢消退…… 这种消退,并非正常。 还是我身上的龟甲,辟邪的效果太厉害,影响到了蒋幽女?! “红河……蒋幽女又上我身了?”秦六娘呆呆地问我。 她告诉我,刚才她还坐在屋里听我们说话,可一下子,她就感觉阴气上身,再等醒过神来,就已经到了我身后。 我没有继续靠近蒋幽女,而是慢慢后退。 “秦姨,出来说。”我低声道。 回到堂屋里,我才告诉她,蒋幽女的确上身她,不过,只说了一句“小偷来了”。 秦六娘眼中思索之色更多。 她喃喃道:“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蒋幽女说小偷来了。可那冰山女沈髻,说是冲她来的……” “这说明,外头来的人,蒋幽女是认识的!” 秦六娘的话,顿时让我醍醐灌顶! 我喃喃道:“小偷……” “蒋幽女上次,被壬河偷走了用来对付我,她此前也被壬河利用过几次!是壬河来了!” 我脸色彻底变了。 壬河能找来八茅镇,已经让我极度不安,而他不是一直冲着我来的吗,怎么沈髻又会说是冲着她!? 我心头担忧更浓。 因为壬河太阴险,老先生的符都没能对付他。 他会盯上沈髻,事情就愈发扑朔迷离!???bipai 可现在我却束手无策,只能等沈髻回来…… 第90章 瘸子张失踪 > 我在堂屋内踱步,坐立不安。 秦六娘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她几次被鬼上身,尽管时间不长,但还是伤及阳气。 时间过得分秒度日,我觉得已经很久了,可一看时间,才十分钟。 其实,刚才我已经要问沈髻蒋盘的确切身份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会说明無先生的身份,化解误会。 可谈话却被镇民打断,现在只能拖延下来…… 又等了十几分钟,我有点儿等不下去了。 按道理说,如果壬河被沈髻近身,必死无疑!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恐怕是他早有准备,设下了陷阱?! “秦姨……我要出去看看……”我沙哑地开了口。 可刚迈步到门口,我又停驻下来。 抿着嘴,我额头上都是汗珠。 沈髻和我说了……让我哪儿都别去。 还有,我走了,要是老妪和老仙儿来了,秦六娘和瘸子张不就死定了吗?新笔趣阁 “红河?你怎么又停下来了?”秦六娘疑惑的话音传来。 我正想退回房间。 可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有一股冷风从斜上方吹下来。 我打了个寒噤,警觉地抬起头,却见一个破损不堪的脑袋,从房檐上耷拉下来。 他眼珠子漆黑,脑袋上的几条裂口,却能瞧见里头白花花的脑仁。 微张着的嘴巴,好似不停地吹着阴风…… 我头皮一阵发麻,一把摸出沈髻给我的龟甲,毫不犹豫,要朝着那脑袋拍去! “嗖”的一下,那脑袋猛地缩回了屋檐上方! 我疾步走出门,看向我家屋顶。 上边儿半个鬼影子都没了,只有一些碎掉的瓦片…… 我心头恶寒! 秦六娘也跑了出来,她惊疑不定地问我怎么了? 显然,刚才我挡住了门,她没瞧见那死人脑袋。 我皱眉道:“镇上以前遗留的麻烦。” 说着,我瞥了一眼那口黑猫皮裹棺,额头上隐隐冒汗。 这棺材在这儿,那死了的棺材铺老板鲁康也不安息,总想弄回去。 老妪和老仙儿的问题,弄得我也不敢单独送棺材去寡妇细芬那边…… 得等沈髻回来,再做商议。 就在这时,我耳边却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似是什么东西开了…… 我瞟了一眼我屋子的窗户,发现窗户好端端的没打开。 下一刻,我脸色变了。 “老张叔!”我猛地拔腿,冲进瘸子张的房间! 我的房间是临街的,瘸子张的房间却是背街的! 此时,床上空空荡荡,哪儿有瘸子张的人?! 窗户开着,窗沿上还有两个大脚印! 一时间,我惊怒不已,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因为我压根没料到,居然有人能钻进我家里,将瘸子张给背走! 是那老妪来了? 短暂的惊怒后,我剩下的就是恶寒和惊怕。 秦六娘脸色苍白,不安地问道:“是不是那老妪?” 我铁青着一张脸,沙哑道:“不一定……” 思绪飞速转动。 如果是老妪的话,这动静不会那么小,她不可能只弄走瘸子张。 那女孩儿被沈髻伤得不轻,现在就剩下我和秦六娘,她肯定就一并下手了! 不是她们…… 难道是鲁康?> 他正面被我用龟甲吓跑了,接着就背走了瘸子张? 我走至窗户边,盯着那两个大脚印。 女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脚印,十有八九,就是那鲁康动手了…… 我忍不住了,鲁康不是人啊,是凶尸! 他怨气又重,绝对做不出来什么好事儿! 沈髻都还没回来。 我怕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瘸子张就得完蛋了…… “秦姨,我得去老街的棺材铺,老张叔应该被带过去了。” “你跟我一起走。”我沙哑开口。 我不能单独留下秦六娘。 秦六娘却立即摇了摇头,说不行。 她说,如果我们都走了,等会儿沈髻回来了,找不到人,肯定会以为出了事,搞不好又会闹出什么麻烦。 我额头上汗水直冒,又说了万一那老妪来了呢? 秦六娘迟疑了一下,道:“我去抱着你妹妹。”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六娘额头上泌出不少汗珠,她告诉我,蒋幽女上身了她那么多次,这丫头是有灵智的,遇到危险,应该能带她一起跑。 我怔住…… 不过秦六娘说的,还真没错,蒋幽女很机灵。 这样一来,反倒是最好的选择了。 “注意安全,秦姨。”我认真嘱咐完秦六娘,就一个纵身跳出窗口,朝着老街的方向飞奔! 夜,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冷寂了。 有的铺子开始冒出炊烟,耳边若有若无能听到“昂昂”的惨叫声,和牛哞声。 乡镇上,三四点钟,早餐店要准备营业,屠宰场在杀猪,市场也要卖牛。 一旦等到天亮,恐怕我就没那么容易找到瘸子张了…… 我心里更焦急,额头上一直在冒汗! 几分钟的功夫,我就一口气跑到了老街的棺材铺外! 这里还是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声…… 我喘着粗气,一脚踹开了棺材铺的门! 哗啦声四散,木板门落了一地。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难闻的尸臭味儿,入目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人影! 我警觉无比,猛然踏步入内,一把就抓住了那人衣领子。 一声尖叫传来,那人攥着一双筷子,要来插我的眼睛。 “小毛贼!偷东西不罢休,还进门抢来了!”尖锐的骂声响起,恶臭的口气扑面而来。 我差点儿被熏得吐了。 这才看清楚,我抓着的,不正是之前在老街骂过我两次的那乞丐老妇吗? 她居然住进这棺材铺里头了?! 她死命地挣扎,口中不停地咒骂我。 我哪儿有功夫和她扯淡? 左手成掌刀,我“啪”的一下切中了她后脑勺,她一下子软倒在地。 右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和怪味儿,我快步朝着里屋走去。 里屋的墙上,靠着好几口棺材。 一眼,我就瞧见了之前摆着柳木棺材的位置,立着一个人…… 他脑袋上搭着白布,身前还摆着一些贡品。 不过贡品多是烂苹果,橘子,还有一块小得可怜的肉。 我径直上前,一把掀开了那白布。 赫然露出来了鲁康那破破烂烂的脑袋! 他脸上满是黑色的绒毛,一双眼珠子漆黑瘆人,尸臭更是浓郁…… 后方忽然传来一股劲风,我猛地回过头去,却见刚才被我打昏的乞丐老妇,正举着一把满是锈蚀的斧头,狠狠朝着我脑袋上劈来! 同时,她口中发出一个怪异的男声。 “偷人棺材,砸人铺子,死人都不给过日子了,去死!” 第91章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见见蒋盘 > 我面色陡然一冷。 这鲁康还真是闭口不提他偷走瘸子张的事儿! 我骤然抬起右腿,一脚踹中了那乞丐老妇的胸口。 她身体却像是钢板一般,未曾后退半步,反倒是将斧头劈向了我的腿! 我瞳孔紧缩,却没慌乱,飞速收腿躲过一斧头,顺势摸出龟甲,“啪”的一下,按在了鲁康的头顶上! 乞丐老妇一下子软倒在地,没了丝毫动静…… 嗤嗤的白烟不停升起,鲁康身上的黑色绒毛,飞速消散…… 恶臭的味道不停传来,甚至他脑袋里头,还有一些东西开始蠕动。 我脸色骤变,赶紧收回了龟甲! 这一下,居然差点儿让鲁康魂飞魄散了?! 我心惊地盯着龟甲,抬头再看鲁康的尸身, 发现他的腐烂此刻才逐渐停下来。 我又盯着鲁康看了许久,确定了一件事儿,瘸子张还活着。 因为鲁康身上的阴气,并没有带着血光,凶尸一旦害了人命,凶煞就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是蒋幽女,她不只是简单的血煞,身上是带着人命的血光气息的,更会平添几分凶厉! 扭头,扫过屋内其它立着的棺材。 我去将每一口棺材的盖子都打开了。 可让我心头更沉的是,这些棺材里头都空空如也,哪儿有瘸子张的人?! 我又去外边的铺子里找,找遍了,却还是没瞧见瘸子张。 惊疑不定地回到里屋,我盯着鲁康的尸身,沙哑道:“你把老张叔藏哪儿了?把人交出来!否则,我立刻灭了你!” “砰!”的一声,鲁康的尸体居然应声跪下。 他黑气萦绕的脸上,淌下来两道泪…… 尸哭有两种……一种是怨气深重,触动了情绪。 另一种,是恐惧,让他求饶…… 显然,这是第二种…… 鲁康都这么恐惧了,他却还是没将瘸子张交出来。 我心里头升起一个极不好的念头。 难道,不是他干的? 可他刚才明明来过我家啊…… 一时间,我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棺材铺我找遍了,鲁康也交不出来人。 这十足地说明了,瘸子张的确不在这儿。 可这下子,我却不知道去哪儿找了。 忽而一声鸡鸣响起,屋内的阴气,瞬间消散。 鲁康的尸体只剩下死寂,脸上的泪水变成了泪痕。 我粗重地喘了两口气,从里屋退出来。 棺材铺外,居然有一些人围着过来看热闹。 薄弱的天光,已然驱散了黑暗。 我低着头,迈步朝着老街外走去,也没管那些人异样的眼光。 可我无法镇定下来,心一直悬着半截。 不是鲁康,那是谁? 当初的百鬼围宅,早就散了。 能盯着我们不走的,也就是鲁康…… 除此之外,和瘸子张有关系的,就是寡妇细芬。 只是,我觉得这可能性不大。 细芬有可能来找瘸子张,但没必要直接背走尸体。 真要确定是她,反倒是有一点儿转机。 如果不是,那瘸子张恐怕就危险了…… 可这也得等晚上才能去细芬家里头看看。 一般情况下,死人藏东西,天亮是找不到的。 我也得赶紧回去,看看沈髻回来了没,我还怕秦六娘出事。 十来分钟后,我回到了家。 之前门口被定住的镇民已经不见了。 沈髻回来了,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秦六娘在一边站着。 我迈步进屋,沈髻立刻抬起头来。> 她蹙了蹙眉,丹凤眼中有一丝疑惑。 “你没将人带回来?” 显然,秦六娘已经和沈髻说了一切。 我面色更苍白,摇头道:“弄错了,老张叔不是被棺材铺老板带走的……有可能是老张叔的相好,细芬寡妇……不过,得等夜里头去看。” 秦六娘满脸焦急,她张张口,却没说出来话。 沈髻收回目光,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抿了抿嘴,拿出龟甲还给了她。 她一手托着龟甲,另一手,却取出来了几枚铜钱。 秦六娘一愣,眼中出现一丝惊疑,脱口而出地问道:“卜卦?”。 沈髻并没有回答,手一甩。 铜钱落地! 可所有的铜钱,全都直挺挺地立在地面…… 这一幕,让她眉头紧锁。 “这镇上,充满了变数,我居然无法起卦。”沈髻眼中有了几分阴霾。 这话,我听的一知半解。 之前老先生和我说过变数。 瘸子张破开死劫的时候,他就是变数,之后才恢复正常。新笔趣阁 我,又是一个变数。 这变数,就是本身发生的事情,被打乱了,让人无法计算…… 沈髻这话,是说这整个八茅镇都被打乱了? “这不可能啊……会不会,只是老张是变数,才无法起卦,不可能是整个镇……”秦六娘茫然的开口。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我算的也不是瘸子张。”沈髻摇了摇头。 她又看向了屋外,微眯着眼睛道:“昨晚来的人,不一般,他在镇尾布置了一些东西,我也被纠缠了一段时间才脱身,他想杀我,杀不了我,是在试探我的实力,此人我从未接触过,还不知道是从哪儿得罪的。” “如果是他让这镇上出现变数,用于克制我的手段,这并不奇怪。” 我心里咯噔一下。 立马就告诉了沈髻,昨晚上那人,应该叫做壬河! 此人一直在对付我,我险死还生好几次了。 沈髻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道:“壬河?你怎么知道?” 我沉凝片刻,告诉她此事说来话长,我是通过蒋幽女的反应,推断出,来人是壬河的。 沈髻看着我,眼中依旧是询问之色。 显然,她知道我没说完。 我迟疑了一下,才道:“此事,和蒋家有颇大的关系,这也是我身上的秘密,我不能随便告诉你,他要对付你,可能和你要保护我有关?” 沈髻的眼眸,瞬间恢复了冰冷,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 我一时间身体僵硬无比。 “说。”沈髻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我:“……” 顿时,我额头上汗水更多了。 她这眼神太凌厉了。 “我很讨厌说话卖关子,说一半,留一半的人,蒋红河,你年纪轻轻,不要不学好,惹恼了我,你没有好果子吃的。”沈髻语气更清冷了。 她迈步朝着我走近,同时,抬手取出来了长鞭。 她双手绷紧鞭子,冰冷的眸子里,透着恼怒。 我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多半会抽我…… “住手!”我抬手,做了阻拦的动作,额头上汗珠更是大颗滚落。 我告诉沈髻,这事情真的是说来话长,也不是我故意卖关子,让我说可以,但她得告诉我,蒋盘是谁,现在在哪儿?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见见蒋盘。 若是有时间的话,最好让他到八茅镇来一趟,这八茅镇,有对他来说,及其重要的人! 可这一瞬间,沈髻却沉默了。 她沉默,就让我紧张不少。 可她不先说些什么,我真不敢直接交了底儿。 两三分钟后,沈髻摇了摇头,告诉我,蒋盘来不了八茅镇。 她见到我的第一瞬间就知道,我是对蒋盘来说很重要的人。 不需要他来,只要我跟她走,她就会带我去见蒋盘。 我:“……” 沈髻这话,说了不也等于没说吗? 眼看气氛又要陷入胶着,秦六娘忽然小声说了句:“红河……她没骗你。” 第92章 “他”错了 > 我心头突地一跳。 秦六娘微咬着下唇,极为认真地看着沈髻,道: “她没阻拦我看她的眼睛,她没撒谎……” 沈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学艺不多,好在还有一些眼力。” 我一时间有些懵。 秦六娘收回了目光,走至我身边,低声跟我解释说,算命先生能够看人面相,而人如果撒谎,就会表现出来一些不对劲,尤其是眼睛。 她刚才分辨了沈髻的眼睛,沈髻的确没说谎。 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次沈髻看我的时候,我都感觉会被看穿内心,根本不敢对她说谎…… 她会卜卦,会算命,俨然也是一个女先生! 只不过,她太能打,让我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其实,她也一直在看我面相! 我手心泌出薄汗,还好我之前都是绕开话题,并没有撒谎,不然的话,她这冷若冰霜的性格,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再犹豫了。 直接将有关無先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沈髻! 包括蒋無从小被卖走,他的姐姐,母亲死于非命。 又包括他隐姓埋名,最后却被人算计,害的蒋老汉顽固愚昧,蒋淑兰被人蹂躏玷污,以及蒋幽女的死…… 最后,我才说了做这些事情的是壬家。 而让瘸子张收养我的老先生,也是無先生的对头…… 最开始的时候,沈髻一直平静地听我叙述,可到了后面,她的眼中就变成了惊疑不定,等我全部讲完,她的额头上已然冒汗,眼中都是愕然! 我顿了顿,又沙哑道:“無先生,一直以为他是蒋家唯一活下来的人,我觉得,你们之间发生了大误会,你拜师蒋盘,拿到了蒋家的东西。他以为你是抢来的,杀了蒋家的人,又要杀我。而你以为他做的那些事儿,是要我的命,才会杀他,对不对?” 沈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眉头微皱,难道这缘由,我分析错了? “那是什么原因让你对他动手?”我不自然的开口道。 沈髻闭了闭眼,沙哑道:“你说的没错,我以为他要杀你,你自然是不能死,他用邪法,所以我要杀他!” “可……这怎么可能……”沈髻再睁眼,眼中有了大量的血丝。 她忽然盯着我的眼睛,又喃喃道:“可,这好像才是对的……” “罗十六错了,很多人都错了!因为错了,所以,三年前,我们才会失败?他却认为我错了,还在想最终的办法,可他没想到,我真的能找到……而且,还不只是一条蒋家血脉!” 沈髻的话音太颤抖。 她语速越来越快,甚至还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 可她的话,太过没条理逻辑了啊,我根本听不懂…… 唯一我能听明白的,就是罗十六。 内阳大先生,罗十六?! 她居然和罗十六有关系? 一旁的秦六娘瞠目结舌地看着沈髻,却噤若寒蝉,不敢开口打断她。> 我同样如此,只能抿着嘴听着。 沈髻又低声喃喃了许久,我却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半晌后,她眼神清明了不少,深邃地看着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听不明白,这关乎太多,也太重要,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我顿时紧张起来。 “蒋盘,已经死了,你只能见到他的遗体。”沈髻沉声道。 “啊?!”我脑袋一懵。 蒋盘死了……那这事儿,岂不是死无对证? 凭借無先生的那种敏锐性格,他能相信沈髻吗?那我,能相信她吗? 沈髻叹了口气,又道:“我做了一个推测,如果这推测没错的话,無先生,应该是蒋盘的儿子,红河镇上的传言,蒋盘当年一儿一女,全部身亡,没有子嗣留下,蒋家断子绝孙。”???bipai “当年我们事情失败后,我冥冥中得到指引,卦象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整整三年,我才找到你!” “得知你的名字之后,我找到蒋淑兰,问了很多事情,却发现,自蒋老汉那里,再往上竟找不到任何人了,我能确定,你是蒋家的血脉,但却不知道,是怎么留下来的……现在你一说,一切的事情,都通了!” “传言是错的,罗十六当初的推断,也是错的,蒋盘的血脉犹有留存!这是宿命!” “佐证,便是那無先生所说的,‘宽厚仁义’四字!” 沈髻的眼中,变得极为唏嘘,复杂,她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蒋盘,的确是一个宽厚仁义,宁可天下人负他,却不负天下人之人,罗十六很敬仰他,红河的百姓也很敬仰他。” “可我一直认为,他有错。明明他之一怒,可让一方震动,为什么非要等到全家死绝,才会怒发冲冠?!” “無先生对他的恨,我反倒是能够理解了……” “卖子,连累妻女……对外,他仁厚,对内,却太过让人绝望。” 沈髻的这些话,还是有很多地方我听不明白。 不过,我大致理顺了很多。 就是她所知道的有关蒋盘的情况,大体还是通过那罗十六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有蒋無的存在,甚至所有人,都认为没有蒋無,没有無先生…… 那按照老先生的话来讲,这就是变数? 只是,知道一部分,我迷惑的反倒是更多了。 恐怕,我得彻底知道前因后果,才能理顺脑袋里的疑惑。 那首要的事情,就得让無先生和我们同行! 我立即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沈髻,一字一句道:“我一个人走不行,無先生,我们得回去找他!” 沈髻神色又变了变,她眼中,出现了几分阴霾和懊悔。 她这模样,吓了我一跳,我脸色也变了。 “你杀了他?不对啊,你说了,你杀不了他的……” “無先生出什么事儿了!?” 我忍不住心头的惊慌了,一把就抓住了沈髻的衣领子! 她身材虽然高挑,但还是比我矮了多半个头,我一下子就将她拽着往前趔趄两步。 近距离接触下,她身上冰冷的气息,混杂着沉静的幽香,还有她独特的古典美,竟让人心头一颤。 可我瞬间驱散了这种感觉,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低哑道:“你要是害了他,那你就是骗我,他是我曾祖,我一定杀了你给他报仇!” 第93章 红河年轻气盛,关心则乱 > 说这话的时候,我只觉得脑袋里的血直往上涌…… 一旁的秦六娘被吓得不轻。 沈髻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们要回蒋家村,我没害他……只是我……” 沈髻贝齿紧咬,眼中还是出现一抹慌乱。 她才告诉我,她和無先生僵持不下的时候,無先生忽然下了阴招,她险些丧命,忽然暗处又来了一个人,帮了她一把,她才得以脱身。 并且,她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结合了奇门遁甲和葬影观山术,将無先生困在了那地方。 这话,却更让我脑袋发懵。 “奇门遁甲?葬影观山术?”我不解道。 没吃过猪肉,但我见过猪跑,电视剧里头的奇门遁甲可不少,我知道真的也有,就譬如一些恐怖电影讲尸鬼,虽说里头很多东西是错的,但这也是普通人对一些未知事物的揣测。 真正的尸鬼,要比电视剧演出来的,恐怖一万倍。 若是奇门遁甲同理……無先生肯定就被沈髻给困住了。 至于葬影观山,我听不明白。 而更让我心头恶寒的,是沈髻说暗处帮她的人! 我觉得,哪儿有人平白无故这么好心。 帮沈髻,倒不如说是要害無先生! 一时间,我心都凉了半截。 壬河找上八茅镇,又对沈髻出手…… 难道,暗中帮沈髻的就是他? 那这样一来,無先生岂不是落入了他的手掌,说不定已经…… 想到这里,我脑袋都有些昏厥。 沈髻又咬了咬牙,道:“蒋红河,你可以松开了么?至少我现在不想伤你。” 清冷的话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看沈髻的眼神,却还是没有和善下来。 只是,我松开了手。 我并不是她的对手,她没有撒谎,是真心实意要带我走,要帮我。 可这不能作为她可能害死無先生的借口。 所以,我依旧面沉似水。 “我们要尽快离开八茅镇,回到蒋家村。”沈髻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领。 秦六娘在一旁用力点头,道:“对,对!红河,以和为贵,無先生本事可不小,即便是有人插手,也未必是要杀他。” 可饶是秦六娘在圆场,她的话,也没多大的底气。 我又深呼吸数次,心态勉强平复了一些。 我只能想着,無先生够强,没人能害的了他。 并且,我们不能在八茅镇拖延太久。 我还想到,那个在我身后出手,制止我对付沈髻的人…… 那是否也是壬河? 是因为他要利用沈髻对付無先生? 我不敢再往深处想,因为越想,我就觉得心越凉。 更让人挣扎煎熬的是,我现在又不能直接走,因为瘸子张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还有老仙儿和老妪…… “把蒋家的东西还给我。”我努力抑制住思绪,抬起手,冲着沈髻说道:“你只告诉了我,蒋盘死了很久,我推断他的年纪,还有無先生的年纪,蒋盘不可能收你为徒,那蒋家的东西,就不应该落在你手中。” “如果以后我曾祖同意,我会还给你。”我语气透着冷硬。 沈髻却摇了摇头,说刚才,她已经给我用过一次了。 她的确不是蒋盘亲自收的弟子,但她已经得到了蒋盘的认可。> 而现在,她也不能给我东西。 语罢,沈髻的眼眸中,再次隐隐升起了冷意。 秦六娘又上前打圆场,她拼命对我挤眼睛,又道:“红河,你还得冷静冷静……沈姑娘一直在帮忙,且不说刚才,她不来,我们都得喂家仙了……”???bipai “先把老张找回来,赶紧对付了那老妪老仙儿,我们就去找你曾祖,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谈。” 沈髻不再和我对视,而是坐在了桌旁。 我抿了抿嘴,心头犹有一股无力感。 她不给,我还真没办法…… “红河……你出去跟我买点儿吃的回来……”秦六娘又拉开了话题。 我知道她的好意,便没有再执拗。 沈髻没有和我要撕破脸的态度,我真和她闹翻的话,现在却没任何好处。 我便转身跟着秦六娘出门去买吃食。 期间秦六娘又劝了我几句,让我忍着点儿,我们现在是得依靠沈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说我知道了。 秦六娘又帮我捯饬了两下衣服上的褶子,认真道:“光知道了不行,还得做,我看沈髻对你态度还行,你都快把她衣领子扯破了,她也没翻脸。” 呃…… 我挠了挠头,之前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秦六娘唏嘘道:“长得漂亮,又年轻,你们的关系,还这么错综复杂,我建议你一定要稳重,無先生都活了那么多年,哪儿至于被一件事情弄死,他和你关系匪浅,真要死了,你肯定有所感应。” “红河,你得把握住了。” “秦姨……我没听懂你的意思?”我有点儿愣住。 秦六娘伸手戳了戳我胸口,道:“大学都能谈上商贾巨富的女儿,还让人对你百依百顺,你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她不教你,那你不能让她的东西,都成你的?” 我:“……” 我彻底无话可说了,甚至是呆滞。 秦六娘的脑回路,简直是太可怕了。 冷不丁的,我想起来沈髻最开始对我说的那一句话。 她问我好不好看,再多看一眼,就挖了我眼睛…… 我没再多言。 不多时,我们就买完了吃食。 回去的路上,秦六娘和我分析了一下瘸子张的下落,我们都打算,今晚要去细芬那里看看,当然,这得带上沈髻。 那老妪和老仙儿显然有问题,老妪肯定弄出来尸体了,没有动手,绝对在憋着坏。 更有可能,她们不是沈髻对手,想要暗箭伤人! 只要找到瘸子张,我们就要主动出手,做掉他们! 秦六娘这分析很有逻辑和道理。 但我们要防备的,不只是老妪老仙儿,还有壬河…… 一转眼,我们就回到了我家里。 秦六娘放下东西,又笑眯眯地给我使了个眼神。 她一边给沈髻盛饭,一边说让沈髻别介意我刚才的行为,那是年轻气盛,也是关心则乱,我是个有性情,也很孝顺的孩子。 我听得尴尬的,脚指头都要把鞋底子弄穿了。 沈髻居然还嗯了一声,点点头。 秦六娘又说了她和我的打算。 沈髻又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这时,秦六娘忽然说了句很不着边际的话,她问沈髻住在哪儿,多少岁了?看她二十来岁的年纪,肯定还没结婚吧? 沈髻放下筷子,眼中不解,皱眉道:“此事,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有关吗?” 第94章 我是你曾祖奶奶 > 一时间,我忍不住,额头上都泌出了汗珠。 秦六娘这一出,太不着调。 我怕她惹恼了沈髻…… 没想到,秦六娘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当然有关,你不知道,那老仙儿多狠,会让你瞧见自己的软肋。我不知道红河看见了什么,但我看见我可怜的女儿。” 话语间,她眼眶红了,声音都透着伤感。 我身体微僵,清晰的从秦六娘身上感受到了悲伤的情绪。 她女儿?是怎么回事儿? 我突然回想起来,当初在墓里头,秦六娘要打开大棺材的时候,就喊着筱筱,妈放你出来,我去阻拦她,她却厉声说我是凶手! 看来……秦六娘身上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沈髻眼中思索,语气缓和了不少,道:“节哀。” 秦六娘擦了擦眼角,似是看了看房梁,说这都是好些年之前的事情了,那老仙儿就是太邪门儿,能把人忘了的痛苦揪出来。 沈髻点了点头,沉凝片刻后,才说,祟客的确是这样,越凶的越邪门儿,尤其是那老仙儿还是青尸煞,更是断了条胳膊的破尸,如果当时不是那些金符,秦六娘和我就不只是被触及软肋,恐怕都会死在墓里。 “青尸煞……”秦六娘却被吓得不轻,话都说不利落了。 沈髻倒是平静,又说了她没有婚配,上已经无老,下又无小。 她没有软肋,不怕被鬼祟诱导。 秦六娘神情缓和了不少,喃喃道:“好,这样好啊,孑然一身。” 可沈髻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不适。 她继续吃东西,不说话了。 我也觉得秦六娘说错了话,谁,会想自己孑然一身? 沈髻这般年纪,就没了父母长辈,恐怕……这也是她的伤疤。 我给秦六娘使了一个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秦六娘这才反应过来,闷不做声地给我盛了一碗饭。 她也迅速埋头吃东西。 这一餐饭,三人各有思绪…… 沈髻先放下碗筷,起身走出了屋门。 我看向沈髻,眼中略有不解,没天黑,她去哪儿? 秦六娘努了努嘴巴,示意我跟上去。 我起身追上沈髻。 她停在了马路边儿上,从兜中取出几枚石子,那石子儿的颜色各不相同,红黄白黑青。 她在一个位置,扔下来了一块石子,又摸出来几枚铜钱扔下。 接着,沈髻又绕到另一个方向往前走。 我看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却知道,她并非要离开,便不敢打断。 沈髻一直绕着我家走了一圈儿,期间扔下了四块石子,三十六枚铜钱。 最后,她朝着我家房顶扔下最后一枚黄石。 我实在是没按捺住疑惑,问沈髻,这是做什么? 沈髻瞥了我一眼,道:“你和秦六娘的计划不错,不过,今晚只有我们能行动,为了避免她成为拖油瓶,还有屋内,有你妹妹蒋幽女的尸身,也避免她被壬河利用,我布下了风水阵法,以及符。” 我心头恍然。 可让我惊诧的是,沈髻说的是,风水阵法?! 风水,那不是风水先生的手段么?沈髻不是个算命女先生吗?怎么又会风水术了? 我眼皮微跳,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沈髻蹙眉,道:“还真是一问三不知,我不是说了,我会奇门遁甲和葬影观山?你不知道葬影观山,也不知道奇门遁甲隶属于风水?”> 我:“……” 和沈髻话说多了,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自信都快被这个女人碾压没了,甚至有种,自己是个破绽的感觉…… 沈髻又从上到下扫视了我一遍,她又低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你这个年纪了,还能不能有悟性,还有没有机会。看样子,你没那个人聪明,万一你不行,就麻烦了。” 我:“……” 我不知道,沈髻这话带了几关,但是我和她认认真真的说了句,我肯定不会不行。 沈髻眉头一皱,却不说话了,径直往回走去。 我刚往前一迈步,脚上却瞬间一阵失重,砰的一下,狗啃泥一般朝着地面摔去! 不过,我反应速度极快,双手一下子就撑住了地面! 好险!我心跳都加快不少,往下瞥了一眼,我脚上,居然缠着一截鞭子。 我正愕然,沈髻干嘛拿鞭子给我使绊? 那鞭子却嗖的一下后退,我顺势抬头,却瞧见鞭子一下子缠中我的手。 我双手顿时被束缚住,鞭子往前一带,砰的一下,脸直贴上地面,吃了一嘴的灰尘…… “蒋红河,管好你的嘴,收起你的心思,按照辈分,我和無先生同辈,是你的曾祖奶奶,如果你再出言不逊,我会将你的舌头打一个结。” 我狼狈地抬起头来,却瞧见沈髻进屋的背影…… 可我却欲哭无泪,沈髻这会儿明白秦六娘的意图了? 我承认刚才会错了意,但沈髻说的心思,那也不是我的心思,是秦六娘的啊! 爬起身,我掸了掸灰尘,赶紧跟着进了屋。 结果沈髻已经进了我房间,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天黑我会出来。”平静的话音,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秦六娘刚好从厨房出来,她瞠目结舌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刚才把沈髻惹恼了? 我没接话,低声说:“我去老张叔房间休息会儿,晚上我和沈髻一起出去办事,秦姨,你在家里,她刚布置了符和阵,这里很安全。” 秦六娘眼前一亮,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一下明白,秦六娘也会错意了。 我不想解释了,埋头进了房间。 先收拾了一下脸上的狼狈,然后躺上床休息。 只是,稍微安静下来,我心绪却很难平复。 因为现在缠在我身上的事情,已经更多了…… 过了许久,我才勉强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还是秦六娘将我喊醒的。 睁眼,都已经快天黑了。 我起身进了堂屋,桌上摆着很多吃的,沈髻已经在吃东西。 她看都没看我,就扭头和秦六娘交代事情,还给了秦六娘一张符。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地面,才在桌旁坐下。 吃罢了晚饭,沈髻淡淡的说了句“走!”,便喊我带路。 我起身出堂屋,匆匆朝着镇北的细芬家走去。 沈髻快速跟到了我身旁,她脚下却轻的几乎没脚步声。 这时天已经黑了,路边隐约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声响。 可扭头四看,却没有任何人。 耳边反倒是又听到一些声音,似是有人在敲鼓。 不知道为什么,这鼓声让人心神格外不宁,好像听见女人笑,又听见了女人哭…… 第95章 又错了 > “见鬼……”我低声说了句。 沈髻忽然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铜板子,上边儿镶嵌着一块圆盘。 簌簌的声响从圆盘上传出。 沈髻面色凝重地低声道:“一镇的冤魂,比昨天的怨气更重了,不知道是壬河,还是那老妪,你走快些。” 话音最后已经带上了催促。 我加快脚下步伐,很快,我们就到了寡妇细芬的家门前。 我伸手推开门,一股冷风窜了出来。 沈髻侧身先进了院内。 院子里头,摆着一口棺材,那棺材的表面居然都长满了黑色绒毛。 旁边的地上,摆着一个长条的袋子,里头鼓鼓囊囊的似是装了一个人! “黑煞?”沈髻低喃:“还是一个凶宅,这镇上的阴气当真重。” 我呼吸却变得急促了不少,沙哑道:“老张叔!” 棺材里头装着寡妇细芬,那袋子里头,不得就是瘸子张吗?! 我毫不犹豫迈步过去,警惕地盯着棺材,同时伸手就抓住了袋子,要将其打开。 “里头是死人?”沈髻忽而说道。 我脸色骤变,一把拉开了袋子,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烧糊了的苦臭! 一颗黑漆漆,似是焦炭的脑袋正对着我,他眼窝深陷,眼珠子似是死鱼眼一样翻过去,嘴皮包不住牙齿,那一口大黄牙,更平添了几分恐怖。 我被吓了一跳,身上直冒冷汗。 “细芬嫂子的弟弟……”我喘了口气,却更不安了。 站起身,我二话没说,直接去其他屋里找。 可很快,我将这院子找了一通,都没找到瘸子张的人影子。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又错了?! 那瘸子张,到底被谁带走了?该不会,真的是老妪吧,她没有动手对付我们,先用稳妥手段,带走了瘸子张? 我匆匆走出最后一个屋子,却瞧见沈髻,居然将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打开了。 我心头升起最后一丝侥幸。 不过等我走过去后,却瞧见里头只有一个女人的尸身。 她的容貌已经完全被细密的黑色绒毛挡住,整个尸体只剩下阴冷冰寒。 “的确不在这里。”沈髻眉头微皱,低喃道:“那会在哪儿?” 她单手一推棺盖,开了一半的棺材又被合拢。 她询问地看向我,我面色苍白地摇摇头。 沈髻便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这凶宅,我们的确不便多留。 结果刚推开门,外边儿居然站着一对男女,男人极为俊朗,那女人更是美的让人窒息…… 镇路上朦朦胧胧的有白雾萦绕。 这两人对着我和沈髻笑了笑。 男的先开口,冲着沈髻道:“有个人从下游跑过来,不小心失足落水了,正在求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模样有种妖异的感觉,话音也很怪。 沈髻却好像没看出来,她动作好像慢了一些,反应也没那么快了。 我正觉得有些问题。 可迎面,却吹来了一口极为怪异的香气。 那好看的女人柔声道:“喏,就在那边儿的小桥下,是个可怜的老人家,腿好像受伤瘸了。我和哥哥不会水,帮不上忙,老人家抱着桥墩,快被淹死了。” 我脑袋迟钝了一瞬间,下一刻,心头就只剩下惊慌。 老人家,瘸子……> 不就是瘸子张吗?! 他从抓他的人那儿跑出来了?却不慎溺水? 我来不及思索,疾步就朝着镇北入口,小桥方向跑去。 刚迈出几步,我想回头喊沈髻。 瞧见的却是那好看的女人,她刚好侧身挡住了我,更是妩媚的一笑。 “小哥哥,我带你过去。” 她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朝着前方疾走。 我余光瞧见,沈髻也迈步往前了,那男人在带她朝着我走来。 我不再耽搁,脚下更是飞快…… 一转眼,就到了那小桥上。 潺潺的流水声,让人心慌意乱,我低头朝着水里头看去。 可水中哪儿有什么人? 冷风一直往脖子里灌,我惊疑不定的说了句:“没人啊?在另一侧?” 我抬头转身,耳边却同时听到一个妩媚的话音。 “别回头,你再看看呢?” 又是一股香风从耳边吹过,那股麻麻痒痒的感觉格外怪异,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低头。 可这一下,我却感觉到不对劲了,额头上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斑驳的雾气中,勉强能看清地上的影子,我的影子是正常的,我身边的影子却不正常。 那是一个人的身子,却生着尖尖的脑袋,细长的嘴巴,尖细的耳朵! 整个影子一颤一颤的,似是在发笑! 我浑身都是细密的鸡皮疙瘩!腿都在哆嗦…… 这还是人?! 一瞬间的清醒,让我清晰地感觉到脑袋的迟钝,我想伸手去兜里头,速度都缓慢了不少…… 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耳边却麻麻痒痒,那声音靠近了不少,甚至我都觉得耳朵上的绒毛触碰到了它的脸。???bipai “小哥哥,你低头看,那是什么?”她声音更妩媚了。 只是我低头一瞥,河里头啥都没有,反倒是地上的影子,逐渐被雾气遮挡。 最后那一瞬,我瞧见那尖尖的脑袋,贴在我的脑袋上,好似要钻破我的头! 手,终于抓住了兜里的辟邪珠! 一咬舌尖,纯阳血让我更清醒,瞬间恢复了行动力。 我一只手飞速抬起,去掐那“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辟邪珠,直接朝着后方盲塞! 转身的瞬间,我掐住了一个人脖子! 那是一个普通的村妇,脸上全是麻点子,哪有有什么好看可言?! 只不过,她肩头趴着一个尖嘴毛茸茸的东西。 我头皮发麻,那居然是只狐狸? 尖细的柳叶眼睛,带着狡黠和阴险。 我本来要将辟邪珠塞进那村妇口中,但我猛地一翻手腕,要用辟邪珠直接去打那狐狸的眼珠! 它嗖的一下,躲藏到了村妇的头发后边儿。 村妇尖声开口,骂道:“毛头小子,听不懂好话!” 我手上居然一阵滑溜,就像是抓到一团绒毛一样,根本没锁住她喉咙。 她抬手,手指上的指甲尖锐发黑,冲着我胸口狠狠抓来! 我本能的往后一退,整个人突然失重,朝着水中坠去! 水里头,却探出几个拇指一般尖细的头…… 我浑身被冷汗浸透,心里头清楚,坏事了…… 第96章 胡黄 > 那些尖细的脑袋,分明是蛇头! 我掉下去,不只是被溺水,还得被这些鬼东西缠脖子! 可现在的局面,压根就没有转圜的办法了啊! 我浑身肌肉紧绷,额头上冷汗直冒。 脸,已然贴近水面。 水中那些蛇头,吐着嘶嘶的信子,甚至有几个弹射起来,要来咬我的脸!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嗖”的破空声传来! 我腰间顿时被一条鞭子缠中,大力将我朝着左侧一拽!???bipai 我整个身体都被拉飞了起来。 雾气被破开,我一眼就看清,是沈髻用鞭子拽着我! 她手上还提着一条毛茸茸的东西…… 尖头尖嘴的模样,不正是狐狸吗? 眼看我就要被拽到地上,沈髻却一抬腿,刚好一脚点中了我的腰间,一阵刺痛间,我身体却猛地平衡,双腿落了地。 “背了那么多年尸体,打不过一个家仙?”沈髻话音透着不满。 我一下子就尴尬了,正要解释。 沈髻却骤然踏步,飞身而出,手中长鞭更是噼啪打向前边儿的小桥。 我只听见一声惨叫,等她拽回鞭子的时候,尾端卷着之前对付我的白毛狐狸。 她将其从鞭子上取下,把两条狐狸尾巴打了个结绑在一起。 这两个畜生东西都已经死了,尖尖的嘴巴两侧溢出鲜红的血迹。 只是,它们的脑袋却总给我一个恍惚的错觉,像是沈髻不是提着两只狐狸,而是一男一女…… “老妪养的家仙?”我抑制着狂跳的心,喃喃道。 虽然我只在那女孩儿身上见了耗子,蛇,黄鼠狼,但是之前在老仙儿棺材前边,我瞧见了干尸狐狸,甚至刚才水里头还有几条蛇。 这充分说明了一些问题。 沈髻嗯了一声,说这是狐仙。 她秀眉紧蹙,又摇了摇头道:“壬河乱了这镇上的风水,弄出来太多变数,如果没有他,我一卦就可以卜出来,那婆孙俩在哪儿,也不用让她们在背地里使阴招。” 我眼皮又跳动两下。 回想刚才,其实不只是我被骗走,沈髻应该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老张叔很有可能是被她们给带走了……”我咬了咬牙,说道。 我并不想事事靠沈髻,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总觉得没底气。 可现在这情况,还真就是这样…… 我的本事和能力不够看,就只能跟在沈髻身后了…… 沈髻思索片刻,又道:“她们躲藏着,不敢正面出来,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她们带着青尸煞,这可能不太成立,第二个,她们控制不了青尸煞,那青尸煞也没有想主动来招惹我们,因此,她们只能用家仙来算计,这概率很大。” 话语间,沈髻将两条白毛狐狸递给了我,我提在手里头,却总觉得瘆得慌。 她收起来长鞭后,取出来了之前那块铜盘,左右轻微的摇晃手臂。 刹那间,她眼神一凝,径直便朝着小桥上走去。 我紧跟在沈髻身后。 过小桥的时候,我还瞧见地上那个妇人,昏迷不醒。 沈髻一直是呈现一个直线的方向在走。 我们进了镇内,很快,便有一排房子挡住了路,她身体微微一弓,同时抬手要来抓我的肩膀。 我顿时看出来了她的举动,稍稍后退闪避了一下,腿上发力,纵身一跃,就上了那房顶。 沈髻随后上来,她眼神透着些许诧异,下一瞬才隐隐有了一分满意。 她继续往前赶路,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我还是能跟上,并没有吃力。 几分钟后,沈髻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 她跃下一条小径,我跟上她后,她屏息继续往前走,我也轻身提气,两人的动作几乎是悄无声息。 一转眼,我们到了小径尽头。 再往外看,其实这里像是镇子的末端。> 一片空地之后,有一个宅子。 宅子很老旧了,厚厚的红砖墙,上头搭着许多布条。 宅门前边儿放着很多脏兮兮的碗,仔细去看,那些碗上满是黑红色的污垢。 墙边有不少小洞,寂静幽深。 我脸色变了变,因为在八茅镇呆了这么多年,我都不晓得这儿有这么诡谲的一个老宅。 单是看一眼,我都觉得阴气往脑袋上钻了! “最重的阴气,是从这里传来的,转针影响了一整个镇,青尸煞,应该在里边儿,那婆孙两也在。”沈髻轻声呢喃。 我瞳孔紧缩,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的阴气,和我揣测的没错,她们的确控制不了那尸体,既然这样,那就正面把她们引出来。”沈髻又说道。 我正想问,怎么引? 结果,沈髻居然直接就走出了小径。 毫无遮掩的朝着那老宅门口走去。 我来不及多想,跟上了她脚步。 我们人还没到宅前,沈髻喊我,将那两条畜生的尸体扔进去。 吞咽了一口唾沫,我毫不犹豫地一甩狐狸尸体。 结果它们刚到半空中,沈髻抽出长鞭一挥,狐狸尸体在半空中支零破碎,带着一大片血雾,全部落入了老宅内! 一声凄惨的尖叫穿破夜空,甚至让我耳膜都一阵刺痛。 下一刻,宅门却开了! 从门中走出来的,赫然是那老妪! 她眼中只有阴霾,还有森然的杀机。 “打我孙女,杀我仙家,害我家老头子,你们真该死啊。”老妪脸皮子一直抖动,声音更尖锐! 下一刻,她口中发出一个怪异的声响。 一手摸出一把香,另一手又是一张符。 香迎风自燃,符呼哧一下,冒出一阵火光。 她鼓鼓囊囊的身上,忽然一阵颤动。 连带着她身体也不停颤动了起来…… 再下一刻,她眼神似是都变了。 明明是好端端的人,但我总觉得,她眼瞳似是竖起,像是蛇一样。 她就那么盯着我和沈髻。 我却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缠绕了一股无形的力道,脖子更是快要被勒断! 我用力一抿舌尖。 之前的伤口被我弄破,刺痛让我堪堪清醒。 我浑身都是细密的汗珠。 沈髻眉头紧皱,她额上同样有薄汗,不过,她好像比我清醒的快,已经一步迈出。 她又要扬起鞭子,可她的手却忽然一顿。 我快速扭头,这才瞧见,沈髻刚才垂着的鞭子上,居然挂满了一串串的黄鼠狼! 刚才我们两个被老妪弄得失神,这些畜生东西,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接近的! 沈髻眉头紧皱,猛地一抖长鞭。 可那些黄鼠狼非但没掉下去,反倒是簌簌的顺着鞭子,朝着沈髻爬来。 我隐隐听到那老妪尖锐的声音,似是在唱着什么曲调,我只听清了“胡黄,帮忙”几个字,别的都听不清晰。 来不及多考虑,我探手就朝着爬上鞭头的一只黄鼠狼打去! 这一巴掌我也下了狠手,要掐断它的脖子! 噗嗤一声,一团黄色的烟气,从它屁股冒出来。 它尾巴一扫,那烟气直逼我和沈髻的面门! 接连不断的噗嗤声,那密密麻麻的黄鼠狼,全都放出来烟气,全部朝着我和沈髻笼罩而来! 老妪的呢喃骤然停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冷森寒的话音: “杀了胡家的仙儿,黄家就要你们的命!” 第97章 配合 > 沈髻猛然一挥手袖,一阵劲风散出,那长鞭也被她甩出数米外。 可那些烟气儿还是直接笼罩了我们头顶。 尖锐的咔咔声传来,那些黄鼠狼冲着我和沈髻扑来! 身体,飞速的开始麻木。 我强撑着最后一点儿力气,手朝着鼻翼间一晃。 腥辣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儿,我一个颤身,顿时恢复了行动力。 腿,狠狠一扫,最先靠近的几只黄鼠狼,直接被我踹飞。 后边儿那一群显得愈发凶厉,圆溜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显然,这些畜生东西都没反应过来,我居然没被影响! 我速度很快,直接将那拇指大小的木筒子朝着沈髻鼻子下一晃。 沈髻身体一颤,清醒了过来! 她眼中一阵恼怒,一声叱喝之下,迎面冲向那群黄鼠狼。 她的动作极为凌厉,一探手,就抓住一只黄鼠狼脖子,咔嚓一声将其脖子拧断。 转瞬间,她又捡起来长鞭,狠狠一甩鞭子,别的黄鼠狼瞬间被抽开! 与此同时,我手持辟邪珠,直接朝着宅门的老妪冲去! 她和那女孩儿是厉害没错!但她们的厉害,还是基于那些“仙家”的诡异。 我这下子也看出来了,她们能驱使仙家,自己身手却不强,否则的话,就不会这样藏头露尾了。 一转眼,我就要到了老妪身前。 她双手狠狠朝着地上一挥。 先前她手中的三炷香居然插进了地面。 她身体又是一颤,隐约,我发现她和之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原本就不太挺直的腰背,现在更伛偻,就好似驼背了一样。 她脸上更是密布着一层细密的白色倒刺。 这并非白煞的绒毛,我形容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且她鼻子嘴巴都像是短了点儿…… 来不及思考,我已经逼近了她! 只要将她拿下,至少她这里的麻烦,就解决了大半! 我单手成掌刀,猛地斩向她的脖子! 手瞬间接触到她脖子上,我本以为,她会直接昏死!可没想到,她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容。 我的手却是一阵剧痛!就像是被几十条钢针扎中! 饶是我被瘸子张锻炼了二十来年,还是没忍住一声惨叫。 猛然拔手后退,我低头看向自己颤栗的手,小拇指下方的掌肚和侧边,满是血洞!鲜血不停的流淌而出! 再去看老妪,她脖子上鼓鼓囊囊的衣领,露出一排顶端是白色的黑刺,透着锋锐寒芒。 我心态有些绷不住了,这老妪身上怎么什么鬼东西都有? 又是一声叱喝,沈髻已然逼近老妪。 余光能瞧见,刚才的地面,全是黄鼠狼的尸身! 老妪猛然抬头,悲愤至极地瞪着沈髻,尖声道:“我要拿你的皮做鼓!” “下辈子,少作恶!”沈髻呵斥一声,那长鞭直劈老妪面门! 这力道下去,老妪非要脑浆迸裂不可! 就在这转瞬之间,忽然,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 还当真是击鼓的声音! 更怪异的是,那击鼓声还夹杂着一些女人的哭声,笑声。 沈髻的身体,又是一顿! 她双眼忽而变得空寂无神,显然是被影响了! 她手中的长鞭骤然落地,没有抽中老妪。 我脸色大变,抬腿就要朝着沈髻冲去! 可我身后却传来了稚嫩的哭泣声,夹杂着喊我哥哥的空寂声。 蒋幽女?> 我眼眶顿时一红,心知肯定不是! 这并非老妪的手段了,而是老仙儿的! 又吸了口舌尖血,我快速到了沈髻身旁。 这时,那老妪也朝着沈髻冲来。 她手中握着一把极为尖细的刀,刀的背面,还有一个锋锐的钩子。 很显然,那鼓声是在针对沈髻,才让她这么受制,我反倒是能动。 老妪扬起手,眼神狠厉,这架势,是要刺穿沈髻的脑袋?! 我这会儿心急啊,要是我手里头有分尸刀,还能让这老妪这么嚣张! 赤手空拳,还真不好对付她…… 思绪在电闪之间,我飞速探手,要去架住老妪的双臂! 只不过,我刚碰到她手腕,她袖子里就钻出来两条细长的黑蛇,一口朝着我手掌咬来! 我已经来不及闪避,直接就被咬中。 刺痛之下,我还是死死抓住老妪手腕,用力一掰! 我用了最狠的力道,就将这老妪当做我遇到最凶的尸体! 只听咔嚓两声,惨叫传来,老妪手中的刀也应声落地。 她胸口的衣服又窜出来两个秃了毛的大耗子,要来咬我的鼻子! 我只能松开她手腕,她疾驰后退。 我去挡那两个大耗子,可身体却一阵麻木,更是天旋地转。 “毒……” 我脑袋刚冒出来这念头,沈髻却动了。 她抬起手双腿,一脚踢飞了两个耗子。 这期间,我瞧见她身上落下来一道符…… 那符本身是黄色,落地却变成漆黑…… “怨气冲天,你们真的该死!”沈髻的眼中,只剩下冰冷和恼恨了。 那老妪却快速狂奔,一转眼,就要冲回宅内。 “奶奶,快回来!”一个仓皇的女孩儿声从宅内传来。???bipai 沈髻长鞭一甩,那鞭子却缠绕至腰间。 而她手一抬,从她袖子里头,居然射出三道弩箭! 我是当真被吓了一跳。 沈髻身上,居然有这种东西?! 弩箭嗖嗖地刺进了那老妪的后背。 老妪是扑进了宅门内。 一个纤瘦的女孩儿身影一闪而过,她拽走了老妪,老宅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沈髻踏步往前,显然是乘胜追击。 我本想跟上去,可刚迈出一步,腿便是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前方重重倒去…… “蒋红河?!中毒了?”惊疑的话音入耳,我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抱住…… 下一刻,嘴巴又被一只手捏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被塞进我嘴巴。 我下巴又被一击,那东西被吞进喉咙里…… 只不过,沈髻这一巴掌很重,我又咬到了一截舌头,这剧痛让我清醒过来,却快把我疼哭了。 “你死不了,我给你吃了族内丹丸,大男人的,哭什么哭?” 沈髻的话音还带着几分训斥! “我……”我张口,又疼的吸了口凉气。 可这一下,我彻底清醒过来了。 我反过手来,细看手腕的伤口,那里在冒鲜红的血液。 我呼吸粗重,应该是我中毒没有瘸子张深,而且立马解了毒? 沈髻松开我,走向院门,我疾步跟了上去。 她抬起长腿,一脚将门踹开。 院内的情景,却吓了我一跳! 第98章 必有一得 > 院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口单薄的树皮棺材。 四周却密密麻麻的摆着家仙的干尸! 它们都像是在跪拜棺材一般! 除了耗子、黄鼠狼、蛇、狐狸,居然还有少见的刺猬! 此外,棺材上还搭着几张泛黄的薄布。 可仔细一看,那并非是布,而是细腻的人皮,只是因为年头太久,泛黄的比较严重。 家仙尸体并没有吓到我,是那人皮让我心头发堵,极为不适。 “砰”的一声闷响,是鼓声又来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女人的笑声。 那声音极为妩媚,一瞬间,居然酥麻到了人骨头里…… 本身这地方极为恐怖,可这声音却带着暧昧,感觉就更为怪异。 吱呀的声响中,院内四周的门开了,款款走出的,居然是一群细腰丰臀的女人,其中还有几个俊朗强壮的男人。 女人性感妖娆,肤如凝脂,一瞬间,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男人则是肌肉健硕,面如冠玉,看上去帅气吸睛! 院子中间的棺材也变了,那哪儿是什么棺材,而是个树皮桌案,桌案上趴着几个稚嫩的少女,正冲着我招手。 虽然我知道这有问题,但却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我的身体,让我朝着前方走去。 那些女人朝着我围来,而那几个男人,却朝着沈髻走过去…… 我用力咬着舌尖,可眼前的一切还是没变化…… 眼看,我就要走到那树皮桌案旁边了,周围的女人也簇拥围了起来。 忽然,一个平静清冷的话音,在耳边响彻。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玉女守神,凶煞远避!” “贪狼在木,震巽得地,水至合局!急急如律令!” 我脑袋忽而一下清明了。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心头恶寒不已! 我已经到了棺材前边儿。 棺盖已然被打开了。 直挺挺杵在我面前的,是一具老人的尸身,他皮肉干瘪,眼窝凹陷,淡青色的皮肤上,尽是血色绒毛。 他胸腹微微起伏,就像是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呼吸。 更可怕的是,他独臂举起,似是来抱我脖子! 我身边并无什么年轻少女,而是一群老妇,她们胸前挂着一面泛黄的皮鼓,双手正在轻轻拍打。 这些老妇的眼睛,都带着怪异的妩媚。 只有眼睛,似是少女! 鬼上身?! 我头皮都发麻了! 与此同时,近处又传来一声叱喝! 我余光瞧见,有几个老头儿围着沈髻,而沈髻身前,鞭影横扫而出! 我骤然朝着后方退去,避开了那尸身的一双手,也躲开了那些老妇! 她们眼神透着急促,双手用力拍打身前皮鼓,我意识又是一晃,不过这一次却没中招。 砰砰砰的倒地声同时传来! 围着沈髻的那些老头,全都倒地不起…… 不过,他们并非单纯被鞭子击倒,因为我瞧见他们印堂上还紧贴着一枚铜钱! 下一瞬,我身前那些老妇,都变得神色尖锐起来,她们同时冲向了沈髻! 沈髻原地一个旋身,嗖嗖声中,十数枚铜钱射出,所有老妇几乎同时呆站在原地! 我看的瞠目结舌。 沈髻目光扫向院子当中的棺材,盯着那老人尸体,似是诧异。 “不是青尸煞,是血煞化青?怪了……” 很显然,那尸体就是老仙儿了!> 沈髻的话,也让我面色苍白。 血煞化青,看起来她很瞧不起。 可让我对上这东西,我还是十死无生! 说时迟,那时快。 老仙儿的尸体朝着棺材外忽地一倒,似是要翻出来。 沈髻陡然抬起手来,又是三道弩箭从她的手袖中弹射而出! 铜光闪过,弩箭稳稳地扎在了老仙儿的头顶! 老仙儿一动不动了…… 沈髻纵身朝着前方跑去,我反应过来,来不及多看,迅速跟上了沈髻。 我们进了这老院的堂屋中。 堂屋里头摆着一面更大的鼓! 这鼓身完全是人皮缝制而成。 边缘的位置似是能看到一些折叠的人脸…… 我心头更压抑。 沈髻抿着唇,面上冰寒,眼中杀机喷涌而出。 “她们反应还真够敏锐的,眼见打不过,居然跑了。”沈髻语气更冷了。 我心头却一慌,不安道:“老张叔。” “那女孩儿勉强带着一个重伤的老妪跑,带不了那瘸子走,还有,那老妪一身邪气,被铜箭入体,箭身上还有道符,她活不了几天了。”沈髻淡淡道。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道符? 这沈髻到底是什么来头…… 会风水,会算命,居然还有道士的东西…… 刚才我们明明被迷惑了心神,这应该是比鬼上身还要厉害的东西,可沈髻那一串咒法,却让我清醒过来。 若非是那咒法,我们恐怕要吃大亏! 疑惑虽然疑惑,但我还是没先问她,而是快速在老院内找了一圈。 只是,让我心头颤栗不安的是,我居然还是没找到瘸子张…… 等我回到院内,发现沈髻站在那老仙儿的尸体前头,若有所思。 我心头煎熬的走过去,沈髻眼中疑惑:“还是没有?” 我抿嘴,点点头。 “看来,你的揣测,全都是错的,他应该是被别人带走了。”沈髻轻声道。 “难道是……壬河?”我不安开口。 沈髻眼中显然露出了不满,道:“第一次见你,第二次见你,你都临危不乱,刚才,你也很能打,很能拼,怎么这一下,你就自乱了阵脚?不可能是壬河,他出现的时候,就是引我过去试探,他退走,我回来,他没那个时间。而且他抓人,会只抓一个?” 沈髻的话音中,居然都带着训斥的意味了。 我脸色涨红,可我反驳不了。 我的确阵脚乱了,一次没找到,两次没找到……那瘸子张能被带去什么地方? 我太怕他出事…… 没忍住,我和沈髻说了,我之前出现过眉心黑色,印堂青黄的面相,秦姨说是百事欠顺,亲朋不详,我怕这事情应验在瘸子张身上。 沈髻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疑惑,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的脸。 片刻后,沈髻摇了摇头道:“这面相很微弱了,被你脸上的红光压过,就代表还没有应验,如果应验了,我会看见的,还有,你红光悬顶,准头明润,必有一得。”???bipai 我心头狂跳起来。 问沈髻,没有应验,就代表老张叔还没事儿?那“一得”又是什么? 沈髻蹙眉,告诉我,未必这事情指的是瘸子张,而且瘸子张算我养父,我没有丧父的相格,所以瘸子张性命暂且无忧,至少还活着。 顿了顿,她告诉我,那“一得”,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这属于我的机缘,机缘到了,我就知道了。 语罢,沈髻压下了眼中的思索,又看向了老仙儿尸身。 她说:“得回去看看那个墓,这尸体很诡异,血煞化青,不该用金符来镇,墓里头,必然还有东西。” 我心头顿时一寒。 第99章 棺材下的拜师信 > 老仙儿和老妪,已经这么难纠缠。 虽说我们赢了,但没抓到她们两个。 还有,沈髻的表现有些怪。 有时候,她好像也是狼狈应对,但忽然又会变得很强,连血煞化青都可以瞧不起,还能有镇住青尸煞的手段。 这也透着奇怪。 这时,沈髻迈步往外走去,我紧跟上她。 对瘸子张的担忧没有减弱,我先问了沈髻,墓中有什么东西,然后又直言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她时而轻松面对,时而又很吃力? 沈髻告诉我,墓中有什么,她现在不知道,可金符一定是镇至少青尸煞级别的尸体,我们得过去,不然这镇上的百姓性命依旧是隐患。 顿了顿,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我,道:“你没接触过这些养家仙的人,但你没发觉么,他们的手段,并非是简单的鬼,甚至不是这老仙儿的尸身的话,她们甚至不会用上鬼祟。” 我眼中都是不解了,因为我大部分都没听明白。 沈髻又和我解释了一遍,这次,她就比较直白了,说那老妪和女孩儿如果单纯驱使家仙和她斗,她会很吃亏,甚至很难应对,因为她对付死人更厉害,如果要对付活人还有仙家,本身就要大打折扣,她也不够了解它们。 但老妪她们却用错了心思,以为仙家对付不了她,用上了老仙儿的尸体,鬼祟加上仙家一起,这就正中了她下怀! 我这才恍然大悟,隐隐还有后怕。 迟疑了一下,我又问沈髻,她怎么还会道士的咒法了? 沈髻瞥了我一眼,问我,很奇怪么?难道没见过会道术的阴阳先生? 我一时间语塞。 沈髻似是反应过来,摇摇头,道:“对,你在这八茅镇,连阴阳先生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楚,沈髻是故意再洗刷我,还是她性格本就如此了…… 一直吃瘪,我干脆就不再多问。 沈髻却又和我解释了两句,说她道法会的不深,不要太过依赖这点,而她铜箭是族内的一些老家伙给的,怕她出来出事。 我没接沈髻话茬。 一晃眼,我们已经到了镇中央,黑漆漆的夜路上,居然有很多年纪不小的老头,老太太正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幕,让我略有心惊。 沈髻喊我不要多管,不是冲我们来的,这些人也没有鬼气怨气,就是普通人,不知道去做什么。 我勉强压下了疑惑,跟着沈髻继续往前。 等我们回到了后山,墓穴洞口的位置,沈髻喊我先下去。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多问,就要弯腰进洞。 沈髻却又喊了我一声,让我先出去之后,如果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就让我踢远点儿。 我这才明白了一点点…… 又钻了一遍熟悉的窄洞,当我来到墓室中的时候,打开电筒一照,发现地面上干干净净,一具干尸都没了。 这属实正常,老妪肯定将其全部带走了,就是刚才我们面对的那些东西。 随后,沈髻也进了墓室。 我手电筒晃过两口棺材,它们全都被开了棺。 大小棺盖都丢在地上,还有一块符布。 小棺材四周的金板,全都被翘了出来。 老妪并没有带走金板,看来,她们对这些钱不感兴趣。 仔细一想,这些金板镇压她男人二十来年,能拿走才奇怪了。 沈髻却走向了地上那块符布,将其捡起来之后,沈髻仔细的看着,眼中透着惊疑,喃喃道:“押镇神咒……” 我心里突地一跳,问沈髻,怎么会认识这符文? 沈髻不多言,又走向了那些金板。 她蹲身拿起来两块,看完了之后,呼吸却急促了不少:“柳家的符……不过,有破绽,时间到了就会逐渐失效……” 这话,就让我更惊疑。> 时间到了会失效,这就是说,金符只会镇压一段时间? 那这老仙儿,如果不是被吴老汉拿了金板,也会出来?! 我额头上泌出豆大的汗珠。 沈髻已经起身,走到了小棺材前头。 她低头看着棺身内部。 我抑制着疑惑,走到了她身旁。 我顺着看过去,棺材里头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棺材里?”我试探的说了句。 沈髻摇摇头:“那口棺材只用了押镇神咒,那是没问题的,应该装着的就是那些人皮和鼓,这口小棺材,才是问题所在,有问题的金符,镇压了一个不足档次的血煞化青,符还会破开,血煞化青会出来……对我来说,这东西好对付,可对你们八茅镇的人来讲,就是一场厄运,就算你和那瘸子能对付它,不死也要脱层皮。” “能布置这些东西的人,不可能看不出隐患,他们既然看得出来,那他们是什么目的?” 沈髻眼中思索更多,她的分析,却让我瞳孔又是一阵紧缩。 至少,我知道一点。 这地方,是老先生和那道士弄的。 老先生,果然有问题? 只是,这问题在哪儿呢? 正当我思绪紊乱的时候,沈髻忽然抽出长鞭,狠狠朝着这棺材一抽! “啪!” 整口小棺材,骤然便四分五裂! 棺材残片被气劲震开,灰尘烟雾散开后,地面还铺着一张符…… 那是一张人脸符! 我瞧见它的一瞬间,就感觉身体一颤。 沈髻却脸色苍白,她蹬蹬地后退了数步,嘴角竟溢出了一丝鲜血。 她猛地扭过头,视线挪向了别处。 “蒋红河,退过来,不要看那张符!”沈髻声音透着极度的沙哑。 我没动,还是呆呆地看着符。 更诡异的是,我居然控制不住身体,探出手,一把将那张符掀了下来! 符纸入手的瞬间,我更觉得身体失控了一般。 隐隐地,我耳边似是听到了什么话。 让我砰的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bipai 再接着,我冲着前方,就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了头,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感觉能控制身体了。 我更茫然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盯着符纸被扯开的位置,我却瞧见那里有个小小的凹坑,里头放着一个铜盒。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没有伸手去拿铜盒。 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我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才发现我手指在溢血。 分明是那符上有一些细小的刀片,割破了我的手。 而符布的背面,有密密麻麻的一串字。 我只看了一眼,就身上冷汗直冒! 其内容写着:“时辛丑年,庚子月,癸卯日,小徒蒋红河,歃血磕头拜师,如有违背,改换门庭,当身首异处,五脏俱焚,魂飞魄散!” 我脑袋完全懵了。 这张符,居然是我的拜师符,早就有人准备在这里了? 我冲着一个铜盒子拜师了?! 第100章 阳算:十观相术 > 我心口都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 辛丑年,不就是现在2021年? 庚子月,癸卯日…… 农历是十一月十八日,国历是十二月二十一。 那不正是今天?! 我耳边嗡嗡作响。 这见鬼了啊,我不但拿着它就直接磕头拜师,而且这上边的内容,居然就写着今天,就写着我的名字,还有一道毒誓! 这事情,是算准我来的! 我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滑落下来,再盯着那道符,又看了看眼前凹坑中的铜盒子。 这墓是老先生和一个道士设下的,那这符,也就是他们留下来的,铜盒子也是…… 老先生算计我,让我冲着这铜盒拜师?! 我思绪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蒋红河?你怎么听不懂话?!”沈髻严厉的话音传来。 我余光看见,沈髻正微侧头看我,她冷冰冰的俏脸上透着焦急。 “我没事……至少现在没事……”我干巴巴的说了句。bipai “嗯?”沈髻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怪异,她立即转过身,走至我身旁,警觉地低头,看了看我手上的符,再没刚才那反应了。 “拜师贴?你的名字?今天……冬至?”沈髻的眼中透着惊愕。 紧跟着,她直勾勾地看着那铜盒。 “算计你的老先生,布下柳家符篆的道士……”沈髻口中喃喃,眼中也更疑惑:“他们有很大的问题,这铜盒里头,是什么?” 语罢,沈髻伸出手,就要去抓那铜盒。 不过在她要碰到的瞬间,又停顿了下来。 “这东西是给你的,那老先生如果要杀你,很早就能杀,他帮了你不少,可也问题不少,你先看看,这铜盒里头装着什么?”沈髻慎重地说道。 我堪堪回过神来,起身拿起来了铜盒。 沉甸甸的铜盒上,透着一股金锐之气,驱散了不少的寒意。 我将盖子打开,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里面。 曝露在视线中的,是一本书。 灰白色的书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其上又有金线绣成的字样,书名写着《十观相术》。 我愣愣的看着那本书,还是不明所以。 一旁的沈髻,眼中也愕然。 “一本书……”沈髻喃喃道:“拜师……书……他给了你传承?可为什么,这传承不当面给?” 我更懵了,却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十观……魂蔽体……这是老先生的手段!真是他的师门传承?!” 沈髻面色凝重,沉默不言。 我下意识的将书取出铜盒,正想翻开看。 虽说老先生有问题,在算计我,但正如沈髻所说,他其实没害我。 从沈髻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来,他所说很多都是对的。 無先生说他是一个仇家,而他说無先生错了,两人之间,必定有极大的矛盾亦或是极深的误会! 而老先生要将自己的师门传承给我,又是什么原因? 我思绪很快,一手拿着电筒,又要翻书,就显得很笨拙。 沈髻将电筒接过去,帮我照明。 我喃喃地念出声来:“大凡观人相貌,以骨至五行,至其面十观,骨之起初,骨节象金石……” 忽而,哗的一声轻响。 是沈髻一手扣上了书封,她瞳孔紧缩,额头上尽是汗珠,让我不要念了。> “啊?”我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沈髻。 沈髻又沉默片刻,道:“难道那瘸子张没教过你,传承之物,不能随便给外人视听么?” 我这才堪堪反应过来,说肯定教过。 再低头看了一眼书封,我明白了沈髻的意思。 我将书放进铜盒里,又将铜盒贴身装好。 “先出去。”沈髻四扫了一遍墓室内,轻声说道。 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带着一些其它意味。 我转身,到了洞前,钻进去往上爬。 不多时,我出去到了山脚处,沈髻跟了出来。 白茫茫的天,已然不是夜晚,天边若隐若现的一缕紫气,给人一种通透感。 我吐了口浊气,身体却有种疲惫。 只是,我依旧弄不明白,为什么老先生要大费周章地给我这铜盒。 就像是沈髻刚才说的一样,要给,怎么不当面给?有事,为什么不当面说? 我跟着瘸子张学背尸人的手艺,很清楚传承的重要性。 这算是代代相传的术法,瘸子张能自己死,都不会让传承断绝。 老先生是那么强横的一个人,他的师门传承,又有多强?居然就这么给我了?!还是早早的布局,二十来年前准备对付老仙的时候就给我…… 他让瘸子张去买我,这当真就是一个惊天的大局! 可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让他传承给我师门?! 我呆站了许久,思绪一直没有停下。 一晃眼,初阳居然都出来了…… 阳光照射在脸上,微微的熨烫和刺目感让我清醒过来。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可能你有机会,也并非是个废物。”沈髻轻声开口。 我诧异地看向她。 她又深邃的看了我一眼,道:“不管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东西,但我能告诉你,这书不简单,我从未听过十观相术,但听你念的第一句话,这是一本极为高深的阳算之法。” “阳算?”我不解。 “算命术。”沈髻又道。 我心砰砰直跳。 “如果有机会,能见到他最好,骑青牛,带高冠,押镇神咒,道符……无一不说明,他身边的人是我族中一位长者,只不过典籍记载,那长者应该已经去世多年,活不到现在,我很想知道,他身边的道士是谁。”沈髻又说道。 我心头又是猛地一跳。 那道士,和沈髻有关。 老先生,又用这种方式让我拜师,还让我跟沈髻走。 那今天的事情,也是被他算计而来的? 甚至沈髻来找我,还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这怎么可能啊,一个人算出来二十一年要发生的事情? 可下意识地我抬起另一只手,其实那张符,一直还在我手中抓着。 看着符上的字,我又心惊难掩。 事实却早就推翻了我的不可能…… 我将我刚才的猜测给沈髻说了。 沈髻眉头紧皱成了一个疙瘩,她半晌后才道: “我不认为他算计了我,蒋红河,你还不懂命数,有的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他最多是个推波助澜的人,不过,他很不一般,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谁,这普天之下,除了罗十六,居然还有这样的阴阳先生……” 说着,沈髻就迈步往前走去。 我赶紧跟上她,下意识的,我又问了句:“那罗十六到底是谁?他一样厉害?还是,他更厉害?” 第101章 不为人知的隐秘 > 沈髻的眸子却瞬间一冷。 可下一刻,她似是整个人都变得低沉落寞。 我更是诧异不解了,因为沈髻自从出现,一直到刚才,她那副冰山的模样都没有改变过,而且她的自信和能力都让我自惭形秽。 我只提了罗十六一句,她怎么又成了这副模样? 沈髻没说话,我就不好多问。 她步伐缓慢了许多,走了几步后才说道:“他是个胆小如鼠,又胆大包天的人,就和你先祖蒋盘一样,他不负天下人。” 我呆愣了一下。 可转念一想,内阳大先生这个名号,的确得一副仁心,才能得到吧? 迟疑中,我又问道:“那他对内呢?” “那要比蒋盘好许多。”沈髻很果断的回答:“不止很多,而是拍马难及。” 我本能的皱了皱眉,因为好似内心深处,有一丝抗拒和不喜。 下意识的我说道:“真是拍马难及吗?可我却觉得,有一副仁心的大先生,对外都如此无私,对内,又怎么可能心狠手辣?” “还是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沈髻略奇怪的看着我,她眼中犹有思索。 “蒋盘的家事是你告诉我的,是無先生亲口说的,無先生是他儿子,还会乱说?” “这……”我一时间就不好回答了,两人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又走了一段路,回到了镇上的街道。 这会儿人声开始喧闹起来,路上不少行人。 时不时有人看我们,尤其是看沈髻更多。 沈髻没有反应,一直往前。 我才反应过来,沈髻还没回答我问的其他问题呢。 我本来还想说,既然她和罗十六关系好,那能不能问问罗十六是否知道十观相术,说不定这就能知道那老先生的来头! 可看她不怎么想提罗十六,我也就不好再反复去问了。 几分钟后,回到了我家里。 沈髻径直走向我房间,临到门前,她回头告诉我好好休息,等天黑之后,她会仔细找镇上每一个地方,将瘸子张找出来,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可能就没办法了,她要带我回蒋家村去找無先生。 她怕时间长了出变故,万一無先生被人算计或者害了,这后果我们都承担不了。 语罢,她进屋关门。 我僵站在原地,心却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沈髻这话又没错,让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無先生的安危很重要。 可老张叔的也重要啊! 他是养育我长大的人,虽然我没喊他爸,但他和我亲爸毫无区别。 “红河。”秦六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扭头一看,她刚从瘸子张房间出来,还有几分睡眼惺忪。 “解决了?”秦六娘匆匆问道。 我点点头,说老妪和老仙儿都被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昨晚上也没出什么事情,你老张叔呢?”秦六娘又问。 我面色僵硬。> 用力抿了抿唇,我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红河,你去哪儿?!”秦六娘疾步朝着我追来。 我已经走到马路上了,秦六娘气喘吁吁到我身边。 “没找到不要紧……老仙儿和老妪解决了,还有时间找。”秦六娘立即劝我,她又来拉我胳膊。 我快速闪躲开,沙哑道:“时间拖得越久,老张叔越不安全。沈髻要带我回蒋家村去找無先生。她再找老张叔一夜,就会放弃,我怕她找不到,所以我不能浪费时间。” 顿了顿,我又喊秦六娘回去,便往镇里走。 “这大白天的,红河你着急上火,秦姨心里头清楚……还是得等天黑。蒋家村的确要回去,真要找不到老张,你和沈髻对付了那个壬河,镇上也没有危险了,秦姨留在这里找?”秦六娘依旧在劝我,语气更焦急。 我没接话,因为我心里头挣扎难受。 干这一行的最清楚,意外哪儿都在,要是我找不到瘸子张,留下秦六娘也没用处,反倒可能有危险。 她算命术是半灌水,还不能打……新笔趣阁 已经两天了,就算沈髻说我没有丧父的面相,瘸子张还没出事。 那再拖下去呢? 一转眼,又走到了热闹的镇中。 秦六娘还是跟着我,她也没继续劝我了。 站在喧闹的人群中,阳光晒着,我一时又有些迷茫,不知道从何找起。 就在这时,耳边却听到一些人在议论。 “真见鬼了……这两天晚上都冷的吓人。” “可不是,半夜都不敢出门,我家里有耗子,都会翻墙往外跑了。” 议论声很嘈杂,让我眉头紧皱。 我压根不想听到和家仙有关的东西。 要不是那老妪和女孩儿,瘸子张也不会受伤,不会莫名其妙的被人带走…… 我迈步想继续往前,换一处稍微安静点儿的地方。 却又有人道:“可昨晚上怪的很,镇上一些老头老太太,居然都跑去陈大强家里了,有胆大的跟去看,说他们都跪在陈大强家门口磕头,等到快天亮,那些老头老太太才离开,那些胆大的去他们家里头问了,所有人醒来之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是梦游了……” 另一个人又说道:“梦游?见鬼了吧?能那么多老头老太太梦游?陈大强可不是什么好人,刺儿头,蹲号子的,他该不是想出来什么损招?想搞点儿钱花?我刷短视频还老看见有人说养小鬼……” 我瞳孔顿时紧缩。 昨晚上,我是看见了一些老人在走,沈髻让我不要多管,说是正常人…… 可这事儿扯上了陈大强,就完全不正常了! 上一次,陈大强变成了那副鬼样子,老先生让我给他喝了瘸子张的血…… 他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怎么偏偏这时候闹出来这么邪门的事儿?! 我怎么没想到他!? 我直接转身,径直朝着陈大强家中狂奔而去! 秦六娘赶紧跟上了我。 几分钟后,我就跑到了陈大强的家门外头。 半红砖,半土墙的屋子,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我跨进了篱笆院子,直接到了门前,一脚就将门踹开! 难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谁?!” 第102章 有土吗?或者米 > 这声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陈大强的! 可又太空寂,空寂的像是鬼在说话似的…… “小心……”秦六娘谨慎道。 我反手拦住了秦六娘进屋,低声说了句:“别进来。” “啊?”秦六娘语气透着惊疑。 我没多做解释,迅速看向右侧屋门。 话音就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血腥味很新鲜,不可能是上次残留的。 我心头已经懊恼到了极点,因为之前给陈大强喂了血,又按照老先生的交代说了话,我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个人,没觉得他会出问题! 可现在,我觉得问题十有八九都在他身上! 窗台上那么大的两个脚印!我早就该想到的才对! 我径直迈步,朝着右侧门走去。 陈大强却刚好从门内走出来。 他的模样,顿时让我心头一寒。 本来干瘪的皮肤,稍微充盈了一些,脸上隐隐都透着红光。 嘴角沾染着殷红的血迹,光秃秃的头顶上,一根头发都没了。 他瞪大了眼珠子,阴恻恻道:“蒋红河,滚出去!” 我没有停顿,还是朝着他逼近! “再过来,我叫人了?!”陈大强话语中透着威胁。 只不过他声音太空寂,空寂的不像是活人! 这屋子里头的阴冷也更重。 “我要报警了!”陈大强已经色厉内荏。 我扬起手,辟邪珠直接朝着他嘴巴里塞去! 陈大强就像是看到什么恐惧的东西一样,一声尖叫,猛地朝着屋里钻去! 我哪儿能让他逃了,一把探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陈大强反手就朝着我眼珠子抠来。 那副狰狞的模样,就像是恶鬼要索命! 与沈髻一起对付了老妪和那女孩儿,加之陈大强本身就不是我对手,他现在这招式,更毫无章法,破绽百出! 我轻而易举,就将辟邪珠直接塞进了陈大强嘴巴里头…… 他身体疯狂抽搐起来,呼吸开始减弱,体表也在渗血…… 陈大强,并非是活人了!而是尸! 只不过,他有一口咽不下去的气,成了活尸! 之所以白天能有反应,是因为这是他家,家中阴气逼人。 眼看着辟邪珠就要让他咽气。 后方却传来秦六娘惊疑的声音。 “红河,别让他把气儿咽了,活尸好歹没死透,真成了死人,不好交代,我们要担责任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虽说唐克被调走了,但这镇上还是有警察,陈大强咽气之后,尸体就保存不了多久,会腐烂…… 思绪瞬间落定,我一手击中陈大强胸口,他呕了一声,吐出来了辟邪珠。 我再快速取出来一张背尸人的符,一把拍在了陈大强头顶…… 他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没有直接去接住辟邪珠,让它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再从陈大强身边绕过去,我进了他身后的房间。 入目看到的一切,却让我心头颤栗,恨不得将陈大强现在就剥皮抽骨! 瘸子张被严严实实的绑在一张床上,他嘴巴塞着布,整个人都奄奄一息!> 而他手腕上有好几道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了,还有一条伤口在流血。 床边放着一只碗,血溢满了,已经快淌出来…… “老张叔!”我颤声喊出来,便疾步上前。 床头有一把刀,我拿起来,快速割断了绳索,又拉出来了瘸子张嘴巴上的布。 瘸子张大口大口的喘息,他勉强睁着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喜色。 “红……红河……”刚说完两个字,瘸子张一下子又昏迷了过去…… 我心惊的探了探他鼻息,总算没事儿。 快速取出疮药,我开始给他伤口止血。 秦六娘跟了进来,她捂着嘴巴,发出一声惊呼。 “老张……”秦六娘眼中极为不忍。 “失血过多,还好,还没危及到性命……”我眼眶通红。 这陈大强,得放了瘸子张多少血? 我将瘸子张背了起来,沙哑道:“先回去!” 我声音都在发抖。 走出房间,绕过陈大强,到了门边,我才发现,辟邪珠不见了。 “我帮你捡起来了。”秦六娘递给我辟邪珠,其表面已经被擦拭干净。 我一手收回来,走出了陈大强家里。 “第一回见要喝人血的活尸,太诡异了。”秦六娘紧跟着我,又不安的说了句。新笔趣阁 我抿了抿嘴,没接话。 没过多久,我们就回了家。 刚进门,沈髻却从我房间出来了,她蹙眉看着我背上的瘸子张,眼中却闪过几分惊色。 “找到了?哪儿找到的?”沈髻立即问我。 “陈大强家里。”我沙哑回答,并快速将瘸子张放进了他房间的床上。 瘸子张呼吸稍微平缓了一点儿,可脸色还是苍白无血。 秦六娘迟疑片刻,问要不要送去医院输血?她看这情况,她和瘸子张跟着我,可能都不太好,会给我们拖后腿,而且瘸子张失血严重,她怕不好恢复。 “输血没用的,二五之精为人之本,他伤到了根源,自己不能恢复,就会折寿。”沈髻跟进了房间,语气凝重。 我脸色再变,心里头更难受了啊。 折寿? 瘸子张都已经六十二岁了,再折寿,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沈髻已经走到了近前,她又皱了皱眉,道:“损耗比我想的严重,都出现死相了,若非前两天的丹丸续命,他恐怕已经死了。” 话语间,沈髻又拿出来了药瓶,倒出来一颗丹丸,直接塞进了瘸子张口中。 瘸子张的面色,居然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丝红润! 我心头更惊。 那不只是解毒药? 秦六娘也看傻了眼,呐呐道:“这什么药,这么神?” “秘药。”沈髻淡淡的说道。 她又看了我一眼,皱眉道:“谁抓他,抓去放血?我看他肤色,这血没少放,你们还有什么仇家?比较弱,所以你没第一时间想到?” 我身体一僵,没想到沈髻居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没有犹疑,我和沈髻说了陈大超的事情,又说了关于老先生喊我给陈大超喂瘸子张血,还说,命以后还给他。 沈髻脸色陡然一变,道:“喂血?还命?” 我没想到沈髻反应这么大…… 还没等我点头,她眼神严厉了许多,道:“有土吗?或者米?!” 我一个激灵,却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老先生倒是没让我带米带土这些东西,反而無先生,让蒋淑兰送来了一碗血米! 第103章 对,你说的都对 > 我摇了摇头,说老先生让喂的只有血,没有米,也没有土。 沈髻松了口气,又道:“还好,看来是我多心了,本身,只是单纯放一碗血,也不会是那个邪术……况且你什么都不会……” 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不安道:“邪术?” “嗯。”沈髻点点头,却没多说。 我却迟疑了起来,沈髻眼神更疑惑。 她深邃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我咬了咬牙,说了無先生让蒋淑兰给我送来一碗血米的事儿,也讲了当时瘸子张躲避劫难失败,险些丧命,是这碗血米救了他。 沈髻神色陡然变得惊疑,骇然! 她猛地低头去看瘸子张,眼中更是惊疑不定。 我更不安了,因为我觉得,这事儿,恐怕不简单! 之前我没想到有什么联系。 可刚才沈髻问了,有没有米或者土。 恰好無先生送来的就是米…… 只是,这联系是什么我却不知道。 恐怕,就是沈髻口中所说的邪术? “不可能……他是蒋無,蒋盘的儿子,怎么会……”沈髻额头上都在泌出汗珠,喃喃又道:“还有纸扎……血米……难不成,他还和那个人有关?” 沈髻整张脸都紧绷着,没再理会我。 她快速摸出手机翻出来了一个号码。 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备注是罗十六。 我心跳的速度更快了。 沈髻的话,让我愈发迷惑,就好像,她知道無先生那些术法的来处,她要联系罗十六?难道,是从罗十六身上得来?! 我更紧张了。 可下一瞬,沈髻又反手,将手机装回了兜里,摇了摇头,咬唇说:“不行,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会出事的。” 我问沈髻,会出什么事儿?难道,不是能帮忙解决一些问题吗? 沈髻摇了摇头,目光幽深地看着我,道:“你不了解他,如果他知道偷寿之法再临世间,必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其根除,还有,他最近几年,一直在和那个死板的柳昱咒僵持,想要其出观,这件事情告诉他,他肯定要通知柳昱咒,届时,就必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果。” 我:“……” 我还以为沈髻能找罗十六,是一件好事,却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还有,那柳昱咒又是谁?这是我完全没有耳闻过的名字了。 沈髻闭了闭眼,她再睁眼时,眼中多了一些血丝。 “我不信,蒋無会真的偷寿,如果会,那这是蒋家的事情,不劳烦外人动手。”沈髻清冷的话音中竟隐隐带着杀机。 我瞳孔紧缩,再看沈髻的双眼。 “你想干什么?!”我沙哑问道。 沈髻却不说话了,只是深深的看着我。 一时间,我们两人又陷入了僵持安静。 我哪儿看不出来,沈髻是要杀人……> 可我能让她杀無先生?杀我曾祖? “我不知道,偷寿之法到底是什么,可無先生是我曾祖,他这一辈子,就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你是他父亲的弟子,如果你敢杀他,你还会被承认吗?” “你真想杀他,那现在就不用去蒋家村了。” 我直接挑破了那层窗户纸,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髻眉头皱得更紧,沉默了许久,才道:“会偷寿的,都不是人,比鬼还可怕,如果他让你看到的是人的模样,那是他想让你看的,你如果知道这法子有多凶狠残忍,你就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了。”bipai 我还是摇了摇头,说空口无凭,而且什么人用什么东西,结果也肯定不一样。 菜刀能切菜,也能杀人,难道还能说做刀的铁匠是杀人凶手? 沈髻:“……” 她脸上多出了愠怒之色,脸颊都隐隐泛红。 这明显是被我一句话给顶住了。 “陈大强,难道不是被杀的人?無先生必定是偷走了他的寿命,给了瘸子张。才会有老先生喊你用瘸子张的血喂给陈大强,说以后还给他命。”沈髻一字一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回道:“上一次,我给陈大强喂血,他还不是活尸,如果是,我会看不出来?这一次他却成了活尸,必定有问题。退一万步说,無先生会你说的偷寿,那他也没要人命,老先生所说的法子,就是补救!” 说完这话,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没错! 陈大强的问题,决不能忽视。 我上一次去的时候,他的确还是活人,并非不咽气的活尸。 如果是,老先生还会让我补救?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会出问题,肯定是有人暗中出手了。 我立即又想到了那阴魂不散的壬河…… 沈髻眼皮一直跳,眼中犹有惊疑。 显然,她也极度聪明,我没解释,只是这一番话,已经让她联想到许多了。 “这件事情,还是非同小可,我要当面问無先生,做个验证。”沈髻明显语气软了一些。 我立即点头,说了个好字。 沈髻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得告诉你,他真走了邪路,你必须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前几年,偷寿之法现世,死了整整一个村的人,和一个大家族。历年来此法还在暗中残害了不少阴术先生,阳算先生。甚至许多年前,阴阳界没落成如今的风水界,也因偷寿之法所致……無先生还会纸扎,这也是一个问题,纸扎术以人皮驱使,是一大邪术,本来被罗十六毁了,蒋無却会,这并非巧合。” 我身体微僵,沈髻所说的这些,我听得还是一知半解。 因为那些事情,我压根就不知道。 总归,她就表达的那一个意思,無先生大概率有问题,她大概率,还是会下手,还要求我一起下手! 我没有选择和沈髻争辩了。 她刚才还说别人死板,难道,她不死板?! 当务之急,我还是得和她一起回蒋家村,不然我也找不到無先生。 先让無先生脱困,如果沈髻真要动手,我就只能站無先生那边了。 思绪落定,我张口说了句:“对,你说的都对。” “嗯?”沈髻眼神疑惑。 “你敷衍我?”她秀美微蹙,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第104章 老先生的谋划 > 我定了定神,面上堆起笑容,不自然道:“说你对是敷衍,说你不对,你又要我和你秉持一个想法,那我到底对不对?” 沈髻原本冰冷的眸子,竟露出几分僵硬。 刚才那股肃杀的氛围,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 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沈髻的本事虽然厉害,但她又给我一种心思很单纯的感觉。 简单的人最执拗,我只要拉开这思绪,就能缓解很多紧张和压迫…… 果然,我就用了这一句万金油的话,她矛头就转移了一部分给我了。 “秦姨,老张叔应该不用去医院了,等我和沈髻对付了壬河,你就带他进城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转身对秦六娘说道。 “好!”秦六娘立刻点点头。 再次看向沈髻,我又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妹妹,是杀过人的,無先生在和壬河的算计争斗中,被壬河动了手脚几次,本来他只是让蒋淑兰供养幽女,壬河却让幽女杀了蒋老汉,也就是她外公。还有,她杀了蒋淑兰的男人,因为他对蒋淑兰太很狠,但这事儿,应该也有壬河的阴招。” “你能不能超度她?”我声音沙哑许多。 沈髻忽然走出了瘸子张的房间,进了我屋,我赶紧跟上了她。 蒋幽女已经不在床头,而是躺在一旁的柜子上,额头贴了一枚铜钱。 沈髻走至近前,我的视线却停在那枚铜钱上。 其上并没有刻字,而是有三处花纹,分别是一个脖子伸出来极长的龟,一片串联起来的铜点,就像是北斗七星,最后一处,则是一柄剑的花纹。 我们背尸人也有铜钱绳,和沈髻用的却完全不一样。 沈髻没先开口,看了蒋幽女几秒钟。 我也没开口,心头却略紧张。 “血煞,两条人命在身,按道理,已经很难平安送走了,至少短时间内,无法投胎。”沈髻说道。 我心凉了半截,难道只能让蒋幽女这么一直做个凶尸?漫无终日,没有尽头? 沈髻又道:“不过,如果能有一个大风水之地,用生气日夜冲刷她身上的怨气,煞气,再凭借那大风水之地的庇佑,她或许有一日能洗脱掉身上的因果孽债,她只是血煞,这件事情,应该不难。” 我心头顿时一喜! “怎么样可以让你帮她?要多少钱,或者什么代价?”我匆匆又道。 沈髻看了我一眼,平静地告诉我,其它人办事,她要收酬劳,但蒋幽女的事情,她不会要,她不姓蒋,但她是蒋盘的徒弟,这是蒋家分内之事,自然她要解决。 我又松了口气,眼中有了感激。 “去收拾一下你要带的东西吧,再好好休息休息,要回蒋家村,还有一场恶战,那壬河,该死了。”沈髻眼中再次浮上杀机。 我呼吸急促了不少。 沈髻却坐在了我床边,瞥了一眼门。 呃…… 我赶忙从房间退了出去。 东西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只是去拿了瘸子张的分尸刀。 瘸子张受伤,暂时用不上,我拿来借用一下。 再之后,我就坐在之前的地铺上。 一夜未睡,我困得脑袋都在抽抽了。 摸出来胸口放着的铜盒,我将十观相术取出来,翻开看了一眼。 这内容晦涩,都是古文,不沉下心来,很难读的明白。 冷静下来,我心头才有压不住的悸动和紧张。> 这可是老先生的传承啊,我现在还弄不清他的身份,但我已经肯定,他不是坏人了,甚至沈髻都因此收回了说我是废物的话,说我有机会。 这足以见得这十观相术的特殊和珍贵。 要是我学会了,我就不只是会背尸,更会算命术。 这肯定比秦六娘的半吊子强千百倍。 回想老仙儿的事情,再回想沈髻说的金符到时间就会失效…… 老仙儿的棺材板下边,就是让我拜师的符…… 这些事情,环环相扣。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如果没沈髻的话,老仙儿的麻烦也会出来,我和瘸子张必定会管。 解决了老仙儿,搬开了棺材,那我就会拜师…… 老先生谋划二十年让我拜师,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和我当面解释不清楚,所以用这个手段? 还有,他和無先生之间的矛盾…… 我好似摸到了一丝线索。 呼吸更为急促,我收起十观相术和铜盒,拿出来了那张符! 我喃喃道:“如有违背,改换门庭,当身首异处,五脏俱焚,魂飞魄散……”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老先生在抢我! 無先生是要血脉延续下来,可暗中又有壬河从中作梗,老先生知道这些,他和無先生又有矛盾和冲突,所以无法正面出手,便在暗处将我带走。 甚至,他应该这些年也保护了我,这三人鼎足之下,无人能伤我! 可無先生,必定是要做些什么的,他不会眼看着我做普通人,只是壬河一直掣肘他。 那老先生,却计划好了,让我成为他的传人。 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再跟無先生学任何东西。 侧面也说明了,他讲过無先生错了! 想清楚这些,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可那老先生又到底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居然能筹划二十一年来保护我,甚至传承都要倾囊相授? 我认为我的揣测,吻合了十之七八,细枝末节肯定有出入。 譬如老先生说了,还有人盯上他,又譬如村里还有一个带面具的人,当时用死人信驱使了薛老根儿。 这些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可万变不离其宗,核心,我肯定没推断错! 至于老先生的身份,就算不能让沈髻去问罗十六,那直接问無先生,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想到这里,我内心都通透了起来。 困意愈发重,我撑不住疲惫,沉沉睡了过去。bipaic0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肩头传来的痛感惊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瞧见的却是一双匀称修长的腿,在我面前轻晃。 沈髻低头看我,又用脚尖点了我肩膀一下,喊我该醒了,天已经黑了。 我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 第105章 够了吗,你们两个该死的蒋家余孽 > 这时,瘸子张和秦六娘居然一起从房间出来了。 瘸子张面色红润,竟似完全恢复了一样! 秦六娘的神情显然轻松了不少。 “老张叔!”我惊喜的走上前。 瘸子张神色凝重,认真地说道:“六娘把该说的都说了,莫要情绪用事,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和沈髻去对付完壬河,再回蒋家村,到时候我们自己会走。” 我脚步一顿,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瘸子张又摸出来了一卷黑布,递给我。 我面色骤变,道:“老张叔……你这是干什么?!” “拿着!”瘸子张语气果断。 我接过黑布,嘴唇抿的更紧了…… 眼眶一热,我便要跪下。 “不准跪!”瘸子张语气更严肃。 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你比老张叔年轻,这一茬,让我看明白了,单凭我这点儿本事,护不住你,现在这透骨钉你拿着,或许还有用处,以后,便没用了。” “不过红河,你不能忘了一件事,便是这背尸人的传承,老张叔给不了你更好的,这是张家最好的物件了。” 我眼眶更熨烫。 “你也被沙子吹眼睛里了?”瘸子张皱了皱眉,说道。 我听得明白瘸子张的意思。 他不只是给了我背尸人一脉最好,也是核心的传承之物,更是不让我在外人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 仰起头,我看了看房梁,又揉了揉眼睛,哑声道:“屋子里头,该好好打整了,一直掉沙子下来。” 瘸子张神色顿时放松了不少,笑道:“等你解决好事情,回来和老张叔一起收拾,这房子得翻新一下了。” “好!”我用力点头。 “赚那么多,还回来住?不去城里买房子?老张,你不是让红河走出这镇上,背尸也要背贵人?”秦六娘嘀咕了一句。 这期间,沈髻不声不响的出了屋子。 显然,她不想打断我和瘸子张的说话。 瘸子张愣了一下,拍了拍头,苦笑道:“倒是忘了这件事情。” 我往前一步,重重抱了抱瘸子张,认认真真地说道:“老张叔,你等我搞定这些事情,我们就在仙桃市干,干大事!” 语罢,我松开了手。 瘸子张再看我的眼神,已然都是欣慰。 我不再多言,拍了拍自己胸口,便转身出了屋子。 沈髻刚走到路边,我快速走至她身后。 这时,我才发现沈髻肩头挂着一个竹篓。 从空隙中,我瞧见了那是蒋幽女…… 伸手,我示意沈髻让我来背着。 沈髻摇摇头,说和壬河动手,我现在可能会吃力,甚至是破绽,还是让她带着蒋幽女吧。 我身体僵了僵,没反驳。 但我不像是之前那样,会觉得无力和没办法了。 我身上有十观相术,只要抽时间去学!肯定会提升很多! 沈髻迈步上了路,径直朝着镇口走去。 我一边往外走的同时,一边将瘸子张给我的黑布缠在了左臂上。 黑布顶端露出来一些黑漆漆的钉头。 沈髻瞥了我一眼,并没有多问什么。 我很快整理好黑布,又一手扶着腰间的分尸刀。 “壬河都用了什么手段?”我深吸了一口气,问沈髻。 “尸阵。”沈髻言简意赅。 我面色微变。 这又是我没见过的招式…… 这壬河,远远比我认知的复杂。 “都是些什么尸体?”我犹疑了一下,又问。> “大多是破尸,外加一些活人,尸撞祟人,人来试探我,以至于我不能下狠手。”沈髻干脆利落的回答。 “第几等呢?”我再问。 沈髻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道:“尸,并非只有白、黑、血、青,活尸你已经见过了,还有很多特殊的尸体,如果你片面的用背尸人的认知去分析,是错的。” 我脸上有点儿发烫,解释说我自然知道有特殊的尸体,只是我想清楚一点儿晓得,它们到底多厉害。 沈髻顿了顿,说让我等会儿只管自保就行。 话语间,她又给了我一样东西,居然还是那龟甲! 龟甲上还沾着干涸了的血迹。 我接过来,将其贴身放好。 面对壬河,我却要被人保护,这感觉并不是太好…… 尤其是反复的被一个女人保护…… “本来还想给你杨公盘,可那东西容易损坏,龟甲应该够了。”沈髻轻声解释。 我点点头,示意不用那么多东西。 漆黑的夜路上,并没有多少镇民。 这两天镇上的事情,都让大家不敢出门。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镇口。 四周寂静无人,月亮上蒙着一层薄雾,若隐若现,视线也因此大打折扣。 壬河没做什么准备?! 我刚想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镇路右边儿,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身上穿着严严实实的麻布衣服,就像是被裹成了粽子一样,行动,都变得很迟缓。 就连他的头脸,都完全被缠着,只是眼睛曝露在外。 可那双眼珠子,却漆黑瘆人,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来了。”沈髻语气冷冽,陡然往前一步。 呼啸一声,她手中长鞭就抽了出去! 啪! 长鞭抽中了那人的脑袋! “嘶啦!”声中,他身上的麻布衣服,居然寸寸断裂! 可曝露在视线中的,并非一具赤裸的身体,而是黑红色的皮肤! 不,那并不是皮肤,而是血肉…… 我一阵恶心反胃,这人,没有皮啊? 可看他的胸腹微微颤动,明显又有气…… 这也是活尸…… 饶是我学了那么久背尸,瘸子张和我讲了不少特殊的尸体,但我都认不出来,这是哪门子尸! 沈髻顿时面沉似水,“嗤”的一声,收回了长鞭。 紧接着,她又抬起了手臂,似是对准了那没皮的尸体。 “强横了不少,看来,前两天是试探了一点儿我的实力。”沈髻冷声道:“可这,还不够。” 她话音刚落。 那活尸身侧的地上,直挺挺的立起来了一个人! 那人并不是壬河,而是个女人。 我脸色变了。 因为,我认得她! 我本就觉得,是壬河从中作梗了,她才会提前出来,现在她出现在这里,也就理所当然! 可更让我不理解的是,她不是最多成血煞吗?! 为什么,她的眼睛,泛着青? 还有,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沈髻的额头上,隐隐冒了汗…… “够了吗?你们这两个该死的蒋家余孽!”一个阴狠歹毒的话音,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传出,刹那间,刺耳的回音在耳边震荡不绝…… 新笔趣阁 第106章 活青尸婴,押镇神咒 > 这声音,的确来自于壬河! 我心头一沉,两个蒋家余孽?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我是蒋家血脉,沈髻却是蒋家的传人…… 怪不得,之前壬河会冲着沈髻来! 看来,第一次他试探沈髻的手段,就是为了现在,要直接杀了我和沈髻!? 他和蒋家的仇,居然这样深厚,不只是针对血脉,还针对了传人…… 我思绪间,沈髻却冷冽道:“你认为,够了吗?” 壬河却没有回答。 那没有皮的黑红色活尸往前迈了一步,骤然俯冲过来! 随着他靠近,我身上却觉得一阵刺痛,感觉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滚难受起来。 这种压迫力,险些让我喘不上气! “龟甲!”沈髻低声叮嘱。 我立即摸出龟甲,一股熨烫从手心传来,让我恢复了不少。 与此同时,沈髻一个箭步迎了上去,长鞭抽出,打在了那活尸的胸口。 活尸身体一顿,却没有后退,反倒是纵身一跃! 他居然跃出三四米高,双腿朝着沈髻肩头落去! 我大惊失色,拔出分尸刀,就要往前冲去。 就在这时,吕玥怀中的襁褓,忽然翻了过来! 一个通体泛青的身影,趴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却绝非吕玥自己的鬼婴! 她自己的鬼婴,早就被我扎穿脑袋,魂飞魄散。 可这鬼婴,居然是青尸煞!? 它嘴巴张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这还不是简单的青尸煞,而是活尸! 怪不得吕玥的眼睛都泛青了,抱着一个活青尸煞,肯定被改变了某些东西!???bipai 那活青尸鬼婴四肢快速爬动,直接朝着我窜来! “小心阴胎!后退!”沈髻惊疑的叱喝声传来。 阴胎? 我瞳孔紧缩,但我心知不是它对手,只能疾步后退。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那没皮的活尸,已经要冲到沈髻面门前,眼看下一刻,就要落在沈髻的肩膀上! “嗖嗖嗖!”接连不断的破空声,从沈髻袖口处传出! 九支铜箭,瞬间射中了那活尸身上各处!尤其是头顶的位置,插进去三根铜箭! 它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活青尸婴儿,也就是沈髻口中所说的阴胎,已经快要逼近我们! 沈髻手臂对准它,袖口处再次发出接连不断的嗖嗖声。 又是几只铜箭射出。 可却没能穿透那阴胎的身体,它哇的一声,发出凄厉的哭声。 我感觉双腿一软,差点儿没直接瘫倒下去。 还是手上的龟甲传来熨烫,让我堪堪站稳了脚步。 另一头,吕玥双目流淌着殷红的血,正怨毒地盯着我,我隐隐约约,似是听到了哀哭。 那阴胎瞬间更凶厉了,身体猛然一蹿,直逼我面门。 它目的很明确,不是对付沈髻,是杀我! 千钧一发之际,沈髻猛然跨步挡在了我面前! 我却心惊无比啊,因为沈髻自己都说过,她对付不了青尸煞! 这样挡着,受伤的不就是她吗?! 我思绪刚升起来,就见沈髻的手在腰间一抹,直接挥了出去! 我只瞧见她甩出去了一张符!> 那符晦涩复杂,单单一眼,就让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啪!” 符落在了阴胎的头顶。 沈髻忽然噗的一声,竟吐出一口血箭。 那血箭直射在符上! 符的压迫,瞬间又带上了一股锐利! 本来凶狠的阴胎,瞬间也不动了…… 一张符,一口血,居然克制住了青尸煞! 我看的瞠目结舌。 可很快,我又想起沈髻曾说过,她的确对付不了青尸煞,但她有族中老家伙给的东西,可以镇住。 这符,就是那东西? 空气,一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前一刻,这没皮的活尸,外加青尸煞的阴胎,让我觉得束手无策。 可这一瞬间,它们全都被制服了。 只剩下远处那血煞吕玥,即便是有一点化青,也不足为惧。 我刚想到这里,沈髻就抬起手,手袖中又射出一根铜箭!直挺挺穿透了吕玥的眉心! “吱吱!”的声响中,吕玥的尸身开始腐烂,那没皮的活尸同样如此。 感觉用不了一时半会儿,它们就会只剩下白骨。 沈髻清冷的眸子,锐利地扫视四周。 “缩头乌龟,看来你的准备,还不够,真以为就那么将我试探出来了?”沈髻冷声呵斥道。 可四周却没有任何回音…… 壬河,并没有出现。 沈髻再抬手,却握着几枚铜钱,她随手扔到地上,铜钱散落开来。 她眼中显然有些不满。 我心头微跳,这代表壬河走了? 这并非是什么好事儿。 沈髻的呵斥,明显是在激怒壬河。 只不过壬河却没有出来。 他这一次都拿出来了青尸煞的阴胎,下一次,又会拿出来什么可怕的尸体,或是手段? 我思索间,沈髻已然走到了那阴胎前。 她将阴胎拿起来,作势要放进身后背篓。 我面色一紧,赶紧喊了句等等。 沈髻神色疑惑,问我有什么事? 我咬牙说,蒋幽女也在背篓里,将这阴胎放进去,岂不是危险? 沈髻摇了摇头,告诉我,这阴胎被她族中老家伙画的押镇神咒血符镇住,又加上了一口她的血,是绝对挣脱不了的,她不能将其留在这里,万一再被壬河拿去,又会成壬河的手段。 顿了顿,她又道:“不放在背篓里,难道你要背在背上?” 我没有接话,而是先将她背篓中的蒋幽女取了出来,又用搭着竹篓的布包裹住,用一根朱砂绳,将其绑在我背上。 沈髻看我的眼神就成了诧异,但她并没多言,只是将手中的阴胎放进了背篓。 这期间,那活尸和吕玥都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沈髻又抽出长鞭,分别抽了两下,两堆枯骨居然成了凿粉…… 当然,这应该跟那些铜箭的镇压有关,否则正常的骨头,不会这样粉碎掉。 沈髻收回长鞭后,迈步就朝着蒋家村的方向走去。 我紧随她身后。 二十分钟车程的路,我们走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钟。 刚进蒋家村内,沈髻就顺着村路往西走。 没多久,我们便到了一座山下,这不正是埋蒋老汉的山吗? 第107章 寻葬影,需观山,九珠贯穹地藏山 > 不过,沈髻是从另一个方向往上走。 我心头略有紧迫感,担心等会儿沈髻和無先生再打起来。 我拦在中间,应该是有用的。 一转眼,就到半山腰了,沈髻轻声道:“快到了。” 又走了几分钟,沈髻忽然停下来脚步。 她蹲身,从地上捡起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铜镜,只不过,铜镜从正面裂开了。 沈髻脸色变了:“怎么可能?破了葬影观山?” 我心头一凛。 之前沈髻说过,她用葬影观山术和奇门遁甲困住了無先生。 还说了有人帮了他一把。 我当时还极为担心,無先生会出事…… 现在这术法被破了,岂不是证明,無先生已经离开?! 那無先生,是安全了? “绝对不可能!”沈髻又说了一句。 她盯了铜镜一会儿,又看了看四处的路面,神色愈发阴霾。 她迈步,从侧边往前走去。 我抑制着心头的悸动,还是跟着沈髻往前走。 又到了几个不同的地方,沈髻不只是从地上捡起来了破损的铜镜,还捡回来了一些铜钱。 沈髻已经是面沉似水了。 “不只是葬影观山被破了,奇门遁甲同样被破,葬影观山是从外被破,奇门遁甲是从里,無先生居然有帮手?”沈髻眉头皱得更紧。 我迟疑了一下,摇头否认,说無先生是没帮手的,他不可能骗我。 沈髻却斩钉截铁,说肯定有,而且那人还跟着她,看见了她布置葬影观山。 我问沈髻,就这么肯定?难道不会是無先生自己破掉的葬影观山?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沈髻目光幽深地看着我,说我不懂,这葬影观山不是普通的风水术,天底下会的人,就两个。 一个是她,另一个是罗十六,而罗十六不可能来到这里。 我脸色再变。 这是我又一次听到罗十六的名字了…… 这时,沈髻才又说了一句,铜镜不是从正面被破,附近都有脚印,是从侧后方而来。 無先生被困在正面,他没有破掉葬影观山之前,绝对走不出铜镜的范围,所以,她才断定肯定有人跟着她。 她前脚刚布置好了阵法,后脚就被人破了。 话音至此,沈髻眼中的迷惑却更多了,她喃喃又道:“不应该啊……还有人帮我对付了無先生。按道理,暗中会有两个人,一个是無先生的对手,也就是帮我的人,而另一个是他的帮手……” 沈髻额头上冒了汗。 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答案了。 对手,肯定是有一个,譬如我对沈髻动手的时候被定住。 那帮手呢,是谁? 至少,从他当初和我所说的那番话中,并没有说过还有什么帮手的事情…… 一时间,我们两人间的氛围变得很僵持。 半分钟后,沈髻又迈步往前走去,我跟上后,差不多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山腰空地,这里有不少打斗过的痕迹。 沈髻扫过一眼,告诉我,这些是她和無先生留下来的,没有增添新的。 我稍稍松口气。 只是,我心头不安,道:“那無先生现在去哪儿了?” 沈髻摇摇头,说你问我,我问谁? “呃……”我挠了挠头。 沈髻沉凝片刻,道:“看来,帮我的人,并没有对無先生动手,我本以为他会动手,稍微削弱一下無先生的实力,也有可能,是無先生暗中的那个帮手,让他不敢行动?”bipaic0 “先去见蒋淑兰。”沈髻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我们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这期间,我还是在思索,沈髻所说,帮她的人是谁,無先生的帮手又是谁? 等回到村里,又回到蒋家的时候,蒋家竟空无一人…… 蒋淑兰不在,蒋老太居然也不在! 反倒是在屋子中,立着一根木棍,棍子上挂着一条布。 布上写着:“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五绝地书酿祸福吉凶。” 我面色骤变! 老先生居然来了蒋家村?! 沈髻盯着那布条看了片刻,神色也变得极为警惕,左右四扫院内。 我心头狂跳,迈步走进堂屋。 近距离看着布上的字,我心跳的更快。 而在桌上,居然放着一封薄薄的书信。 书信抬头写着:“红河小徒亲启。” 我面色再变,下意识伸手,拿起来了书信。 这字迹极为眼熟,不正是那张符背后,让我拜师的字迹么…… 果然,这是那老先生的。 我低头看其上内容: “红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然拿到了十观相术。” “这一难,是天元的劫,亦然是蒋家之难,个中曲折,充满了变数,当暗中充满了手,四处密布着暗箭的时候,你很难知道一切,而若是我太曝露在外,也会处于算计之中,你拜师于我,又是一次变数,这也是我的定数,有那么一瞬间,事情在我的掌控之内。” “那女人的到来,让我和师弟有了一个合作的可能,这也是你的命数。” “若是你想弄清楚这一切,想要暗中的危险消失,就要尽快掌握好十观相术。” “暗处的,并非只有一个壬河,而你要面对的,才只是一个开始。” “另外,替我转达那女人一句话,她此时被执念笼罩了心神,以至于阴阳术受到了影响和掣肘,并非她自己所认为的冤孽。” “她想带你去做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打开她的心结,而她的心结打不开,她就做不了那件事。” “甚至,她就连葬影观山,都满是破绽。” “寻葬影,需观山,九珠贯穹地藏山,若欲隐匿星月处,必使心胸可纳天。” 这信件的内容,让我脑袋懵了一半。 懂的一半,是老先生说了蒋家之难,天元之劫又是什么?看样子,天元之劫,才是蒋家之难的起始? 暗中的人不只是壬河,那还有什么人? 老先生所说的师弟,就是無先生?!我心跳更快了。 至少無先生和老先生,不会刀兵相见…… 可我想弄清楚这些,又得学会十观相术…… 我抬头看向了沈髻,将信递给了她。 沈髻并没有接,她的位置,显然刚才已经和我一起看过信件的内容了。 她额头上,却密布着汗珠。 “没有对手,也没有帮手……帮我的是老先生,放走無先生的,也是老先生?他看似是放無先生,其实是利用我,和他合作和解?” 我心头突地一跳。 沈髻这分析,就很有道理了…… 我又想起来,定住我的那张符…… 我之前下意识忽略了老先生,因为我觉得他不可能来,但现在看来,当时肯定就是他了! “多想无益,我得学会十观相术,才能弄清楚一些事情,还有,老先生说,你的到来是我的命数,那这件事情,又和蒋家有脱不开的干系……是不是我学会了十观相术,还得做了你想让我做的那件事情?” 我一边分析,一边问沈髻。 沈髻沉凝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是。” 她回答的瞬间,我心头又是一颤,下意识的,我摸了摸眉心。 喃喃的说了两个字:“冤孽……原来如此……” 第108章 火都烧不坏的嘴 > 我眼中恍然,扭头看向沈髻,一字一句道: “老先生说,你认为的执念并非那冤孽,秦六娘也说了,我身上有冤孽,你又说了,我命中要做一件事情……那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 说到此处,我语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我又问道:“那你的心结呢?老先生这话,限制你的,并非是我们要做的这件事儿,而是你的心结,掣肘了阴阳术……是这心结,让你无法精进了吗?” 沈髻的脸色变了变,额上的汗珠更多,眼中却闪过几分挣扎和犹疑。 我更加不解,喃喃道:“可你不是说了,你没有软肋吗?” 我话音刚落,沈髻便骤然闭上了双眼,脸颊变得苍白无色。 我立马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沈髻微微仰头,这动作我就眼熟了。 不过,我可不敢再说什么,我怕惹恼了她,她用鞭子抽我。 只是我却在想,沈髻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看她之前的表现和现在的表现。 很有可能,是那老先生点醒了她的心结所在。 那心结,必然极为重要…… 一时间,屋内就安静了下来。 沈髻还在沉默,我又思索了一件事。 無先生和老先生,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和解,可他们现在却因我拜师的变数,一起联手隐匿了下来。 無先生那么顽固的一个人,想要他松口,极有可能就是沈髻困住了他?才让老先生能劝服他? 他们要在暗处,这也让我心神悸动。 除了壬河,暗处的手,又到底是什么,它还没有丝毫的浮出水面…… 我就只能够按照老先生所言,一直跟着沈髻了……bipai 恐怕,那只手,会忍不住来对付我,因此而现身? 我刚想到这里,沈髻就猛然睁开了眼睛,清冷幽深的眸子中,染上了一丝伤感。 她呆呆地看着我,喃喃道:“背尸人……难道,这真的是命数?” 我和沈髻对视,眼中同样带着疑惑。 “真要如同他所说的那样,那我带你回到红河之前,还得去一趟那地方。”沈髻的语气,一瞬间变得格外沙哑。 我脸色再次变了变。 红河…… 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两个字…… 非我姓名的红河! “大先生罗十六集结风水界人手,铩羽而归的‘红河’?我的事情,竟然和他要做的事情有关?”我瞳孔紧缩成了一个小点。 沈髻嗯了一声,点点头。 一时间,我感觉身上发软,脑子更发懵。 以前我觉得,自己的身世是一团乱麻,是无数根捋不直的线。 现在虽然捋顺了一点点了,但我发现,那些不是线了,而是一个个套在一起的圆,就像是一个个怪圈…… 有手,在将怪圈拨正,就譬如無先生,老先生,又有手,想要将其毁掉,就譬如壬河,还有暗处,让老先生都忌惮,甚至不敢现身的人……> 我想要有自保之力,谈何容易? 思绪至此,我的手,下意识的捂着胸口。 “我应该没有那么大本事,去解决那样的事情,应该不用现在吧?”我干巴巴的问了一句。 我心知这事儿肯定很危险,纵然我心急,但我也得稳! 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觉得,富贵险中求。 我不想铤而走险,罗十六都能失败,万一我也败了,沈髻他们保命没问题,我可能会死。 要是我死了,蒋家就断后了,瘸子张老无所依…… “你害怕了?这是你的命数,也是蒋家的痛。”沈髻显然看出来了我的心思,眼中透着几分冷意。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道:“你这是激将法,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怕死,我要现在有你的本事,我肯定不怕。” 沈髻:“……” 她显然被我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是蒋家的人,我不会让你死,罗十六也不会,我们去红河的时候,我会叫上他。”沈髻又慎重地说道。 我还是摇了摇头,告诉沈髻,老张叔从小就教我,命是自己的,自己才能管得住自己,人都有本能,真的大危险的时候,谁能放弃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 沈髻张了张口,她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作罢了。 我稍稍松口气。 因为沈髻非要将我绑去红河,我还真反抗不了,好在,我这算是说服她了? 可就在这时,沈髻又忽然开口道: “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都认真读十观相术。我会监督你,你尽快读完它,有什么需要,我会帮你,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希望你有用。” “因为我暂时没有办法,或许契机,也在你身上。” “这……”我张张嘴,沈髻却眼神一冷,道:“你不是说你很行吗?如果不行,那你就老老实实当一个听话的人,将命交给我来保护。” “呃……”我脸色僵了僵,又认真说了句:“读书的时候,有人和我说过,凭我这张脸,哪儿需要努力,可老张叔却说,我要是死了,火葬场可能都烧不坏我身上一样东西。” 沈髻神色变得疑惑了起来,问我是什么? 我认认真真地说道:“是嘴,所以这辈子,我是吃不上软和的饭,也不敢站在女人后边儿,更不敢期待一个女人。” “沈小姐,你很强,可我还年轻。” 沈髻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扶住了腰间的鞭子。 她眼中似有愠怒,可下一瞬,那怒气却骤然消失,转而看着我的眼睛,若有所思。 半晌后,她才道:“你看上去,和他好像,可你们又天差地远,乐观是一件好事,可贫嘴太多,容易让你没办法活着走到红河。” “另外,我送你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不算是受过苦难的人,很多人,活着都是不易,至少你是被保护长大的。” 我感觉,沈髻好像在和我说什么,我听懂了一部分,她看穿了我一部分,可还有很多的,我听不懂。 没等我回答,沈髻一手拔出来了桌上的木棍,递给我,让我拿好,这东西,是我的了。 我赶紧缠起来上边儿的布。 沈髻却已经迈步朝着院外走去。 我又跟上她,问她,那我们现在去做啥? 沈髻淡淡的告诉我,先联系瘸子张和秦六娘,和他们一起回到仙桃市,她会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处理好我自己的事情,就会带我走,我不是问她心结是什么吗? 她带我去看看,但她希望我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得软了腿脚,尿了裤子。 第109章 失联 > 我张张嘴,本来要接话,说什么东西那么可怕? 可一下子,到嘴边的话又噎住了。 沈髻很强。 至少在现在看来,我发现她会道术,虽然她自己说不多,但她还会风水算命。 她很强,即便是老先生说,她的执念掣肘了阴阳术,可依旧改不了,血煞化青在她面前都不是一合之敌,青尸煞她也有东西镇住。 她解决不了的心结,又让我别吓尿了裤子…… 那这东西,应该不止一点点的恐怖。 风冲着脸上吹,我没开口了。 沈髻又余光瞥了我一眼,忽而笑了笑,轻声道:“我以为你还要辩解两句,没想到,你也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尴尬地讪笑两下。 沈髻继续往前走,我心神也稍微镇定了一些。 在走出蒋家村的时候,我给瘸子张打了电话。 手机接通后,传来瘸子张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我疑惑地问他在干什么?瘸子张才说,他在抬棺材,秦六娘说镇上能起卦了,肯定是我和沈髻把麻烦解决了,毕竟要离开八茅镇长居仙桃,他至少得用猫皮裹棺把细芬的尸体放好,再找个地方埋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瘸子张又问我怎么了?怎么不办事儿,给他打起了电话? 我这才告诉他,镇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好多说,总归我三天后要离开仙桃镇,沈髻给我时间,让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又说了让他和秦六娘跟我们一起进市里。 瘸子张倒没多问,就是喊我和沈髻回镇上等等他们。 电话挂断,沈髻已经领先了我几百米,我赶紧拔腿跟上。 再等我们回到八茅镇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我去厨房捯饬了一点儿吃的东西,沈髻吃过后,就回了我房间睡觉。 我其实也累,腿都酸了,索性直接躺在了地铺上,至于蒋幽女,我就将她放在脑袋旁边。 临睡前,我迷迷糊糊的想到了蒋淑兰,又想到無先生带走她,至少会让她安全,那是他的孙女儿。 可我又想到一件事情…… 就是無先生让我看到的那些尸体,是我们表亲一家。 他们是死了,算是有怨报怨。 可那个凌辱蒋淑兰的人呢? 他有没有付出代价?! 这事儿,無先生没说。 困意变深,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做了个梦,梦里头我摆了个摊,摊位旁边支棱着那根木棍,结果风一吹,那块布吹到了我脸上。 我正在拉扯布的时候,肩膀又被人点了点。 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我感觉自己醒了。 睁开眼,我本以为会看到沈髻修长匀称的腿。 可没想到瞧见的,是瘸子张脏兮兮的裤腿,他低头看我,喊我别睡了,他和秦六娘回来,都收拾好了,要走了。 我呐呐的坐起身,下意识扭头一看,却瞧见沈髻坐在另一侧的桌旁,看样子,她早就出来了。 沈髻回视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儿。 站起身来,我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瘸子张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东西。 我问瘸子张,拿这么多干啥? 他回答我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免得遭贼。 秦六娘却笑眯眯的看了看我。 我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噤。 “那现在走?”我怕秦六娘又说点儿什么,害我吃鞭子,就赶紧拉开了话题。 瘸子张点头,示意我帮忙,搬东西上车。 我立即开始动手搬东西。 将所有东西都搬上了大金杯,沈髻才上了车。> 秦六娘开车,瘸子张坐副驾驶,后排座就是我和沈髻了。 这会儿我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大包小包的,居然后排就两个位置…… 刚才我和瘸子张放东西的时候,秦六娘还来指点了,说哪儿怎么放,不然装不下,可这样一看,她没安“好心”。 沈髻闭目养神,身上都散发着冷意。 我缩在另外一边,不太敢靠近她。 可这车还颠簸的不行…… 秦六娘还在嘀咕抱怨,和瘸子张说,这八茅镇的路该修了,那些相关部门的人呢?光吃干饭吗? 我只能一直抿着嘴,保持坐稳。 总算上了高速路,车不颠簸了。bipai 我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想到另一件事。 三天后我就要走,上次殷莺和我说了那件事情,她却一直还没联系我。 这几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来。 我都没顾得上想起来殷莺…… 翻出来手机,又翻到了殷莺的微信。 消息停留在上一条。 “我爸妈又来了,我先删了记录,不然他们会抢我手机。” 再往上看,我手便下意识的握紧了。 “我肯定死都不会听他们的,你能来找我吗?” 以及再上一段话,就是殷莺说奶奶出事,自己被当做筹码,要被逼着和其他人在一起…… 这两三天了,我额头上开始冒汗,心里惴惴不安。 我给殷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结果我消息没发出去,是一个红点,提示我已经被删除,或者加入了黑名单。 我脸色变了,顿时就知道,坏了事。 我尝试发送了一条好友申请,再反复看殷莺的聊天记录,尤其是那个地址定位,让我手攥得更紧。 好友申请一直没有回复。 殷莺肯定不会自己删了我,恐怕是被她爸妈发现我们在聊天了。 可现在除了这地址,我什么信息都没有。 而地址又在渭水,另一个市里头,我想帮她都帮不上…… 余光忽然注意到,沈髻正认真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翻过来手机,沈髻蹙眉抬头,我们对视了一眼,她才告诉我,给我时间,就是让我处理事情的,尽量不要给自己留隐患,她一眼就能看出我陷入麻烦了。 我松了口气,眼中略感激。 瘸子张疑惑的回头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 我低声告诉他,殷莺那边出事了。 说完,我就快速翻出一个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略不安的声音。 “蒋红河……你想干嘛?” 听到戴卢的声音,我微微松了口气。 他还没死。 那他或许能帮上我的忙。 “吕玥魂飞魄散了。”我开口说道。 “啊?”戴卢的话音明显愣住了。 他木讷的又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你安排人跟踪我?” 我眉头微皱,眼中犹有疑惑。 “她在我面前,被我们打的魂飞魄散,我并没有跟踪你。”我又道。 “你将吕玥打得魂飞魄散?”戴卢声音显然变大了不少,语气透着惊愕。 第110章 你姓柳? > “嗯,我要你帮忙。”我再说了一句。 关于吕玥的事情,我不想多提,其实我没有打算先帮戴卢,可阴差阳错,吕玥被沈髻除掉了,戴卢又没事,那他算是平白无故捡了一条命。 戴家家业大,让他打听殷莺的事情,应该很快能有结果。 “好……什么忙……”戴卢话音又有几分变化,似是有些无力。 “殷莺可能出事了,殷家又要逼她和其他人联姻,我想知道那家人是谁,殷莺在什么地方。” 我刚说完,戴卢就告诉我,这事儿他晓得一点点,他马上再去打听仔细一点。 至此,电话挂断。 沈髻面色不改,瘸子张不多言,反倒是秦六娘从后视镜看了我两眼。 五六分钟后,戴卢电话又过来了,他不安的说:“红河兄弟,你能来一趟戴家吗?这事儿,不好说清楚啊,有点麻烦,得等你过来了,我才能好好说完。” 我皱了皱眉,心头却有股说不出的压抑。 我喊戴卢给我地址,刚好我要进城,直接就过去。 戴卢说发短信给我。 电话挂断,我又收到了一条短信,的确是一个地址。 我喊秦六娘进城了就放我下车,我要去戴卢那儿。 又看了沈髻一眼,我道:“要不,你跟老张叔他们先去老街的铺子里休息?” 沈髻平静的摇了摇头,说她给了我办事的时间,可她还是要跟着我,她怕阴沟里翻船,我出了事。 我本来想说,不会,可沈髻眼神透着毋庸置疑。 秦六娘又说,多去一个地方耽误不了多久,她开车送我去,到时候再一起回。 她们都这样,我就不好多言了,和秦六娘说了地址。 没多大会儿车就进了城。 半小时左右,就到了一个公园旁。 这公园是仙桃市的湿地公园,风景优美,公路中间还有个环形岛,在对面便是一个极为富贵的庄园。 这就是戴卢家…… 金杯车停在了庄园前头,瘸子张说他和秦六娘在车上等。 我下了车,沈髻跟上我。 庄园门开着,有保安在执勤,保安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不正是戴卢吗? 他瞧见我,就立马匆匆走上前来。 “红河兄弟!”戴卢满脸赔笑。 “说吧,都问到了什么消息?”我开门见山。 戴卢却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先进去坐坐,喝杯茶。” 我皱眉,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戴卢的目光落在了沈髻的脸上。 一瞬间,他呆住了,眼中尽是惊艳。 沈髻眼眸一冷,戴卢便一哆嗦,赶忙又做了个请的动作。 与此同时,大门两边儿接连不断的走出来保安。 这一眨眼,居然出来二十来人,将我们都给围起来了。 我四扫周围,冷声问戴卢:“什么意思?” 戴卢强笑了一下,才道:“红河兄弟,还是进去再说吧,这事儿,外头也说不清楚啊,我不想动粗。” 我还没说话,沈髻却往前迈步了,我也只能跟上去。 戴卢擦了擦汗,走到前边儿带路,后边那些保安则是跟上我们。 一转眼,我们就进了庄园内,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一个别墅前头。> 进了别墅一楼,我便瞧见了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 戴卢先喊了一声爸妈。 那两人旁边儿还站着一个穿道袍的男人,明显是个道士。 那道士留着两撇小胡子,胳膊搭着一截拂尘。 戴卢又喊了句:“柳道长。” 沈髻多看了那柳道长两眼。 “这位,就是刚才说,诛灭了血煞的蒋红河?”柳道长抬头看向了我,他眼中却带着几分轻蔑。 我和柳道长对视,眯了眯眼,眼中带着疑问。 戴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 柳道长却一甩拂尘,冷冰冰的喝道:“胡说八道!若是他除了血煞,那我昨天晚上收服的东西,又是什么?小小年纪,还真的是不学无术,光出来害人不浅,做行骗之事!” “一个背尸,都背不全乎,做事情隐患百出的毛头小子,你们也信他?” 戴卢的爸妈,立即就点点头。 他们深以为然,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蔑视。 柳道长又看了一眼沈髻,眼中显然出现一抹贪婪,再看我的时候,眼神就带着几分酸味儿了。 “毛头小子,说你呢,整天光四处行骗,出来办事儿,居然还带着一个女人?还要骗戴家替你做事,你不羞愧?不打算给个交代?!” “我听戴少爷说,你骗了他两百万,钱呢,交出来吧。”柳道长冷声喝道。 戴卢的爸妈,相视一眼。 他们冲着门外招了招手,霎时,大量的保安开始从别墅外聚集围拢,每个人眼中都透着狠厉。 戴卢眼神也变了,刚才还是赔笑,此时却咬牙切齿。bipai 我彻底明白过来了。 戴卢前两天没有求到我帮忙,戴家应该就是找了这个柳道长。 不过,明明是吕玥被無先生带走用来对付我们,他却直接说,他除掉了吕玥? 那看来,这人就是个骗徒,只不过,戴家人却对他深信不疑。 我心里头并不舒服。 因为我时间本来就不多,找戴卢,是想要节约时间。 没想到白跑了一趟,还给我弄来了麻烦…… 至此,我眼神冷冽了下来。 我正准备开口。 沈髻却轻声说了句:“你姓柳?” 她这语气,并没有那么冰寒,反倒是透着疑问:“据我所知,外边儿的柳家道士不多,敢姓柳的,更少,你出自什么地方?” 我心里咯噔一下。 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柳昱咒! 沈髻之前提过那人。 这都姓柳,不会那么巧合吧? 那柳道长咳嗽了一声,他显然颇为自得,道:“小姑娘倒是有眼力,贫道柳化道,自秦岭来,我看你也是被这毛头小子骗了,你到我身边来,这件事情和你无关,别伤了你。” 他语罢的瞬间,戴卢爸妈冲着门外点点头。 那些保安,开始鱼贯而入,进了别墅中。 沈髻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当真迈步,朝着那柳道长走去了。 我懵了。 他们认识? 可不应该啊,沈髻应该知道这柳道长在撒谎啊,他不可能除掉吕玥的。 第111章 丁家,玉堂贵命 > 随着沈髻的靠近,“柳化道”眼中的贪婪更多,不过,他明显也在压着这种情绪,又道:“贫道看小姑娘你天资聪颖,等会儿解决了这毛头骗子和戴家的事情,可以指点你一下,替你摸骨正命!” “哦?你还会摸骨?看来,还是个算命先生?”沈髻又轻声道。 “呵呵,我们道家,讲究天人合一,风水堪舆自不在话下。” “柳化道”又道。 沈髻停在了他面前。 这时,戴卢爸妈更蔑视的看着我,那些保安手中都摸出来了家伙事儿。 戴卢眼中有点儿不甘,撇过沈髻一眼,转而,又恨恨地看着我。 我心头虽然疑惑,但手已经落在分尸刀上。 保安肯定不是我对手,但一群,还是得注意点儿,万一马失前蹄,就在沈髻面前丢人了。 转眼,那些保安就要动手! “柳化道”却伸手去拉沈髻的肩膀,他似是有些责难:“小姑娘,你先到我身后,免得伤到……” 他话还没说完,沈髻扬起手。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彻。 “柳化道”直接在原地打了一个转,晕头转向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我瞠目结舌。 戴卢大惊失色,他爸妈两人也傻眼了,一下子就指着沈髻,惊慌道:“拿下她,别让她伤了柳道长!” 众多保安直接绕过我,就要朝沈髻冲去。 “柳化道”双臂撑住地面,堪堪止住了自己的晕头转向。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语气带着愤怒:“小姑娘,你被鬼迷心窍……” 结果,他这句话还没说完。 沈髻一脚踏出,直接踩中了他胸口! 他又是一声闷哼,居然一下子被踩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沈髻单手从腰间抹过,长鞭扬起,四扫周围! “啪!啪!”的脆响声中,那些保安一个个惨叫着倒在地上。 戴家的两口子和戴卢彻底傻眼了。 沈髻低头,半垂着眼睑,道:“你真叫柳化道么?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会敲碎你一口牙。”???bipai 那“柳化道”身体都颤栗起来,他瞟了一眼四周,哆嗦的说了句:“前辈饶了我……” 沈髻这才收回脚,那道士狼狈地爬起来,体若筛糠,连连道歉,说他不叫柳化道,就是城外道观的一个普通挂牌道士,行脚刚路过此地,遇到有人高价聘请道长,对付凶尸。 他就寻摸着过来试试水,之所以叫柳化道,是因为他前几年听闻柳家集结外出,之后又再次归隐,刚好其中一位长老叫柳化道,他对柳家有崇敬之心,就假借了一下名号…… 沈髻又淡淡的说了句,那除掉血煞的事情呢? 那道士苦着脸,才说了缘由,他的确准备了对付吕玥,可戴家留了一手,没和他说是血煞,他本来有点儿微末本事,能对付白煞和黑煞,可见到血煞,一下子就知道坏了,本以为就要殒命在血煞手中,那血煞却被忽然出现的高人带走…… 他干脆将计就计,做了一副他收走血煞的假象,打算骗了戴家一笔钱就走。 道士这番话说完,戴卢以及他父母,脸色都变得青红交加。 沈髻平静的说了句:“滚吧,但以后再用柳家名号在外边儿招摇撞骗,就不只是这点儿皮肉伤了。” 那道士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朝着别墅外跑去。> 沈髻又冷冷地看了戴卢和他爸妈一眼,便回到了我身边。 一时间,场间的氛围就变得极为尴尬起来。 戴卢爸妈瞪了戴卢一眼。 戴卢身体一颤,才堪堪往前两步,走到我身前来…… 他没先和我说话,而是又瞪了四边的保安一眼! “还不赶紧滚出去!” 那些保安连滚带爬的朝着屋外跑去。 戴卢一脸讪笑,更为不安的说道:“红河兄弟,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也被那假道士骗了……咱们哥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我并不想和戴卢多闲扯其他的,被这耽误了时间,本就让我心头烦闷。 “殷莺的事情,你有没有查?”我直接问道。 戴卢脑袋点的小鸡吃米一样,说他查了,这个是真查了,而且这事儿在仙桃市挺出名,很多家族都知道,而且羡慕殷家。 我眉头一皱,示意戴卢说清楚。 戴卢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我和沈髻先坐下。 这同时,他爸妈悻悻的往外走去。 随着戴卢将话说完,我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戴家和殷家挑破,事情黄了之后,殷家忽然又攀上了一条高枝。 那高枝不一般,是渭水市的丁家。 传闻那丁家,早年间是奸商,之后因为报应不爽,让人点灭了全族,就只剩下一个老爷活着,行乞度日,到了渭水。 可之后,他被渭水一个年轻的先生见到,那先生居然是他早年被人拐走的孩子! 那先生不但重建了丁家,甚至让那老爷,也就是他父亲在古稀之年雄风再振,又娶妻生子,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丁家成了渭水一个庞然大物的家族,族人都按照族训,日行一善,积德积福。 这次殷家攀上丁家的高枝,是因为丁家的长子患了重疾,遍寻名医无果,换而寻找一种特殊命格的女子,叫什么玉堂贵命。 恰好殷莺的八字吻合,就立马被殷家送去了渭水。 现在渭水和仙桃的很多家族,都对这件事情羡慕不已,觉得自己怎么没生出来这么好命的女儿。 戴卢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苦笑道:“红河兄弟,我晓得你本事大,身手好,但这一茬,殷家的事情,你是管不了了,况且……” 戴卢小心翼翼瞟了一眼沈髻,又认真地和我说道:“何必呢,你说是吧,仙桃市和渭水没人能得罪丁家。” 我额头上泌出了细密的汗珠,胸口却好似被人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不傻,光凭戴卢说,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得有多大。 不光是一个庞然大物的家族,虽说那家族的时间不长,但他们的根源,居然是个先生…… 虽说这几天,我们和壬河斗的有来有回,但我清楚自己的斤两…… 四两拨千斤,说来容易,做起来,恐怕会直接折了胳膊。 一时间,我整个人都格外沉默。 没有再多问戴卢话,我转过身,朝着别墅外走去。 沈髻跟上了我,戴卢没敢跟上来。 一转眼,我们就走到了别墅大门前。 沈髻轻声问了我一句:“你很喜欢她?有多喜欢?非她不可吗?” 第112章 她勉强配 > 沈髻这话,又让我怔住。 我思索了半晌,才道:“我性格不好,小时候,被打骂的太多,欺负的太多,没那么容易镇定下来。以前,我想着逃离八茅镇,逃离很多人,之后遇到了殷莺,她很好,改变了我许多,让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嘲讽我,厌恶我。” “对于大家族来说,我身份是低贱的,一个给死人背尸体的人而已,即便是普通人,都很难接受我这个职业,我心里头清楚,便打算和殷莺不了了之。可她却找到了八茅镇,找到了我,她忤逆爸妈,都要和我在一起。” “她甚至说自己宁可死,都不会嫁给其他人。”我话音变得沙哑,抬头和沈髻对视。 沈髻蹙了蹙眉,忽然道:“普通人?你并不是普通人,她出身倒是普通了一些,不过有一条玉堂贵命,倒是勉强配得上给蒋家延续血脉。” “你眼睛红了,看来,你的确很喜欢她。” “血脉之事,倒是当务之急,蒋家受不得风险,我替你把她要回来!” 稍微停顿,沈髻喊我上车,先去秦六娘的铺子放下东西,她陪我去一趟渭水。 沈髻这话,才让我彻底愣住。 她已然先上了金杯车,我赶紧跟了上去。 沈髻喊秦六娘开车回去。 瘸子张回头问我,脸色怎么不好看,里头都发生了什么?没打探到殷莺的消息? 沈髻闭目养神。 我如实告诉了瘸子张过程,又说了沈髻要帮忙。 瘸子张的神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 他摇了摇头,先说了不行两个字。 我面色微变,问为什么不行? 瘸子张却看了看沈髻,才又看向我,道:“红河,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我身体微僵,咬了咬牙。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和殷莺不合适,她是大家闺秀,你是山野间的背尸人,年纪轻轻,两人可以冲动,可事实上,你要面对的事情,能带上一个拖油瓶吗?”瘸子张神色极其严厉。 他又看向沈髻,道:“沈小姐,你本事很大,来头也不小,可你也清楚,红河要面对的事情不简单,你要帮红河,将那女孩子带回来了,此后呢?丁家在渭水的势力,我是知道的,那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可你就要保护两个人,壬河对殷莺下手过一次,难保不会第二次,就算你们从仙桃走了,能带上殷莺?留在这里,都是隐患!” 瘸子张语气斩钉截铁! 我脸色又是一阵苍白。 可我却反驳不了了,因为瘸子张的话,字字都在点上,字字都在理上…… 沈髻抬起头,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道:“殷莺会耽误一些事情,不错,蒋家的血脉,不会是山野中的背尸人,况且,你应该清楚血脉有多重要,我找到红河不易,蒋家留有后代不易,红河要她,我带她来和红河延续子嗣,再将她送往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壬河有胆量去,就得死在那里。” 我浑身更僵硬了,因为沈髻这话,延续子嗣…… 我哪儿想到那么多? 看她样子,殷莺被当成了工具人? “我……”瘸子张额头上一直冒汗,却没说出话来。 沈髻再次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秦六娘在打圆场,喊我们不要吵起来了,况且我年纪轻轻,哪能这会儿就商议生孩子的事情?这不是胡闹么?bipai 沈髻没睁眼,却说了句:“此事,绝非胡闹!” 看这模样,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过,成了沈髻心头的禁忌一般……> “红河喜欢,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他看上了的女人,是那家人的福气,我看谁敢抢人?”沈髻的话音,毋庸置疑! 秦六娘一下子又不敢说话了。 瘸子张眼中也犹有惊疑。 我一时间心里头乱糟糟的。 沈髻说生孩子的事情肯定不行。 这道理现在和沈髻说不通,等我们将人带回来之后,我才打算和她商议。 于是,我也不说话了。 瘸子张的担忧我知道,如果沈髻没办法帮我护住殷莺,我肯定有其它思量。 现在既然有办法,我肯定不能不管,万一殷莺真的想不开,寻了短见又怎么办?而且我这都不管她了,还算什么男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到了老街,因为东西多,秦六娘直接将车开到了铺子门前。 沈髻将背篓递给我,示意我将这青尸煞的阴胎和蒋幽女一起放下,她就跟我一起去渭水。 秦六娘一脸苦涩,瘸子张眼中又有阴霾,她们却不敢多言。 我先推门下了车。 秦六娘紧跟着去开了铺门。 正当我准备上楼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 我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瘸子张秦六娘同时回过头。 我这才瞧见,铺子对面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车旁边站着几个人。 其中两人我认了出来,不正是殷莺的爸妈吗?他们身边的其余人,我就不认识了。 我完全没想到,殷莺的爸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已经迈步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我转身走下铺子的台阶,殷莺爸妈刚好走到了我跟前。 他们两口子红光满面,看我的眼神,更是透着居高临下! 第一次他们见我,是蔑视,厌恶。 第二次因为戴卢,对我变得惊怕。 这第三次的眼神,却让我很不适,就好像高我几等一样。 “丁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蒋红河你会现在回到老街,可能再过一会儿,你就想去渭水丁家闹事了吧?”殷莺爸爸嘴角勾起讥讽。 我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 他们有备而来?! 不,是被人算到了我要回老街! 没等我说话,殷莺爸爸语气冷冽,道:“蒋红河,丁先生还算到了,你已经知道丁家的一些事情,他让我们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人要懂得知难而退,也要知道廉耻,丁家不想要下贱的人登上门槛,也不想高高兴兴的日子,平添了晦气。” 第113章 先师莅临仙桃,丁家有眼不识泰山 > “丁家念在殷莺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让我和殷莺她妈妈来通知你,不要再不知道天高地厚,去丁家闹事,丁家已经查过你了,知道你出生更下贱,是个老子都没有的野种,你如果执迷不悟,丁家不会轻饶了你。” “到时候,你不只是在仙桃没有立锥之地,甚至整个南方,你都落不下脚,丁家会让你成丧家之犬!明白了么?”殷莺爸爸的语气愈发高傲了起来。 旁边那几人,眼中也有讥讽,有人小声说了句:“殷家主之前小题大做了,我们家主也小题大做,殷莺小姐都已经同意了要嫁,对一个小小的野种背尸人,随便找人教训教训即可,何必让我们一起来?” 有人嗬了一声,朝着我脚下一吐。 我后退躲闪了一下,可身体却开始颤栗。 他们一口一个野种,还对我威胁恐吓,这已经让我胸腔中怒气翻滚。 而让我颤栗的,却还是那人最后一句话,说殷莺同意了要嫁…… 这绝不可能! 我猛然抬头,死死盯着那人! 毫不犹豫,我抬手朝着他脖子抓去。 “小心这个莽夫!”殷莺爸爸惊声喊道。 那几人并没有后退,中间那人没动,另外的则散开,隐隐将我围住。 眼看我就要抓住那人的脖颈,他脸上讥讽更多,忽然抬起手来,直接掐住了我的手腕,他好似扼制在了我的关节骨头上,疼的我额头上冷汗直冒。 我感受到威胁,本能的反应,另一手就要抽出腰间的分尸刀。 与此同时,其余几人上前,分别压住了我的胳膊,手臂,和另一个手腕! 一瞬间,我就被制住了…… 这些人看似是普通人,可他们身手却绝不简单…… 殷莺爸爸松了口气,殷莺妈妈也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丁先生吩咐,丁家主安排了几位来,丁先生肯定也算出来蒋红河一言不合就会动手,他本身就是个莽夫。”新笔趣阁 我闷哼了一声,挣扎着要动,可却动弹不得。 这时,瘸子张满脸阴沉地走下台阶。 “松开!”瘸子张低声喝道,眼中布满杀机。 “老东西,我劝你不要太嚣张。”抓住我手腕的那个男人,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轻响! 一道鞭影打在了那男人的肩头! 他一声惨叫,“砰”的一下倒飞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其余几人大惊失色。 “晦气?”清冷的话音随之响起。 紧跟着,又是一道鞭影点出,刚好落在了那人的嘴巴上! “啪”的一下,鲜血四溅,牙齿更是飞射而出! “野种?”话音从清冷,顿时成了冷冽! 那人满嘴的血喷洒而出。 其他几人骤然松开我的手,一人去搀扶倒地那人。 另外几个,惊疑不定地瞪着我后方。 瘸子张本来紧绷的身体,稍稍松缓了一些,秦六娘眼神却尖锐不少,指着那几人,骂道:“沈小姐,这几个人太狂妄,还不知道想怎么羞辱红河。” 另外几人惊怒之中,就要朝着我身后迈步,似要对沈髻出手!> 又是一道鞭影挥出,横扫在那几人身上! 闷哼声中,几人全部仰飞倒地! 最开始倒下那人,惊惶无比地站了起来,他口齿不清的唔囔了几句,却没说出来一句囫囵话。 殷莺的爸妈被吓得呆如木鸡,半晌殷莺爸爸才惊声道:“你们疯了!敢对丁家的人下手!” 沈髻瞥了一眼殷莺爸妈,冷冰冰的说道:“红河看上殷莺,是她的福气,你们倒是白生了一双眼睛,有眼无珠。” “我现在开始觉得,那殷莺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她不配了。” 殷莺爸妈的脸色瞬间成了猪肝色。 其余那几人从地上爬起,惊怒地盯着沈髻。 沈髻冷眼扫过他们,又道:“我倒想知道,有一个先生的家族,就能这么狂妄,那先生是个什么样的先生,听人说你们日行一善,我怎么看就不像呢?”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被打掉一口牙的那人,正将手机放在耳边,似是在打电话。 他要找救兵? 可下一瞬,他眼中就是愕然。 他快速往前走,手机递给了另一人。 另一人听了电话后,脸色瞬间大变。 其余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 沈髻脸上依旧冰冷如霜。 结果下一刻,那两人居然“砰”的一下,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嘴巴没了牙的那人说不出话来,另一人却强忍着惊惶,不安地说了句:“家主有令,全都跪下!” 剩下那几人虽然茫然不解,可还是砰砰地跪了下来! “掌嘴!”另一人又咬牙道。 那没了牙的人最先抬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嘴里又是一股血冒出。 其余几人也不敢停顿,开始噼噼啪啪地抽自己耳光。 殷莺爸妈看傻了。 说实在的,我也有点儿懵了。 本来都已经撕破脸了,怎么他们就下跪了? 拿着电话的那人,惶恐地看着沈髻,颤声道:“丁家有眼不识泰山,不晓得羌族先师莅临仙桃,家主本应前来拜见,可我家少爷命在旦夕,他得替其续命,又要操办和殷家的婚事,我们冒犯了先师,掌嘴赔罪……还望先师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瞳孔紧缩,扭头看了沈髻一眼。 羌族先师,就是她的身份?这又是什么来头? 可听到他们在操办和殷家的婚事,我脸色再一次变了。 “不能让他们强迫殷莺。”我顾不得其他,和沈髻说道。 沈髻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那几个丁家人,眼中犹有疑惑。 “你们知道我是谁,这倒是令我奇怪,看来,你们丁家的那先生,开始没算到我,忽然算到了?” “既然你们说出了我的身份,或许和族内有些关联,不过,这不足以让我收手,虽然我刚才说了,殷家配不上红河,但你们丁家,也不能要殷莺。” “这……”那几个丁家人的脸色再变。 第114章 相冲的命数,临行的决定 > 拿着手机那人,立马回拨了一个电话。 他说了几句话后,脸色更煞白。 “家主说,他已经安排人,将殷莺小姐送回仙桃……” “丁家和殷家的婚事取消了,望先师不要怪罪。” 沈髻依旧蹙着眉头,又思索了半晌,才道:“滚吧。” 那几个丁家人狼狈地上了车,却甩下来了殷莺爸妈,直接开车走了。 殷莺爸妈呆滞地站在原地。 “你们不滚,还想人送么?”沈髻语气很冷漠。 殷莺爸妈仓皇地朝着老街外走去。 “这丁家,有些古怪。” 沈髻转身往铺子里走。 我立即跟上了她,瘸子张和秦六娘跟在后面。 沈髻坐在了桌旁,摸出几枚铜钱,又跟我要回龟甲。 她扬手抛出铜钱。 轻微的嗡嗡声中,铜钱在桌上旋转,沈髻又转动龟甲,龟甲也飞速转动起来! 不多时,铜钱倒下,正反不一,龟甲也停了下来。 秦六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做出口型,说沈髻在起卦。 沈髻手指掐诀,轻微的在指间轻点。 我自然不敢打断她。 回想刚才她和那群丁家人的对话。新笔趣阁 最开始,丁家没算到沈髻这个人? 是途中,他们突然算出来的? 丁家的先生,是个算命先生,他肯定算到了和沈髻为敌会带来祸患…… 让沈髻放过他们的,也是他们说出了沈髻的来头…… 我现在虽说是满腹疑窦,但殷莺不用被强迫嫁人,至少已经达成我的目的了。 半晌后,沈髻才喃喃道:“丁家的命,居然有天补之相,他们晓得我来头,这也是个问题,但让族内去查,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们既然道歉,又放了人,此事就无需再过问丁家了。”沈髻看向我。 我点头说好。 沈髻又道:“蒋家的血,不是一般的血脉,如果殷家是个很好的家族,才有资格给蒋家传宗接代,现在看来,殷莺父母奇差无比,殷家是不配的。” “这……”我正想反驳。 沈髻轻声又道:“刚才的卦,还指向了殷莺,殷莺虽说有玉堂贵命,但这也是阴命的一种,你是背尸人,本身就阴,再加上卦象中,殷莺会有纳阴之相,会让你们命格相冲,你真想去和她在一块儿,你们之中,就一定会死一个,我不会看着这一件事情发生。” 我心头愕然。 我和殷莺的命格,居然会这么相克?! 瘸子张也变了脸色,断然说了句:“那肯定不行!” 沈髻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道:“她的命数,近日来,因为年纪到了,才体现出来,你们见面一次,就相克一次,出现一件祸事。你可以自己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我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仔细回想下来,还真是。 殷莺最近来找我,八茅镇就出了事。 虽说那是注定会发生的,但再之后,殷莺又被壬河带走,再到殷莺奶奶的身体出现问题,丁家出现…… 如果不是沈髻,那丁家这事儿,肯定对我来说是一件祸事。 巧合的次数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俗话说,好事不过三,再发生什么祸事,殷莺能不能撑得住? 或者说,我会不会出意外? “我不会害你,我和無先生是一个打算,你是蒋家的血脉,是要延续下去的,如果你不信我说的话,等你学会十观相术,自然有所分辨。那殷莺没人招惹,也不会出事,你认为如何呢?”沈髻又说道。> 我低了低头,完完全全沉默了。 几秒钟后,我侧身走过沈髻身旁,上了二楼。 到了我之前休息的房间,我将那活青尸阴胎放下,又把蒋幽女放在床榻上。 我坐在床边,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道理我都懂,可两年的感情,又岂是儿戏? 见殷莺一次,就会出现一次凶险的祸事,甚至都打消了等她回来后,我去见她的想法…… 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内心挣扎不已。 呆呆地坐了很久很久,我才拿出来了铜盒,打开了《十观相术》。 晦涩的文字,仿佛在眼前跳跃一般。 我用力抿着唇,迫使自己清醒,逐字逐句地读着。 我想通了一件事情。 无能为力之所以叫做无能为力,正因为前两字,无能! 命,是有变数的,是可以更改的。 我和殷莺可以因为一些事情发生改变,就譬如我以前认为她无法接受我是个背尸体的人。 可我不想因为这种无法说出口,甚至看似没有根源的原因…… 如果现在的我会一身算命术,那我未必没有办法。 至少,我不会这么被动…… 我无法因为我自己的私事,这种儿女情长去要求沈髻做什么。 只能我自己有那个本事了,自己去做。 让我能有喘息之机的,就是殷莺现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没过多久,我就看完了一整页的十观相术。 可让我心头怔然的是,刚读过一遍的内容,我转眼居然就忘了…… 晃了晃脑袋,我又读了一遍,这一次我更仔细谨慎。 没想到,第二次还是瞬间就忘的干干净净。 我死死地盯着书页上的内容,脑袋却隐隐生疼。 “书,不是这样看的。阳算,也并非这样学。”沈髻的话音从门边传来。 我抬头,刚好和沈髻对视。 “你满眼血丝,神游天外,如此焦躁的心境,看十年,你还是看不懂第一页。”沈髻又道。 “那怎么办。”我抿了抿嘴,说道。 沈髻目光深邃地与我对视,几秒钟后,说道:“你对女人的责任心倒是挺强,你既然想善始善终,虽说我辈分是你的曾祖奶奶,但我不会真的棒打鸳鸯,你收起自己的焦灼,收起那些烦躁,再过几日,你就看得进这本书了,以后你想回来找她,我不会阻拦。” “我可以破例教你一点宁神的法子。” 因为沈髻又说了自己辈分的事儿,让我一时语塞,可她说不阻拦我,甚至能让我宁神,我立刻迫切地问道,怎么宁神? 沈髻喊我坐在床榻上,我照着她说的做了。 她便让我气沉丹田,肩背挺直,枕骨拔高,然后跟着她的频率呼吸吐纳。 我闭眼照做之后,果然感觉到一丝平静,身体都舒畅了不少。 沈髻又道:“看来,我们没必要在仙桃待那么长时间,殷莺之事暂时无碍,明天天亮,你便跟我走吧。” 我脸色一僵,睁眼,下意识的问道:“去哪儿?” 沈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伤感。 她转身,纤瘦的背影却显得极为萧瑟。 她并没有回答我,直接下了楼。 我才反应过来,沈髻是要带我去那个心结之地了?! 那地方,会有多恐怖? 第115章 有事吗? > 上一次沈髻提起的时候,就让我做好准备,不要吓尿了裤子。 那地方,绝对不简单! 我尽量压下自己思绪,又按照沈髻教我的法子吐纳几次,思绪更为平静。 将《十观相术》收好,我又看了看手机。 好友申请还没通过,我心头又有几分落空。 上床躺下,我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竟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我睡得比想象中还久,再等我醒来时,居然已经是次日的凌晨五点多。 身体罕见的通泰,脑袋更为清醒。 是沈髻教我那法子起的作用? 我翻身下床去洗漱了一下,便下了楼。 我是打算去买点儿吃的回来,这会儿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结果到了一楼,铺门居然开着,只是铺中无人。 秦六娘忘了关门?还好,看上去没丢东西。 我刚走到铺门外,却感觉到脑后似是有个视线。 下意识的,我抬头转身,却瞧见沈髻居然站在三层楼顶的边缘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初冬的晨风透着寒意,沈髻齐肩的秀发在风中轻舞。 我愣了一下,她站在房顶干什么? “我已经帮你道别了,你收拾好行礼就跟我出发,蒋幽女和那个阴胎,你随身带上。”沈髻的话音入耳。 “这……” 我没想到,沈髻连道别都替我做了…… 左右我和瘸子张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临行道别免不了伤感,沈髻帮了忙,的确更爽快利落。 沈髻忽而抬起头,似是在远眺天际边缘。 我又返回楼上,这一次我确定阴胎没事,就将其和蒋幽女都装在一起。 迟疑片刻,我还是用上行李箱,带了几件衣物,老先生那根木棍,则是被我别在了箱子上。 我拖着箱子转身,却发现门口的地面摆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愣了一下,我去捡起来,没有拆开包袱,触感告诉我,里头装着老牛角和驴蹄子。 对面就是瘸子张的房间,门依旧紧闭。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包袱装进了行李箱。 走到瘸子张房门前,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老张叔,红河此行,或许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了,你保重身体,等回来了,就在仙桃干一番大事,和秦姨一样,开个铺子,背贵人的尸!”我语气郑重。 起身,我拉着行李箱下楼,刚走到门口,沈髻就从楼顶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旁。 “这么一大包东西?”沈髻眼中诧异。 “呃……有几件衣服,阴胎和幽女,还有一些背尸人的东西。不多了。”我认真地解释道。 沈髻秀眉蹙起,道:“也行吧,不过你得学会,尽量让自己轻便。” 语罢,她朝着老街外走去。 我赶紧跟上了她,又问她说,我们是去坐飞机还是怎么走? 沈髻告诉我,就凭我身上的东西,就过不去安检,况且,她几日前就准备了人手。 我一愣,人手? 沈髻不是独身一人前来的吗?上哪儿来的人手? 一转眼就到了老街外,这个点太早,街口还很安静,两边儿只有一些早餐店有人声和烟气。 沈髻朝着路边走去,那里停了一辆牧马人。 驾驶室的门开了,下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虽说穿戴跟普通人无异,但其眉眼间颇有少数民族的风情,以及阳光健康的美感。 那女人快步上前,单手扶在胸口,向沈髻躬身行礼。 “先师。”她语气谦卑悦耳。 “帮蒋红河将行李放好,他要去吃点儿东西。”沈髻没回头,淡淡的说完,便径直上了后排座。 我看愣了。 虽然沈髻说几天前就准备了人手,但我还是觉得很快,就像是说到就到,还有,沈髻连手下都是美女,该不是从女人村来的吧? 那女人走到我身前,貌地躬身说道:“姜萌见过蒋先生。” 她同时接过我手中行李箱拉杆。 我定了定神,先说了谢谢,才赶紧低头转身,去了旁边儿一个早餐店。 要了两屉包子,我狼吞虎咽地吃着。 路边,姜萌放好行李箱就上了车,看样子,她和沈髻都不打算下来。 我又喊老板给我打包了两屉包子和豆浆。 填饱了肚子,我就带着早餐往车边走。 结果我没打开后排的车门。 :“蒋先生,副驾驶。”姜萌轻声喊我。 我上了车,给姜萌递了早餐,又给后边儿的沈髻递了一袋子。 沈髻在闭目打坐,并没有理我。 姜萌小声告诉我,先师刚吃过干粮了,让我多吃一些,她又将包子还给我。 我身体微僵,心想着,干粮哪儿比得上热气腾腾的包子? 把包子放在腿上,我犹有一些思绪飘散,又看向了车窗外,却刚好瞧见一个人匆匆走进老街口。 看背影,怎么有点儿眼熟? 只是车一下子提速,加上他进了街口,我分辨不出来那是谁了…… 总归,这人我好像认识。 车里头太安静,安静的我就不好意思打破。 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开车的姜萌,她应该有二十五六岁。 又偷看了一眼后排的沈髻,她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 翻出来手机看了看,殷莺还是没通过我好友。 我又给戴卢发了一条信息,喊他随时帮我注意着殷家,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尽量去帮忙,我会记一个人情,以后还给他。 戴卢几乎秒回了我消息,说好! 再之后,我就拿出铜盒,翻开了《十观相术》。 我觉得我已经静下来了,现在我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多久的车程,总不能一直发呆。 不知道是因为我已经看过了两次,还是这次是平静下来的缘由,我觉得字眼好似没有那么晦涩。 不由自主的,我心中在默念:“大凡观人相貌,以骨至五行,至其面十观,骨之起初,骨节象金石,骨与肉相称,气与血相应……” “大凡物有不全,贫则寿,富则夭…… 一下子,我便入了神。 这《十观相术》的第一页,描绘的是人的骨头,从头到身的全部骨头…… 只不过,其中内容晦涩难懂,我只能知道大概,想要融会贯通,还得不知道啃多久。 再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两双眼睛在看着我。 一双来自于沈髻,一双来自于姜萌。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有……有事吗?” 第116章 几个身份? > 说真的,姜萌带着异域女子的明媚风情,沈髻又是古典的冰山美人。 被她们这样看着,我一时间都不知所措。 还是沈髻先开口,说到服务区了,问我下不下去。 “下……下……去……”我结结巴巴回答,推开车门,险些摔下去。 落脚,我堪堪站稳。 风很大!我冷的打了个寒噤。 刚冬至没几天,气温已经很低了。 我先去上了个洗手间,就准备喊姜萌和沈髻下车吃东西。 结果回到车旁,却看见沈髻正在吃干粮,姜萌也在吃一块肉脯。 “这……不吃点儿热乎的?” 沈髻没理我,姜萌倒是递给我一小块干粮,让我试试。 我接过来后,吃了一口,满嘴都是麦香,还带着一丝药味儿。 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干粮会和压缩饼干差不多,没想到挺好吃。 “你早点吃完,早点回来,此行坝州,还得两天左右的行程。”沈髻开口道。 “我们是去坝州?”我心头一紧,下意识问道。 “嗯。”沈髻点点头。 我心头稍稍振奋了些。 “干粮的味道是挺好的……要不,我也吃这个?”我将剩下的干粮塞进口中,坐回了副驾驶。 沈髻没回答我,姜萌倒是拿出来一份干粮和肉脯给我。 我一边吃东西,一边吹着凉风,却又想到了無先生和老先生。 他们藏匿在暗处,那应该,他们会给壬河一些掣肘? 壬河吃瘪了一次,应该还会卷土重来。 他应该在暗处跟着我们?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轻微的“吱吱”声。 扭头瞥了一眼车外,我顿时瞳孔紧缩。 一只肥硕的耗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地上的干粮残渣。 我看到它的瞬间,它也抬起头来,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儿,骤然龇起尖锐的牙齿,凶厉地盯着我看! 我猛地伸腿,一脚踩了下去! 它飞速一窜,便消失不见了…… 姜萌问我怎么了? 我皱了皱眉,下车走了一圈儿,结果没找到那耗子。 回到车上,我说没事。 沈髻没什么反应。 我镇定下来。 服务区多在山边,看见个耗子很正常。 那女孩儿带着老妪跑了,总不可能来找我们以卵击石? 又过了一会儿,姜萌继续开车上路。 我一直在看十观相术。 第一页,我大致看明白了,却总想找人看看。 可车上就姜萌和沈髻,沿途服务区人烟同样稀少。 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就多看了姜萌和沈髻几次。 姜萌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古怪。 沈髻发现了我的小动作,问我是不是不想要眼睛了? 我悻悻然,不敢说话。 两天一晃而过。 坝州到了。 车窗外大雪漫天飞舞,沈髻变得比之前更冷,整个人好似透着寒气一样。???bipai 姜萌略不自然,问沈髻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夜? 沈髻点了点头。 姜萌便带我们找了家酒店落脚。 一共三间房,可分完房卡后,沈髻却跟着进了我房间。 她站在窗户旁,背影孤寂。 我将行李箱靠墙放好,又检查了一下木棍没有受损。 “你背过活尸吗?”沈髻忽然问我。 迟疑片刻,我告诉沈髻没背过,不过背尸人有专门的手段背活尸,我能背。> 沈髻沉默了一会儿,又和我说,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至少有上百凶尸,以及一个凶狠的赶尸匠。 那赶尸匠挟持了一个村的人,还有一个和她息息相关的人,抑制了赶尸匠,让他无法害死村民。 这就是她的心结! 她要做的,就是对付赶尸匠和凶尸。 而我,要送走那个和她息息相关的人,他是一口活尸! 我脑袋嗡嗡作响。 上百凶尸? 我只有一个字想脱口而出…… 沈髻却转身,从我房间出去了。 半晌,我勉强镇定下来。 行李箱却发出“砰”的一声,开了一条口子,伸出来一只小小的手。 我打开一看,却发现蒋幽女额头上的铜钱居然掉了…… 她一只手耷拉在行李箱外,另一只手,竟掐着那阴胎的手腕! 阴胎有一截手指被蒋幽女吮吸在嘴巴里。 蒋幽女血红的皮肤,居然带着一丝丝泛青! 阴胎却干瘪了不少…… 我眼皮狂跳不止。 取了一张布,盖在了蒋幽女和阴胎的身上,我才回到床上躺下。 困意袭来,又一夜无梦…… 次日,姜萌来敲门喊我出发。 一行人离开酒店,继续驱车朝着城外赶路。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一个有牌楼的村子前。 公路右侧,是一片白雪皑皑的草地,左侧就是村民的房屋。 车停在牌楼下。 姜萌投以沈髻询问的眼神。 显然,是地方到了,姜萌不敢进去…… 我打开车窗,盯着村里头。 只不过我却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除了天太冷,雪太大,这村子怎么看,怎么普通。 “白天,应该没什么大碍,先开去祠堂。”沈髻沉凝片刻,开口道。 我定了定神,沈髻这话没错。 即便是被鬼上身,也就是她所说的撞祟,控制了村民。 但白天,鬼祟又不能出来,我们进村还是可以的! 姜萌发动了油门,车缓缓进了村子牌楼。 可就在这时,路边的一个屋子,门突然开了,乌泱泱的走出来了起码七八个人! 那些人手中都提着洋铲,劈柴刀,还有粗木棍,一下子就将我们的车围住了! 为首的是个满脸高原红的汉子,他沙包大的拳头咚咚咚的砸了两下窗户。 “你们是哪儿来的人?!髻娘村不欢迎外来者,掉头,赶紧走!” 那汉子神色严厉,其余人有的围住了车头,有人则来拽门把手! 我愣住了。 沈髻不是说,村民都受困了吗?怎么这几个人,好端端的? 还有,这村子可真怪,我还第一次听到拿娘做村名的。 姜萌同样愕然。 沈髻罕见的变了脸色。 她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那几人一下子朝着沈髻围过去,神色凶横。 我也赶紧推门下车! 我倒是不怕沈髻怎么了,而是怕沈髻忽然动手,伤了这些普通人。 结果,下一刻,那几人的凶横,便成了大惊失色。 “阴……阴先生?”为首那汉子哆嗦的看着沈髻。 他居然“砰”的一下,直挺挺跪在了地上,眼眶都红了。 我更惊愕了。 阴先生? 姜萌和丁家的人喊沈髻先师,这儿的人怎么又喊她阴先生? 沈髻有几个身份?! 第117章 针对之法 > 其余人也都砰砰跪下,眼眶通红地看着沈髻。 惊愕的不只是我。 沈髻也是面色愕然,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直觉告诉我,此处和沈髻认定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几秒钟后,沈髻恢复了镇定,凝重地说道:“先去祭司居,再告诉我村里情况,你们脱困了?师尊呢?” 话语间,沈髻将为首那汉子搀扶起来。 其余几人起了身,他们眼眶却更红了。 “祭司居不能进,先去祠堂,村内情况很不好。”那汉子沙哑回答。 他径直往前带路,其它几人围着我们往前走。 牧马人缓缓跟在我们后边儿。 虽说现在是天亮,但村内的屋舍,却给人一种死寂空旷的感觉。 没什么活人气息。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一个很大的屋宅前。 高高耸起的瓦顶,瓦片都透着苍凉感,厚重的大门,紧密的封闭起来。 几个汉子推开了大门。 我们先后进去,姜萌也跟了进来,他们立刻将门重重地关上。 这祠堂内很空旷,只是在右侧墙角的地方,堆放着很多东西,甚至还有炉子,正在冒着烟气。 最后方的位置,屹立着一尊雕像,我只瞧了一眼,眼皮子都狂跳。 “鞋拔子脸?”我下意识的低喃道。 结果,那几个汉子都猛地扭头,眼神极为不善地盯着我! 沈髻眉头微蹙,沉声道:“他叫蒋红河,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咱们髻娘村的事情,无碍。” 沈髻给我介绍了为首的那汉子叫做沈真,是祭司祠的一个护卫,当年那一役,他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其余人,她记不全名字了。 顿时,后方那几个汉子纷纷说了自己的姓名。 我挠了挠头,尽量不去看那鞋拔子的女人雕像,跟沈真他们道了歉,几人的神色顿时好看许多。 沈髻又问了沈真,如今村内的情况。 沈真眼中却流露出恨意,低沉地说道:“这一切,还要从当年您跟那男人离开村子说起……” 我又一愣,沈髻跟着一个男人离开村子? 当然,我没开口打断。 沈真又道:“虽说老阴先生趴在那赶尸匠的背上,他不敢对我们村里的人下毒手,但老阴先生让他给村里人解尸毒,那赶尸匠藏了一手,没有彻底将毒解干净,每天晚上,大家要闻到一种特殊的烟气,才能够延缓尸毒发作……” “再之后,老阴先生和那赶尸匠斗过一次,老阴先生折了一条胳膊,赶尸匠也少了只眼睛,他们钻进了梳婆的居所,再也没有出来过。” 沈真的话,我听得半懂不懂。> 赶尸匠,就是沈髻要对付的那个人。 老阴先生……就是沈髻的心结,我们要送走的活尸? 我思绪间,沈真又艰难地说道:“但大家依旧不敢离开,因为身上的尸毒,如果走了,必死无疑,而每到了天黑,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当年死在山上的人,他们会回来,想要放掉村民的血,还有一颗头颅,在村内四处移动,如果谁遇上了它,就会被咬掉脑袋,被占据身体。” “我们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要和那赶尸匠拼了,有老阴先生在,可能会有机会。可白天的时候,梳婆的住处被大雾笼罩,根本进不去,等到了夜里头,又会有大量的夫尸围着屋宅,只有解毒的烟气飘出来,让我们苟活……” “有些村民承受不住这个折磨,走了。” “可到了晚上,他们就会自己走回来,已经成了活尸……” 这一次,我是完全听明白了。 让我惊疑不定的是,这些人出去了不但会死,还会成活尸自己回来。 那不是死都逃不掉吗? 沈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中伤感更多,恨意更浓烈。 “村里还有多少活人?”沈髻沙哑道。 “不知道……我们几个是胆大的,敢在外沿活动,我联系到了一些外边儿的人,一段时间会给我们送来吃的,本来我想找您的,可是不知道您的下落,其余的村民,白天都在疲惫休息,夜里头才会疲于奔命,我们会在梳婆的房子附近出现,吸食烟气,延缓身上的毒性,可当我们暂时解毒后……又要躲避村中走动的尸体,以及那颗头……”沈真又说道。 这时,后方一个人小声道:“阴先生,您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去将剩下的村民全都带到祠堂里来?有您保护,我们就安全了。” 沈髻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她道:“天亮,所有尸体肯定都在沉寂,不知道我们来了,可一旦大张旗鼓,那赶尸的必定会有所反应,我暂且不知道你们的尸毒程度,万一没有了解毒的烟气,就害了大家。” 顿了顿,沈髻又道:“我还不知道那些夫尸变成了什么模样,当年是血煞化青,虽说三年了,但那赶尸匠在村中,没那么多生气养尸,应该不会变化太大,可总要警惕会不会出现意外。我晚上会跟着你们一起,先去看看情况。” 语罢,沈髻看了一眼姜萌,让她将车停到村外再回来。 姜萌点头说好。 我赶紧跟上姜萌,去将行李箱拖了下来。 再回到祠堂里,我却发现沈髻坐在了那雕像前头,她一言不发,也好像一个雕像。 我又多看了雕像几眼,这一次,我感觉那不是单纯的鞋拔子脸了。 雕像容貌虽然稀奇古怪,但她整体骨头,好像有一个很特殊的走向。 下意识的,我想要靠近过去。 结果沈真为首那几个汉子,却挡在了我身前。 他们眼中的不善虽然没了,但眼神还是透着抗拒。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再靠近。 沈真还是站在那里,像是护卫沈髻一样,其余人则去了火炉子边,看上去是在捯饬饭食。新笔趣阁 没过多久,姜萌就回来了。 她走到沈髻身边,倒是没有人阻拦她。 我又站了一会儿,干脆平放了行李箱,坐在上边儿,又拿出来《十观相术》研读。 时不时的,我会偷偷看一眼雕像,结果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第118章 骨和肉 > 本来鞋拔子脸很不好看,极丑,和美完全沾不上边儿。 可现在我看那雕像,居然觉得她很美…… 从细微处,她好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地步! 我晃了晃脑袋,咬了咬舌尖。 清醒过来看她整体我才觉得怪异。 可丑陋的那个词汇,从我脑袋里头消失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从墙边过来了一个人,低声跟沈真说了句话,沈真立刻毕恭毕敬地向沈髻行礼,请她先吃饭。 沈髻起身后,沈真才喊我和姜萌。 姜萌对沈髻恭敬,这些人对沈髻的恭敬也过了分。 我不由得想,阴先生是这个髻娘村的什么人? 听他们说了老阴先生,这是一个代代相传的名号? 到了墙边的火炉前头。 火舌时不时窜出铁锅底部,暖意重了不少,国内沸腾着牛杂汤,还有一些煮软了的肉干。 沈真先给沈髻盛了满满一碗,才依次分了餐食。 一餐饭吃罢,沈髻让沈真拿了一些衣服出来,让我们套在外边儿。 这一下,我们和沈真他们没多大区别了,都穿着本地气息十足的衣服。 这时,沈髻又要回到雕像前头去,我喊住了她,问她晚上具体要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对付那赶尸匠? 沈髻告诉我,先探清楚情况,如果那赶尸匠依旧被束缚着,不能随意外出,我们就先对付村内那些尸体,多的还不好说。 我心头悬起来了不少,又问她,那些尸体是怎么死的?怎么和陈大强一样,要放人血呢?难道,他们死于偷寿? 刚才沈真的话,说了村里一共三种死人。 一些死于山上的人。 一颗夜里头会咬人脑袋的头。 围着梳婆宅子的夫尸。 夫尸我不知道是什么,那颗头,也很阴森恐怖,看起来最正常的是死于山上的人,可它们又要放人血…… 我抑制着自己的思绪,认真看着沈髻。 没想到,沈髻的脸色苍白了不少,她沉默半晌,才道:“这世上除了無先生,没有再和偷寿相关的事情了,那些人死因特殊,放干了身上鲜血,才会渴血。” 我心头微跳,发现了沈髻情绪不太好,就打消了其他的问题。 沈髻到了雕像前坐下,姜萌守在她身边儿,沈真挡在远处,其余几个汉子围着火炉,竟然睡着了。 我就只能一直看《十观相术》。 连续三天的仔细钻研,我大概懂了一些人体骨相的东西。 而骨只是最浅显的,第二部分,是肉。 书中记载:“肉,生血藏骨,其象犹土生万物而成物者也,丰不欲有余,瘦不欲不足……” 我又看的入了神。 只不过,描述肉的篇幅,要比骨深邃太多,我没看多久,又回头去看骨的篇章。 我读了十几年书,心知囫囵吞枣是读书的大忌。 一晃眼,天黑了。 姜萌过来喊我,我跟着她到了沈髻身边。 这一次沈真没拦我,其它几人反倒是簇拥到我们身边,我们离开祠堂,沈真走在最前头,给我们带路。???bipai 阴沉沉的天,空中飘着稀稀拉拉的雪花。 地上湿漉漉的,雪太小,不足以凝结铺开。 这整个村子,和白天的气息完全不同! 上空好似还萦绕着黑气,耳边一直能听到其余的脚步声,就像是有很多人在走动一样,可我们却看不见,那些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沈真带着我们,一直在一些巷子里绕圈。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一个巷口。 视线往巷口里头看,我顿时就头皮发麻起来。 这是一块略微空旷的地方,在最中央,有一个平房。 平房很奇怪,一头大,一头小,长条的形状,像是一口棺材。> 哪儿有人将房子修成棺材的?! 此外,平房外边儿,一圈一圈,站着几十个人。 这些都是男人,而他们的身上居然穿着暗红色的衣服。 看上去,这些衣服就像是喜袍一样…… 所有男人的脸上,都贴着一张符。 符纸透着摄人心魄的深青色。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不过,还好深青的只有符。 那些男人裸露出来的脸,大多是血中带青。 可,这也足够让人胆寒。 血煞化青…… 几十个…… 这髻娘村,疯了吧?上哪儿来的这么多凶尸啊! 饶是我早有心理准备,都不由得腿软了不少。 还有,明明是尸体,却穿着喜袍…… 我额头上又泌出来了不少汗珠,瘸子张教过我,尸着红衣为大凶! 风一吹,半空中的雪花碎片更是飞速四散。 那酷似棺材的屋子四周,开始冒出来一些白烟。 白烟很浓郁,将四周完全布满,就好似雾气一样。 沈真几人用力的呼吸着,他们眼神透着排斥,可身体的本能,却告诉我,他们在渴望这烟气解毒。 姜萌微掩住嘴巴,我也一样。 天知道这烟气中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沈髻没动,可我注意到那些烟气飘到她身前后,并没有钻进鼻翼,显然,她屏住了呼吸。 空地还有好几个巷口对着,我注意到,那些巷口也有人…… 那些都是村民,他们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大口呼吸。 棺材房太过寂静,这种寂静,又给人一种阴寒。 好似它的房顶随时会掀开,然后起来一具凶悍的尸身…… 约莫过去了十几分钟,白烟消失不见了。 其余巷口的村民,开始逐个散去。 沈真他们几人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们没动,显然是在等沈髻吩咐。 沈髻的目光从那棺材房,落在了四周身着喜袍的夫尸身上。 她忽而抬手,一枚铜钱从她手中落下,朝着夫尸那边滚去。 接着,沈髻给了沈真一个眼神,还做了一个口语。 我看明白了,沈髻说走! 我几乎和沈真同时回头。 路早就记不清楚了,还是沈真在带着走。 又绕了几条巷子,我们回到了马路上,祠堂已经在不远处。 不过,沈髻却露出几分疑惑,道:“我能察觉到,附近有很多活尸,怎么一个都不靠近我们。” 沈真先露出忌惮,接着也不自然的说:“是有点儿奇怪,平时我们都得一直躲避,还有可能擦肩遇到,今天好像运气很好?” 沈髻摇了摇头,说让沈真他们去引几个回祠堂,她在祠堂门口等。 沈真眼中闪过恐惧之色,但还是咬咬牙,点头说好。 沈真等人离开,去引诱村中游走的渴血活尸。 沈髻则快步朝着祠堂走去,我和姜萌紧随其后。 快靠近祠堂,我却瞧见,祠堂前边居然有一个人,在用力推动大门! 我看清楚了,顿时惊得头皮炸起! 那是个男人,他脖子上紧紧粘着一个腐烂的女人脑袋! 第119章 你想杀我女儿? > 女人脑袋只有一颗眼珠子,另外一边只有白骨。 她嘴巴微张,似是想要啃食什么东西! 噼啪噼啪的声响似是从祠堂内传出。 那是拨浪鼓的声音…… “幽女……”我心头惊疑。 沈髻脸色骤变,陡然跨步,同时拔出腰间长鞭,飞速冲上前,扬手一挥!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居然推开了祠堂门,直接钻了进去! “噼啪!”一声,长鞭抽在了门上。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祠堂门关得严严实实。 沈髻又是一鞭挥出。 “噼啪!”声穿透夜空,门却纹丝不动! 我和姜萌也到了近前,可我慌了神。 拨浪鼓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那男人应该是被鬼上身的村民,那女人头,就是沈真说会咬人脖子的头颅! 我怕她是被蒋幽女身上的阴气吸引来的。 我额头冒汗,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分尸刀。 沈髻收回长鞭,抬起长腿,重重踹在门上! 可这门,居然还是没开…… 我靠近跟前,从门缝中隐隐瞧见,后边儿有人撑着。 举起分尸刀,我就要从门缝中插进去! “不准杀人。”沈髻一声呵斥,制止了我。 她抬手,掌心却多了一张符,直接拍在了门上! 只听见门后传来一声闷哼,忽然一下,门反倒是开了一部分。 沈髻又一脚踹上去,门完全开了!bipaic0 刚才那男人瘫倒在地上抽搐着。 我却瞧见,行李箱也开了。 蒋幽女的尸体直立着,她一手提着拨浪鼓,另一手垂着。 在她的肩头,却吸附着一颗半腐烂的女人头。 蒋幽女一动不动,祠堂内却出现了尖锐的笑声。 “咯咯咯”的声音,没有稚嫩,只有阴森恐怖,让人头皮发麻! 蒋幽女身体大部分暗青,只有一小部分还是血色。 行李箱里还能看见一具干瘪的阴胎,那阴胎几乎被吸干,一点儿动静都没了。 “放开我妹妹!”我强忍着惊惧,冲着那女人头喝道。 女人头没有反应。 反倒是蒋幽女手中的拨浪鼓,又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这颗头很凶厉,要利用蒋幽女借尸还魂,不过,蒋幽女没那口活尸气,还好。” 沈髻一眼就看出来问题所在。 我愈发心惊。 这脑袋有些诡异,按道理来说,蒋幽女已经不弱了,居然没有反抗她?这根本不可能! 踏步,我径直走上前,分尸刀就要朝着那女人粘连蒋幽女肩头的位置挑去! 可蒋幽女睁开了眼。 她眼神带着阴怨,完全不像是蒋幽女的情绪了,更像是那颗头颅的。 后方忽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姜萌惊疑的话音传来:“先师,东西来了!” 沈髻面色凝重地回过头去。 “蒋红河,你对付那颗鬼脑袋,我对付外头的东西!”沈髻沉声喝道。 话音未落,她已然一个侧身,疾步出了祠堂。 这空旷的祠堂内,就只剩下我和蒋幽女…… 外加她脖子上那颗头了。 我稍稍驻足了片刻,随即又迈步往前。 分尸刀果断地探出去! 忽然,我觉得自己脖子上一阵麻痒。 这麻痒钻心,让我瞬停顿下来。 我本能地扭头一看,脑袋顿时嗡的一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因为那腐烂了一半的脑袋,居然挂在了我肩膀上边儿!> 她独眼里尽是阴怨,脑袋一偏,直接朝着我脖子咬来! 我大惊失色,分尸刀反手朝着自己肩头挑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我就要挑中她! 她忽地露出一个尖锐的表情,颤栗地笑了起来。 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却不敢手软! 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尖叫在我耳边炸响。 我脑袋天旋地转,瞬间醒过神来,竟发现分尸刀杵在我自己的脖颈上,就要戳穿我脖子! 而我肩头哪儿有什么头颅! 那头颅还在蒋幽女的肩膀上! 蒋幽女的小手,刚好塞在那头颅的嘴巴里头! 猩红的血迹从蒋幽女双眼中淌出! 我心头大骇,被鬼障眼了?! 要不是蒋幽女将我喊醒,我差点儿把自己捅死! 我一下子抽开分尸刀,再次探出。 刀尖斜着刺向那头颅空洞的一只眼眶,顺势向上一挑! 这动作一气呵成! 可没想到,那头颅非但没有从蒋幽女肩膀上掉下来,反倒是连带蒋幽女一同被挑飞! 我大惊失色,正准备收力,可已经来不及了…… 右侧高大的墙体上,刚好有个窗户,头颅连带着蒋幽女,从那窗户甩了出去! 我赶紧转身,快步出了祠堂。 外边儿的一幕,却更让我心惊胆颤。 路边,沈髻和几个容貌枯槁,衣着褴褛的人斗在一团。 那些人莫不是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就是双手手腕有致命伤。 他们身手都极其毒辣,招招致命,而且眼神极度的渴血,好像要将沈髻生吞活剥! 沈髻却很怪异,她并没有落入下风,却不下狠手! 这和此前沈髻的风格完全不同! 姜萌在一旁盯着,手中却攥着一串符,好像在等着机会出手。 姜萌身后是沈真等人,他们惊慌失措,显然没有对付那些活尸的本事。 只扫了一眼这里的情况,我就飞速看向外墙窗口的位置。 蒋幽女躺倒在地上,可那头颅却不见了…… 我闹不明白沈髻为什么投鼠忌器,不下狠手,可我怕蒋幽女出问题。 疾步到了蒋幽女身前,我看她没什么大碍,立即弯腰将其抱在了怀中。 我松了口气。 那颗头颅,眼看不敌我,跑了? 我刚想到这里,余光却瞧见前方十几米外,那头颅还在咕噜咕噜的滚动着…… 月光晦暗,它好似还在狼狈逃窜,却没逃多远。 一瞬间,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迈步,我朝着她走去! 蒋幽女却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好似在阻拦我…… 我抿着唇,却没停步。 “幽女,这脑袋很邪门,哥要做掉她!”我低声说道。 可怪异的是,十几米的距离,我追上去了,她居然又往斜边滚了一下,滚进了旁边阴暗的小巷…… 我咬了咬牙,一口气跨步追了进去! 只不过,小巷子中,有一个人! 头颅被他抱在怀中,那人生着一张马脸,整个脑袋都耷拉着,一双细长的柳叶眼,直溜溜地盯着我。 他忽然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 “你想杀我女儿?”他干巴巴的问了一句。 我浑身汗毛乍立,骤然就想后退。 可我身后却传来一阵冰冷感。 砰的一下,我撞在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上…… 我痛得眼前发黑,却感觉双臂一下子被抱住了。 余光一瞥,我头皮更发麻。 在我身后,居然是一具身着大红色喜袍的夫尸,他脸上顶着一张符,双臂死死地箍着我的双臂! 那马脸人转过身,脚步蹒跚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那夫尸机械地箍着我,把我提到了半空,一起一伏的跳着往前…… 第120章 老东西,凭什么听你的? > 我浑身冰凉,不知道是因为被吓出来的冷汗,还是因为这夫尸太冷。 我无法挣扎……他就像是一个钢圈一样,没给我任何机会! 本来我想大喊出声,引来沈髻救我。 可刚一张嘴,那夫尸往上一跃,又重重一落,我下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直接合上来咬到了舌头根。 这剧痛,让我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差点儿昏厥,眼泪都滚了出来。???bipai 上一次沈髻拍我下巴,咬了一下舌头,也没这么痛。 要是力道再大一点,恐怕我就是被迫咬舌自尽了…… 被这么一耽误,我已经被带着进了巷子深处,还绕了两道弯。 叫沈髻,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脱困之法。 可我心头更寒,夫尸来自于之前的棺材房,它们守着保护着里头的赶尸匠,沈髻不是说了,老阴先生趴在赶尸匠的背上,抑制着他不能出来害人? 为什么,他出来了?! 之所以确定他是赶尸匠,就是因为,这夫尸并非活尸,但是能行能动。 除了活尸,只有赶尸匠能有驱动尸体的本事。 我背上又泌出了更多的汗珠。 难道,那老阴先生的活尸,已经被这赶尸匠想办法干掉了? 那这样一来就麻烦了,赶尸匠没有掣肘,能操控那几十口血煞化青的尸体,还有全村几十个渴血活尸,我们怎么打? 越想,我越觉得点儿背…… 要是早来一段时间,是不是没这么多变故? 按照沈髻的法子,逐个击破,先对付了村中游走的活尸,再想办法对付夫尸和最里头的赶尸匠,还有老阴先生里应外合。 现在,却成了腹背受敌…… 刚想到这里,我已经被带到了接近巷口的位置,这并非是我们刚才偷窥的地方,而是另一个巷口。 那赶尸匠忽然身体哆嗦了两下,低声骂了句:“老东西。” “嗯?”我目光立即盯着他。 一下子,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背上裹着一个厚厚的围脖,那围脖居然颤动了两下。 赶尸匠的速度更快,他径直出了巷子。 入目,便是刚才那群夫尸,以及他们围着的棺材房! 赶尸匠钻过夫尸群,进了棺材房内。 我同样被带了进去。 整个棺材房中,极为逼仄! 虽说一眼看上去,其中很大,我们是从尾端较小的地方进来,另一头很宽阔。 但这种逼仄,来自于意识深处,就好像这里暗无天日,真的是一口棺材。 入目的是十来张床,每一张床上,居然还躺着一具夫尸! 那些尸体完全不同,它们的皮肤是暗青色,头顶的符更是青黑。 这一眼,我如坠冰窖。 不只是血煞化青……居然有真正的青尸煞?! 这时,赶尸匠回过头来盯着我。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一把扯下来围脖。 我心头顿时一惊。 因为他脖子上,居然缠着一个人! 那,赫然便是老阴先生的活尸! 老阴先生枯槁得好似一把干柴。 他额头上贴着一张符,而那符却在他身体的颤动中,飞速落了下来。 缓缓睁开了双眼,老阴先生瞥了一眼赶尸匠,幽幽道:“马宝义,你开窍了,这符倒是压住了我,可你下一次,还压得住么?再走出这门一步,我就掏了你的心。”> 话语间,老阴先生的手顺着落到了赶尸匠的胸口上。 赶尸匠的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珠,不过,他的柳叶眼却显得极为狡黠,阴毒。 他压根没理会老阴先生,还是盯着我。 老阴先生也才堪堪发现我。 他脑袋勉强抬了抬,眼神透着一丝冰冷。 “外人?”他薄唇轻启,幽冷又道:“杀了他。” 赶尸匠并没有动,他还是冷冰冰地看着我。 忽然,他胳膊微颤了一下,那夫尸双臂松开了,我“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粗重地喘息,终于闷哼出来一声。 可我迅速站起身,一手提着分尸刀,一手抱着蒋幽女,警惕万分地盯着赶尸匠! 赶尸匠还是盯着我,他忽然笑了笑,低头抚摸了一下怀中抱着的人头。 说真的,这一幕太瘆人了。 即便赶尸匠是摆弄尸体的,但一颗头啊,还有什么父女情深? “老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赶尸匠瞥了一眼老阴先生,眼中都是厌恶。 老阴先生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下。 赶尸匠闷哼了一声,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 不过他的手,却瞬间抬起,掐住了老阴先生的脖子。 两者就这样僵持起来…… 我看的心惊胆颤。 本来我想要后退,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刚退出一步,老阴先生的手就忽然松开了,赶尸匠也面色冰寒的盯着我。 我只觉得双腿发软,好似被钉在了地上。 赶尸匠朝着我走来,我惊疑之下,脑中飞速转动。 目光再落至老阴先生身上,我脱口而出。 “我跟沈髻一起来的!她要来救你!” 我声音很大,直接在屋宅内形成了回音! 老阴先生的双眼,一瞬间瞪得滚圆。 赶尸匠的脸色也变了,“沈髻……”他干巴巴的脖子,似乎滚动了一下,眼中的阴怨变得更多。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难道,刚才只是这赶尸匠在那岔路口子看见我要斩这头颅,他还没来得及发现沈髻? 那我这一嘴……坏事了?! 赶尸匠目光又落在我脸上,他径直上前,手朝着我脸抓来。 我惊惧不已,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骤然提起手,分尸刀直接朝着他的脸刺去! 就在这时,那老阴先生双臂抬起,一把束缚住了赶尸匠的右臂。 赶尸匠一手还抱着头颅,被束缚住胳膊,这让我大喜过望,我狠狠一刀刺下去!非要将他捅个脑袋对穿! 结果……赶尸匠左手扬起,直接将那脑袋朝着我脖子上按来! 那脑袋狰狞的嘴巴,还有那怨毒的独眼,让我恶心的想吐。 我想后退……可却来不及了! 剧痛从脖子上传来! 那脑袋被按在了我脖颈处,冰冷尖锐的牙齿刺穿了我皮肉! 拨浪鼓的声音骤然响彻,我好似听到了稚嫩的哭声。 赶尸匠松开左手,一把抓过我腰间的蒋幽女,狠狠将她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了其后背! “还没化青的婴尸,敢在我面前诈尸?!”他阴冷地骂道,脚还用力钻了两下,蒋幽女被踩着在地上摩擦了两圈儿。 第121章 人肉是酸的 > 我眼眶红了,是痛的,更是愤怒。 昏厥感从意识深处传来,刀我扎不下去了,身体再一软,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手脚都被捆着。 这是棺材房最宽的那头,右侧摆着一张正常的床榻,左侧支棱着锅碗瓢盆,还有一个木箱。 木箱里头,码着一层层的干肉,蒋幽女的尸身被摆在上边儿。 赶尸匠在我正前方几米处,蹲在地上,直愣愣地瞅着我。 他身边好像还有个东西,用一张白布搭着。 那瘦长的马脸,细细的柳叶眼,更让我不寒而栗。 而他背上的老阴先生,此刻却一动不动,在其头顶贴着一张符。 我抿着嘴,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显然,老阴先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的时候,也没想着让我离开,还喊赶尸匠杀了我,这等排外的心理,死都没忘。 可他听到沈髻,就要动手帮忙,可我还是没能走掉…… 我脑子里在疯狂思索,怎么样能逃。 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到办法。 要是老阴先生能帮更多,那还好,现在他又被符制住,我一点儿翻盘的机会都没有,眼前就是死局! 此外,我脖子很疼,还很重…… 赶尸匠忽然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除了沈髻,还有谁?”???bipai 我思绪瞬间被打断,和赶尸匠对视一眼,抿着嘴没接话。 “不说吗?”赶尸匠幽幽又道。 “你有脚,眼珠子也看得见,非要问别人吗?”我抿着嘴,接了一句话。 赶尸匠眼神顿时更冷,忽然,他笑了笑,朝我走来。 我一时又觉得不寒而栗。 他到了我近前,一把将我拉了起来,直直地打量着我的眼珠。 下一瞬,他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我眼睛挖来。 我被吓得不轻,一言不合,就要挖我眼珠子?! 我还想着和他能周旋几句…… “三!三个!”我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直接脱口而出。 “三个?”赶尸匠的手稍微停了下来,他眼中逐渐流露出恨意,喃喃道:“果然,他也来了。” “他?” 我思绪飞速转动。 赶尸匠提到他的时候,明显,比听到沈髻的名字更恨。 那个他,和赶尸匠有深仇大恨? 我抿着嘴,眼皮狂跳,又沙哑道:“对,他也来了!你要杀我,他们不会放过你,肯定会要你的命!” 赶尸匠忽然身体抽搐,他笑了笑,幽幽道:“你以为,我怕他?” 呃……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难道,赶尸匠不怕? 我飞速的分析着细节,因为我想找机会,保命,逃生…… 还有,他是谁? 是不是沈真所说,沈髻跟着的男人? 我刚想到这里,就觉得,十有八九是那样!> “我等了他很多年了,吃饭的时候,我就想着,这是他的肉!喝水的时候,我想着那是他的血,就连睡觉,我做梦都想要他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将他剥皮抽骨!慰藉我儿,我妻,我女的在天之灵!你以为,我怕他?!” 赶尸匠开始还镇定,后边儿的话,却变成了狰狞的嘶吼! 我感觉他唾沫星子都要喷我脸上了…… 我心头更是骇然。 他们之间,这么大的仇恨? 说真的,我后悔了…… 要是沈髻早点儿说,这地方恐怖成这样,几十个血煞化青,几十个活尸,甚至有青尸煞,以及这样一个赶尸匠,她但凡说清楚一点点,我都不会来。 现在我感觉就在鬼门关前头一样,这赶尸匠,就是收“人”的阴差。 而且……这赶尸匠和他们之间的仇恨……要让我来触霉头,我觉得冤枉啊…… 我正想开口,赶尸匠的匕首又比划了起来。 刀刃在我胸口划过,又划过我的胳膊腿儿。 他忽然又笑了笑,舌头舔了舔嘴皮。 接着,他又凑近我,在我脸上嗅了嗅。 我们距离太近了,我都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尸臭。 不知道是他自己沾染上的,还是那活尸的。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赶尸匠喃喃道:“阴气很重,看来,你从小和尸体一起长大,这种新鲜的阴气,要比那些干肉好闻多了。” 他这话,这表情,又让我不寒而栗起来。 我强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哆嗦的问他想干什么? 他反倒是不回答我了,转身走到了那火炉锅碗那里,捡起来火钳捯饬了两下,又从旁边的水桶打了一瓢水,倒进锅中。 火光从火炉锅底接触的缝隙冒出来。 他烧沸腾了水,又转身走至我跟前,并且把我的袖子挽了起来,匕首在我的胳膊上比划着。 我这下总算看出来他想做什么了。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哆嗦的说了句:“人肉是酸的……” “你没吃过,怎么知道是酸的?”赶尸匠淡淡的说道,他现在看我的表情,就和看一个死人没区别。 “杀了我……对你没好处……”我又颤栗说道。 “呵呵,杀你了,很有好处,这老东西让我一直出不了这地方,我只能弄雪水吃,煮尸肉干,你很新鲜,阴气重,很滋补。” “罗十六见不得死人,死了同行的你,他和沈髻就乱一分阵脚。这难道不是好处吗?”赶尸匠又道。 他匕首束起,刀尖扎进了我胳膊! 我疼的额头上汗珠直冒。 我现在才觉得,以前瘸子张带我看的那些东西,一点儿都不恐怖了。 甚至壬河,对比这赶尸匠来说,我感觉他都差了很远很远! 他是真的想吃了我…… 我听了罗十六的名字太多次,却没想到,还没见着他人,就要先给他背锅,承受这赶尸匠的怒气…… 这电光火石之间,我思绪更快。 “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杀我,真没好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马先生,我们是朋友……” 我话飞速出口,生怕慢了一秒种,这赶尸匠就拉下来我一块肉。 而且我也想起来,刚才那老阴先生,喊了一句马宝义! “抓来?”马宝义的动作果然停下来了。 他阴翳无比地盯着我的眼睛,道:“你想骗我?小子,我会把你舌头先烤了。” 说着,他抬起匕首,当真要来割我舌头。 第122章 他们利用我,我们才是朋友 > 我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沙哑又道:“我没骗你……你想想,他罗十六是个大先生,沈髻不但是先生,还是道士……两个人天天替天行道的,我就是个背尸人,还带着我这血煞化青的凶尸妹妹,他们凭啥带着我?我是被他们抓来利用的……他们想要用我,把你身上的老阴先生背下去!还想要利用我干别的事情!” “杀我……没有意义啊……我能帮你!”最后这几个字,我说的斩钉截铁! 同时我心里头在默念,对不住了沈髻…… 这会儿活下去更重要,只能先骗过马宝义! 马宝义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背尸人……”他喃喃又道:“倒是听说过,只是现在很少见了,上三下九,背尸人游离在其中。” 话语间,马宝义指了指肩头的老阴先生,眯着眼道:“你真能将他弄下来?” 此时,马宝义眼中的杀机并没有减少。 我回答错一句话,他照旧会割我的肉,甚至会因为恼羞成怒,直接杀了我。 “能背下来,可没那么容易。”我立即回答。 我留了一个心眼儿。 从之前沈髻,沈真双方说过的话,外加老阴先生和马宝义刚才的争斗,我都能判断出来。 只要这老阴先生离开马宝义的身体,马宝义肯定就要将他分尸! 这老阴先生是沈髻的心结,要是他死了,心结就要成死结,我不能因为保命,牺牲掉他。 我要保住他的同时,还得抱住我自己,保住蒋幽女…… 我思绪飞快。 马宝义却目光灼灼起来,他眼中透着渴望,急促道:“把他弄下来!无论多麻烦,都给我弄下来!” “这地方不行。”我故作皱眉的开口:“风水不好。” “风水?你会风水?”马宝义的眼神,顿时出现一丝警觉。 我没露怯,正色道:“背尸人一脉,有自己的传承,对付各类尸体,都有办法,你是赶尸匠,难道你没有什么手段?” 没等马宝义再开口,我就扫了一眼四周,道:“死人太多,阴气太重,煞气太重,我要换个地方,要和这老阴先生生前息息相关的,能牵动他情绪的,还得是个活人待着的地方,之前我听沈髻他们说了,这里除了祠堂,还有个祭司祠?”我语速更快了,直接不给马宝义思索的机会,说了自己的要求。 马宝义眼中的警觉消散了一点,他眉头皱得更紧,摇了摇头道:“祭司祠,离这里太远了,我好不容易钻研出来的困尸符,只能让这老东西昏睡,一旦离开此处,动静太大,他又能挣脱,换个地方。” 我摇摇头,告诉马宝义,我能弄下来这老阴先生,已经是不容易,还怕失败,怎么能随便换地方?他能找一个让老阴先生一眼就情绪波澜的地儿? 从刚才马宝义的反应,我就看出来了,我推断的没错,祭司祠和老阴先生关系不小,当然,想归这样想,我不可能说。 马宝义一时间不吭声了,似是在思量。 我趁机又对马宝义说,这事情很危险,因为我也不能直接将老阴先生弄下来,只能趁着他情绪波动的时候,暂时将其挪到我身上。 在我被杀死之前,马宝义得帮我结果了老阴先生,我才能脱困! 其实,我这话也是引导,同样是我的计划之一。 让马宝义认为,他的帮手也是这件事情中的一环! …… 马宝义的柳叶眼微眯成了一条缝。 他总算松口了,干巴巴的说,他会想办法。 语罢,马宝义的匕首又是一动。 捆着我的绳子断了。 我赶紧挣扎两下,甩掉了绳索,快步走到那木箱子旁,将蒋幽女绑在我腰间。 马宝义瞥了我一眼,没多说别的,而是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两张符纸,眼神更加冰冷。新笔趣阁> 他将符随身装好,扭头扫了一圈屋内,道:“走吧。” 虽然只是一眼,但我认出来了,那两张符和老阴先生头上贴的一模一样。 符,只有两张了? 看来这符画出来并不容易,不然马宝义就不会那么犹豫了。 三两步,他就走过我身侧。 我心跳速度很快,却是没想到,马宝义的性格这么干净利落,居然是说走就走。 我怕他起疑心,就迈步跟上去。 之前我就和沈髻说过,背尸人有背活尸的手段,这并不假。 假的是我必须要将老阴先生放在身上。 可这于我来说,反倒是保命符。 我放开马宝义,这必定是一个凶险万分的事儿,若是有老阴先生,他想卸磨杀驴就没那么容易…… 我还能将他带到沈髻面前…… 这也是我能想出最好的折中之法了。 要是我什么都不做,恐怕就得成了马宝义肚里的食儿。 一转眼,我们就走出了棺材房。 马宝义一具尸体都没带,径直朝着北边的一个巷子走去。 他很警觉,示意我跟在他身边,生怕我弄出来什么动静似的。 我倒是想叫沈髻,可现在是叫不来的,自然打消了所有念头,按计划行事。 约莫十来分钟,我们走到了一处院外。 这里和髻娘村内其他屋宅不一样,几层台阶上,是一道宅门。 宅门上布满了乌黑色的血迹,好似多年前,这里经过一场乱战一般。 马宝义刚要踏上台阶,他肩头的老阴先生,忽然颤动了一下,直挺挺地抬起来了头! 马宝义速度极快,一张符纸又贴了上去! 之前的符还没掉,加上新的符,老阴先生顿时又垂下去了头。 马宝义一把就推开了祭司祠的门,又催促我快进去。 我跟进去后,眼前的一幕,又让我心颤了几分。 地面上有很多干涸的血块,两侧的屋舍破损不少,中间还有一口三足铜鼎。 让我心颤的,并不是这里的破损,而是台阶和墙角,有一些死尸! 尸体要么是薄薄的一层皮,要么就是枯骨了。 这些人,都是马宝义杀的? “小子,该你了,怎么把他弄下来?”马宝义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额头上更是冒出豆大的汗珠,之前不知道马宝义杀这么多人,现在我看他,身上一瞬间就攀附起大片的鸡皮疙瘩。 我喘了口粗气,抑制着本能的惧怕,摸出来了瘸子张给我的黑布。 将其打开后,曝露在视线中的,是一排透骨钉。 我还没说话,马宝义就骤然后退了两步,警惕无比盯着我的手。 这模样,是怕?! 第123章 你可没留余力 > 我思绪飞速落定,对马宝义的反应故意视而不见。 “这透骨钉,是背尸人一脉传承之物,只要实力足够,能钉死骨头,让尸不得寸动。我只要钉住这老阴先生的鼻骨,让其无法喘息,活尸那口气用不上,他就动弹不了。”我沉声说道。 马宝义不经意的两步回到我身前,忽然道:“那口气钉住了,岂不是能斩了他的头?” 我立即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果换老张叔来,真有可能彻底钉死骨头,我实力还不够,最多勉强抑制他的活尸气,你真要借机斩他头,恐怕他瞬间就能挣脱,只能趁机将他拉下来,放在我身上,我如今还是纯阳身,对他有抑制作用,到时候你再和我一起对付他。” 马宝义若有所思,道:“还是得到了你身上,才能除掉他,对吧。” 我用力点了点头,说“对!” “动手吧。”马宝义柳叶眼又闪烁了一下。 我稍微靠前了一点儿,手指抚过黑布,拔出来了一枚一指长的透骨钉。 其实,我没完全说实话。 真的拼命钉老阴先生,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将他钉死,但我肯定不能那么做,这马宝义利用不了我,就肯定会杀了我,就算我勉强活了,我也不想被沈髻追杀。 我字里行间已经暗示马宝义两次,得他帮忙,但他必定也心怀鬼胎! 思索间,我双指夹着透骨钉,对准了老阴先生的鼻梁。 屏住呼吸,我小心翼翼地将钉头落在了他鼻梁正中心,接着大拇指狠狠按在了钉子尾端! 结果我就像是将钉子按在了一块坚硬的木头上,只扎进去了一点点外皮,根本压不进去! 瞬息间,老阴先生头顶的符,“簌”的一下冒出暗蓝色的鬼火,符被烧掉的瞬间,他双目圆睁! “小子,你想坑我?!”马宝义大惊失色! 老阴先生双臂瞬间抬起,一手插马宝义胸口,一手去抓他喉咙! 我头皮发麻,老阴先生怎么这么硬?我哪儿见过这种尸…… 可我不敢乱了阵脚,马宝义还有一张符,要是我办不了老阴先生,他用那张符镇住他的瞬间,就足够顺手要了我的命!???bipai 我毫不犹豫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了出去! 血落在老阴先生脸上的瞬间,有一部分刚好落在钉子上,那皮肉瞬间软化了一些。 这顷刻间,马宝义已然用双臂挡住了老阴先生的攻击。 我用力又往下一摁! 钉子再次没入了一部分,进入老阴先生鼻梁中,我感觉到骨头那里之后,只进去了一小点,就再也按不动了…… 老阴先生的鼻梁,已经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他双目忽然变得涣散,呼吸只剩下微弱的一丝,双手软了下来。 马宝义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阵惊喜! 他一改刚才的惊慌和凶狠,迅速道:“好小子,把他弄你身上去!快!” 我抿着嘴,保持心神镇定,拉着老阴先生往背上放。 这就不是我骗马宝义了,是我真的钉不死他! 而且我们挪动老阴先生身体的时候,那枚钉子还在迅速的退出来。 马宝义的动作更快,他猛地缩身一甩!老阴先生就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噗!”的一声轻响,那钉子完全退了下来! 我只感觉到一阵寒气透骨,似有一双欲噬人的眼珠子盯着我。 我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这一刹,我后悔了……> 因为这眼神比马宝义的更恐怖,没有回头和他对视,我都感觉,他更杀人不眨眼,杀的人比马宝义更多,…… “马先生……快!”我心慌之下,猛地摸出一枚最粗的透骨钉,直接朝着肩头一拍! 这一下,我用了死劲儿! 马宝义非但没上前,反倒是快速后退到了门边! 他阴恻恻地盯着我,道:“好小子,这个情分,我记下来了,帮你就算了,这老不死的比狗皮膏药还死,你保住性命!” 语罢,马宝义就窜出门外,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这刹那间,我的手被老阴先生死死扣住。 我感觉骨头都在疼,下一刻,他就能将我右臂掰断! 疼痛,让我额头上开始滚落大颗的汗珠。 这不是怕的冷汗,是真的疼的手要断了…… 而老阴先生的另一只手,卡住了我的咽喉,我脖子被瞬间收紧。 “马宝义,你跑不掉……”老阴先生阴翳地喃道,那语气,活脱脱像是刚从阴间爬出来的恶鬼。 我拼命挣扎,艰难地挤出来一句话:“误……误会……我在……帮……帮你……” 老阴先生压根没有理会我,他手上的力气反倒是更大了。 很显然,老阴先生要杀了我,再继续去找马宝义! 我另一只手抬起,用力抓着老阴先生卡着我脖子的手。 瞬间的松弛,让我喘了口气,可下一刹,他又将我卡死! “沈髻……心结……”我只说出来这两个字,眼前就一阵发黑,整个人都朝着地上倒去。 脖子上的手,忽然松开了。 我重重地倒在地上,冰凉的地气儿不停的钻入我身体。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手臂断裂一般的疼痛消失了。 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从我肩头爬了下来。 我勉强抬了抬眼皮,瞧见的便是老阴先生狭长的脸。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疲惫,有自责,有得意,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起来。”他薄唇微动,冰冷的声音入耳。 我艰难地爬了一下,勉强坐起来身体。 这时候我看清了老阴先生的身子,他当真太瘦小了,整个身体都好像能被一把抓起来,可他的实力,却绝对不容小觑。 “你和髻儿,一起来的髻娘村?”老阴先生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我用力点了点头,答道:“对!” 现在呼吸顺畅了,我说话也没阻碍了,我立刻说,我刚才是在忽悠马宝义,我想将他弄到我身上来,这样一来,我脱困了,他也能安全,我们闹了个大乌龙,他不能杀我,我马上去带他找沈髻! 老阴先生眼神却依旧冰冷,他道:“是么?可刚才你喊马宝义动手的时候,你语气很果断,你下手那枚钉子,可没留什么余力。” 说着,老阴先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伤疤。 我:“……” 我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缜密,就连细微的纰漏都给我挑了出来! 第124章 不会阴术风水,会阳算吗? > “我刚才是……” 再一次开口,可我还没说几个字,老阴先生的眼神,从冰冷又变成了复杂,可最后,又回归了冰冷。 “油嘴滑舌,但你骗马宝义够了,骗我,再活一百年,你也骗不到。” 我一下子蔫巴了不少,脸上都是苦味儿了。 这老阴先生没说谎,他给我的感觉,真让我觉得骗不了他…… 但我思绪并没有凝滞,他放开我,就代表他不会杀我了! 是刚才“心结”二字起了效! 于是,我苦笑了笑,说了缘由。 包括马宝义要吃了我,我被逼无奈想出了办法,以及刚才我要动手的缘由,是真的怕他……他眼神比马宝义更恐怖,好像杀的人,比马宝义更多。 我语罢,老阴先生才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盯着我的眼睛。 我身体微僵,会了意。 我说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我是和沈髻姜萌一起来的,以及沈髻带着我来的目的! 老阴先生的头,忽然又垂了下来,他身体抽搐颤动了一下,喃喃道:“为了我这一把老骨头,真的有那么个必要吗?我不过是个罪人罢了。” “呃……”我挠了挠头,道:“老阴先生,你犯了什么罪?” 老阴先生却抬起头来,盯着我,眼神冰寒至极。 下一瞬,他竟又到了我的肩头,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只不过他很轻,轻若无物。 话音近至耳边:“蒋红河,你很聪明,但小聪明太多的人,会死的很惨,我不知道为何,髻儿是带着你回来,而不是罗十六,但你比不上他。” “收起你的所有想法,否则,你就埋骨在这里吧,现在带我去找髻儿。” 我:“……” 这会儿我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老阴先生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就和秦六娘一样了?我对沈髻哪儿有过什么念头? 他真因此对我有了敌意,我就简直比窦娥还冤。 我一边朝着祭司祠走,一边和老阴先生解释,说他误会了。 老阴先生没理会我,只说了两个字:“聒噪。” 我身体一僵,只能闭口不言。 刚迈步出了祭司祠门,外边儿却冒着一股浓郁的雾气。 这雾气将整个祠堂笼罩起来,还透着一缕缕的青色! 我顿觉头皮发麻,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我刚才站过的台阶处,一只手猛地探出一抓! 差一点儿,我就被抓中了…… 那只手竟是通体泛青! “青尸煞?!”我大惊失色:“马宝义折回来了?!” 我本以为他会甩开老阴先生之后,立刻就去对付沈髻。 那样的话,我带着老阴先生回到祠堂,刚好还能帮上忙…… 可我万万没想到,马宝义居然会折回来! 雾气,朝着祭司祠瞬间逼近。 “符!”老阴先生幽冷的话音响彻耳际。 “我没符……”我额头上汗珠更多,吮了一口舌尖,噗的吐了一口血出去! 雾气被破开的瞬间,一张深青色的符出现在我视线中。 那符后边儿,是张青色的脸,其身上穿着大红喜袍,是一具夫尸! 棺材房里头,一共有十来具青尸煞的夫尸。> 无形中的压力让我腿脚更软。 “没符?”老阴先生惊疑道:“后退!” 我立即听他的话,后退了数步,一股雾气钻进祭司祠内,又挡住了那夫尸的脸。 雾气中钻出一个人,是普通村民的穿着,可他一张脸透着青色,眼珠子更是如此。 这赫然是一个鬼上身的人! “马宝义没来,是用了凶尸,外加村中人被撞祟,你钻进右边的屋子,有个木箱,里头有符!”老阴先生的话音迅速。 他忽然一下,从我肩头蹿了下去,直接落到了那村民的头顶。 村民双臂抬起,死死抓住老阴先生的胳膊,就要朝着雾气中冲去! 显然,他要带着老阴先生到青尸煞身边! 我来不及多思索,眼睛朝着祭司祠右侧一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手推开了古色古香的木门,房间里满是尘埃,格外晦暗,根本不能视物。 我快速摸出手电筒,照射了一下。 一张连带着床帏的木架床,床头是雕花的柜子。 一口大红箱子就放在柜子上。 我疾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箱子。 果然,其中有一层层摞起来的符,甚至还有一根短鞭。 那鞭子和沈髻的有几分相似,材质不一样,一眼就让人觉得身上刺疼。 我抓起来一把符,没敢碰鞭子。 转身,快步出了房间,院内的一幕,却让我惊骇不已。 被鬼上身的那个村民,身体都被折断,瘫软在地上无法起身,老阴先生趴在地上,他身上也有伤口。 雾气占据了祭司祠一小半的院子,若隐若现,我瞧见其中至少有三四个人影晃动。 “符!呈一排,挡住它们!”老阴先生尖锐喊道。 我强忍着腿软和惊慌,快步踏前。 我选择院子中间,还没有被雾气侵入的范围,直接将一排符贴了下去! 雾气,瞬间不动了,甚至开始缓缓后退,慢慢退出了祭司祠……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地面满是杂乱脚印。 好险……是符起了作用。 不然的话,恐怕我和老阴先生都要被这些青尸煞给弄死。 我手心一直冒汗,又快步上前到了祭司祠门口,将剩下的符全部贴在了院门的屋檐和门槛处,最后我用力一把关上了门。 做完这些,我衣服都快被汗水浸透。 肩膀的位置又是一沉。 这沉的并非重量,而是那种压迫力……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回过头,又和老阴先生对视。 “老爷子……我又不会走……您一直爬人肩膀,不累吗?”我小声说了一句。 老阴先生没理会我这句话,眼神却透着几分失望,幽冷道:“不会阴术风水,会阳算么?” “呃……”我摇了摇头。 “……”无言以对的是老阴先生了。 “髻儿真的因为,你是个背尸人,就带你来髻娘村?还告诉你心结?”半晌后,老阴先生问道。 “那……不然呢?”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毕竟蒋家的事情,我不可能逢人就说,老张叔和秦六娘不是外人,这老阴先生绝对不是自己人,他翻脸就可能杀了我。 下一刻,老阴先生闭上眼,脑袋似乎垂下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用肩膀顶了顶他。 他一动不动,我怕因为刚才那打斗伤势让他那口气儿没了,这样我没办法给沈髻交代。 第125章 你真没画过符? > 正当我心慌,想将他从背上挪下来的时候。 “血脉。”老阴先生一声嗟叹。 我松了一大口气,还好,他气儿还在。 可我更不明所以,这和血脉有什么关系? “马宝义应该是去对付髻儿了,可他用练出来的青尸守着我们,我如今拿不了符笔,画不出厉害的符,现今凭我的本事,对付不了那些青尸,尤其是他们为髻娘夫,对我犹有压制。”老阴先生再一次开口,头稍微抬了起来。 “髻娘夫?”我先疑问了一句,接着又认真地说道:“天亮之后,它们应该会散开,我们那时候去找沈髻,老阴先生,沈髻很强,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她有能镇压青尸的手段。” 老阴先生却摇摇头,说:“你认为,当马宝义能走出那棺材的时候,这髻娘村,还能天亮吗?” 我刚想说,怎么不会天亮。 可一下子,我凝噎住了。 抬头,我看天。 天空上一层层黑气萦绕着,那实质性流淌的黑气,并非是雾,而是怨气。 瘸子张教过我,阴怨遮天之日,当凶煞遍地,我们决不能进这种地方。 因为阴怨遮天,便暗无天日。 这村子,要化作尸村鬼地了…… 一旦成为这样的地方,阳光将无法穿透怨气,尸鬼不得安宁,新滋生的怨气阴气,会让头顶的黑气更重,那就更没有阳气进入,活人将难以生存! “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时间长了,我怕沈髻撑不住,得对付了马宝义,不然就得跑……”我艰难的开口道。 “你太没用了,不会画符,如果你会,我们尚且还有机会,我可以让你画符契,化村为界。”老阴先生瞥了我一眼,眼底极为无奈。 “这……”我也无奈了,画符是道士先生的事情,或许十观相术以后会教我画符,可现在我咋会? “符契难吗?要不,你让我试试看?”我试探的问了句。 老阴先生没接话。 我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极为凝滞。 “总不能等死吧……虽然你是活尸,已经不会死了,但是沈髻和姜萌会,这村里头的村民会……”我小声嘀咕。 “其实是你怕死。”老阴先生好似看穿了我的内心。 我抿了抿嘴,又说道:“老阴先生……你这话,我咋回答……我和沈髻认识不久,就算关系匪浅,我说我不怕死了,你能信吗?” “认识不久,关系匪浅?”老阴先生的头抬得更高了,他语气都重了不少。 我身体微僵,正想解释。 老阴先生的脖子朝着我伸了伸,眼睛更是正对着我的眼珠。 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下一刻,他眼底的情绪又变了,我都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情绪了。 “箱子里有符笔,砚台,去拿出来,磨墨画符,我口述,你画符,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老阴先生干巴巴的说道。 我心头猛地狂跳了一下。 不多言,我立即走回了右侧的屋里。 果然,我在那口箱子底部找到了一只毛笔,一块黄色的砚台,一块石墨。 老阴先生喊我拿起来去堂屋画符。 我将那几样东西夹在腰间,又将箱子里头剩下的符全都取了出来。 老阴先生问我干什么,我小声说以防万一。 转身又去了堂屋,我先将所有的符都贴在了堂屋的门槛屋檐上,才按照老阴先生所说,走到屋子中的长桌前。 不过,桌上并没有符纸。 我正想回刚才的房间找符纸,老阴先生却喊我就在桌上画,桌下的抽屉里有符布,如果我能画出来,再用符布,如果我不能,他就会带我直接冲出去,看看能不能斗过青尸。 我其实很想直接说,肯定斗不过……> 但这会儿,明显不能刺激老阴先生,万一他连符契都不教我了呢? 我低头磨墨,但我发现没水,正要去打水,老阴先生却抬起一只手。 他掌肚淌下来一些发黑的血…… 难闻刺鼻的血腥气让我有些头晕,可我还是忍着磨墨。 很快,墨汁研磨好,我用符笔的毫尖浸满墨水。 “怎么画?”我深吸一口气,慎重开口道:“要不,您示范一个?” 我将符笔递给老阴先生。 他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 接着,他手指落在了桌子左侧,指甲轻微滑动。 一道符被画了出来。 顶端是一个堂字,不过顶端的盖子头,两竖分别朝着中间交叉过来,形成了一个椭圆的斜叉,而那斜叉延长而下,形成了两竖! 背尸人的符,我是会画的,符都有两道竖线裹住符身。 紧接着,老阴先生在符中填字,分别是赦、山、风! 风的两侧拉长而下,和堂的两竖对齐。 这字的空隙中,老阴先生写了几个小传,分别是土母白虎,土公青龙,最中央又写了一个风,不过去掉了其中的乂。 老阴先生停笔了。 “好了?”我问道。 不过我眉头微皱,总觉得这符欠缺了一点儿什么。 虽说背尸人画的符,是很普通的辟邪的符篆,但老张叔教过我,符成之后,浑然一体,还有一股画符人的气息,才有功效。 老阴先生这符,虽然是指甲刻出来的,但是显然没结束。 老阴先生淡淡的说了两句:“枉你是背尸人,活尸画符,天地不容,你不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死道士,没有一腔正气,符笔让我用,现在又问我有没有画好符,是想我被天打雷劈?” “看来,我们还是直接出去吧。”老阴先生说完,我就感觉肩头一股力道,似是推动我往外走…… 我身体都僵住,尴尬地说了句:“这……情况特殊,你不是很厉害吗……我没……”新笔趣阁 眼看老阴先生不理会我,我赶紧提起来了笔。 接着,我落笔在桌上,快速照着他画的符勾勒……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虽说老阴先生是分开画符的,但是于我来说…… 这道符,怎么像是一笔勾勒而成?! 我额头冒汗,心更是狂跳。 手快速抖动,一笔一划飞速走过! 手上似是有一股气,让我一口气将符勾勒而成…… 可写到最后的风那里,因为我不知道后边儿怎么画,手忽然一颤,失重地往上一提! 整道画出来的符,瞬间又被我毁了…… 我粗重地喘息着,瞪大了眼睛盯着桌子,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并且我觉得头疼欲裂,好像一天晚上没睡觉一样…… 肩头却陡然一松,老阴先生居然从我身上下来了。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我,眼中都是愕然。 “蒋红河,你真没画过符?!”他话音透着质问! 第126章 后土沈骥 > 我用力扶着额头,狠狠拍了一下。 冰凉和刺痛,让我稍稍清醒了一点点,我吐了口浊气,告诉老阴先生,真说符,我会一点儿背尸人的,可我们背尸人的符,一点儿都不复杂,感觉三分之一的难度都比不上。 老阴先生沉默,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几秒钟后,他道:“你在桌下抽屉里拿出来一卷布,重新画一张符契,符收尾之处,写上后土沈骥。” “沈髻?”我诧异。 “老骥伏枥之骥,并非髻儿。”老阴先生低声解释。 我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打开了桌下抽屉,拿出来了一卷布,将其平铺在了桌上。 “你叫沈骥,她叫沈髻,你们还有什么关系?不是上下任阴先生这么简单吧?师徒,父女?”我又问了老阴先生一句。 “你话很多。”他眼中显然有了冷硬和不满。 就在这时,祭司祠的院门处,忽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门,居然又开了! 屋檐上的符,竟开始一片片地掉落! 老阴先生急促道:“画符!” 我眼皮狂跳,却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雾气前头,走出来一人,那依旧是个普通村民,可他脖子上,却挂着一个腐烂小半的脑袋。 马宝义没来,却让自己“女儿”来了! 我又觉得脖子一阵生疼,低声骂了句:“这烂脑袋,我有机会非要把她踩爆了不可。” 那脑袋没什么反应,被鬼上身的村民却显得愈发凶狠。 他手微微一动,沉闷的铃铛声响起。 他往里一步,从他后方,却传来了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就像是有很多人在外边儿…… 只是那些脚步声机械沉闷,压根就不可能是活人! 我头皮发麻,想到了棺材房外边儿的大量夫尸…… “你再不画符,就要死在这里了,我也很难逃走,你会害死髻儿。”老阴先生幽幽道,他的视线却紧紧盯着那颗脑袋。bipai 我抿着嘴,屏住了呼吸,将毫尖再次浸满了血墨。 只是抬起手来,将要落笔的那一瞬,我额头上满是汗珠。 头疼欲裂的感觉再一次传来,让我的手都忍不住在发抖,余光还是忍不住去瞟院门口。 屋檐上所有符全部落了下来,变得漆黑。门槛上的符也开始掉落,。 被鬼上身的村民又往里走了几步,后方的雾气更多钻入院内来,那村民走到了院子中间那一排符的位置,再次被拦下。 半个院子都是厚重的雾,那雾气中却绝非刚才的三四个人影…… 我揣测,除了三四个青尸煞之外,至少还得十几个血煞化青的夫尸…… 马宝义好阴毒,丢下我不管的同时,还用了这样的手段,要斩草除根! 越想,我压力却越大,手抖得更厉害,脑袋更疼…… 我没有信心画好符了,手都开始变软。 “蒋红河?你在干什么?!”老阴先生冰冷的话音再次入耳。 “我……”我艰难地挤出来一个字。 院子中间那一串符,开始变得漆黑,逐渐要拦不住它们了…… “你,废物!” 老阴先生面上终于浮现了焦急,还有不甘。 我手又猛地攥住了笔身。 我不想死在这里啊,但现在的转机,明显是这道符,可我又无法凝神…… 更焦虑,我心就更乱,甚至都要忘记那道符的笔画了。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听到了当啷一声轻响,是拨浪鼓的声音。 冷不丁的,我就想起来了沈髻教我的吐纳之法!> 顿时,我闭上了双眼,长长的腹吸一口气。 小腹传来一股热流感,我又将那口气吐了出去。 再接着,我按照沈髻教我的频率,带着节奏呼吸。 脑袋骤然就恢复了清明,我手稳稳的落下! 变形的堂字为首,两笔拉出符身,赦、山、风为后,风去乂,其中填入土母白虎,土公青龙,中心又是一个去掉乂的风字。 我手丝毫没有停顿,最后几个字一气呵成! 后土沈骥! 这个字落定的那一瞬间,符布忽然一阵颤动! 我身边的老阴先生,他身体也是一颤,枯槁一般的脸,好似多了一点点的血肉,看上去没有那么恐怖和削瘦了。 他手,忽然一抬! 那道符簌的一下,直接挂在了这堂屋的房梁之上! 他身体猛然一窜,直接冲出了堂屋! 消失不见! 堂屋内,只剩下我一人! 我脸色大变! 因为我画符期间,那村民已经顶着马宝义女儿的脑袋,走到了堂屋门口。 屋檐上挂着的符也在迅速的掉落下来。 等符完全落尽,它们就能进屋! 符契是画好了,其中还写了老阴先生的名字沈骥,他明显有变化,好似变强了! 可他居然甩下我跑了!? 我紧咬着牙关,骂娘的心都有了。 当啷当啷的拨浪鼓声响起,我腰间格外冰凉,显然,蒋幽女要帮我。 “老妹……”我抬头,看着那颗腐烂一半的脑袋,哑着声音喊了句:“误会……我刚才救了你爹……” 我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屋檐上最后一道符落下! 那村民迈步往里,雾气之中挤出来了十几个身影,就要进入堂屋! 显然,那些尸体要将我活活撕碎! “操!”我骂了一个字,同时我刚才缩在身后的手,直接抽出。 我手中握着七根透骨钉! “七窍锁尸!”我又一声厉喝,透骨钉朝着那脑袋拍去,同时我喷出一口舌尖血。 那脑袋骤然一颤,好似要从村民肩头掉落。 我大喜过望,她肯定没老阴先生的头硬,我只要钉死她,说不定有机会!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脑袋旁侧探出一只深青色的手,直接朝着我挡来! 我手中的透骨钉,直接拍在了那青尸手掌上! 钉子没有没入分毫,尾端撞击在我手上,钻心的疼痛传来。 下一刻,那村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双手抬起,直接来插我眼珠!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我躲闪不及的时候,一道鞭影从后方射来,鞭头簌的一下,缠中了我的肩膀! 我整个人被拔起,朝着堂屋外拉去! 身体穿过雾气,一眼看到下方当真是三口青尸煞,十来口血煞化青,我头皮发麻! 砰的一下,我脚落地,我本以为是沈髻来了。 可我身边的并非沈髻,而是老阴先生,他手中握着一根鞭子,这鞭子要稍微短一些,右边的房门开着。 我才想起来,符旁边,有这样一根鞭,那鞭子多看一眼,都皮肤刺痛。 看来,这是老阴先生的兵器! 第127章 你跪下吧 > “沈老爷子……我还以为你溜之大吉了……还好,还好……” 我强忍着心悸,沙哑开口。 老阴先生并没有理会我,他身体从伛偻,开始变得挺直。 雾气薄了。 此时我们站在院子尾巴,临近院门的位置。 那些血煞化青和青尸煞的夫尸反倒是在院内。 缭绕着他们的雾气,一点点的钻进了阴先生的身体里。 正因此,阴先生才挺直了身体。 活尸凭借一口气,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模样。 老阴先生虽然厉害,能克制马宝义,但我刚才也看出来了,他身体有缺陷。 那么伛偻,似是枯柴一般的尸身,就好像被吸走了一切。 甚至比当时的陈大强,看着还要凄惨。 要知道,陈大强都是被偷走了寿命…… 我不知道老阴先生死的时候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才能在这种死相下还保留了一口气。 可现在,他却稳稳当当的站起来了。 虽说他依旧枯瘦,依旧瘦的像是一条竹竿,但他体内,明显在不停的吞噬阴气,怨气!这会让他比之前更强。 老阴先生静静的握着长鞭,看着堂屋前头那些血煞化青的夫尸,以及那三口青尸煞。 这时,那些尸体机械的转过身来,与此同时,最中央的村民走出,他肩头还是立着那颗脑袋。 我这才注意到,村民的身上,有很多细细的钢丝。 这些钢丝连接在那些尸体身上。 村民的行动,连带着尸体在动?!bipai 原来,赶尸匠是这样的控尸之法?这和纸扎匠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村民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道:“老不死的。” 他话音很细,像是个女人。 老阴先生并没有接话。 下一瞬,村民忽然一甩双臂! 他猛地冲出身体! 与此同时,所有的夫尸,全部纵身扑出! 那一幕,别提有多恐怖了! 我就站在那里,都觉得透骨冰寒! 即便是老阴先生变强了,可这里毕竟是十几个血煞化青,还有几个青尸煞啊! 他能对付吗? 不是我怀疑他的能力,他的确很镇定,这气场很强大。 可毕竟沈髻那么强,她都要凭借其他的东西镇住青尸煞…… 其实,三十六计,走为上…… 现在却来不及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阴先生忽然另一只手,从衣服内取出来了一样物品。 那居然是一根唢呐。 唢呐落至老阴先生的唇边,一声凄婉的哀乐在院内响彻。 我形容不上来。 总之我感觉从心底升起了一种压迫力,这压力自上而来,让我难以喘息! 扑出的那些夫尸,居然砰砰砰的,全部跪倒在了地上! 哀乐凄凉婉转,在祭司祠内回荡。 那些夫尸跪倒之后,脑袋都诡异的垂着,任凭那被鬼上身的村民再怎么用力拽动,都没有丝毫动静。 我看的傻眼了。> 这唢呐,是什么东西?完全颠覆了我对唢呐一响的认知…… “老东西,你!”那村民一声尖叫,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恐惧,他身体骤然一跃,就要跳出祭司祠外。 老阴先生还是在吹奏唢呐,可他另一只手的长鞭猛然往前一扬! 啪! 鞭子击中了那颗头颅,直接将其卷了下来! 村民口吐白沫,砰的一声倒地。 老阴先生往后一拽,头颅就落到了我们脚下。 它却咕噜咕噜的,朝着门口的滚去。 老阴先生没有动,我面色微变,骤然抬腿,一脚朝着她脑袋踩去! 我稳稳当当踩中了她的头! 只觉得一阵寒气自脚上传来,我刚好踩中的,居然是她嘴巴,她好像要咬我一样! 我陡然变了一下力道,脚往后一缩,接着我狠狠一脚踹上去! 它骤然被我踹飞,撞在了一侧的院墙上,又弹了回来! 我从兜里快速摸出来了驴蹄子,骤然冲着它甩出! 它本来要弹飞到我身上,却被老驴蹄子打中,去掉了冲势! 老驴蹄子也刚好塞进她空中,她又落了地。 不过却没有咕噜咕噜的滚走了…… 我走到头颅跟前,用力的踩着她,鞋底狠狠的碾了两下。 哀乐一般的唢呐声停下来了。 老阴先生幽幽说道:“你为何拦住她?我要让她去找马宝义报信,好一网打尽。” “呃……”我迟疑了一下说道:“沈老先生,万一,马宝义跑了呢?” 我这话,直接就让老阴先生沉默了。 我尴尬的解释,说:“你看你吹了个唢呐,就直接镇住了青尸煞……马宝义又不会想和你死磕,他直接跑了,你说你咋整?” 老阴先生总算点了点头,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说道:“脑子很活络,聪明又机灵。” 我稍稍松了口气,其实刚才他还说我小聪明太多,很容易早死…… 但人总凭实力说话,我刚才那道符,才是扭转局面的关键。 “走,我们去找沈髻。”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马宝义肯定对付她呢,我们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老阴先生却沉默了不少,又低下来了头。 我捡起来了地上的头颅,用一张布将其裹起来。 又不解的看了老阴先生一眼,疑惑道:“为啥不走……马宝义的实力不容小觑,他给自己留了七口青尸煞,我怕沈髻出事……” 老阴先生还是没回答我。 “沈老先生……不兴这个节骨眼犟脾气的……虽然我不晓得你们发生过什么,但你不能拖延时间。” 我迈步,走至了老阴先生跟前,正要伸手拽住他胳膊,拉他走。 他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暂且,他们没事。”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都滚动了一下。 老阴先生这么神?站在这地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刚才,他显然是不知道的!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堂屋内悬挂着的符契…… “髻儿如今,怎么样了?”老阴先生语气忽然倦怠了几分,拉家常似的问我。 我挠了挠头,回答说:“多的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她很强,会画符,会用道术,会阴术风水,又会阳算卜卦。” “道术、阴术、阳算……”老阴先生目光都变得灼热几分。 “那罗十六呢?”他又问我。 “呃……”这下我就只能摇头了,说我不知道,甚至都不认识他,只是听过而已。 老阴先生若有所思。 他上下又打量了我一遍,道:“你跪下吧。” 第128章 马先生,帮我! > “跪下?”我眼神更不解。 “你年纪不大,至多二十一二,模样尚可。三年多了,罗十六却没跟着髻儿来,看来,髻儿对他无念,你这张皮囊,的确是髻娘所喜爱,髻儿血脉相传,她带上你,也是情有可原。”老阴先生语气平静了很多,又道:“虽然你弱,但你的确天赋异禀,符契,居然看一眼就会,你拜师于我,我教你阴术,好让你不要那么废物。” 我总算明白,之前老阴先生说了一句血脉,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现在虽说的髻娘,看来就是沈髻的先祖? 髻娘喜欢好看的男人,沈髻也喜欢好看的男人? 可我却无语凝噎,老阴先生还真和秦六娘一样,没完没了了。 此外,我又知道了一点点关于沈髻的事情。 她和罗十六,有一些男女之情的瓜葛?! 我定了定神,告诉老阴先生,他误会了,沈髻咋可能对我有意思?我对沈髻也没他想的那种念头,虽然我承认,我这张皮囊是好看,但我有女朋友。 老阴先生眉头紧皱,眼中却多出几分愕然。 下一瞬,他眼神冰冷了下来。 “你不但聒噪,油嘴滑舌,还很贫嘴,居然有女人,还要招惹髻儿?” “……” 我睁大了眼睛,问阴先生是不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我先说了,我和沈髻相互都没任何可能。 老阴先生却冷冰冰的说,他是了解沈髻的,如果我们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她肯定不会带着我来髻娘村,还说了那么多的事情。 我身体彻底僵住了。 眼看老阴先生眼中已然有了杀机,我心知事情瞒不下去了,就和他说了我血脉的事情,以及我和沈髻的关系,在辈分上来说,她算是我曾祖奶奶,她带着我,都是因为蒋家的传承,我们有一件共同的事情要去做。 老阴先生眼中的杀机,这才成为恍然,脸色都变得好看许多。 我松了口气,讪笑了一下,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老阴先生还是没动,他又打量了我一眼,还是喊我跪下。 我茫然了,问他,这会又让我跪什么? 老阴先生平静的告诉我,刚才他怕是沈髻看上了我,所以想教我,让我不要是个废物。 现在,他就是单纯的愿意收我为徒,觉得我天赋不错。 我脸上就都是苦笑了。 我说我不能拜他为师。 老阴先生微眯着眼睛,问我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拒绝他的收徒,会让我这辈子都追悔莫及。 其实,我想学啊,刚才他唢呐一响,镇住了那么多夫尸,还不乏有青尸煞! 甚至他教我的符,让他变得这么强! 还有他用鞭子,肯定是他教沈髻的身手功夫。 可我已经拜师了老先生,开始学十观相术了。 那张符纸上写了,我一旦改换门庭,就会身首异处,五脏俱焚,魂飞魄散! 我更是苦笑,和老阴先生说了,我已经拜师学艺,而且发过毒誓,无法再拜他。bipaic0 紧接着,我神色又认真许多,说如果他真看我天赋异禀,要不就直接教我一些东西,我虽然不能喊他师尊,给他行拜师礼,但我肯定会把他当师尊一样敬重,甚至可以天天背着他。 老阴先生白了我一眼,转身直接朝着祭司祠外走去。 我提着头颅,跟上了他。 在小巷子里七绕八拐的走着,老阴先生像是知道路一样。 此时,所有的巷子都极为安静,好像没有任何尸鬼一样。 可我心里头却知道,那些东西,恐怕都和马宝义一起,去对付沈髻了! 老阴先生的步伐很快,我紧跟着他,速度也不慢。 没过多久,我们就走出了巷子,身处于一条马路上。> 远眺,还瞧不见有髻娘雕像的祠堂,我们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老先生是我师尊,無先生和老先生又是师兄弟的关系,蒋盘是無先生的父亲,沈髻是蒋盘的徒弟,沈髻的确和無先生一个辈分。 那她现在也不能算是我曾祖奶奶了啊,最多是我姑姑。 我刚想到这里。 忽然,异变突生。 本来好端端走着的老阴先生,好似胸口遭遇重击,腹部猛地往里一缩,整个身体好似快折断了一样,一下子弹射而出几米,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我面色大变,快步到了老阴先生身边!更是惊骇的左右四看! 老阴先生的气息本来已经攀升很高,这一下,又变得萎靡了下来,他同样惊疑不定的左右四看。 下一瞬,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腹部。 我顺着视线看过去,心头更惊愕。 他腹部出现了一道极为严重的伤痕,就像是被铜器烫伤了一般。 这是刚才无形的一击? 可周围什么都没出现啊,是什么东西伤到的老阴先生。 “这……怎么回事……”我惊疑不定的问道。 老阴先生整张脸都紧绷着,他半晌才缓过来,沙哑道:“忽然蹿入村内一股正煞之气,冲着我来的,本来它要将我穿透了……忽然,又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不解道:“什么是正煞之气?” 老阴先生却迅速爬到了我的后背上,他甚至比之前更伛偻萎靡了。 “往前走,去见髻儿,再来两股正煞之气,我就撑不住了,村外来了高人!想要诛灭村内所有的鬼祟!”老阴先生的话音变得极为严厉。 我脸色再变,不敢停顿,朝着前方小跑而去。 几分钟后,视线中的村路就变得熟悉起来,果然瞧见了祠堂。 祠堂之外,乌泱泱的密集着大量血煞化青的夫尸,最前方,则是几个青尸煞! 除此之外,我还瞧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那赫然便是马宝义! 打斗的声音,从祠堂内不停的传出,我眼皮一直狂跳。 马宝义坐山观虎斗? 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肯定是村中的活尸钻进了祠堂内,在和沈髻搏斗! 他是想看着沈髻力竭,再让夫尸动手? 同时,我肩头的老阴先生,手挣扎着动了动,似要动鞭子。 我思绪极快,低声道:“沈老先生,你先别动,等我靠近点儿,你再给他一个狠的。” 老阴先生的头垂了下去,似是没呼吸了一般。 我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马先生!帮我!” 恰逢此时,马宝义扭过头来,他狭长的柳叶眼看向我这边,眼中却出现一抹愕然,好似不敢相信一样。 我没给他思索的机会,大声又喊道:“这老不死的,快断气了!刚才你派过来的人,帮了我大忙!可他们都被干掉了,我做不掉他!钉住了他的骨头,快帮我砍了他的头!” 转瞬,我已经跑到了那群夫尸前头。 马宝义眼中思索极快,神色又是一狠,沉声道:“好小子,你很不错,带他过来!” 话语间,马宝义手从腰间一摸,便拿出来了一把匕首。 夫尸并没有阻拦我,轻易的让我走到了马宝义跟前。 一个锐利似是尖刀的目光,落至我脸上。 “蒋红河!你干什么!”沈髻愤怒的尖叫骤然传出! 第129章 一颗孤胆,为何胆小? > 我身体一颤,说真的,沈髻这一嗓子,充满了愤怒和杀机! 可我现在却不敢扭头,因为现在要对付马宝义,我怕我一分神,就要出纰漏! 马宝义阴狠的脸,瞬间变得兴奋扭曲。 他扬起胳膊,手中的匕首散发着阵阵寒芒。 “老不死的东西!压着我三年多!今天你咽气,明天我就烹你的骨肉汤!” 他匕首瞬间朝着老阴先生脖子上一斩! “马宝义!你敢!”尖锐的呵斥声,几乎刺穿了我的耳膜! 马宝义哪儿理会沈髻? 说时迟,那时快,老阴先生的头猛然抬起,身体骤然往前一探! 马宝义毫无防备,老阴先生一把就挡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另一只手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 这么近的距离,马宝义已经来不及反抗! “噗嗤!”一声,鲜血溅射而出。 马宝义瞪大了眼珠,张开嘴巴,血却咕嘟咕嘟的冒了出来! 老阴先生又骤然收手,回到了我肩头。 我蹬蹬蹬的后退了数步,马宝义手中的匕首咣当一下落地,他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胸前的伤口。 其瞪大的双眼中尽是狠厉和不甘。 “你……和……和老东西……骗我……”马宝义口中艰难挤出几个字。 我额头上青筋鼓起,太阳穴都在突突突的跳动。 盯着马宝义,眼看他此时的伤势,足足的致命! 我眼神也冷冽下来,解开了腰头装着马宝义女儿脑袋的袋子。 手一翻,袋子里就落出来了那颗腐烂小半的头。 头落到地上,我抬起腿,狠狠往下一踩! 咔嚓一声轻响,是那头裂了……驴蹄子也从她口中落了出来。 “你!”马宝义目眦欲裂,颤栗地喊了一句:“连玉……” “你踩我妹妹的时候,不是很用力吗?”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声又道:“你还将她和那堆尸肉放在一起,打算吃了我,又吃掉她?!” “抱着你女儿去啃吧!”我话音落罢的瞬间,抽出分尸刀,一刀直接插进了那头颅的顶端! 分尸刀一阵炙热,那股滚烫,险些让我握不住手。 我再提刀一甩! 头颅朝着马宝义飞去。 马宝义骤然抬起一只手,接住了头颅。 他此时半张脸都是血,胸口还在冒血! 可他的脸上,尽是悲愤和绝望。 他没有再开口,将那头颅塞进胸口,又用一团衣服,堵住了伤口。 突然,他的身体骤然倾斜,做出前冲的动作,双手十指快速律动,守在祠堂外的夫尸,开始动弹了起来。 尤其是最前方的七个青尸煞,缓慢机械地向前移动。 我只感觉周身上下都充满了庞大的压力,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它们分尸! “蒋红河!带我师尊进来!”沈髻的话音再一次传来。 这一次,就没刚才的杀机了。 我余光这才看了一眼祠堂内。 几十个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活尸村民,正在围斗沈髻! 沈真为首的几个汉子,外加姜萌,都躲在了髻娘雕像那边。 不过,我没动……> 因为“簌”的一声轻响,一具青尸煞跃起,落至了祠堂门前。 青尸封门!我根本不可能跑进去。 马宝义森寒的厉喝:“骗我害我,诛我女儿魂魄,小杂种,老杂种,受死!” 他骤然迈步往前,所有的夫尸同时冲向我和老阴先生,它们全都抬起双臂,似要将我们扎成马蜂窝。 老阴先生也动了!bipaic0 他从我肩头勉强直立起身体,双手却拿着一柄唢呐,哀乐声骤然响起…… 就这么转瞬之间。 所有的夫尸,全部呆呆停在了原地,“砰”的一声,跪倒下来! 马宝义原本的冲势,被他控制夫尸的钢丝骤然拽住,整个身体“啪”的一下摔倒在地! 他浑身都在颤栗,哆嗦的支棱起来身体,惊惶地看着老阴先生。 “送丧的哀乐,你这老东西……对……你是祭司,也是祭品!你们髻娘村,都是一群疯子!”马宝义神情愈发癫狂,但他的话音,却开始变得虚弱。 骤然间,马宝义直起身体,双目圆睁,却猛然一转身,朝着村路另一头狂奔而去! 我面色微变。 还以为马宝义表现的这么歇斯底里,是要拼死燃烧一下。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逃?! 我迈步就要追上去! 耳边的哀乐消失不见,老阴先生伸手按住了我的头。 “他被我打断了心脉,活不了一时三刻了,不用追。” 老阴先生略疲惫地说道。 这时,又有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周围那些夫尸身上萦绕而出。 老阴先生的身体,明显好转了一些。 他离开我肩头,身体落至地上。 我心跳的厉害。 肉眼可见,那些雾气钻入老阴先生身体更多,他的身体更挺直,这便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看来,刚才的正煞之气虽然强,但老阴先生好像以整个髻娘村为阴气的根源,正在迅速恢复。 之前他显然没办法这么做,难道是因为有了那道符契? 我刚想到这里,老阴先生忽然面朝着祠堂,抬起手来,黑红色的血液在他掌中流淌,顺着手臂滑落而下。 他口中幽幽呢喃,但我听不清楚他具体说的什么。 祠堂内正在拼命进攻沈髻的那些活尸村民,忽而一下全停顿下来。 所有活尸村民都扭头看向了老阴先生。 突然,他们都迈步,朝着老阴先生走来。 说实在的,虽说我知道老阴先生控制住了他们,但毕竟是那么多活尸,我还是怕。 尤其是他们逐个走到了老阴先生的身后,也相当于在我身后。 我不敢将后背留给那么多死人…… 随着最后一个活尸村民走过来,我身体往前一窜,就要朝着沈髻身后跑去。 结果一个力道却忽然从我肩头传来,还伴随着老阴先生的疑问。 “蒋红河,你干什么?” 我肩头被定住,双腿一阵甩空,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好老阴先生抓的紧,我才堪堪站稳。 扭头,我讪笑了一下,瞥了一眼后边儿的活尸村民。 老阴先生这才皱皱眉,道:“有一颗孤胆,短短时间,坑了马宝义两度,可现在怎么又怕了它们?它们不会吃了你。” 第130章 阵眼?! > 呃…… 我还没说话,沈髻却忽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交叉在头顶,俯身磕头。 这一幕,更让我傻眼了。 我承认,师徒相见,肯定会煽情一点儿,可我没想到,沈髻居然用这种方式下跪,这不只是简单的师徒之情,更有上下尊卑…… “哎……”老阴先生一声嗟叹,摇了摇头,复杂地看着沈髻。 “髻儿,你早就不用跪我这赎罪之人,起来吧,莫因此引起羌族不满。” 沈髻还是跪着,又拜了两下,才站起身来。 一贯冷若冰山的沈髻,却眼眶通红地哽咽道:“髻儿逃避了很多年,一直没敢回来,让您受苦了。” 老阴先生松开了我的胳膊,朝着沈髻走近。 此时,他眼中欣慰了不少,神色更是怔怔。 “一个赎罪之人,又有什么苦?倒是髻儿,你变强了,变得更像是髻娘,让为师欣慰,让整个髻娘村,都为之振奋!”老阴先生话音极为感叹。 转眼,他就要走至沈髻跟前。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温度,还有接连不断的倒地声! 我余光一看,居然是外边儿的活尸村民,一个个直挺挺的倒下! 我脸色陡然大变! “小心!”我惊惶地大喊出声,本能的驱使,让我骤然侧身,直接挡在了老阴先生的背后! 一种极为炙热的温度,穿透了我的身体。 这并未给我带来丝毫伤害…… 后方,却传来了咔嚓一声轻响……似乎什么东西断了…… “师尊!”一声惊恐的尖叫,让我头皮都发麻。 我猛然回过头,却瞧见老阴先生的身体无力地坠落至地面…… 我惊惶之下,探手去搀扶老阴先生。 几乎同时,沈髻也伸手扶他,我们两个同时撑住了他的身体。 老阴先生双目圆睁,似是格外痛苦,张着嘴,却发不出来声音了。 他上半身还算正常,可下半身却变得很是迟钝…… 我毫不犹豫,一个侧身弯腰,将他背在了背上。 “正煞之气!”我脱口而出:“沈老爷子说了,村外有高人,要诛灭整个村内的鬼祟!” 沈髻眼中却怒火滔天。 她往前一步,走到了祠堂的门前,又疾步到了外边儿的村路上,盯着村外的方向。 我没敢多说话,因为这会儿的沈髻,神色太过冰寒,杀机都要喷涌而出。 下一瞬,沈髻单手掐指,似是在计算着什么,同时,她另一手托起了杨公盘,低头看着杨公盘上转动的指针。 片刻后,沈髻喃喃道:“阳龙撞阴煞,外头有人改了风水,以正煞破阴,可正煞破阴,是追阵眼而去,村内最凶的不是马宝义吗?这怎么可能……” “师尊,你是阵眼?!”沈髻骤然扭头,看向了我肩头的老阴先生! 可老阴先生已经回答不出话来了,就那么疲力地耷拉在我肩头。 沈髻的额头上又冒出来了汗珠,眼中是按耐不住的焦急。 “下一股正煞之气还在蓄力,应该是从远处的山龙改来的风水,并非大动,可必须要解决阵眼的问题,不然下一道气,还会打在您身上!”沈髻又开口道。 老阴先生的手,勉强指了一个方向,再次垂下。 我能看见有淡淡的雾气朝着他身体上萦绕而去,是在修补他身体的创伤。> 可这一次,他显然比刚才伤的重,恢复的速度不如之前。 恐怕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再来两股,他就挡不住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股,就要送他归西! 沈髻的视线眺望老阴先生所指的方向,瞳孔紧缩,喃喃道:“祭司祠?” “跟我走!”沈髻的语气带着命令。 她迈步往前,我紧随其后。 这时,后方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余光一看,是姜萌和沈真几人跟上来了。 我和沈髻并肩走着,沈髻面色紧绷,一直催促我快一点,她脸上尽是惶急。 我虽然听不懂正煞之气,改风水这一类的话,但我知道,她是要尽快解决问题。 外头的气,不应该打老阴先生,可现在却不偏不倚的打中了他。 这缘由,是从祭司祠而来?! 我刚想到这里,忽然身体一颤,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符契?”我脱口而出。bipaic0 “符契!”沈髻猛然盯着我,惊疑道:“蒋红河,你说什么?这里有符契?!” “在哪儿?!”沈髻刚问出来,她又盯着老阴先生,眼中闪过恍然之色。 我几乎同时说出,在祭司祠。 沈髻纵身一跃,上了一处房顶,沿着屋脊飞速疾驰。 我心头咯噔一下,也跃上房顶,堪堪跟上沈髻的脚步。 几分钟后,我们赶回了祭司祠。 沈髻先一步进了堂屋,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堂屋房梁上挂着的符契! “后土沈骥……真的是符契……化村为界,怪不得马宝义不敌……” 沈髻话音未落,手已然扬起,一鞭子击中了符契,将其打的寸寸断裂…… 我明显感觉到背上的老阴先生,气息更为萎靡了下来。 不过,刚才他也吸收了一些村内的阴气怨气,至少勉强抬得起来头,不会断气了…… 我松了口气,沈髻却走出了堂屋,扫过地上的夫尸一眼,又看向了村子上空。 我跟上沈髻,同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本来,这髻娘村的天上是阴气怨气涌动,是尸村鬼地,暗无天日! 可现在,天空中却忽然出现了一抹氤氲的红…… 好似从最中间炸开,阴气和怨气,开始逐渐消散了。 “天要亮了,带我师尊回屋内,他最好不见天光。”沈髻又吩咐了我一声。 我刚才走出来,又后退了几步,回到堂屋中。 黑夜迅速被天光驱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天果然亮了…… 我摸出来手机瞧了一眼时间,这会儿都早晨八点钟了。 若非尸村鬼地的缘由,早就应该天亮了。 我肩头的老阴先生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了丝毫声息。 外头的那些夫尸,全都瘫倒在了地上,虽说阳光照射,但却没给他们带来伤害,他们也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髻又进了堂屋内。 她紧紧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符契碎片,低喃道:“不应该……难道是当年罗十六留的符?可为什么师尊之前没用?” 第131章 生血藏骨 > 我:“……” 其实,我本以为沈髻会很认真地问符是哪儿来的。 我都想好了要怎么回答。 可她居然会想是别人画的符,留在这里的?! 说真的,在马宝义面前,先背了罗十六的锅,承受了马宝义的怨气。 这功劳,沈髻居然就本能地归功给他了? 我张了张嘴,正想道明实情。 后方却传来了脚步声,是姜萌,沈真等人进了祭司祠。 姜萌一声惊呼传来。 显然,她是被这里的夫尸吓了一跳。 沈髻抬起头来,看向了院内。 姜萌快步走进了堂屋,沈真几人也没落下。 “先师……天亮了,怨气散了?老阴先生他……没事吧?”姜萌眼中显然有担忧。 沈真几人更是担心无比地看着老阴先生。 沈髻嗯了一声,说没大碍,不过村外来了高人,可能是看髻娘村阴气冲天,才会动用风水。 她让姜萌去村口等待,等高人进村,将其请来。 姜萌立即点点头,道了一声“遵命!”。 沈髻又看向了沈真等人,沉声又道:“去村内各处,将存活的村民全部找出来,马宝义被老阴先生重创,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等会儿我就会将他抓来,再想办法给大家解毒。” 沈真等人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他们和姜萌都领命,快速离开了祭司祠,祭司祠内,就只剩下我和沈髻两人。 沈髻先看向我肩头,再看向了我,眼中疑惑。 她问我是怎么背上她师尊的?昨夜她看我走到一条小巷子里就不见了,本来要去找我,可活尸村民来的越来越多,她无暇顾及,再之后,马宝义就来了,马宝义还和她叫嚣,说已经将她师尊斩杀。 我嘀咕了一句,说马宝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然后才详细告诉了沈髻,我是被马宝义抓了,以及我巧用计谋,将老阴先生背在背上的事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兴致不高。 沈髻喃喃道:“原来如此,然后师尊让你拿出来了符,他也能因此吹奏丧乐,制服所有夫尸?” “……”我睁大了眼珠子,和沈髻对视! “嗯?”沈髻眼中再次露出疑惑,问我怎么了。 “没事,就是你说的都对。”我回答了一句,想要先将老阴先生放下来。 沈髻眼中显然出现了一抹不满,小声道:“蒋红河,你又敷衍我?” 同时她上前按住了我的胳膊,让我不要放下来,就暂且这么背着她师尊。 我张张嘴,最后又偃旗息鼓,没打算说话了。 其实是说也没啥意义。 我干脆坐在了椅子前头,怔怔地看着院内的夫尸出了神。 这髻娘村,有很多地方让人不明所以。 老阴先生的身份,沈髻的身份…… 老阴先生十句话不离一个“罪人”。 沈髻又对他如此谦卑恭敬…… 还有,罗十六和沈髻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鬼使神差的,居然又想到了髻娘的脸…… 我打了个寒噤,极力驱散了自己的念头。 心想自己在干嘛呢?怎么会想起一个鞋拔子?!> 晃了晃脑袋,我抬起头来,却发现沈髻在看我。 不……她是在看老阴先生。 沈髻的眼中,犹有几分哀伤。 一点点阳光映射在她的身上。 我忽然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沈髻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痕。 那伤痕是鼓起的,细细一条,环绕着整个脖子。 她本来肌肤无暇,那一条伤痕却破坏了一些美感。 能形成这样的伤疤,绝对是很严重的伤势! 沈髻居然受过这种伤?! 我思绪开始延展。 沈髻忽然冷哼了一声,低声道:“蒋红河,你一路上,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你越来越过分了。” 沈髻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第一瞬间,我是尴尬的。 因为我路上学十观相术,的确没少偷偷看她和姜萌。 可下一瞬,我又不忿了起来,嘀咕了一句:“我又对你没意思,你都知道我为什么看你。” 刹那,我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冷意笼罩。 沈髻语气又冷了不少,盯着我,说:“你路上是看相,但刚才的眼神,并非看相。” 我脱口而出了一句话:“那你以为我在看你脸?只不过你脖子上有条疤而已,我看的是那条疤。” 沈髻的脸色再变了变,她手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眼中却露出了一抹慌张。 她直接转过头去,似是躲开了我的目光。 这一下,我又有些后悔了。 多多少少,我那话有些冲。 女孩子对于容貌,皮肤,都格外在意,显然,我不只是看到了沈髻的伤疤,更是戳到她的伤疤上了。 站起身,我不自然的说了句对不起。 沈髻没回头,还是一只手捂着脖子。 下一刻,她就朝着祭司祠外走去。 临到祭司祠门口的时候,她低头,沙哑地说了句,她现在去将马宝义带回来,如果沈真带着村民们来了,让他们都在这里等待,如果姜萌带着高人回来了,也让他们在这里等一等。 一转眼,沈髻便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尴尬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又坐了回去,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笔墨砚台,苦笑着自言自语:“和一个没见过的人,你置什么气呢?” 祭司祠内,格外的安静,就我一个活人,我连自己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我扭头瞧了瞧背上老阴先生的脸,本能的耸了耸肩头。 不过现在白天,他回应不了我。 扫了一眼堂屋内,我发现墙边还有椅子,上边搭着衣服。 我就过去,取了一件衣服搭在了老阴先生的身上。 一时半会儿没人回来,我因为之前精神高度紧张和集中,更没多大困意,索性就摸出来了十观相术,又开始读了起来。 读了一会儿,我瞳孔便紧缩了一下,喃喃道:“生血藏骨,阴阳骨肉均。” 我直接起身,果断的将老阴先生的身体从肩膀上挪了下来,平放在了长条木桌上。 我尽量摆正了他的手脚四肢,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身上的“肉”。 我看的并非是皮肤,而是“肉”! 看了半晌,我想,我知道老阴先生是怎么死的了…… 第132章 梦里什么都有 >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我解开了老阴先生胸口的衣服。 曝露在视线中的,是干瘪的皮肤。 皮肤上有深浅不一的痕迹,粗看无法发现,可仔细看下去,就逐渐明显起来。 我一只手遮住老阴先生的额头,在手掌的背光之中,同样有略深色的痕迹。 这,是伤! 不过,这并非刀伤烫伤一类的明伤,而是肉伤。 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这肉伤恢复了很多,可就像是一面镜子碎了不会复原,肉伤之后,依旧会留下痕迹。 生血藏骨之肉,更有着支撑着人的生气。 老阴先生如此干瘪,是生气从肉中被吸走,穿透出来的伤势。 这绝对是莫大的痛苦!他居然能在这种痛苦中保持一口活尸之气,其性格着实坚韧可怕! 我又联想到了那些活尸村民他们身上的伤口,那是放出了血! 血中同样蕴含了精气生气…… 我顿时不寒而栗! 事情哪儿有那么多巧合,老阴先生是和那些村民一起变成了活尸! 这髻娘村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死那么多人,消耗那么多生气? 我刚想到这里,脚步声从祭司祠外传来。 沈真等人进了祠堂,后边儿鱼贯而入,进来了不少人。 他们都和沈真穿戴相仿,全是髻娘村的村民。 不过每个人都在左右四看,眼中犹有渴望,当他们瞧见我的时候,脸上透着疑惑,再看见桌上的老阴先生时,几乎同时躬身行礼! 我心头突地一跳。赶紧将老阴先生的身体扶起,让他坐在了桌上,又帮他拉上了衣领子。 “天亮了,人要醒,活尸要睡觉。”我立即解释,怕引起误会。???bipai 不过大家并没有理会我。 沈真匆匆进了堂屋,问我阴先生呢? 自然,他说的阴先生就是沈髻。 “抓马宝义,给大家解毒。”我答道。 沈真松了一口气,其余村民眼中终于有了振奋之色。 再之后就是等待了,祭司祠内人太多,我不好看十观相术。 可这一等,居然就等了四、五个小时。 都已经到了一点钟,沈髻居然还没回来。 村民大多露出担忧之色,沈真要带人去找沈髻。> 我一样不安,想着得去找找的时候,沈髻终于回来了。 她冷着一张脸,拖着马宝义进了祭司祠! 自她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沈髻身上有不少破损伤口。 显然,马宝义没有束手就擒。 沈真立即单膝跪地行礼,院内所有村民,几乎同时单膝跪下,双手按在身前。 沈髻一眼扫过众人,抿了抿唇,道:“村内,只剩下大家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所有人眼眶都红了,没人多言,只是全部看向了马宝义,恨意和杀机喷涌而出! 如果眼神能杀人,可能马宝义已经死了一百次。 “解毒之法,说出来。”沈髻闭了闭眼,才垂头看向马宝义。 此时的马宝义,神色萎靡,气若游丝,随时都会气绝身亡。 我注意到,他胸口的伤势经过简单的缝补,不过断了心脉之伤,不可能恢复,老阴先生说的没错,他撑不住太久了。 马宝义只是脸皮动了动,好像没力气说话。 沈真匆匆走到了沈髻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看众多村民。 沈髻松开了马宝义的胳膊,他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她又取出来了一个小瓷瓶,倒出来了一枚药丸交给沈真。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和沈髻让我给瘸子张吃的药一模一样。 沈真立即就给马宝义服下。 马宝义的脸,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血色,支棱起来了身体。 “解毒之法!说!”沈真语气狠厉的多。 马宝义张着嘴,嗬嗬的喘了几口粗气。 他满眼都是阴霾和怨恨,忽然又笑了笑。 “睡一觉吧,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马宝义挤出来了几个字。 沈真扬起了巴掌,“啪”的一耳光,抽得马宝义一下子瘫倒在地。 他又将马宝义拽起来,哑着嗓子道:“嘴硬是没用的!不说,你就会生不如死!” 周围的村民,眼神恨意更多,沈髻平静地说道:“虽然你断了心脉,但是我不想要你死,你就死不了,至少,这个过程会被无限延长。” “呵呵。”马宝义眼神嘲讽,冷笑了一声,他语气透着淡漠:“我儿丧命,被你们分尸的时候,连玉和我婆姨被你们残害的时候,我早已经生不如死。” “老东西压着我,让我无法杀了你们报仇,我想要去杀罗十六,他不让我离开髻娘村。” “三年多了,这生不如死,我还怕吗?”马宝义冷冰冰地看着沈髻。 第133章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报应? > 忽然间,他又笑了笑,道:“我逃不掉了,想来这辈子没机会再报仇,但我也没有牵挂了,连玉被你们害得魂飞魄散,我想,等今晚开始,这些村民逐渐毒发,你们会和我一样,生不如死吧?整个髻娘村,只能活下来你沈髻,还有那老不死的东西,以及这个小杂种。” 我眉头一皱,马宝义说我的时候,本能的,就让我心头升起一股子冷意。 我走到堂屋门口,盯着马宝义的脸。 马宝义的脸色,骤然就变得癫狂起来。 “小杂种,你去死!”他猛然一窜,要站起身。 结果一旁的沈髻抬手,长鞭一下击中马宝义的双腿,他砰的一声,又跪倒在地上。 马宝义一口黄牙要咬出血来。 沈真和其他村民,眼中却流露出来了恐惧。 我看明白了,他们恐惧的是马宝义要破罐子破摔,不肯给他们解毒。 而此时马宝义的癫狂,就是恨我不能死! 他不给髻娘村的人解毒,同样会让沈髻和老阴先生痛苦,可他不能让我痛苦,才会这个模样! 场面,一瞬间陷入了僵局。 沈髻忽然冷声道:“解毒,我放了你。” 我面色陡然一变。 因为我没想到,沈髻会说放人。 马宝义脸上的癫狂,又变成了嗤笑,他幽幽道:“沈髻,我心脉断了,你放了我,我还能活多久呢?我说了,梦里什么都有,你们去做梦吧。” 沈髻的面色又成了一片寒霜。 村民都露出哀求之色看着沈髻。 显然,他们都不想死。 马宝义不再理会他们,只是怨恨无比地盯着我! 显然,这是一个死局。 并且看起来,只有我是置身事外。 僵持中,时间缓缓过去。 几个村民按捺不住了,先走至沈髻面前请示。 当沈髻点头后,他们就围住了马宝义,开始拳打脚踢,喝骂威胁。 马宝义旧伤又添新伤,被打得遍体鳞伤,依旧无动于衷,就那么一直怨恨地盯着我的脸。 我注意到沈髻脸色愈发苍白。 摸出来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一晃眼,居然五点钟了…… 快天黑了,髻娘村的人,每天晚上都要解毒,不然就会慢慢成活尸。 真想不出来办法,这村子,真就要完了。 很显然,马宝义的嘴巴比石头还硬,沈髻肯定知道这一点,不然绝对会动手。> 那些村民已经打累了,马宝义还是没有开口的征兆。 我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马宝义的跟前。 村民们颓废地后退几步。 我和马宝义对视,马宝义又想从地上站起来。 可他膝盖受损严重,没办法起身。 我取出来了一卷黑布,里边儿装着透骨钉。 马宝义嘴角勾起,他眼神极为轻蔑。 “小杂种,我都没告诉他们,更不可能告诉你,你这个死……” 他话还没说完,我捻起来一根透骨钉,冲着他右边眉骨的位置拍了下去! 咔嚓一声轻响,钉子没入了三分之一。 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让我一阵耳鸣。 沈髻眼皮猛地抽搐一下。 其余村民呆呆地看着我,眼中透着愕然。bipai 刚才他们折磨了马宝义很久,但马宝义都没这么痛苦过。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怎么让马宝义开口。 人真的到了绝望的时候,就不会痛苦了? 看似马宝义是这样,可实际上,我觉得不是。 否则他被阴先生击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必死,为什么不临死反扑,还要逃? 他不答应沈髻的条件,肯定是怕沈髻骗他,才会彻底的破罐子破摔。 可人既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那就肯定有所恐惧。 马宝义之前露出惧怕透骨钉的神色。 十观相术关于骨那一篇,让我更了解骨头最坚硬,也最脆弱的地方。 和肉紧密相连之处,伤后痛苦更重,甚至能透进意识深处。 正是因此,我才选择了透骨钉。 思绪落定,我抓住那枚透骨钉的尾巴,用力往外一拽! 马宝义的右眉出现一个血洞,他发出一声哀鸣,身体朝着前方一倒。 紧接着,我又用那透骨钉,朝着马宝义左边眉毛一拍! 同样三分之一的深度,同样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这一声带着破音。 我再将透骨钉拔出之后,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盯着马宝义的脸,认真地说道:“马先生,咱们都是吃死人饭的,你应该知道,人死不过是断了气,还能投胎,魂飞魄散才是最终结果。” “你害的人已经不少了,子女双亡,死了老婆,你有没有想过,是报应?” “何必再拖着那么多人一起去死?” 第134章 官 > 院内变得噤若寒蝉,没任何人说话,我余光发现,那些村民看我的眼神,透着一丝丝恐惧。 沈髻眉头紧锁,抿着的双唇微微发白。 “小杂种……你……也去做梦……”马宝义颤栗地说出来这句话。 我毫不犹豫,透骨钉直接拍进了马宝义人中! 这一钉子的深度,超过了一半! 马宝义并没有昏厥,伤到骨头的伤,已经很难昏迷了。 尤其是伤处还是在人中。 这里是人骨之中最痛的一点。 我拉着钉子的尾端,速度反倒是很慢的往外拔钉子。 马宝义想挣扎,可我用一只手压住了他的肩膀,沈真很有眼力见儿,直接招呼几个人上前,压住马宝义身体其他部位,让他无法挣扎。 惨叫声一直没有间断过。 当我将透骨钉拉出来之后,我微眯着眼睛看了看钉子上的倒刺,还有一些骨渣,额头上也隐隐冒了汗。 这样的疼痛,马宝义居然都坚持住了?! 我眼皮抑制不住的狂跳,真这样,我也没办法了。 抿着嘴,我再一次要拍下去透骨钉! 马宝义颤栗地开了口:“住手。” 他眼眶里头一直有血淌下来,不知道是眉骨的血,还是混杂了他因剧痛,哭出来的眼泪。 “我说,但是,要放我出村……”马宝义嘶哑的声音都带着一股血腥气。 众多村民眼中立时露出一丝振奋之色。 沈髻却闪过几分犹疑。 我眼皮也狂跳无比。 马宝义要开口了,让我松口气,可他要求放他…… 这断了心脉的伤势,他还能活下来不成? 眼看沈髻就要说话,我立即先说道:“好,我答应你!”???bipai 马宝义粗重地喘息了一声,他看我的眼神,透着更多的恨意。 “小杂种,骗了我一次,骗我两次,还想骗我第三次吗?你答应了没用,还要沈髻答应,并且发誓,绝对不能对我出手,更不能让你们或者任何人对我出手!让我平安走出髻娘村。否则的话,我魂飞魄散,这满村活尸,大家都别好过。”马宝义咬牙切齿道。 我脸色难看了几分。 马宝义居然学聪明了…… 这时,沈髻却没犹豫了,她直接食指中指并拢,对天起誓,会放马宝义离开髻娘村,不让任何人出手对付,否则遭雷劈天谴。 马宝义终于松了口气,道:“取一活尸村民之骨,研磨成粉末,混入香中燃烧,烟气可解尸毒。他们的毒,实际上也是怨,是那些死不甘心之人的怨气,骨粉消怨。” 这期间,沈髻一直盯着马宝义的眼睛,显然,是在判断马宝义有没有说谎。 她一直没打断马宝义,最后还露出了一分松缓之色。> 显然,马宝义没骗人。 天开始发黑了。 沈髻立即就吩咐了沈真,去祠堂门口带一口活尸回来。 沈真当即领命带了人出发。 马宝义阴冷地盯了我一眼,他忽然又看了看天,只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走。 周遭那些村民,眼中依旧怨恨,不过没人敢上前。 因为沈髻答应了不杀马宝义。 “你为什么不走?”沈髻眉心紧蹙成了个疙瘩,看着马宝义。 马宝义忽然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道:“我天黑会走的。” 说着,他双手撑着地面,朝着我爬来。 我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我可不想被马宝义临死反扑。 本来我想去答应马宝义,再让沈髻动手,可他没上当。 这样一来,就算马宝义将死,我也没办法对付他,因为我打不过。 更遑论,马宝义肯定还有活下去的办法。 我退到了堂屋里头,马宝义刚好到了一口青尸煞的夫尸旁。 他居然脑袋一埋,从那夫尸的脖子上咬下一块尸肉。 就在这时,天空中轰然一声惊雷作响。 黑夜,降临了…… 马宝义的身体却开始抽搐了起来,皮肤迅速变得黝黑,一股可怕的煞气,从他的身体内散发而出。 我隐隐看见,他眉心形成了一个疙瘩。 隐隐的,好像是一个官字出现…… 夜,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马宝义的脸上露出痛苦和狞恶,像是承受着莫大的折磨。 刹那间,他呼吸好似变得薄弱了。 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心头一寒。 这种薄弱,不正是活尸的气息吗? 他居然让自己变成了活尸? 这就是他苟延残喘的办法? 而他额头上那个官字,却更让我心神不宁。 沈髻打了两个手势,所有的村民朝着堂屋内退避。 她手攥着鞭子,警惕无比地盯着马宝义。 第135章 送你们两句话 > 马宝义嘴角忽然笑了笑。 他面前那口青尸煞,居然开始干瘪萎靡。 顷刻之间,整个青尸煞都成了一张皮。 马宝义没理会我们,又要走向另一口青尸煞。 对,他不是趴爬,而是走动了。 好像成了活尸,他伤势因此恢复了一样。 我更头皮发麻。 一下就吸干了一个青尸煞,马宝义是变成了什么鬼东西? 眼见他已经到了另一口青尸煞面前。bipai 沈髻手中鞭子一挥,直接卷住那青尸煞,将其拉到了堂屋前。 “马宝义,我答应了不动你,让你走,可你不要太过分,不准动髻娘村任何尸体,否则的话,我出手,命数上也算不得我违背誓约。”沈髻冷声呵斥。 马宝义抬头瞥了沈髻一眼,阴恻恻地笑了笑。 接着他又看向了我,并伸手擦了擦眼睑上的血痕,他的脸都变得血糊糊一片。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背尸人,今天,算是我栽了,不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马宝义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空寂。 “我想我们不会见面了……”我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珠。 “命数的东西,你说得准吗?哦,你说不准,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背尸人,因果之说,沈髻比你更明白。”马宝义又笑了笑,他的柳叶眼变得无比死寂,又道:“送你们两句话吧。” “蒋红河,你这名字带着河,那血流成河之日,你将受穿心之死,你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断头,一个火焚。” “至于你沈髻,你会成为下一个髻娘,死于男人之毒。” 话音落罢,马宝义发出尖锐的笑声,转身,径直走出了祭司祠。 “多少是有点儿毛病了……”我嘀咕了一句。 “他没有病。”打断我话的,是沈髻。 沈髻满脸的阴霾。 “还没病?还说我穿心而死,还要我最亲近的两个人,断头和火焚?这不就是打架打不过了,诅咒对面全家吗?”我又说道。 沈髻还是摇了摇头,道:“这是死咒,有些怪异,马宝义好像成了讨死狗,可又不是……这种活尸,又不是普通活尸。” “啊?”我满脸都是不解,完全不理解沈髻的话。 我问她什么是死咒,讨死狗又是什么? 沈髻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让我将马宝义的话放在心上,但凡有不慎,可能就会应验。 我:“……” 沈髻的认真不似作假。 这时,沈真几人回来了,抬着一口活尸村民。 那活尸村民还没有动静,显然之前贯穿它们身体的正煞之气太凶,让它们还没恢复过来。 沈髻又看了我一眼,喊我去剔下来一根活尸骨头。 我僵在原地没动,说我是背尸人,不是分尸人……剔骨头这事儿,我不在行。 沈髻蹙眉,说刚才看我打马宝义骨相的时候,挺在行的。 呃…… 我装作没听到,扭头瞅了一眼长木桌上的老阴先生。 他还是垂着头,没醒过来。 沈髻又喊了我一声,让我不要装聋作哑。 我赶紧伸手捣了捣老阴先生的肩膀,二话不说就将他背在了背上。 再抬头,我讪笑的看着沈髻。 沈髻又皱了皱眉,不说话了,径直走向了被沈真放在地上的活尸村民。> 再之后的一幕,便有些血腥,我挪开了视线没多看。 老阴先生慢慢的有了点儿动静,应该是快醒了。 其实,他之前的伤势稍微恢复一点了,现在还没醒来的缘由,和马宝义吸走了大多村中阴气有关,还有一个缘由,就是这夜空中,时不时出现一点暗红色的光晕。 这给我的感觉,是正煞之气在村中炸开。 没了符契,老阴先生并非阵眼,他不受损伤。 可阴气的减弱,就让活尸被影响,他苏醒的就更慢。 回想到沈髻的认真,还有马宝义刚才的阴毒。 他那死咒……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还有,他还真可能来找我…… 我额头上泌出的汗珠更多,盯着我的眼睛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被那么恐怖的一个活尸盯着啊。 目光,扫过了桌上的笔墨砚台一眼。 我心头却砰砰狂跳了起来。 我脑袋里冒出来了一个不太成熟的计划,但我觉得,未尝不能一试? 目光又飞速扫向院内。 我瞄到了刚才马宝义待过的地方,那里有不少血液,反射着幽幽寒芒。 我拿起砚台,快步走了过去。 其中老阴先生留下来的血墨已经干涸了,我小心翼翼地捧起来马宝义粘稠的鲜血,弄进砚台不少。 接着我又跑回了长条木桌前,研磨石墨。 很快,我就弄出来不少血墨。 我又从桌下取出来了一张布,将其铺开,毫尖沾过血墨,我凝神,一笔勾勒而下! 我勾画出来的,赫然就是一张符契! 并且次数多了,我画的越发熟稔。 最后的,当我写下后土马宝义的时候,整张符契忽然一颤。 一股阴风从院内刮起,直接将符契卷了起来。 这时候,沈髻刚好从村民中走出,显然她完成了剔骨,村民和沈真正在完成后续。 沈髻一抬头,便瞧见了符契。 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接着,她看向了我。 我眼皮微跳,盯着那被风卷起的符契,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体一阵失重,就好像被一双眼睛盯着看了一眼似的。 当然,那并非是沈髻盯着我。 这给我的感觉,是马宝义! 风,忽而变得更大,符契仿佛要被吹出祭司祠。 沈髻猛然扬起长鞭,直接朝着符契卷去。 她眼中不但是愕然,更是惊怕! 只不过,符契被吹得更高,朝着村口的方向飘去了,沈髻并没能拦住…… 长鞭落地,沈髻看我的眼神,透着惊怒,还有一丝惊惶。 “你会画符契?” “可你疯了!你给马宝义画髻娘村的符契?!他还没出村!符契追他而去!他恐怕就不会走了!” 话音稍顿,她又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哑着声音道:“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语罢,她纵身就朝着祭司祠外冲去。 我根本来不及喊她停下…… 第136章 马先生,感觉怎么样? > 这时,院内一部分村民抬头看向我,他们的眼中有疑惑,同样有警惕,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在忙活着怎么解毒,没顾上我。 我肩头传来了一阵颤动,还有嗬嗬的咳嗽声。 稍稍扭头一看,居然是老阴先生醒来了! “沈老爷子。”我赶忙喊了他一声。 老阴先生没理我,只是看着周遭的村民,脸上犹有欣慰的笑容。 “髻儿呢?”老阴先生又问我道。 显然,他才醒来,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天。 刚才我画符契的时候,刚好一团正煞之气在夜空中炸开。 下一股,还没来。 稍稍握了握拳,我迈步朝着祭司祠外走去。 “嗯?你要去什么地方?”老阴先生话音入耳。 “去追沈髻,她去追马宝义了,我喊她先不要动手。”我匆匆回答,已然一步出了祭司祠。 老阴先生惊疑不定地问道:“马宝义?还没有抓到?已经一天了吧?” 显然,老阴先生认为他沉睡过去的时间,我们会解决很多事情。 我快速捋顺了思绪,一边走,一边和老阴先生说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当他听到解毒之法已经拿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再听到马宝义的死咒时,眉头蹙起,尤其是听到马宝义成了活尸,更是眼眸惊疑。 临最后我说了,马宝义走了,但是我画了一道符契,符契追着马宝义去了,沈髻才立即去追。 “给马宝义的符契?”老阴先生声音凝重,却恍然大悟:“蒋红河,你想利用正煞之气,破马宝义的活尸?” 我松了口气,哎了一声道:“沈老爷子您明事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髻儿太过担忧村内人的安危,马宝义对我们髻娘村恨之入骨,他成活尸,本就是一个威胁,甚至还给髻儿下了死咒,她没办法瞬间想透彻,不怪她。”老阴先生略唏嘘。 稍微一顿,他又道:“聪明伶俐,但不失果断狠辣,蒋红河,你的确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髻儿没早些将你带来髻娘村,被人捷足先登了。” 老阴先生仰天对月,露出可惜之色。 “呃……”我挠了挠头,脚下速度更快。 “嗯?”老阴先生疑问。 “没啥……” 其实我刚才本能的是想说,我要拜师的事情,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被算计好了,这不是捷足先登,就算我先来了髻娘村,也不会有机会拜老阴先生为师。 还有,我还想说,其实我表态了,我愿意学艺,只是不能拜师。bipaic0 这两句话都没说出口,前一句明显会打击老阴先生,后半句可能又会换来一个白眼儿,说了没意义。 不多时,我先经过了祠堂。 刚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小心的喊话:“蒋先生?” 我顿住脚步,扭头瞧了一眼。 祠堂的门后躲着一个女人,她探出来了半个头,露出半张姣好的脸庞。 那不正是姜萌吗? “马宝义在村口牌楼上,先师追过去了,你先别过去。那马宝义本来要走,忽然又不走了,脑袋上顶着一张符坐在牌楼上,他很凶,很可怕!你过来等,等先师解决她。”姜萌急匆匆说道。 我脸色再变。> 正煞之气每一股之间,有很长时间的间隙。 我怕沈髻在这个间隙中和马宝义动手,他又有符契,沈髻肯定会吃大亏,还得违背誓言。 想到这里,我压根没理会姜萌,拔腿就朝着村口的方向狂奔! 两三分钟后,我瞧见了髻娘村的牌楼。 同时我还瞧见了距离牌楼几十米,站在路中间的沈髻。 她双手绷着长鞭,想要出手,又似是不敢出手。 牌楼上的人,赫然便是马宝义,他双腿盘膝,坐在牌楼之上,头上果然顶着一张符契。 那符契随风凌冽。 周遭一股股黑气顺着牌楼蔓延而上,钻进马宝义的身体中。 马宝义之前那些伤势,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马宝义居高临下,气势和之前完全不同! 尤其是其眉心的那个官字,愈发的明显! 我已经走到了沈髻身旁。 沈髻还是盯着马宝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停地落下,她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她用余光瞥了我一眼,眼神冷冽至极。 “你干的好事。”她抿着唇,怒声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目光还是落在马宝义身上。 “髻儿,你莽撞了。”老阴先生开了口。 “师尊……我……”沈髻张了张口,她话语明显有几分变化,似是被老阴先生说得委屈了? 马宝义的脸色很陶醉,他双手张开,似是要和源源不断的阴气融为一体。 沈髻又瞪了我一眼,还要开口,老阴先生却张口做了一个唇语的动作。 沈髻身体骤然一僵,眼中更是愕然。 这一下,沈髻闭口不言了,只是,她再余光看我时,惊色更多。 我没理会沈髻,往前又走了一步。 扯着嗓子,我喊了一句:“马先生!感觉怎么样?!这张符,好用吗?” 马宝义狭长的柳叶眼闪过一丝精光,他忽而呵呵笑了一声,道:”小杂种,还想呈口舌之利?我倒是没想到,髻娘村还有这种好东西,临我要出村的时候,给我一个大机缘,大惊喜。” “你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没用了,骗不了我,我改变主意了,此地是我的洞天福祉,再等我吸上两口阴气,就先把你练成活尸。” 我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汗珠,脸上没掩饰住,有了几分惊怕。 这正煞之气怎么还没来? 我真怕它来在马宝义动手之后…… 本来马宝义就凶,这会儿是凶上加凶。 只能先拖延时间…… 思绪落定,我勉强笑了笑,又道:“马先生,都说喝水不忘挖井人,你用着这张符好用,怎么又要练我了?符又不会凭空出现,有没有可能,那是我给你的机缘和惊喜?” “你?!”马宝义的脸色,终于闪过一丝惊诧。 他忽然一把抓住头顶的符契,拉扯下来,惊疑地盯了一眼,眼神阴狠了数十倍,道:“小杂种,你又想干什么?” 第137章 她,就是阴霾 > 显然,马宝义是被我坑怕了。 一听是我给他的符契,瞬间就将其弄掉了。 不过下一刻,马宝义眼中又露出阴霾,喃喃道:“小杂种,你想骗我,对不对?” “凭你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尸人,能画出来这样的符?你想方设法的要弄死我,怎么可能给我好处?还有,就凭你,还敢说给我机缘和惊喜?!” 马宝义面色更狠厉,他直接将符契卷起来,放在了胸口贴身处。 我后背全是冷汗,心里悬起来的石头又瞬间落了下去。 强笑了笑,我说道:“马先生,被你看出来了。”???bipai 正当我还想继续拖延时间的时候,马宝义狭长的柳叶眼中,又闪过一丝杀机。 他骤然从牌楼上跳下,迈步朝着我走来。 “一而再,再而三,意图杀,又要辱,小杂种,你不出来,我还真打算等会儿就走了,但你阴魂不散,我就先让你成阴魂吧!活尸,我都不想要你做了!。” 沈髻立即迈步,到了我身侧。 “沈髻,别忘了,你才刚发了誓,想天打雷劈?!”马宝义幽幽道。 “我只是发誓,不阻拦你走,可你要动髻娘村,我就要动你!”沈髻叱喝出声。 “呵呵,好!我没把髻娘的尸体弄到手,弄到你的,也未尝不可!” 马宝义双手猛地一甩,袖子却弹射出数十根钢丝。 显然,那是他控制尸体的钢丝,只不过现在没有尸体,反倒是成了他的武器。 此时,马宝义整体的气势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阴气给了他太多加持。 我拔出来了分尸刀,额头上汗珠成了豆大一颗。 就连老阴先生也挣扎着要动手,可他腰身断了,无法从我肩膀上下去。 眼看,争斗一触即发! 马宝义忽然顿了顿脚步,往回看了一眼。 那瞬间,他眼中是疑惑的。 我却感受到了一股热浪。 似是从远处传来! 我瞳孔紧缩,盯着村口的方向,一条笔直的长路中,似是有些暗红。 马宝义低声骂了句:“见鬼。” 他纵身一跃,朝着路边蹿去! 显然,他是要躲避这气浪。 我和沈髻没动,可我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视线直追着马宝义的身体移动而去。 马宝义扭头瞥了我一眼,眼中露出几分阴狠的笑容。 “老东西,你要下去了。”他幽幽一声。 显然,马宝义能知道那气息是什么,他甚至认为我没躲开,会让老阴先生丧命。 下一刹,那股暗红色的气浪冲至村口,突然脱离了笔直的村路,朝着一侧吹去。 马宝义刚逃到路边,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 轰然一声,气劲炸开! 马宝义胸前的衣服,簌的一下燃烧起来,他胸口立时就被烧得焦黑一片。 凄厉的惨叫声,甚至比刚才我用透骨钉钉他的时候更为痛苦。 那正煞之气一股之后,就散开了。 又要一段时间,才会酝酿来下一股。 马宝义刚提起来的气势,现在又完全萎靡了下去。> 他眼中露出惊惶之色,死死地盯着村外。 “想杀我?”他怨毒无比道。 接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颤栗的说了句:“我的符……” 马宝义胸前的衣服都被毁了,符刚才被他放在胸口,显然也被毁了。 我:“……” 马宝义心疼,我却觉得心塞。 那这样一来,下一股正煞之气,就不会针对马宝义了…… 就在这时,马宝义却朝着村外冲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村口。 看他那方向,居然是冲着正煞之气的来处去了? “他好强,被正煞之气冲了一下,居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他不会是想去杀了那个弄正煞之气进来的人吧?”我吞咽了一口唾沫,看向了沈髻。 沈髻眼眸透着思索,点点头道:“看起来是这样。” “他得但求多福了。”我没忍住,笑出来了声。 老阴先生说过那是高人,沈髻也说过类似的话。 马宝义怒气冲冲要过去兴师问罪,恐怕会死在那人手里头。 “嗯。”沈髻点点头,也看向了远处,不过她眼神更透着疑惑不解。 “还是有些问题,一整天了,那人没进村,是因为他觉得村内东西没被根除,还是因为,就是路过,顺手设了一处风水?”沈髻喃喃自语。 “管他呢,总归帮了我们忙。”我接了一句。 沈髻看了我一眼,面色沉了沉。 “蒋红河,如果下一次,你再善做主张,我会给你好看,此事风险太大,还好刚才马宝义的符被毁了。如果他符没被毁,受伤之后,又直接去找那高人,没有死,之后回来髻娘村了,这里,就真成他的洞天福祉,恐怕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沈髻的话音格外严厉。 我讪笑了一下,却发现沈髻的脖子上,居然缠着一条细细的丝带,刚好挡住了那伤疤。 “髻儿,别骂蒋红河了,他是为了帮忙。”老阴先生规劝了一句。 沈髻发现我在看她脖子,并没理会我,只低声道:“师尊,他性格有一些问题,行事风格更是兵行险招,他很重要,不能出纰漏。” 老阴先生顿了顿,忽而笑了笑,道:“重要归重要,但让我看,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要再自己的掌控内,这些都是计划。” 沈髻:“……” 她不说话了,又看了一眼村外远处,便转身朝着村内走去。 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冲着老阴先生竖了一个大拇指,就朝着沈髻追去。 差不多到祠堂门前的时候,我追上了沈髻。 或者换句话说,她停在了那里。 沈髻垂头看着那些夫尸,眼中透出的是厌恶之色,再看那些倒地的活尸村民,却犹有哀伤。 看沈髻这神情,我就不好开口,只是在旁边站着。 过了几分钟,沈髻迈步朝着祠堂内走去。 我跟进去,姜萌从左侧的阴暗处匆匆走出来,到了沈髻身后。 沈髻一直走到了髻娘的雕像前,她抬头看着那鞋拔子的脸,目光成了凝视。 又过了许久,沈髻喃喃道:“她,就是阴霾。” 语罢,她猛然抬手,扬鞭,鞭影直冲着那髻娘雕像而去! 这一击,是要毁掉这雕像! 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沈髻会忽然动手。 这雕像可不一般,是髻娘村的供奉之物,也让村民恭敬。 之前我说了句鞋拔子,沈真等人要对我动手,就可见一斑。 沈髻要干什么!? 第138章 祠堂上的符 > 说时迟,那时快。 我肩头忽地一颤,只见老阴先生一跃而出,扬手一挥,一条鞭子直接缠中沈髻的鞭子,将其往下一拽! 同时,老阴先生落在了髻娘雕像之前。 他一手勉强撑着地,盘膝坐在了地上,堪堪支棱着身体。 “髻儿,莫要胡闹!”老阴先生沉声喝道。 沈髻眼眶微红,却盯着那雕像,语气沙哑了很多,一字一句道:“她就是阴霾!” “她,是髻娘。”老阴先生的眼神,开始变得格外严厉。 我噤若寒蝉。 在我看来,沈髻这一出有些莫名其妙了。 马宝义刚走,村里的人都能救,这不是没事儿了吗? 她为什么又要毁掉雕像,看起来,都要和老阴先生冲突了。 思索间,我正想劝说。 老阴先生忽而看了我一眼,沉声道:“蒋红河,你先出去吧,我们有些事情要商议。” 我不好多说什么,就朝着外边儿退去。 “姜萌,你也出去。”沈髻的话音同时传来。 姜萌眼中闪过一缕担忧,但她并未多言,和我一起走出祠堂。 我们刚到路边,屋内却传来了一阵阵怪异的呢喃。 这声音是老阴先生的。 祠堂外,那些倒地不起的活尸,居然开始缓慢地抽搐着站了起来。 那些活尸微微仰着头,就像是在听着那怪异的呢喃。 下一刻,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它们分成了两组,一组约莫二十来活尸,朝着村路一个方向走去。 一组三十来个活尸,开始将祠堂门前的夫尸扛起,一个个走进祠堂内。 这一幕,让我惊诧无比。 可担忧归担忧,我也知道,沈髻和老阴先生肯定是打不起来。 我忽然想到一点。 他们刚才的冲突和矛盾,难道是因为与髻娘村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关? 活尸并非一两个,沈髻身上有相仿的伤口。 老阴先生死因相同…… 还有那么多夫尸…… “你晓得,这里发生过什么吗?”扭头,我看向了姜萌。 姜萌面露迟疑之色,摇了摇头,说没有先师的命令,她不能告诉我。 我皱眉,再看另一个方向,那些活尸,是去了祭司祠? 重重吐了口浊气,我没在祠堂前头等着了。 既然弄不清楚事情,也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我朝着祭司祠走去。 姜萌跟上我两步,又停下来了,还是守在祠堂门口。新笔趣阁 在我快到祭司祠的时候,果然遇到了那些活尸村民往回走的队伍,它们全都扛着祭司祠内倒下的夫尸。 天空中萦绕着淡淡的白烟,那是解毒的烟雾。 不多时,我回到了祭司祠内。 幸存的那些村民,都坐在院中,最中央一口三足铜鼎里头,几根惨白色的骨香正在燃烧。 他们的脸色,居然完全恢复正常了。 不过,他们还是没走,还在吸食这香气。 显然,他们怕没有完全根治解毒。 一些村民抬头来看我,眼中还是有警觉。 我也没搭理他们,就喊了沈真一声,问他能不能给我找点儿吃的,来这里一天两夜了,粒米未进,光干了活儿,人都要饿晕了。 沈真立即起身,走至我跟前,从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子,从中取出一块牛肉干,和一个水囊。 这牛肉干显然比不上姜萌给我的肉脯干粮,可我的确饿极了,接过来就咬了一口,结果硬的差点儿没崩掉了牙。> 我只能小口撕着吃,又喝了点儿水。 吃上东西,再加上精神松弛下来。 血糖一上升,困意就来了,打了个哈切。 沈真问我,要不要找个地方给我睡觉? 我摆了摆手,说没那么麻烦,转身走进了右边的房间。 关上房门,我就躺到了那带着床帏的木架床上。 腰间传来轻微的凉意,我顺手将挂在那里的蒋幽女拿到了脑袋边儿,摸了摸她脑袋,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比想象中要沉,要久…… 只不过睡着了,我居然做了个梦。 其实我很少做梦,以前是老梦到被蒋老汉提着脖子甩,之后梦就少了。 这一个梦更诡异。 居然是我坐在八茅镇的房子里头哭。 我身前躺着两具尸体。 全都盖着白布。 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位置空空如也的干瘪,另一具尸体胸口则是渗透了大量的鲜血。 我哭了好半晌,之后我反应过来,这是做梦了。 就想起身往前,去掀开白布。 可当我的手刚碰到白布的时候,梦境忽而一下支离破碎…… 眼睛是熨烫的,好似阳光照射在脸皮上。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发现天色已经透亮,房梁上方的瓦片透进的阳光,将我照醒了。 我直立起来身体,才发现手居然攥着十观相术的铜盒…… 昨晚上,我自己拿出来的? 扭头看了一眼蒋幽女。 她皮肤呈现一缕淡淡的青色,不过还没有完全转变成功。 晃了晃脑袋,我嘀咕了一句:“什么破梦。” 回想梦中的内容,我脸色微微发白,低声又骂了句:“什么破赶尸人……” 我用一张布裹起来蒋幽女,将她别在腰间。 走出了房间,祭司祠内忙活的热火朝天,昨天还满是血迹,伤痕累累的祭司祠,这会儿,居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当然,到处的伤痕都还在,不过那些污秽都被清理干净了。 十几个村民正在忙活着,沈真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脸红扑扑的,正在指挥大家干活儿。 “蒋先生,您醒了!”沈真匆匆朝着我走来。 他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进堂屋吃点儿东西。 这反转我一时间没看明白,先进了堂屋。 长条桌上摆着不少饭食,我端起来一碗,一边囫囵吃着,一边问沈真,是不是沈髻过来安排了?她人呢? 说实在的,昨晚的事情我插不上嘴,但我还是好奇她和老阴先生最后怎么了? 沈真呃了一声,才凑到我耳边,小声告诉我,等我吃完东西,就送我去村口,过去了,就知道了。 我心头疑惑,很快吃完了东西。 沈真带着我离开了祭司祠。 中途,路过了祠堂。 让我面色微变的是,祠堂的大门紧闭,左右两侧,居然竖着贴了两道符! 符极为怪异,阳光照射下,仿佛格外的炙热。 夫尸、活尸……都被封了进去? 又跟着沈真往前,到了村口。 姜萌站在车旁,来回踱步。 沈髻在牌楼下,她的身影还是孤寂,可给人的感觉,没那么多萧瑟了。 可我却有些不自然。 因为我很想问问沈髻,老阴先生呢? 她不会把自己师尊给封进祠堂了吧? 第139章 就像是纪念品 > 我这担忧并不无道理。 毕竟昨晚上,沈髻忽然变脸,对髻娘雕像下手,老阴先生阻拦,两人成了针锋相对! 虽然我是沈髻带来的,但是这几天下来,老阴先生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他为了这髻娘村鞠躬尽瘁,腰身都给折了。 沈髻真要是翻脸不认人,我肯定不答应。 我是打不过她,可人总得讲道理。 我脑子里思绪一直在盘旋。 沈真先给沈髻行了礼,毕恭毕敬道:“阴先生,蒋红河来了,您一路平安。” 沈髻淡淡的嗯了一声,扭头看向了我。 我本来已经要开口了,可又瞥了一眼沈真,心想着在沈真面前和沈髻讲道理,又不太好,让人以为我不给沈髻面子。 可沈真却没走,一副恭敬垂首的模样。 一时间,村口氛围凝滞了几分。 “你咋不走?”我没忍住,开口问沈真。 沈真略迷惑,说:“蒋先生,你怎么不先上车?我要目送你们离开,再回祭司祠。” 我:“……” 沈髻好似看出来了什么,轻声道:“现在就回去吧。” 沈真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他走出十几步后,我再按捺不住了,直接就问沈髻,老阴先生呢? 沈髻深邃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问这个做什么,和你关系很大吗?” 我眉头一皱,这话还真把我问住了。 不过我顿了顿,又道:“关系不大也不小,至少白学了一张符,要走了,我总得道个别。” “他没有醒,况且师尊是往生之人,早已是人死灯灭,无需道别。”沈髻又道。 “人死灯灭?”我喃喃道。 “嗯。”沈髻平静点头。 我脸上的轻松没了,阴晴不定地盯着沈髻。 “嗯?”沈髻语气微变,眼中透着疑问。 我不再说话,转身,直接又要朝着村内走去。 结果我眼前一阵残影,沈髻居然拦在了我面前! “我们要走了。”沈髻语气重了几分。 我笑了笑,然后盯着沈髻的眼睛说道:“沈髻,我不想和你绕弯子,你看得出来我的意思。你居然真将老阴先生封禁在了祠堂,这件事情你太过分了,我撕掉那两张符,就会和你一起走。” 沈髻太聪慧了,我提起来话头,她却三言两语带着道理,直接要将我带偏。 那这还有啥说下去的必要?所以我直接就挑破。 沈髻忽然沉默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透着几分感伤。 她的表情,却让我更不解,心里头还憋着一股子不舒服的气。 她还伤感了? 话说难听一些,封住自己师尊,是不是再狠一点,就是欺师灭祖了? 我又要开口,因为我见不得惺惺作态! 可话到嘴边,我又身体僵硬。 因为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儿。 老阴先生,是沈髻的心结…… 纵观临近髻娘村的时候,沈髻伤感的情绪,再看斗马宝义的过程中,沈髻误以为我要对老阴先生下手时的目眦欲裂。 人的情绪,能作假吗? 那沈髻,又为何下得去手,将老阴先生封入祠堂中?> 这思绪闪过的瞬间,我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师尊没有看错你,是我看的太片面了。”沈髻再开口,打破了气氛的凝滞。 只不过,她这显然又拉开了话题。 我抿了抿嘴唇,还是问出了口,髻娘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个旁观者,也不清了…… 沈髻忽而笑了笑,又仰头,看了看天。 阳光洒落在她精致无暇的古典脸颊上,再加上那一丝丝凄楚,甚至,她眼中隐隐有一些晶莹,更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沈髻再将目光看向我,喃喃道:“很多事情,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昨夜,我和师尊谈了很多。” “封住祠堂,封住夫尸和活尸,是师尊的要求,将他封入其中,和髻娘最后的雕像常伴,也是他的要求。” “昨天后半夜,正煞之气就没再出现过,我给他留下来了一张符契,若是髻娘村再有难,村民可以随手撕下门上的符,若是师尊都不能解决,村民知道上哪儿能再找到我。” “有些事情我不想多提,你知道也毫无意义,你只需要晓得,如今事情解决了,师尊亦然是个为村子倾尽一切的人,不就够了吗?” “这……” 我不得不承认,沈髻这话,将我说服了…… 沈髻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又张望了村内一眼,才转身朝着车子走去。 正当我要进副驾驶的时候,沈髻忽然喊了我一声,让我上后排座。bipai 我心想着,沈髻要和我换地方了? 结果我前脚刚上后排,沈髻居然也跟了上来。 淡淡的女子幽香,让我心神紧张了几分。 沈髻这是什么意思? 我赶紧到最后一排坐下,还好,沈髻坐在了前面那排。 姜萌发动了油门,车上了路。 沈髻却回头又看了我一眼。 正当我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沈髻递给我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包袱。 “这是啥?”我愣了一下,问道。 “师尊给你的临别之礼。”沈髻轻声回答。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接过来包袱,迅速打开。 包袱里头,静静的躺着一块砚台,一只符笔。 我快速将砚台翻过来。 可惊喜之余,又有一点儿小小的落空。 “不如你所愿?”沈髻的话音再次入耳。 “呃……”我挠了挠头,讪笑了一声道:“看到符笔和砚台,我还以为,老阴先生求贤若渴,要给我一点儿本事,不然光拿着符笔和砚台,就像是个纪念品……我总不能逮着一个死人,就给它画符契吧?而且,符契具体的作用,我也不知道。” 沈髻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摇了摇头。 “不要套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还有,总有一天这符笔和砚台会有用,这并非普通之物,而是髻娘传承下来的东西,当年丘处道让髻娘将其和葬影观山一起带走。” “它们不输于你所能知道的,任何阴阳先生的笔墨砚台。”沈髻语气很认真,眼中犹有不舍。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大部分话,我一知半解。 譬如髻娘传承,而丘处道我完全不知,那是一个大师? 葬影观山肯定不弱,都能困住無先生…… 这不禁让我又想到一件事儿。 老先生是阴阳先生,他现在传给了我十观相术,这只是算命术。 啥时候,他传给我风水术? 第140章 变卦趋于正 > 十观相术我浅浅用了一点点皮毛,都让马宝义叫苦不迭,可想而知其强横,那风水术呢? 不得是惊天动地,闪闪发光? 我小心翼翼地将符笔和砚台收起,可一晃眼,我看到了砚台侧边似有刻字? 又将砚台翻过,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 精细的小纂雕刻在砚台微微弧度的边沿上。 “五帝。” 这位置太隐晦了,很难发现。 我又检查了一下那只符笔,仔仔细细找了半天,才在笔身上找到“封葬”两个字。 五帝砚,封葬笔? 这两个名字,是真的高调,一点儿都不含蓄内敛。 我小心翼翼地将其包裹了两三层,贴身放在了衣兜里。 车忽然停了下来,沈髻下了车。 我下意识从窗口往外看,不由得一愣。 因为我们的车,并非进了城,而是到了一处山脚下。 往前已经完全被阻拦,没有了路,只能徒步上山。 这是干啥? 我随后下了车。 一眼看过去,我才发现,这山只是一个入口,它就像是横拦在地上,往后还有一座更大的山! 那大山之上,则是云雾缭绕,看不清晰山顶。 “怎么来这儿了?咱们不进城吗?”我问沈髻。 其实我还想问沈髻,之后去哪儿? 髻娘村这一行,险死还生,虽然最后得了好处,有惊无险,但我还是不敢直接去红河。 缘由简单。 运气是固定的,先用完先死,不能每次都赌运气。 我怎么也要和之前商定好的一样,掌握一部分十观相术。 我思索间,沈髻回头看了我一眼,告诉我,高人没有进村,正煞之气消失,这地方,就是风水被改之处,她要看看这里的情况,马宝义是魂飞魄散,还是如何。 我顿时恍然大悟。 沈髻又继续打量山体。 我仔仔细细看了看,却发现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座山而已。 沈髻又拿出杨公盘,在山前来回走动。 最后,沈髻站在山脚一处,一动不动。 她站了很久,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才走过去。 山脚处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我疑惑的问沈髻,有什么问题? 沈髻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我,这山,的确被改了风水,本来的横断山,是护卫之山,但在山上,布局了几处聚气之所,又将山中龙气引导而下,直接冲刷髻娘村。 这就形成了正煞之气! 可风水又被破了,并且,绝对不是布置此处的人破的,而是另一种手段! 怪就怪在,她看不出来那手段是什么。 因为该有的布局没有消失,龙气却不见了。 这就代表,有人,要用正煞之气破髻娘村,又有人出手,将其打断…… 更为怪异的是,这里留有马宝义的气息,却没有打斗的痕迹。> 马宝义当时那么癫狂的冲过来,不可能不斗起来。 这样一来,昨天夜里,这山下可能有三方人! 沈髻的面色,变得格外严肃。 我脸色僵住了,迟疑片刻,道:“难道是那高人还有对手,高人布局,对手就拆局?” 沈髻摇了摇头,她说世上没那么巧合的事情。 我又说,要不卜一卦? 沈髻蹙眉问我,是不是将阳算当成万能的东西了? 我尴尬起来,解释说,我不是不懂吗…… 沈髻才告诉我,就算要起卦,也总要有个根源,还有个推算之物,昨天这里三方混乱,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凭空断不了卦。 就算是罗十六要卜卦,也总要看到某个人,或者知晓一些八字信息。 说完,沈髻转身上了车。 我又看了那山脉一眼,就赶紧跟了回去。 沈髻先上了后排,我一拉把手,居然又打不开了…… 驾驶室玻璃落下去,姜萌笑了笑,喊我上副驾驶。 “……”我有一个字,当讲又不该讲。 去副驾驶坐下之后,姜萌掉头开车。 我好半晌顺下去那口气,扭头瞥了沈髻一眼,率先开口问她,说那这会儿我们去什么地方?肯定不是去红河吧? 沈髻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平托着手掌,掌心中静静的躺着六枚铜钱。 我一下子就安静了。 沈髻不是说,断不了卦吗?怎么又开始算了起来? 疑惑归疑惑,我却不能打断沈髻。 时间过了至少得半个小时。 沈髻一把握住了铜钱,下一瞬,她又将铜钱抛飞至半空中,再次摊开手掌,铜钱又一次落入她掌心,呈现正反不同。 沈髻又保持一动不动,似是心无旁骛的算卦。新笔趣阁 我看的眼睛都酸了,索性不看她了,拿出来十观相术研读。 温习了一遍骨和肉的篇幅,我发现很多知识点,我都记下来了,便继续往后看。 后方的内容,稍稍简单了一点儿,不过篇幅更细分,为头、额、面、眉、目、鼻、人中、口、唇、舌、齿、耳…… 具体归纳起来,就是人的五官! 这一部分的内容,没有那么晦涩玄奥,而是已经固定的五官模样,以及预兆的事情,一下子就将我吸进去了神儿。 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这一次没有疲力和脑袋发疼的感觉了。 当我自己停下来,心满意足地合上书页的时候,我发现车居然停在一个服务区里。 姜萌不在车上。 扭头往后看,我发现沈髻在看我,眼神还很凝重。 我眼皮微跳,有啥事儿发生了? 不过,我还是下意识的先说了句:“老说我看你,现在你看回来了,扯平了。” 沈髻没理会我这句话,而是说道:“我起了三次卦象。” “一次算师尊,算正煞之气为何针对他,但我发现,正煞之气针对的不是他,而是其它人。” “第二次,我算自己,正煞之气一部分临于我身,第三次,我便算的你,有一部分又临于你身,这就代表布局的“高人”,是冲着我和你来的,而且,卦象呈现大凶。” 我脸色变了变。 沈髻又开口道:“本来,你应该多属于变数,无法算卦,可现在,逐渐快要成定数了,这是你接触的东西越多,你的命数,开始有了一个确切的走向。” “好的,还是坏的?”我赶紧追问沈髻。 第141章 他在骗你们 > “我想好,你也想好,可有人不想你好,暗处的手,变得很深,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更改风水的是壬河,破掉风水的人,应该是藏匿在暗处的老先生和無先生。”沈髻又道。 我脸色再变! 沈髻顿了片刻,继续开口:“卦象有株连三族之相格,盘根错节,这壬河肯定不只是一人行动,他跟着我们,伺机下手,而和你相关之人,他们还是不想放过……” “老张叔。”我咬了咬牙,沙哑开口。 沈髻却又摇摇头,说:“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其中还有一处变卦,指向了你血脉归宿,还有人在找你。此人非母既父。血亲寻养亲,他应该会找到那瘸子,并且也是去意不善。”bipaic0 我脸色彻底变了。 蒋淑兰肯定是跟着無先生走了,那找我的,是我生父?还去意不善? 我的拳头攥紧,齿缝都渗出了腥甜的味道。 可隐隐的,我又觉得后怕。 先不说关联我身上的事情。 就说我和沈髻在髻娘村拼命呢,暗处壬河又来了一手。 我们还以为是高人帮忙,结果是釜底抽薪,就是壬河要做掉老阴先生。 如果老阴先生死了,那村内无人能克制马宝义。 光凭那些青尸煞,说不定就能杀了我们。 阴差阳错,老阴先生扛住了两下,沈髻发现是符契的问题。 再之后,又阴差阳错,我让马宝义背了锅。 虽说这风水被破了,但老先生和無先生破风水的速度不够快。 这应该和沈髻说,壬河不是一人有关。 老先生和無先生在暗处和壬河斗,局面明显更复杂了…… 除了这件事情,其中隐含的危急,更不只是一星半点。 壬河那一方的人,还想动我身边的人,即便是我们走了,他们都不善罢甘休,瘸子张不安全。 甚至,任凭他们兴风作浪,我们一直解决不了,被动的话,还有一个关键的大麻烦! 就是我和沈髻即便是去了红河,那地方绝对危险更多。 壬河一行人,再弄出一个幺蛾子呢? 我们恐怕都得死! “难道,我们真干不掉壬河?老先生和無先生即便在暗处隐匿了,我们也承受不起几次阴招,太被动了。”我不甘心的和沈髻说道。 沈髻垂首,沉默片刻,道:“至少目前看起来,我们无法将他拔出来,得靠那老先生和無先生配合,可他们也在暗处,应该是在等机会。” 我抿着嘴,一言不发了。 沈髻又道:“壬河一方,动的越多,就会被发现的越多,老先生和無先生,肯定在算计他们,我们只能保证好安全。” 这一次,我沉默的更久了。 然后我才说,我在她身边,保证安全不难。 可我身边的人呢? 壬河他们也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她才能算到我株连三族的卦。 沈髻没接话。 过了半晌,她总算再开口了,告诉我,我们还是回一趟仙桃市,她有办法,让我相关的人安然无恙,我们要送他们去一个地方。 刚好,这段时间,壬河那一方的人,一定会不停的出手,就让他们出手,我们再徐徐破之,顺便让暗处的老先生和無先生,有更多算计他们的机会。 另外,寻找我的那个血亲,她推断了应该是我父亲,此事在卦象中也是大凶,还是要解决,不能留下隐患。> 我差不多明白沈髻的意思了,点点头,说我明白。 她又喊我联系一下瘸子张,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说我们现在就回去找他们。 我摸出来手机,马上给瘸子张打了个电话。 并且我开了扩音。 很快那边接通了,瘸子张略诧异,问我怎么联系他了? 我尽量让思绪镇定下来,说我和沈髻又要回一趟仙桃市,他和秦六娘会有危险,让他们小心一些。 瘸子张一愣,道:“你们要回来?” 我认真地说,是要回来,而且还要送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顿了顿,我又告诉他,我生父可能会去找他,也是心怀不善。 霎时间,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 我却听到一个广播的声音,说什么登机。 我脸色微变,立即就问瘸子张在哪儿? 瘸子张却告诉我,他在机场。 秦六娘的朋友,杨通会又来了,并且杨通会解释了当初的事情,又说了,他这段时间去了一次内阳,先找到了那大先生罗十六,说明了情况,是罗十六让杨通会来找他们和我,结果我已经跟着沈髻走了,杨通会就说,已经和罗十六沟通,让他们先去内阳。 瘸子张说,秦六娘的意思是去,不但能见到大先生,还能保证安全。 我愣了一下,心头却不由得升起疑惑。 这时,沈髻忽然说了句:“那个叫做杨通会的人,去告诉了罗十六,蒋红河跟着我走了?” 瘸子张立刻回答说对啊,就是因为这样,罗十六才喊他们过去内阳。 沈髻的脸色,顿时就一变,沉声道:“杨通会在骗你们,任何地方都不要去,就留在仙桃市!” 沈髻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我都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 其实,瘸子张说杨通会和罗十六那番话,都让我愣住了,我还真以为是真的。 下一刻,瘸子张的话音变得低了几分。 “他们过来了……我知道了。” 电话,一下子就被挂断。 我背上却都是冷汗。 因为杨通会骗瘸子张和秦六娘,他的目的是什么? 绝不可能单纯的将他们骗走。 还有,沈髻为什么那么斩钉截铁? 我没有遮掩,问了沈髻自己的疑惑。 沈髻面带寒霜,说罗十六如果知道我的存在,肯定会大惊失色,肯定还会立刻找她求证。 现在她没接到罗十六的电话,这肯定就是假的。 语罢,沈髻取出来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她显然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沈髻蹙眉,又换了另一个号码拨通,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我隐隐听到,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髻语气平缓下来不少,开口说道:“诗雨,我想找十六,可联系不上他,他人呢?” 第142章 计谋 > 电话那边的女人回答了沈髻几句,我听不清都说了什么。 电话挂断,沈髻看向了我。 她面色紧绷,告诉我,罗十六进了一处风水地取物,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在内阳,她的判断绝对没问题,杨通会是在骗人无疑! 沈髻这回答,打消了我的疑问。 我本能的问了句:“进风水地取物,是挖坟盗墓?” 沈髻看我的眼神,顿时就极其怪异。 我挠了挠头,尴尬地说:“说错了吗?好风水的地方,不大多都是人的坟?虽然我不懂这些,但风水正常的好地方,肯定不会打不进去电话,那地方都没信号,肯定是坟墓,说不定是地底下,就像是我们之前在八茅镇蒋家村没信号,在那老仙儿的坟里头,就只能用个手电筒了。” 沈髻还是没接话,只是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刚好,姜萌提着一袋子矿泉水回来了。 她将水给我们分了,又问我们要不要下车透透气,再休息半小时,就要继续出发了。 沈髻推门下车。 我喝了口水,也下车朝着服务区洗手间走去。 回想沈髻的卦象,我心头又悬着一块巨石。 杨通会骗瘸子张和秦六娘是其一。 他的目的还是我?想要用我,去罗十六那里换好处?! 这其实还算好点儿了,至少瘸子张和秦六娘不会有生命危险。 壬河那一方的人不放过瘸子张,再加上我生父要找他…… 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我们得两天才能回到仙桃,足够发生很多变故…… 匆匆用完洗手间,我朝车子走去。 边走边给瘸子张又打了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这就让我心烦意乱。 快步到了车旁,我告诉姜萌,不休息了,我来开车,我们要日夜兼程,快点儿回仙桃。 “啊?”姜萌不解地看向我。 后排的沈髻嗯了一声。 姜萌不再多问,去了副驾驶坐下。 两人交替着开车,不到一天,我们就回到了仙桃市。 我再次联系瘸子张,电话却直接关机了…… 我知道坏事了。 恐怕瘸子张和秦六娘不跟着杨通会走,让他们起了冲突? 可毕竟是在机场,光天化日的,杨通会还能强硬不成?瘸子张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联系不到人,我心里头就惴惴不安。 我和沈髻说了情况,沈髻让我先不要心急,回老街再说。 我们又回了老街。 老街的铺门紧闭,我在墙缝里找到了钥匙。 开门进去,铺子里头空空无人。 我问沈髻,能不能算一卦,看看瘸子张在哪儿? 沈髻告诉我她正有此意,问我瘸子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这问题又难倒了我。 我只知道瘸子张六十二岁,哪儿晓得生辰八字?bipai 我告诉沈髻不知道。 沈髻眉头轻蹙,沉默不语。 之前沈髻就说了,算卦也要根源之物,显然,八字就是她要的东西。 思索了半晌,我转过身,走到了铺子的收银木柜后边儿翻找。> 我想找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出来。 结果,我在一摞账本下边,找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手机。 这是秦六娘的备用手机? 我心跳都加快了不少,立即就去翻电话簿。 这手机上的号码太多了…… 我翻了半天,可能都没翻过去十分之一。 其中备注的姓名,大致是秦六娘做过法事的人家,还有一些进货的渠道,都标注了某某道士卖符,某某先生勘风水。 我看的眼睛都酸了,翻了得有十来分钟,总算看到了一个姓名。 “杨通会。” 秦六娘给他的后缀备注,是买卖风水法器。 “找到了!”我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铺子中央的沈髻。 沈髻神色一凝,立刻问我找到了什么? 我一字一句地说:“杨通会的电话!” 沈髻微眯着眼睛,身上顿时溢出一阵阵杀气。 我正要拨通那号码,手又是一僵。 用秦六娘的备用号码打过去,杨通会如果存了呢? 我直接质问他,肯定没啥用处,反倒是有反效果,说不定反被他用瘸子张和秦六娘要挟。 我脑袋一瞬间就活络了起来,开始思索对策。 很快,我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立马对沈髻说,让她用她的手机,给杨通会打个电话,并告诉杨通会,说她从别人那里求到的杨通会电话,她遇到了一些风水上的麻烦,愿意出重金,想让杨通会指点一下迷津。 虽说我只接触了杨通会一次,但从他想要用我在罗十六那里谋好处,就知道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一个需要帮助的女人,还有重金回报,杨通会说不定就会中招! 可当我说完了这些。 沈髻却面色一冷,摇了摇头,说:“你让我去骗一个骗子?” “呃……” 我摇了摇头,认真解释,说这哪儿叫骗,我们这是智取。 沈髻还是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姜萌,问她有没有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 姜萌恭敬地说,听明白了。 沈髻就让我把号码说给姜萌。 姜萌摸出来手机,道:“蒋先生,您念。” 我说完了号码,姜萌正要打。 我又喊姜萌等一下…… 姜萌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我先用自己的手机,给戴卢打了个电话。 戴卢很快就接了电话,他的声音很谨慎,问我怎么联系他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让戴卢给我一个地址,要一个他家的空房子,现在就能去的。 戴卢停顿了几秒钟,就说马上发给我,问我是不是要现在过去,他派人去开门。 接着,他又问我,不是离开仙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让戴卢不要问那么多,先给我地址就可以,至于需不需要开门,再等我通知。 电话挂断,我也收到了地址。 我把地址给了姜萌,告诉她,现在去联系杨通会,如果我们能去找杨通会最好,如果杨通会说要来找她,就刚好说这个地址,免得漏了陷。 姜萌恍然大悟。 沈髻看我的眼神,又有了几分变化。 第143章 面皮轻薄眼不定,行动轻飘脚无根 > 我顾不上沈髻,紧张地看着姜萌。 姜萌深呼吸了两下,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并且开了扩音。 嘟的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杨通会的声音传出。 我只听杨通会说了一次话,对他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 “杨先生吗。”姜萌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还有点儿软绵绵的。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冲着姜萌竖了一个大拇指! 她和我们说话,都是清脆爽朗,这夹起来的嗓音,让人有种保护欲。 “嗯?我是杨通会,你是哪位?”杨通会语气明显正色了一些。 姜萌又用软绵绵,略无助的语气说道:“杨先生,我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您,我家的风水出了一些问题,想问您有没有时间,指点一下迷津,我愿意出重金酬谢。” “这……”杨通会迟疑了一下,道:“风水问题?” 姜萌又嗯了一声,说对。 “我现在还有一些紧要事儿,小姐,你让我考虑考虑。”杨通会又说了一句。 电话,却直接挂断了。 姜萌抬头,不自然的看我。 我眉头拧巴起来。 这杨通会不按套路出牌啊?他难道看出来什么了? 沈髻蹙眉,忽然道:“他还会打过来。” 我愣了一下,问沈髻怎么知道? 她既没有看见杨通会的脸,又不能起卦。 沈髻眼中却出现一丝厌恶。 不过,这厌恶并不是针对我。 她让我静等就可以,总归杨通会会马上就联系过来。 姜萌此时也稍稍镇定了一些。 差不多三四分钟,果然,姜萌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后,又开了扩音。 杨通会声音传来,问姜萌住在哪儿?是一个人么?他又问了姜萌的名字。 姜萌立即说了,她叫姜月,又念了一个地址,说是一个人住。 杨通会语气随和了不少,笑呵呵地说:“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不过姜小姐慕名找我帮忙,作为一个先生,不能见难而退,我将事情稍稍压了一下,这就过来找姜小姐。” 沈髻脸上的厌恶更多了。 我还是没看出来缘由。 姜萌轻声问杨通会,大概多久能到? 杨通会思索片刻,说大概一小时。 姜萌答了一个好字,电话又挂断了。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马上先给戴卢打电话,喊他去安排人开门。 接着我一边开导航,一边示意沈髻和姜萌跟我走。 出铺子,我快速关上了铺门,导航显示我们去那地方,只需要半小时左右。 三人上车后,姜萌开车,径直朝着那边赶去。 这期间,沈髻还是一言不发。 我迟疑了一下,问到底怎么了?我没听出来杨通会有什么问题啊? 沈髻却看向了窗外。 我只是一脑袋懵。 片刻后,我稍微定了定神,不再想沈髻为什么会神色变化。 能将杨通会引来,我们就有破局的可能! 将瘸子张救下来,赶在了另外两方之前!这就不会再有危险! 真得尽快将他们送去沈髻所说的地方,否则这滩浑水,迟早会出事。 半小时一晃而过,我们到了戴卢发的地址。> 这是一个临街的别墅,门口停了一辆车,旁边儿还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显然是戴卢的手下。 我们下车之后,那人就毕恭毕敬的靠近我,喊了我蒋先生,将钥匙递给我。 我催促他离开,不用留在这里。 那人匆忙开车走了。 我又让姜萌将我们的车停在了一旁的巷子里,隐匿起来。 之后,我们三人快速进了别墅。 姜萌待在一楼,我和沈髻则是上了二楼。 因为二楼有个半露天的阳台,刚好能藏身。 我和沈髻待在那阳台的阴暗处。 那地方还有几个柜子和阳台窗帘,我拉上了阳台窗帘,遮蔽视线的效果更好。 从窗帘缝隙中,能瞧见姜萌在院子里头踱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别墅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 从车上下来了个矮矮胖胖的男人。 我从窗帘缝隙里,凝重地盯着杨通会。 他还是那身黄色的长衫行头,腰间挂着一块罗盘。 只不过,这一次看见他,显然和之前不同…… 杨通会脸上犹有光泽。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心里默念:“列百部之灵居,通五腑之神路,推三才之成象,定一身之得失者,面也……” 其实他还是那个杨通会。 不一样的是,我之前只是个普通的背尸人蒋红河。 现在,我学了一点十观相术,纵然只是皮毛,但刚好会观一点点骨,也能观一小部分相。 杨通会笑呵呵地走入别墅院内。 姜萌小碎步的迎了上去,似是惊喜地喊了一声:“您就是杨先生?” 杨通会面带笑容地上下打量了姜萌一眼,接着,又随眼扫了一下这别墅。 我很警觉,避免露出破绽。 显然,杨通会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又道:“姜小姐,别墅之外,看不出来全部,要进里头才能看明白,还有,这诺大一个别墅,你一人独居,可不是太好。” 说话间,他让姜萌闭上眼,他要给她看看面相。 我当时就愣了一下,面相? 杨通会不就是个风水先生吗?还会看相了? 下一瞬,姜萌闭上了眼。 杨通会的眼神,明显闪烁了几下。 我这才看出来不对劲! 杨通会,眼神不对,面色不对,其实他进来的行动幅度,也不对,他的笑,更不对! 十观相术,观人骨,肉,面。 其言称:“面皮轻薄眼不定,行动轻飘脚无根,含笑频频掩口吻!断此人淫不正!” 我总算明白,刚才为什么沈髻是那副厌恶的面色了。 我半吊子能看一点儿面相。 沈髻可是一个实打实的阴阳先生。 其实,十观相术里头,也有一部分关于声音的描述。 从听声音,同样能判断人的性格。 很显然,沈髻从杨通会刚才的语气,就判断了他图谋不轨! 此刻,杨通会明显打起了姜萌的主意! 他当真认为姜萌是一个独居的女人! 我思绪在转瞬之间,杨通会刚好摸出来一条白布手帕,朝着姜萌的脸上捂去。 同时,他还是笑眯眯道:“姜小姐,你的面相倒是有一点点小瑕疵……” 第144章 满口谎言 > 姜萌还是闭着眼,没有反抗,似乎没发现杨通会的不对劲。 说时迟,那时快。 窗帘忽然一颤,我身边的沈髻不见了。 下一刹,我瞧见沈髻冰冷的背影,出现在了阳台栏杆上。 一道鞭影,呼啸而下! 虽说那鞭影没有打我,却让我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啪!” 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的是痛苦无比的惨叫,穿透夜空! 杨通会的额头到下巴,出现一道血红色的鞭痕! 他脑袋都晕乎了,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儿。 姜萌忽然动了。 说真的,我没料到姜萌会动。 好一条长腿,往上一扬,直接举过了杨通会头顶。 下一瞬,她一腿劈在了杨通会的肩膀上! 杨通会就像是个炮弹一样,重重地砸在地面。 他一动不动,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拉开了窗帘。 沈髻跃下了阳台,我跟着也跳了下去。 到了杨通会近前,沈髻将长鞭缠在腰间,眼中杀意更重。 姜萌冲我笑了笑。 说真的,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因为我一直认为,姜萌只是个跑腿儿的跟班,给沈髻忙活身前身后的杂事儿。 哪儿能想到,一个萌萌的少数民族美女,居然身手也不简单…… 刚才那一下,姜萌要是劈在杨通会的脑袋上,可能他就死了。 “用你的钉子,把这个恶心的人弄醒,问出来瘸子张和秦六娘的下落。”沈髻冷冰冰地说了句。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也在滚动。 显然,沈髻动怒了。 “呃……我也觉得恶心,应该不用透骨钉?”我说道。 “你骗人。”沈髻语气冷了不少。 我讪笑了一下,才如实说,杨通会的嘴巴,不会比马宝义硬,还有,他命可能也没马宝义硬,我怕给他钉死了。 沈髻皱了皱眉。 我让沈髻和姜萌先去车上等我一会儿,我肯定能问出来杨通会话。 沈髻这才不多言,姜萌也人畜无害地朝着别墅外走去。 我从身上摸出来了铜爪和绳子,先将杨通会拖到别墅门口,将绳子扔到铁门一侧,又从空隙处将绳头拉下来。 接着,我又将铜爪那一头绑在杨通会的双手手腕上,稍稍调动了一下方向,铜爪的钩子对着他右手手背。 再接着,我用力掐了一下杨通会人中。 他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和他小眼睛对视了一瞬,他先一阵茫然,紧跟着便是脸色骤变。 “蒋红河?!你不是跟人走了吗,你……” 他用力挣扎起身,显然发现我绑了他的手,正要挣扎。 我双手攥着绳头,用力往下一拽! 杨通会双臂被拉起来,直接就被挂在了贴门上,他又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右手手背泊泊地流出鲜血。???bipai 我松开了绳子,让杨通会能站稳。 他惊怒无比地瞪着我,骂道:“操!小杂种!” 我眉头一皱,一脚蹬在铁门上,又将杨通会挂了起来。 他再惨叫了一声,便开始哀嚎求饶。> 我冷声说了句:“我生平最讨厌人骂我杂种,你全家都是杂种,你以为你是马宝义?让我不敢骂你?” 我又挂了他一会儿,他胳膊都给血染红了,才将他放下来。 杨通会已经站不稳了,哆嗦的直发抖。 他颤栗地问我到底想干什么,他和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我笑了笑,说:“是吗?” 我又要用力拽绳子。 杨通会扑腾一下,直接跪地上了,哀嚎了一声,让我别拽,他晓得了,他说! 再接着,杨通会就和倒豆子一样,说他那天知道我身份之后,没能把我们带去找罗十六,又不想和秦六娘冲突,所以就先走了。 等之后想好办法了,又想来找我们一次,却发现我已经跟着一个女人离开,他就想办法鼓动了瘸子张和秦六娘跟着他走,打算再想办法把我弄过去。 我微眯着眼睛,说了句:“鼓动?” 杨通会哭丧着脸,说:“骗……” 我又问杨通会,瘸子张和秦六娘人呢? 杨通会苦着一张脸,告诉我,还被关在他那里,因为他们两个忽然在机场闹起来,又不走了,他没办法,动用了点儿小手段。 不知道为什么,杨通会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眼睛时不时地眨一下,又在看右边儿。 只不过,十观相术我懂得还不彻底,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 我眯了眯眼睛,伸手点了点杨通会的额头,让他不要骗我,我这手段还不够狠呢,狠的人我刚让出去了。 杨通会脸抽搐了一下,说:“爷……我哪儿敢骗您呢……我带你们过去,你再带他们走……” 我嗯了一声,将铁门上挂着的绳子拉了下来,但我没解开杨通会手上的,拽着他往别墅外走。 结果刚走出来,姜萌已经将车开过来了,刺目的远光灯照的我险些没睁开眼。 车停在我们身边儿,我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推杨通会上去。 又喊杨通会和姜萌说地址。 随后,我拉开后排的门,上了车。 沈髻闭眼,盘膝坐在位置上。 我识趣的去了后排。 杨通会满脸赔笑,和姜萌说了地址,说过去就能见到瘸子张和秦六娘。 姜萌人畜无害地对着杨通会笑了笑。 杨通会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皮都在发抖。 车刚上路,沈髻忽然睁开了眼。 她目光落在了副驾驶上。 “你刚才说什么?”沈髻忽然说道。 “呃……地址?”杨通会回了回头,疑惑地回答沈髻。 “不,下一句。”沈髻语气冰冷。 “过去……就能见到瘸子张和秦六娘?”杨通会又道。 “蒋红河,你不行。”沈髻的话锋,却对准了我。 我一懵,我哪儿又不行了? 沈髻摇了摇头,才道:“我让你用那透骨钉,你不肯用,这恶心的胖子,却满口谎言,骗我们过去的地方,绝对有问题,我们根本见不到瘸子张和秦六娘。” 车猛然被刹了一脚,杨通会面色惊愕地盯着沈髻。 他脸都苍白了,眼神更透着惊怕。 我心头就是一沉,隐隐背上有冷汗。 杨通会骗我们?我是真没看出来…… 那种情况下,他还能骗人? 我们要是过去了,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思绪至此,我心更沉,正要挪到前边儿,用透骨钉给杨通会好看的时候。 杨通会忽然惊声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沈髻……你是那个沈髻!” 第145章 我想见你 > 他眼中的惧色瞬间加重了数倍。 沈髻面不改色,只是瞥了我一眼。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继续往前挤了挤,正当我掏出来透骨钉,打算把杨通会弄下车再逼问的时候,杨通会额头上汗珠都成了豆大一滴。 他盯着我的手,又看了看沈髻。 忽然,杨通会又哆嗦了一句:“救救我……” 我一愣。 救救他? 他又打哪门子歪主意? “我不敢说……救了我,我就……”结果杨通会这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他眼神变得很绝望痛苦。 我心猛地一沉,这是发生了什么? 沈髻飞速探手,朝着杨通会的脖子上就是一点。 杨通会身体一颤,嘴巴就吐出一口污血。 紧接着,沈髻又摸出来一颗药丸,塞进了杨通会的口中。 杨通会顿时双目紧闭,嘴唇死死地抿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 不过他脸上的黑气正在逐渐消失,看起来命是保住了。 车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似是血腥味儿,又带着一些苦臭。 沈髻面色微凛,开口道:“是毒,又不是毒,他被人动了手脚,刚才绝非带我们去找瘸子张,是因为他想要吐露出来事实,才会出事,有人控制了他,还给了禁锢的手段。”沈髻皱眉说道。 “瘸子张应该不在他手里了,否则,他刚才不可能被引出来,他带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有控制他的人,那人想要借此将我们除掉。” 我心头又沉了不少。 沈髻的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 可我却不由得后怕,因为杨通会在那种关口下,居然还那么快的撒谎骗我,若非沈髻看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 我总觉得其中还有一些问题,我们还没分析出来。 “先师,那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姜萌的话音传来。 “回老街,去一个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沈髻平静开口。 姜萌驱车上路。 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苦思冥想了半晌,总算,我想清楚了问题所在! 杨通会,是要带瘸子张和秦六娘走的。 瘸子张和秦六娘却在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发生了变故。 本来他们应该被骗走,却没能走掉。 我觉得,在这时候,杨通会应该都没有被人控制。 他的实力只能骗,不能够强行带走人。 当瘸子张和秦六娘不走的时候,应该就发生了变故,来了另一方的人,将他们抓住,还将杨通会也制住! 之所以我这样分析,是因为,如果有人能这样制住杨通会,也就能制住瘸子张和秦六娘,那根本不会存在他们没有离开仙桃的情况。 因此,想带走瘸子张和秦六娘的是杨通会。 制住杨通会的绝对就是另一方人,此时瘸子张和秦六娘也在他们手中! 那一方人并不想离开仙桃市。 那他们抓人,又留在这里……目的肯定是我! 他们是壬河一边的人,还是说……我生父?! 又或者说,什么都不是? 我定了定神,将我这番推断告诉了沈髻。> 沈髻和我对视良久,她眼中的讶异更多,却微微点头,那表情,就像是在赞赏? “不管是哪一边的人,矛头肯定直接指向的你,回老街,我会布下一个局。”沈髻低声道。 我心头却惴惴不安。 因为这一次,瘸子张是真的落入人手,不像是之前被陈大强带走……bipai 等回了老街,我还是心绪不宁。 沈髻去了街口,要布置奇门遁甲,我和姜萌将杨通会从车上弄下来,拖进了铺子里头。 我将他身上的绳子和铜爪都摘掉了。 检查了杨通会的呼吸,他比之前虚弱了不少,不过命却保住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其实,我已经猜测出来了那么多,杨通会醒不醒对我来说帮助都不大,只是,不沾染上人命,会减少很多麻烦。 约莫半小时左右,沈髻回来了,她告诉我已经布置好了,如果有心之人进入老街,她就能察觉。 我点点头。 沈髻又让我去休息,不要一直紧绷着。 我精神还很清醒,可身体的确有种抑制不住的疲惫了。 主要是赶路回来,都没有歇半口气,再加上事情不顺,心口有一股郁结之气。 “得有个人守着他,等他醒了,尽量问出来一些事情。”我又看了一眼杨通会。 “嗯。”沈髻点点头。 我回到二楼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蒋幽女放在床头,才躺了下去。 这一觉,我足足睡到了大天亮。 清醒过来睁开眼,第一时间摸了手机,瞧了一眼时间。 却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是昨天半夜打过来的。 我回拨了过去。 “嘟”的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我先喂了一声。 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我是不是蒋红河? 这声音很陌生,我从没有听过,立即就问他是谁。 霎时,电话那边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钟后,他又道:“我想见你,前几日来找你,你不在仙桃了,我便只能找买走你的人,他刚好有难,就顺手救了他。” 我顿时就愣住了,手一下子就紧紧抓住了手机。 这人,是控制了杨通会,抓走了瘸子张的人?! 他倒是说的漂亮,救? 看来,是杨通会昨天没回去,他又发现杨通会没死,所以才找我? “你到底是谁?”我声音沙哑了许多,质问道。 “见到我,你自然就明白我是谁了,我在八茅镇等你。”他又道。 我还想说话。 结果电话直接就被挂断了。 我额头上见了汗。 这其中又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啊。 昨天杨通会说的地址,可不是八茅镇,而是仙桃市某个地方。 难道,这人为了对付我们,又特意回了一趟八茅镇? 但我觉得,压根没这个道理和必要…… 翻身起床,我又将裹着蒋幽女的包袱挂在腰上,匆匆下了楼。 沈髻和姜萌都在铺子里头,杨通会还是没醒来,躺在铺子角落里。 沈髻抬头看我,眼中略疑惑,问我神色不宁,发生什么了? 第146章 指路 > 我如实将刚才电话的事情告诉沈髻。 沈髻同样皱眉。 半晌后,沈髻才分析,恐怕是因为杨通会落入我们手中,又不死,让对方发现了,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安全的藏身地,不想被我们知道,所以换了一个地方,等我们过去? 当然,有可能八茅镇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刚好现在去那边,请君入瓮。 沈髻顿了顿,又看向了昏迷不醒的杨通会,说既然这样,杨通会没什么作用了,就扔在这里,我们去八茅镇,将瘸子张和秦六娘救出来,就送他们去安全之地,便没有后顾之忧。 我和沈髻差不多一个想法。 三人又离开老街,朝着八茅镇赶去。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八茅镇。 进镇时,姜萌放缓车速,沈髻和我都左右看镇内环境。 没有天黑,凶尸就派不上用场。 虽说不晓得这人到底是那一方,但小心无大错。 不多时,回到我家门前。 我家门开着的,一眼,我就瞧见瘸子张和秦六娘在家里坐着! 第一瞬间,我是惊喜,可下一瞬,心头却一阵惊疑。 因为我们的车到了,瘸子张和秦六娘还是坐在那里,压根没有反应…… 下车之后,我匆匆朝着屋内走去。 沈髻和姜萌紧随我身后。 进屋之后,瘸子张和秦六娘依旧没动,两人双目涣散无神地看着前方。 “老张叔!秦姨!”我压制不住心头的惊惶,喊了一声。 沈髻抬手,按住了我的肩头,阻拦了我碰到瘸子张和秦六娘。 “不要乱了心神,他们的魂,不在身上。”沈髻的语气极为警惕。 “魂?!”我脸色再变。 再盯着秦六娘和瘸子张的脸看,果然,他们眼底还有空寂。 我立即转身,走至其他房间门口,用力推开门。 结果那些房间都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我心头压上了一块石头,扭头再看沈髻,她却靠近了瘸子张和秦六娘跟前,分别在他们的头顶立着放了一枚铜钱。 铜钱发出轻微的嗡声,“嗖!”的一下转动了起来。 再接着,铜钱又忽然停顿,下一瞬,却直接掉落在地,“啪”的一下贴在了地面。 “算到什么了?”我赶紧走至沈髻身旁,问道。 沈髻却摇了摇头,告诉我,她不是在起卦,而是定方位。 瘸子张和秦六娘丢魂,魂肯定还在八茅镇内,在抓他们的人手中,她要将人找出来。 我心跳又加快了不少,问沈髻,方位定到了吗? 沈髻却摇了摇头,告诉我,本来要定到了,却忽然被打断了。 对方的本事不弱,至少是个和她水平相仿,甚至比她水平高的阴阳先生。 我脸色微变。 沈髻很强,至少在面对壬河的时候,她都没说过这番话。 “应该是壬河那一方,他背后的人?”我强忍着心跳,低声问道。 “未必。”沈髻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看向瘸子张。 “这……”我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沈髻告诉我,卦象中,指向壬河那一方的人,是株连三族之凶卦,那他们对瘸子张,可能就是杀身之祸,但卦象里,没有说他们能找到瘸子张的人。 反倒是我血亲寻养亲,在卦象中体现了可能找到。 那现在看来,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人,和我关系匪浅。 一时间,我沉默了。 沉默之余,我眼眶却隐隐红了。 沈髻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十有八九是对的。> 心头的恨意,正在逐渐滋生。 只不过,我脸色瞬间又苍白下来。 我又想到了一件事! 果然,壬河这一脉的人,想要彻彻底底的毁掉蒋家。 当年蒋淑兰被凌辱,我此前还真以为,只是普通村民乘乱起了色心。 却没想到,那居然是一个阴阳先生?! 他找我,又有什么目的?! 既然对瘸子张不善,我就觉得,他恐怕对我也不会有善意…… 兜里的手机,又嗡嗡震动了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昨晚那个号码。 我先按了扩音,再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却是一阵安静,没有任何话音传来。 我强忍着心头恨意,先喂了一声。 电话却忽然被挂断了。 我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又有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一眼我就看过了其中内容。 “我只想见你,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希望你单独来见我,你走出门,自然有人给你引路。 不要让那个女人跟着你,莫要鲁莽,免得引发不必要的后果。” 我抿着嘴,额头上见了汗。 抬头,沈髻正在看着我,她眼中有询问之色。bipai 我又看了看瘸子张和秦六娘,眼皮跳动的就更厉害了。 “他让我一个人过去找他。”我沙哑的开了口。 短信的内容,是不让沈髻跟着我。 并没有连说都不让我说。 而我也不可能那么“听话”,因为我没觉得找上我的“生父”,是什么好人。 壬河用来算计蒋家的人,能有好人? 我思绪一直飞速在动,沈髻眼中思索。 她忽然道:“把蒋幽女给我。” 我迟疑了一下,将腰间的包袱摘了下来。 沈髻接包袱的瞬间,我觉得手指肚轻微疼痛。 抬手,我瞧见指肚上有一滴溢出来的血珠。 再看沈髻,她打开了包袱,手指轻轻在蒋幽女唇间划过,便有一抹殷红,落在它微微泛青的嘴唇上。 “我没想到,他水平这么高,如果我跟你去,应该见不到他,可能他们还会出事。”沈髻瞥了一眼瘸子张和秦六娘。 她又道:“你去找他,如果有危险,它应该能感应到。” 沈髻的目光,又落向了蒋幽女。 她沉默了一下,又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若是壬河一方,我还有信心和暗中的無先生老先生一起周旋,可又冒出来了这样一个阴阳先生,我很有可能不是他阴阳术的对手,但我会保住你,他不可能将你带出八茅镇。” “我会尽快联系到帮手。” 沈髻这话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让我的心又沉下去了不少。 可现在却别无他法…… 我和沈髻点点头,便迈步走出家门。 沈髻没有跟出来。 走到路边,正当我疑惑谁会给我引路的时候。 路上一些镇民突然停下来脚步,不约而同的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 当然,他们只指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各走各路,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第147章 不该存世之人,早已失传的术 > 我又定了定神,朝着南边走去。 镇最南是火葬场的方向。 我走了大概三四分钟,到了镇上一条街的时候,忽然一个人从拐角冲出来,撞到了我胸口。 我正吃痛,想喊他注意点儿路,他却忽然抬手,又指了指西。 下一刻,他哎哟了一声,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儿和我道歉说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路上的其余镇民,好像都看了我一眼。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怪异的笑容。 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冰寒。 阳光很大,但这寒意更重,我后背都开始泌出冷汗。 镇民不再看我,又开始正常行走。 撞我的那个人也匆匆朝着别的地方走去。 我心头隐隐升起了一种畏惧感。 最开始面对壬河的算计,我是无力,但了解他的弱点之后,再加上老先生和無先生,以及沈髻,我对壬河的无力感已经消失了。 但即便最无力的时候,也不是这种源自于内心深处的畏惧。 我丝毫不了解即将要见的这个人的手段,甚至说,他隐隐颠覆了我最近这段时间对阴阳先生的认知。 朝着西边又走了一会儿,又遇到一次镇民指路,我到了镇车站。 车站对面有一个宅院。 宅院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一般。 他还隔着一条马路,就在眺望我这边。 我心头顿时一沉,他,恐怕就是那个人?! 阳光更大,更为刺目。 那中年男人又和我点了点头,便转过身进了宅院。 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过马路,到了宅院门前。 门虚掩着一条缝隙,我推门而入。 院子里干净整洁,最中央摆着一张方桌。 不过,桌旁居然有两人! 一人是刚才那瘦高的中年男人,临近了我才看清楚他的装束,一身灰色的唐装,其上绣着银丝。 他双手背负,颇有一种高人的深邃感。 他是站着的。 方桌前还坐着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男人,感觉看年纪,他还不到四十岁。 只不过,他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病恹恹的感觉。 从他的眉目间,我看到了熟悉感。 他和我的脸型几乎一样,眉宇之间,我和他有三四分相似。 再加上沈髻给我分析的卦象,我一瞬间就知道,这男人是谁了! 我眼神开始凌厉,面色紧绷着。 那唐装中年人,才是阴阳先生? 那他呢?又是个什么人物?居然让一个这么厉害的阴阳先生屈尊站着?> “老张叔,还有秦姨呢?”我先开口,打破了氛围的沉寂。 那唐装中年男人瞥了我一眼,眼中隐隐有些轻视。 “请坐。”病恹恹的男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木桌上有茶壶,他端起来,倒了两杯。 我神色依旧紧绷着,但现在瘸子张和秦六娘在他手中,再加上这阴阳先生厉害,我不敢鲁莽。 走到桌旁,我和他面对面坐着。 那男人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端起来了茶杯。 我没喝茶,却没忍住,多瞟了他几眼。 “你应该很好奇,我是谁,叫什么名字。”那男人笑了笑,说道。 我摇了摇头,语气却比想象中镇定。 “好奇归好奇,但我人来了,老张叔和秦六娘的魂,在哪儿?”我沙哑地开了口。 “呵呵,天黑之后,唐先生自会放了他们,那背尸人将你养大,于我算是有恩情,我说过,我顺路救了他们,自不会害人。”那男人又说道。 我身体微僵。 对他这话,我不可置否,真要是有善意,他会把瘸子张和秦六娘的魂儿弄出来?况且沈髻的卦象说了,他来者不善! 其实,我很想露出一副笑脸,至少委身求全,先让瘸子张他们安全再说。 可真的和他面对面坐着,我心头的那股怨气,却有些压抑不住。 那男人见我没说话,又轻叹了一声,微微垂下去了头。 半晌后他再抬头,眼中居然露出了愧疚之意! “我叫舒子徽,自西北而来,你身旁跟着一个女先生,从你见到我的神态看,想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舒子徽眼中略有唏嘘。 我当即否认摇头,说我听不懂他的意思。 舒子徽一怔,又叹气道:“你这怨气倒也正常,可血浓于水,我能找到你,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想找到我。” “……”我没接上话,因为我觉得舒子徽很自信,他凭什么那么自信? 再接着,他又告诉我,他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我说,当他说完,我必定能削减几分对他的怨念。 我依旧没开口,只是没阻拦他的话。 舒子徽才道:“大约二十多年前,我年轻气盛,因为不满家族安排,赌气之下,擅自离家,一路来到了这仙桃市。” “在这里,我发现了几个不应该存世的人,用着早已经失传的阴阳术,他们正在相互算计,斗术。” “我好奇他们的阴阳术,在一旁窥探,却没想到被其中一个人发现,毕竟我当时只是初出茅庐,并不是他对手,被他下毒,又被驱使。” “之后,他设计算计了一个女子,让其被凌辱,我看那女子可怜至极,就用了家族的秘术,挣脱了其控制,本来想要将那女子送走,自己也逃之夭夭,放弃窥探他们的阴阳术。” “可没想到,那人算计更深,我刚动手,还没等带人逃走,就被他发现。” “接着他对我下药,让我去凌辱了那女子,再之后他要杀我,我服药假死,躲过一劫。” “新伤旧患,再加上他已经注意了我,我不敢留下,只能回到家族中,而家族愤怒我离开,还险些死在外面,泄露家族隐秘,便被禁足了十年,才被放出。” “之后十年,我还是不能离开家族,直到最近,我术数有成,族内才放我离开,我便回到仙桃,想要找到那女子。” “可没想到,我没找到她的人,只能打探到一些传闻,并且,我知道了你的存在。” 舒子徽眼中愧疚更多,继续道:“我此行目的,变了一变,不只是找那女子,还要带你离开,去你应去之地。” 我脸色再变。 他的话信息量太大!让我格外的震惊! 我一直以为是壬河算计,他是故意的!甚至是和壬河合谋! 我没想到,他当年居然想救蒋淑兰,之后不成,才发生那种事情? 第148章 此子狡黠多心计,绝非纯良 > 早该失传的阴阳术…… 就是無先生、壬河、以及老先生所用的阴阳术? 这舒子徽也绝非常人,他的家族,是什么家族?能认得出来無先生、壬河、还有老先生这三种阴阳术? 舒子徽倒掉我面前的凉茶,又添了一杯热茶。 我迟疑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舒子徽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他告诉我,他不强求我现在认他,他知道很难,可他不急迫,打算带我回到西北的族内,再补偿对我的亏欠。 我对他的恶感,在他说明缘由之后,已经减弱了不少。 可说要跟他走…… 我却半点没有这个想法和打算。 这时,舒子徽又道:“你母亲下落我还不知道,你应该晓得,她在什么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气,却摇了摇头。 舒子徽面色略疑惑:“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她现在很安全,她和她外公在一起,应该不会想和你走。”我回答道。 同时我告诉舒子徽,我同样不能跟他离开,我感谢他给我解惑,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总算能对某件事情减少一些怨念,但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舒子徽端起来了茶杯,杯子在手中微微转动。 旁边那穿唐装的阴阳先生,却低头看了我一眼。 他神色及其不满,道:“一个小小的背尸人,知道自己身上流着舒家的血,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说减少怨念?这不是让你选择,只是通知。” 舒子徽眉头一皱,沉声道:“唐先生。” 唐先生却和舒子徽抱了抱拳,语气稍稍重了两分。 “九先生,此子眉眼狡黠,多算计,心思太深沉,况且他对血亲不敬,其余几位先生叮嘱我,你心太仁慈,让我关键时刻,不能让你优柔寡断。” “况且,此子背尸长大,又在那几人算计之中存活,心性绝非纯良,先带回去,救了小姐再说。” 他话语间,尽是对我的蔑视。 内容更让我感受到一股芒刺在背! 下一瞬,唐先生骤然抬起手来,手指点向我的额头正中! 唐先生动作太快,却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他眼神冰冷,毫无善意。 我现在粗学十观相术,头是身上最重要的部位,他击的更是我正额命宫。 这就是沈髻中的卦象不善的缘由? 我哪儿敢被他击中额头。 他手段虽然迅速凌厉,但在我看来,还是有不少破绽,毕竟,他可没有沈髻快。 右手瞬间拔出分尸刀,我左手迎上,挡住他的手指。 可没想到,他手指居然点中我手腕,我只感觉一阵酸麻袭来,半个身子几乎都没了动静。 右手刚抬起来的分尸刀,一下子弱了九成力道。 唐先生反手抽中我的脸,我整个身体失控,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我粗重地喘息着,想要控制身体,可那股子麻劲儿儿却还没有消失。 唐先生垂头看我,甚至还伸出脚踹了踹我胸口。 我死死地瞪了他一秒钟,接着,我勉强看向了舒子徽。 刚才舒子徽还是一脸诚恳的表情。 可现在他眉头蹙起,神色却成了淡漠。 “锁住他琵琶骨,先带回去吧,看他的反应,好像知道你要对他怎么样,二十年了,他居然只是一个背尸人,我倒觉得有些问题。”舒子徽道。 唐先生语气凝重,又道:“先救小姐为重,等小姐身体好了,再带此子回来。” “嗯。”舒子徽点点头。 “那背尸人,就让他魂飞魄散吧,他没有资格教养舒家的血脉,更何况,还将他教的如此奸诈狡猾。”舒子徽的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厌恶之色。 我脑袋顿时一懵,眼睛骤然就红了。> 我猛地用力,想要窜起来身体,可那唐先生对我动的手脚绝对不简单,我只能像是一条虫一样,蠕动了一下,又瘫倒下去。 唐先生转身,朝着堂屋内走去,我瞧见屋内摆着两个白色的灯笼,灯笼上似是贴着两张人形的符。 直觉告诉我,其中一张符是瘸子张,另一张,就是秦六娘! “别动老张叔和秦姨。”我颤声开口。 因为身体受制,我说话都干哑无力。 舒子徽并没有理会我这句话,他瞥了我一眼,平静道:“唐先生只是给你一点教训,我所说的话都没有骗你,我的确是你的父亲,但显然,你流落在外,学了太多不该学的糟粕,等回到族内,救了你妹妹之后,我会好好教养你。” 他的话,让我心头恶寒,更生厌恶。 还有,他还说妹妹? 那就是他另外的子嗣?让我去救? 我不晓得这个中细节缘由,自己也揣测不到。 但他们用这种方式抓我,控制我,我觉得,他们要救人的方法,也绝对不简单…… 至少,对我来说,肯定没什么好处。 我思绪非常快,唐先生已经进了堂屋,摸出来一个打火机,似要点燃灯笼里的蜡烛! 直觉告诉我,蜡烛点燃,肯定消耗魂魄,蜡烛熄灭,恐怕就是魂飞魄散! 唐先生先拿起来了一个灯笼。 我眼珠子瞪得更大,沙哑道:“我听你的话,老老实实跟你走!”???bipai 舒子徽面色不变地答道,我本来就要跟他走,不管听不听都一样,唐先生说的没错,我品性奸猾,让我没有行动力,反倒是好事。 我神色再变,汗珠从额头滚落,急促又道:“阴阳术,你不是想要阴阳术吗?!我可以帮忙,让你有机会拿到其中一种阴阳术!” 舒子徽微眯着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只不过,我觉得舒子徽的眼神,好像没有沈髻的锐利。 甚至也没有唐先生的深邃…… 他,看不穿我? 不,不对,是因为,他并非一个阴阳先生?! 这不应该啊,看起来唐先生是他随从,虽然有些不听话,但尊卑还是分明,一个不是阴阳先生的人,怎么让阴阳先生衷心跟随? 我思绪更加快。 这时,舒子徽道:“哪一种阴阳术?” 我余光还在看堂屋内,其中一个灯笼,已经被点燃了,唐先生要点另一个。 我焦急开口,说:“当初那个险些杀了你的人,他的阴阳术!他叫壬河!” “把蜡烛灭了!不要伤老张叔和秦姨!不然的话,你们就只能带走我的尸体,尸体,就救不了你女儿了!你非但什么都拿不到,还要惹上大麻烦!”我语气变得决然。 我这话没开玩笑。 我要是死在这里,無先生肯定会不惜代价,来杀舒子徽。 我和沈髻的命数息息相关,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老先生是最态度不明,但是又最明确的人,我身上就有他的阳算,十观相术。 我觉得,就算舒子徽身份怪异,本事不弱,再加上唐先生阴阳术诡异,但他们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因为转念想一想,老先生凭空能定住人,能比这唐先生弱? 舒子徽眼中思索,冲着堂屋内喊唐先生住手。 唐先生显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吹灭了蜡烛。 舒子徽将我搀扶起来,面色缓和了一些,笑了笑道:“壬河在什么地方?” 我隐隐感觉,那股麻劲儿稍稍退散,能站稳了。 其实刚才脱口而出说壬河,也是我情急之下,这是我的缓兵之计,也是利用的办法。 说不定借舒子徽之手除掉壬河,也能想到法子逃脱! 最主要的是,沈髻说了,她在找帮手! 只要她帮手来了,问题应该也能迎刃而解! 甚至我认为,舒子徽动手突然,而且他的存在毫无线索,老先生和無先生都不知道,我拖延出来一定时间,他们也能发现问题。 届时,他们应该会出手! 第149章 为父给你报仇 > 思绪很快落定,我与舒子徽对视。 “他在暗处,时刻准备取我性命,我这两天回到仙桃,除了你在找我,就是壬河。”我干哑地说道。 舒子徽略作沉凝。 这时,唐先生又到了我们身边。 “九先生,虽然那些阴阳术是失传之法,但为了他们耽误回去的时间,没有太大的必要。”唐先生又瞥了我一眼,道:“此子想逃。” 我身体一僵,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又被唐先生看穿了。 一时间,我后背又有不少汗珠。 舒子徽笑了笑,说道:“如果是其余两人,他们太老,心思太深沉,是不好对付,壬河却并非如此,我看得出来,他背后还有老家伙,壬河只是摆在了明面上,当年,他险些杀了我,不论是报当年的仇,还是他身上的东西,我都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唐先生眉头皱起,却不说话了,只是束手站着。 “怎么样将壬河引出来?”舒子徽又看向了我。 “放我回去,我露出破绽,壬河肯定会来找我,你在暗中下手,一击毙命。”我低声开口。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信心了。 唐先生太精,能看穿人心底所想,他的阴阳术当真是比沈髻深,他恐怕会阻拦,不让舒子徽放我回去。 因此,我同时也在思考更多的办法。 果然,下一瞬唐先生一声冷哼,道:“小子,你当我们好骗不成?” 舒子徽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这笑容,显然说明了一些东西。 我眼皮微跳,低声又道:“你们身上,不是有毒吗?可以给我下和杨通会一样的毒,如果我多说半句话,就毒发,况且你们的本事,比我身边那个女人厉害,还怕我跑了吗?” 这话说完,我眼皮还是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虽说我知道沈髻的药能抑制毒发,但杨通会一夜没醒,可能还是有些问题。 目前这状况,还是得回到沈髻身边,再考虑别的,风险,我不得不去承担了…… “毒?” 舒子徽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舒家从不会给人下毒。” 我瞳孔陡然一阵紧缩。 唐先生却若有所思,道:“杨通会,我们带那背尸人和女人回来的时候,追他们的那个胖子。他被下毒了?”新笔趣阁 两人的话,让我脑袋都是一懵! 不是他们对杨通会下的手?! 那是谁?! 我脑子瞬间转动的更快。 一下子,我心里头就有了个答案! 瘸子张和秦六娘当时接到我的电话,的确跑了。 杨通会在追他们。 刚好,唐先生和舒子徽赶到,将他们两人带走!让杨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正好符合了舒子徽说瘸子张有难,他们刚好救了的说法。 可再之后,壬河又到了,他应该知道杨通会带走了瘸子张和秦六娘,因此,将杨通会制住,甚至给他下了毒? 我觉得,自己的推断,十有八九是对的! 这三方人各怀鬼胎! “肯定更是壬河了!”我沉声开口。 “既然如此,不放我也好,你们只放了秦姨和老张叔,我知道壬河在什么地方!我们才对付了杨通会。”我又继续道。 这种情况下,如果我继续想他们放了我,肯定达不到目的,还会让他们更警惕。 先退,再思考进,反倒是好办法。 果然,舒子徽又看了唐先生一眼,道:“放了那两个普通人吧,瘸子虽然身份低贱,但不念及他功劳,念及他两分苦劳。” 唐先生不再反驳,转身朝着堂屋内走去。 我稍稍低了低头,掩饰了眼中的冰冷和恨意。 舒子徽没有令我升起任何一丝血脉之情,因为他只把我看作他们需要的工具。> 而他又凭什么说瘸子张低贱,凭什么说他是“苦劳”? 转眼,唐先生回到了堂屋内,他提着两个灯笼,又朝着院内走来。 我脸色微变,这时候阳光刺目,拿着灯笼出门,这叫做放人?! 临到门槛的时候,唐先生停了一下。 我刚松了口气,可他只是看了一眼天空,就又往外走了一步。 炽烈的阳光,照射在唐先生的身上,那灯笼就像是着火了一样,微微颤动。 下一刻,唐先生抬手撕下来两张符,朝着半空一抛! 符被风卷起,居然在半空中四散裂开了…… 我顿时脑袋一片空白,身体颤栗,双眼血红! “老东西,我杀了你!”我又要提起分尸刀! 唐先生却瞥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了句:“无知,大阴之时百鬼出游,这一点时间,即便是烈日高悬,但阳气极胜,阴气冲天,他们根本不会魂飞魄散,而是会回到身体里。” 我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天空。 果然,阳光很刺目,可温度却几乎没有。 甚至我感觉后心发凉。 与此同时,我手上的伤口,似是痒了痒。 本能的,我又低头瞥了一眼手指。 伤口处,隐隐有一些血中发青。 我心头猛地一跳。 这时候,虽然没有天黑,但阴气冲天…… 蒋幽女发现我了?! 余光注意到,唐先生又看向了我,我不动声色地将手握紧,挡住了伤口。 同时我闭上眼睛,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十几秒钟后,再睁开眼,我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再与唐先生对视,我勉强说了句:“抱歉。” 唐先生看我的眼神,依旧冷漠。 舒子徽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这八茅镇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红河,你带我们去壬河的所在之处,再看看唐先生,是怎么对付那阴险小人的,也算是为父给你报仇。” 说真的,舒子徽的话,让我有点儿想吐。 壬河是阴险小人。 他好意思和我说为父? 更好意思说,是给我报仇? 不过,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和舒子徽笑了笑。 “皮笑肉不笑,便不用笑了。”唐先生的话音,又让我身体僵硬。 这人,能看穿的太多。 舒子徽倒是不再多言,直接朝着院门外走去。 唐先生没有跟上舒子徽,反倒是跟着我。 显然,他不放心我在后边儿。 我们刚走出院门,一辆很不起眼的白色轿车就停到了院门口。 唐先生去了副驾驶,我和舒子徽坐在后排。 开车的是个女人,模样一般,但身材很好。 舒子徽和我点点头。 我明白他的意思,开口说了地址。 直觉让我扭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发现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那不正是沈髻吗? 而我余光却注意到,唐先生明显也发现沈髻了,他抬起手,指间却夹着一张符,在来回移动。 那是一张人形符…… 第150章 她像是八宅 > 多看了一眼,我却觉得眼珠刺痛,额头顶端的位置,有一阵阵要穿透的感觉。 “唐先生的符,你不要多看,看多了,魂魄离体,伤及本源。”舒子徽手落在我肩头。 我只觉得一种怪异的冰凉渗透心底。 一个激灵,我清醒了过来。 “那女先生,有些难缠。”唐先生忽然说道。 他这话明显不是对我,而是对舒子徽所说。 “有唐先生在,自是无碍。”舒子徽倒是没有什么担忧。 “嗯,她若是靠近,便收了魂,她给我一种隐隐熟悉的感觉,有些像是那群人。”唐先生又道。 “哦?”舒子徽明显有些疑问。 “八宅。”唐先生再开口。 顿时,舒子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露出了几分冷冽和杀机。 其实,从见到舒子徽开始,他一直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刚才他拍我肩膀,却让我察觉到不一样,那种冰冷能浸透心底。???bipai 还有,唐先生称呼他为九先生。 我感觉他不会阴阳术,但他必定有更过人的地方,否则,绝不会被一个阴阳先生这么尊重。 他们的对话,还让我误以为,他们和沈髻的来处有关。 但“八宅”两字,我却从没听过…… 沈髻是来自羌族,是羌族先师,羌族还有个柳家,这就是我现在所知的信息了。 车缓缓朝着八茅镇外开去,出镇之后,速度快了许多,径直前往仙桃市。 舒子徽在闭目养神。 唐先生收起来了符,正襟危坐地看向车窗前方。 我尽量让心绪镇定下来。 虽说现在处境艰难,但好歹我成功拖延了时间。 蒋幽女嘴上有我的血,刚才明显是联系上我了,沈髻也因此找到我。 她肯定能接着找来。 姜萌之前也看过这地址。 另外,無先生和老先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我要做的,就是时刻准备好应对突变。 当然,还有借刀杀人!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车内只剩下安静。 我瞧了一眼舒子徽,他几乎同时睁开眼,又对我笑了笑。 “你还有个女儿,多大年纪了?”我稀松平常地问了一句。 “九岁。”舒子徽轻叹了一句,他眼底略复杂,又道:“我被禁足十年,家族放我出来之后,要求我和另一个家族女子联姻,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妹妹出生之后,有先天的隐疾,凭借舒家的地位,已经用尽办法,还是无法根治,家族内的先生卜卦,算出我还有一子遗留在外,这就是救命的契机。” 停顿片刻,舒子徽面带笑容,道:“唐先生性格直率,对血脉很看重,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等回到了家族,治好了你妹妹病症,我会教你舒家应有的传承,而不是这小小的背尸人术法。” 我故意让自己眼皮微跳,眼中露出了几分好奇。 唐先生在前面,就瞧不见我眼神了。 舒子徽倒是笑容更多。 我又问了一句:“我妹妹是什么病?” 舒子徽正要开口。 “九先生。”唐先生话音从前面传来。 “呵呵,等你回去之后,你便知道,届时还需认祖归宗,更改姓氏。”舒子徽再道。 我没接这句话,只是低下来了头。> 于我来说,我妹妹只有一个,蒋幽女。 舒子徽所表露的善意,还有他隐隐抛出的橄榄枝引诱,对我根本毫无作用。 他还有一个女儿,有病要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真要是有半点儿血脉之情在,就不会对我如此,也不会对蒋幽女不闻不问。 这不过是在骗我就范,跟着他们好好离开罢了。 认祖归宗四字,更是令我嗤之以鼻! 我只愿意承认我身上的蒋家血,至于这舒家,又算什么狗屁东西? 当然,这些想法,我现在只能压在心底,不能表露出来。 车,一直匀速朝着仙桃市前进。 我一直在养精蓄锐,保持镇定,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 同时我在回忆我所看过的十观相术,想一个能对付唐先生的办法。 舒子徽显然没有唐先生精明。 这给我的感觉,唐先生更像是一个护卫,时刻提点他两句? 如果能让唐先生废了一双眼睛,他们的实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十观相术以骨起,以肉根,后边儿的篇章才是五官,我在尽力回忆关于眼的篇章…… 一小时晃眼而过。 我们进入了仙桃市,又朝着杨通会给的那个地址前往。 差不多又过了一小时,车却停在了一个城中山前。 仙桃很大,城中山很多,这并非上次职校那座山。 唐先生先下了车,舒子徽和我随后下来。 开车的女人则依旧留在车上。 山脚有一排台阶,顺势往上。 地址说的就是这座烂桃山腰,有一座老院。 唐先生正要迈步朝着台阶走去。 我低声道:“慢着!”。 唐先生瞥了我一眼,问我又怎么了? 我凝重地沉声说道:“没有天黑,壬河最厉害的本事,是控尸,至少我目前知道的是这样,我们现在上去,可能会打草惊蛇。也可能给壬河机会,先发现我们的存在,再调用更多的凶尸,我们容易死。” 唐先生眼中更轻蔑,淡淡道:“你见短识浅,一个低劣控尸的阴阳先生,也让你这么惧怕,我们就上去,站在那里,等着他来。” “这座山坐阳向阴,此处白日对阳,背面是阴地,藏尸不下千具,我们上去,就让他觉得胜券在握,天黑来犯最好,不然,我还害怕他跑了。” 语罢,唐先生径直朝着山上走去。 舒子徽提示我跟上。 我面不改色。 其实,我刚才那话是故意的,我想用激将法,因为我也怕这唐先生不够高调。 他够高调,壬河动手的手段肯定就更多。 壬河能算计蒋家那么多年,那么多代人,真那么普通? 太过狂妄的人,总会被风闪了舌头。 只要变数多,我就有脱困的机会! 一晃眼,我们就快到山腰了。 隔着老远,便瞧见了一间老院,充满了陈旧感。 远观之下,那院子似是一个趴着的人脑袋,下巴杵着地面,曲线的院墙是它的脸和耳朵,院门是漆黑幽深的嘴巴。 挂在门上的两个大灯笼是眼珠,正在盯着我们靠近! 第151章 烟火当空,壬河逃窜 >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靠近它,就像是不停地靠近一具凶尸的嘴巴! 还有刚才唐先生说,这山背面是阴地,藏尸不下千具…… 真有上千具尸体? 我怎么觉得,他是夸大其词? 如果是真的,那壬河未免太过手眼通天! 这仙桃市,岂不是壬家大本营? 这唐先生也未免太过强横?! 总算到了老院近前,门头挂着一个牌匾,写着:“仙桃市烂桃山陵园停骸处。” 院前还有一个指路的牌子,指着院子侧边一条路,牌子上写着:“新陵园由此去。” 我心跳的速度稍慢了一点。 原来,唐先生说藏尸千具,是因为这山的背面,是一个陵园? 这座山半片是墓地,反倒是正常了,不然,我还真怕他阴沟里翻船,连累我一起被壬河做掉。 即便如此,我不敢轻怠,壬河选这个地方,绝对是有准备的。 有没有可能,他现在还留在这老院里头? 我刚想到这里,唐先生便一手推开了院门。 吱呀的声响中,空荡荡的院子入了目。 这老院给人的感觉有些逼仄压抑,虽说院子空间不小,但是一共正、左、右,三边的房屋,都是没有窗户的直墙,门扇距离很近,每一道门扇距离都不超过一米。 其实不只是三方,就连我们进门的两边,都有修好的屋舍。 直觉告诉我,那些门都不是活人该进去的…… 其宽展程度,怎么刚好让棺材抬进去摆放? 而且,此地没有堂屋,只有院子最中间摆着几张桌椅,应该是以前给人接待用,现在已经荒废了,满是脏兮兮的灰尘。 不! 并非所有桌椅都是脏兮兮的灰尘,有一套桌椅干干净净,甚至还放着茶壶和瓜果盘。 唐先生径直朝着那套桌椅走去,我们紧随其后。 “九先生,坐。”唐先生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舒子徽坐下。 舒子徽坐下后,左右扫视一眼,忽而道:“左边第三、第四、第五,右边第一,第二,第三,正面当中,各停放了一具尸体,此人有些门道,五口血煞化青尸,两口青尸煞,现在这阴阳界,有这种本事的人不多了。” 我瞳孔紧缩,脑袋都懵了一下。 我自诩对阴气的感应很敏锐,只觉得这院子不对劲。 唐先生进来之后,看过左右,也没什么表现。 舒子徽这番话,居然直接点明了这里的尸体?! 我额头上开始冒汗,唐先生却立即走向那几个房门前。 分别打开了门,进入其中。 我站在原地,不好过去,只能瞧见里头都有棺材。 唐先生直接打开棺材,我就瞧不见棺材内是什么景象了。 很快,他又从那几个房门走出来,手中多了几张符…… 全部都是人形符,阳光照射下,符篆要么是深青色,要么是透着血光的青色。 它们形似男女老少,似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颤栗发抖,魂魄都在被不停的消耗…… 我简单看出来唐先生一些实力了…… 他控制八茅镇人的手段,我还不晓得是什么,可他能用符收走魂魄,这就是一个极为棘手的本事! 一旦魂魄落入他手中,他想要其魂飞魄散,太过容易! 白天有阳光,夜里头将符拍在任何辟邪之物上,都会让魂魄重创,甚至是烟消云散! 壬河此时不在这里的原因我还不知晓,有没有可能他发现杨通会出事,就藏匿了起来? 可他留下的七口凶尸,已经轻易被解决…… 上次他对付我和沈髻,也就一口青尸煞,一口特殊的活尸。 他还能拿出来什么底牌吗? 还有……这舒子徽的本事,太邪门诡异了…… 他是凭什么发现那些尸体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 唐先生在院门上方,贴了一张符,门槛左右贴符。 然后毫不客气地说,这……,和三道索命符无虞! 再接着,他就回到了舒子徽旁边站着。 天色,逐渐开始变暗,距离天黑越来越近了。 当天色彻底漆黑下来之后,院内起了风,幽凉幽凉的风,好似带着窃窃私语的话声。 又过了至少得有一两个小时,居然都没人回来,这里也没发生别的什么事儿。> 舒子徽开口说道:“看来,那人不知道这里的尸体都被收了魂,他控尸的本事,并没有多厉害。” 我心跳落空了半拍。 这意思就是,壬河还不知道我们来了?没有准备来对付我们? 那他去了哪儿? 我心绪略有不宁,只不过,现在除了等,就没别的办法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同时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 “爷……真不怪我,我就是寻摸赚一笔钱,不是没去找你要的人,我还见到他了!” “谁知道,是他让人骗我过去的呢……他们肯定得来这里,我和他们说那瘸子和娘们在这儿了……” 说话声很急促,还带着恳求,不正是杨通会的吗? 并没有人回答他。???bipai 我瞳孔紧缩,眼皮顿时狂跳起来,盯着院门。 唐先生则极为平静。 舒子徽似是在闭目养神。 院门上,门槛左右,三道符。 外头两个人…… 看样子,其中一个必然是壬河! 他不在的缘由,居然是去找杨通会了,甚至还破开了沈髻的奇门遁甲? 不过…… 看样子他还没发现这里的问题,否则不会这样回来。 很有可能,下一刻他就要被抽离魂魄…… 吱呀一声轻响,院门被推开了。 我先看到的,果然是杨通会的脸。 杨通会动作很快,正一脚迈入院内。 他身旁还有一个人影,不正是壬河吗?! 壬河原本面色冰冷,刹那间,他瞳孔紧缩,警惕无比地盯着我们。 杨通会先一步进来,眼中同样带着惊愕。 “蒋红河!”杨通会惊声喊道。 下一瞬,他眼中都是惊喜和得意。 “大爷!我就说,这小杂种是要回来的……他……” 就在这时,舒子徽的眼睛睁开了,他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唐先生忽然抬起手指,轻轻一勾。 簌的一声轻响,院檐上那道符落了下来,刚好紧贴在了杨通会的脸上。 这道人形符本来瘦小,可刹那间却鼓胀了一样。 壬河的警惕,变成了惊疑,立刻往后退去。 可他还没后退出半步,忽然双目失神,却迈步朝着院内走来。 我心头惊骇,这就是唐先生控制镇民的手段…… 他是怎么做到控制了壬河的? 壬河已然朝着院内迈步,门槛上两道符几乎同时弹起,要贴向壬河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壬河就要中招。 他要落下的腿,忽然僵直,从他身上掉下来了一样东西,他猛地往后一躲,又用手一推杨通会。 杨通会倒下,刚好被那两道符贴中! 之前他脸上那道符,骤然间四分五裂。 鲜血,从杨通会的眼耳口鼻处疯狂涌出! “嗯?”唐先生语气透着疑惑。 他往前迈步了一下。 就在这时,天空中升起了一道烟火! 夜很黑,那烟火的范围却极大! “啪!”的一声,那声响却极为怪异。 舒子徽抬起头,眼中倒是有些玩味。 “不错的烟火,很好看,放的时机也不错,唐先生,不要那么轻易收了他的魂,先活捉。”舒子徽淡淡说道。 壬河却满头大汗,压根不敢有片刻停顿,掉头就要朝着山脚下冲去! 第152章 自山下而来的剑 > 我眼皮狂跳不止。 壬河之前被我用老先生的符定住的时候,身上也掉下来过东西! 那应该是壬河护身的物品。 而这烟火却更让我心神烦闷。 这就好比火烧眉毛的时候,旁边还有人拍手叫好。 舒子徽觉得这烟火恰到好处,让他高兴。 对我来说却完全相反,我觉得糟糕透了。 唐先生眉头再次一皱,迈步往院外走去。 明明视线中,他走的很慢,甚至没有走直线,但是下一瞬,唐先生居然已经在院门口了。 我脸色再变。 此时,壬河刚逃出去十几米,快要消失在视线中。 唐先生抬起手来,手腕一抖,几个铜制的珠子朝着壬河射去! 可就在这时,七窍流血的杨通会,居然猛地一下挺直了身体,挡住那几颗铜珠! 壬河猛然驻足,身体一抖。 从他身上散出大量黑色的雾粉,风一吹,那些粉末朝着唐先生席卷而去。 唐先生陡然后退,双手猛地一扬。 院门直接被关闭,挡住了那黑色的雾粉。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升起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舒子徽站起身来,眉心紧皱,眼中透着思索。 “又是一种毒。”唐先生回过头来,本来他胜券在握的神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跑了……不能让他跑……”我低声说道。 “闭嘴。”唐先生冷声呵斥我。 我也冷眼看了一声唐先生,隐隐站在了舒子徽的身后。???bipai 我心惊肉跳的感觉消失了,毕竟那雾粉没正对着我。 不过我却故意抱了抱拳,和唐先生说了句抱歉,我不该为难他。 明显,唐先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不过,舒子徽却看了他一眼,病恹恹的脸上,露出几分警告。 唐先生沉默低头。 片刻后,他抬头道:“那毒有些怪异,隐隐给我直觉,它会很致命,粉尘无孔不入,不能靠近,他应该已经跑远了。” “关键时刻,他又利用了那个胖子,挡住了我的铜珠。” “九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先回去救了小姐,若是你还想要他们的阴阳术,或者是杀那壬河报当年的仇,我们再折返回来,好好算计一下壬河。” 半晌,舒子徽没说话。 我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往前走去。 唐先生立即走至舒子徽前头,先行去推开了院门。 杨通会的身体还倒在地上,他脸上流淌的血,居然已经发干发黑了。 贴在他身上的其余人形符篆,全部四分五裂。 “善用毒,善控尸,胆小如鼠,一旦遇到危险,直接就要逃命,好一个壬河。”舒子徽语气冰冷了更多。 他又看了唐先生一眼,忽而笑了笑,说道:”下一次,希望唐先生你不要失手,毕竟你随我外出,我其它几位兄长很看中你。” 唐先生的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汗珠。 舒子徽要朝着山下走去。 唐先生垂头,就像是犯错的仆从一样,紧跟着舒子徽的身侧。 我现在也只能跟着下山,多瞥了一眼杨通会,毋庸置疑,他现在已经成尸体了。 壬河回来的突然,跑的也突然。 最关键之处,还是在于舒子徽和唐先生这个搭配,有些太无解和邪门。 一个能看出来尸体藏匿在哪儿,一个直接上去收魂。 我想借刀杀人,被壬河金蝉脱壳。 根本就没能耽误多少时间……> 沈髻能有办法吗? 老先生和無先生……是不是已经在暗处盯着我了?! 我心头逐渐滋生起来了焦灼,快要抑制不住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烂桃山的山腰。 手指,忽然感觉一阵冰凉。 我翻过来手指,不经意地低头一看。 伤口处开始溢血,血迹透着青红色。 沈髻和蒋幽女来了?! 就在这时,舒子徽忽然停顿了一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立即捏住了手指,才发现,舒子徽不是看我,而是看了一眼我们身后。 再接着,他仰头看向空中。 唐先生同样抬起头来。 他们在看什么? 我也疑惑地抬头往上看,才发现刚才炸开过的烟火,居然还有一些余韵的白色烟雾在夜空中残留。 “烟花质量不错。”我嘀咕了一句。 唐先生却微眯着眼睛,忽然道:“九先生,先回去。” “嗯。”舒子徽点点头。 我明显从他们两人的眼中看到了警觉。 烟花有问题? 我眼中也泛起了疑惑和思索。 因为他们就是看了那些白色烟雾的残留,才说要折返。 “走吧。”舒子徽示意我往回。 我顺着跟他们走,同样,我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问他们,是那烟雾的问题?不是简单的烟花? 舒子徽又嗯了一声,他说我很聪明,不过,他不知道这烟火是谁放出来的,是刚才那壬河,还是说,跟着我的那个女人。 如果是壬河的话,那就是命中注定,壬河今天要死在这里。 若是那个女人,他就秉着善意的态度,会留那女人半条命,毕竟,她是跟在我身边,为了保护我的人。 我:“……” 其实我很想问舒子徽,我是不是应该和他说一句谢谢。 当然,这话就只能心里头想一想了。 舒子徽这人,很典型的笑面虎,说翻脸就会翻脸。 就像是他刚才那样说唐先生一样。 我可不想被他们捆着手脚,堵着嘴巴带走。 一晃眼,我们又快回到那停骸的老院了。 我大致还有一些揣测。 烟火,可能是沈髻放的。 但凡是壬河,他都不可能那么惊慌失措的逃。 并且我还感受到了蒋幽女来了。 另外,舒子徽和唐先生,明显很警惕,这就代表,这东西,可以威胁到他们? 思绪再次落定,我隐隐有些悸动起来。 当然,我还是不动声色,等待着机会。 一转眼,唐先生先进了院内,他却径直走向了那几道门。 也就在这时,嗖的一声破空声传来。 自我们来路,直射而来一道桃木剑! 舒子徽骤然一侧身,躲过了桃木剑。 桃木剑直射唐先生的后心而去! 这剑太快,快得让人难以反映! 眼看下一瞬,唐先生就要毙命当场! 第153章 道士上山,三剑斩桑 >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肯定不是沈髻的剑…… 我就见过沈髻用鞭子。 难道,壬河可以突如其来的跑,唐先生也会死在这忽然的剑下?! 我刚想到这里,唐先生忽然朝着前方一倒! 他双手却捻着两道人形符!朝着胸前拉拽了一下! 霎时间,符凭空燃烧。 与此同时,左右各一个房间的门,轰然撞开! 桃木剑不会转弯,嗖的一下从唐先生上方掠过。 那两道开了的房门处,却骤然钻出来了两具凶尸! 血红中带着青色的皮肤,褴褛的衣服,鱼泡眼,肿大的脸。 这两具血煞化青的活尸,显得极为凶厉! 有一个不好的念头,从我心底升起。 唐先生凭借刚才那两道符,将它们控制了?!新笔趣阁 舒子徽立即按住我肩头,带着我进了院内,快步走至唐先生身后。 唐先生已然站起身来,他的唐装略显狼狈,脸色铁青难看。 那两具血煞化青的活尸,机械地走到了唐先生面前,背对着我们,面对着院门。 唐先生又快速摸出五张人形符。 我才看见,符上有他的血。 他手轻轻一抖,符纸凭空燃烧起来,又是五道房门轰然撞开。 再走出来了三具血煞化青的活尸,两具活青尸煞! 当它们全部到了唐先生前方的时候,这整个院子都充满了阴怨的压力! “桃木剑,是道士。”舒子徽忽然开口。 “我总觉得,那女人和八宅的人很像,但并非那群人,原来,是她和道士混在了一起。”唐先生回答。 不过,他现在的气息又平复了很多。 “九先生放心,白天我没诛灭这几个尸体的魂魄,就是想着,到时候教训壬河用,他是跑了,但它们还是派上了用场,对待这些地方的道士和先生,两口青尸,足够让他们应对不暇,我会拿下那女人,还有随行来的道士,供您发落。”唐先生再一次开口。 说时迟,那时快。 又是嗖嗖几声轻响传来。 这一次,并非是剑! 而是月光下的一道人影! 一道敏捷矫健,身形完美的人影! 不是沈髻又是谁! 只见她在山路上几个纵身,如同箭射一般,直接跃上了院门顶端! 她神色冰冷如霜,眼中杀机喷涌。 在瓦顶上落下的一瞬间,她扬手狠狠一抽! 长鞭呼啸而下,当头抽向了唐先生的脸! 唐先生站在原地佁然不动。 两具血煞化青的活尸骤然跃起,直接抓住了沈髻的长鞭,用力往下一拽。 沈髻一声叱喝,身体猛然一旋,震开了那两具活尸。 下一刻,其余五具尸体同时动了,全部朝着沈髻冲去。 “鞭子并非长,便强,阴阳术学艺不精,还兼修这些三脚猫的拳脚,废物。”唐先生冷声呵斥。 沈髻压根没有理会唐先生。 她手陡然往外一甩。 袖子却射出来一排弩箭! 嗖嗖的声响中,五个血煞化青的活尸中箭,直接坠落倒地。 那两个活青尸煞却毫发无伤,已然冲至屋檐上,一尸在左,一尸在右,分别近身攻击沈髻的肩头! “小心!”我忍不大喊出声。 沈髻眉间生寒,忽而重重一踏右腿,整个人凭空跃起!> 一枚铜珠却刚好从她站着的地方射过! 唐先生一击不中,微眯起双眼,眼中隐怒。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 沈髻要是躲闪的不及时,恐怕就要被击中。 那铜珠绝对不会比人形符弱! “说别人是废物,不说你是先生,你还偷袭一个女人,我看你连三脚猫都算不上,就一个软脚虾。”我毫不客气地骂了唐先生一句。 唐先生反手一甩,就要抽向我的脸。 舒子徽手一抬,却刚好挡住了唐先生。 我蔑视地瞥了一眼唐先生,眼中有一分得意。 这反倒是让唐先生更为怒火中烧。 “还有一个人,来了,你要认真一些了,唐先生。”舒子徽幽幽开口。 唐先生目光一凛,再次看向沈髻,同时往前迈步。 沈髻躲过那铜珠和那两个活青尸煞的一击之后,将长鞭朝着屋檐上一抽,整个人飞速向后方退去! 那两具活青尸煞就要跃下去追! 夜空中,却传来一道正气凌然,让浑身血液都好似要燃烧沸腾起来的话音: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吾今斩除,除去百殃,一斩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斩却诸魔鬼,永远离家乡!” “二斩去地殃,地户降吉祥,男邪女归正,斩灭自消亡!” “三斩去鬼殃,百怪远潜藏,断却诸恶事,家眷自安康!” “吾奉玉皇律令赦!” 这咒法声伴随着数道剑影! 最前头的,是三柄深黄色的桃木剑。 中间,是三柄黑色的木剑。 最后边儿,则是一柄青铜剑! 这三股不同的剑影,全部攒射到了一具活青尸煞身上! 那活青尸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不停地溃散出白烟,重重倒入院内。 它胸膛前都快被扎成马蜂窝了。 却依旧只是伤,没有魂飞魄散! 我头皮发麻,这活青尸煞,当真是强横! 刚才那个招式,已然超出我的理解认知,居然都除不掉它…… 另一具活青尸煞已经冲出院子,直追沈髻而去。 唐先生也踏出院门,他又踏上了刚才那种怪异的步伐。 沈髻并没有跑。 她速度显然要比活青尸煞更快,后退十几米之后,蹿上了左边山体的一棵树,从高而下,越过唐先生和活青尸煞,朝着院内冲来! 沈髻的眼神很坚决! 显然,她的目的是要到我的身边! 舒子徽眉头微挑,眉眼中却露出了一股笑容。 可他这笑,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总觉得,舒子徽要比唐先生更危险! 又是两道铜光闪过,唐先生追不上沈髻,手臂颤动两下,两枚铜珠直击沈髻的身体! 他好似计算了沈髻越过的方向,刚好击向她前方一些。 这让沈髻根本无法闪避。 沈髻又是一声轻喝,手中长鞭抖动,分别击向那两个方位。 铜珠骤然弹飞! 山路下方,再次来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青灰色长袍,短寸的头发,腰间缠着一圈桃木剑和青铜剑。 显然,是一个道士! 第154章 被制、反制、暗手 > 那道士双手扬起,桃木剑顺着袖口射出! 一股攻击的是那活青尸煞,阻断了他去进攻沈髻。 另一股,直接射向唐先生的面门! 唐先生更为愤怒,厉声喝道:“找死!” 与此同时,他放弃攻击沈髻,将双手交错于胸前,脚下踏出几个怪异的步伐,居然躲过了桃木剑! 那活青尸煞已然中招,短暂地被钉住了身形。 唐先生却直接朝着那道士冲去! 那道士迎面而上! 我正想大喊出声,让那道士不要大意,千万不能因为唐先生是个先生,就和他正面过招! 唐先生,可还有一个本事没用! 但我话还没出口,忽然,身体就是一麻。 这种麻,是出自于浑身上下,就连头,都很难移动,只能眼珠动了一下。 舒子徽的一只手,落在我胸口上。 等他抬起手的时候,我胸前插着一根手掌长短的银色小针。 胸口立时传来一股剧痛,这种痛,让我想要哀嚎出声,却喊不出来…… 沈髻落至房顶上,眼眸中杀机喷涌而出。 “谁让你伤他的?!”沈髻话音冷冽,难掩怒意。 可这一句话,却让我心头一颤,不知道为啥,我有种酸意涌了上来。 “不能动吗?他是我的儿子,想要乱说话,便要被教训。”舒子徽淡然的说道。 “你配吗?”沈髻再一次开口,语气充满了厌恶。 她一跃而下,逼近舒子徽身前,一手成掌刀,直接朝着舒子徽脖子击去。 另一手甩动长鞭,朝着我缠来! “一心二用,你们这些普通人,不只是学艺贪婪,做事,更是如此。”舒子徽却摇了摇头。 他朝着右边踏了一步。 明明他速度更慢,按道理,绝对无法躲过去沈髻这一招的。 可他居然躲过去了…… 甚至,他并没有阻拦沈髻救我,沈髻用长鞭缠住我腰身,将我直接拉到了她身旁。 那长鞭在惯性之下又是一卷,竟将我绑在了沈髻背上! 舒子徽的话,压根没有让沈髻分散思绪。 只是,他躲过去了一招,明显让沈髻眼中多出几分惊疑。 沈髻松开鞭柄,双手朝着舒子徽肩头擒去! 舒子徽再次踏出几步,不但躲过了沈髻的双手,居然整个人近到了沈髻的面门前! 这距离太近了,近到令我毛骨悚然! 而此时沈髻是双手挥出的状态,根本来不及收手防御。 刹那间,沈髻又是一声冷哼,陡然抬腿,朝着舒子徽一脚蹬出! 舒子徽骤然抬手,挡住了沈髻的脚! 沈髻借力,整个人凭空跃起,居然跳到了屋檐上! 骤然的失重感,让我心跳加速。 可沈髻却又传出一声闷哼,我能瞧见她侧脸露出几分痛苦。 甚至,她的身体有些站不稳了。 我勉强移动眼珠,将将能看见沈髻的脚。 她右脚的脚背上,穿透了三根银针…… 这针,远远比扎在我胸口的粗! 院内的舒子徽,依旧是病恹恹的一副脸,他在身上擦拭了一下手掌上的泥土,另一只手背负在了身后。 “可惜,你要是独修任何一门手段,这等资质和天赋,都绝不容任何人小觑,但现在,你显然自己毁了自己。”舒子徽摇摇头,话语平淡,却带着轻叹。 沈髻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显然更为痛苦了,勉强弯下腰,拔下来了脚背上的针。 等她站直之后,我才瞧见,针身上有很多倒刺,那些细小的倒刺上,似是勾着血肉…… 沈髻喘息了两声,另一手往我和她身体之间抓去。 我觉得胸前也是一阵刺疼。 她再抬起手来时,也拿着一根针。> 我勉强恢复了行动力,单手搀扶着沈髻的肩头。 因为那一瞬间,我感觉沈髻要摔倒了…… 腰间的长鞭顿时松开,沈髻声音变得微弱了不少。 “他踩踏的步伐,很怪异,好似走在了先天后天之间,他走的不是路,是阵法,所以我挡不住,抓不到……” 我心头再次一凛,因为我听不明白沈髻说的话啊。 “走。”沈髻强撑着身体,带着我朝院外跃下! “砰”的一下,我俩落地,我勉强撑住身体,让沈髻没有扑出去。 刚才她背着我,可这转瞬之间,我只能搀扶着她了…… 舒子徽并没有追出来。 我这才瞧见前方的路上。 唐先生还站在原地,面带笑容。 至于刚才出手那道士,他却手举起的模样,好像主动探出了手掌。bipai 在他的手掌正中,稳稳当当的贴着一张人形符! 我脸色彻底变了,低声说了句:“这老杂毛有个手段,可以让人忽然被控制那么一瞬间,刚才壬河就中招了,他利用杨通会挡了一下,不然也跑不掉,我刚才没来得及提醒……” 沈髻挣扎着摸出一颗药丸,塞入口中。 她又快速递给我一枚,我一口吞服下去。 沈髻稍稍挣脱我的手,自己能站稳了。 她声音透着浓郁的不安:“柳玄桑,是一个老东西的弟子……老东西为了保护我,暗中安排他跟着我,他居然……” 唐先生反手收起来了那张符,冰冷地看了沈髻一眼,道:“敢对九先生动手,等会儿,你就是行尸走肉。” 唐先生再次朝着我们走来。 院内的舒子徽,依旧没动,这会儿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的看戏。 我手抓住了腰间的分尸刀,只觉得浑身发寒。 这两人,怎么就那么强? 这让我升起一个感觉,就算是想要拼命,都没办法…… 可坐以待毙,也太过窝囊憋屈! 我一声闷哼,骤然往前一冲,就要朝着唐先生挥刀! 那一刹那,我感觉唐先生盯着我看了一瞬间。 一股无形的推力,好似从四肢百骸推动了一下我的身体。 我居然朝着路旁侧的山坡冲了过去! 砰的一下,我撞在了一棵树干上,疼得我眼前一黑。 沈髻喘息一声,又要挥动长鞭。 唐先生抬起一只手,手掌中却握着一张人形符。 他又盯着沈髻看了一眼。 沈髻身体一颤,呆站在了原地…… 我刚才挣扎着站稳,心头却是一凉。 我本以为,下一瞬,沈髻要走向唐先生,自己去抓住那道符,就和刚才的道士一样中招。 没想到,沈髻的腰间却落下来了一样东西…… 那居然是一块龟甲! 瞬间,沈髻恢复了正常。 她手臂忽地一抬。 一根铜箭从她袖口射出! 显然,唐先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 院内传来舒子徽的惊声大喝:“住手!” 只不过,他的喊声显然来不及制止,沈髻也压根不会理会。 铜制弩箭,直接射中唐先生右侧胸口,他轰然一下被击飞数米,重重倒地…… “嗖!嗖!嗖!”的声响传来,院门处,射出数根手指长的银针! 沈髻……已然来不及闪躲了。 我想要扑出去,可我脚踝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那手猛然往下一拉,我身体直接往下缩去! 我大惊失色。 谁?! 第155章 她 > 我压根来不及做最后的反抗。 如果我将分尸刀朝着下方刺去,不管下边是谁拉我,都绝对不死也要拖半层皮! 可我没这样做,而是手肘用力一甩,分尸刀脱手而出,直接射向那些银针! 火花在半空中爆闪。 我大喜过望! 可我鼻翼间却闻到了一股怪异的臭味儿,浑身都僵硬了…… 转眼间,我被拉进了林子里,再也瞧不见外边儿的情况。 簌簌的声响中,我又被拉扯了好远一段距离,到了一处树影稀疏,有月光照射的地段。 我这才瞧见,抓着我双腿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 忽闪忽闪的桃花眼,顿时让我回想起那句: 一枝梨花春带雨,眼神似醉又迷离…… 不过,现在她眼底只有冰寒和恨意! 这女孩儿,不正是那老仙儿和老妪的孙女儿! 我额头上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才出虎穴,沈髻都还没脱险,我又叫蛇蝎给抓了?! 一时间,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她不是带着老妪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显而易见,刚才的臭味儿我来不及分辨,就是那些黄鼠狼的臭屁。 “起来!”那女孩儿低声喝道。 我只觉得脖子上一阵毛茸茸的触感,还听到了轻微的咔咔声。 再接着,我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女孩儿又恨意十足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匆匆朝着山下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快速下山。 这期间,我一直在努力想要控制身体,我身上是有解开这黄鼠狼迷惑的东西,当初从这女孩儿身上得来的那木筒子我一直带在身上。 只要拿出来嗅一下,我就能脱困! 现在单凭她,我又了解了她的手段,她还未必是我的对手。 可我刚才中招的时候措手不及,现在完全控制不了半分身体…… 没过多久,我们就下了山。 这里并非靠着主路,而是一条小径,还有路牌,指着另一面的陵园。 女孩儿继续往前走,我继续跟着她…… 月光下,她娇小的身材,玲珑有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肩膀和脖子裹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一部分隐藏在她头发下边儿,双手手腕,还有腰间,都缠着细长的黑背白腹细蛇,几只白毛耗子跟在她脚下。 胡白黄柳灰……再加上我身上的黄鼠狼,已经是四仙。 第五仙的刺猬,应该藏匿在她衣服下边儿? 我回想起当时的老妪,我给她一巴掌,却被扎了满手洞,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越往前走,离开打斗的地方越远,安全系数已经大大的增加了。 可让我惴惴不安的是沈髻现在的情况…… 唐先生中了那一弩箭,非死即伤,舒子徽的一击,被我用分尸刀拦下。 沈髻能脱险吗? 还有那个尾随保护她的道士柳玄桑,中招被收走了魂魄…… 说一千道一万,我都不能现在离开。 可我一直挣扎到现在,还是无法挣脱黄仙的束缚。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我们走的越来越远,周围的环境变得无比静谧,甚至能听到隐隐的虫鸣。 我们走入了一处山体的斜坡,左右两侧能瞧见修缮得整整齐齐的坟茔了。 显然,这就是烂桃山背面的墓地。> 女孩儿又带着我在山腰上七绕八拐,穿过一些没有路的灌木丛,便到了一处凹陷进去的山体前。 那凹陷像是一个入口。 她领着我进去,走了差不多十几米,是一个略窄小的山洞。 地面躺着一具尸体,这赫然是当初那老妪。 只不过,老妪面色苍白无血,整张脸略微缩小,身体已经僵硬,显然是死了很长时间。 在她身边有不少家仙,全都脑袋耷拉在她尸体上。 这一幕显得分外瘆人。 那女孩儿停下脚步,怔怔看着老妪半晌,眼眶通红,扑腾一下跪在了老妪跟前。 “奶奶,我把这蒋红河小贼抓来了。”她声音哽咽,更压着一股子怨恨! 我:“……” 背上冷汗在冒,我脑袋更是连轴转…… 被她救了,可不一定是救了,不管她是怎么发现我在烂桃山的,又是什么胆量让她偷偷将我拽走…… 但她可不是啥好人…… 下一刻,那女孩儿站起身来,回过头,冷冰冰地盯着我,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柄尖锐的匕首。 她扬起小臂,就要朝着我胸口扎来!新笔趣阁 我瞳孔紧缩,更是大惊失色。 她一句话都不说的吗?这就要杀我性命? 我想要躲,可压根没办法躲开…… 她一匕首,直接刺中我胸口!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紧跟着又是一声吃痛的惨叫。 那女孩儿蹬蹬蹬后退数步,手上却是一道鲜红的口子,匕首直接落了地…… 鲜血从她手上流淌而下,她瞪大了双眼看着我,眼泪更是婆娑落下。 显然,她这是疼的。 她猛地抬头,盯着我的胸口,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下一刻,女孩儿撕了一条布,快速缠绕伤口。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胸口能感到一阵阵隐痛。 刚才她刺我,却扎在了五帝砚上,才会一时间没握住匕首,反倒是划伤了自己。 隐隐的,胸口除了疼痛,还有一丝丝暖意。 我身体居然勉强恢复了一些知觉。 手瞬间朝着腰间的兜里一摸,我便拿出来了那木筒子,快速朝着鼻翼间一晃。 那刺鼻的腥辣味直冲天灵盖,我彻底恢复了行动力! 尖锐的咔咔声传来,又是一股难闻的臭气入鼻。 我反手一抓脖子,刚好就抓住了那只黄鼠狼的后颈,狠狠朝着地上一摔! 黄鼠狼一声惨叫,飞似地朝着那女孩儿逃窜! 我纵身就要后退! 可后方却传来嘶嘶的声响! 我立马顿住脚步,又朝着前边儿急冲两步。 惊疑不定地回头一看,我刚才要逃窜的位置,从山洞侧边的岩壁上,窜出来两条黑背白腹的细蛇,刚好交错而过…… 我要冲过去,就直接被两条蛇咬伤了…… 与此同时,接连不断的噗噗声传来。 整个山洞都弥漫着一层淡黄色的雾气。 恍惚间,我瞧见我眼前有好几个女人,正在摇曳着身姿…… 我只出神了一刹那,脚指头就传来一阵剧痛! 我没忍住一声惨叫,用力一甩。 才瞧见是一只白毛耗子挂在我脚上,它还是死死咬着我脚指头,像是要将其咬断! 第156章 柳絮儿 >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甩不开它,我干脆狠狠往下一踏! 可这个耗子聪明的紧,我还没踩中,它就松开口,一溜烟儿窜开了! 疼痛刺激,让我眼前的幻觉消失不见。 入目所视的还是那女孩儿,不过她身边左右,都立着一只白毛的狐狸。 那两只狐狸眼睛尖细,眼神狡黠,就像是在发笑。 黄色的雾气还在弥漫,我又用那木筒子在鼻翼间划了一下,腥辣刺鼻的味道,再一次直冲天灵盖。 那女孩儿盯着我的手,脸一阵红,一阵白! “无耻!”她咬牙切齿道。 “我怎么无耻了?”我是真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眼睛睁的更大,杀意却更重了! 一时间,我们两陷入了焦灼对峙。 下一瞬,女孩儿忽然从腰间一抽,手中摸出来了三根香! 我脸色陡然再变。 我可没忘记,当初那老妪就是摸出来几根香,吆喝了个怪异的曲儿,本事就迎风直长! 现在我本就没在这女孩儿面前讨到好处,等她用了这一招,我恐怕就得饮恨在这里! 思绪间,我立即抬手,说道:“慢着!” 那女孩儿果真顿了顿,眼神诧异地盯着我,透着疑问。 我稍稍松了口气。 她本事不弱,能控制五家仙。 可明显心性不怎么强。 我迅速开口说道:“杀我,又有什么意义?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要不是你们非要抓我伤我,也不会得罪了沈姑娘,你奶奶也不会受伤殒命。” 霎时间,那女孩儿脸却急得通红,话音都在发抖:“无怨无仇?你这红口白牙的无耻之徒,居然能说得出口?!我奶奶已经死了!” 她双手握着的香,就要朝着地上插去!???bipai “她死,是因为受伤,可她为什么会受伤?是因为沈髻?你仔细想想,是因为这样吗?!”我语速更快。 “难道不是因为她?”女孩儿又一声质问,恨意更重。 “不,是因为善恶到头终有报,是你爷爷欠了的债!你知不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你奶奶非要将尸体带出来,全镇的人,都会因你们而死!沈髻真想杀她,她当场就死了,放走她,就是念你们祖孙没有大错,只是思念之情抑制不住,一时间走错了路而已!” 我这一番话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 其实,我不是胡乱这样说。 因为从刚开始我被她带回来,一直到对峙那几句话,我已经看出来了。 这女孩儿和老妪是不一样的。 老妪可以说是人老成精,歹毒狠辣。 但她不是。 她甚至没有在山中杀我,而是带到老妪面前,是因为她认定我是凶手之一。 讲仇怨之人,往往没有那么冷血无情。 真动手让老妪重创的人是沈髻,沈髻也并非杀了她,只是伤势而已。 我故意点出她们本来有错,也点出来沈髻可以当场杀了他们,却没有动手,本意是要将她们放走。 再之后,我才引导说,老妪死于伤势,而伤势也是因为老仙儿害人无数……> 当然,我也没有认为这番话一定有用,权当是一个试探。 可我语罢的瞬间,那女孩儿的手却颤栗发抖了。 她紧紧抿着唇,手更是死死地攥着香。 她眼中的恨意和怨,一瞬间变得茫然了不少,脸上更出现几分挣扎之色。 我心头顿时便一喜,果然,她人并不坏!我还是有机会! 因此,我面色一沉,又继续道:“我从小在八茅镇长大,当年那老仙儿,在镇内盘踞,假意给镇民办事儿,实则暗中偷男盗女,难道用那人皮鼓的时候,你们心不会慌乱,不会觉得有人在你们耳边哭诉吗?!” 瞬间,那女孩儿往后退了一步。 她手中的香落了地,身体软倒靠在山壁上,却变得格外痛苦挣扎,眼泪又一次婆娑而下。 “我……我没有杀人……奶奶……从未害人,爷爷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奶奶她……我……” 女孩儿话音都变得失措。 显然,我所说那些镇民之死,触动了这女孩儿的心境。 深吸一口气,我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往前又走了一步,叹息道:“迷途知返还不算晚,杀人是有报应的,阳差抓不走你,这因果报应也肯定落在你身上,你爷爷的错,你何必承担,你奶奶只是被鬼迷了心。” 一转眼,我快到那女孩儿身前了。 晦暗的光线下,她梨花带雨的脸,格外楚楚可怜。 我的手,放在了身后,本来想伺机动手。 可没想到,尖锐的咔咔声从右侧传来。 余光能瞧见,刚才被我摔地上的黄鼠狼站起身来,像是个人一样,盯着我的手。 几个白毛耗子趴在了女孩儿的身下,那两个站着的狐狸更为警觉。 山壁上黑白的蛇影蠕动。 就连女孩儿身上的衣服,都鼓动了几下! 我额头上又见了汗。 这五家仙,显然不是吃素的…… 它们察觉到我的意图了? “别伤他。” 忽然,女孩儿哑着嗓音喊了一句。 她再抬头,和我四目相对。 忽闪忽闪的泪眼,让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说的没错,爷爷心狠手辣,这件事情,我和奶奶提过了。”女孩儿嗓音更沙哑。 我一时间不晓得咋接话。 她抿了抿嘴,说:“我也知道,奶奶的伤势,不只是简单的弩箭伤,其中还有一股气,奶奶说,那是驱邪辟煞的正气,她被正气惊扰了心脉,难以康复。” 我眼皮再跳动了一下,看出来,这女孩儿还有话要说。 只要她不和我不死不休,这结果来说我都能接受。 因此,我没打断她。 女孩儿继续道:“你的话没错,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为了保命。而奶奶临死的时候交代了遗言,想要回到族内,还要带着爷爷的尸体一起,但我没敢回八茅镇,奶奶死后,她的尸体一直不正常,我只能找到这个地方藏身,是黄二太爷嗅到了你的味道,我才悄悄潜伏,找到了你。” “你是一个背尸人?”女孩儿最后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是”。 女孩儿沉默片刻,又道:“背我奶奶回北边儿,还要带上我爷爷的尸身一起,我们的仇怨既往不咎。” “否则,奶奶死因还是因为你们,如果她回不去,我拼着报应不爽,无法出马,也要将你斩于奶奶尸身前,再去杀那姓沈的女人,替她报仇雪恨!” 第157章 救……救我…… > 我脸色再次一变。 眼见我说服了这女孩儿,同样还能看出来,她本性绝对不坏,甚至可以说是纯良。 可她却要我卖苦力,背尸送她和她奶奶回家? 我哪儿有这个闲工夫? 当即我就要拒绝,话都到了嘴边。 可她整张脸都紧绷着,脸上尽是坚决。 甚至我都没注意到,她又摸出来了三根香…… 我眼角抽搐了两下,拒绝的话,变了字眼儿。 “妹子……万事好商量,总动不动就要拼命,太冲动……” 那女孩儿还是紧绷着脸盯着我。 “呃……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蒋红河。”我试探着打马虎眼。 “柳絮儿。”女孩儿启唇。 她又贝齿紧咬,低声道:“你不要油嘴滑舌,我知道你很会说话,但你不能蒙骗我,我不笨,分得清是非,你答不答应?” 我:“……” 差不多我摸清了这女孩儿一点性格,心知这事儿是马虎不过去了。 “北方有多北,距离这里,开车几天?”我开口问她。 “三天。”柳絮儿回答,她眼中略有一分喜色。 我思索了一下,三天的时间,算不上长。 主要是现在我没办法。 虽说她年纪不大吧,但手段真的不弱,五家仙都被她控制,我的确打不过。 也还好她心善,并非恶人,否则的话,我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我心中又生出一个计策来,反倒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直接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柳絮儿问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她,马上和我回去,不能让沈髻出事,刚才她忽然将我带走,已经坏了我大事。 我让她尽量出手,帮我对付敌人。 柳絮儿眼中显然有些不愿。 她告诉我,她奶奶的伤是因为沈髻,撇去因果报应的说法,她也不能救仇人。 我又和柳絮儿沉声解释,说如果她真能看得清,谁是善,谁是恶,也接受因果报应这个说法,那她就不能认定沈髻真的是仇人,再退一万步说,她奶奶的尸身不是有问题吗?这问题或许和沈髻用的弩箭有关,那东西都能定住血煞化青的尸体,得让沈髻来解决。 一时间,柳絮儿眼神挣扎。新笔趣阁 我心头微跳,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就抓住了柳絮儿的手腕。 与此同时,那些家仙就要窜上我身体。 柳絮儿低声喊了句:“住手!” 顿时,所有家仙又停下。 我直接转身,拽着柳絮儿就往山洞外走去。 柳絮儿开始脚步趔趄,之后就平稳许多,跟着我走了,出山洞的同时,她还挣脱了我的手腕。 月光幽冷,我们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我顺着原路返回,柳絮儿还是紧跟着我。 我心神又定了不少。 其实我刚才拉柳絮儿,是有缘由的,并非我胡乱去拉,而是因为人一旦犹豫某件事情,其实就是在思考利弊得失,答应与否对本身来说都可以。 柳絮儿拿不定主意在犹豫,我拉她一把,直接让她没有思考空间,只能答应我的要求了! 往回走的速度很快,一转眼,就回到了我们刚才下山的地方。 原路是山坡太慢,我就带着柳絮儿绕到了正面上山的山路,急匆匆的朝着山上走去。 阴森诡异的停骸旧宅再次入目。 旧宅前头,我瞧见了三个人。 沈髻坐在路旁的一棵树下,垂着头,好似昏迷不醒。> 之前那道士柳玄桑,还是站在原地,像是一具空壳,一动不动。 唐先生依旧躺在之前的地方,他右边胸口完全被鲜血浸透染红,整个人已经在弥留之际。 舒子徽却不见了踪影! 我格外警惕地盯着旧宅内,继续往前走去。 柳絮儿稍微靠近了我一些,低声道:“你小心,刚才那几个人,都很厉害,稍不注意就会送命。” 我没有理会她,随着越靠近,我就肯定舒子徽不在这儿了! 三步并做两步,我已经越过唐先生和柳玄桑,到了沈髻身旁。 我才发现,沈髻的胸口,插着一排银针! 针尾巴都快完全没入衣服里头了…… 我手落在沈髻鼻翼下,稍稍松了口气,她呼吸还算均匀,暂且没有性命之忧。 我先将沈髻扶着躺平在地上。 盯着她胸口的银针。 迟疑了几秒钟,我先捻住了她胸口当中一根银针,往外一拉! 我显然感受到了一阵阻碍,稍稍用力,才将银针拔出。 银针的倒钩上,挂着一些血肉。 沈髻身体一颤,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了血迹。 我大喜过望。 沈髻醒了! 这就再好不过! “药丸在哪儿?”我快速要去沈髻腰间摸索。 可我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我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抓住我的正是沈髻,她丹凤眼微微睁开了一丝,眼中极为虚弱,可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半分减弱。 “手拿开。”她更虚弱地启唇。 我只能将手缩回来,她松开我的同时,在腰间摸索了两下,取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药瓶。 我赶紧接到手上,倒出一枚药丸,塞入了沈髻的口中。 沈髻的脸上多出一些血色,她立即坐直了身体,似是在疗伤。 “舒子徽呢?就是刚才抓我那个人?!”我赶紧又问了一句。 沈髻还是闭着眼睛,低声道:“刚才你忽然消失,不过你帮我挡了一击,我正和他斗,不敌的时候,来了两个帮手,一位是無先生,另一位,应该就是给你留下传承的老先生,那人被他们追着跑了。” 沈髻眉心又露出一丝痛苦,她抬手,捻住了胸前一根银针,同时她又喊我去看看柳玄桑,别让他死了,不然等回到羌族,那些老东西必定禁足她,再不让她出来。 我心头一凛。 当然,我没管沈髻说的禁足这两个字。 起身,我又匆匆朝着那道士走去。 这期间,我余光瞥了一眼柳絮儿。 她一直抿着唇,站在路中间。 她看沈髻的眼神有不少挣扎,但那种怨恨是不存在的。 这更让我松口气。 柳絮儿的确是个好人。 虽说她奶奶不行,爷爷不行,但她毋庸置疑,心地纯良。 我转眼就来到了那道士跟前。 地上的唐先生勉强睁开了眼睛,他嘴唇颤动了一下,道:“救……救我……” 我低头,盯着他的脸,然后蹲身下来,将他手中属于那道士的人形符拿了起来。 “怎么放魂?”我冷冰冰的说道。 “先……救我……你的药……” 唐先生这话,显然是盯上了刚才沈髻给我的药瓶。 第158章 我不骗好人 > “想要药?”我淡淡的说了句。 “给……给我……”唐先生喘息道,他似是想要撑起来身体。 从唐先生的伤处,还有他现在的状态,我能看出来,沈髻这一招并没有致命。 我伸手摸到了他右胸那根铜箭上,微眯着眼睛,轻轻转动了一下。 唐先生发出一声哀嚎,他的手猛然弹起,朝着我脸上打来。 我早就料到,这老东西除了跑不了,肯定还留有一丝余力。 反手,我抓住了唐先生的手,用力往下一甩,他一巴掌就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同样用上了力气,这一巴掌唐先生抽的自己嘴角又冒了血。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死,如果你还不告诉我怎么放魂,我就不介意给你上点儿手段了。老杂毛!”我冷声说道。 唐先生死死瞪着我,眼珠子里满是血丝。 我皱了皱眉,伸手又按在了他伤口处的铜箭上。 疼痛,让唐先生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如果你想他开口说话,胡三太爷能有办法。”柳絮儿走到我跟前,小声说道。 “呃……”我看了一眼柳絮儿,认认真真地说道:“让他迷迷瞪瞪的说出来,太便宜他了,对待这种人,得上点儿硬手段。” 说着,我松开握着铜箭的手,取出一卷黑布,手指在黑布上抚过一遍,拿起一根两指长的透骨钉,将其尖端,直接按在了唐先生的人中上。 唐先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 “你会相骨?”唐先生嘴角一颤,愕然问道。 我手指稍稍用力,透骨钉已经钻进去了一丝人中皮肉。 “我告诉你怎么放魂,将符贴在他囟门!”唐先生快速开口。 可我还是没有管他,手指狠狠摁了下去。 唐先生一声惨叫,整个人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他都说了……你为什么……”柳絮儿呆呆地看着我,满脸不解。 “他刚才差点儿杀了我朋友,而且他打定主意要杀人。我只是给他点儿皮肉伤,以示惩戒。”我告诉柳絮儿。 语罢,我将透骨钉拔了出来。 唐先生醒了一下,接着又昏厥了…… 我拿出朱砂绳,迅速将他绑了起来,做完了这些,我才拿着人形符起身,到了柳玄桑面前。 我将人形符贴在了柳玄桑的囟门上。 在十观相术骨之一部分有写过,囟门在印堂上方,发迹之间,一般两指左右的距离。 人形符陡然一颤! 柳玄桑的身体紧跟着一抖! 他空寂的双眼,顿时就活泛了起来。 下一瞬,他眼神变得极为严厉,眉心更是出现几道深深的印痕。 他将右手落在腰间,似是要动剑。 下一刻,他明显镇定下来,警惕地看过我,又看向了倒地的唐先生,再看向沈髻! 柳玄桑眼神变得极其疑惑,就像是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一样。 “你不知道怎么了?”我先开口。 柳玄桑没有理会我,径直走向了沈髻。 沈髻没有睁眼,没有抬头,只低声说了句:“无碍。” 这时我才发现,沈髻面前的地上多了数根银针,那些银针都有倒刺,根根都沾着血肉。 柳玄桑站了片刻,扭头看向我:“你就是蒋红河?” 显然,沈髻将他召来,应该是说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这道士绝非常人,手段也绝非一般。> 现在那口青尸煞还在地上没起来,如果不是唐先生手段诡异,柳玄桑没有防备,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制服? 毕竟,我的认知中,先生近身的本事都很弱。 恐怕唐先生靠近柳玄桑,让他觉得有机会,却没想到,那是陷阱? 思绪间,我先点了点头。 柳玄桑问我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我身体微僵。 先说了我刚才也被柳絮儿带走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就是现在这一幕了。 当然,我还讲了唐先生中箭,以及我们还有帮手来,追着舒子徽离开的这两件事儿。 柳玄桑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至柳絮儿身上。 柳絮儿脸色略苍白,往后躲了两步。 “你身上阴气很重,随身携带了阴晦之物?”柳玄桑问道。 柳絮儿眼露惊慌,立即躲到了我身后。 我心跳快了不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柳絮儿身上的家仙,都已经不见了,显然是藏匿在了衣服里面? 可柳玄桑却一眼勘破…… 当然,我并非是过河拆桥的人。 微微挡住了柳絮儿,我强笑了下:“道长,各人手段不同,我们背尸人背的还是尸,柳絮儿来自北方,身上带着的是仙家。” “嗯。”柳玄桑倒没有多说别的。 他又看了一眼唐先生,走至其近前,一手便拔出来了他胸口的铜箭。 一股血射了出来! 他手指飞速在唐先生胸口点了几下,又摸出来一个药瓶,在唐先生伤口倒上一些粉末。 血流被止住,那应该是疮药。 再之后,柳玄桑盘膝坐在了地上,似是在打坐调养。 沈髻还没动静,我自不能打断她。???bipai 扭头看了一眼柳絮儿,我笑了笑,说了句“别怕”。 柳絮儿却没笑出来,只是警觉地看着柳玄桑。 “你要食言吗?”下一刻,柳絮儿问我。 她桃花眼忽闪忽闪的,话却让我一僵。 还没等我说话,柳絮儿又认真地说道:“奶奶教过我,食言而肥,必被仙家反噬,我不知道你们背尸人有什么报应,但你真这样骗我,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真的,柳絮儿很聪明。 她定然是看出来了,有柳玄桑和沈髻,她不能再将我怎么样了。 她所说的食言而肥…… 好像于我来说,我没在意过这东西? 在马宝义之前的计谋,在舒子徽跟前的周旋。 如今我本事不大,如果没什么计策,很容易死。 不过,下细多想一些,就好像刚才我挡着柳絮儿和柳玄桑解释一样。 我不会过河拆桥,同样我不骗好人。 思绪落定,我和柳絮儿笑了笑,告诉她,我不会食言而肥。 “真的?”柳絮儿显然有些不信。 呃…… 我顿了顿,又告诉她,我不骗她,可得等沈髻醒来,我们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之后,看看什么时候能帮她送走她奶奶尸身。 “哦……”柳絮儿拉长了声音,点了点头。 第159章 人符烧魂 > 我没再多言,朝着院子走过去。 院门口的脚步杂乱,院子里头那口活青尸煞,依旧被定着没能动弹,其余血煞化青的尸体则彻底被诛灭了。 舒子徽之前站着的位置,贴着两张符。 符纸似是人脸一般,极其怪异。 另一头的院墙上有一串杂乱的脚印。 显然,無先生和老先生,是从那边追着舒子徽跑了…… 我先走到院墙前边儿,一跃而起,落在了墙头。bipai 院墙外是黑压压的一片山林,他们离开的时间俨然不短,我什么都瞧不见了。 我又跳回了院子里头。 复盘了一下舒子徽和唐先生的能力。 舒子徽并非阴阳先生,他善于一种奇怪的步伐,沈髻说,踩在了后天和先天之间,那又是什么东西? 另外,他的针很怪异,一针能定住人身体,又能将人重创。 唐先生的本事如今看单一一些,他步法不如舒子徽,现在展露出来的东西,除了阴阳先生的眼力,就是那怪异的人形符,以及能让人忽然失控的本事。 西北的舒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他们要用我救人,是要用我什么去救人? 我脑子里莫名就冒出来了心肝脾肺这几个字眼,接着我又自己否定,心想着,不会那么俗吧?好歹自诩那么大的家族,肯定不可能嘎我的腰。 难道是因为命数? 接触沈髻久了,知道自己的身世多了,我更知道自己性命不凡。 只不过,唐先生和舒子徽都口口声声说舒家的高级,要是看上的是我命数,那也太双标。 轻微的咀嚼声传来,我抬头看了一眼。 柳絮儿站在那几口血煞化青的尸体前头,几只毛发都发白的耗子,正在啃尸体的脸…… 说实在的,我有点儿想吐…… “那什么……死者为大,能不能别啃脸?”我脱口而出。 “哦……”柳絮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她唇间微动,发出一点我听不明白的话音,那几个白毛耗子钻进了尸体的领口。 咀嚼声变小了很多…… 我:“……” 心头轻叹,柳絮儿过于单纯了,说不啃脸,还真的就不让耗子啃脸。 脚步声恰好传来。 沈髻有些虚弱地走进院门,她胸前的衣服满是斑驳的血痕。 柳玄桑跟在她的身后,有种如影随形的既视感。 我心头一喜,赶紧朝着沈髻走去。 “你没事吧?沈……”我本来想喊沈小姐。 可话到嘴边儿,又没说完。 我们算是经历许多事情,生死艰险不少,再这样叫,未免生分。 思绪快速落定。 沈髻眼中略有疑惑,我咧嘴笑了笑,喊了声姑奶奶。 沈髻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又若有所思。 “无碍,一些小伤。”沈髻说完,便看了一眼柳絮儿。 柳絮儿又有些警惕和不安。 我走至沈髻跟前,小声解释了一遍柳絮儿的事儿。 当我说了柳絮儿能看开,老仙儿的尸体和老妪的死,沈髻眼中露出愕然。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再看柳絮儿,眼中就流露着思索之色。 半晌后,沈髻道:“红河答应了你,这件事情他就会做。” 柳絮儿松了口气,低下头,还是看着地上的血煞化青活尸。> “無先生和老先生一起动手,舒子徽应该跑不掉吧?”我问了沈髻一句。 沈髻却让我说清楚舒子徽和唐先生的情况。 我言简意赅地的说了一遍我与那两人接触的过程。 沈髻面色更沉,眼底阴霾和思索更多。 “先天后天的卦象,本就是变化万千,他这步伐太诡异,能不能抓住,不好说。”沈髻如实开口。 “这……”我额头上又见了汗。 下意识的,我看了一眼柳玄桑,才发现他拉着一根绳子,后边儿唐先生被拽着,还在院门槛外。 “他嘴巴里,应该能套出来不少话。”我恨恨地说道。 接着,我赶紧又问沈髻,老张叔和秦姨怎么样了? 沈髻脸色微微一变。 我心跳顿时落空了半拍,一时间,心慌无比。 沈髻沉默了片刻才告诉我,瘸子张是没什么事情,离魂略久,有些恍惚,秦六娘应该是伤到了魂魄,现在变得很迟钝,至少她离开的时候是那样。 我心头猛地一沉,咬着牙关道:“那老杂毛用秦姨点了灯笼,伤了魂……” 沈髻扭头看了一眼柳玄桑。 她并没有说话,可柳玄桑一抬手,唐先生就被拽入了院内,他一手刚好接住唐先生肩头,唐先生便坐在了地上。 柳玄桑抬手一点唐先生头顶正中。 唐先生身体微颤,竟是慢慢醒了过来。 他脸上极为痛苦,不过没有刚才那么虚弱了。 显然,柳玄桑的疮药也有效果。 之前的唐先生趾高气昂,现在却狼狈至极,灰头土脸。 “秦姨被你伤了魂,应该怎么让她恢复?”我嘶哑的质问。 唐先生显然没反应过来,说了一句,谁? 我登时怒火中烧。 沈髻瞥了我一眼,忽然反手一抓,便抓到了唐先生肩头处。 唐先生发出一声惨叫,显得更狼狈,更痛苦了…… “人符烧魂,散了就散了,损了就损了,无法恢复……”他颤栗答道。 我眼睛瞪得更大。 “操你妈!”我没忍住,破口大骂。 一拳头,我就狠狠砸在了唐先生的鼻梁上。 他一下子朝着后方仰倒。 可柳玄桑在其身旁,手一下子又接住了他。 我又一拳砸在了唐先生脸上。 他整张脸高高肿起,鼻子就和开了染坊似的,鲜血长流。 我再次扬起胳膊,沈髻却拦住了我,让我先别打了,伤魂未必真的没办法,还是要再看看秦六娘的具体情况,毕竟她之前没来得及检查。 我强笑不出来。 唐先生脑袋垂着,他勉强又抬了抬头,话音都在哆嗦。 “蒋红河,抓我,你知不知道什么后果?” “我劝你……”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着实没想到,唐先生的嘴巴,居然还这么硬。 我正想再给他点儿“甜头”。 沈髻却淡淡开口:“后果,我们倒是不知道,不过你现在要回答我一些问题,还要如实说,否则的话,凭你杀人不眨眼,害人不浅的手段,柳家斩你首级于此,也是替天行道。” 显然,沈髻直接说要他的命,要比我的厉害一点儿…… 唐先生顿时噤若寒蝉,眼中尽是惊惧。 沈髻再开口道:“舒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你是哪一派的阴阳先生?” 第160章 生机溃散,沈髻离去 > 语罢,沈髻定定看着唐先生的脸。 唐先生先是阴晴不定,下一刻,他眼神却透着一股倨傲。 好似前一刻他的害怕,在提到舒家,提到他的派别时,全都烟消云散。 他先呵呵笑了笑。 其实他那么笑的时候,我就想给他脸上一拳。 沈髻却看了我一眼,微微摇头。 我这才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舒家的秘密,我又凭什么告诉你这样一个井底之蛙?至于我是哪一派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唐先生的语气陡然变得冷冽无比。 我:“……” 还以为唐先生要说出来什么骇人听闻的家族,没想到,他居然半个有用的字儿都没说,还顺道羞辱了一下沈髻…… 沈髻脸色微变,她骤然抬手,再次抓住了唐先生的肩头。 可她并不是要伤唐先生,反倒是低声说了句:“住手!” 一时间,我还没明白她的意思。 可下一瞬,唐先生却七窍流血,脸上带着极度诡异的笑容。 唐先生……断气儿了! 柳玄桑眼中惊疑,沈髻脸色格外难看。 我更懵,因为我不知道,唐先生是怎么死的啊。 不过沈髻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她要阻止唐先生,却没能阻止成功。 她的手从唐先生肩膀上挪开,至他胸前按了一下,又马上抬手掐住了唐先生的下颚。 唐先生的嘴巴张开,三颗铜珠落了出来,掉到地上。 沈髻又要伸手去捡,我赶紧将其拦住,让她别碰。 我说人形符已经够诡异的了,这藏在嘴巴里的铜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髻却告诉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铜珠已经废了。 她没有再去捡铜珠,只是垂眼看着。 我顺着看下去。 才发现铜珠表面带着细小的纹路,像是符文。 不过现在符文已经裂开,像是被撑破了一样。 “这铜珠应该和人形符一样,是收魂的作用,他在口中藏了三只,只不过,他心知没有脱困的可能,用在了自己身上。”沈髻解释道。 “那……唐先生怎么死的?”我刚问出这一句话,忽而就想到了之前死的杨通会。 他身上同时贴了三张符,便魂飞魄散! “魂魄撕裂,一颗铜珠,就像是一道符,能收魂,可三颗,就将魂魄撕扯成了三份,魂飞魄散,生死道消。”沈髻再一次解释。 我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唐先生至于的吗,居然宁可魂飞魄散,都不愿意回答问题…… 沈髻轻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唐先生的尸身,道:“看来,西北舒家,还有他师承的门派,极为特殊,应该属于一个极大的隐秘,以至于他宁死都不愿意透露,他应该知道我们能逼问出来,才会选择魂飞魄散。” “曾经的髻娘村,同样如此……” 我啊了一声,就不知道咋接话了。 “柳师兄,你将这尸身放入一口棺木。”沈髻看向柳玄桑。 柳玄桑点点头,就要挪动尸体。 我赶忙说:“等一下!”。 我本来还想去唐先生身上摸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形符。 可身体一僵,我又作罢。 那玩意儿虽说厉害,但碰到人就收魂,唐先生能拿在手里,我怕是办不到。 “没事了……”我悻悻然又说了句。 柳玄桑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抬起唐先生的尸身便走。> 沈髻似是看出来我的心思,摇了摇头。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拉开话题,问她身体有没有事。 沈髻平静地说了句没事。 可下一瞬,她眉心却露出一丝挣扎之色,竟直挺挺地朝着后方仰倒下去! 我大惊失色,立即探手,将沈髻搀扶住。 刚才还正正常常的沈髻,这会儿双目紧闭,气息正在飞速的变弱。 她嘴唇和脸色迅速的苍白。 “柳道长!”我大喊出声。 柳玄桑一个闪身,就到了我近前,搀扶住了沈髻另一侧肩膀。 “这……”柳玄桑眼中露出惊骇之色:“生机在减少。” 他立即就要朝着沈髻腰间摸去。 我探手,抓住了柳玄桑的手腕。 “你干什么?”柳玄桑语气冷硬。 “姑奶奶不太喜欢被男人碰到。”我面色紧绷的取出刚才沈髻给我的药瓶。 “在你身上?”柳玄桑脸色再变。 他接过药瓶,迅速倒出其中药丸。 “只剩下三粒……”柳玄桑神色阴晴不定。 “都给你用了?”他又问我。 这一下,反倒是让我尴尬了。 柳玄桑一针见血。 当然,这和沈髻的实力有关,凭她的实力,应该用不到这么多药丸? “生机流失的太快,恐怕来不及……”柳玄桑快速将一粒药丸喂入沈髻口中。 沈髻脸上稍稍有了一丝血色。 “我要立即带沈髻离开。”柳玄桑将沈髻直接背在了背上,急促地说道。 我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跟着走吧,是要去哪儿? 柳絮儿还好,能让她跟着一起,或者在这儿等我。 但無先生和老先生去追舒子徽了,还没有一个结果。 但很快我就下了决定。 沈髻的安全重要,跟着她,同样很重要。 無先生和老先生本事不弱,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们算计更深,我不等他们,应该也没什么麻烦? 思绪至此,我直接就告诉柳玄桑,我跟他一起走。 接着我又看向了柳絮儿,问她是要跟我一起走,还是在这里等我回来,沈髻现在性命垂危,我肯定得先顾忌她的安危。 柳絮儿明显有些犹豫不决。 可就在这时,柳玄桑却说了句:“你不能跟我去,更不能带着她。” 我脸色微变,问为什么? 柳玄桑深深看了我一眼,道:“因为我的师父,两位师伯,都不同意她外出,这三年,她本因履行先师职责,潜修道术,阴阳术,让羌族快速发展。可她总说自己冤孽未消,无法寸进,阴阳术未曾出黑,道术没办法出道,已然让族内不满。 如果你跟着去了,那你必定无法离开羌族,更遑论你还要带着一个浑身都是蛇鼠之物的女人。” 我:“……” 柳玄桑直接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我本来想追上去,柳玄桑不让我去,我总得知道羌族在哪儿吧。 可我刚追到院门口,嗡的一声轻响,一柄桃木剑就扎在我的脚下! 柳玄桑背着沈髻,快速消失在山路尽头…… 第161章 无能之事,无能之人,幡然醒悟 > 他速度太快,这眨眼之间,我已经瞧不见影子了…… 柳絮儿追到我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死死盯着山路尽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桃木剑,这时候,我才真有些懵,心头更是茫然。 沈髻突然生机流逝,是因为刚才受伤的隐患,才体现出来? 柳玄桑要立即带她走,可想而知这伤势太严重,恐怕必须回去羌族才能治疗。 可这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空间和反应机会。 再回想刚才柳玄桑说的那番话。 还有沈髻平时总提起来的老家伙…… 那些人,肯定比沈髻更厉害…… 我去了出不来,那沈髻回去了,还能出来吗? 羌族在哪儿我不知道。 甚至下细一想,我连沈髻的电话都没有一个…… 那这样一来,我和沈髻同行的计划,就被迫中断了啊。 放下这些不谈,更让我心头不安的是,沈髻的药不够了,能来得及回到羌族吗? 我在原地呆站了半晌。 柳絮儿才小声喂了一声,问我没事儿吧?新笔趣阁 我勉强回过神来,沙哑地说了两个字儿:“有事。” 柳絮儿嘟了嘟嘴,小声又道:“可刚才那个道士说的好像没错,你去不了,我也去不了,他现在要救人命,不带上你很正常,有没有可能,那个女人恢复了,还会来找你?” 我又是一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髻找我找了三年,她性格坚韧,认定了红河之事,是她宿命中的冤孽,一定要完成的命数。 羌族说拦她,拦得住吗? 真要拦得住,就不会让她三年在外,让她随身携带救命的药丸,还让柳玄桑跟随保护…… 沈髻的身份地位绝对不简单,丁家表示的那么恭敬顺从,杨通会都听说过。 那等沈髻好了,她必然又会来找我! 想到这里,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思绪挺活络,蛮聪明的。”我和柳絮儿笑了笑。 柳絮儿桃花眼忽闪了两下,认真道:“奶奶不止一次夸赞我,还说我……” 她话没说完,面色就一怔,眼眶也红了。 “奶奶不在了。”她勉强说完,便一言不发。 我却不知道怎么劝她,一时间院内显得格外安静。 过了好半晌,柳絮儿又低声道:“要走的时候,你喊我。” 她转身又到了那血煞化青的尸身前,守着她的家仙耗子。 我坐在了院门槛处,将那柄桃木剑拔了起来。 事已至此,我只能暂时等老先生和無先生回来。 希望他们能抓住舒子徽,多少带来点儿好消息。 至于我之后该怎么办,也得听他们安排。 这一等下去,天就亮了。 又等到了中午,阳光刺目,柳絮儿找我,说她饿了,问我还不走吗? 其实我腹中早已空空。 时间太久,我不由得担心起来,老先生和無先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迟疑了一下,我站起身来,说了句“走!”。 一直在这里耗着,意义其实不大,無先生和老先生想找到我,都很容易,無先生也能打电话联系我。 还有一件事儿是当务之急。 秦六娘损伤了魂魄,我得回去看看。 ……> 离开停骸老院,顺着山路往下走。 当然,我捡起来了自己的分尸刀。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柳絮儿要走另一条路,我告诉她,先不去动她奶奶尸体,我们现在又不会离开,等到时候再来取,她奶奶尸体放在那儿安全,她跟着我也方便。 如果她相信我,也可以不用跟着我,等我到时候来找她。 柳絮儿脑袋甩得拨浪鼓似的,一头长发都扬了起来。 我哑然失笑,沉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不多时,我们就走到山口。 一眼,我就瞧见路边一簇灌木前头,竖着一根木棍,木棍别在行李箱上,行李箱右侧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幽女!”我心头一惊,匆匆走了过去。 先拿起来包袱,稍稍打开一看,果然里头是蒋幽女。 将其挂在腰间,我又拉上了行李箱。 一阵风吹来,缠在木棍上的那条布,忽而一下打开了。 “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五绝地书酿祸福吉凶。” 布条在微风中轻轻飞舞。 我一时间,心头又是一怔。 喃喃道:“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 其实,我早明白过一个道理。 无能之事,必定伴随一个无能之人。 沈髻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她总说我是废物,愧对了蒋家的血脉。 之后我们经历了一些事情。 在髻娘村,说得上是出生入死。 对付马宝义之后,她不再说我是废物了。 甚至老阴先生也看得上我。 可事实上呢? 我凭借的并不是自己的本事,背尸人的手段派不上用场,只是因为马宝义好忽悠,给了我可乘之机。 面对舒子徽和唐先生,我几乎没反抗之力,因为唐先生一眼就看得出来我的“心计”。 甚至……真要说手段,我还不是柳絮儿的对手。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我身上有十观相术!这是老先生准备好的传承! 我只是没时间去学。 只要我学会了! 单凭那四个字,定前世今生!我都绝对不会弱! 思绪至此,我腰背都挺直了不少,郑重地将那条布缠好。 柳絮儿偷偷瞥着我,眼神中透着几分好奇。 “蒋红河,你怎么气场忽然变了变?”柳絮儿认真问我。 我笑了笑,却没多解释,这让柳絮儿眼中好奇更多。 不多时,就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我拦下来之后,和柳絮儿上车。 给司机说了八茅镇的地址,车朝着城外行驶而去。 这途中,我给瘸子张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他们在八茅镇。 瘸子张格外担忧地问我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遇到危险? 我告诉他,等碰面了细说。 出城一小时,到镇上一小时,去我家途中,柳絮儿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袖,问我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俩还粒米未进。 喊司机停了车,就在路边的饭馆儿要了两份快餐,我吃的食不知味,柳絮儿小口小口的吃着,保持着矜持,不过她显然是饿了,吃的速度又很快。 几分钟吃了一餐饭,我才带着柳絮儿回到了家中。 瘸子张在屋内一瘸一拐的踱步。 第162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他一看见我,立马走到我面前。 瞬间,他的目光落在柳絮儿身上,眼中惊疑。 我赶忙说,柳絮儿是友非敌,这事儿等会儿说,让他先告诉我秦姨在哪儿。 瘸子张重重叹了口气,指了指我房间。 我抿了抿嘴,迈步走了进去。 一眼,我就瞧见床榻上躺着的秦六娘。 她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瘸子张和柳絮儿跟在我后边儿也进了屋。 秦六娘忽然坐起身来,她看着柳絮儿,空洞无神的双眸中,竟淌下两行清泪。 “筱筱,你瞧见妈了吗?快过来。”秦六娘哽咽地招了招手。 柳絮儿一脸茫然。 瘸子张又叹了口气。 “筱筱是六娘的女儿,早些年夭折了,尸体都没找回来。”瘸子张无奈地说道:“她魂魄损伤太严重,暂时只记得这件事情。” 我沉默了许久,才走到秦六娘面前。 她就像是没瞧见我一样,还是看着柳絮儿。 这时她眼泪流淌的更多了:“筱筱……你为什么不过来……你还是在恨妈吗?是妈没本事,找不到凶手,找不回你……” “找不回……”秦六娘的面色骤然变得尖锐起来。 “你不是筱筱!”她指着柳絮儿骂道。 再下一瞬,秦六娘又变得呆滞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我凝重地看着秦六娘的脸。 换句话说,我看着她的骨和肉。 可从十观相术上来看,至少是我如今学会的部分上。 秦六娘的骨和肉,五官都没有受损。 这样一来,我没办法帮到秦六娘。 “王八蛋……”我咬牙挤出来了几个字。 “她丢了一部分魂……应该没散,如果散了,她应该会无法动弹,像是植物人一样。”柳絮儿小声说道。 我一愣。 猛地扭头看向柳絮儿,惊疑道:“你有办法?” 柳絮儿先点头,又摇了摇头,迟疑片刻后,才道:“在我们北边,丢了魂儿,就得找出马仙招魂,当然,并非要出马之后才能招,好堂口的弟马也能做到。” 虽说我还是不明白柳絮儿所言的人。 但我立即就问她能不能招魂? 柳絮儿点点头。 我顿时大喜过望,喊她帮秦六娘招魂。 瘸子张同样露出几分喜色。 “得等天黑,我不确保能招回来,但她的魂儿的确不像是刚才那个人说的那样,被烧没了,应该只是烧散了,游离在别处。” “另外,最好得让她亲人来。”柳絮儿又说道。 我看向了瘸子张。 瘸子张却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说秦六娘没亲人了,当年她男人跟着孩子一起丧命。 我心顿时就一沉。 柳絮儿小心翼翼,说没亲人的话,有其亲人的骨灰,或者尸体也可以试试。 瘸子张又叹了口气,说刚才秦六娘不就是在喊筱筱吗?她女儿尸骨都没找回来,至于她家其余人的尸骨坟茔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 柳絮儿张了张嘴,显然,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稍稍定了定神,和柳絮儿说先试试,看看能不能行。 柳絮儿点点头,说了个“好”字,又让我要去准备点儿东西,天黑之后她招魂。 我问她都是些什么。 她告诉我,三只碗,石灰粉,红纸,朱砂笔,一只公鸡,还有之前秦六娘被烧掉魂魄的地址。 柳絮儿稍稍顿了顿,告诉我,这种情况她只能用地府招魂法,由我或者瘸子张来喊魂。 我和瘸子张相视一眼。 瘸子张说了句:“我去准备东西。”就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我晓得瘸子张心里头不好受,就喊柳絮儿在这儿帮忙看着秦六娘,然后快步跟上了瘸子张。 出了家门,走了一会儿,瘸子张稍微缓和几分,他叹了口气,说要是秦六娘找不回来魂儿,又该怎么办?这事儿对她来说,太无辜。 我沉默片刻,说找不回来的话,应该也是我们条件不够,如果有她女儿的尸骨呢?总归,现在死马当活马医,我们先试试。 瘸子张点点头,神色郑重了不少。 这时,他又不解地问我“沈髻呢?” 我身体一僵,面色却变得很复杂了。 捋顺了一下思绪,我才开口。 将我们回来后,发现他和秦六娘丢了魂儿,再去见了唐先生和舒子徽,以及之后我们斗起来,我遇到柳絮儿,沈髻被舒子徽重创,又被柳玄桑带走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最后我又补充了,唐先生自杀,舒子徽被老先生和無先生追赶,现在还没个结果。 我担心沈髻的安危,以及無先生和老先生能不能抓到舒子徽。 瘸子张脸上却惊色不少。 他低声道:“那个舒子徽找到我的时候,开始倒是彬彬有礼,可当我把关于你的事情说完,那唐先生就翻脸不认人,将我和六娘魂魄收走,也不知道舒家是个什么来头,如果让舒子徽逃了,恐怕后患无穷。” 我沉默,瘸子张所言很有道理。 可转念一想,舒子徽如果没逃掉呢? 那西北的舒家,会不会派人来找他? 唐先生口中的小姐,舒子徽的女儿,应该很重要。 舒子徽口中的几个先生,应该是他的兄长?恐怕不会放任不管他…… 这事儿,已经是个无可忽视的隐患。 唯有老先生和無先生抓到舒子徽,我们了解舒家的情况,看看能否打消舒家找我的可能…… 否则的话,我没有把握,更没有可能去面对那么一个家族…… 一时间,我没说话了。 街上镇民不少,人头攒动。 很快,瘸子张就买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临回返的时候,瘸子张又问我,真打算帮柳絮儿? 我点了点头,说我不能骗好人,不然的话,人没了原则,恐怕就要走偏了。 瘸子张嗯了一声,点点头。 他道:“也罢,或许去一趟北方,也能让你历练不少。” 这时,他又告诉我,关于我之前担忧联系不上沈髻,这事儿其实不难,我可以先送柳絮儿奶奶爷爷的尸骨去北边儿,回来之后,再去一趟内阳,找那个叫罗十六的大先生。bipai 瘸子张的话,顿时让我醍醐灌顶! 这么简单一个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 另外,除了内阳,我其实还能去髻娘村。 只不过,我显然没必要去那里,因为红河一行,或许沈髻也会叫上罗十六。 毕竟当年罗十六在红河铩羽而归,在杨通会的话语中,包括沈髻的只言片语,也能看出,他和蒋家关系匪浅。 去找他,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第163章 你要尽快成长,莫让我失望 > 这其中还有很关键的一环。 我有时间去掌握好十观相术!再和沈髻见面的时候,绝不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尸人! 我对着瘸子张重重地点头,说我明白了。 瘸子张笑了笑,神色欣慰。 我迟疑了一下,说等我走的时候,让他们也得换个地方,恐怕仙桃都不是久留之地。 瘸子张并没有回答我,但他已然默认。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家门口。 柳絮儿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几个白毛耗子趴在她脚上,尖溜溜的脑袋探起又回缩,给人的感觉像是在说话。 可我怎么觉得它们比之前要肥硕了很多? 我和瘸子张进屋,柳絮儿也站起身来。 瘸子张先放下被捆住双脚的公鸡,又把装着那些物事的袋子递给柳絮儿。 柳絮儿检查了一下,点头说,就差一个地址,得告诉她,她好写在红纸上。 我回忆了一下汽车站对面的宅子,却记不清门牌号了,幸好瘸子张说他倒是知道那里的地址。 等他说完地址,柳絮儿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马上又说了句:“对了,还差八字。” 我脑袋一懵,这我哪儿知道啊。 瘸子张却点点头,说他晓得,便又和柳絮儿说了秦六娘的八字。 柳絮儿立即从袋子里拿了红纸和朱砂笔出来,将瘸子张说的记录了进去。 我在旁边看着,没有多说话。 事情要往好处想,只希望柳絮儿能成事! 柳絮儿写好了地址和八字之后,又将红纸叠了起来,她从自己身上取出来了一根红线,将红纸绑好,便装进兜里。 “等天黑。”柳絮儿慎重的说道。 这会儿才三点多钟,距离天黑还早。 我问柳絮儿要不要睡会儿?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我才发现,她整个人都蔫吧了不少。 显然,她不像是我们,可以一两天不怎么睡觉。 瘸子张看了看他房间,又示意我过去收拾收拾,换个床单。 呃…… 瘸子张这细节,让我有点儿不理解。 不过他都说了,我也不好不做。 我换了个干净床单,柳絮儿高兴了不少,躺上床,就闭上了双眼。 差不多她闭眼的同时,从她衣服各处,就开始钻出来白毛耗子、狐狸、黄鼠狼、黑背白腹蛇。 我隐隐注意到她右肩衣服的位置,露出了一截刺猬的头…… 一时间,我觉得手掌隐疼,赶紧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瘸子张坐在门槛上,唇间夹着烟嘴儿。 我坐下来,也觉得头皮有些抽抽,索性闭上眼,打了个盹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柳絮儿已经在屋门外布置东西。 瘸子张领着秦六娘,站在旁侧。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了过去,才发现,我家外的地上洒满了石灰粉。 地上摆了三只碗,中间的一只空着,另外两只则是蜡烛。 柳絮儿将之前那个红纸方块绑在了公鸡的脖子上。 公鸡就站在碗后边儿,眼珠子提溜转着。> 天,不知不觉间黑了。 柳絮儿回头看向我和瘸子张,问我们准备好了吗?谁来喊魂? 瘸子张咳嗽了一声,说他来。 柳絮儿递给瘸子张一小把香,约莫有四根。 她让瘸子张先上香,再点蜡烛,最后冲着那地址的方向跪下,抱住公鸡,喊秦六娘的名字,一共要喊七声! 瘸子张没有犹疑,将香接过来之后,立即照做。 他先点亮蜡烛,又抱着公鸡跪下,扯着脖子大喊秦六娘的名字! 瘸子张声音当真是大,我感觉小半个镇都能被穿透了。 幽冷的夜风,呜咽地刮着,将瘸子张的喊声卷向远处。 瘸子张接连喊了七声。 可周遭并没有什么变化…… 反倒是风大了不少,卷起来了地上的石灰粉,还有不少扑在了我们头脸上…… 香和蜡烛居然同时熄灭! 站在旁侧的秦六娘,忽然咯咯地笑了笑,接着,她又露出来了哭腔,喊了一声筱筱…… 柳絮儿脸色略苍白,她抿了抿嘴,说了句:“失败了……不是血亲,果然喊不回来,不过,她魂魄的确在这个镇上,只是被烧散的太多,以至于她那部分魂魄也没神志,可如果有血亲,或者血亲尸骨的话,是可以喊回来的。” 瘸子张站起身来,公鸡从他怀中挣脱,朝着马路对面跑去,他也没去追。 瘸子张又看了我一眼, “我想办法去找线索。”他声音低沉。 我点了点头,沙哑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有能恢复的契机,就是一件好事。” “你们要找多久?”柳絮儿忽而问道。 瘸子张皱了皱眉,说这事儿基本上没线索,恐怕得花上一番功夫。 柳絮儿才嘟了嘟嘴,小声说,她不能等我们那么久,能不能先送她奶奶和爷爷回家?等送到了之后,她再跟我来仙桃? 我略一思索,这事儿并非不行。 正当我要点头答应的时候。 我手机忽然嗡的震动了一下,是有人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立即接通了,放置耳边。 “红河。”苍老熟悉的话音入耳。 我身体一颤,就要脱口喊無先生,可下一瞬,立马反应过来,喊了声曾祖。 还没等我往下说话,無先生就凝重道:“我们没追到他,但他身上被我下了一张符,拉出来了一缕魂魄,他有很大的隐患。” “壬河,其实一直在仙桃,髻娘村中对你们下手的人,是他背后,壬家其余的人,他们更老辣,还是知道我们藏在暗处,不过此次那两人的手段,同样吓到了壬河,他们应该会谨慎很多了。” 我抿着嘴,紧紧握着手机。 無先生又复杂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甘心道:“我给你准备了更适合你的术,不过,被那个满腹心计的家伙捷足先登了,我的确不喜欢他,但如今,至少我们有一个目的。” “我们依旧要在暗处,牵制壬家,并且,当年的事情,我又有了一些眉目,你要尽快成长,莫让我失望。” 他话音沉寂了下来。 我正想开口,结果电话那边,又换成了另一个声音,喊了我一声红河。???bipai 我一愣,应了声老先生。 半晌后,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叹息。 我一时没明白他叹气的缘由。 没等我说话,他又道:“你们不该让他随行的那个先生死掉,很快,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壬家本就难缠,这两人会更棘手,你尽快离开仙桃,去找地相堪舆的罗十六,壬家的事情,或许要做一个了断了。” 我脸色顿时一变。 老先生,居然也提到了罗十六? 第164章 一场因果一场还 > 之前,老先生让我跟着沈髻,我照做之后,所遇到的事情虽说艰险,但的确都迎刃而解。 如今他让我去找罗十六。 这应该就是目前难关的最优解? 刚好,我想要通过罗十六重新联系上沈髻,可算是正中下怀。 只不过老先生的最后一句话,壬家的事情要做一个了断…… 见到罗十六之后,他们就会一起出手?! 那这样一来,我只是一个引线,要推动整个事情的进展? 想到这里,我顿时又沉默了。 其实,我相当于诱饵。 壬家不会放过我,老先生和無先生,应该在给他们下套。 在这过程中,他们固然会保护我。 首先無先生肯定会拼命保我,但对我来说,我插不上手,无力抵抗任何变故。 我并不抗拒当一个诱饵,能灭了壬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可我不想再当一个没用的诱饵,被任何人都可以拿捏。 思绪至此,我低声回答:“我要去一趟北边,回来后,去找罗十六。” 我本以为,老先生会阻拦我。 我其实想好了应对的话。 一来是沈髻联系过罗十六,他进了风水地中取物,我去内阳不一定能见到他。 二来,沈髻几天肯定好不了,她也需要时间。 没想到,我半个字都没说,老先生居然就嗯了一声,说那老仙虽害人不浅,但压书二十年,算是一场因果,他让我尽管去送尸,壬家这段时间,应该会稍微老实一些,但他希望我不要耽误太多时间,尽快学会十观相术。 语罢,电话就挂断了。 我心跳的速度又加快不少。 老先生这最后一句话,不但说出来了我此行的缘由,更是说出来了目的…… 如果是以前,我只会觉得,老先生当真是神机妙算!如果他能计算更多,那就好了! 可现在对我来说,我知道他的算,来自于十观相术。 那我也有机会,有同样的计算能力! 我先将那个号码存了下来。 这期间,瘸子张将秦六娘领进了屋子。 柳絮儿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回想刚才柳絮儿的话,又看了一眼屋中的瘸子张,思索片刻后,告诉瘸子张,我和柳絮儿得先离开,之后再带她回来招魂,很多事情,现在我不能耽误。 瘸子张点点头,说他明白,让我不用担心,而且,秦六娘女儿丧命的地方,并不在仙桃,她会来到仙桃,也是为了逃避现实,她老家好像是渭水的,但他要回去铺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弄清楚情况。 我松了口气,这样一来,瘸子张依旧会离开这里,可以减少两分后顾之忧。 我身旁的柳絮儿露出惊喜之色,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格外认真地说道:“你们放心,我决不食言,奶奶说过,食言而肥,仙家反噬。” 呃…… 我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腰身。 当然,柳絮儿再次表态,让我和瘸子张都稍稍松了口气。 瘸子张说事不宜迟,让我尽快去办我自己的事情,现在他就带秦六娘回铺子,看看是去渭水,还是其他什么地方。bipaic0 我抿了抿嘴,却只能凝重地告诉瘸子张,让他小心,有事情,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本来,我要将分尸刀还给瘸子张,他带着秦六娘,总得有个防身的东西。 瘸子张却直接拒绝了我,说他已经托人打造了新的分尸刀,等会儿就回去取。 他催促我不要婆婆妈妈的,总要像是个男人一样独当一面。> 我不再多言,低头将行李箱打开,拿出两套换洗的衣服,又去房间里找出来个背包,先放了衣服,再将蒋幽女也放了进去,至于那根木棍,我干脆握在手中拿着。 这样一来,我整个人都比之前轻便了不少…… 果然,当初沈髻的话,完全没错。 临最后,我又在我房间的墙角里捡起来了一条被符缠起来的胳膊,交给了柳絮儿。 柳絮儿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紧紧将胳膊搂在怀中。 没多言,我从家中走出,柳絮儿便紧跟在我身后。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之前老仙儿盘踞的老宅。 宅门前头的黄鼠狼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进了宅内,我一眼就瞧见了口棺材。 老仙儿的尸体,依旧立在棺材中。 月光照射下,他的尸体干枯得就像是一具空壳。 自他眉心却插着三根铜制的弩箭。 柳絮儿的情绪波动更厉害,失声喊了句爷爷,就扑在棺材面前,开始痛哭流涕。 其实,我本能想阻拦柳絮儿,让她别哭。 老仙儿害人不浅,死有余辜,魂飞魄散是报应。 可转念一想,他毕竟已经死透了,魂也散了。 柳絮儿思维也清楚,没有说要报仇,迷乱了心智,她这哭,哭的是她的亲情…… 我阻拦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期间,我左右扫过院内。 堂屋中那面人皮鼓正对着我们,月光照射其上,发黄的鼓皮上,好似看到了人的毛孔。 边缘那些褶皱的人脸,则变得极为痛苦哀求。 我心头像是被鼓槌重击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哼。 恍惚一眼,又像是瞧见那鼓的位置,站着不知道多少个没有皮的人…… 本能的,我迈步朝着他们走去。 并且我抬起手来,拔出来分尸刀。 这也是一种怪异的驱使,要让我用刀将这人皮鼓挑破! 当我要下刀的瞬间,手上忽然一阵刺痛,我身体更是一颤。 我才发现,我手中的刀,并没有对着人皮鼓,居然是对着自己的眉心正中。 这架势,就像是我要自己挑破自己的皮一样…… 我骤然惊醒过来,额头上尽是汗珠。 那些枉死的人,皮做成了鼓面,魂魄早已经融入其中,怎么会让我将其挑破? 我没有恶念,他们都要我死…… 缘由简单,虽然是枉死,但是他们跟着老仙儿多年,又被镇压多年,早已经成了厉鬼凶魂,绝无良善可言了。 一时间,盯着人皮鼓,我心头有种憋闷的感觉。 可没办法,我还是在院中生了一把火,直接将人皮鼓架在其中。 火舌开始吞并人皮鼓,我又反应过来,立即将院内的那些家仙干尸朝着火堆扔进去! 噼噼啪啪的声响,干尸燃烧起来,更添加了几分火势。 我又去捡回来了院门口的黄鼠狼尸体,将其烧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尸臭,还有肉味儿。 噼噼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其中奸笑,又似是有动物在惨叫哀嚎。 跳动的火苗,竟隐隐像是一个个跳动的人影…… 第165章 昏迷不醒的殷莺 > 风一吹,火苗就扭曲起来,那些抽象的人,就像是弯下去了身体,缠绕在了那些家仙的尸体上! 柳絮儿终于不哭了,回过头,呆呆地看了院中一眼,视线又落到了我身上。 我长吁了一口气,走到了棺材旁。 我先把拔下来了老仙儿眉心的三根弩箭,并没有随手将其扔掉,而是用一块布包起来,装在兜里。 老仙儿的脸极为空洞,这就是一具躯壳,完全没了魂魄! 我将尸体从棺材中拽了出来,整个尸身很轻,只是比老阴先生略沉一点点。 “走了吗?”柳絮儿哽咽着问我。 我让她稍微等等。 紧跟着我进了几个房间,找出来了不少布条,衣服,将老仙儿的尸身缠了一遍,成了一根布棍子。 再将老仙儿尸体扛起来,虽然比之前重了些,可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来是一具尸体了。 我又思索了一下,想起来另一件事。 虽说我是背尸人,柳絮儿也让我背她奶奶和爷爷。 但我总不能真背着走吧? 况且更不可能背着两具尸体。 坐车完全不可能,我们刚进车站,就会来一群警察。 所以,我们就只能自己开车了。 秦六娘的车就在镇上,她这情况肯定是用不上,瘸子张也开不了。 我快速给瘸子张打了个电话,问他们走了吗? 瘸子张告诉我,正要离开,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松了口气,说让他把大金杯的钥匙留在家里,我得用。 瘸子张说了个成。 他又喊我,发给他一个卡号。 我问他要卡号干什么? 他说,上一次我们赚的钱,还在铺子里放着,这一次我要出远门,无二两银傍身,肯定没那么轻松,他把我那份存给我,剩下的给秦六娘。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才回想到那一百六十万的巨款。 本来,我想说先留着,到时候买房都差不多够了。 可转念一想,瘸子张不会同意,而我一路上肯定要花销。 总不能指着柳絮儿吧? 我看她也不像是有什么钱的样子。 我跟瘸子张说,给我一半就行,肯定还花不完,瘸子张不置可否,只是告诉我车钥匙就在桌上。 电话挂断,我先翻出来银行卡发给了瘸子张,随后就背上老仙儿的尸体,又朝着家中返回。 等到了地方,屋门紧闭,瘸子张已经带着秦六娘走了。 我进屋拿到了车钥匙,将路边大金杯的后备箱打开,放进去了老仙儿的尸身。 柳絮儿上了副驾驶,我则进了驾驶室开车,朝着城内赶去。 此时已经夜深,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我开车径直去了烂桃山。 将车停在山脚下,两人朝着山上走去。 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之前的山洞。 我正要往里走,柳絮儿却拦住了我,小声道:“你等等。” 我面露不解之色。 柳絮儿告诉我,她奶奶有些问题,尸体不平静。 说着,柳絮儿先进了洞内,让我跟在她身后。 我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毕竟老妪生前本事就不弱,她没伤害柳絮儿,是因为她们的血缘关系。 对我,老妪可就只有仇怨了…… 转眼到了山洞内。 晦暗的光线中,老妪直挺挺地站在岩壁边缘。> 她眼睛睁的滚圆,嘴角勾着阴翳的笑容。 我觉得芒刺在背。 身后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咔咔声,我本能的要回头。 柳絮儿却一下子按住了我的肩膀! “别看……会给吊脖子的……”柳絮儿万分警惕。 我的心咚咚直跳。 柳絮儿又盯着老妪的尸体,小声喊了句:“奶奶,我们带爷爷来了……” 老妪的眼睛,忽然闭上了,她嘴角的笑容同样消失不见。 其实,我已经一只手去摸到了辟邪珠,要准备定尸。 老妪没有闹鬼,让我松了口气。 柳絮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应该没事了。 她先靠近尸身,我还是没彻底放松警惕,跟着她一起。 不过,当我距离尸体很近的时候,老妪的身上,便开始出现漆黑的绒毛…… 我眼皮狂跳! 果然诈尸了!bipai 不过,我早有准备,一手摸出来辟邪珠,另一手去掐老妪的嘴巴,要将辟邪珠塞进去。 只是一个黑煞,足够定住尸身。 瞬间,我掐中老妪的嘴巴。 她黑洞洞的口腔里,却窜出来一条黑背白腹的细蛇,直射我面门! 它速度太快,我脸色陡然一变! 这时候我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我要起身后退的时候,柳絮儿双指一探,夹住了那条蛇的七寸! 我松口气,直接将那辟邪珠塞进了老妪的口中…… 老妪的尸身顿时一软,朝着地上倒去。 我身上还是冷汗不少。 要是被这蛇咬中……没有了沈髻的药丸,那才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警觉地看着老妪的尸身,我没有立即去碰。 柳絮儿小声解释:“应该没了,奶奶去世之后,大部分仙家都跟在我身上,只留下来了两个守住她尸体。” 我点点头。 不过,对待老妪的尸体,我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我先用铜钩将其锁尸,又用朱砂绳绑死肢体,做完了这些,我悬着的心才落入肚子里。 将老妪的尸体背起来,我喊柳絮儿先去车上。 回头我就瞧见先前我想转身的地方,居然悬挂下来一条细细的麻绳,还打了个绳套! 我浑身一紧,不寒而栗。 还好刚才柳絮儿拦住了我…… 和沈髻待在一起太久,她对付血煞化青太容易,一时间,都快让我模糊了对尸体凶厉的界限。 当然,普通的黑煞我一样能对付。 只是老妪并不普通…… 很快两人下了山,将老妪的尸体放在后备箱里。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我先问了柳絮儿具体的地址,她告诉我,在北边儿的林乌省,东南方向。 我正打算导航一下距离,戴卢却刚好打过来了电话。 戴卢找我做什么? 我按了接听,刚将手机放置耳边,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 “红河兄弟,我刚听说了件事儿,寻摸着得赶紧告诉你。” 我问他什么事儿? 戴卢谨慎地说道:“殷莺出问题了,好像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她莫名其妙的就昏迷不醒,医院的人说都没什么问题,就是醒不过来……” 第166章 若你不满,来丁家一叙 > 我脸色变了变。 上次丁家送回去了殷莺,我重新加她好友,她就一直没通过我。 我心里头晓得,这其中必定有些芥蒂,可我事情缠身,又没时间去找她。 因此,我才会喊戴卢多帮我看着一些。 我本以为她不会再出什么事情。 戴卢所说却太过怪异。 要是普通病症,医院怎么会说醒不过来?还查不出问题? 我这一走,短时间内就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先去北边,再去内阳找人,说不定再之后就要去红河…… “在哪个医院?你过来一趟,和我一起去见殷莺。”我快速地说道。 戴卢告诉我是第一人民医院,他现在就过去等我。 电话挂断,我喊柳絮儿上车。 发动了油门,径直朝着仙桃市返回。 柳絮儿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忽然要去一趟医院。 我如实说了,我女朋友可能出事了,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其它,我得去先看看,才能离开仙桃。 柳絮儿呐呐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和那个沈髻……” 她这话,险些让我没握紧方向盘。 我皮笑肉不笑的问她,看起来像吗? 柳絮儿又摇了摇头,说是不太像,但两个人寸步不离的,很难不让人那样认为。 她这句话噎的我差点儿没说出来话。 最后我只讲了一句,沈髻是我姑奶奶。 柳絮儿才哦了一声,不多言了。 我心头有股说不出的焦虑,还有失重感。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患得患失。 差不多七点左右,到了医院门口。 一眼我就瞧见了戴卢在门边来回踱步。 我停车下去,柳絮儿紧跟上了我。 戴卢冲着我挥了挥手。 等到了戴卢近前,戴卢看我的眼神就很奇怪了。 既惊诧,又带着一丝丝羡慕。 “走吧。”我开口催促。 戴卢领着我往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这期间,戴卢又告诉我,他先到了好一会儿了,去病房外头看了一眼。 殷莺的爸妈一直在旁边守着,好像还有几个丁家的人也在。 丁家的人对他淡漠,殷莺爸妈不怎么友好,他就只能先退出来了。 更奇怪的是,殷莺床头居然点了一根红蜡烛,就像是人结婚的红烛一样。 我听到丁家这两个字,心头就是一沉。 可上次,丁家已经被沈髻吓走了啊,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殷莺昏迷,被她爸妈请来救人的? 一转眼,我们上了住院部的电梯,很快到了十楼,戴卢又领着我们到了一个病房外。 他伸手咚咚咚的敲了敲房门。 病房门开了。 推开门的刚好是殷莺的爸爸。 他瞧见戴卢的第一眼,明显不喜,但还是勉强笑了笑。 可他看见我之后,就大惊失色。 “殷叔叔,呵呵,我带红河兄弟来看看殷莺,他也听说殷莺身体不适。”戴卢伸手推着门,就要进去。 “不用了,不用看。”殷莺爸爸眼中流淌过一丝慌乱,缩身就要后退关门。> 我眉头一皱,抬手狠狠一推,门直接就被推开。 戴卢快步进了病房,我紧随其后。 却瞧见病床上的殷莺,面色莹润,但却化了很浓的妆。 她被子下鼓鼓囊囊的,左侧的床头,果然还有一截烧了些许的红烛。 殷莺妈妈坐在旁边儿,她同样被我吓了一跳,惊声道:“蒋红河!你怎么来了!?” 我没理会她。 从丁家,蜡烛,殷莺的模样,我已经看出来事情很不对了! 抬手,我一把就掀开了殷莺身上的被子。 殷莺的身上,居然穿着极为厚重的一套凤冠霞帔! 我瞳孔骤然紧缩! “怎么回事!?”我惊疑地质问殷莺爸爸。 转身,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子,朝着墙上就是一撞! 他被撞得七荤八素,哀嚎了一声,殷莺妈妈更是尖叫了一声,就要朝着我扑来。 戴卢一把就抓住了殷莺妈妈的肩头,哎哟了一声,问他们这是干什么,我过来看殷莺,是为了帮忙,怎么就要扑人呢? 我还是死死盯着殷莺爸爸,手逐渐用力,压在他胸口。 殷莺爸爸呼吸越来越困难,脸都涨红了。 这时,他才虚弱的求饶,喊我松手。 我稍稍松开了一点儿力气,让他说。 他勉强能喘气,脸色稍稍正常了一些,才告诉我,昨晚上,殷莺忽然就昏迷不醒了,他们赶紧把人送来了医院,大夫的确什么都查不出来,人醒不过来,恐怕就要成植物人了。 结果丁家的人刚好来了,告诉他们,说他们家中先生算了,说殷莺遭遇厄难,再难醒来,之所以来找他们,就想趁着殷莺还活着的时候,还是立下一个名义上的婚契,给他们少爷冲喜。bipai 我面色再变。 丁家的人,来的这么巧合? 名义上的婚契?冲喜? 我怎么不信呢? 戴卢神色微惊,额头上直冒汗。 这时,柳絮儿的话音忽然入耳。 “不对劲。” 我扭头,才瞧见柳絮儿已经在床边站着,一脸狐疑地看着殷莺。 殷莺的身上,趴着几条黑背白腹的细蛇,正在轻微晃动,发出嘶嘶的声响。 我松开了殷莺爸爸,急促地问柳絮儿,发现了什么? 柳絮儿眉头拧巴着,道:“魂魄才被拔出去不久,好像是用了什么办法,先让她受惊,之后硬拔的魂。” 我脸色陡然再变。 殷莺爸妈只剩下惊疑和不安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看着殷莺的脸,心头却极为难受。 丁家,哪儿那么大的胆量? 他们不怕沈髻了?! 想到这里,我心头就落空半拍。 当初那丁家的先生,没算到沈髻这个变故,可沈髻在我旁边出手了,他立即就算到了,联系了人道歉跑路。 沈髻出事了……从仙桃市离开…… 难道,他也算到了? 我刚想到这里,殷莺爸爸忽然接了个电话。 他面色略苍白,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后,按了免提。 “谁?”我沉声问道。 “呵呵,蒋红河小友?”这声音略沧桑。 没等我回答,他继续道:“鄙人丁易阆,昨日心有所感,卜了一卦,无意间发现羌族先师命悬一线,我那不争气的孙儿,身体日渐变差,还是苦无办法,便取了殷莺的玉堂贵命魂魄,想来你会颇有不满,何不到丁家来,我同你一叙?” 第167章 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命数 > 我瞳孔紧缩,手却死死地攥着手机,一时间,心头恶寒至极。 丁家……果然来的没有那么巧合! 他们一直都在盯着殷莺! “你真是无意间算的卦吗?”我干哑地答道。 “呵呵,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命数,若是你不满,来丁家寻我便是,老夫自然让你‘满意’。” 丁易阆的话语听似平和,可内容中,总让我去丁家,而且他点出来了说我的不满。 我去了丁家,他想做什么?! 正当我思索之间,丁易阆又道:“当然,如果你不敢来,那至此之后,便离我丁家越远越好,羌族先师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若妄想再辱我丁家,我必将让你付出代价。” 丁易阆这句话,就变得格外生冷。 电话被挂断了。 我眼眶陡然通红,更为用力地握着手机,指关节都在发痛。 殷莺妈妈搀扶着殷莺她爸,两人都惊惶无比地看着我。 戴卢面色也透着不安,不过他还是站在我身后。 我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殷莺…… 床旁的柳絮儿眉心紧蹙,小声说道:“你不能去找电话里这个人,他故意激你去呢,胡三太爷告诉我,那人话语深处是杀机。” 不消柳絮儿说,我都知道是杀机。 沈髻不在,这丁家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丁易阆虽然我没见过,但他或许很轻易就能将我碾死。bipai 当然……無先生和老先生如果出手,结果肯定不一样。 可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出手。 但真要看殷莺死? 我走到床边,看着殷莺的妆容,心头针扎了一样难受。 柳絮儿眼神却变得很奇怪,她问我,怎么这表情,像是死了人一样? 本来我一直觉得,柳絮儿乖巧。 她这话,却让我觉得气闷了不少。 这种情况,她这是给我补刀? 下一刻,柳絮儿又道:“奶奶教过我,千万不能情绪用事,她没有死,因为一旦死了,她魂魄就成了鬼魂了,拿走她魂魄的人,就成了结死人亲,活人不会要死人亲的,你要不要等沈髻回来了,再来找她?” 柳絮儿这一番话,却让我身体又是一颤。 “你确定吗?殷莺真不会死?”我立刻问柳絮儿。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答道:“除非,拿走他魂魄的人,想要死人亲。” 我闭上了眼,重重吐了口浊气。 丁家不会要一个死了的殷莺,不然还有什么接亲冲喜的作用? 再睁眼,我看向了殷莺爸妈。 其实,我还有几句话想说,譬如,就是他们的贪婪,才让殷莺成了这个模样。 可看他们的模样,除了怕我,好像都没那么多悲伤? 也对,能将女儿当做筹码的人,怎么会悲伤? 说不定,刚听了那番话,他们还会去巴结丁家…… 因此,我什么都没说,迈步朝着病房外走去。 戴卢和柳絮儿立即跟上了我。 等我们进了过道,后边儿我隐隐听到殷莺爸爸小声骂我,说装什么大尾巴狼,一会儿身边换个女人,还天天盯着殷莺不放。 我猛然回头,殷莺爸爸还揉着胸口站在门口,他被我吓得不轻,一把就关上了病房门。 我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身往医院外走。 戴卢略有不安,问我要咋整,不会真要去丁家吧?他也觉得,不能去丁家,得等上次那个姑奶奶来,才好办事儿。> 我嗯了一声,让戴卢不用怕,我不会去,就算是要去,也不会喊他戴卢。 戴卢顿时松了口气。 一转眼,我们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了,临走前,我叮嘱戴卢,让他这段时间费心,多用一些人手看着殷家。 戴卢拍拍胸脯,让我放心。 回到车上,柳絮儿又上了副驾驶。 我直接就导航了林乌省,显示的距离,还真是要开整整三天的车。 驱车,径直朝着城外而去,我一直没说话,就那么闷不做声地开车。 一直到远离仙桃市,又途径第二个服务区的时候,我才将车开进去加油。 柳絮儿小心翼翼地问我没事儿吧?要不要休息休息再走? 我嗯了一声,说休息。 昨天白天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晚上没睡觉,再加上至少开了二百多公里,我已经很疲惫了。 先下车去买了点吃的喝的回来,我才发现,柳絮儿坐到了后排,那里是最靠近老妪和老仙儿尸体的地方。 我开门将食物递进去,她说了句谢谢。 接着,她又小声说了句:“蒋红河,你不贫嘴了,有点儿吓人。” 我勉强笑了笑。 回到了驾驶室,吃过东西后,我放平了椅子睡了一觉。 结果醒来的时候,居然正在下暴雨。 噼噼啪啪的雨珠,已经模糊了窗户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了。 又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是五点多钟。 这么大的雨,上高速太危险。 虽说路程是三天,但我没有必要赶时间。 因此,我取出来十观相术的铜盒,开始翻阅。 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办各种事情,前边的内容我记得不够死,都生疏了不少。 我又温顾了骨和肉的片段,再去看五官。 五官部分,要学起来就没那么快了。 因为这具象化到了特定的形象。 譬如说眼,天地之大,托日月以为光,日月为万物之鉴,眼乃为人一身之日月,左眼为日,父象也,右眼为月,母象也…… 而目秀且长,必近君王,目似鲫鱼,必定家肥…… 光在眼的部分,就有足足三十九种眼型。 鼻有二十四,口有一十六,耳有一十六,眉有二十五…… 这一看,我就看的出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感觉窗外安静无比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被雨水冲刷过后的窗户,干净透亮。 天已经彻底黑了,服务区格外安静,月亮悬挂在干净的夜空中。 我脑袋更清明,差不多我看过了所有眼型,还记下来了关键的五种。 “你看了好久好久,真有人可以一直看书那么久吗?” 软糯的话音从耳边传来。 我一回头,才瞧见柳絮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后排的第一个位置上,她双手撑着下巴,桃花眼睁大的看着我。 “呃……”我挠了挠头,脖子有些发酸。 “还好吧,比高数好看多了。”我回答道。 “高数?那是什么?”柳絮儿眼中奇怪。 我一时间凝噎。 第168章 北方林乌 > “你多大年纪了?”我合起来了十观相术,问了柳絮儿一嘴。 “十七。”柳絮儿认真回答。 “没读书?”我又问。 柳絮儿忙说读了的,只是不多,她从小就得跟着奶奶侍奉仙家,奶奶说,要全心学艺,才能早日出马。 “出马?那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已经不止听见过一次出马的字眼了。 柳絮儿眼中却露出虔诚之色,她告诉我,那就是他们这一脉人最高的追求,也是身份的象征。 我恍然明白了一些。 同时,我又想起来柳玄桑说的,沈髻阴阳术无法出黑,道术无法出道。 这三脉术法,同带了一个出字。 出马,出道,出黑…… 应该就是形容这些术法到了极限之后,应该的称呼? “志向挺远大,我看好你。”我摆出了个露齿的笑容。 柳絮儿同样笑了起来,她话音依旧软软糯糯。 “你总算好了,我还怕你一直都沉沉闷闷的呢。” 我怔了一下,答了句“谢谢”。 柳絮儿却冲着我伸了伸手,又努了努嘴。 嗯? 我没明白意思,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把手伸了过去去。 柳絮儿脸一红,一巴掌打在我手心上,小声道:“你干什么,我要吃的,你全放你座位下面了……” 我顿时就尴尬不已。 把之前买的吃食拿出来,又和柳絮儿分了。 她的确是饿了,快速地吃着东西。 我填饱了肚子,困意开始升了起来。 依旧在车里对付了一夜。 只不过睡到半夜,我总觉得身上有毛茸茸的东西蹿,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 时不时,又有一点儿凉意从脸上掠过…… 我勉强睁开了眼睛,心却猛地狂跳了一下。 我胸口居然趴着一只白毛狐狸,它细长的双眼正盯着我的脸呢。 和它对视的一瞬间,它嗖的一下跑了。 我瞌睡都给惊醒了,扭头看了一眼后排,柳絮儿蜷缩在位置上,睡得正香。 副驾驶的椅子下边儿放着我的背包,之前柳絮儿坐后排,我就给拿到前面了。 我打开背包,把蒋幽女给拿了出来,抱在怀中。 接着再睡,便再没什么东西爬到我身上来。 这一觉,直到阳光照射在脸上,我才堪堪清醒过来。 柳絮儿早就醒了,她在后排坐着玩儿手机,在她肩膀上趴着一只黄鼠狼,尾巴轻微摆动。 我打了个哈切,将蒋幽女放回了背包里。 接着我告诉柳絮儿,我去买点吃的回来,我们就继续出发。 柳絮儿先哦……了一声,看我的眼神都怪异不少,问我是不是一直睡觉,都喜欢抱着一具凶尸?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 其实我很想说,这得问她身上那些二太爷三太爷们。 但这话讲了也没意义,反倒是让她觉得我害怕了。> 耸了耸肩,我就说了句:“那不是凶尸,是我妹妹,就像狐狸不是狐狸,黄鼠狼不是黄鼠狼,是你的二太爷三太爷。” “原来如此。”柳絮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却感觉自己的膝盖好像中了一箭…… 不再多言,我下车去买回来了不少吃食。 吃了早餐,又去服务区的洗手间洗漱,我们才继续赶路。 柳絮儿没催促我时间,我就秉承着开四小时,休息四小时看十观相术的节奏,等第二个四小时开车到了服务区,我就停下来继续看书,一直到深夜然后睡觉,次日,便继续赶路。 路途中,我收到了瘸子张存给我的两百万巨款。 我当时还愕然,不是一百六十万吗? 我打电话给了瘸子张,问了他是不是弄错了,瘸子张告诉我,龙友德还给了一笔钱,按照抽成分了,刚好凑够了二百。 瘸子张说二百,就真像是二百块那么轻描淡写。 可这让我觉得,自己走路都可以带风了。 之后我又和他聊了几句,知道了他现在到了渭水,找到了秦六娘家的老宅,暂时和秦六娘一起住在那里,顺便打听秦六娘女儿的事情。 我又叮嘱了他,让他小心一些,在渭水尽量别遇到丁家,如果遇到了,千万不要和他们冲突。新笔趣阁 瘸子张说晓得,不过他觉得,丁家当初都怕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顿了一会儿,才告诉他殷莺被拔走魂魄的事情。 瘸子张顿时就一言不发了…… 半晌,他才说了句:“丁家那先生,也是盲目,他真以为沈髻会死。” 我沉默片刻,说这件事情,等我回来了,我自己来解决,不能总依靠别人。 瘸子张叹了口气,让我一定要平稳心态,如果遇到什么拿不准的事情就问他。 我说了让他放心后,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我赶路的方式,三天的路程,硬生生给开成了十天。 不过路途上我收获也不小,眉、眼、口、鼻,我几乎全部看完了,记住了不少内容。 当然还有耳朵,人中,以及别的需要死记硬背的,我得花更多的时间。 现在的学习进度,已经让我很满意。 更关键的是,柳絮儿比沈髻,还有姜萌好多了。 我学十观相术,自然是要看相。 沈髻总要挖我眼珠子。 柳絮儿就没这样做,她发现我看她之后,先问我看什么,我解释了看相,她就很有兴趣地让我多看看,还让我和她解释。 我俩的关系变好了不少,主要是没代沟。 第十天的晚上,我们下了高速,又朝着东南的方向开去。 最后这段路,差不多花了四五个小时。 因为寒冬腊月的,北方多雪,路就特别难走。 柳絮儿的家,在一个看似是镇的村里。 对此,柳絮儿和我解释,说北方的村子都是这样,小的百十来户人,但大的能有几千户。 在村路里七绕八拐,车还差点儿翻沟里,总算到了柳絮儿家门前。 青砖院墙修葺的很高,墙头上搭着不少各色的布条,门口栽着一排歪脖子树。 下车,柳絮儿去开了门,我先背起来了老妪的尸体,跟着进去。 结果刚进院内,我就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院子里头阴风阵阵的,左右两侧还有耸立起来的小竹楼,当然,只有一人高左右。 正中是一个大堂屋子,其余的房间在两侧。 整个屋宅都透着一股阴翳。 更关键的是,那些小竹楼里头,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偷看。 第169章 觊觎之“物” > 在柳絮儿的指引下,我将老妪尸体放进堂屋,又去挪来了老仙儿的尸身,最后我背了自己的包裹,杵着木棍进来了。 怪异的是,先前我还觉得阴翳,这会儿就感觉稀松平常。 是因为蒋幽女在我背包里,还是因为我拿着老先生的木棍? 柳絮儿路途还算开心,回来了,整个人却低落了不少。 她说给我找个房间休息,等明天,她要给奶奶和爷爷办丧事。 我顺口就说了句,她爷爷直接埋没问题,老妪是凶尸,还是黑煞,我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给她背尸上山,管她落葬不闹鬼化煞。 柳絮儿感激地和我道谢。 我摆摆手,示意不用谢。 柳絮儿又给我安排了房间。 屋里头布置简单,木床,花被子,不过该有的东西都有,还有个单独的卫生间。 我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顺便把脏衣服搓了几下。 最后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半晌才把被窝焐热。 我又想到了沈髻。 十来天了,她应该早就回到了羌族,现在她必然脱险了吧? 老先生说壬河会收敛一些。 他们应该没跟上我? 又或者说,老先生和無先生,会有所行动? 困意还不重,我拿出来十观相术读了一会儿。 我觉得,我应该要在柳絮儿家里待上一段时间,掌握好了十观相术,才能离开。 差不多读了半小时书,困意来足了。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窗户晒在我脸上,烫烫的还挺舒服。 床头上边儿居然摆着一碗飘着热气儿的豆腐脑。 显然,柳絮儿都进来给我放了早餐。 我的确是饿了,坐起身来,端着豆腐脑喝了一口。 然后那口豆腐脑就在我喉咙里,如鲠在喉。 这豆腐脑,居然是咸的…… 迟疑了半晌,我告诉自己要入乡随俗,绝不是因为我现在肚子饿。 几口就将豆腐脑吸溜进了肚子。 简单洗漱了一下,我顺手拿起木棍,出了房间。 院子里头很安静,空无一人。 柳絮儿并不在。 不过堂屋里头,却摆着两口棺材。 发白的棺木,透着一股死寂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走进了堂屋,到了棺材旁。 柳絮儿这速度也太快太心急了。 老妪怎么能直接装棺材? 这样能送走,都是全凭借她被我镇压着尸体,一旦落葬,肯定会诈尸,破坟而出。 我立马推开了左手边的棺盖子,棺材装着老仙儿,他没魂魄了,已经无所谓,我又将他棺材盖上,打开了右手边的棺材,将老妪的尸体搬了出来,平放在地上。 正当我思索,要不要将老妪嘴巴里的辟邪珠,还有身上的铜爪拆掉的时候。 院门忽然开了。 柳絮儿正领着一群人进来。 这些人男男女女都有,年纪普遍比柳絮儿大上一些。 他们一直在说话,极为嘈杂,表情还透着义愤填膺。 柳絮儿脸发白,情绪显得格外低落,她还在低声说着什么,似是解释。 我皱眉,看着那群人。 他们几乎同时把目光投过来,盯着我。 “絮儿!你看看他!他都在干什么!”柳絮儿旁边一个年轻男人,神色愤恨,语气更是无比尖锐。 “黄奶奶刚入棺,居然又给他拉出来了!” “这人就是凶手!他花言巧语骗你,连带那下手重创黄奶奶的女人,也是真凶!他就是看你单纯好骗而已!我才不信柳爷爷会害人,他当年是我们一脉最年轻厉害的出马仙!外出一趟,却惨死在外,还被人当成凶尸压着。” “你年纪太小了,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还跟你到家了!”那年轻男人唾沫横飞。> 其余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恨意十足。 我脸色变了变。 他们全都是和柳絮儿一样的人? 我还以为,柳絮儿和我一样,一脉单传。 他们家族这么兴旺,她没提前说啊…… 这时,那年轻男人已然要越过柳絮儿,看他的神色动作,是要动手! 我立即起身,手压在了腰间的分尸刀上,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其余那些人,显然以那年轻男人为首,同样准备动手! 柳絮儿赶紧往前两步,伸开手,直接挡住了他们。 “常金哥……蒋红河不是坏人,我都和你们解释过了,他没骗我……爷爷真做了很多人皮鼓,我……”柳絮儿极力解释。 那叫做常金的年轻男人,一把抓住了柳絮儿肩头,将她拉在了一旁。 他面色紧绷,眼神更严厉了一些。 “絮儿!你糊涂!人皮鼓和柳爷爷放在一起,他就害了人?你之前不还说了,柳爷爷在村里头都成了仙儿,帮了那么多人,他为什么还要害人?我看,就是你说的那道士和先生杀了他,还抹黑他!” “你等我先拿下这蒋红河,等会儿叔婶那些长辈来了,让他们发落!” 常金再不由柳絮儿多言,跨步朝着堂屋内逼近! 他身后的人,有两个拦住了柳絮儿,其余人跟着他,同时朝着我冲来! 我脸色不好看。 这群人,可不像是柳絮儿那么好说话。 柳絮儿阐明了事情原委。 我是要承认,我有忽悠了柳絮儿的成分在内。 可他口中的柳爷爷,也就是老仙儿,是当真杀了八茅镇那么多人。 他这都一口就给推翻。 我肯定不能被他们拿下,否则麻烦就大了! 骤然起身,我唰的一下抽出了分尸刀! 眼看乱战一触即发,但我并没有乱了阵脚,脑子里在飞速计算,我应该怎么动手。 这十天对十观相术的掌握,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力,但我对人骨研究非常多了。 从他们的身上,我都看出来了一些破绽。 常金先进了堂屋内,一声厉喝,当头就朝着我脑袋上一拳! 就在这时,院内却传来了一声尖叫! 下一瞬! 一道身影快速冲过那些人,居然直接挡在了常金面前。 娇小玲珑的身影,散开的黑色长发。 这不正是柳絮儿吗?! 只不过,这时候的柳絮儿,桃花眼中都是冰冷,竟似一双蛇瞳一般。 她抬手,直接挡住了常金的拳头,手又不合常理的往后一掰。 常金哎哟了一声,直接翻倒在地! 后边儿那几人立刻顿住,一个个都面色大变。 其中有一人更是惊声喊道:“柳絮儿你疯了!常大哥是为了你好!” 柳絮儿没有回答,她眼瞳好似寒剑一般盯着常金,忽然说道: “他是为了送奶奶,才跟我来的,他还是背尸人,要安稳送她上路,你们不准动他。” “奶奶教过我,什么是是非,她见了爷爷,迷了心智,可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见了那些女人和孩子的皮!我知道什么是报应!” 柳絮儿软糯的声音,此时竟带着极度的冷意。 倒在地上的常金,满脸涨红。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又盯着柳絮儿看了一眼,接着,他又看向我,眼中却透着恼羞成怒的恨! 我眉头还是紧皱着,不过手中的刀却放了下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 一来是柳絮儿手段真硬,她居然那么强? 另外,我从这常金眼中,看出来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我们也就一面之缘,他这恨,可不像是来自于老仙儿和老妪。 更像是被人拿走了自己觊觎的某种东西,而恼羞成怒? 第170章 死得好 > 我若有所思,常金却后退了两步。 他声音格外沙哑:“絮儿,你太单纯了,我就是担心你出门在外被骗,这蒋红河,绝对没安好心,我……” 柳絮儿眸子更冷,她肩头忽地钻出一条黑背白腹的细蛇,冲着常金狠狠吐了一下信子。 常金腿一软,险些没跪倒在地。 他抿着嘴,退出了堂屋,又匆匆退出了院子。 其他人全都不敢停留,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一下子,院内又变得安安静静。 柳絮儿闭上眼,再等她睁开的时候,似蛇瞳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我奶奶和爷爷,只有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爸,他身体孱弱,侍奉不了仙家,甚至奶奶觉得他可能没办法延续香火,就让别人过继了三个孩子给她。” “我有两个伯伯,一个姑妈,他们就是常金说的叔婶,不过我不喜欢他们,也不喜欢常金,只是奶奶去世,总得要人一起来送。” 柳絮儿语气很低落。 “为什么不喜欢他们?”我问道。 柳絮儿却变得更沉默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一说,就不用憋在心里了,憋久了,可是会长皱纹的。”我故意让语气轻松了些。 “他们想要传承。”柳絮儿终于开了口。 “传承?”我眉头也皱了皱,道:“他们不是已经侍奉仙家,有了传承吗?” “不一样。”柳絮儿摇摇头。 “为什么不一样?”我又问。 “辈分不同,供奉的仙家不同,本来如果没有我的话,奶奶会收养五个孩子,分别让他们拜五路堂口,但因为有了我,她没有继续收养,并且我那两个伯伯,一个姑妈,分别拜的是常天龙,常天花,和胡八太爷。”柳絮儿回答道。 这番话我就听得一脸懵了,因为我听不明白区别。 柳絮儿才继续和我解释,常仙也就是柳,她刚才就请了常仙太奶上身,直接压制了常金。 常仙太奶和太爷,就是辈分最高的,其下的天龙天花,就是小辈。 再好比胡三太爷,就是胡家出马仙中辈分最高的仙家,在胡八太爷之上。 顿了顿,柳絮儿又告诉我,她奶奶供奉了五大家,可距离真正的出马,总还有一步之遥,如果她真的出马了,可能就不会因为爷爷的尸身,而乱了心智,以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话音至此,柳絮儿又有点儿哽咽了。 我差不多听懂了,追问道:“那这样说,你现在就是继承了你奶奶所有仙家?”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 我嗯了一声,又道:“那常金比你伯伯、伯母都还小一辈,算是你孙子辈儿了,还觊觎着你,下次我帮他清醒清醒。” 柳絮儿顿时就破涕为笑,情绪明显好了一些。 这时她才问我,为什么将她奶奶的尸体拉了出来?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背尸人的忌讳,还有对待凶尸应该怎么送葬。 此外,她奶奶身上还有铜爪,朱砂绳,辟邪珠。 她能将其放进棺材,和那些东西有关,被镇尸的情况下是能够安葬,但一定会死后不安宁,只能去掉所有东西,做完白事儿,最后让我背尸。 下葬的时候,还需要血亲挖坟。 必须这样,才能让她奶奶安息。 柳絮儿这才恍然大悟。 我将她奶奶身上所有东西都拿了下来。 就在这时,院内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 我抬头一看! 院子四周那几个竹制小楼,居然开始爬出来家仙。> 它们钻进了堂屋中,全都到了柳絮儿奶奶的身边,像是之前我山洞里看见的家仙一样,身体耷拉在她尸身上。 这时候,柳絮儿又开口道: “常金肯定会添油加醋的乱说话,不过我不怕他,他和我其实没啥血缘关系,是大伯的亲戚。大伯,二伯,还有伯母,本来对我就不好,碍于奶奶,他们才假意逢迎,有常太奶,常太爷,和其余太爷太奶在,也不用担心他们。” 我正要点头,柳絮儿又喊我,跟她一起出去一趟。 她刚才本来是想带了常金回来,让他们先守灵,就要去接她爸爸的,她让我跟着一起去,说不定可以帮忙背一下,她爸爸腿脚不灵便。 呃…… 我其实想说,我是背尸人,背活人难免有点儿晦气。 可柳絮儿一脸认真,我目测了她这体格,便点头说行。 临离开之前,柳絮儿冲着她奶奶的尸体拜了拜,口中又呢喃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 那些话,是说给仙家听的? 再接着,她就领着我出了院门。 地上积雪不少,一脚一个大印子,我拿着木棍,那棍子一下一下插进雪里头更深。 不过没多久,我对于这雪的新奇,就成了一个字儿。 冷…… 在村路上走了很久,因为这村子实在是太大了。 路途上遇到不少村民,他们都笑呵呵的和柳絮儿打招呼,又奇怪地看着我。 总算,柳絮儿带着我到了一个院子前头。 红砖墙,黑瓦顶,院门釉色发亮。 柳絮儿小声告诉我,他爸叫柳陇,脾气不太好,让我多担待担待。 我笑了笑,说无碍。 她伸手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 后边儿是一个手扶着轮椅的男人,他生着一张普普通通的圆脸,眼睛耷拉着,没多少神光。 瞧见柳絮儿后,他眼皮总算抬了抬。 不过却还是没多大情绪。 “爸。”柳絮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 “嗯,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柳陇语气很平淡,那感觉,就像是见了个普通人似的。 柳絮儿咬了咬唇,低声道:“奶奶去世了,我接你过去守灵,这位是蒋红河,我喊他来背你。” 霎时,柳陇眼神一怔。新笔趣阁 不过他却笑了笑,道:“死了?那死的挺好的,你们走吧,我不去。” 柳絮儿脸色微变。 我却从中看出来了一些蹊跷…… 柳陇对柳絮儿奶奶,太过平静平淡,甚至可以说冷漠。 死的挺好。 这类似的话,我同样说过。 就是在对蒋老汉的时候…… 无风不起浪,他身上绝对发生过某些事情,柳絮儿奶奶做过什么,让他这么淡漠和恨? “爸,奶奶她……”柳絮儿又要开口。 “滚!”听不见吗?!”柳陇眼珠子陡然瞪得滚圆,伸手就要关门! 第171章 各怀鬼胎的一脉人 > 柳絮儿被吓得后退两步。 眼见院门就要关上。 我却发现了蹊跷怪异之处。 柳陇面上的骨和肉变了! 这一路上对十观相术的钻研,让我粗略懂一些看相。 他眼眉之间有交错的纹路,这叫做鬼昧,并且他整体气色很暗,这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前一刻他还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命不久矣?! 我一把挡住了就快关上的门。 “你干什么?”柳陇凶了我一句。 “叔叔,人死灯灭,死者为大。”我诚恳说道。 柳陇脸色愈发难看,又推了一下门,没关上,便不理会我和柳絮儿了,转着轮椅回了院里。 我正要跟上。 柳絮儿却低声道:“我们回去吧,我爸和奶奶关系不好,很多年了一直都这样,他不会去的。” 我反手拉住了柳絮儿,带着她进了院子,跟着柳陇的轮椅进了堂屋。 柳陇停顿下来,他回过头,病恹恹的脸上尽是冰寒,说道:“絮儿都知道要走,你又跟进来干什么?我不会去的。” 我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那你还不走?”柳陇又道。 “不走。”我回答。 柳陇:“……” 我面色不变,还是盯着柳陇的脸看着。 毕竟十观相术学的时间不够长,我也怕我看错了,所以得再三确定。 柳絮儿好像也看明白了什么,她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毕竟这一路上,我没少给她看相。 柳陇却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他极为不适地扭开了脸,说了句:“神经病。” 我还是没理会他,又往左边走了两步,盯着他的眼睛。 “你到底想做什么?!”柳陇有些受不了了,怒气冲冲地喝道。 我心却一沉。 因为,我不只是确定了柳陇将要命不久矣。 还看出来了他将要死的因由! “叔叔,我想做什么?你应该问问自己,你想做什么?”我反问道。 柳陇看我的眼神忽然变得愕然惊疑。 他和我对视了几秒钟,额头上开始见了汗。 我还是凝视着他,眼中审视更多。 柳陇忽然说道:“我跟你们去。” 我立即就露出了笑容。 柳絮儿显然松了口气。 我正要上前去背柳陇,他却又推着轮椅到了墙边。 “稍微等等。”柳絮儿小声喊我。 我停顿下来。 墙边有一个小方桌,柳陇点了几根香。 方桌上供奉着灵位,写着:“亡妻谢汝之灵。” 等柳陇上完香,我才过去将他背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柳絮儿还有询问之色。 我晓得,她肯定想知道,我看相看到了什么。 可我现在却没法说,毕竟柳陇还在我背上。 十观相术有叮嘱,勘命者,一旦看穿他人命数,据以命数之不同,不可随便道出,否则会引发变数。 ……> 没过多久,我们就回到了柳絮儿家。 我们刚进了门,就看见院内站着数人。 常金站在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后。 其左边还有一对男女,都约莫三十多岁,模样都挺普通,但那女人身姿妖娆,颇有几分风韵。 柳絮儿先打了招呼,喊了大伯,二伯,姑妈。 那几人皮笑肉不笑,对柳絮儿态度很一般。 尤其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就更冰冷。 对于柳陇,他们就像是视若无人一样。 柳絮儿皱了皱眉,要往堂屋里走。 结果他们却抬手,将我和柳絮儿挡住。bipai 堂屋里头传来一阵咳嗽声,夹杂了个老迈话音。 “常金,去将你四叔背过来。” 常金从柳絮儿大伯身后走出,到了我跟前。 柳陇显然不想在我身上,直接攀上了常金后背。 我视线投至堂屋内,才瞧见老妪的尸体旁边站着一个小老太太。 她背完全弯曲,头发稀疏,老得不成样子了。 一双浑浊的眼睛下,是黑漆漆的眼袋,看上去像是骷髅似的。 “大奶奶……”柳絮儿冲着堂屋内喊了一声。 “跪下。”那小老太太嘴皮一颤,冷冰冰呵道。 柳絮儿脸色微变。 她双手握拳,紧咬下唇。 很显然,柳絮儿不想跪。 我眉头一皱,这小老太太,是老妪的姐姐还是妹妹? 那小老太太又捏着嗓子喊了句:“还不跪下,柳絮儿,你还懂不懂尊卑了?!” 柳絮儿脸色顿时苍白不少,她眼中还是抵触。 我侧身挡在柳絮儿面前,沉声道:“老太太,现在是絮儿爷爷奶奶的丧事,她是当家女,跪也要跪亡者,你开口就让她跪,不怕她奶奶不满意吗?” 那老太太却忽然一眯眼。 我只觉得膝盖一阵钻心的疼痛,闷哼一声,险些没站稳身体…… 柳絮儿面色一慌,立即伸手搀扶住了我。 “大奶奶……你不要动手,蒋红河是……” 柳絮儿话还没说完,那老太太就瓮声又道:“蒋红河,背尸人,常金都告诉我们了。” “常金还说了,你鬼迷心窍,我这才来了一趟。” “果然,你被这男人骗的五迷三道。” “你们三个,还看着干什么?柳絮儿鬼迷心窍,将她拿下,这蒋红河是凶手之一,不能让他跑了!” 老太太直接下令。 顿时,柳絮儿的大伯二伯,和姑妈,三人迈步上前,几乎同时竖起三根香,要朝着地上插去! 柳絮儿面色紧绷,沙哑道:“大伯,二伯,姑妈,你们真要对我动手?” “大奶奶,我敬重你是长辈,可我奶奶,她真想你来这里?要么你从这里出去,要么,我就要将你请出去了!” 柳絮儿这一句话,赫然是翻了脸! 我一下就听出了蹊跷。 怪不得柳絮儿之前没提过这个大奶奶。 应该她和老妪本身就有矛盾冲突,两人关系不好,柳絮儿压根没想丧事请她。 不过,柳絮儿敬她是长者,刚才没多言,一直到这老太太要动手,她才要翻脸。 “絮儿,你大胆!”柳絮儿大伯指着柳絮儿的脸,厉声呵斥。 柳絮儿脸色微变,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避,反而带着强硬。 “我大胆吗?十年前,奶奶病重垂危,大奶奶是来了一趟没错,可她做了什么?没有给奶奶治病就罢了,还加了一道药,给奶奶下了毒,事后她说是意外,配药错了,但真是意外?我奶奶把这件事情不提,但她从此之后没和大奶奶再有交集。”这话,柳絮儿是盯着那中年男人说的。 她又转头,冰冷地盯着那小老太太,手中同时祭出来了两把香! 第172章 柳絮儿的传承 > 那老太太的眼神顿时尖锐不少! 除此之外,她眼底还有深深的忌惮。 我大致能看穿。 这绝非柳絮儿自己的水平高过于他们。 全是因为柳絮儿继承了她奶奶的仙家! 这所谓的大奶奶,都和她奶奶有仇,这会儿赶来,能有什么好念头? 她同样觊觎柳絮儿身上的传承? 我刚想到这里。 忽然,那小老太太垂着头,走出了堂屋。 她腰身更伛偻了,就像是真被柳絮儿吓住,要离开了一样。 一时间,柳絮儿的大伯二伯,以及伯母都面露惊疑之色。 柳絮儿稍微松了口气,可眼神依旧冰冷。 一转眼,那小老太太走过柳絮儿身侧。 可骤然间,她却抬起头来! 我只瞧见她眼睛泛白,都快瞧不见眼球了。 她嘴巴一张,噗的一口,居然吐出来几根针! 距离太近,我没防备,因为我不了解她的手段,只是注意了她没有动手的征兆,哪儿知道她嘴巴能吐针! 柳絮儿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 针瞬间扎进她身体各处,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动。 那老太太阴冷地盯着我,又要启唇。 我脸色再变,一把抓住了柳絮儿的肩头,飞速朝着后边儿退去! 柳絮儿那几个伯伯、伯母,直接踏步而出,他们口中喃喃,手中的香同时插至地面! 瞬间,他们的气势就变了。 我哪儿敢耽误,直接将柳絮儿背在背上,朝着院门处飞逃。 一转眼,我就跑出院门。 膝盖着实太痛,我额头上都在落汗。 我转身一看,他们几人快速逼近,我却只能往后退,因为硬碰硬,数量和实力我都不是对手…… 这一下,我被逼出了院门外,又退了几十米。 我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柳絮儿这一脉的人,太复杂了。 怎么个个都心怀鬼胎? 眼看那几人还要追上来,我转过身,直接朝着村路另一头狂奔! 又跑出去了近百米,他们才没有继续追上来。 雪又大,我又不知道去哪儿,只能先往柳陇家里头奔。 等到了柳陇家里,我推门进去,将柳絮儿放下来。 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我发现了五根针。 其实这不是针,而是刺。 尾端漆黑,顶端一部分发白! 这是白仙刺猬的刺?! 那小老太太,侍奉的白仙?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刺拔下来。 柳絮儿顿时恢复了行动力。 她脸色苍白,眼中透着愤恨。 “奶奶养了几个白眼狼!”柳絮儿咬了咬牙。 “你知不知道,大奶奶当初是真的想杀了我奶奶,那么多人,我没直接说出口,当年她真下了毒!”柳絮儿恼恨无比:“她资质不够,只能供奉白仙娘娘,却觉得我奶奶侍奉五路仙家,想要奶奶的东西。”bipaic0 我张张嘴,却叹了口气。>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 但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柳絮儿。 龇牙咧嘴的坐下,看了自己膝盖一眼,我膝盖上也是那种刺。 我赶紧将刺拔了出来,无奈地说了句:“各怀鬼胎,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而且真说硬实力,你应该打不过他们,加上我也够呛。” 柳絮儿面色又苍白不少,低声又道: “他们在奶奶身上,什么都找不到,东西都在我身上,等会儿他们发现没有,就得来找我了。” 我皱了皱眉,面色阴晴不定。 “你奶奶是黑煞,没有我在旁边,她肯定会闹起来,而且死者为大,在死人身上搜传承,是抢死人的东西,天一黑,就够他们喝一壶的。”我先安慰了柳絮儿两句。 柳絮儿显得更悲伤难过,她哽咽道:“真要这样,奶奶会伤心死的。” 我一怔,顿时也恍然。 老妪收养了三个孩子,最后这三个人跟着想下毒害死她的人一起,搜刮她身上的传承。 这死人都得蹦起来三尺高! 老妪的确是可怜。 这也是报应? 毕竟她和老仙儿是夫妻,老仙儿害人不浅,她断然过不上什么舒心的好日子。 柳絮儿又低声道:“还有,他们能对付黑煞,奶奶身边的仙家,辈分高的都一直跟着我们,剩下在家仙楼你看到那些,都是些没成气候的……奶奶就算是诈尸了,用处可能都不大。” “而且,我觉得他们恐怕都不会让奶奶下葬……甚至还有可能……” 说着,柳絮儿眼眶红了。 我问柳絮儿,他们可能做什么? 柳絮儿紧抿着唇,低喃道:“希望他们不会,不然,他们就太过分了。这样的话,我宁死都不可能让他们拿到传承。” 柳絮儿不愿意说,我就不好问了。 将刚才别在腰间的木棍摆弄了一下方位,我又四下打量了屋内一眼。 下意识的,我走到了之前柳陇下跪的灵位前头。 看着那灵位上的字,我脸色变了变,喃喃道:“坏事了……” 柳絮儿眼神茫然地问我怎么坏事儿了?这是她妈妈的灵位。 我立即解释,说不是这个灵位坏事。 是她爸那里,可能会出事。 我面色难看不少,说不应该让人背走他的。 柳絮儿脸色再变,问我,她爸会出什么事儿? “自缢……”我挤出来了两个字。 柳絮儿骤然面色苍白。 “为什么……怎么可能?”她不安至极地问道。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刚才我看穿他的面相,就是他要自缢。 之所以我没有说,也是因为我说了,他必然就会改变自己的死法,因为他是真想死…… 柳絮儿瞬间就快哭了。 她猛地转身,就要往院外走去! 我一把又抓住了她的肩膀,她用力挣脱,说要去把她爸带回来。 我还是没松手,沉声说,带得回来吗?过去了,恐怕就是她大伯二伯,以及姑妈和她大奶奶一起动手,别说带人了,她都得留在那里,她奶奶给她的传承也要被抢了。 柳絮儿脸色又变了变,她更煎熬了,问我那怎么办?总不能等着她爸也自缢了吧?她就那么一个亲人了。 我额头上顿时泌出了不少汗珠,绞尽脑汁的思索办法。 “要是天黑了……就好了……可惜还没天黑……”我低声喃喃。 话音刚落,我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抬头,我看向柳絮儿,慎重道:“常金的联系方式,你有吧?让他把人送回来。” 柳絮儿面色微僵,不自然道:“常金是大伯的亲戚,他肯定是帮他们,最开始我们都动手了……” 我笑了笑,微眯着眼睛道:“你按我说的做,他肯定送人回来,你信不信?” 第173章 人走茶凉 > 柳絮儿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告诉她,让她先给常金发一条短信,说是她发现自己被骗了。 刚才我将她带走,结果图谋不轨,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行动力,勉强将我打倒,但现在她需要常金帮忙,并且不能告诉任何人。bipai 柳絮儿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呐呐道:“可你没有啊……” 我哭笑不得,只得跟柳絮儿解释,说我肯定没有,这样只是为了让常金“听话”。 柳絮儿却嘟了嘟嘴,小声说:“我不明白。” 我问她,想不想将她爸安全的送回来。 柳絮儿立即又点了点头。 我就喊她马上按照我说的做。 柳絮儿这才摸出手机,编辑短信发了出去。 我告诉柳絮儿,常金应该很快会联系她,让她告诉常金,关于那大奶奶不好的地方。 还有刚才大伯二伯姑妈动手,伤了她的心。 胡三太爷说他们想抢夺她身上的传承,她现在觉得谁都不能相信,只能想到常金了,所以想让常金将她爸爸送回到家里来,她不想她爸爸被当成要挟的把柄。 我这番话说完,柳絮儿眼神都有些发呆。 我又慎重地叮嘱她:“记清楚了?” 她立即点点头。 恰逢此时,柳絮儿手机响了。 她马上接通电话。 那边果然是常金,柳絮儿完全按照我的叮嘱,将话说了一遍。 电话又挂断了。 柳絮儿看我的眼神已然带着喜色。 “常金说等会儿就找机会,把我爸送回来,不过,现在还不行,他是偷偷跑到一旁给我打的电话。” 至此,柳絮儿话音又有些担忧,说现在她大奶奶盯着她爸,寸步不离。 我让她不用担心,那小老太太盯着她爸,至多是想得到点儿什么,可她什么都得不到。 柳絮儿神色松缓了些,点头说对。 紧跟着,她又不安地问我:“那我奶奶呢?” 我思索了一下,说等天黑,天黑之后,她怎么也得化煞,我妹妹也还在院子里,如果黑煞不能够让他们喝一壶,还有血煞化青,等常金将人送过来了,我们没有活人被当把柄,再去一趟院子。 柳絮儿立即说了个好字。 可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常金一直没来。 柳絮儿开始还好,之后却一直惴惴不安,问我,是不是我们骗人被发现了?还是说常金带人出来被发现了? 我皱着眉头,说先稍安勿躁,再等等。 又等了许久,天逐渐黑了…… 常金还没来…… 可按道理来说,包括柳絮儿和常金通话,常金都不应该发现什么。 唯有的可能,还真是他带人出来被发现了。 “这人,给他机会都抓不住。”我自言自语。 “什么机会?”柳絮儿疑惑的接了话。 我摇了摇头,却叹了口气。 “走,准备回院子吧,得小心一些,不能直接动手,要等我先将背包拿到手里。”我答非所问。> 正当我准备动身的时候,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话音。 “絮儿?” 这不正是常金在说话吗?! 柳絮儿脸色顿时一喜,立即走向院门。 我面色不变,一个闪身,躲在了堂屋侧门后边儿。 稍微探头,这位置刚好能看到院门,但那边不太能瞧见我。 柳絮儿刚好打开院门。 常金站在门口,肩头还扛着个人,正是昏迷不醒的柳陇。 柳絮儿语气微慌,喊了声爸。 常金一脸谨慎地瞥了一眼身后,急促道:“絮儿妹妹,先进屋再说,叔叔没事,我将他打昏了。” “好!”柳絮儿赶紧让开了门。 他们进来后,柳絮儿又将门关上。 常金弯着腰,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去抓柳絮儿的手腕。 柳絮儿本能的躲了一下。 常金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叹了口气道:“絮儿妹妹,还真让你说准了,大奶奶真的不安好心,刚才你刚走,她又搜了黄奶奶的身,还质问了叔叔,黄奶奶平时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叔叔哪儿知道啊,居然被她请出白仙娘娘问话……” 柳絮儿脸色变了变。 常金又无奈道:“几位叔婶也同你说的一样,人走茶凉,他们也想从黄奶奶身上谋好处,甚至大叔伯提议,将黄奶奶魂魄提出来,炼成清风。” 柳絮儿更是大惊失色,颤栗地说了句:“他敢!” 常金一脸苦笑,慎重道:“大叔伯这样做了的话,就真的是畜生不如了,我当时就劝说了他几句,暂时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只不过,他们的矛头就对准了你,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会找到这里来,我们先将四叔放下,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他了,我要立即带你走。” 常金语速极快,同时朝着堂屋内走来。 柳絮儿紧跟着他身边。 这时,常金又匆匆说了句:“那个蒋红河呢?走之前,我得好好给他点儿教训,他居然胆敢染指你。” 说这话的时候,常金眼中都是恼怒。 “他……”柳絮儿刚开口。 他们两人实则已经踏步入堂屋了。 我面带微笑,从门后走出,道:“常金,你找我?” 我的动作,吓得常金一个激灵! 他惊愕无比地瞪着我。 可我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趁他现在背着柳陇腾不出手来,我陡然抬手,掌刀朝着他脖子上狠狠一击! 最后那一瞬间,常金眼中都是愕然惊惧,不过他眼睛一闭,就朝着地上倒去。 我一手就接住了柳陇,任由常金倒在地上。 紧接着,我将柳陇放在了桌上,探了探鼻息。 柳陇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之前的面相还在…… 柳絮儿却抿着嘴唇,眼眶都红了。 “要冷静,常金刚才说的话,一部分应该是真的,另一部分,是想骗你和他一起走,这人……”我话还没说完。 柳絮儿就颤声道:“他们要炼了奶奶,这应该是真的,清风是鬼,往来是家中亲人丧命后不走,留下帮人,强行练出来的清风,会被控制。” “我要和他们拼了!” 语罢,柳絮儿猛地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第174章 信物? > 我脸色骤变,立即喊她停下。 柳絮儿没停。 我快步走至她身前,将她拦住,沉声道:“你现在去,被他们抓了,到时候传承保不住,你奶奶的尸身依旧带不回来。” 柳絮儿潸然泪下,显得格外痛苦。 我告诉她,我们不是不管,而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热血上头。 再退一万步说,要是我们直接就走了,等会儿她爸醒来了,自缢了怎么办?谁能管? 就算是她爸没这样做,常金醒来了,发现被我们摆了一道,他下狠手又怎么办? 我这几句话显然将柳絮儿镇住了。 她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才艰难地问我,那该怎么办? 我让她别冒失,跟着我就好。 语罢,我转身又回了堂屋里。 我先将常金五花大绑,扔在了墙角,又将柳陇的手脚捆了起来,问柳絮儿卧房在哪儿,我先把她爸放床上,这样我们才能放心离开。 柳絮儿立即给我指了指,我扛着柳陇进了屋。 柳陇的卧房,竟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气息,甚至还给人一种感觉,这里有尸体…… 背尸人对于尸体的感知很敏锐。 我警觉地四下看了一眼。 屋子中间是个铁炉子,右边一张床,床头柜旁边摆着木衣柜。 我并没有瞧见尸体在什么地方。 我先将柳陇放在了床上,鼻头耸动了两下。 “你怎么了?”柳絮儿不安地问我。 “不对劲。”我低声喃喃。 “你爸和你奶奶之间,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矛盾?”我随口问柳絮儿。 柳絮儿摇了摇头,说她不知道,总归自打她记事儿起,她爸和奶奶的关系就没好过。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妈妈?”我又问了一句。 柳絮儿一怔,顿时露出哀伤的神色,她告诉我,从来没见过,听说她出生的时候,妈妈就死了。 “呃……”我低声说节哀。 晃了晃脑袋,我没有问那么多了,柳陇看上去奇奇怪怪,可现在重点不是他。???bipai 他不自杀就行,我们得赶紧解决了老妪尸体的问题。 老仙儿都魂飞魄散了,自不需要担心什么。 柳絮儿之前说了清风是鬼,如果老妪被那几个白眼狼和小老太太练成了能被他们控制的鬼,就会很麻烦。 我们得赶在那之前,把尸体弄出来。 可这难度不小…… 我又开始思索计策。 片刻后,我问柳絮儿,他们的传承,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信物还有咒法。”柳絮儿回答道。 “他们都认识?”我又问柳絮儿。 柳絮儿摇了摇头,说现在就只有她见过,她奶奶临死才传承出来。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脑袋里冒出来了一个计划。 我告诉柳絮儿,让她交给我一样东西,能假装是信物,我要带着去见她那几个伯伯和姑妈,以及大奶奶。 但是那东西,要看起来是真的,实际上是假的,还必须要被她家那些白眼狼亲戚看出来。 柳絮儿面露惊色,眼中疑惑却更多,问我为什么? 我让她别多问,照做即可。> 柳絮儿迟疑了片刻,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旱烟枪。 “这个?”我若有所思,当时初见老妪,她不就用着这把旱烟枪吗? “这是奶奶的随身物品,若是你不知道,我可以说它是信物,但是大奶奶和伯伯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柳絮儿认真道。 “妥了。”我接过来旱烟枪,将其挂在了肩头。 接着我又问了柳絮儿,她大奶奶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 柳絮儿告诉我,是医术问诊,白仙娘娘也最擅长这个。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告诉柳絮儿,我现在就回她家去,让她在暗处跟随我,要等我的信号,她才能出来,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柳絮儿眼中颇为不解,但还是说了个好字。 我转身离开房间,径直朝着院外走去,柳絮儿跟着我一起出了门。 不过我刚走几步路,柳絮儿就隐匿在了雪夜中,不见了踪影。 我继续往前走,心里头又将计划完善了一下,嘴角故意勾起一丝得逞,还有蔑视的笑容。 没过多久,我就回到了柳絮儿家门外。 皎洁的月光挥洒在雪地上,路面隐隐反光。 我伸手,重重敲了两下门。 “谁!?” 院内传出惊疑警惕的话音。 我没等人来开门,腿带上十足的力道,砰的一脚,直接就将门踹开了! 院内火光弥漫,中间有一簇篝火,焚烧着一些东西。 堂屋中,老妪的尸体四周被摆满了蜡烛。 烛光忽明忽灭,老妪的身体呈现一个怪异的姿势,像是后心被什么东西撑着顶了起来。 之前那小老太太盘膝坐在她身旁,一只手伸出,似是在抓取什么东西。 柳絮儿那几个白眼狼亲戚,正在旁边守着。 不过这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警惕无比地盯着我! 我迈步进了院内,掸了掸胸前的灰尘。 实则还不经意的动了动肩膀,故意突出我挂着的旱烟枪。 “几位,看起来挺忙活?清风不怎么好炼吧,当姊妹的要练姊妹,几个当儿女的,又要炼了娘,我猜不怎么容易。”我故意露出讥讽的笑容。 柳絮儿大伯,二伯,姑妈,满脸阴霾的走出了堂屋。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却透着惊疑不定。 “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柳絮儿大伯骂了一句。 “哦?敢做不敢当?那你们在干什么,觉得我看不懂吗?” 柳絮儿大伯眼神顿时一寒,他抬起手,就要招呼动手。 我又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我对你们这几个心怀鬼胎的人没什么意思,老太太,我找你有事。” 抬起手,我指着堂屋最中央的那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的手,缓缓放下来了。 她站起身,一脸阴翳地盯着我。 与此同时,老妪的尸体落平在了地上。 没等她说话,我淡淡道:“这老妪传下来的信物,已经在我身上了,被你们破坏了计划,我也很无奈,不过还好,柳絮儿心思简单,好对付也好骗,全靠你刚才动手定住她,给了我机会。” “我来找你,是知道你有点儿本事,想要你帮一点儿忙。” 小老太太眼皮一颤,忽然道:“你拿了信物?” 她目光在我身上扫视,最后落在我肩头,浑浊的眼睛闪烁了两下。 “信物在哪儿?絮儿肯交给你?”她又问道。 第175章 头不见了 > 看这小老太太的反应,她已经进套了。 我笑了笑,平静道:“你不是瞧见了吗?” 霎时,小老太太的眼中透着几分古怪。 柳絮儿的大伯,二伯,姑妈的眼神,同样怪异了起来。 很明显,他们都在思考分析。 “哦,原来如此,看来絮儿的确被你拿下了,也没想到,她拼在我们面前保你,你却心思叵测。”小老太太阴阳怪气地说道。 “老太太,心思叵测这话,东施不说西施,我有我的目的,难道你们没有你们的目的?”我面色不变,淡淡回答。 “嗯,你想要我做什么?”小老太太往堂屋门口走了两步,似是朝着我走来。 “我身上有些病症,知道你身上的白仙善于问诊治病,帮我治病。”我直接开了口:“作为报酬,我也知道你的目的,现在我已经得手了你们想要的东西,你让我满意,我自然给你。” 我语气很笃定。 小老太太点点头,喃喃道:“算盘打的不错,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那絮儿在什么地方?她现在什么情况?” 小老太太已经出了堂屋。 同时,柳絮儿的大伯,二伯,姑妈,呈现一个扇形的动作,朝着我包围而来。 我脸色变了变,一把拿起肩头的烟枪,另一只手同时抽出来了分尸刀。 我眼中也流露出威胁之色。 还没等我开口,那小老太太又道:“我们对你手上的东西没意思,絮儿在哪儿?你只要如实说,我已经答应要帮你了。” 她再次朝着我身边逼近。 我眉头紧皱,眼中故意露出思索之色。 接着我说道:“村东口不是有一片桦树林子吗,一直往林子深处走,里头有个草窝棚,柳絮儿就在那儿呢。” 就在我话音落罢的瞬间,那小老太太忽然纵身一跃,她瘦小的身体居然蹿至屋檐上,飞似的冲出了院子。 “追!”柳絮儿大伯低喝一声。 他们三个几乎同时追着小老太太而去! 和我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们都露出了讥讽之色! 刹那间,院内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月光冷寂,风吹之下,带着一些细细的雪花。 我回头看了一眼院门,眼中也露出了讥讽。 不过,我还是背上冒了不少汗。 和这几个人周旋,消耗的精力太大,我也怕露馅儿。 现在他们肯定想着的是,我是个蠢货,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信物,被柳絮儿骗了。新笔趣阁 可实际上,他们能找到那片林子,但想找到那窝棚,就做梦吧。 林子是真的,窝棚就是我随口说的。 我得要时间,不能让他们太快回来。 …… 深吸了一口气,我快步朝着堂屋内走去。 到了老妪尸体旁边,我低头看着她尸身,却升起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嘴巴是张开的,眼睛同样睁开,就像是魂魄要被抽出来了一样。 伸手,我按住了她的双眼,往下一抹。 再抬手,老妪的眼睛总算闭上了。 紧接着,我正打算给柳絮儿一个信号。 院门处却闪进来一道人影,那不正是柳絮儿吗?! 柳絮儿快速的朝着堂屋这里走来。 到了我近前,她眼中都是喜色。 我手都在嘴巴边儿了,哨子还没吹出来呢。 放下手,我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好了等信号?” 柳絮儿小声说:“我瞧见他们都走了,怕你出事。” 说着,柳絮儿的目光就落在了老妪身上,她又看了一眼周围的蜡烛,面色一阵苍白。> “好险……”她不安道。 接着,她又问我,怎么把人弄出去的?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说等会儿路上讲,现在要将尸体弄走,我背老妪,她带老仙儿。 说着,我直接弯腰,将老妪的尸体背在了背上。 柳絮儿速度很快,打开了老仙儿的棺材。 她搬运尸体的时候,我则快步去了自己的房间。 背包没人动过,我随手拉起来挂在肩头,匆匆出了屋。 柳絮儿背上了老仙儿,我们相视一眼,又离开了院子,径直朝着柳陇家里狂奔。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柳陇家中。 进院的同时,我带上了门。 余光却瞧见院头一些隐蔽之处,都趴着黄鼠狼,似是在盯着我们。 这应该是柳絮儿留下的手段? 只不过刚进堂屋,我和柳絮儿脸色就同时变了变。 因为,常金不见了…… 地上是一把断掉的绳子。 我放下老妪的尸体,柳絮儿放下老仙儿。 她快步朝着她爸的房间走去。 我跟上她,可脸色同样阴晴不定。 因为我绑常金的手段,都和绑凶尸如出一辙,就算他醒过来,也不可能自己挣脱,谁帮他逃走的? 一转眼到了柳陇房间,推门而入,床榻上居然也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人? “完了……”柳絮儿露出慌乱之色。 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丝怪异之处。 因为这房间,很空寂…… 这空寂和之前对比,完全不同。 之前,这屋子里头,是让我感觉有尸体。 现在那感觉却没了…… “不能在这里拖太久……不然大奶奶,还有大伯二伯姑妈都会找来……常金把我爸带去哪儿了……”柳絮儿咬唇,脸上都是焦急。 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一阵怪异的悉悉索索声。 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了一样…… 与此同时,还有咔咔声传来。 我警惕的转过身,快步走出房间,柳絮儿同时跟上我。 我目光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那堂屋的门前。 却瞧见几个黄鼠狼钻进了堂屋中。 是他们发出来的声音? 我刚想到这里,堂屋里头,却传出了急促的咔咔声,显得极为惊慌。 柳絮儿神色惊疑,往堂屋走去。 我们两顷刻间就进了堂屋。 可眼前的一幕,更让我大惊失色。 老仙儿的尸体没什么变化,放在原位。 可老妪的头……却不见了……只剩下一具无头尸。 那几只黄鼠狼在老妪的无头尸体旁边乱窜,咔咔声不绝于耳。 柳絮儿捂着嘴巴,颤栗地说道:“头呢……” 我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是啊,头呢? 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老妪的脑袋就让人偷走了? 第176章 相似的女人 > 那几只黄鼠狼显得格外焦急,甚至窜到了柳絮儿面前,身体像是人一样直立着,又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它们说,刚才一团黑影闪过,我奶奶的头就不见了,它们没看清,追进来的时候,黑影已经不见了。”柳絮儿急促地告诉我。 “是不是常金没走?”她语气更加不安。 我微眯着眼睛,脑中在飞速的分析着。 “被仙家看见了,但是又消失,那就是消失在屋里头,有可能是常金……但我觉得,不太像。” 我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地扫过屋内。 冷不丁的,我又回想起来柳陇房间里头那种感觉。 忽然间,耳边响起轻微的咣当声,似是拨浪鼓响了。 我心跳陡然加快,低喃一声:“幽女?” 柳絮儿惶然地看着我,眼中犹有疑惑。 我一手摸在了身后的背包上,一股凉意渗透进我的身体。 鬼使神差的,我朝着南边的墙体走去。 这就是堂屋的正面墙,显得极为厚重。 我的手,又像是被驱使一样抬起。 我并没有抗拒这种感觉。 掌心落在墙面的瞬间,我就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耳边似是听到一个尖细的笑声,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被驱使的感觉消失了。 可柳陇房间中那种有尸体的感觉又来了。 这并非老妪和老仙儿带来的感觉。 墙有问题! 我抬起手,用力敲击了一下墙面,回音极为空洞。 “你爸家有暗室?”我侧头问了柳絮儿一句。 柳絮儿茫然地摇摇头,说她几乎没在这里住过,不知道。 我定了定神,又在墙上敲击了几下,确定墙体是空心的。 我将双手压在墙上,开始一点点往里按压寻找。 当我往左边儿走了三步,手指好似压到了一处凹陷的地方! 墙体忽然活动了起来,轻飘飘的往侧面凹陷了一处下去! 我心跳猛地落空半拍。 一处黑洞洞的暗门出现在视线中。 冷不丁的,暗门中却突然探出来一只手,朝着我脖子上抓来! 我飞速反应过来,身体一侧,躲过了那只手,同时抬手,猛地一把抓住它,狠狠往外一拽! 被拉出来的,赫然是常金! 不过此刻的常金,眼眶漆黑,眼珠子变圆了不少。 这并非是仙家上身,而是鬼上身! “滚!”常金猛地张开口,发出尖锐的喝骂。 我身上瞬间就都是鸡皮疙瘩。 “常金!”柳絮儿惊声呵斥。 她双手陡然掐出一个诀法。 自她肩头扫出来两条黄鼠狼的尾巴,同时弥漫而出的还有两股黄色烟雾。 我正想捂鼻子,不过那两团烟雾并没有萦绕到我身上,而是全都裹在了常金的头上。 我本以为他会被止住。 可没想到,常金居然毫无反应,他黑漆漆的眼珠子忽然盯着柳絮儿。 下一瞬,常金居然哭了…… 哀怨呜咽的哭声从他口中传出,他陡然抬起另一只手,朝着我眼睛插来! 眼见柳絮儿的手段不起作用,我骤然抬腿,膝盖猛地击中常金腹部。> 大力让他直接撞在了墙上,我迅速摸出辟邪珠,一把将其塞入常金口中! 常金的身体骤然开始发抖,嘴巴不停的吐出白沫。 瞬间,他就软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出去了?”柳絮儿明显很紧张。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常金身上的鬼,便冲她点点头。 “不是我奶奶,我爸家里怎么还有鬼?”柳絮儿不安道。 “是个女人,还挺凶。”我喃喃开口。 我先从常金口中抠出来了辟邪珠,忍着黏糊糊的恶心,将其在身上擦了擦,放进兜里。 抬头,我又盯着那黑漆漆的暗门入口,看了两秒钟,然后从兜里摸出手电筒,冲着里头打了光,才往里走去。 柳絮儿立即跟上我,她显得格外谨慎。 这暗道并不长,两步路之后,就是一个转弯,两三米之后,能瞧见一个紧闭着的房门。新笔趣阁 手电筒已经将这里全都照亮了。 那房门呈现暗红色,在这种环境中的红门,让人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我们走至门前,柳絮儿想抬手去推门,我立刻侧身挡住她,一脚将门踹开了! 我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将手压在分尸刀上,警惕地站在门口! 手电筒照入门内。 漆黑被驱散! 却瞧见一个人影悬挂在房梁之上,来回的摆动着…… 柳絮儿颤栗的喊了句:“爸!” 我同样认出来了,那是柳陇! 他脖子上勒着一条结实的麻绳,皮肤被勒的青紫,舌头都快吐出来了,看起来有出气没进气。 嗖嗖嗖,两只黄鼠狼从柳絮儿肩头蹿出,沿着柳陇的身体,朝绳子冲去。 我直接抽起来分尸刀,朝着柳陇头顶一甩! 咔嚓一声,绳子断了,柳陇“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上…… 分尸刀则插进了另一头的墙体中…… 柳絮儿立即就要冲上去。 我赶紧抓住她肩膀,低声道:“这里还有鬼,别过去,他没死。” 柳絮儿身体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她爸上吊吓得,还是难受的。 那两只黄鼠狼趴在柳陇身上,圆溜溜的脑袋忽然扭动了一下,看向了房间另一侧。 忽然,它们脑袋轻微颤动,身体也在微微抖动,嘴巴发出咔咔声。 我将柳絮儿挡在身后,迈步进了暗室中。 一眼,我就看到墙右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很年轻,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她头发披散在肩头,苍白的皮肤,就像是久不见天日。 不,这是死人的白! 她的脸型,却和柳絮儿有七八分相似…… 她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碎花布衣,双手压在自己腹部,微蹙的眉心,显得很痛苦。 而她腹部压着的地方,有一颗圆溜溜的人头…… 杂乱的头发,微睁的眼睛,张开的嘴巴,以及皱巴巴的皮肤。 这不正是老妪的头吗?! 柳絮儿明显傻眼了,呆呆地看着那女人。 我微眯着眼睛,盯着女人尸体好几秒种,本能的朝着前方走去。 可就在这时,我脚踝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我吓了一跳,低头却瞧见柳陇正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我。 “离她远点。”柳陇声音沙哑到了极点,眼中全是血丝。 第177章 原委 > 我皱了皱眉,和柳陇对视了两秒钟。 “她是谁?”我问道。 柳陇眼珠中血丝更多,他更用力地抓着我,似要将我往后拽。???bipai “离她远点!”他语气更凶横。 “你娘的丧事你不去,还砍了你娘的头,给了一个你藏着的女尸,你好孝顺。”我微眯着眼睛,冷声道。 忽然,柳陇的眼珠子变得漆黑,整个面容都好似变了,竟神似个女人。 我面色微变,手飞速在兜里一掏,朝着下方一甩! 辟邪珠稳稳地甩进了柳陇的嘴巴里头。 我抬起脚,朝着柳陇脖子上猛地一踢! 柳陇身体一僵,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爸……”柳絮儿慌乱的喊了一声。 “让他少说两句话,耽误事儿。他只是昏过去了。”我解释了一句,就朝着椅子上的女尸走去。 柳絮儿稍稍镇定了一点,跟着我靠近。 那女尸的确和柳絮儿很像。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我又看了一眼柳絮儿。 接着,我伸手落在女尸头顶,掰开了她一部分头发,又用指甲抠了一下。 从我指缝里头传来一阵冰凉感觉,皮肉已经格外僵硬了。 “尸体放了很多年了,这肯定不是你姐姐妹妹,她不会是你妈吧?”我眼皮狂跳,本能的脱口而出。 因为柳陇跟着我们走之前,还给灵位上了香。 亡妻谢汝…… 从细节处分析,这还真十有八九就是柳絮儿的妈妈…… 柳絮儿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你不是能让胡三太爷问话吗,等会问问你爸。”我再次开口,同时,伸手抓住了那女尸手中的老妪头颅,用力往外一掰。 却没想到女尸抓得格外死,根本就掰不下来。 她的皮肤上,开始滋生起黑色的绒毛! 那根根倒立的黑色绒毛,显得极为阴狠,女尸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来劲儿了……”我瞳孔紧缩。 松开老妪头颅,我反手摸出来一个驴蹄子,直接塞进了那女尸的嘴巴里头! 瞬间,她头脸上的黑色绒毛就完全消失了。 她的手也忽地松开了,老妪的脑袋轱辘一下掉了下来。 柳絮儿赶紧弯腰,捡起老妪的脑袋,抱在了怀中。 “奶奶……”她哽咽地喊道。 我吐了口浊气,说让她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先去把老妪老仙儿的尸体,还有常金拖进来。 没等柳絮儿问我,我就解释,说我把她家那群白眼狼骗出去,但我怕他们回来了。 刚好躲在这个暗室里头,应该安全。 柳絮儿才点点头。 转身我回了堂屋,将尸体拖进来。 将常金五花大绑了弄进暗道,本来我想立刻关上暗道,可又思索了一下,我怕耗在这里时间太多,迅速跑到了这院子的厨房里头,找了点儿吃的和水带回去,才将暗道关死。 把两具尸体和常金全部拖进了暗室里头。 我才发现,柳絮儿已经将柳陇靠在墙边放好了。 她离那女尸远远的,怀抱着老妪的头,眼眶通红,眼角还有泪水。 我冲着柳絮儿伸了伸手。> 柳絮儿本能的闪躲了一下。 她这时候的模样太可怜,太过无助。 “简单缝一缝尸体……虽然我们背尸人比不上专业缝尸匠,但不能让她身首分离太久……破尸太久也要出问题的,魂魄不知道往哪儿钻。”我和柳絮儿解释。 柳絮儿似是缓过来了一点点,她捧着脑袋到了我身前,让我先给她奶奶把头缝上。 我蹲身下来,摆弄尸体和头。 先摆好了之后,我又在身上摸索。 自打我学了背尸人手艺,身上就会带着针线,瘸子张教过我,死者为大,尸体尽量要全乎。 很快,我拿出来针线。 正准备缝的时候,我又抬头看柳絮儿,让她不用一直盯着我,可以让胡三太爷问问她爸,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直觉告诉我,她爸和她奶奶之间的矛盾,很可能和她妈妈有关。 柳絮儿低头取出来几根香,又摸出来打火机点燃。 她口中低喃了几句话,一只黄鼠狼嗖地爬上了柳陇的身体,一转眼就到了他的肩头,它尾巴用力甩动,圆溜溜的脑袋却正对着柳陇的脸,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我一边余光看着,一边穿针引线。 缝补尸体是个辛苦活儿,尤其是凶尸的皮肉不好穿透,我半晌才缝过去第一针,慢吞吞的缝第二针。 这期间,柳陇醒过来了,但他神色呆滞的看着前方。 柳絮儿低声问话。 柳陇干巴巴的开了口,开始讲述。 只是,他所说出的内容,却让人唏嘘不已。 原来,在十九年前,老妪买来了个女人说是要给柳陇冲喜。 当时的柳陇已经病得不成人样,可没想到,那女人不但不嫌弃柳陇,还悉心照料他。 柳陇的身体不但恢复了不少,甚至两人还有了孩子。 夫妻两人欢天喜地的盼到孩子出生,却没想到,生产时大出血,柳陇想要送她去医院,因为腿脚不方便,只能求他娘,也就是老妪。 可没想到,老妪却一脸冷漠,说生个孩子,去什么医院?谁家的女人不在家里生产? 柳陇只能看着谢汝在房间里哀嚎。 一直到孩子生下来,老妪直接抱起来就离开了。 谢汝性命垂危,却无人来管。 最后,柳陇眼睁睁的看着谢汝咽气。 再之后,柳陇就将谢汝尸体一直留下来,日夜为伴。 他其实老早就活不下去了,可他又不甘心死在老妪前头,总想着老妪死了之后,他对谢汝有个交代。 他就这样带着仇恨过了十七年。 一直到我们到来,说了老妪的死讯,他才想着,终于等到报应了,他也要自缢寻死,却不料被我发现。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他跟着我们去了院子假意送丧,又被常金带回来,再被我们捆住后,常金被谢汝鬼上身,将他放开。 我们回来之后,他借机砍了老妪的脑袋,算是给了谢汝交代,自己也要去陪她了…… 当柳陇说完一切,他的脑袋就垂了下来。 黄鼠狼蹿下他身体,回到了柳絮儿身旁。 我差不多也将老妪的脑袋缝补完了…… 老妪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蜈蚣一般的伤疤。 柳絮儿呆站在原地,眼泪一直不停的掉。 我却不知道怎么劝她。 柳陇和谢汝的事情并不复杂,可这一切的创伤却太大太深…… 过了好久,柳絮儿才擦了擦眼泪,走到那女尸的跟前,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接着柳絮儿扭头问我。 “我爸醒了,他还会一直自杀,对吗?” 第178章 灰叔,帮手 > “很难说……”我如实回答。 柳絮儿茫然道:“难道要一直守着他?” 我又摇了摇头,说她守着肯定不行,她家那几个白眼狼亲戚瞄着她身上的传承呢,留在这里,分分钟就会出事。 “那怎么办?”柳絮儿更煎熬和无助了。 “你让我想想。”我说完,就低头思索。 柳絮儿没敢打断我。 这事情难办就难办在柳陇对柳絮儿没什么感情,刚才他说那些,除了对谢汝的哀伤,就是对老妪的恨。 这种人看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很固执。 譬如刚才在暗室,他悄无声息就要上吊。 如果不是蒋幽女提示,让我们找到这里,再迟几分钟,我们进来看见的就是他的尸体。 没有求生欲望,一心求死的人,该怎么救? 他真想死,迟早能找到机会。 说难听点儿,这大冬天的,冻一块豆腐也能撞死…… 我想了半天,目光落在谢汝的尸体上,忽然有了主意。 “你能让几只耗子,一直跟着他吗?”我和柳絮儿说道。 柳絮儿点点头,说可以。 我若有所思,道:“那我试试。” 语罢,我走到柳陇近前,伸手掐住了他人中。 狠狠一用力,柳陇眼皮一颤,醒了过来。 睁眼的瞬间,柳陇就死死地盯着我。 我冲着他笑了笑,诚恳的说道:“柳叔叔重情重义。” 他抿着嘴,没回答我,瞥了一眼谢汝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妪,眼中的恨意更多了,但他还是没说话。 “我猜,你想等我们走了,继续自杀?”我又说道。 他又瞥了我一眼,眼神却极其冷淡。 “死了是一了百了,不过你妻子的尸体,恐怕就很难留下来了。”我轻声说道:“絮儿怕你死,我和她说了,让她命令几个耗子一直跟着你,如果你死了,就把你老婆的尸体啃了,专门啃脸,面目全非。” “你!”柳陇眼中愕然,语气更是愤怒。 “叔叔,不用夸我,活下来不容易,为什么想死?”我叹了口气,如实道。 柳陇不说话了。 另一侧的柳絮儿,总算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我站起身来,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六点钟,天亮了。 沉凝了一下,我又说道:“叔叔,你还得小心点儿,最好最近都待在这里,柳家那些白眼狼亲戚,都瞄着絮儿,说不定抓了你,就将你老婆练成了清风,到时候你只能守着一具没魂魄的尸身。” 柳陇的额头上见了汗。 我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确定我已经达成了目的,才看向柳絮儿,说了句“走吧!”。 柳絮儿低着头,弯下腰,将老仙儿的尸体背起来。 我则是背起来了老妪的尸身。 至于还昏迷不醒的常金,我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走出暗室的时候,柳絮儿还回头望着柳陇看了许久。 我瞥了一眼,柳陇对柳絮儿没有丝毫反应,眼中甚至有厌恶。 我又喊了柳絮儿一声,她才跟着我往外走。 先走到暗门的位置,我侧耳听了许久。 外头并没有什么声音。 我这才放心打开暗门。 堂屋里头有不少杂乱的脚印。 显然,那小老太太,还有柳絮儿的大伯、二伯、姑妈都来过了……> 我反倒是松口气。 来过一次,就不至于很快再来第二次。 我将常金身上的绳索打开,又将他扔到了院外头。 秦六娘的大金杯停在柳絮儿家外。 我们要直接走,背着尸体,多少不方便。新笔趣阁 要是回去柳絮儿家外,又有可能被直接发现。 这样一来,未免得不偿失。 因此我选择放弃了大金杯,毕竟我卡里有不少钱,车可以再买一辆。 我和柳絮儿找了两条床单子,又都撕成了布条儿,将两具尸体缠成了布棍子,然后绕小路出了村。 刚出村口,我们就拦到了一辆车,正准备让司机送我们去附近的长白市。 结果刚要上车,村口刚好来了一辆车。 车停在了我和柳絮儿的跟前,下来了一个身材矮胖,脸型像是个耗子似的男人。 他笑眯眯的喊了一声絮儿。 我还挺奇怪,这人是谁? 柳絮儿却愣了一下,应了声灰叔。 那灰叔做了个请的动作,说:“上车吧。” 柳絮儿作势就要上车。 我赶紧拦住她,小声问她,这人是谁? 柳絮儿告诉我,是灰叔。 我:“……” 柳絮儿才反应过来,略尴尬地解释道:“灰叔,以前经常来看婆婆,婆婆能拜五路堂口,也和他有关。” 顿了顿,柳絮儿喊我先上车再说。 眼看柳絮儿对这灰叔很信任,我就只能跟着一起上车了。 那两具尸体,被我摆在了车后排坐。 车离开了村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而去。 那灰叔开车期间,还总从后视镜来看我和柳絮儿。 柳絮儿问他怎么会忽然来村里?看起来,还是专门来找她的。 灰叔顿了顿,才说道:“观主让我来的,说黑老太太托梦,你奶奶去世,你带尸体回来,结果遇到几个叔伯翻脸,他说你虽有人帮手,但依旧不是他们的对手,正在逃命,让我来接你,顺道,带你那个帮手回去。” “黑老太太托梦?”柳絮儿低声喃喃。 我却更听不明白了。 怎么又扯到观主,黑老太太又是谁? 我便直接开口问了柳絮儿。 柳絮儿和我解释,说黑老太太,是他们这里的保家仙,甚至胡三太爷,黄二太爷都要在她左右两边护法。供奉黑老太太的观主,是林乌地区的第一出马仙,张立琮。 当年就是灰叔带着她奶奶去见了观主,她奶奶才能拜五路堂口。 顿了顿,柳絮儿又道:“观主本领极高,可以未卜先知,他来找我们,我们就没事了!” 她话音透着喜悦。 我恍然大悟。 可这时,我又发现灰叔那耗子脸正从后视镜看着我。 他细细的眼睛正在发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忆起来他刚才所说的一句话。 他是来接柳絮儿的不假。 可他还说了,顺带将那个帮手带回去。 “帮手”,不就是我吗? 第179章 你不是小喽啰 > 我觉得很怪异。 柳絮儿说,未卜先知很怪异。 目的看似是来找柳絮儿,实际上却是来找我的,这种感觉更怪异…… 真要说未卜先知,就连老先生和無先生,沈髻,他们都不可能做到。 即便是阴阳先生,卜卦也是必要,而且还需要很多特定条件。 因此,我内心的警惕并没有消失,反倒是更警觉起来。 柳絮儿的精神状态倒是恢复了不少,甚至她眼中隐隐透着虔诚。 对那观主的虔诚? 车行驶了约莫有半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了一座山下。 这座山并不高,但却极为厚重,层峦叠嶂。 山脚下还有一个镇。 小镇颇为热闹,人头攒动,烟火气息浓郁。 总归,要比柳絮儿家安静的村子繁华太多。 我们横穿了小镇,到了镇尾巴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灰叔示意我们下车,指了指右侧一个院子,喊我们在这里休息。 柳絮儿露出奇怪的神色,问:“不上山去观里吗,灰叔。” 灰叔的耗子脸又堆起笑容,解释说,这是观主的安排。 柳絮儿点点头,神情不再疑惑。 我正要将老妪和老仙儿的尸体搬下来。 灰叔却伸手拦住了我,说不用搬了,他要带尸身上山。 我眉头微皱,正要开口。 柳絮儿却小声喊我,让我不要阻拦灰叔。 柳絮儿都没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我后退两步,到了柳絮儿身旁。 灰叔却眯着眼睛,又冲着我笑了笑。 他让我们好好休息,就在这里等待,说完便转身又上了车,继续往前开去。 那方位,就真的是山脚下了。 柳絮儿领着我进了院里头,她扭头看了一眼山的方向,双手并拢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我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奶奶去拜过黑老太太,才能有五路仙家,这林乌第一出马仙张立琮,是你奶奶的师父?” 我刚说完,就觉得身上多了不少细密的鸡皮疙瘩。 刚才上车的时候,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细节? 我才不信真的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再怎么,都得算! 那张立琮,肯定算过! 如果说老妪是他的弟子,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指不定老仙儿同样是他的徒弟。 他算过,知道他们丧命,也算过,他们的尸身会回到林乌,更算过,我是相关之人,和柳絮儿一起回来…… 这林乌第一出马仙,居然还有算卦的本事…… 我更是不寒而栗。 两个徒弟折损在八茅镇,能教出来这么心狠手辣的弟子,我能指望他和柳絮儿一样,是个好人? 我脑筋转的飞快,思绪瞬间落定。 柳絮儿还是露出思索之色,她点了点头,说:“要这样说,他好像真的可以是我奶奶的师尊,可奶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我:“……” 这才是刚出狼村,又进了虎穴。 抬手,我直接抓住了柳絮儿的手腕,说我们得走。 柳絮儿神色更不解了,问我走什么?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我不是要多在林乌待一段时间吗?离了观主这里,都有可能被她大奶奶,还有大伯二伯姑妈他们找到。 我额头上泌出了不少汗珠。 柳絮儿是真的单纯,可话,我又不好直接说出口。 我总不能说,观主会当我是凶手,迁怒于我,然后杀了我? 正当我在想说辞的时候,忽然间,院门又被敲响了。> “谁?!”我警惕地看向院门。 “我。”一个略熟悉的声音传入院内。 我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柳絮儿已经走过去开门了。 院门打开,走进来的,赫然便是刚才的灰叔。 他背着手走了进来。 那张耗子脸,又笑眯眯地看向了我。 我后背顿时泌出来了不少汗珠。 这灰叔,不是开车去山脚,要送尸体上山吗? 一眨眼就回来了? 柳絮儿也奇怪地问了句:“灰叔,你不是要送我爷爷奶奶上山吗?” “呵呵,观主让灰仙在山口等,它们已经将尸身搬走了。”灰叔说道。 “这样子。”柳絮儿松了口气,点点头。 可我额头上,却忍不住又冒出来豆大的汗珠。 因为灰叔还是在看着我,就算是和柳絮儿说话,他那带笑的眼睛都没挪开视线。 “小兄弟,你想走吗?”灰叔忽然开口。 我心头一僵。 因为我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破了我的想法。 “灰叔,红河不走,他要在林乌待一段时间的,我们出了镇有危险,他要去的地方也有危险。”柳絮儿开口说道。 我:“……” 强笑了笑,我道:“絮儿说的对,我不走的。” 灰叔又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观主想见你,毕竟你护住了絮儿,她是很重要的人,另外,观主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我脑袋里冷不丁就冒出来一句话: “你和我两个徒弟的死脱不了干系,你帮个忙,死在我手里?” 不过我赶紧又甩了甩头,驱散了这个想法…… 那观主张立琮本事那么大,应该不至于大费周章的,最后杀了我? “观主是林乌第一出马仙,我就是一个小喽啰,能帮上什么……”我强笑了一下,回答道。 “可观主说,你并不是小喽啰。”灰叔又笑眯眯地说了句。 我身体更僵硬了。 “絮儿,你带着红河小兄弟去房间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不开眼要抓你们,灰叔给你讨回公道。”灰叔终于看向了柳絮儿。 可我总觉得,这话外之音说让我别跑,他守着,我也逃不掉…… 柳絮儿轻轻侧身,算是行了一礼,她又左右看了一下房间,拉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前走。 柳絮儿将我送进了右边的一个房间里头。 她喊我先好好休息,并且,她眼中透着几分羡慕。 我能看明白她羡慕什么。 可我很想和她说,别太单纯…… 我能帮观主什么? 但灰叔在外边儿,这话我也只能想想,不能直言。 柳絮儿带上门,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我叹了口气,扭头扫了一眼环境。 一张土炕,上头是素色的被褥,屋子中间有个炉子,正在冒着热气。 炉子上头还有一壶水,水壶旁有碗。 我过去之后,倒了一碗热水,坐在旁边儿,又烤了烤手。 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 可于我来说,当真是“安”不下来。 迟疑了半晌,我摸出手机,试探的拨了一个电话出去。???bipai 可听筒里头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快速的又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就编辑了几个字:“曾祖……救命。” 第180章 快要死了 > 上一次我就存下来了無先生这个号码。 当时我就抱着念头,如果没辙了,联系他们,就算他们在算计着什么,也不会看我死在危险中。 活着就有机会,会破坏一点计算,总比死了的强。 可我没想到,电话打不通。 我只能希望,他们赶紧看到短信…… 烤了一会儿火,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肚子却咕噜的叫唤了起来。 之前我在柳絮儿家里拿了吃的,临走的时候却忘记留给柳陇了。 我摸出来几块面饼子,还有两根肉肠,在炉子上边儿烤了烤。 本来我还想送点儿给柳絮儿的。 可想着灰叔在外边儿。 我着实不想和他的耗子脸对视了。 这地方也算是柳絮儿的地界,她不至于饿着自己。 因此,我一个人囫囵吞枣般将吃的塞进嘴里。 吃饱了,外加烤着火,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去床上躺下,炕上很暖和,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我做了一个怪梦,一个脸黑,脑袋黑,浑身上下都黑漆漆的老太太在床边盯着我看。 最后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床边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呢……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摸出来手机看了看。 没有电话打回来。 也没有短信回过来…… 我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便宜师父,便宜曾祖,关键时刻找不到人……” 冷不丁的,我又觉得有些怪异,身上毛毛的,像是被什么人盯着一样。 扭头看了一眼屋门的方向。 屋门开着一条缝,有冷风灌进来,吹在了我身上。 可下一瞬,我身体一抖。 不只是冷风…… 门缝后边儿站着灰叔的人,他小小的一只眼珠子,正盯着我呢。 那一瞬间,我骂娘的心都有了,这灰叔还是个变态? 侧身,我下了床。 咚咚咚的敲门声恰好传来。 我抿着嘴,即便是知道他在门口一直偷看,但还是说了声请进。 吱呀一声,门开了,灰叔走进了屋内。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眼神看着我。 “灰仙下山报信,观主说,想请你上山见面。”灰叔开口道。 我眼皮狂跳了一下,不自然道:“上山?他不下来吗?” 灰叔没回答我这句话,依旧是笑眯眯的,又说了句:“他替你准备了几分礼,上山你便能见到。” 我没忍住,眼皮又抽搐了两下。 “请。”灰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身体有些僵硬,脑袋却依旧活络。 我在想,这灰叔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跑的话,我有几分把握能跑掉?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不管柳絮儿了。 她肯定没什么大碍,麻烦就麻烦在,秦六娘的事情,没办法让柳絮儿帮忙…… 一瞬间想到这里,我已经跟着灰叔出了房间。 果然,柳絮儿并没有出来。 他就是要带我一个人去见观主…… 又跟着灰叔出了院子,我差不多打定主意了,不管那么多,我得逃!新笔趣阁 可下一瞬,灰叔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笑眯眯地说了句:“可以先告诉你一点儿,观主给你准备了一头二十年的黑驴蹄子。” 他又继续往前带路。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二十年的黑驴蹄子?> 一头驴,最长就活二十年。 越老的驴蹄子,辟邪的效果越强。 可对我来说,别说二十年的驴蹄子,就算是给我五十年的,我也不敢去见观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无功不受禄,就怕贪心作祟,丢了小命。 先跟着灰叔走了几步路,不多久,到了街道的拐弯处。 我脚步一顿,就想要逃! 可肩膀的位置,却忽然被拍了拍。 我脑袋骤然一嗡…… 我后背有人?! 猛然间扭头瞧了一眼。 拐角的矮墙上,蹲着一个头发都掉光了的老太太! 不……那哪儿是什么老太太,分明是个老的没毛的黄鼠狼,它脸上的皮肤都皱巴巴的,一双眼珠子却溜圆,透着怪异的神光。 她正伸出来一只爪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无形中,我好似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我刚反应过来,心知坏事了,要去摸身上的小木筒子。 可这味道,要比柳絮儿的黄鼠狼让我闻到的更上头,我压根没来得及将木筒子摸出来,已经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了。 轻微的叹气声传来,我余光瞧见灰叔到了我身边,他那张耗子脸很近的看着我。 我眼皮一直跳,嘴巴却没办法张开说话。 灰叔将我背在了背上,往前走去。 夜色死寂,月光冰凉。 我心里头却是无比的煎熬挣扎…… 不多时,灰叔就背着我出了镇尾。 近距离的看那座大山,就好像是个什么东西的脑袋? 灰叔继续往前,从一处山口上了山,机械地朝着山上走去…… 我心拔凉拔凉的,却只能想着,等会儿应该怎么在观主面前保命了…… 不知道灰叔走了多久,终于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居然到了山顶上。 不,这座山有好几个峰峦,我们只是到了第一座的峰峦上。 栾顶较为平坦,还有一座观。 朱红色的墙体,当中是一道铁门,门上还有许多钉子。 灰叔背着我走过去的时候,铁门便开了。 推开铁门的,居然是几个秃毛的耗子。 它们眼珠子提溜提溜地看着我和灰叔,目送着灰叔带我进观…… 观内没有院子,就是一个大屋宅。 这就像是髻娘村,供奉着髻娘的那个祠堂。 不过这不是单屋,左右两侧有幽深的通道。 观本身很大,应该从通道可以走到别的屋子里去。 而往里看,一尊雕像立在墙前头。 那是一个老太太的雕像,她手中握着一根扶拐,眯着笑眼。 她身上的衣服是漆黑的,肩头却搭着一块红布,旁边立着石碑,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灰叔将我放下来之后,就冲着那雕像跪拜了一下,才转身往外走去。 老太太雕像前头有香烛,正冒着一股味儿。 我嗅了两口,忽而就觉得能动弹了。 我猛然回头,瞧见灰叔出了大门。 拔腿,我就要追上去! 可右侧黑洞洞的一道门里,却走出来了一个身形瘦长,面容枯槁的人…… 那人很老了,眉毛都已经苍白。 他生着一双龟眼,孤峰鼻。 龟眼主寿,孤峰鼻却为僧道之鼻,主无财多孤! 我刚跑到屋子中间,他刚好就挡在了我面前,浑浊苍老的眼睛和我对视。 我心头猛地一跳。 从十观相术上来看,骨无神,肉萎靡,这属于精气耗尽,快要到大限! 他快要死了?! 第181章 锈蚀的钥匙 >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造次。 林乌第一出马仙,这名字代表的就是实力…… 我丝毫不怀疑,就算他只剩下一口气儿,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要了我的命! 这并非只是我的推断。 还有他的眼神。 明明只是一双眼睛,可我却觉得他有好几十双眼睛一样,从四面八方在盯着我。 我任何思绪,任何动作,都逃不了他的视线…… 我没忍住,额头上又冒了汗。 “刚来,就想要走,小兄弟,你很急躁。”张立琮话音更苍老。 “我出去透口气儿……”我强忍着镇定。 张立琮若有所思,他脸上有了笑容,让开路。 我没动…… “你怎么不去了?”张立琮又问我。 “忽然又不闷了……”我勉强回答。 短短几秒钟,我就已经看清了现实。 我逃不掉。 不说张立琮的实力,就说外头还有个灰叔,以及我刚才逃的时候,就被黄鼠狼拦住。 现在我已经在他们的地界上了,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你很害怕。”忽然,张立琮又说道。 张了张嘴,我没接上话。 “我不会杀你,灰二应该告诉你了,我有求于你。”张立琮说完,便迈步往前走去,到了那老太太的雕像下面。 我狂跳的不只是眼皮,还有心脏。 真是我想多了? 张立琮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好像没必要戏耍我? 可他要我帮什么? 定了定神,我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张立琮身后。 张立琮咳嗽了两声,从衣服下面拿出来了一个袋子,递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头装着四只黑漆漆的驴蹄子。 我呼吸顿时急促不少。 这就是灰叔说的二十年的老驴蹄子?! 驴蹄子下边儿还压着东西。 我没忍住,伸手翻了翻,却拿出来了一柄满是锈蚀痕迹的钥匙。 “钥匙?”我奇怪地低喃道。 “这头黑驴,跟了我二十六年,寿终正寝,我取了它四只驴蹄给你。”张立琮说道。 我脸色微变,一时间,都不敢拿袋子了。 “放心拿着,给你东西,是有求于你,你不拿,便去不了,去不了,就帮不了我的忙。”张立琮又道。 我心头突地一跳,问道:“你要我去哪儿?” “往南走有一座山,山中有一门,这把钥匙,可以打开一扇门,我要你去那里,背出来里头一个人来见我。”张立琮眼神略疲惫。 呃…… 我不解的问,那这样一来,不是谁都可以去吗?为什么非要找我? 张立琮却摇了摇头,说并非是谁都能去,黑老太太托梦告诉他,这世上能进去那地方的,本来只有两个人,可因为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成了三人。 那第三人是一个年轻人,会带着他两个弟子的尸体来到林乌,这也是他的机会。 如果能将山中那人背出来,他就可以延年益寿,增加寿命。 张立琮话音落罢,他再看向我,已然是目光灼灼。bipai 本来疲惫苍老,已到大限的双眼,一时间,又充满了对生机的渴望! 我脸色再变。 本来我想说,人都快死了,还怎么延年益寿,增加寿命。 可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偷寿…… 無先生就会偷寿之法,增加寿命,岂不是简单的一件小事儿?!> 当然,这话我是不敢说的。 一旦说出来,这张立琮就未必让我进一座山中背人了,搞不好得瞄上無先生。 还有,他所说的那人,又是什么人? 他那么笃定的说我能去。 另外两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的同时,我下意识的又看了看手中的钥匙。 这顶端钥匙柄那里,刻着一个字。 “二。” 我脑中的思绪变得很快。 其一,我得答应张立琮,这样我才能安全下山。 第二,这四个老黑驴蹄子,我想要,这比我自己的驴蹄子强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此外,我如果不答应的话,他会将我怎么样? 我不敢去赌…… 其实,我也没别的选择。 还有,等我下山,再离开林乌范围的时候,他还能管到我吗? 思绪至此,我心跳都加速了更多。 “那地方,应该很危险吧?”我开口问道。 我肯定不能将自己的想法让张立琮知道,因此,还得好好和他聊。 “嗯。”张立琮点点头,道:“若是不能进入之人去了,十死无生。” 我顿时觉得四肢百骸一阵发凉。 可下一瞬,张立琮又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但你不一样,黑老太太说,你并非普通人,所以你一定能进山,还能将里头那人带出来。” 其实我很想回答…… 我就是个普通人,就算血脉不普通,但我可不想死。 但这话,肯定也不敢说。 因此我勉强笑了笑,说:“那黑老太太挺看得起我的。” 张立琮忽然不说话了,眼神幽深地看着我。 一时间我觉得极为不自然。 下一刻,他骤然探头,朝着我靠近了一下。 嘶! 我只觉得脖子上一阵疼痛,还有种眩晕感传来。 张立琮抬起头,和我保持了正常的距离。 可我却瞧见,一条通体发白的细蛇在他的肩头盘旋,那蛇张着蛇嘴,信子嘶嘶的吐出来。 我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却又是一阵刺痛。 “黄姑的身上,满是对你的怨气,她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我弟子不多,有两个之死和你有关,按道理来说,我得杀了你,断不可能给你黑驴蹄子,可你是命中能搭救我的人。” 张立琮叹了口气,却又笑了笑道:“你眼神狡黠,计谋多端,这是我让你履约和听话的手段,你一个月之内会毒发身亡,这个月内,你要将那人带回来。” 他的笑,却更让我心头生寒…… 果然……他也不是啥好人! 脖子上的隐隐刺痛,却让我心头更凉。 僵站了半晌,我死死的盯着张立琮。 都被下毒了,我哪儿还有什么好脸色。 张立琮咳嗽了起来,他眼珠子瞪得滚圆,差点儿把肺都咳出来了。 半晌后,他才恢复了镇定,不过,他骨肉却显得更黯淡萎靡。 “灰二会带你下山,再带你去那座山下,你可以带上絮儿一起去,我等你好消息。”张立琮疲惫的说完,便盘膝坐在了黑老太太的雕像下。 我又在原地僵站了半晌,纵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转身往外走去。 手死死的攥着那柄钥匙,很快,我就走到了屋宅门口。 我忽然觉得手上有种脱落的感觉,好像钥匙的锈被我抓掉了似的。 抬起手,我再一看。 月光刚好照射了一缕在钥匙柄上,那二的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字眼儿,“神”。 “二神?” 我皱眉呢喃:“这钥匙,还神神道道的。” 第182章 你肯定找得到 > 反手将钥匙收起来,我一抬头,刚好就瞧见几米外,灰叔还在冲着我发笑。 月光下,他那张嘬起来的脸,更像是成精的耗子了。 “您别笑了成吗?笑得我鞋底子下头都发凉。”我没忍住,脱口而出道。 索性我都被下了毒,板上钉钉的跑不掉,何必再受着灰叔这膈应人的笑容? 灰叔身体僵了僵,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表情又变得死板起来。 “得……要么笑着瘆人,要么就是张快死人的脸……随便吧……”我絮叨了一句。 屋宅内却传来了咳嗽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可没说张立琮快死了…… 我立即抬步往前走,灰叔跟在了我身后。 这山本就不高,下山的过程很快。 到了山脚下,我记不得回去的路了,只能喊灰叔领路。 等回到院子后,我瞧见,柳絮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 她一看见我们,就惊喜地站起身来,问我们去哪儿了? 灰叔笑呵呵地说,带我去了山上,观主见了我一面,还给我送了点儿礼。 柳絮儿眼中羡慕不已。 我心里头却很是不忿! 摸了摸自己脖子,我心想灰叔怎么不全说了?张立琮顺便还给我下了毒? 这时,灰叔脸色死板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道:“红河小兄弟,休息一夜,明天咱们再出发吧?”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 灰叔又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便进了自己的屋子,临了我听见柳絮儿在问灰叔,我们要出发去哪儿? 灰叔则在解释,说我答应了观主一件事,要去请一个人。 反手关上了门,我索性不去听他们的对话了。 在炉子边烤了一会儿火,又吃了点干粮,其实我现在没困意,脑袋出奇了的清醒。 手机还是没有回信,我心想無先生和老先生也是心大,说了壬河一方不敢跟上我,就真不管我…… 他们不怕我阴沟翻船,死在别的地儿。 再之后,我又开始读十观相术。 我忽然发现,在这种压迫紧张的情绪下,我精神力出奇的集中,不消一时三刻,我将剩下的五官部分,全看了一个遍,还记得颇为清楚。 我又往后翻了一页,喃喃念道:“大凡观人之相貌,当取十观,一取威仪,如虎下山,百兽自惊,如鹰升腾,狐兔自战。不怒而威,不但在眼,亦观颧骨神气取之……” “二看敦重精神,身如万觚之舟,驾于巨浪之中,摇而不动,引之不来……” “三取清浊……” 我猛地一把合上了书页,眼睛在发烫,手在颤栗。 从骨看起的时候,这书上也写了十观,说的是面相十观。 我以为是不同的五官,这就是十观相术的由来。 可没想到这一部分,又是十观…… 而这十观要复杂的多,第一个一取威仪,就是骨和肉整体的十观,是身形之法,这第二观,说的就是气与势了…… 第二观我勉强能看进去一点点,到第三观,我则完全驾驭不住…… 脑袋的生疼,让我收起了对十观相术的轻视,我本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读完,可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疲惫地回到床上,我躺下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了。 稍微洗漱了一下,出了房间。 院中支棱了一张小方桌,柳絮儿和灰叔正在吃东西,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儿,还有油条。 我这个方向的桌角还放了一碗没人动的。> 柳絮儿立刻喊我去吃点早饭。 我过去之后,只拿了油条。 “红河小兄弟,那只碗也是你的。”灰叔笑呵呵的说道。 “不用了……”我摇摇头。 灰叔小眼睛里透着疑惑。 “咸的,你喜欢你喝。”我塞了一口油条,囫囵的说道。 不光是灰叔,就连柳絮儿眼中都疑惑不解了。 一餐饭很快吃罢,我擦了擦嘴,问灰叔什么时候出发,他告诉我,路上要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我想好走了,随时能走。 我心想,这还真听我安排? 毒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事儿索性要办,我便不想拖延了,林乌之地我是多一天都不想呆,给张立琮办完事儿,我就立刻跑路。 思绪落定,我就说了个“走”字。 从院子出去,上了灰叔的车,我还是坐在后排。 这一次,柳絮儿也到了后排坐下。 随着车出镇,她怔怔地看着窗外,似是在眺望着镇后的山。 我多看了一眼,却略有唏嘘。 柳絮儿的心态,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儿都坚韧。 奶奶去世不说,被家中的白眼狼亲戚谋划,再加上得知父母和奶奶之间的仇怨…… 她还能够保持清醒和镇定,太过少见。 车子不多时就出了镇,又朝着南边的方向行驶。 我问了灰叔一嘴,往南得走多久? 灰叔告诉我,得有好几百里,快到离开北边儿的边界,可能得开五六个小时,我可以睡会儿。 我耸了耸肩,说又不是猪,哪能一直睡? 灰叔嘴角抽了抽,没接话。bipai 本来我又想看十观相术。 可昨晚上的眼疼,又让我手在胸前顿住。 我便没有拿出来书,而是默默的回忆内容,慢慢消化。 时间过得很快,高速路两侧的皑皑白雪,又变成了茂密的林木。 我们的车,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山脉前。 整座山脉气势磅礴,绵延数里,山腰处云雾缭绕。 我眼皮微跳,心想,这山里头都能修庙修观,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 只不过,灰叔停在这里,却不走了。 我奇怪地问他怎么不走了? 灰叔却告诉我,到地方了。 我皱了皱眉,问他不跟我进去? 他点点头,说他不敢进去,而且,他也找不到路。 我懵了,说他找不到路,那带我来这里,我就能找到山里的路了? 灰叔顿了顿,说:“观主让你来,你肯定就找得到,你可以带絮儿进山,我在这里等你,到时候带你们回去。” 说真的,灰叔这句话让我无语凝噎。 更让我无语的,还有张立琮的安排。 偌大一座山,不管山中是庙还是道观,没有任何地图,没有任何信息,我怎么去找? 就光凭一把钥匙? 第183章 山村问路 > 这时灰叔又从车上拿下来了两个背包,告诉我们,里头有食物和水。 我没接话茬,只是接过来一个包。 柳絮儿接过来另一个包,神色同样讶异。 显然,刚才我和灰叔的话她也听明白了。 灰叔不多言,到了车旁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柳絮儿小声道:“观主从来不会说没道理的事情,可能……”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柳絮儿嘟着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在山口站了一会儿,我确定灰叔肯定蹦不出来半个字儿了。 本来我觉得一个月的时间不少。 可现在看来,这属实不多…… 茫茫大山中找一座不知道是庙还是观的地方,还要带出来一个人,难度太大! 转身,我从山口上了山路。 山路还算平坦,应该是常年有人走过,路边还有不少小树桩,是被清理过的痕迹。 柳絮儿紧跟着我,不敢落下。 这过程中,我思绪一直没间断。 现在这情况,就只能全依靠自己,一个月内得找到人,得回去…… 茫茫大山,看似是大海捞针,但仔细思索下,并不无办法。 任何事物的存在,肯定都有迹可循。 山中有常年被清理的路,那必定就有村。 或许,村民能有一些关于山中传闻的线索? 不管是庙还是观,能让张立琮觉得可以给他延年益寿的人,绝非普通人物! 但凡是这种人存在,肯定不会无人问津。 我心思顿时活络了不少,脚下的步伐都变得有劲儿了。 一边走,一边开始辨别山路上的痕迹,包括脚印,以及灌木被砍,甚至是周围草皮被啃噬的迹象。 柳絮儿小声问我在找什么? 我回答说找人。 “哦……”柳絮儿呐呐的应了一句。 我忽然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扭头盯着柳絮儿的脸。 阳光照射在她的脸颊上,她白皙的皮肤有一些泛红,她眼神都紧张了不少,问我看她做什么? 我脸上多了两分笑容,说,自然是有原因,她的胡二大爷黄三太爷有用武之地了。 还没等柳絮儿再问我,我就喊她把身上的仙家都放出来,找这座大山中的村落。 柳絮儿这才稍稍松口气。 她好奇地问我,找村子干嘛?我们不是要去找观主要的人吗? 我眉头拧了拧,和柳絮儿解释了,人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去找,只能找当地的土著先了解情况,不然张立琮就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座山都找不遍。 柳絮儿被吓了一跳,她赶紧伸手,似要捂住我嘴巴。 “你怎么敢直呼观主名字的……小心一些。”柳絮儿紧张道。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本来还想说两句狠话来着。 可转念一想,柳絮儿对张立琮的尊敬,看样子,都到骨子里了,我说太过分了,恐怕不只是会让柳絮儿害怕那么简单。 因此,我把话咽了回去,并没有接柳絮儿这话题,我又催促她,先放那些仙家,在山里头找到个村子最重要。> 柳絮儿哦了一声,低头,伸出来了双手。 她口中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依旧听不出是什么字儿。 她裤腿两边,却钻出来了几只白毛的耗子,背后窜下来了黄鼠狼和一只白毛狐狸,腰间爬出两条黑背白腹的细蛇。 一共四种仙家,迅速消失在山路上…… 它们的速度,要比我和柳絮儿快多了。 我索性没往前走了,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 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我将木棍插在地上,拿出来了张立琮给我的袋子,倒出来其中一个黑驴蹄子。 黑驴蹄子当真很老了,握在手中,感觉像是一块石头似的。 隐隐约约,还有一股燥热的感觉,像是一块被火烧过的石头。 柳絮儿在我旁边蹲下,呆呆看着我手里头的黑驴蹄子,嘟了嘟嘴。 “老黑死了。”她小声说了句,眼中略有悲伤。 我怔了一下,却很快就明白了。 她说的老黑,就是张立琮养了二十六年的黑驴。 “人都会死,更何况一头驴,这驴子活了二十六年,它蹄子跟着我,还能驱鬼辟邪,算是没白死。”我认真说道。 柳絮儿不说话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从背包里拿出来了点儿吃的,和她分了。 又倒腾了一下身上的背包,把灰叔给的包里东西,全部装在我自己包里,蒋幽女和我的衣服压在了最下边儿,不然的话,两个包背着属实麻烦。 这一晃眼,时间就过了快俩小时。 几只白毛耗子回来了,它们到了柳絮儿跟前,半立起来身子,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找到了。”柳絮儿吐了口浊气,开口道。 我面色一喜,立即站起身,一手拿起来了木棍。 她迟疑了片刻,才说得等等,等别的仙家回来,不然这山太大,她怕走丢。 因此,我们又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 其余的仙家回来了,全都窜上了柳絮儿的身,我们这才在那几个耗子的领路下往前走。 路上的时候,柳絮儿给我纠正了一下称呼。 因为我喊带路的耗子,她告诉我,这是灰仙。 胡白黄柳灰,各路仙家各有称呼,不是什么大耗子。 我嘀咕了一句,有区别吗? 结果前头一个耗子就停下来,冲着我吱吱两声,我顿时觉得大拇指都一阵发凉刺痛…… 我一下子不说话了。 在灰仙的带路下,我们又走了快两小时。 临近天黑的时候,山路有一条小岔路,从岔路里头进去,不远就看到了一片凹陷的地带。 稀稀拉拉的房子,在竹林和果林中隐现。 南方的山村,很典型的就是房子不聚集。bipai 不过这对我来说,反倒是亲切不少。 灰仙钻回了柳絮儿身上,我便走在前头开始带路。 到了第一处有炊烟的房子前头,我冲着院里头喊了句有人吗? 很快,就有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走了出来,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和柳絮儿,操着一口极为浓郁的方言,问我们搞啥? 我摆出一副露齿的笑容,笑呵呵的说道:“大姐,能不能借宿一下,再打听点儿事儿?” 结果,那妇女眼神顿时警惕了起来,就像是看贼一样,慌忙摆摆手,只说了不借,转身就回了屋里头…… 第184章 凭空消失的道观 > 我尴尬地站了几秒钟,和柳絮儿说换一家。 结果一连在村里找了四五家人,都没人借宿,更别说问话,眼瞅着天更黑,山里头温度都降低了不少,夜空中乌云蔽月,怕是要下雨了。 现在问话是一点,找个地方过夜,同样是当务之急。 我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这地方的人怎么那么排外?说好的热情好客,淳朴大山人民呢? 柳絮儿小声回答:“这村里,好像出过什么事儿,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太警惕了,不正常。” 我心头微跳了一下。 柳絮儿一语道破玄机。 回想刚才的几家人,还真是这样。 我低头思索了几秒钟,说再找一家人试试,不行,我们就随便看有没有荒废的老宅去凑合。 柳絮儿点点头说好。 我们又往村里头走,半晌后,又到了一家人院子外头。 这一次我喊出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她扶着腰,顶着孕肚,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正想说话,柳絮儿先上了前,礼貌地问,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借宿一晚上? 柳絮儿声音软软糯糯的,那妇女眼中倒是没有之前那些人户的警惕了。 她问我们哪儿来的人?怎么大半夜的到了他们村里? 柳絮儿愣了一下,看向了我。 我脑筋一转,便和那妇女直接说,我们是从林乌来的,受家里头长辈的嘱托,来这山里头接个亲戚。 接着,我又和善地对着那妇女笑了笑,说我们不白借住,给钱的。 话语间,夜空中传来了轰隆轰隆的闷雷。 柳絮儿惊慌地朝着我身边躲了躲。 显然,她和大多数女孩儿一样,怕打雷。 那妇女同样有些害怕,喊我们进来吧,就是借住一晚上,不收钱。 我们两人跟着她进了屋子。 堂屋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墙边放着一些农具,桌上一个竹簸箕,还放着一些面饼子。 妇女推开了堂屋左边儿的房门,说家里还有间客房,让我们小两口住这儿。 柳絮儿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我也很尴尬,本来想解释来着。 可这妇女都说了,就一间客房,多解释,反倒是多麻烦,我就先说了谢谢姐。 妇女轻叹了一口气,说出门在外,总有求人帮忙的时候。 她又疑惑地问我们,既然是上山来接亲戚,怎么没去亲戚家里?那亲戚姓什么,是不是没找到他家? 我面色僵了僵,这才低声说,家里头的长辈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说话还不利索,就告诉我们在这边儿的山里接人,人应该是住在个庙观里头,具体的没说多明白,就让我们上山了,找不到地方,就去村里问问路。 妇女脸色奇怪了不少,她喊我们坐下,去给我们拿点儿吃的。 语罢,她就转身进了厨房。 恰逢此时,又是一声惊雷作响,我刚坐在椅子上,柳絮儿轻呼一声,跳到了我身边,紧紧抓着我胳膊。 我按住她手背,压低了声音说没事儿。 这时,那妇女回来了,给我们端来了两碗热粥,还有一碟子腊肉。 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四溢,我肚子都咕噜咕噜直叫唤。 柳絮儿小心翼翼地坐在我身旁,和妇女道谢了之后,我们都开始吃东西。> 这时妇女挪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屋门口,张望着外头。 “姐,等大哥回来呢?”我套了句近乎。 妇女勉强点点头,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前些天,山外来了一队人,说是进山考察的,在村里拉了几个人当向导,我男人跟着去了,昨天下午,采药的老谢在腰崖发现了一个人的尸体,给拖回来了,就是当时被带走的人之一。”妇女话音中,显然充满了担忧。 我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 怪不得柳絮儿说,村里好像出了什么事…… 也怪不得,大家都对我们俩那么警惕。 “这山里头,能考察什么?”我问了句。 妇女面色更苍白了,眼中担忧更多,低声说她也不清楚,好像是研究什么地质结构。 我眉心都拧巴了起来。 这一听,就有问题。 真要是什么考察的队伍,都死人了,能不赶紧处理了?都等了两天,还没个信儿? 不过,我还是劝慰了妇女两句,让她别担心,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再等等人就回来了。 妇女强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肚子。 我又拉开了话题,问她,这山里头有没有什么老道观,老庙宇? 妇女思索了一下,才道:“好像没有。” 不过她又咦了一声,说有。 我顿时来了精神,让她细说说,在哪儿?指不定那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妇女却摇摇头,说那不可能是我要找的地儿,因为她说的道观,至少得有快三十年没人居住了,而且,根本没人能找得到。 我的心,又猛地跳动了一下,急切的让她说说情况。 妇女又思忖了半晌,才告诉我,她记得她小的时候,村里头没医生,有什么病痛的,就去山背面的老观求药,观里头住着一个先生,每次都给人一张符。 只要回去,将符贴在人的脑袋上,必定符到病除。 可不知道怎么的,那道观里忽然闹了鬼,去了的村民,都再也没回来。 再之后村里头去了一大群人手,想去看看,到底闹了什么幺蛾子。 结果道观却不见了…… 明明在山背上,诺大的一个道观,就那么凭空消失! 再之后,大家无功而返,这事儿就成了茶前饭后的一个谈资,当然,对当年失踪了家人的人户来说,这就是一个痛! 不过还有传言,有人这些年,还是不甘心去山背看看,有的时候,能在大片雾气中瞧见一个道观,甚至还能看见一些骨瘦如柴的人,在道观里头哀嚎,可人走近了,就啥都看不见了。 妇女刚说完这些,忽然又是一声惊雷炸响! 她忽而发出一声尖叫,瞪着院外,满头大汗的捂着肚子痛哼。 我刚还思索,难道那道观,就是张立琮所说的地方? 妇女的反应却吓了我一跳。 柳絮儿反应更快,已经小跑至妇女身边,紧张的搀扶着她肩膀,问她怎么了? 柳絮儿猛地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面色骤变,发出一声惊呼。 我立即起身,匆匆走到了门前,却瞧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从院门前头缓步走过! 雨夜之中,那人捂着脖子,身体不停的发抖,显得极为痛苦……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刺目的白光后,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第185章 大仙莫怪 > 我瞳孔紧缩,盯着雨水肆虐的村路,盯着那人最后消失的位置…… 这大晚上的,那人干了什么,那么多血? 我没打算追上去,有句话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已经打听到了道观的线索,等明儿天亮,我们就要立刻去。 多管闲事儿的人,总是要倒霉的。 “惊动胎气了……”柳絮儿不安的说道。 “这……要找医生?”我低头看妇女。 这时,她双目紧闭,额头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像是惊厥了一样。 “不用……虽然我没大奶奶的本事,但我身上的白仙能帮忙,先送她进屋。” 柳絮儿勉强扶起来妇女,我立即上前帮忙。 两人将她搀进了卧房,柳絮儿就让我出去。 我回到堂屋后,隐隐能听见屋内柳絮儿在絮叨着说话。 密密麻麻的雨水声,却让人心烦意乱。 过了好一会儿,柳絮儿出来了,她额头上都是薄汗。 “没事吧?”我立即问她。 柳絮儿点点头,说没事,就是被吓到。 我总算松了口气,顺手关上了屋门。 柳絮儿小声问我,不去看看? 我果断的摇摇头。 示意她进房间睡觉。 我俩进了妇女安排的屋子,柳絮儿不自在地站在床边,抿了抿唇,说:“我去外面坐着吧,一晚上不睡觉,没事。” 我拉了一床被子下来,铺在了墙角的地面上。 “真去找道观的时候,才是有麻烦的时候,那位姐说了不少,那道观没那么简单,不好好睡觉,怕是要出事,我打地铺。” 干脆利落的说完,我已经躺了进去,用背包当枕头,将另一半被子卷回来裹在身上,只留下一点儿眼睛在外边儿,瞅着柳絮儿。 柳絮儿显然被我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了。 她讷讷地躺上床,用另一卷被子裹住了小小的自己,和我一样,只露出来了眼睛。 雨水有时候让人心烦,可有时候又很助眠。 我脑子里不停回想那妇女说的道观,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忽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还有一点毛茸茸的感觉。 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却瞧见一只黄鼠狼蹲在我面前,它毛茸茸的脸都快贴在我脸上了! 我被吓了一跳,正想骂娘。 那黄鼠狼的眼珠子,却快速转动了一下,就好似要说话一样,还发出咔咔的轻声。 “嗯?”我侧耳倾听,才发现,脚步声密密麻麻,似是在院外。 院外来了很多人?怎么回事儿?” 我翻身从被子里起来。 那黄鼠狼又窜到了柳絮儿身边,毛茸茸的脸去贴柳絮儿的脸。 柳絮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胡三太爷……”她唔囔的喊了一句。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走到窗户前头,稍微开了一条窗缝。 往外瞄了一眼,我又是一愣。 院外已经簇拥着一大群人了,雨早就停了,这些人手里头都拿着手电筒,光线胡乱地朝着前头照射。 有一股晃到了我眼睛,我感觉脑瓜子都嗡嗡的。> 我还没闹明白搞什么鬼呢,就听见有人喊了句:“先抓出来!” 下一瞬,那些人蜂拥而上,直接冲向了堂屋门! 我才勉强反应过来,他们要抓谁? “砰!”的一声闷响,堂屋门开了! 又是砰的一声,我们的房门开了! 一群神色凶厉的村民冲进了屋子,当头的探手朝着我抓来,另外几个去抓床上的柳絮儿! “操!”我骂了个脏字,一把就拔出来了分尸刀! 冲到我近前的村民,又被吓得后退。 柳絮儿同样被吓坏了,一声尖叫的同时,我又听到噗嗤一声轻响,黄色的烟雾升腾而起。 我反应速度更快,一把摸出小木筒子,在鼻翼间一晃,同时快步后退到了屋子最里侧。 柳絮儿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躲到了我身边。bipaic0 那只白毛的黄鼠狼冲着村民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些村民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心脏咚咚咚的狂跳,拧巴着眉头,说了句见鬼了。 “怎么回事儿……”妇女虚弱的话音从后方传来。 外边儿又传来杂乱的声音,喊着有鬼,前边儿的人不动了,又有人喊了黄大仙儿。 我和柳絮儿面面相觑。 “先把他们弄出去。”我和柳絮儿说道。 柳絮儿抬手轻轻掐诀,那白毛的黄鼠狼蹿上了她肩头,尾巴甩动了一下。 那些被定住的村民,木讷地转过身,列成两排,走出了屋外,又走出了堂屋。 堂屋内,妇女一手扶着椅子,惊愕地看着我和柳絮儿,眼中透着惶恐和茫然。 “姐……没事儿。”我怕她动了胎气,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 柳絮儿手攥着衣服,先走进堂屋,我紧随其后。 那妇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没敢说话。 我们到了堂屋门口,两人同时看向屋外。 除了挡在前头的那一群被黄鼠狼定住的村民,后边儿还有十来个村民,他们眼中的恐惧更多,惊疑不定的看着我们。 “搞什么鬼……”我皱眉说了句。 当头那人,衣服都好得多,明显是领头的。 他哆嗦的喊了一个“跑”字。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朝着院外跑去。 我纵身一跃,直接越过那些被定住的村民,挡在了院门前头。 分尸刀“唰”的一下插在了地上。 逃散的村民好几个吓得瘫倒在地。 当头那个更是快哭了,“砰”的一声给我跪下来了,哆嗦的喊着大仙莫怪,他们弄劈叉了,不该来找我们的…… 我又皱了皱眉,说了句:“你才是黄鼠狼,你全家都是黄鼠狼,你爷爷我是人,不是畜生。” 一声尖锐的咔咔声从门口传来,似是传递不满。 我没理会,还是盯着为首那村民,喊他说,咋回事儿,我们初来乍到的,他们为啥过来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来抓我们? 那村民眼中还是惧怕,他身体一直发抖,没说出来话。 我眉头一拧,手就去握住了分尸刀的刀柄。 他身体再次一颤,一股脑的倒出来了一大堆话。 原来,他是这二气村的村长。 前几天,来了一支队伍,说是去山里头考察,请走了好几个汉子带路,前两天死了一个,被人发现了尸体,头半夜刚下雨的时候,又有一个汉子跑回来了,浑身都是伤口,血基本上是流干了。 第186章 你们这一行,不是说因果吗? > 他们就明白了,那哪是考察的队伍,肯定是没干好事儿,而村里头又有人说,我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进了村,他们怀疑我们是同伙,就想着来抓人。 可谁曾知道,我们都是大仙儿,要是他们晓得,是万万不敢来得罪我们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 居然和刚天黑时,我们瞧见那浑身是血的人有关? 我眉心还是拧巴着。 本来想喊他们走。 这时,屋内那妇女却跌跌撞撞的到了门口,哆嗦的喊了句:“村长……跑回来的汉子,是谁?” 村长脸皮颤了颤,摇摇头,说:“不是陶钧。” 那妇女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可她脸上更是担忧,两行清泪滚落了下来,双目都变得无神起来。 她又哽咽的说了句:“这是造了什么孽……” 柳絮儿眼中一阵不忍。 那些村民也都相互看对方,眼中透着煎熬。 就在这时,那妇女忽然看向了柳絮儿,就像是抓住了求生的稻草似的,扑腾一下,居然跪在了柳絮儿面前,哀求柳絮儿帮帮忙,说她是大仙儿,肯定能有办法,能不能把她男人带回来? 她家里头就只剩下一根顶梁柱了,要是她男人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肚子里头的孩子不能出生就没了父亲啊! 柳絮儿一脸为难之色。 她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都是不安。 顿时,院里头那些村民也看出来了苗头,尤其是那村长。 他本来就还在地上没起身,干脆就正对我跪着了,不停地磕头,求我们帮帮忙,他儿子也是被带走的人之一,只要我们能帮忙将人带回来,他们村肯定给我们修牌楼供奉,天天给我们上香。 我:“……” 夜空冷寂,月华挥洒而下,将众人的影子都拉扯的很长。 其余那些村民虽然没跪下,但眼中都是哀求之色,看着也有点儿让人于心不忍。 我沉默了老半晌。 不否认,我快要动恻隐之心了。 他们的人被带走,现在回来两个,一个是尸体,另一个搞不好也死了。 可贸然答应的话,就是牵扯上了另一个麻烦。 带着一支队伍进山,能考察什么? 真考察地质环境? 搞不好会和罗十六一样,是进山“取”东西的。 而他们和罗十六可不一样,一个大先生不可能杀人,短短几天死了两个人,那队人大概是亡命徒…… 我就一个月时间,刚听说道观的存在,去带人出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风险呢。 想清楚了这些,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就是听长辈的话,来这山里头接个人,不想招惹亡命徒,抱歉。” 我又看向了柳絮儿,道:“放开这些村民,让他们走吧。” 柳絮儿摸出来另一个小木筒子,她走至那些村民跟前,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手。 那些村民从木讷中清醒过来。 他们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柳絮儿和我的眼神都是恐惧,不敢跑,也不敢发出声音…… 我拔起来了分尸刀,让开了路。 村长呆呆的看了我半晌,还想说话,我扭过头没理他。 他叹了口气,招呼了一声说“走”,便带路往外去了。 一部分村民失望的垂头,另一部分则强压着惊惶,跟着离去。 一转眼,院内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堆杂乱的脚印。 我走回了堂屋门口。 那妇女还跪在地上掉眼泪。> 柳絮儿抿着嘴,低下头,没说话。 柳絮儿的反应,让我有些尴尬。 妇女这时站起身来,眼中透着绝望,朝房内走去。 堂屋里头就只剩下我和柳絮儿两个人了。 “我得考虑大局。”我勉强的说了句。 “嗯。”柳絮儿点点头。 只不过,我却觉得柳絮儿的态度稍微变了。 “再睡会儿,天亮了,我们得去山背,这事情更重要点儿。”我又说道。 “我清醒了,不困。”柳絮儿抬起头来。 她眼神从刚才摇摆不定,变得认真了不少。 “你找得到路了,你去山背找观主说的人,我要帮那个姐姐,村民和我们没有关系,可以不管,可她留宿我们,还给了我们消息,不能不管她。” 语罢,柳絮儿转身,匆匆朝着那妇女房间走去。 我面色再变。 “柳絮儿!”我喊了一声。 她没理我,已经进了妇女房间。 我眉头紧锁,来回在原地踱步了好几次。 最后,我却只能作罢,叹了口气,向那房间走去。 门开着,妇女坐在床边,柳絮儿坐在旁侧,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们在低声说话,妇女不停的掉眼泪,眼中只剩下感激。 “走吧。”我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柳絮儿抬起头来,抿唇看向我,低声说,她不困了,让我别一直说,她和我分头办事。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了句:“你个小丫头片子,会办什么事,那些都是亡命徒,你跟我走,我们去看看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帮人也要有计划,不能莽撞。” 我这话,让柳絮儿一呆。 那妇女同样呆呆的抬头看向我。 下一刻,柳絮儿的桃花眼就笑的如同弯月一般。 她立即站起身来,兴高采烈的说了个“好”字。 我又问了妇女一句,说村长家在哪儿? 妇女也起身,说送我们过去。 我赶紧示意她坐下,说她本来就动了胎气,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告诉我们方向就行。 妇女这才说了方位。 我领着柳絮儿出了门,径直朝着村子北边儿走去。 这过程中,柳絮儿回头看了我好几次,脸上都是笑容。 我嘀咕的说了句,让她别笑了,再笑,我就对可爱过敏了,毕竟我们现在要自己招揽一个大麻烦上身。 “好吧……”柳絮儿嘟了嘟嘴。 接着她又小声问:“你们这一行,不是说因果吗?就算背尸人不说因果,你还在学算命看相,要是有因无果,不是会出事吗?” 柳絮儿这话又让我一僵。 说实在的,这问题被我忽略掉了。 皱着眉头,我没接话。???bipai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一个竹林旁边儿的院子。 这就是村长的住处。 我上前先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村长惊喜的请我们进屋。 我说进屋就算了,刚才回来的那个血流干了的人呢?我要见他,看还能不能问话。 第187章 仙人窟 > 村长迟疑了一下,才说,那人血都流干了,早就死了…… 我和柳絮儿面面相觑。 接着我又问他,尸体呢?看看尸体,总能发现点儿东西。 村长这才点头,说放在了老义庄里头。 “义庄?”柳絮儿略有不解。 “以前专门放尸体的地方,现在不常见了。”我和柳絮儿解释。 村长出来带路,他同时点点头,说他们的义庄里头,早就没有人守着了,现在就是村民有人去世,如果是横死的,不方便进门,就给放义庄。 这次的两个人死的不正常,家里头不敢留,同样放进了老义庄里。 我若有所思。 前天一具尸体,刚才一个死人,这才是村民找上我们的缘由。 两具尸身,足够能看出那群人行凶的手段了。 从村长家里出去,沿着七绕八拐的小路,一直走到一处空地。 义庄依靠着山体修建,前边儿很空旷。 这义庄已经很老旧了,前头支棱着两根柱子,都已经开裂,横梁更是弯曲,好似撑不住上方的瓦顶。 下过雨的夜晚,空气很凉。 村长走在前头,推开了义庄的门。 一股子霉味儿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上铺着一张白布,还盖着一张白布,其中一张沾染的血迹已经发黑,另一张还是殷红。 村长指了指地上白布的隆起,没敢再靠近。 我用手中的木棍将白布掀开。 曝露在视线中的是两具尸身。 他们都差不多三四十岁,一具皮肤黑中发黄,嘴皮都缩起来了,露出牙齿。 另一具则稍微好一些,看起来还像是正常的人,只是皮肤黄中透白,没什么血色。 不约而同的,他们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伤口。 皮肤发黑那具尸体,伤口被撑大了很多,脸上大量细小的伤势,像是滚落摔伤。 另一具则没那么多小伤,反倒是脸有被鞭打的痕迹,脖子上的伤势要小很多。 我盯着那更新鲜的尸体,看了许久。 回忆当时在妇女门口瞧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蹲身下去,我用木棍去碰了碰伤口。 “他死之前,一直捂着脖子的,对吧?”我开口问道。 “对对对!”村长连连点头。???bipai 我微眯着眼睛,又道:“伤势一样的,都是很快的手法,一刀割喉,不过故意没有割断。先发现的那具尸体,从腰崖摔下来,后面这个,跑了回来。” “他们应该都是被队伍里头的人下了手,不过前者,那群人割喉了他,直接将他推下腰崖,也有可能他逃跑的时候,不注意摔下去的,这第二个幸运的跑回来了,可失血过多,还是死了。”我分析道。 村长吞咽了一口唾沫,茫然的问道:“给那群人带路,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我微眯着眼睛道:“在这种情况下,杀人有好几个可能,那群人是亡命徒,要么惹恼了他们,要么需要保守秘密……村民惹恼他们的概率不大,保守秘密的可能性最大,可又让这人捂着伤口跑了,还是有点儿问题。”> “要么就是他们笃定,他死定了,不怕他跑,可他但凡跑出来,都会暴露他们有问题,那这缘由就多了,也有可能是他们自顾不暇,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自言自语的推断分析着。 抬头,我问村长,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村长迟疑了一下,才道:“其他人不一定知道,我儿子去了,我是知道的,离家之前他提了一句,说这些人不只是问了地质勘探的事儿,还问了,我们这山上的老庙,老坟,还对山背那个传闻中时有时无的道观感兴趣,说是想去拍摄记录下来。” 我脸色骤变! 这群人,肯定不是来地质勘探的。 他们十有八九盗墓,想要的自然是坟! 可他们居然对那老道观也来了兴趣……难不成还想去光顾一番? 坟里头能发生自顾不暇变故的可能性很小,难道他们找到了老道观,出了事? 我额头上冒了汗。 万一他们真找到了,还真进去了,对道观里头的那个人做点儿什么,万一把人弄死了,怎么办? 我带个尸体回去,张立琮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恐怕不会给我解毒。 “我知道了,明天天亮,我就往山深处去,遇到他们,我会帮你们把人救下来的。”我声音哑了不少。 村长惊喜不已,连连道谢,他又说,他儿子和他长得很像,才二十出头,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嗯了一声,说行。 接着,村长又小声说了句:“那大肚婆的男人叫陶钧……差不多三十来岁,不过村里被带走的就只有五个人,已经死了两个了,只剩下三……” 没等他说完,我又说了知道了,只要是他们村里的人,我都会救。 村长的表情,几乎是感激涕零了。 他问我,要不要让人送我进山? 我摇摇头,说送我就不用了,和我们说清楚路就行,我估摸着他们那伙人,可能去那老道观了。 村长脸色微变,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就开始同我们说路。 我听得很仔细,柳絮儿同样很认真。 不多时,村长说完了,他额头上还冒了不少汗珠。 两具尸体没有再看下去的意义,我们就离开这个义庄,又回到了那妇女的家中。 当然,村长想跟着,我拒绝了,让他在家里等消息就行。 这会儿差不多凌晨三点,我和柳絮儿又去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我俩又从房间出来,却发现堂屋里头,站着好几个人。 妇女在,村长在,还有好几个村民。 他们围着桌子,桌旁却坐着个老头子。 那老头子脸上黢黑黢黑的,手中夹着一支烟,眉眼低垂。 其余人没敢说话,村长紧张的开口:“两位大仙儿,这是采药的老谢,他带回来的第一具尸体,我昨儿不确定自己说的路线对不对,就去找老谢问了问,他说那伙人肯定没去老道观,应该是进了腰崖后边儿的仙人窟,这路,得他带你们去。” “仙人窟?”我眼神格外奇怪。 村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才道:“这地方,诡异的不得了,说是仙人窟,实际上全是坟,好多年前我们村里头死的人,还有外头的有钱人,都给送这儿来了,是老道观里头的先生整的地儿。说是埋在那里的人,都能成仙!” 我眼睛一眯,顿时就来了兴趣,让村长仔细说清楚。 第188章 两条路 > 村长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这仙人窟的存在,当年虽说知晓的人颇多,但老道观消失了三十多年,现在晓得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也怪不得妇女没有告诉我们。 多年前,老道观中的先生治病救人,只收一点米,或者一块肉,并不要钱。 传言他积德行善,只为了问道求仙。 当他说出仙人窟存在的时候,又告诉大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已经寻觅到了登仙之法,但他认为,很多人都有登仙的资格,譬如八十岁以上,没做恶事的老人,大行善事的商贾。 因此,他让那些人都临死之前进了仙人窟! 说来神奇的是,只要人进了仙人窟,不多时,家中子女后辈就会收到托梦,家境也会迅速变好。 一来二去,那些老人做梦都想死在仙人窟里头。 可那先生很严苛,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人有没有进去的资格。 一直到三十多年前,老道观忽然闹鬼,再之后,村里去了一批人查探,却连同老道观一起消失不见…… 那些人的家人难以接受,认为鬼祟为患。 可一些老人却说,肯定是这山里头的魑魅魍魉,精精怪怪,见不得先生渡人做仙,所以围攻了老道观。 先生却保住了道观,带观登仙。 至此,村长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最后又说了一句:“当年那么多人进仙人窟,肯定留下来不少好东西,那群人搞不好,就是冲着钱财去的,说是地质勘探,实际上是挖坟掘墓!” 场间所有村民都煞有其事地点头。 我微眯着眼睛,却在分析村长说的全部内容。 只是,我觉得很荒谬。 多大本事的先生,能让人成仙? 其实仙人这两个字,本身就很荒诞。 在这个前提下,仙人窟绝对是个骗局。 可那先生让那么多人进去,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最后,老道观会忽然消失…… 是因为那先生也死了吗? 撇除这些,他们说那伙人去了仙人窟,倒是有迹可循。 当年那么多人进了那地方,不乏有钱人,老物件绝对不少,随身的饰物,放在现在也价值不菲。 而且……仙人窟应该还有其他的秘密? 他们那群人剑指这座大山,又直接去仙人窟,肯定是有备而来。 再加上仙人窟和老道观息息相关。 我直接去找老道观,未必能找到那先生。 他有没有可能,就在仙人窟中? 我思绪至此,忽然想清楚了一些东西,撇开了那先生死了的念头,张立琮让我来找他,他肯定没死! 不但他没死,甚至他有办法,让其他人也不死! 这才是张立琮让我来的原因,因为张立琮不想死! 半晌,我思绪平缓下来,说道:“成,带我们去仙人窟看看,我倒是想知道,那里头有什么说道。” 村长又低头看了一眼老谢,问了句:“老谢,能妥吗?” 老谢眼皮抬了抬,喉咙似是破锣一样,说了个“妥”字。 我思忖了一下,说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老谢站起身来,朝着院外走去。> 村长尴尬的告诉我,老谢性格孤僻,不过办事儿很靠谱,我们跟着他,肯定能到仙人窟。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点点头,便转身将背包和木棍拿上,跟上了老谢。 柳絮儿紧跟在我身后。???bipai 老谢走得慢吞吞的,我们一直在村路里绕。 这期间,我给柳絮儿分了背包里头的干粮,两人一边吃,一边跟着走。 结果出了村,他速度反倒是快了起来,像是猴子一样,飞速蹿进了山林。 我差点儿没被干粮噎住,三两口吞下去,便快速跟上。 柳絮儿身手不错,没有落下。 老谢这一口气,走了得有一小时左右,才停下来,靠在一棵树旁抽烟。 我喘了口气,扶了扶胸口。 他斜眼瞥了我们一眼,还是没说话。 我多打量了老谢一眼。 开始我没太注意,他这斜眼可不怎么友善。 十观相术中,对于目斜有这样一种描述。 两目雌雄睛大小,精神光彩视人斜。 心非口是无诚实,富积奸谋诡不奢。 老谢并不是忽而的斜眼看人,那是要骗人。 这种天生的斜眼歪眼,又叫阴阳眼。 当然,不是电视里头那种能见鬼的阴阳眼,那些多是扯犊子的。 老谢有这样的眼睛,代表他的话,多是谎话,不可信。 我眉心稍微拧巴了一些。 可转念一想,每个村子,说话油滑,奸计多的人都不少,这老谢只是给我们带路,应该没什么问题。 休息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老谢又开始带路了。 这一次,我们走的便不是正常的山路,而是在山坡中穿行。 老道观三十多年没人去,早就没了路,要是无人带着,还真不可能找到仙人窟。 此后这一天的时间,我们都在山上赶路。 毕竟这座山太大了,等我们从正面,绕到山背面的入口时,都已经天黑了。 老谢又一次停下来,干巴巴的说了句:“腰崖还能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就快到以前老道观的地方了,仙人窟就在附近,我只敢带你们到那里,你们得自己进去,我怕死。” “行。”我先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后四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山腰上,而且是一块略平坦的空地。 所谓的腰崖,就是左侧山体的方向,前山是正常的山坡,到了山背的位置就变成了陡峭的山壁。 就好像这座山,在山背被人切了一刀。 我们现在就走在腰崖的底部…… 我皱了皱眉,奇怪的看了一眼上方的山顶。 “之前有个村民,从腰崖上摔下来的,你带回来的,对吧?”我开口问道。 老谢点点头,他一大一小的眼睛,又低垂着。 我差不多看明白了,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眼睛不好看,所以一直这副表情,能尽量掩饰眼睛的大小不一。 接着,我又问道:“他们不是给那群人带路吗?他们怎么带的是上边儿,我们走的是下面?这不是两条不一样的路?” 柳絮儿同样也露出奇怪的表情,看向了老谢。 第189章 眼睛会骗人 > 老谢忽然咧嘴笑了笑,道:“这条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从上边儿,是一条栈道路,是通往老道观的,可老道观早就消失了,而且那条路上总闹鬼,以前有人还是想去仙人窟,最后从腰崖上掉下来了。” “这条路,是我无意中采药发现的,我到了仙人窟的外边儿,这里很近。” 我恍然地点点头。 抬头又看了一眼上方。 山太高了,月亮就离山顶很近,近到有一种压迫的感觉。 闹鬼? 那先生又没死,是他不想让人靠近老道观,不想被打扰? 当然,这只是我忽然升起的念头。 能有安全的近路,何乐而不为? 三天前,那群人就已经到了这里,都已经三天了,他们恐怕早就到了仙人窟了。 就是不知道,仙人窟内是什么情况…… 我抬头看了一眼柳絮儿。 柳絮儿显得小心翼翼的。 我们差不多又休息了半小时,这期间吃了不少东西,补充了一下体力,老谢才开始带我们走最后一段路。 一口气,差不多又走了得快两小时。 我们一直贴着腰崖走,这山腰也是崖底,林木茂密,有时候头顶的树木遮了天,得走到开阔地才能瞧见腰崖峰顶那一条线。 再等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林木变得稀疏了不少,又能瞧见腰崖的岩壁,以及周围的环境了。 老谢却不愿意再往前半步。 他给我们指着腰崖,小心翼翼道:“瞧见了吗?” 我和柳絮儿同时看过去,顿时,我心头猛跳了一下。 在腰崖下方三分之一的地方,有一处凹陷的地方,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 如果那地方小一点儿,就像是崖身上的一个山洞。 自其上方却有一条裂缝! 腰崖在那里,又从中裂开! 月光映射下,能瞧见裂缝的山体上有一条栈道,盘旋而下,进入了那凹陷之处…… 不过那栈道太简陋,看上去都不牢固! “那就是仙人窟。”老谢干巴巴的说道。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没接话茬。 从上方下去的栈道虽说不牢固,但好歹是有一条路。 我们下边儿往上,就是一条近乎垂直的岩壁…… 是,这就是在仙人窟外边儿了。 但我和柳絮儿也不是属壁虎的,该怎么上去?! 老谢又点了根烟,吧嗒的抽了一口,盯着仙人窟看着。 “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他又道。 “挺好的……”我声音都干巴了不少。 就在这时,柳絮儿身上钻出来了一些灰仙,黄鼠狼,还有狐狸。 老谢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哧溜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冲着柳絮儿拜了好几下。 柳絮儿低声和我说,几位太爷太奶都能上去,可以上去挂绳子,带我们也上去。 我心头顿时一喜。 可还没等我开口,一道山风吹过。 山中的雾气散了不少。 本来我们所处腰崖之下,也就是山腰的地方,云雾是最多的。> 视线中,很远处的一个位置,隐隐约约漆黑无比。 随着山风变大,雾气散去的更多,又有月光照射下来。 隐隐约约能瞧见,那是一座巨大的道观! 道观的山门变得极为清晰,只是后方,还是隐没在云雾中,一直到了其和腰崖连接的地方,才又变得清晰起来。 我还能瞧见,腰崖的山壁上有一条栈道,斜斜的直通仙人窟! 我脑袋懵了一瞬间。 下一刻,我才惊声道:“在那边!” 柳絮儿立刻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老谢看傻眼了,呆呆地瞅着老道观。 “走!”我毫不犹豫,拉了柳絮儿一把,就往前走去! 我决定跟着老谢来仙人窟,除了要找那伙人,救出领路的村民,更重要的原因,是虽然没办法找到老道观,但我分析出那先生和仙人窟有直接的关系! 既然阴差阳错,看到了老道观,而且还瞧见了老道观通往仙人窟的路,那我们还干嘛要去爬岩壁? 可奇怪的是,我和柳絮儿直走下来后,不知道是因为这里地势更低的原因,还是别的,视线中的老道观,居然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见鬼。”我低声骂了一句。 柳絮儿也是一脸茫然,她不安地说道:“好奇怪,怎么一下子又没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 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我们刚才下来的地方,明明是个斜坡。 老谢最后就领着我们停在那斜坡上。 可现在那斜坡居然不见了…… 后边儿是一片平地,巨大的树木高耸入夜空中。 柳絮儿同样回了回头,却被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儿……老谢不见了?”柳絮儿话音带着几分慌乱:“不对劲儿……我们不是从这里下来的啊。” 瞬间,柳絮儿语气都带着颤栗了。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可能我们走了好几步,走劈叉了……” 柳絮儿没接话,脸色却更苍白。 我自己都知道,自己这话没道理…… 仰头看了看天。 月亮像是一个没有五官的人脸,又更像是一颗巨大的眼珠,一片乌云飘在其中,似是成了瞳孔。 那无形的压迫,就变得很大…… “看来是撞鬼了,说是栈道上闹鬼,这下边儿实际也闹,眼前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我压低了声音,分析了一句。 “往回?”柳絮儿凑近我身边,手紧紧抱着我胳膊。 “没道理往回走,不进老道观?张立琮可不愿意。”我一咬牙,又盯着前方看。 刚才明明就是那个方向,可现在却看不见老道观了…… 我犹豫了一下,就拉着柳絮儿继续往前走。 同时,我让柳絮儿将仙家都放出去,我们被迷眼睛了,可她那些太爷爷太奶奶应该没事。 柳絮儿照做。 可怪异的一幕又发生了。 那些狐狸,黄鼠狼,灰仙,说什么都不愿意单独往前走,全都围绕在我和柳絮儿身旁。 寂静的深夜里,我和柳絮儿孤零零走在幽深的山林中,身边跟着一群畜生东西,这一幕着实显得太恐怖和荒诞。 而我们所看到的山林,极有可能不是真的…… 第190章 挡路? > 又走了几步,我开始后悔了。 想着折返回去,走腰崖上边的栈道,好歹那是栈道,就算是有阻碍,刚过去了一拨人,问题也不大。 可我带着柳絮儿往回走了许久,我十分确定,我们顺着走出来的路,已经原路走回去了。 但还是瞧不见我们跳下来的那山坡,只能瞧见一片高耸的林木……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左侧的腰崖,以及那凹陷进去的仙人窟! “真是邪门儿了……”我额头上汗珠豆大豆大的滚落下来。 更让我觉得邪门儿的是,之前我明明看见了还有一条栈道,是从老道观延伸出来,一直到仙人窟的。 这会儿那栈道居然也不见了! 难道说,关于老道观的一切,都是幻觉? 实际上,它真的在三十多年前就完全消失。 现在看见的,就和海市蜃楼一般,压根就不存在? “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都说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柳絮儿的声音都在发抖。 “走是不能就这么走了的,答应了村民的事儿没办,张立琮的也没办,说不过去。”我哑着声音道。 我眯起眼睛,脑子里迅速的分析。 很快,我就得出一个结果。 老道观既然“不存在”,那我们就不能去了,硬要去,可能会死。 仙人窟就在眼前,说什么我们都得进去看看。 于是我告诉柳絮儿,我们去仙人窟,上去之后,再看情况。 柳絮儿立即就点头说好。 于是我们调转方向,径直朝着腰崖的仙人窟走去。 没走几步,我忽然发现,我们身侧的林子,好像隆起了一些。 我怪异的往后看了一眼。 却瞧见一个大大的斜坡上,有不少矮树,还有一个人蹲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烟。 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那不正是老谢吗? 走回来了? 我再看远处,云雾缭绕的山林深处,又好像看见了那老道观…… 只不过,这一次我心里头再没有兴奋,只有恶寒。 我并没有喊柳絮儿停下,两人继续往前走。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腰崖之下。 其实,这并非完全垂直的岩壁。 岩壁和地面之间,还是有十几度的夹角空隙,如果有绳索,是可以爬上去的。 就是没有绳索,凭借我的身手,也能勉强上去几十米,当然,万一岩石脱落,不死也得脱半层皮。 柳絮儿口中喃喃,发出了一些细碎的话音,又从自己身上的背包里,摸出来一卷绳索。 灰叔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 正当黄鼠狼和狐狸套上绳索,要朝着岩壁上攀爬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然后,我便吞咽了一口唾沫。 正上方便是仙人窟的凹陷,而在往前一些,也就是仙人窟的外沿,的确有一条栈道。bipai 那栈道牢固无比,更是清晰可见! 顺着再往前看,我们的视线被林木阻碍,却瞧不见更远处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惊响,让那黄鼠狼和狐狸同时一颤,立即抬头,警觉地盯着上方,眼珠子里全是惊惧。 我和柳絮儿脸色同时变了变。 “开枪了?”我惊疑不定地喃喃道。 柳絮儿惊慌地点点头。 “果然是亡命徒……果然还在里头……有枪,麻烦了……”说话间,我额头上汗珠更细密了起来。> “要不,等等看?”柳絮儿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迟疑了半晌,又盯着上方的栈道,再眺望远处。 “再等等上去,他们也还在,有枪就很麻烦,正面不敢碰……” “我们往前走,说不定,还是得去老道观看看。”我又道。 “能找到吗?”柳絮儿眼中全然是不敢相信,隐隐的,还透着惧怕。 “栈道还在,老道观肯定是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诡异,我觉得……这可能和风水有关,我们贴着这腰崖走,老道观依靠腰崖建立,肯定能找到墙,树林子有障眼法,这么大座山,啥鬼来了也没办法吧?”我迅速解释。 柳絮儿喃喃道:“好像很有道理。” 她将绳索收了回来,又让那些仙家钻回了身上。 我定了定神,贴着腰崖的岩壁,朝着前方走去。 走出去了约莫近百米之后,我又抬头看了看上方。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栈道呈现断断续续的模样。 有的地方存在,有的地方却不见了…… 可那并非是栈道断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仙人窟是凹陷进去的,这腰崖中途若有凹陷进去的山体,栈道完全可以隐没其中,我们有的角度就瞧不见。 如果说是角度问题…… 那老道观,是否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我又想不明白其它的了,很多事情在脑海里,都是一团乱麻。 我不由得低喃了一句:“要是沈髻在就好了,这地方的问题,肯定迎刃而解。” 柳絮儿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低头,没接话。 我们又继续往前走。 我估摸着,差不多得走了有一里地。 这期间又听见了几声枪响。 我愈发断定,仙人窟里头出了事儿。 要么他们是遇到鬼东西了,要么就是分赃不均? 总归现在不是上去的好时候。 再往前走了一里路,我和柳絮儿几乎同时停下来了脚步。 因为,几十米外的山壁前头,站着一个人。 天太黑,即便是有月光,却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他站在那里,挡住了我们的路…… 柳絮儿口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顿时,一只黄鼠狼顺着山壁边缘,朝着前方蹿了出去。 片刻后,黄鼠狼到了那人的跟前。 它身体似乎缓缓站了起来…… 我并没有觉得多惊讶,本来柳絮儿的黄鼠狼就会和人差不多站着。 它是在定住那人? 但下一瞬,怪事发生了。 黄鼠狼站在那里,好像反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柳絮儿面上露出焦急之色。 她嘴巴发出几声怪异的咔咔声,接着,从她身上又钻出来了一只黄鼠狼。 那黄鼠狼更老一些,很多地方的皮都秃噜了。 柳絮儿总共就带着两只黄鼠狼。 它也朝着前方窜去! 只不过当它到了那人跟前后,和之前那黄鼠狼一样,像是人一样站起来,接着就一动不动。 柳絮儿表情都快哭了,她不安到了极点,说完了,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都被定住了,前头的肯定不是人,是个鬼,而且还凶的没边儿! 第191章 木棍儿 > 我额头上不停地泌出细汗,面色逐渐铁青。 柳絮儿的黄鼠狼,是老妪继承下来的,辈分高,本事大,居然被定住了? 现在走肯定是走不了了。 不可能让柳絮儿放弃了它们。 能有鬼拦在这里,这距离老道观绝对很近了,甚至可以说“一步之遥!” “别怕,不会出事。”我小声安慰柳絮儿。 同时我取出一样东西,握在手中。 那是沈髻留下来的铜箭! 当初沈髻诛灭老仙儿的时候,留下了三支,除此之外,还有那柳玄桑落下的几把桃木剑,我都给搜集了起来。 面对鬼鬼祟祟,它们能派上大用场! 思绪间,我迈步往前走去。 柳絮儿小心翼翼地紧跟在我身后。 很快,我们到了那“人”跟前,它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我总算彻底看清楚了它,却觉得头皮都一阵阵的在发麻。 这并不是鬼……而是尸。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是在笑,皮肤带着一层油光。 月光照射下,好似随时会渗出油脂一般。 薄薄的皮肤,更似是随时会被撑破。 最让人发寒的是,他没有头盖骨。 自眉毛上方,约莫两指的地方,头盖骨被整齐的切掉了。 他脑袋里头满满当当装的不是脑花,而是一头黄黄的油脂,甚至正中还有一根灯芯。 “这……搞什么鬼……拿人做蜡烛?”我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 柳絮儿赶紧弯腰,将两个黄鼠狼抱进了怀中。 可它们还是僵硬不动,完全是魂儿被定死了。 柳絮儿焦急道:“胡三太爷和太奶醒不过来……,我们是不是得走远点儿才没事?” “万一有事呢?”我语罢,猛地抬手,一把将手中的铜箭按进了那人的眉心…… 我并没觉得有什么阻碍,只觉得一阵滑腻,像是把钉子按入了一团蜡油里头。 按道理来说,这样足够定住尸鬼了。 可那两只黄鼠狼依旧没反应。 “见鬼……”我嘀咕了一句。 下意识的,我扭头扫了一眼后方。 顿时我瞳孔紧缩。 视线之中,能看到一座道观高高的院墙! 还有百来米就能到道观下边儿了,只是…… 从这个人开始,每十来米,就有一个人杵在岩壁旁边。 柳絮儿顺着我视线看了一眼,惊怕地捂住了嘴巴。 “可能影响到魂魄了……其它的看起来没啥问题,或许天亮会醒来?”我紧盯着远处那些人,干哑的解释了一句。 很多人被鬼上身,因为体质原因,未必当时能醒来,都得次日晒了太阳。 可能柳絮儿的黄三太爷太奶年纪太大了? 柳絮儿怔了怔,点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 “走。”我又低声说了句。 不过刚走了没几步,柳絮儿忽然又停下来了。 “怎么了?”我问她。> 柳絮儿不安地回过头,盯着我们后方,喃喃道:“火。” “火?”我不解的顺着她视线看去。 我脸色骤变! 刚才那人,本来是面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按道理现在要背对着我们。 诡异的是,他居然现在面朝着我们了。 更诡异的,是他被削掉的头顶,居然冒出来了一道幽幽的火光。 淡蓝色的火焰,好似跳动在人的心口。 我多看了两眼,火苗变大了一点儿,感觉它就像是个大号的蜡烛…… 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件什么好事儿。 “赶紧走……先进道观……”我一把拽住了柳絮儿的胳膊。 可柳絮儿却一动不动,眼神都涣散了不少。 我只觉得心头一寒,下一瞬,柳絮儿居然笑了,她露出了和那蜡人差不多的表情,甚至眼珠子都透着一层幽蓝色。 “这都能上身?” 我右手快速从腰间摸出一只老黑驴蹄子,直接朝着柳絮儿嘴巴塞去! 可瞬间又反应过来,这么大的驴蹄子,柳絮儿又不是尸鬼,嘴巴撑坏了咋整? 我立马一换方向,用驴蹄子去压柳絮儿心口! 就是我犹豫的这瞬间,柳絮儿却骤然抬起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骤然传来,同时还有剧痛,我觉得脖子都快被柳絮儿掐断了…… 我哪儿还顾得上怜香惜玉,黑驴蹄子狠狠击中了柳絮儿胸口,我顺势直接将其塞进了柳絮儿衣服里头! 呼哧的轻响声传来。 那腊人脑袋上的火苗子,一下子竟燃得比拳头还大,映射着他整张脸都是淡蓝色的,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别提多恐怖瘆人了。 “咣当!”一声,黑驴蹄子居然从柳絮儿的衣服里掉了出来,还冒着阵阵白烟。 她还是死死地掐着我咽喉,我意识都开始模糊…… 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哭声,我只觉得身体一阵寒意袭来。 下一瞬,那哭声竟变成了一声尖叫。 寒意却骤然退却消失! 我挣扎着,右手探入腰间,摸出来另一根铜箭,朝着柳絮儿肩头大力拍了下去! 刚才我怜香惜玉,此刻就成了在死亡边缘徘徊…… 眼见铜箭要刺进柳絮儿肩头。 可她头发下面,忽然抽出一根毛茸茸的尾巴! “啪!”,那尾巴打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这一下,铜箭直接被打落在地…… 那一瞬间,我剥了狐狸皮的心都有。 因为攻击我的,赫然是柳絮儿身上的白毛狐狸。 它脑袋探出柳絮儿脖子,注视着柳絮儿的脸,发出焦急的叫声。 右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窒息,已经让我的意识在泯灭边缘…… 但本能让我拼尽全力,要最后一搏! 我猛然举起左手中的木棍儿,“啪”的一声,抽到了柳絮儿头上! 柳絮儿忽然身体一软,直接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双手…… 我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地喘气,右手也迅速抓住木棍,双手撑着它,才勉强没有倒下。 可这一幕,太荒诞怪异,更让我心头愕然至极。 木棍抽了一下,居然就让我想尽办法都没弄醒的柳絮儿松了手? 那白毛狐狸绿幽幽的眼珠子盯着我,口中发出急促的叫声,似是同样震惊不已。 第192章 山门:零正二神! > 我粗重地喘了两口气,盯着柳絮儿的脸看了一眼。 她双目紧闭,眉心郁结,如果不是身体斜靠在岩壁上,早就已经倒下来了。 艰难迈步,我又走到那蜡人跟前,左手用木棍撑住身体,右手拔出腰间的分尸刀。 举手挥刀! 那人的脑袋应声而落,轱辘轱辘地滚到了我脚下。 他头上的烛火灭了,眉心正中央却是一个幽深的洞。 地上还有一根铜箭…… 分明是我和柳絮儿转头后,那根铜箭从它眉心掉出来了,它才会鬼上身了柳絮儿! 我收起分尸刀,踢了一脚它的脑袋,将地上的铜箭捡了起来。 只不过铜箭太油腻了,我在岩壁上蹭了好几下都蹭不干净,一阵阵浓郁的尸臭味儿,更让人作呕。 本来我想将它扔了,可低头一瞧我挂着的分尸刀,刀身上也有不少尸油,还蹭到了我的衣服上。 脸皮抽搐了一下,我将铜箭装进了外兜里头。 这种环境和节骨眼上,还要什么矫情? 又盯着尸体看了几秒钟,我确定它满身都是尸油。 再瞧了一眼我手中握着的木棍,心头不免有种说不出的震动。 这玩意儿…… 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一直觉得,老先生给我这东西,是象征性的,他将十观相术给了我,那我得真像是个算命先生一样,拿着点儿东西。 况且,它非金非铜,一根寻常的木棍挂着一条布,我哪儿能想到,它居然是驱邪的利器?! 定了定神,我立即将其裹在顶端的布条解开了。 风一吹,整根布条都随之晃动,其上那两排字,都仿佛成了我的定心丸。 这时,柳絮儿脑袋忽然晃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不解地说道:“怎么回事儿……我好像昏过去了?” “没事了,被鬼上身了一下,这东西邪门。”我刚说完。 柳絮儿怀中那两个黄鼠狼,居然也清醒过来,分别蹿上了柳絮儿的肩头,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我。 之前那白毛狐狸,此刻又藏在了柳絮儿的脖颈后。 柳絮儿惊怕地看着那无头尸体,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咋办……还能过去吗?要不,我们……”柳絮儿不安地开口。 没等她说完,我眉头一拧,说了句有我在,不用怕什么。 我一手持着木棍,一手拉起柳絮儿的胳膊,迈步往前走去。 十几米后,经过了下一具被削掉脑袋的蜡人。 我刚过去,柳絮儿就惊疑的喊了一句又是火…… 我微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 那尸体的头顶,的确燃起来了烛火,可下一瞬,那烛火又熄灭了…… 更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尸体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竟像是跪倒在了我面前! 我心跳顿时加快了不少。 短暂的疑惑后,我瞥了一眼手中的木棍。 是因为它? 柳絮儿明显是傻眼了。 呆呆地说:“怎么回事儿?凶尸下跪了?” 我不太好解释,便直说了句:“先过去”。 百来米的距离,一晃眼便走过,我数了一下,我们总共走过了九个头顶点烛芯的蜡人。 剩下的那七个,在我经过之后也都跪了下来…… 柳絮儿到最后,都是紧紧抿着嘴巴,不敢说话了。> 我心头同样很疑惑。 可这一切,我只能归咎于,老先生很强…… 是我想不到的那种“强!” 很快,我们走到了老道观的围墙下头。 黑漆漆的高墙,厚重之余,还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蜡尸了。 给人的感觉,那些尸体是在保护老道观,好似布置的人知道,岩壁是通往老道观的一条路,故意设置在那里,让人无法经过一样…… 可我依旧警惕万分,天知道老道观本身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道观不小,顺着这堵墙,我和柳絮儿走了五六分钟,才走到整座道观的正面。 一直走到了这面墙的正中央,便到了山门之前。 山门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小小的窄路可以通往外边儿。 整个山门至少有三米高,三米宽。 门身是一种怪异的木头,其颜色呈现乌金色,却有着一层又一层清晰的年轮。 就好像这道门,是一整棵树干的横截面制作而成的……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得多大的木头来做门,破坏环境……” 柳絮儿同样怔怔地看着山门,喃喃念道:“阴阳二字看零正,坐向须知病。若遇正神正位装,拨水入零堂。” 柳絮儿所念的是山门左边的一块竖匾,这内容,太玄奥深邃。 这时,柳絮儿又看向了右边,我同样看了过去。 看到那一排竖着的字,我本能的喃喃道:“零堂正向须知好,认取来山脑。水上排龙点位装,积粟万余仓。” 我再看向山门正中的横匾,那横匾是一块莹白如玉的石头,其上雕刻着四个大字: “零正二神!” 不知道为什么,瞧见那几个字,我浑身肌肉都是缩紧的。 甚至有一个念头,想要跪倒在地。 我强行抑制,却觉得胸口好似被狠狠锤了一下 闷哼一声,我还是重重的跪下了…… “红河……你怎么了?”柳絮儿被吓了一跳。 我脸色微变,道:“你没感觉?” 柳絮儿不安道:“什么感觉?” 我眼皮抽搐了一下,说没什么,可能这老道观认男不认女,搞性别歧视。 柳絮儿小声嘀咕:“都什么地方了,还贫嘴……” 我没接柳絮儿的话。 跪了一下,我感觉好多了。 胸不闷了,也没人捶我心口了。 站起身来,我又看了几遍那些字。 最后,我目光才落在了门上。 门头挂着一把极为厚重的大锁,锁面黑漆漆的,但是锁眼中隐隐泛着金色。 锁头上还有“零正”两个字。 我摸出钥匙,低头看了一眼钥匙柄上的二神两个字,不正好贴和了牌匾上的“零正二神”四字吗? 我迈步走至门前,锁挂的很高,都在我的头顶位置了。 我正打算要将锁打开。 可锁身之下的门上,却还有一些深深纂刻的字眼。 最显眼的几个字,没被锁身压住。 “启锁开山门者,十死无生!” 第193章 李惊蛰:贸然开门者,十死无生! > 我脸色变了变,手同时停了下来。 将钥匙夹在指间,我把锁托起来,看清了门上刻着的全部文字,喃喃念道:“时己巳蛇年,吾师古稀之日,其意念溃散,走火入魔,为存零正二神之名望,保传承不损,吾将其锁于山门之内。???bipai 于惊蛰日落符,借春雷之震,定霍乱之魂,若贸然启锁开山门者,十死无生! ——李惊蛰。” 封闭这零正二神山门的人,叫做李惊蛰? 虽说这话简单,但其意思很明显了。 这叫做李惊蛰的人,封闭了这座山门,是因为他的师父在古稀的时候,走火入魔。 他不想破坏了零正二神的名望,还要保护传承,于是将山门完全锁死。 李惊蛰,就是这里头给人治病的先生? 还是说,那走火入魔的人,才是给人治病的先生。 李惊蛰是另外一个,村民并不知道的人? 我思索了半晌,觉得走火入魔的人,应该就是那先生,也是我要找的人。 “还敢打开吗?”柳絮儿在我身后,小声问道。 “张立琮说了,黑老太太讲,本来只有两个人能进山,现在多了一个,就是我……所以,我应该能开?”我低声喃喃。 其实,人已经到了这里,虽然这最后十死无生的字眼吓人,但我总不可能折返…… 摸了摸脖子,上边儿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可依旧隐隐作痛。 “小心一点儿,走火入魔的先生,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先叮嘱了柳絮儿一句,便毫不犹豫的将钥匙插进了锁孔中。 用力一拧,“咔嚓”一声轻响,锁头开了。 我伸手接住大锁,将其轻轻放下,又用力一推山门。 按道理来说,己巳年是1989年,距离现在的2021年,已经三十二三年了。 这么多年没开的门,居然一点儿锈钝感都没有,甚至没发出多大的异响! 门开了一道差不多能容人通过的口子,我便没再继续用力。 侧身,我先钻进了山门内。 柳絮儿随之进入。 “吱吱”的声响入耳,是几只灰仙蹿到了我们前头。 “灰太爷敢往外走了。”柳絮儿凝重地开口道。 我瞟了一眼那几只灰仙。 它们动作灵活地左右四瞟。 我心想,刚才山林里头撞鬼一样,我们看到的路是假的,林子也是假的,危险它们不敢走,这山门里头,应该没有先前的情况,没那么危险了,它们自然是敢走了。 “先让灰太爷太奶探探路,我们再进去?”柳絮儿又道。 我当即就点头同意。 柳絮儿发出几个轻微的声响,那几个灰仙顿时消失在我们面前。 这时,我才看清楚这山门内的环境。 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院子。 院子左侧,修着一个长条形的池子,这池子很长,往前延展,至少得有二三十米以上。 这池子中装着水,但并非是一池子水,其中又有填充,水流蜿蜒流淌着,很是奇怪。 右侧则是一座假山,这假山延展的和池子几乎相同的长,好似一条蜿蜒起伏的“龙”一般。 在院子中间,几步路便有一个巨大的铜碗,里头装着黑漆漆的谷物。 许是年头太长,那些谷物只剩下空壳,看起来脏兮兮的。 院子的四周,是一些紧闭着的房间。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我和柳絮儿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院落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下一刻,几道身影从地面蹿了回来。 不正是那些灰仙吗? 只是,其中一个灰仙的腿和尾巴断了,不停地冒血。 柳絮儿赶紧摸出来一条白布,裹住了那灰仙的伤口。 其余灰仙像是人一样站起来,发出吱吱的叫声。> “灰太爷和太奶……说里头很恐怖,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让我们不要靠近。”柳絮儿不安地看向我。 我眼皮狂跳,瞳孔紧缩起来。 “应该就是他了。”我哑着声音说道。 我左手稍稍握紧了木棍,右手压在腰间的分尸刀上,朝着院子深处走去。 柳絮儿赶紧跟上我,眼中尽是担忧。 我时不时瞟一眼地上的血迹,这就是灰仙刚才走过的路。 很快到了院子尾部,这里还是一排房子,最中央的那个更大,是这里的大殿。 所有屋子,都紧闭着房门。 我顺着血迹看过去,在大殿左侧的房门,底部有一个洞。 显然,灰仙是从那个洞钻进去的。 只不过,那个房门上头还贴了一张符。 那张符很大,覆盖了左右小半张门,并且符很复杂。 外沿的符文盘旋往里,看似就像是笔画拼凑成了一条“龙”形。 内沿,却像是一个人脸。 而那张人脸活灵活现,好似盯着其前方所有人一样! 我脑袋嗡的一下。 人脸符? 这怎么那么眼熟? 我心砰砰砰的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心口蹦出来了。 “你怎么了?不过去吗?” 柳絮儿推了推我…… 我额头上满是汗珠,低声道:“没见有符吗?这符,不一般,是李惊蛰画的,先别过去,你让我看看仔细。” “哦……”柳絮儿点点头。 我盯着人脸符半晌,最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心想着,应该是巧合了。 我虽说看过几次老先生使符,他的符同样很多带着人脸,但比起这一张,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因为这张符太大,太复杂,给人的压迫力也太强了。 这应该就是阴阳先生的共性? 像是道士都用桃木剑,阴阳先生都画差不多的符? 总不可能,那老先生是从这里出去的,他就是李惊蛰? 这差着不说十万八千里,也得有好几千里呢。 我强行压下自己的思绪,镇定了下来。 “絮儿,叫一个太爷,凑近符看看?别让它进去,我看刚才瘸腿断尾巴那位就行。”我同柳絮儿说道。 柳絮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口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些灰仙本来就绕她脚走。 顿时,那个瘸了腿的灰仙到了前边儿。 不过,它居然冲着柳絮儿吱吱叫了几声,一下子就朝着我脚指头窜过来! 尖锐的小眼睛似是带着愤怒,细长的獠牙更是在月光下晃动不已。 我头皮一麻,说了句:“操!你干啥?!” 猛然一缩右脚,我躲过了它一扑,接着我抽起木棍,就朝着它挡去。 柳絮儿紧张地发出一声轻响,那灰仙才顿时停下来动作。 它却还是吱吱叫着,显得很愤怒。 柳絮儿脸白了白,小声道:“灰太爷说……你喊它去送死……刚才它们就是避过了符,给门上打了洞。” 柳絮儿话音刚落,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是,有人吗?” 他刚说完,就嗬嗬的咳嗽了起来,好似风烛残年一般…… 第194章 零正二神先生,廖呈 > 我顿时警觉地盯着房门。 那瘸腿儿灰仙没有再吱吱叫,柳絮儿眼中透着不安。 短暂的几秒钟,我镇定下来…… 有活人不可怕,我就是来找这个先生的,他要是死了,那才是白跑一趟。 只是,门上的符,让我有些惴惴不安。 我总觉得心悸,那符肯定不能正面走过去。 还有,门内那人的脾气咋样?会不会我刚放了他出来,他就要了我性命? 这都是值得担忧和思索的地方。 我思绪落定的时候,那破风箱一般的咳嗽也停下来了。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是此山门坐堂零正二神先生廖呈,还请在外的两位小友,替我撕掉门上符封,我被徒儿关押至此,两位放我出来,我当有重谢。” 我眉心紧蹙,心里暗忖要如何确保符和里头的人都不能伤到我。 否则就算张立琮给我下了毒,我也没办法放他,好歹我还有点儿时间,赶紧去想别的办法解毒。 总好过死在这深山老观中。 我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沉声回应道:“廖老先生,我们正是为你而来,有一位叫做张立琮的出马仙,托我背你出山。” 忽然间,我觉得周遭安静了。 门内不再有任何声音,整个老道观内都安静的落针可闻。 其实,我直接阐明来意,缘由简单。 我想看他知道我的来意之后,是什么态度,甚至,我想知道他和张立琮什么关系。 我能不能带走他…… 万一,他不愿意跟我走呢? 时间安静了十几秒钟。 屋内传出了苍凉,嗟叹的笑声。 “三十一二载,花甲子过半,却还有知晓我的人,此事,倒是令廖某唏嘘。” 而我则在仔仔细细地听他的声音,回忆十观相术的内容。 关于口的部分,其实还有声音的描述。 只是这一部分,我还记得很模糊。 正当我忍不住,想要拿出十观相术,临阵磨刀一下的时候,忽然,脑袋又清明了不少。 我心中默念,夫之有声,如钟鼓之响。器大则声洪,器小则声短。神清则气和,气和则声润,深而圆畅也,神浊则气促,气促则声焦,急而轻嘶也…… 我稍稍松了半口气。 这廖呈老先生的声音,通畅而声润,是神清之相,这就代表,他非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可我又回忆起来另一件事。 就是那老谢…… 他的声音,却是破锣音! 我当时没太注意,因为对十观相术也不够透彻。 破锣之音杀人徒,他居然杀过人! 我正思绪紊乱的时候,那苍老的话音再次说道:“你们是张立琮的弟子? 我定了定神,回答道:“我不是,但我同行的柳姑娘,是他的徒孙。” 这时,我心跳加速了不少。 这先生,果然是认识张立琮的! “徒孙……看来那出马仙另有机缘。”廖呈声音顿了顿,又道:“放我出来吧,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心里又突地一跳。 接连好几句话,我虽然听不出来更多,但从声音上,我足足的能判断,他无杀意,也并不是门上所写的走火入魔了。 他那弟子李惊蛰,看来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盯着门上那张符,我还是放不下警惕。 先生没问题,有问题的便是符。 这符……不好拆啊。 我一时间还是没敢往前,又瞅了一眼那瘸腿灰仙。 结果它眼神尖锐地盯着我,“嗖”地一下,蹿到了柳絮儿的腿后。 让柳絮儿身上的仙家去试探符的打算,显然是完全落空。 得自己去试? 我没这个胆子……主要是不敢赌。 毕竟这段日子,我见识了挺多的符,都足够要命。 因此,我哑着声音说道: “廖先生……你门上这张符,不太好拆,我不敢过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一下子也想清楚了,既然廖呈没问题。 那这符,我为什么要自己破? 他是零正二神的坐堂先生,又是李惊蛰的师父,肯定有办法破符啊!还需要我在这里绞尽脑汁? 只不过,下一刻,廖呈苍老的话音又传了出来。 “我没有办法。” 我愣住了…… 没办法? 堂堂一个山门坐堂的先生,教了弟子,破不了弟子的符? 还没等我开口,叹息的话音再次传出。 “我并不知晓外头符的模样,可我能猜测到,应该是一张人脸符吧?” 我点点头,答道“对!” 廖呈又叹了口气,道:“那就没错了,留下符之人,是我那大弟子,李惊蛰。” 这一次,我还没开口,柳絮儿就小声说道:“可明明是你的弟子,你教的他,为什么破不了他的符?就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头绪啊,你不想教我们破符,是因为,这符是你们的秘传?” 柳絮儿的话,才是一语中的! 不过,廖呈的话音却带着苦笑了。 “秘传?的确是秘传,但并非零正二神,我那弟子,身上还有一门传承,这是他另一道传承中的大符,这才是我无法破符的缘由。” 我额头上又见了汗。 难道,我们就要被这一张符阻隔? 我继续开始苦思冥想,却一时间,还是没想到破解之法。 门内也再没有传出来声音,老道观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不过,这安静让人心头极为煎熬。 又过了几分钟,廖呈再一次开口了。 “你们可知晓,仙人窟?”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 廖呈,怎么会突然提起来仙人窟? 虽然转念一想,我就清楚,这仙人窟是他弄出来的东西,但这地方,能帮我们破符? “附近二气村的村民提过,仙人窟,葬了周围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做好事的商贾,他们说,葬入其中能成仙,这应该是您的手笔吧?”我回答的同时,也顺带夹杂了问询。 “呵呵,很聪明的年轻人,那的确是我布置的葬处。”廖呈回答。 我心头的疑惑更多了,下意识的问了句:“葬在里头,真能成仙?” “登仙之葬,羽化之门,的确有机会,嗯?你不知道羽化登仙?”廖呈的话音顿时变得疑惑无比。 我心突突直跳,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这判断。 可,难道我应该知道? 第195章 小子蒋红河 > “廖先生……您说笑了,这仙人窟的布置,我怎么会知道……”我尴尬的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门内传出声音。 “你不知道羽化登仙,难道你并非阴阳先生?” 我身体又是略僵,不自然道:“阴阳先生,都应该知道?” “阴术先生可以不知道,阳算先生可以不知道,可阴阳先生若是不知道,那学的还是哪门子阴阳术?”廖呈的语气忽然变重了许多。 这语气,就像是那些顽固的老师,遇到了看不懂书,甚至理解不了课本的学生。 我赶紧解释了一句,我不是阴阳先生,我也不是阴术先生,更不是阳算先生,我是学了点儿算命的东西,不过现在还很基础。 廖呈的语气再一次变了,苍老的话音透着惊愕。 “你不是先生?那你怎么走到的山门之前?” “呃……” 他这句话,让我顿时就明白了,果然,这地方的“消失”,和风水有关。 我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是差点儿被困住了,前不是路,后不是路的,可我发现,老道观是沿着腰崖修出来的,风水有障眼法,可那么大的腰崖,没有办法被障掉,我们顺着腰崖走过来的。” “虽然那里布置了一些蜡人,但小子尚算运气好,有惊无险到了山门前。” 又是一次持续了半分钟的安静。 廖呈再开口,声音却变成了复杂的低喃: “腰崖……的确是破绽,无风水术根基,居然误打误撞,走了腰崖……而惊蛰居然在腰崖布置了人点烛,看来,他回来过,双魂归一了吗?” 廖呈的这话,却给了我颇多的疑惑。 那蜡人,叫做人点烛? 还真是尸如其名。 脑袋给装了那么多尸油,又用了烛芯,不正是人点烛吗? 他回来过…… 指的是,人点烛并非李惊蛰当年离开的时候布置。 而是中途布置? 他是事后发现了腰崖是破绽? 还有,双魂归一,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疑惑思索的时候。 廖呈又低喃道:“他回来过,看来,至死不想要我离开,人点烛,死封路,好徒儿。” 从他的语气中,我明显听出了浓郁的伤感和无奈。 迟疑了一下,我说道:“你徒弟说你走火入魔,要将你封死在这里,但你看,我不是来了吗?张立琮想要我带你去找他,这叫什么,这叫天无绝人之路,你刚不是说仙人窟?你先别钻牛角尖了,当务之急是和我说清楚,‘仙人窟’怎么放你出来?” 刚才我们在谈论符。 廖呈却提起了仙人窟。 那肯定是破符之法和仙人窟有关。 廖呈的语气却明显变低了不少,他低语道:“误打误撞,能走上破绽,能走过人点烛,你运气已经很好,仙人窟,你却未必能走过去,惊蛰不会让任何人过去,甚至还防着我……” 我:“……” 皱了皱眉,我语气稍微沉了一些,道:“廖先生,堂堂零正二神的先生,被一个弟子关押了,就这么消极了?刚才你不还想出来吗?要是你真认为出不来,那我走?” 廖呈又沉默了片刻,屋内忽而又传出来了一点儿笑声。 再接着,廖呈语气变得慎重了不少,苍老的话音中,都带着一丝丝的精气。> “或许吧,或许命数使然,或许天不绝我廖呈之路呢?你从这大殿左侧去找,有一个房间,里面有一条暗道,暗道直通腰崖栈道,从栈道走过,便能到仙人窟入口。” “你不懂风水术,或许惊蛰再留下什么布置,也没有用,因为你不会像是其他先生一样去破解。可你还是需要小心,他的思维,和寻常人本就不同。” “当你走进了仙人窟之后,差不多就事成了小半,仙人窟内,应该有九十九具尸身,三十二三年,不过半甲子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羽化,但在穴眼之中,我存放了一枚尸丹,那是生气之根源,你将尸丹取出,再回到这观内,我会教你怎么破符。” 我心头咚咚直跳。 九十九具尸身? 羽化? 尸丹? 前者足够让人惊骇,后者却是我听不明白的东西。 此外,这条路上廖呈并没有做什么布置,危险都是李惊蛰留下来的? 经过我和廖呈的多次交流,我已经肯定,他是绝对没有走火入魔的。 走火入魔的人,等同于完全入了邪路,杀人不眨眼,他这声音是完全清醒的,神清气和。 那为什么,李惊蛰要这样对廖呈? 甚至在门上写他走火入魔。 甚至不让他做好人好事,让那些村民“羽化登仙”? 至少听名字来看,羽化登仙不是坏事,还能让那些葬入其中的人,家人都变得很富裕。 从里到外,廖呈都是个好人。 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人将死,他还给安排好坟…… 那有问题的就是李惊蛰,李惊蛰欺师灭祖? 我思绪很快。 同时我抱了抱拳,冲着那门鞠了一躬,沉声道:“我知道了,廖先生,放心,小子很快回来。” 柳絮儿同我点点头,迈步就要朝着廖呈所说的大殿左侧走去。 我身体一顿,给了她一个停步的眼神。bipaic0 柳絮儿眼中不解。 我又冲着门拜了一下,认认真真地说道:“廖先生,小子这就打算出发,可您也知道,我不会风水术,能过来,实属是微末本事加上侥幸,既然那仙人窟的路上,会有危险,纯靠小子运气,怕是不好用,早晚得出事。你能否给小子几样保命的东西?好让我平安进去,再无恙回来?” 偌大的零正二神山门,肯定不会多穷酸。 那块门,都价值不菲。 还有,我也不是铁头疙瘩,直接就冲上去了栈道。 廖呈是零正二神的坐堂先生,这地方好东西绝对少不了! 我总要拿点儿趁手的,好保命吧? 门内安静了一会儿。 廖呈的话音传了出来:“有道理,倒是我年纪大了,不够仔细。”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都滚动了一下。 心同样砰砰狂跳了起来。 廖呈又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蒋红河。”我双手抱拳,又说道。 “蒋?红河?”廖呈的声音一颤。 第196章 一人拜两师? > “姓蒋……叫红河……” 廖呈若有所思地低声喃喃。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 “没什么问题,这是一个好名字,和我一个故人很像,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廖呈的语气,叹息更重。 没等我说话,廖呈又道:“去吧,大殿右侧第一个房间,你打开之后,三面墙上都有柜子,第一个柜子的第一格,装着一个透明的玉瓶,看看里头金鱼,是否还在。” “再打开最后一个柜子,里头有一条符带,是我那弟子曾练符留下,那两样东西,你应该能用上。” “符可以保命,若是那金鱼还在,你可以找到穴眼,它头所指的方向,就是生气最重之所。” 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被关了三十来年了,养着的鱼还能活着?” “虾须蟹眼金鱼水,那并非普通的金鱼,玉藏阴,水聚气,看似是鱼,其实是一处生气之凝结,没那么容易死亡,况且这观内生机盎然。”廖呈解释道。 我没再多问了,郑重道:“多谢廖先生。” 转身,我径直去了大殿右侧第一个房门前。 推开已经落灰的木门,迈步走入其中,柳絮儿紧跟在我身后。 房间内太久没进人,灰尘很重。 吸气都让我觉得一阵不适。 取出来手电筒照明,果然三面墙上,都有三个木柜。 精致的雕花纹路,还夹杂着一些晦涩古朴的符文。 我径直走向了第一个柜子,将其打开后,果然瞧见在第一格,摆着一个透明的瓶子! 瓶子看起来莹润透明,其中还有半瓶水,一条精致的金鱼在水中静静的地停留着。 “好神奇……也好好看。”柳絮儿怔怔的说道。 我同样觉得很奇异,伸手拿起来了瓶子。 入手的瞬间,这瓶子一点儿都不冰凉,反倒是还带着温热。 里头的水轻微晃动,不过那只金鱼丝毫没有惊怕,依旧平稳地停在水中。 “收了,肯定是个好宝贝。”我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 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放进兜里,正要转身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另外的那些格子。 这一排竖着有三个格子,另外两个格子里头,同样摆着透明的玉瓶,一个瓶子里装着两只小小的河虾,另一个,则是一只趴在瓶底的河蟹。 “虾须蟹眼金鱼水……成套的。”我舔了舔嘴角,盯着那两个瓶子。 “你不会想拿走吧?”柳絮儿不安地问我。 “呃……”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拿,是肯定想拿。 可现在拿,容易出问题。bipaic0 等我们拿下来那道符,要带廖呈走的时候,总是要碰面的,我要是多拿了他的东西,未免不好解释。 因此,我笑了笑,道:“怎么可能,我就是看一眼,这些东西太奇特了,可遇而不可求。” 柳絮儿连连点头,说对。 我又瞥了一下其他的格子,那里头的东西,多是被一些袋子,或者是木盒装起来,倒是瞧不见具体是什么。 我不敢多看。 人是有贪念的,我怕忍不住贪心作祟。 一把关上了柜子门,我走到了最后一个柜子前头。 打开了,里头的东西却让我愣了一下。 我本以为,既然廖呈说了符,那这里头装着的,多是符,法器,各种各样辟邪驱鬼的东西。 可没想到,这柜子里头居然有很多木偶,布人,甚至还有一些叠起来的衣服,看上去那都是孩子的衣物。> 一个拨浪鼓压在衣物最上边儿。 廖呈所说的那条符带在柜子的边缘,大约手臂长短,满满当当都是符。 “奇奇怪怪。” 我伸手将那串符拿进了手中。 低头把弄了一下,这串符约莫百来张,有的看上去很简单,有的又很复杂。 不过最复杂的和那门上的相比,也是天差地远。 看来李惊蛰学符,是突飞猛进…… 我又想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符,不是廖呈所教,是另一道传承,廖呈还准人拜两个师父?那不是给自己留隐患吗? 我晃了晃脑袋,平复下来了思绪。 本来想将符放进兜里,结果符带太长了,拴在腰上倒是刚好。 我又立即将符拴在了腰间。 这样一来,我身上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差不多都撑起来了,还挂着一条带子,拿着根带布条的木棍,真有点儿江湖骗子…… 呸! 我自己揉了揉脸,喃喃道:“分明是走街串巷的先生,怎么会像是骗子?” 柳絮儿一脸奇怪地看着我,问我,现在出发了吗? 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走。” 转身先出了房间,带上门,又稍微后退一些,从大殿下边走过,我还喊了廖呈一声,说东西都拿到了。 略疲惫的嗯声传出。 我和柳絮儿又走向了左侧,开始进门去找。 大概在第五个房间的时候,我瞧见了最里侧的墙体上,是粗糙的岩壁,还有一截栈道的入口。 “看来廖先生的确是年纪大了,都记不清栈道从哪儿上去。”我嘀咕了一句。 我和柳絮儿到了岩壁近前,临上去的时候,我左右四看了一眼。 这房间没什么柜子,墙上却挂着不少画,多是山山水水,还有一些百姓收获谷物的图。 “不会是古董吧?”我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柳絮儿小心地拽了一下我的腰,问我怎么还不走? 我先上了栈道,顺着斜斜的梯子往上走去。 一部分栈道是在室内的,温度还好。 当我们走到房顶位置,穿过瓦片空隙,出了这房子之后,一股冷风从上方席卷而来。 我脖子里头灌进了风,冷得打了个寒噤。 视线往前看,栈道在薄雾隐匿之中,若隐若现。 旁侧冰凉的岩壁,渗透着寒意。 天上的月亮更为幽冷,其上遮挡的云雾是不见了,却多了很多细密的血线…… “血月亮?见鬼了……”我脸色难看。 “血月亮是什么?”柳絮儿问我。 我告诉她,老张叔以前教我,夜黑风高,如果出了血月亮,那代表鬼行遍地,凶魂恶尸作祟,要喝过狗骨酒,头点黑狗血,躺在家里,哪儿都别去,出门,就容易撞鬼。 柳絮儿显然被我的话吓了一跳。 我低声又道:“这地方,死人是挺多,我闹不明白什么是羽化登仙,但仙人窟里头,可足足有九十九具尸体,再加上那些人点烛,一百多号了,也怪不得能招来血月亮……” “尸体……血……”我脸色变了,骂道:“操,那群王八蛋。” 柳絮儿一脸不解,问我谁做了什么了?就成王八蛋了? 第197章 一样的看法 > 我阴沉着脸,问柳絮儿,记不记得刚才的枪响。 她立即点点头,说记得。 我告诉她,仙人窟中九十九具尸身,这些是实打实的陈年老尸,就算它们不是凶尸,可见了血,一样要诈尸的! 刚才我们急着赶路,我没下细多想,现在血月亮都招出来了,恐怕那仙人窟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柳絮儿慌了神,问我那怎么办? 我思索了一会儿,喃喃道:“好像也不是不能办。” “啊?”柳絮儿更不解了。 我微眯着眼睛,说道:“我们过去还得耗上不短的时间,多耗一会儿,争取到天亮。天亮就不闹鬼,不诈尸了,那么多尸体,那群人基本上完蛋了。” “虽说天亮可能找不到廖呈要的东西,但是更安全,而且我们找不到,不代表这玩意儿找不到。” 话语间,我摸出来了那个透明的玉瓶。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里头的金鱼,脑袋正对着仙人窟的方向。 我眼皮微跳,这么远,都开始指路了? 柳絮儿恍然大悟,认真道:“我听你的。” 我收起玉瓶,又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到凌晨三点。 一手持着木棍,我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柳絮儿小步的跟上我。 岩壁并不是一直平的,和我之前推断的一样。 我们走一段路,栈道就会凹陷进入岩壁一段距离。 我很小心,因为廖呈说过,李惊蛰可能在这段路上再布置一些“陷阱”。 不过,这一路上我倒是没遇到别的东西。 几百米的距离,我们用蜗牛爬行一般的速度,走了半个多小时。 栈道的尽头,是一个拐角。 腰崖从上而下被劈开,又往里凹陷。 拐角几个石阶后,就是凹陷的仙人窟…… 年岁太久,石阶上布满了青苔,靠近仙人窟的岩壁,越发的湿润,甚至石头上都有水迹,隐隐发黑。 “离天亮还得一会儿呢……”柳絮儿小声开口。 “等。”我果断地说了一个字。 就算还得一会儿,天亮和天黑,对于尸体都完全不同,即便是这木棍很厉害,可我也不敢赌。 我仔细地侧耳倾听仙人窟里头的响动。 我听力很好,可听了半晌,却没听见任何声音。 “应该都无了。”我舔了舔嘴角,低声喃喃。 轻微的悉嗦声传来。 我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却微变了一下。 几只灰仙趴在了栈道栏杆上,它们的小眼睛通红。 尤其是瘸腿断尾巴那个,两只前脚不停地摩擦着。 不只是如此,柳絮儿腰身和手腕上都分别缠着黑背白腹的细蛇,也就是柳仙。 柳仙同样抬起头,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两个黄鼠狼,站在柳絮儿面前,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仙人窟。 一只狐狸则从柳絮儿左肩探出脑袋,尖细的柳叶眼中,同样透着渴望。 就连平时不现身的白仙,也从柳絮儿右肩探了一点头。> “……”我心头狂跳,不自然地说道:“你控制着这几位太爷太奶一点儿,它们像是等不及要开饭了似的,千万不敢啃里头的尸体,天亮了也不敢啃,晓得了不。” 我是见过灰仙吃尸体的,可把我恶心坏了。 这里的尸体都是廖呈葬的,而且都是好人。 虽然我很多东西不懂,但廖呈说了,那些尸体还没能羽化成功,这就代表他当年的布置还没完成。 吃尸体,会破坏他们的布置,其二,死者为大,我也不能让这几个东西啃了尸身。 我思绪和话音几乎同时落罢。 柳絮儿双手掐出诀法,嘴唇微颤,发出几个声响。 那些家仙几乎同时嘴巴颤动,发出了不同的叫声。 “除了灰太爷太奶想补补身子……其余几位太爷太奶说里头还有另外的宝贝,它们才不吃死人。”柳絮儿双手压至身侧,小声说道。 “呃……另外的宝贝?”我一下子也来了兴趣。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活着的时候,还是少不了它们,几位老前辈,也是这看法?”我又舔了舔嘴角,看它们的眼神都活络了不少。 柳絮儿有些懵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几位太爷太奶有看上的东西,我也不含糊,这一路上,几位帮忙不少,不该动的咱不动,该拿的,也不能少拿。” 站在地上的两只黄鼠狼抬起头来。 其中一只,皮毛完全发白,圆溜溜的眼珠子,透着活泛,甚至有一丝丝欣赏? 另外一只,皮秃噜了一点儿,但这感觉不是皮肤病,是太老了,老的毛都掉了,它直接窜上了我的肩头,盘在了我肩膀上,尾巴轻微晃动着。 柳絮儿明显更傻眼。 她迟疑了一下,道:“不,不好吧……” 地上那白毛黄鼠狼侧头,瞅了一眼柳絮儿,嘴巴发出咔咔的声响。 柳絮儿肩头的狐狸,同样发出轻微的叫声,柳叶眼一眨一眨的。 柳絮儿嘴巴撅起老高,低下头,没说话了。 我笑眯眯地和柳絮儿解释,让她别担心,有我在,没意外,我们总不能光承担风险,没有什么回报吧?况且此行路上还丢了一辆秦六娘的车,总得买回来。 “哦……”柳絮儿应了一声,又极为小声的地说“知道了”。 不过,栏杆上的几只灰仙,却并不是太高兴的模样。 尤其是瘸腿断尾巴那位太爷,它一直瞄着我的脚指头。 “回头,我带你们去开餐,这儿的啃了,咱们可能都吃不到好果子。”我无奈地说了句。 几只灰仙顿时蹿回了柳絮儿腿后,到了我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我这才松了口气。 再之后,就是静静的等时间了。 我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时间过得慢吞吞的,竟有种分秒度日的感觉。 经过一阵短暂的漆黑后,总算有一抹鱼肚白划过天边。 “天亮了!”我长吁一口气,跨步直接往前走去。 这会儿我胆子大了不少,一来是天亮,诈尸肯定停了,二来我身上有只黄鼠狼,这黄二太爷可不是软柿子。 一步上了台阶,再一步跨过了拐角。 正上方是一道裂隙,也就是腰崖似是被劈开的位置。 脚却稳稳当当的踏在实地上。 这凹陷之处呈现一个弧形似的往里,不过越往里越小。 凹陷的山壁尽头是一道门。 门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第198章 全员覆没 > “有人……是尸体吗?”柳絮儿警惕的问询。 “是尸体也天亮了,看这样子,不像是这里的尸体……”我回答了一句,便往里走去。 到了那门前头,我心头便一紧。 因为门边坐着的人,穿着一身村民的衣服,头顶上却贴着一张符。 那张符只能看到背面侵染的墨痕,瞧不见符本身的模样。 “是村民。”柳絮儿咬了咬下唇。 我又看了门一眼,心头多了几分阴霾。 “门上有符,挡着外人进入,这村民被用做了探路的炮灰,应该是他扯了符。”我分析道。 “是那姐姐的男人,还是村长的儿子?”柳絮儿又不安的问。 我迟疑了片刻,说不知道,可现在也不好碰,等会儿出来看看? 柳絮儿点点头。 我探手推在了门上,稍微一用力,门缓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暖意。 我和柳絮儿前后走入门内,那只白毛黄皮子则在我们脚下跟着。 这是一个更为密闭的空间。 “葫芦?”我本能的喃喃。 “什么葫芦?”柳絮儿疑惑的问我。 我说:”你没觉得,我们刚才进来的山洞,是一个更大的葫芦屁股,门是葫芦中间那个腰,这里头,是葫芦上面那个地儿?” “真有一点点像。”柳絮儿立即点了点头。 我屏住呼吸,四扫眼前瞧见的一切。 这整个弧形的石室并没有多大,最多几十平米。 光源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来的,晦暗中,又有些白茫茫。 石室中是密密麻麻的棺材。 一个棺材接着一个,大小刚好是容纳一具尸体。 “血……” 柳絮儿又不安的喊了一句,她指着石室左边。 我立刻投过去了视线。 棺材一排一排的摆放着,两排棺材中,又有小径,左边一排棺材上,的确有不少血迹,显得触目惊心。 “都开枪了,有血正常。”我低声回答,慎重的迈步往前走去。 到了那排棺材前头,我才发现,这里一连有六口棺材,全都沾着血迹。。 其余的棺材都是紧闭着的,这六口看起来打开过。 这地方就那么大,一眼都看完了,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 门口坐着一个村民尸体。 那至少还有两个村民,外加一行“地质勘探”的人。 我心跳加快了不少。 难道…… 他们弄得尸体诈尸了,被拖进棺材里头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我不想开棺材的。 至少,不想开这六口带血的。 可想着村长的嘱托,他算是帮了忙,还有那妇女…… 思绪至此,我拔出来了分尸刀,用刀尖撬开了身边那棺材的盖子。 这是木棺,还很薄,盖子轻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入目的景象,却让我心头一寒。 那是一具干尸,干尸穿着严密防护的登山服,可整张脸却是皮包骨头。 他双眼瞪得很大,眼球往里凹陷,整张脸都扭曲着,看起来死的很痛苦。 柳絮儿捂着嘴巴,小声道:“是那群人?” “嗯。”我点点头。 本身葬在这里的人,都是年纪八十岁以上的,那都是些老家伙了。 这尸体那么年轻,又穿着现代的衣服,肯定就是那群地质勘探的人……> “死的有点惨,被吸干了一样。”我忍不住眼皮跳动了几下。 “那棺材里头的尸体呢?”柳絮儿又问道。 我用刀尖戳了戳这干尸,努了努嘴,道:“他压着咯。” “哦……”柳絮儿神色却低落了不少,看向了其它几口棺材。 我怔了一下,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我弯腰,开始掀开其它五口棺材的盖子。 确保了没危险,就没必要用分尸刀了,我还怕刀刃豁口了。 当这几口棺材被打开后,里头无一例外,都是一具干尸…… 一共四个穿着登山服的人,另外两具干尸穿着村民的衣服。 柳絮儿更沉默了,眼眶隐隐泛红。 我同样没说话,瞧着那两具村民干尸。 现在还差不多能看出来,一个二十来岁,模样和村长的挺像,这是村长儿子,另一个三十来岁出头,显然就是妇女的丈夫,陶钧…… 我叹了口气,说他们命不好,让柳絮儿别伤感了,我们也没办法的事儿,只能将他们尸体带出去,或许再找上几件财物交给村长和那妇女,算是因果有报,人没白死。 柳絮儿勉强点点头。 她去拉陶钧的尸体,我同样一弯腰,就将村长儿子的干尸拽了出来。 其他的尸体,我就不想管了。 这些亡命徒,害人不浅,死在这里,就是报应! 他们也是异想天开,我和柳絮儿都不敢冒冒失失的进这仙人窟,他们这样进来,不就是找死吗? 只不过,拉开这两具干尸后的一幕,让我和柳絮儿瞬间屏住了呼吸。 棺材底部,还各有一具尸体。 这倒是正常,我之前就推断了,尸身在最底下。 不正常的是,这两具尸体很充盈,骨肉丰满…… 让寻常人来看,就是死后栩栩如生,在我来看,这叫做生机盎然! 肉润而丰,藏骨不露,这分明还是活人啊! 甚至,他们胸口缓缓的起伏着,这是呼吸…… “活尸……又和活尸不一样……见鬼了……”我声音都干哑了。 再仔细观察尸体,我才发现,他们的脸上,居然还有一点点绒羽。 这可不是黑煞,血煞那些绒毛,而是白色的羽毛。 不过,这些白色绒羽的根部,又像是侵染了一丝丝的黑! “羽化……就是长羽毛,真他娘的邪门,死了又没死,这比活尸的气多多了……”我又吞咽了一口唾沫。 其它几口棺材还好,这两个长绒羽的尸体,让我看的一直起鸡皮疙瘩。 尤其是他们的嘴巴殷红,像是刚吸了血一样,更是让我不舒服。 我拉过两个棺材盖子,将其盖上。 “把尸丹找出来,我们就走。” 这会儿,我找财物的心思都没了。 因为这里的尸体太邪门了…… 我有点儿怕…… “好。”柳絮儿也显得很紧张,赶紧点点头。 我别上了分尸刀,又摸出来了那个透明的玉瓶。 这时,玉瓶里头的金鱼正在胡乱的撞着瓶壁。 这一下看的我傻了眼。 时间放长了,这鱼脑袋给放傻了?可刚才它都没这样啊? 我刚想到这里,那金鱼忽然又开始稳定了下来,它尾巴摆动了两下,脑袋正对着北方! “我就说,毕竟是阴阳先生的东西……” 我松了口气,往前迈步。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嘎吱!”一声轻响! 还有一声似是艰难的喘息。 我脑袋顿时一嗡! 第199章 白日诈尸 > “你喘气儿了?”我眼皮狂跳,侧头问了柳絮儿。 柳絮儿就紧跟在我身边,她立马用力摇了摇头。 可我却发现,趴在我脖子上那只黄鼠狼,外加柳絮儿脖子上的狐狸,已经扭头看向我们身后了。 包括地上那只白毛黄鼠狼,同样盯着后方,嘴巴一颤一颤,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 这大白天的,诈尸? 我并没有侥幸的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可以听错,仙家不会。新笔趣阁 转过身,我警惕地盯着后方那几口打开的棺材。 颠覆我认知的一幕发生了…… 那两口被我们拉出来村民尸体的棺材中,不停的发出“嘎吱”的轻响。 接着…… 两具尸体缓慢的挺立了起来。 在棺材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它们立起来了以后,脸上那些支棱着的绒羽,就让人觉得脸皮麻麻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无血苍白的皮肤和那些绒羽相交的位置,又有一丝丝黑色的细线。 尤其是它们的眼睛,睁开了。 泛白的眼珠子,就像是死鱼眼睛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和柳絮儿。 我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可这大白天的啊…… 真他娘诈尸了?! 我的手,骤然就落在了腰间的分尸刀上。 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心态,我毫不犹豫,踏前一步,一刀朝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脖子上斩去! 我速度飞快,一刀斩中了脖颈。 沉闷的声响,就像是钝刀落在了死猪肉上,我不但没斩进去,反倒是因为它的皮太坚硬,刀险些滑落。 我死死握紧刀柄,虎口却一阵麻痛。 再一次扬起分尸刀,我没有再斩,而是稍微后退一步,接着我手调整了一点距离,斜着往下一扎! 我这是要扎它眼珠。 斩不断脖子,我就要一刀穿头,这才能诛魂! 说时迟,那时快,那具尸体胸口的起伏忽然变强了很多我,它双臂骤然朝着面前一拍! 啪的一声,它手掌狠狠击中了分尸刀身,将其死死压住。 它这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我觉得分尸刀就像是被钢钎夹住了似的,半寸不能移动了…… 簌簌几声轻响,几支香插入了地面。 柳絮儿纵身一跃,原地跳起,比我肩头还高。 她双腿狠狠一蹬,刚好蹬在了分尸刀的刀柄尾端! 只听“咔嚓”一声,分尸刀刺进了那尸体的眼眶中! 尸体猛然倒下,分尸刀也因此被带着从我手中脱离而出…… 我脸色铁青,迈步上前,想将分尸刀拔出来。 可另一具尸体,却双臂绷直,猛然朝着我胸前一甩! 它手指尖的指甲,少说得有两三公分,白中泛黑! 我陡然停步,往后退了两三步。 这期间,柳絮儿落地,身体骤然匍匐往前,她身材娇小,再加上刻意匍匐,刚好在那尸体挥出手臂的下方。 眨眼间,柳絮儿就到了那尸体的腹部前方,她双掌飞速击出,尸体猛然一下倒飞而起,重重的倒在了之前那具尸体旁边…… 柳絮儿缓缓起身,腰肢微微弯曲,这动作就像是动物似的。 我立即明白,她这是请仙家上身了。 眼见那两具尸体几乎要同时起身。 分尸刀只是刺在之前那个尸体的眼眶上,并没有给它造成多大伤害。 我快步往前,手中的木棍朝着前方一挥!> 布条颤动之间,木棍分别击中了它们的头顶! 他们刚好立起来了上半身,一下子就僵住。 我另一只手快速在腰间摸出两根铜箭! 其中一根还粘腻无比,满是尸油! 我毫不犹豫地将一根铜箭插进了第一具尸体的另一只眼睛。 扑哧一下,铜箭毫无阻碍的插了进去。 它本来还要动,一下子却不动弹了…… 紧跟着,我将另一个根铜箭又刺进了第二具尸体的眼眶中…… 它同样瞬间被定住! 我心砰砰砰的狂跳,差一点儿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这地方,是真的邪门。”我哑着声音骂了一句。 “是很怪异。”柳絮儿还是伛偻着腰,她黑色的长发一部分耷拉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 “要不……你先请身上的太爷太奶下去?尸体被定住了,你这模样,趴下去活像是贞子……怪吓人的。”我脸皮抽搐了一下,和柳絮儿说道。 “贞子?你朋友吗?”柳絮儿侧头,奇怪的问我。 我心又是猛地一跳。 这时候,柳絮儿的耳朵似乎圆了一点儿,脸也圆圆的,本身桃花眼已经很大,现在显得更大。 给人的直观感觉,是黄鼠狼上了她的身! 再看她肩头,之前的狐狸不见了,那只地上的黄鼠狼此刻在它肩膀上趴着。 “呃……不是我朋友。”我正解释。 柳絮儿忽然打断我,说这地方不安全,大白天都诈尸,我们得赶紧走,胡二太爷在她身上,这样有个保障。 我心想着也是,安全和观感上,明显是安全重要。 警觉地盯着那两具算是坐在地上的尸身,又看了一眼另外四口带血的棺材。 我摸出来了透明玉瓶。 金鱼还是正对着北方。 我先一把抽下来了分尸刀,转身就朝着北边走去,我嘀咕了一句:“应该是它们抱着两个村民吸,我们将尸体拉起来了,弄成了这样?还好,没碰别的。” 柳絮儿紧跟在我身旁,一言不发。 说真的,她这样子着实有点儿瘆人。 这石室虽然不大,但棺材排列的太多了。 正北边,中间还有五列棺材,绕着走,还得走好一会儿。 我又不敢踩着棺材过去,万一那里头也诈尸,我和柳絮儿就得交代在这里。 同时我又想到一个点。 这里大白天都会诈尸,是因为,这里不见天日,外加上尸体太多,形成了类似尸村鬼地一般的地方? 就好比上次马宝义将髻娘村,就几乎弄成了不见天日的尸村鬼地…… 思绪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正北方。 这地方没有棺材了,只是一面弯曲的岩壁。 金鱼稍微调转了一点儿方向,又冲着岩壁的右边儿。 我往右边儿挪了两步,金鱼便正对着岩壁。 我皱了皱眉头,伸手摸在了岩壁上。 “尸丹,说是丹,肯定是珠子,这儿是块石头墙……珠子在哪儿?” 我手仔细的在岩壁上摸索着,接着我又敲击了两下,发现这下边儿,是空心…… 我顿时屏住了呼吸,取出来一颗透骨钉,缓缓的在墙上划拉! 很快,我便找到了一丝很细的缝隙。 毫不犹豫,我用透骨钉压了进去,接着用力一撬! 这期间,我却觉得怪怪的,有股芒刺在背的感觉。 又有尸体要诈尸了? 我没回头,动作快了很多,也用力了很多! 得赶紧将尸丹拿到手,退出去! 第200章 还有个活人 > “喀嚓”一声! 岩壁被我撬起来了一小块儿。 巴掌大小的空间中,放着个木盒。 我心脏砰砰直跳,伸手将木盒拿了出来,下意识地将其打开。 灰色的绢布上,躺着一枚白色的珠子,莹白温润的光泽,好似玉石一般。 我赶紧将木盒盖上,塞进兜里。 “走!”我低声说完,就拉起柳絮儿,快步朝着门那边走去。 不过走到半截,柳絮儿就小声提醒我还有村民的尸体呢。 我面色一僵,这才调转了一下方向,回到那两具村民尸体旁边。 我和柳絮儿分别背起来了一具尸身。 可就在这时,我肩头的那秃毛黄鼠狼,忽然发出咔咔的声响,格外的急促。 柳絮儿迅速扭头看向北侧,眼中格外警觉。 我低声又道:“先走,拢共三根铜箭,只剩下一根了,这里的尸体不好斗。” 其实,刚才我就感觉到有问题了,加快速度要离开,没想到仙家和柳絮儿也发现问题所在。 “黄二太爷和黄二太奶说,这里有个人。”柳絮儿警惕无比地说道。 “人?”我脸色再变,脑中飞快思索。 这仙人窟中,居然还有人? 村民拢共五人,路上死了两个,这里死了三个,所以不可能是村民了。 那这群亡命徒,并没有死绝? 是躲藏在了某处,还是正被一口尸体抱着,在濒死之际? 思绪瞬间落定,我快速说道:“走,不管他!”。 现在要管,就要耽误时间,而我已经觉得,这仙人窟有些不对劲了。 气息变得冷了不少,冷的让人要发抖。 这可能和我拿走了尸丹有关。 柳絮儿又警觉地扫了一眼北侧,才跟着我一起往仙人窟外走去。 我们很快到了门前,拉开门出来,又疾步朝着这弧形的洞外走。 到了栈道之前,刺目的阳光照射在脸上,极为熨烫,让人精神都恢复了不少。 柳絮儿恢复了正常的身形体态,那只白毛黄鼠狼已经藏进她后背的衣服里。 我心想,得亏柳絮儿娇小,这些仙家躲在她身上,才显不出臃肿怪异。 同时,我松了一大口气。 站在阳光下,是不可能有尸村鬼地这样的存在了,自不用担心那些尸体诈尸。 可往后看了一眼门,我还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还是有点儿不对劲……”我低声喃喃。 尸体还没诈尸,又在阳光下,我不可能因为那些尸体害怕。 “那里头的人,有问题。”我额头上逐渐冒了汗。 柳絮儿犹疑了一下,问我那怎么办,不可能进去和他动手,里头的尸体一旦诈尸,太可怕了。 我微眯着眼睛,低头思索。 石门上没锁,我想加个门阀也不行。 要是那里头的人没被尸体抱住,只是藏在了某处,躲过了昨晚上的危险。 这会儿又运气好,里头的尸体没诈尸,或者没发现他,恐怕他等一会就能出来。> 这条栈道直通老道观,他若是跟出来,这必定是隐患! 绞尽脑汁的想了半晌,我还是没想到好办法。 有一个笨办法,就是在这里耗着,等那人出来的一瞬间就动手。 他如果没被尸体抱着,肯定会逃出来。 可这方法太耽误时间,我已经拿到了尸丹,回去就能放廖呈出来。 而且,那人的本事应该不弱,昨晚的人都死了,他却能藏身活下来,万一他刚才没现身,是忌惮仙人窟中的尸体,等他出来,我和柳絮儿不是对手呢? 这不就是等着给人上菜…… “咱们走。”我哑着声音又道。 “啊?直接走了吗?”柳絮儿明显不解。 我点点头,示意她边走边说,便侧身走向了栈道。 走出去几步路之后,我才告诉柳絮儿,等我们回到老道观,在那栈道和房间入口的地方,她先留下柳仙,以防万一。 如果那人活着出来,甚至跟到老道观了,就让柳仙咬他一口,他要是真能跟上来,肯定是疲于奔命,再加上柳仙好藏匿,很难躲闪。 柳絮儿这才恍然大悟,用力点点头,说好。 我脚下的速度很快,阳光有点儿大,晒得久了,再加上一晚上没睡觉,我有点儿头晕。 走了半截路,我停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来吃的喝的,给柳絮儿分了。 柳絮儿显然也饿了,接过去之后,快速吃了起来。 我吃了几口,又拿出来一点儿吃的,放在了地上。 可我肩头的那秃毛黄鼠狼没反应。 柳絮儿身上别的仙家也没出来。 柳絮儿愣了一下,才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可它们不吃这些饼干,需要的时候,太爷太奶会自己去觅食的。” “呃……行吧。”我耸了耸肩,本来想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可又有点儿脏,只好作罢。 吃完喝完,精神头好了不少,我们继续往下走。 等到了栈道尽头,老道观房顶的时候,柳絮儿放下来了两条柳仙,它们分别藏匿在栈道的扶手底下,是完全看不见踪影的。 等下了栈道,到了房间里,先放下了村民的尸体。 再瞅着墙上挂着那些字画,我又有些唏嘘和不甘,还回头瞅了一眼栈道。 柳絮儿问我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我叹了口气,说走的匆忙,那些尸体过于凶,还有那个人的隐患,让我们都没摸上两件宝贝,我空跑一趟倒还好,几位太爷太奶,却没个回报。 柳絮儿:“……” 可就在这时,我肩头上的秃毛黄皮子,忽然发出咔咔的轻声。 “黄二太爷,你说啥?”我下意识问了句。 当然,我是听不懂的,目光又投向了柳絮儿。 柳絮儿却身体一僵,眉头紧皱,忽然说了句:“不行!” 我一愣,不行?这黄鼠狼说了什么? 正当我要继续问柳絮儿的时候,她低下头,匆匆说道:“先问廖先生怎么能出来,别夜长梦多,我觉得可以趁着天亮,咱们尽快离开。” 我没多问了。 转念一想,可能是黄鼠狼想找机会回去仙人窟?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可能了。 我和柳絮儿转身出了房间,来到了大殿前头,不过我们依旧没敢走到符前,而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之前的位置。 还没等我开口,屋内就传来了咳嗽声。 “回来了?东西,拿到了吗?”廖呈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和迫切。 第201章 含丹之痛,神浊则气促 > 我定了定神,摸出来了那木盒。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阳光照射下,木盒的顶端,居然生出了一丝嫩芽。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死不了的不只是金鱼,还有木头?” 晃了晃脑袋,我深吸一口气道:“拿来了。” “呵呵,那并非普通的木头,栗木藏生,那盒子是一截百年栗木心。”廖呈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小子听不太懂……不过廖先生,我应该怎么放你出来?”我认真问道。 廖呈话音随后传出。 “将那尸丹含在口中,可能你会有一些不适,但那是生气灌体,一定要忍耐住,这也是你的机缘,然后你直接走到门前,掀开那张符即可,庞大生气会保护你的身体,你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可掀开符的一瞬间,你就要将尸丹吐出来,贪多嚼不烂,生气太重,会物极必反。” 呃…… 我打开了木盒,盯着那枚鸽子蛋大小的圆珠。 尸丹…… 含在嘴巴里头…… 这么圆溜溜的东西,我吞下去了咋整? 还有,狗宝牛黄,我是看了不少科普,丹可不是“丹”。 说是尸丹,肯定是尸体身上的东西,我有点儿犯恶心。 一时间,我没动弹。 站了得有两三分钟,屋内又传出廖呈的话音。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倒也没啥……就是……廖先生,万一我不小心吞下去了……会咋样?”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不能吞。”廖呈语气沉了几分。 “小子知道了……”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事儿不干也得干,其实,要是这里多个人,我指不定得让那人来做。 虽说柳絮儿在身边,但我总不能拿柳絮儿去冒险。 我将木棍夹在腰间,单手拿着木盒,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拿出尸丹,将其送入口中。 入口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的是一股温润的气流,从嘴巴里贯穿了全身…… 那瞬间的舒服,让人忍不住想叹息出来。 甚至嗓子眼一开,都要将尸丹吞进去。 脖子忽然一紧,我肩头的秃毛黄鼠狼,似是死死缠住了我脖颈。 我这才陡然惊醒…… 差一点儿,我就真把尸丹吞了。 我唔囔的说了句:“谢……谢过胡二太爷。” 迈步,我朝着门前走去! 说实在的,我是有点儿胆怯,可身上这股暖意,给了我很大的底气。 还有廖呈,被锁了三十二三年,他不想出来? 张立琮那黑老太太说的话挺准。 多方面缘由下,才让我直接铤而走险。 转瞬间,我就到了门前,可当我要抬起手来的瞬间,身上的暖意,忽而变成了刺痛。 就像是输液的时候,液体的流速太快。 我感觉手背,胳膊,腿,脖子…… 甚至是脸上的血管,都快要被撑破了…… 疼痛让我一声闷哼! 我一手死死握着木棍,撑着才没倒下。 一下子我就明白,廖呈先说了好处,又说了物极必反的缘由。 这东西含一会儿,都快要命了。 吞下去,那就没命了…… 强忍着剧痛,我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门上那道符。 要将其撕下来的瞬间,我脑袋仿若遭到重锤,心口又宛若被刺了一刀……> 符中的人脸严厉地盯着我,我耳边嗡嗡作响,似是它再喊我退。 人脸边缘的那似是龙的符文,更在我眼中旋转起来,似是要化作一把利剑,再给我致命一击! 符的伤害,却好似和尸丹要将我撑爆的疼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眼中一狠,哗啦一下,将符扯下! 符落下的瞬间,我大喜过望,张口,“噗!”的一下将尸丹吐了出来。 我一只手攥住符,另一只手立即松开木棍,将尸丹接住。 木棍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趔趄后退两步,感觉头疼欲裂,整个人脸上都是暖流…… 我粗重的喘息着,低头一看,手中的符皱巴巴的,好似撕下来之后,它就快要废掉。 另一手的尸丹,还是莹润如玉。 可我本能就多了一丝惧怕。 将符扔在了地上,我快速将尸丹装进木盒里头,塞入了怀中。 脸上的暖流太多了,甚至有些渗进了眼珠里头,让我眼前看到的东西,开始泛红。 身后,传来柳絮儿惊慌的喊声。 “你的脸……” 我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 手再放下来,我脸色骤变。 因为我手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我的脸在流血! 我“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真把身体都要撑开了?再多几秒钟,我是不是就得暴毙而亡?! 一时间,我心头全然是后怕。 对那廖呈之前升起的放心,瞬间就成了忌惮和惊惧。 他肯定是知道这个结果和风险…… 拿我的命,给他开门?! “小兄弟……符落了……你进来,还差一步。” 廖呈的话音再次传出,而且这距离很近了,感觉就像是在我耳边一样。 我身体一颤的同时,心头也开始颤抖和犹豫。 除了符,居然还差一步? 刚才给廖呈当了枪使,我差点儿送命…… 下一步,不会还有张符吧? 站在门前,我没动,额头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珠,一直在往外冒。 “小兄弟,你怎么不进来?”廖呈的话音,显得极为恳切。 “我身上还有一道铁链要打开,你得给我一样利器。你救我脱困,我必定会与你一场机缘。” “你还在犹豫什么?”廖呈的话更为迫切。 可这迫切中,我却听出来一丝丝的嘶声,还有蛊惑。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恐怕在这种蛊惑之下,已经冲出去了! 可此刻的我,却只感到心惊胆颤。 因为,这嘶声,可和声润完全不同! 我之前相信廖呈,就是因为十观相术中,他的声音没问题。 现在,他差点儿让我送命,还有这嘶声……刚好吻合了十观相术所描述。 神浊则气促,气促则声焦急而轻嘶也! 廖呈声音轻嘶,这就代表他神浊…… 神浊,那就是还在走火入魔! 他居然在走火入魔和清醒之间徘徊。 显然,之前他是清醒的,现在要能出来了,就控制不住神志…… 我要是这会儿进去,恐怕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第202章 睥睨阴阳界,难道你不想吗? > 想清楚这些,我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柳絮儿快步上前,一把搀扶住了我胳膊。 脸上一阵麻痒,我扭头瞅了一眼,居然是那秃毛黄鼠狼在舔舐我脸上的血液。 这时,柳絮儿身上剩下的一条黑背白腹柳仙,以及白毛黄鼠狼,白毛狐狸和刺猬,居然都从她身上钻出来,爬上了我的身体,一起舔血。 地上有几滴血,那几只灰仙也在疯狂舔着地面。 柳絮儿被吓了一跳,她口中发出急促尖锐的声响,瞬间,那些家仙又回到了她身上。 包括我脖子上的秃毛黄鼠狼都回去了…… 我打了个寒噤,喘着粗气盯着房门。 “怎么不进去……”柳絮儿疑惑之余,面上犹有不安。 我没说话,却微微摇摇头。 显然,柳絮儿看出了我脸上的警惕。 她紧闭着嘴唇,不开口了。 这一切都在几秒钟内发生。 廖呈又嗬嗬地咳嗽了几声,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更为蛊惑: “为什么后退?尸丹不会伤害你,短暂的难受,会给你很多好处,进来,给我一柄刀。” “张立琮让你来找我,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当年见到他,我就心有所感,告知他,如果有缘,可在他临死之前,给他生机,我不止可以给他生机,甚至可以给你很多东西。” “你还不会阴阳术,阳算不也才刚入门吗,我可以让你成为零正二神的阴阳先生,专攻生气之阴阳术,从此睥睨阴阳界!” “你之姓氏,和我的一位故人相同,这也是你我之缘分,是命数驱使。” “蒋红河,难道你不想吗?” 轻微的脚步声夹杂着话音,朝着门口接近。 我脸色再变,又后退了两步! 脚步骤然停下来了。 廖呈应该距离门还有一段距离。 柳絮儿搀扶着我,惶然不安地看着门。 周遭变得极为安静。 我盯着门,呼吸愈发粗重…… 耳边在嗡嗡作响。 廖呈不只是话音,就连气息中都带着蛊惑和引诱,让人本能想要往前。 先是张立琮的条件,我能完成。 还有,他可以让我成为阴阳先生…… 要不是我有老先生给的传承,说不定我真就被引诱了…… 思绪落定,我嘴皮抽搐了一下,说道:“想是想,但小命更重要,对不对,廖先生?” 安静又一次持续。 几秒钟后,廖呈幽幽说道:“你以为,我想杀你?你帮我脱困,因果加身,若是我杀了你,就是恩将仇报。天不容我。” 即便是廖呈这样说,可我依旧不敢上前。 我弯腰捡起来了棍子,晃晃悠悠地又往后退了几步,到了之前的位置。 距离更远了,我稍微松口气了。 心想着还好,除了这张符,还有一个东西束缚了廖呈。 可我又有些想骂娘…… 我好端端救他,他拿我当枪使。 还有他走火入魔……让人不敢接近。 这样一来,我们几天时间,全给浪费了。 等离开了这山,我还得想办法解毒。c0 “你能解毒吗?”我问了问柳絮儿。 “你中毒了?”柳絮儿更紧张了。> 她摸出一条手帕,又拿出来矿泉水浸湿,要帮我擦脸上的血迹。 我接过来擦了擦。 脸上没流血了,应该是刚才皮肤被撑破的血,好歹没毁容。 我才和柳絮儿解释,是张立琮用柳仙给我下的蛇毒。 柳絮儿脸色微变,蹙眉道:“不一定,得看看那毒到底多深”。 就在这时,屋内又传出了廖呈的声音。 “毒,很简单,我能帮你解,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不会……” 没等廖呈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说:“廖先生,骗个真不懂行的人,或者骗之前的我,我还真信了,可我听出你声音的不对劲了,我差点儿坏了李惊蛰的事,好在他有后手准备,你还是出不来,等会儿我就离开老道观,您保重。” 说完,我又给了柳絮儿一个眼神。 柳絮儿抿着嘴,低声说:“真走?” “不走,我怕被他啃了……我还寻摸着,他这些年,待在里头吃什么喝什么呢……”我嘴角抽搐地说道。 “好,我会努力帮你解毒,如果不行,我去求观主。”柳絮儿认真说道。 我其实还想说,求张立琮就算了,那老王八能解毒,我信了他的邪。 可我这样说,肯定伤柳絮儿的心。 因此我回答说好,出去了再考虑解毒的事儿。 转身,我撑着棍子,又让柳絮儿搀扶着,朝右侧的房门走去。 推门之前,我瞅了一眼腰上的符串,心想着,我浪费了,明明有符,但我还不熟稔,情急之下用了消耗品的铜箭。 不过还好,能留着点儿符,说不定别的地方能用上。 思绪间,我一把推开了那房门。 柳絮儿有点儿不安,问我想做什么? 我咧嘴笑了笑,说死人的东西,一样没拿,但我们不能白跑一趟。 廖呈不客气,拿我的命不当命看,我也没必要和他客气了不是? 况且,几位太爷太奶也不能空手而归。 柳絮儿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我没多问,差不多能猜到,柳絮儿大概不想让我拿。 迈步进了房内,走到了第一个柜子前头,我打开了之后,没有直接去拿虾须蟹眼的瓶子。 放下来背包,我将里头吃的都倒了出来。 “你帮我带着幽女,这些东西搞不好辟邪的。”我又拿出来蒋幽女的尸身,让柳絮儿装在她的背包里。 我们进山出山用不了多久,柳絮儿背包的食物够了,况且,我们还会回村子。 实在不行,山上能抓个野鸡野兔的,吃了也没事,这叫做紧急避险。 柳絮儿接过蒋幽女的尸身,小心翼翼将其放进了背包一侧。 我毫不客气地拿出来了虾须蟹眼的瓶子,装在了背包的两个耳包里头。 接着我又拿出来旁边格子的一个木盒,打开之后,里头居然是一块圆圆的罗盘。 我见过罗盘数次,包括杨通会的腰间,沈髻的杨公盘。 这块罗盘比杨通会的强多了,看上去,和沈髻的倒是不分上下。 “收了。”我将其装进背包里,又拿出来了另一个木盒。 这第一个柜子,大概有六个木盒子。 我打开第二个木盒,手却哆嗦了一下。 因为这盒子里,装着一颗头。 纯纯的,皮肤完全暗青色的头,头顶贴着一张晦涩复杂的符。 “简直是有毒……”我啪的一下关上了木盒,将其塞回格子。 拿第三个盒子的时候,我谨慎了一些,缓缓将其打开。 这盒子里头,装着一本线装书。 看清书封上的字,我心都快从嗓子眼迸出来了!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强忍着心跳道:“絮儿,咱们发了……” 第203章 大获丰收 > 柳絮儿凑近了些许,我拿出来了那本线装书。 从文字的排列和材质沉淀的岁月感,可以看出,这书应该有些年头了。 廖呈都在这里被关了三十多年,这书的年头肯定比三十年还要多得多。 零正二神的正楷大字,写在书封之上。 “不……不敢拿这个吧?”柳絮儿话音都干哑了不少。 我呼吸愈发地急促粗重。 这是零正二神山门的传承…… 恐怕是这老道观中最珍贵的东西。 它绝对很重要,还很强,否则廖呈不会用它来诱惑我。 廖呈想要我命来救他,现在他没忽悠成功,那我拿走这些东西,也算是礼尚往来。 只不过,这其中又有一些隐患…… 廖呈可能不会被困太久了,毕竟我破掉了符,李惊蛰再有后手,他也有可能出来。 除非我能再封门一次,可以减少一些隐患。 可……隐患不只是这一个。 还有李惊蛰。 他如果回来,发现书不见了,那他恐怕就会追杀我。 一时间,我额头上汗珠直冒,更是犹豫不决。 “咱们拿点儿别的,已经不少了,书不敢拿,传承这东西,真不敢乱碰。”柳絮儿拉了拉我袖子。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将书放回了木盒子里。 柳絮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我将木盒子盖好,连盒子一起,全放进了背包中。 这木盒顿时就占据了四分之一的位置。 柳絮儿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我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微眯着眼睛说道:“是,危险是有,但我想了想,别的都拿了,肯定也不是简单的物件,虾须蟹眼金鱼水,光凭这金鱼,都是奇物,廖呈能出来,肯定得追我,他那弟子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 “索性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了,我还给他留半毛钱东西,那就不是我蒋红河了。” “况且,拿了这书,说不定我天赋异禀,学完了,能制衡他们呢?” 话音至此,我舔了舔嘴角,又道:“要害人,就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代价!” 柳絮儿木讷地看着我,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另外三个木盒我一股脑全打开了。 不过,盒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刚想着,难道被人捷足先登? 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可能在廖呈身上,也有可能在李惊蛰身上。 我要去打开第二个柜子。 可这柜子上头有一把锁,锁头上刻着符。 我们走过路过已经两遍,靠着柜子都很近,没出什么事儿。 这符,应该只是护着东西的? “絮儿,你帮我拿下棍子。”我将木棍递给了柳絮儿。 “哦……”柳絮儿接入手中。 我拿出来最粗的一根透骨钉,穿在了锁头中,一头抵着柜门,借力狠狠一撬。 我忽然觉得头顶上方,囟门的位置遭受了重击! 好似脑子都快被扯出来了…… 我闷哼一声,才反应过来,那可不是脑子,是我的魂魄?! 我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动作,疼痛让我眼睛发红,那股魂魄被扯出的感觉,更让我脑袋有点儿懵,站不太稳。 “你怎么了……打不开吗?”柳絮儿小心翼翼地问我。 她没有来尝试,自然不知道我受的影响。 “不是打不开,是有点儿麻烦。”我低声回答。 我有点儿不甘心。 这柜子这么严密的被护着,里头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可开柜子,要抽魂魄…… 我没把握能在魂魄被抽出来之前,将锁破坏掉。 想到这里,我喃喃道:“破坏……不只是撬锁……” 我一手握着锁头,立马用透骨钉的尖端,要去划破符文。 符都花了,还能有用? 结果钉子刚落下,我又是一声闷哼。 这一次,我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似是扣着我脑门,要将我头盖骨都掀开了…… 手一颤,松开了锁,钉子落了地。 我蹬蹬蹬的后退数步,柳絮儿一把搀扶住了我。 她脸上都是惊慌。 “别开锁了……这锁有问题!”柳絮儿咬着唇,语气透着焦急。 “妈的……”我没忍住爆了粗口。 站稳之后,我又咬了咬舌尖。 可脑袋还是有点儿晕乎乎的,觉得脚在打摆子。 “放弃……小命要紧。” 虽然我话这样说,但我是真的不甘心。 越难,就代表柜子里头的东西越珍贵…… 第三个柜子我都看完了,那里头没啥好玩意儿了,全都是旧衣服。 拿不到第二个柜子的,我们差不多也该跑路。 不过,我还是没有立即走,到了第三个柜子前头,我拿出来了里头的拨浪鼓。 柳絮儿更不解了,问我拿个拨浪鼓干什么? 我耸了耸肩,说给我妹妹的,跟着我们跑这么一趟,总该给她匀点儿东西。 顿了顿,我又说回一下刚才那房间,拿几幅字画,那应该是古董,到时候卖了钱,给几位太爷太奶好好安排一下,弄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说着,我就往屋外走去。 柳絮儿紧跟着我身旁。 朝着左侧房间走,经过了大殿。 廖呈没有传出来任何声音了,就好像里头空无一人一般。 我也没和他再多废唇舌,实属浪费时间。 一转眼,就到了左侧的屋子里。 我左右瞄着墙上的画,在盘算着哪样最值钱。 正当我看着的时候,柳絮儿忽然不安的说了句:“有点儿不正常。” “哪儿不正常了?”我奇怪地问她。 柳絮儿张口,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这属实吓了我一跳。 柳絮儿脸色变了,她快步走至房间内侧,到了那栈道旁边。 我立即跟了上去。 “两位常太爷和太奶,不见了。” 柳絮儿抬起手,又有一条柳仙钻了出来。 我差不多有个数目估计,黄二太爷太奶两位,胡三太爷应该是一个,柳仙三位,灰仙三位,白仙娘娘一位,就是跟着柳絮儿的所有仙家。 那柳仙正要爬上栈道,我微眯着眼睛,马上喊了个“停”字。 柳絮儿面色不解。 我一手抓住她,开始后退。 这时候我想明白了,两个柳仙不见了。 搞不好,是那人下来了? 本来我们是设伏,可人没瞧见,柳仙失踪…… 两个柳仙,并非那人对手?! 这房间,绝对的不安全! 第204章 这些东西,全是我的了 > 正当我要给柳絮儿解释的同时,我已经拉着柳絮儿回了头。 这一瞬间,我脸色骤变。 因为,门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四五十岁,圆脸,留着两撇胡须,下方还有一撮山羊胡。 细长的眼睛,长长的眉骨,还颇有几分有道之士的模样。 他一脸鄙夷玩味地看着我们,手中还甩着两根细细的绳子,呼哧呼哧的成了圈儿。 柳絮儿脸色大变,喊了句:“常太爷,太奶……” 那人手里头甩的,哪儿是什么绳子,分明就是两条柳仙! 我心头一凛,直接就要去拔分尸刀。 可那人笑的很冰冷,口中喃喃:“一、二、三。” 我脸色再变,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柳絮儿忽然一声闷哼,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那人面色微变:“嗯?你怎么没倒?” 倒下的不只是柳絮儿,她身上的仙家,居然都没反应了…… 那人,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 还有,柳絮儿和仙家都倒了,我却没倒。 又是什么原因? 我思绪飞快,猛然跨步上前,分尸刀扬起,当头就朝着那人劈去! 那山羊胡男人一把甩飞了手中柳仙,一转身,直接冲出了房门。 我这一刀没劈中,紧追着那人出去。 结果一脚踏出门外,我却没瞧见那山羊胡男人去了哪儿…… 跑这么快?! 我面沉似水,手紧握着分尸刀。 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院内。 其实,院子中阻碍视线的东西不少。 我此刻站在有假山的那一侧,很多地方都被遮挡住了。 我侧耳倾听,又往前走了几步。 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风吹声。 我脸色再变,分尸刀猛地朝着身后戳去! 后背却先传来了一阵剧痛,我感觉整个身体都麻住了,居然不能再动分毫…… “有点儿意思,不怕毒?”幽幽的话音从身后传出。 余光瞧见,身后的门侧,走出来了一个人,到了我近前。 他伸手捻着一撇小胡须,山羊胡随风轻微晃动,细长的眼睛,更为好奇地看着我。 “年纪不大,鬼点子不少,差点儿让你一个人捡了便宜。”山羊胡男人凑近了我的脸。 我闷哼了一声,想要挥刀。 这张脸我怎么看怎么厌恶,想直接劈了他! 可我动弹不得…… “别白费心思了,我刺了你的穴,这是独门手段,没我,解不开。”山羊胡男人眼中透着一抹得意。 他嘴角还有点儿残渣,像是饼干? 这时他又伸手,将我手中的分尸刀拔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接着他在我身上摸索起来。 他首先拿出来的,是一块不大的铜盒。 低头,他将铜盒打开。 山羊胡男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舔了舔嘴角,喃喃道:“我倒是没听过这种术法,更有意思了。” 他将铜盒关上,放进了自己兜里。> 接着,他又在我身上摸索起来。 黑驴蹄子,透骨钉,五帝砚,封葬笔,包括装着尸丹的栗木盒子,全都被他搜刮了。 他随手将透骨钉的布带以及黑驴蹄子扔到了地下,仔仔细细地看着五帝砚和封葬笔,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将其装入兜里。 “小鬼,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啊,在这山门里拿的?”他笑眯眯地问我。 我只能发出闷哼,却无法说话。 这时候,我要是能开口,我得把他八辈祖宗的棺材都掀一遍! 最后,他又看向手中的栗木盒,将其打开后,露出温润如玉的尸丹。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眼皮一直在轻颤。 “传闻果然是真的,仙人窟,羽化尸,不过,没想到是以莫大的风水术,开辟一得天造化的穴眼,再用尸丹作为阵眼,让那么多活葬之人,同时羽化……” “我还以为,只是活葬生羽尸,此行不虚。”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得意,甚至还有一些狂妄。 他又将我的背包拉了下来,检查了一遍里头的东西。 越看,他越兴奋。 “零正二神……传闻中的阴阳术,这里的道观,居然是零正二神的山门,生气酝酿的奇物,虾,蟹,金鱼……这罗盘……嘶!” “小鬼,你这半吊子的阳算先生,居然歪打正着,把所有好东西都拿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贪多嚼不烂,什么叫做必有天收?” “你太贪心,自己的本事,配不上这些好东西,全是我的了。” 他兴奋的狂笑了起来! 我:“……” 我也慌神了,这种状况下,难道真要被这狗东西摘了果子? 搞不好……他还会杀了我…… “那女弟马的身上,还有个背包,你们是真贪得无厌。不过,她生得俊俏,我勉为其难,一起收了,至于你,死在这零正二神的山门中,也算是你的机缘和运气。” 山羊胡男人直起腰身,将我的背包挂在背上,一边摸着山羊胡,又要进屋。 我心头更是如堕冰窖。 他还想收了柳絮儿? 我想破口大骂,长了个驴脸,恬不知耻。 可这会儿,我是真动弹不得…… 额头上汗珠直冒,我眼睛用力地瞟向大殿的门…… 廖呈,恐怕就是我们的机会。 可他之前都在不停的蛊惑我,现在怎么又不开口了呢? 不会是刚才的大起大落,让他没顶住? 我心里头挣扎煎熬。 三十多年都熬过来了,就这点儿小挫折,不会吧…… 正当我心里愈发沉,愈发觉得完蛋了的时候。 轻微的咳嗽声,从大殿中传出。 那山羊胡的男人,忽然一下停住了脚步。 “嗯?你们还有人?”他警觉无比地回过头,警惕地盯着大殿的方向。 我当然回答不了山羊胡男人,他看似问我,实际上根本没搭理我,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大殿。 咳嗽声停止了,苍老的叹息传出:“阴阳二字看零正,坐向须知病。若遇正神正位装,拨水入零堂。零堂正向须知好,认取来山脑。水上排龙点位装,积粟万余仓。” 这番话由廖呈念出来,要比我和柳絮儿读出来,透出的感觉更玄奥。 那山羊胡的男人,面色更为震惊! 廖呈稍微一顿,又道:“没想到,我一甲子未曾出山,这半甲子,又自困在山门内,世间居然还有人知晓零正二神。” 这句话叹息就更重。 可我却听明白了一点儿问题。 自困? 廖呈可不是自困啊! 第205章 蛊惑和贪婪 > 山羊胡男人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他眼皮在跳动,额头上不停的泌出汗珠。 “老前辈,是零正二神的山门之主?”山羊胡男人沙哑的问了一句。 “呵呵,一个垂垂老矣之人,又有什么山门之主可言,这山中几十载,我就只见过你们几人了。”廖呈又道。 我算是听明白了。 廖呈……要开始蛊惑这山羊胡男人了。 尽管我知道,但我不会说。 就算想说,我也说不了。 山羊胡男人眼中思绪飞速,他似是再计算着什么,眼中又浮现了一丝丝的贪婪和挣扎。 就在这时,廖呈又开口道:“我让那小兄弟,去仙人窟中取一物,却没想到,他贪心作祟,拿了尸丹,他并非阴阳先生,不知晓因果之说,你将尸丹退回仙人窟中,莫要破坏了那些尸体羽化,我可赠与你几件珍宝。” “那仙人窟,是我毕生阴阳术精粹,即便是我将油尽灯枯,也想若干年后,仙人窟成为天下第一大穴。” 廖呈的话,更为唏嘘。 山羊胡男人若有所思,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道:“老前辈,我自然不是这不懂阴阳术的小鬼,知晓大穴之罕见。但也并非贪婪之人,老前辈其实不需要再给我什么珍宝,我将尸丹退回即可。” 话虽然这样说,但那山羊胡男人却径直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了…… 他脚下的速度颇快,似是迫不及待! 我心头更冰冷。 贪多嚼不烂? 恐怕他这话,马上就要用到自己身上了。 我是一个旁观者,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 其实廖呈没能忽悠到我,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并非阴阳先生,又会一点点的十观相术。 恰好,他对我的诱惑没那么大,我还能听出他声音的一丝不同。 显然,廖呈还很聪明。 他应该分析了我为什么没有再进大殿,刚才他说话声都完全恢复了最开始的语态。 完全是一个高人的语气。 甚至,真有一些油尽灯枯的感觉! 也就是这样,那山羊胡男人,才如此迫切和贪婪! 刹那间,山羊胡男人到了大殿门前。 若是门上有符,山羊胡男人肯定不敢进去。 现在符没了,从外表上看,这大殿就和普通的房门没有任何不同。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他推开了。 我这方位,瞧不见门内的东西,只能看见他走了进去,接着殿门死死闭合。 我心却并没有放松…… 那人是完蛋了,可廖呈,恐怕马上就要出来了。 廖呈那么大年纪了,肯定不会说看柳絮儿俊俏一类的话。 但他……实则比那山羊胡男人还危险。 我思绪飞快,在想等会儿廖呈出来了,我应该说什么才能保住性命。 这时,殿内一直有轻微的说话声。 可忽然,说话声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敲击声。 叮叮当当的,像是击打在人的心口,又像是敲在脑子里头。 几分钟后,敲击声消失不见。c0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恐凄厉的惨叫! 我能听出来,这惨叫…… 是来自于那山羊胡男人。 说不慌是假的,我心都快跳停了。 那山羊胡男人死了? 惨叫之后,又是安静。 这种安静,让我很煎熬。 身后忽然传来了轻微的悉嗦声。 “嗯?”我更为心惊起来。 还有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靠近。 居然是几个灰仙到了我的脚下。 我心头更是一震。 柳絮儿刚才中毒了,她身上的仙家同样中毒。 这会儿仙家居然醒了?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中毒,但仙家醒了,显然是好事!> 我拼命的挤眼睛。 那三个灰仙却窜上了我的腿,爬到了我的后背。 又是一阵刺痛从后心传出。 我发出一阵闷哼。 下一刻,几个灰仙又从我腿上窜了下来。 当头的那个瘸腿断尾的灰仙,口中叼着一截细细的白刺。 我只觉得身上很麻,可现在能控制身体了。 艰难的动了一下胳膊腿,我险些没往前扑出去。 那几个灰仙赶紧闪开。 紧接着,它们又发出吱吱声, 我自然看得明白它们的意思。 盯着那大殿门看了一眼,我捡起来地上的分尸刀和黑驴蹄子,透骨钉。 快步进了房间里头。 柳絮儿还在地上趴着,侧脸紧贴着地面。 其余的仙家都醒了,趴在柳絮儿身旁,显得很焦急,不停的发出叫声。 我将柳絮儿搀扶着坐起来。 柳絮儿半张小脸都是灰,显得很狼狈。 可应该怎么解毒? 我额头上正冒着汗,忽然,我脚指头一阵剧痛。 “操……”我疼的打了个哆嗦,脚用力一甩。 咬着我大拇指的,赫然是那瘸腿断尾巴的灰仙。 “灰太爷……你记仇啊……”我颤巍巍的说了句:“这啥节骨眼了……” 话这样说,可我没有用力踩下去。 它们刚才救了我。 毕竟是畜生?灵智不高? 我刚想到这里,那瘸腿断尾巴的灰仙,却忽然蹿上了柳絮儿的身体,它嘴巴上沾着很多血,凑到了柳絮儿的脑袋前头,将血蹭在了柳絮儿的嘴唇上。 同时,其他两个灰仙冲着我吱吱叫。 别的仙家同样如此。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血?我的血?” 眼瞧着另外两个灰仙,都瞄上了我的脚指头。 我毫不犹豫,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塞进了柳絮儿的口中。 微微的温润,让我心头一颤。 疼痛都因此减少了不少。 柳絮儿的唇间多了一抹殷红。 她忽然身体颤动,咳嗽了起来。 我大喜过望,赶紧去拍她的后背,手指又塞了塞,因为我指头上传来了吮吸的感觉。 我这血,这么神? 居然解毒了? 是因为张立琮给我下毒,以毒攻毒?! 柳絮儿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眼中透着一丝茫然。 接着,她呕了一声,吐出来了一口血。 那同时,我飞速抽手,唾液和血险些吐在我手上。 手指在身上蹭了蹭,我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搀扶柳絮儿站起身。 “血……你喂给我血?”柳絮儿茫然问我。 接着,她又警惕万分地左右四看。 那些仙家,连带着之前的两个柳仙,都窜上了柳絮儿的身体。 只是几个灰仙,盯着地上的血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到了柳絮儿身上。 “那老杂毛死定了……我们得跑路。” 我眼皮狂跳,艰难的说道。 这时,我心头却凉了半截。 跑路……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别说零正二神的东西,我连自己的家当,都给那山羊胡的老杂毛摸了,他还进了大殿,这下子,东西全到廖呈手里头了…… 我如果就这样走了,怎么和老先生交代? 告诉他,我去了一趟北方,顺便把传承都丢山里了?还招惹了一个一百来岁的阴阳先生? 第206章 壁虎断尾 > 想到这里,我又干巴巴地说道:“不能走……” “啊?”柳絮儿一脸茫然,问我那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话音稍稍顿,她又问我,我说的老杂毛是谁? 很显然,刚才柳絮儿直接就昏倒了,所有事情都不知道。 我言简意赅地解释,说是刚才那山羊胡的先生,十足十的王八犊子,他把我身上所有东西都洗劫了,现在却被廖呈忽悠进了大殿,廖呈就快出来了。 柳絮儿顿时惶然失色。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样东西递给我。 我:“……” “你妹妹在我身上,咱们还有这根棍子……要不,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柳絮儿小心翼翼地说着,话没完又停住。 我感觉嘴巴都在发苦。 不走,也没办法。 我对付不了廖呈…… 我更没把握能说服他放过我。 “凭他年纪大欺负人……我去找曾祖和老先生……不,找我师尊……”我接过那根木棍。 只是,这话我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哪边走?”柳絮儿谨慎的又问我。 我思索了片刻,才说:“从栈道走。” 来来回回的耽误,这会儿都快中午了。 我们从大殿门外走,等同于步行出山,速度很慢。 从栈道走的话,首先,路平缓,再到腰崖山顶,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阻碍。 还有一个关键的点,我可以走过栈道的时候,在关键处将栈道斩断一部分,让廖呈没法追我! 思绪瞬间落定。 我拉上柳絮儿,直接上了房间里侧的栈道。 开始这一段栈道位置很矮,没有破坏的必要。 况且,如果我从一开始破坏,等会儿廖呈看到,直接绕路追我了。 先匆匆走了一段路,大约到了栈道中部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喊柳絮儿先过去。 柳絮儿略有不解,往前走了几米。 我抽出来分尸刀,狠狠朝着栈道和山壁连接除斩去! 虽然栈道的时间很长了,但还是很坚硬。 饶是锋利的分尸刀,我都斩了好一会儿,才将其斩断。 顿时,栈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又往前走,同时继续斩断另一处的木头。 柳絮儿抿着嘴,没说话。 我斩了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 因为我估算了一下,廖呈是个阴阳先生。 一般情况下,阴阳先生都不能打,三米够远了,年轻人都跳不过来,更何况一个百岁的糟老头子?新笔趣阁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和柳絮儿走上几米,就又斩断一段栈道。 这时间耽误的就不少了。 只是这天,怪异的阴沉。 我们走到栈道后段的时候,厚重的乌云蔽日,明明是白天,都快和晚上一样黑了。 这让我心里头很压抑。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渴了?”柳絮儿摸出来了一瓶水,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喝了。 柳絮儿真的是很纯很天真…… 拧上瓶盖,我擦了擦嘴,告诉柳絮儿得走快点了,这乌云来的太邪门,阳光都被遮完了。 乌云蔽日,列鬼横行! 我们又要经过仙人窟,那里一百多口尸体,尸气冲天,本来这天亮都和天黑一般无二,万一再打个雷,惊个尸,搞不好诈一大片的尸!> 柳絮儿才被吓得一个哆嗦。 我们两人脚下的速度更快。 可这天却更黑,乌云就像是压在了我心口,让我快要窒息。 说什么来什么,忽然一道炸雷响彻天空。 我都被吓得一个激灵,柳絮儿更是尖叫一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抿着嘴,脚下的速度更快。 最后一段栈道,几分钟就走出来了。 转眼就是拐角处。 上次走的时候我记得,拐角过去,就是仙人窟的外沿山洞,那里还有个垂直的裂隙,上方就是另一条栈道。 我心头一喜,过了这拐角,上了栈道,那诈尸也不怕了,直接就能快快跑路! 我一跨步走过栈道拐角。 可还没等我高兴,就看见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拐角前头,我差点儿和它嘴对嘴撞上! 它整张脸极为苍白,支棱起来的绒羽,根部有些发黑,嘴角的血成了暗红色。 老式的衣服,无一不说明,它是仙人窟中诈尸的尸体! 而且,它还吸干了一个人的血! 应该就是那四个我们没动的干尸下压着的尸体! 我一声闷哼,并没有拔分尸刀,而是摸出来一个黑驴蹄子,一把朝着它脸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它双臂架起,直接掐向我的脖子! 它这指甲白中透黑,感觉比刀还尖! 我速度更快,黑驴蹄子一下子塞进了它嘴巴里。 嗤嗤的白烟从它头顶冒起。 不愧是二十六年的老驴蹄子,这尸体居然不动了…… 我一脚踹中它胸口,它应声重重倒下。 一眼我就瞧见了两米外,右侧裂隙岩壁上,悬空挂着的一截栈道。 这高度差不多两三米,我能跳上去。 可让我不寒而栗的,是仙人窟外延洞口的另一头。 那道门是打开的。 又有几具活尸,正缓缓的从里头走出来。 它们动作格外的僵硬迟缓。 不过,当它们看见我之后,那死板苍白的脸,忽然透出了一股情绪。 嗜血和渴望。 联想到之前那六口干尸,我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冒寒气。 “走!快!”我沙哑地低吼,一个箭步迈至悬空栈道下方。 接着我半蹲着身体,双手架起,柳絮儿显然领会了我的意思,她踩中我手臂,轻身一跃就上了悬空栈道。 我立即挺直腰背,纵身一跃,眼见就要上了栈道。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忽然一重,“砰”的一下,整个人都重重落在了地上。 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猛然回头,在我身后的,赫然是两具活尸。 它们脸上都是渴望和嗜血,黑红色的嘴角,干涸的血成了血痂。 从它们身侧,骤然窜出第三口活尸,直接扑向我的脸! 拢共四个吸干了人的活尸,全都出来了! 甚至我余光还能瞧见,后方还有活尸。 它们的速度更迟缓一些,因为没吸过人?! 思绪只是转瞬间,我另一手的木棍,直接朝着扑我那活尸的脸上抽去! “啪”的一下,它被我打得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另外两具活尸已然低头,狠狠咬在了我腿上! 我疼的大骂了一句“操!” 第207章 好孩子,为什么要逃 > 反手一抽木棍,它们两个同样往后倒下…… 我小腿上都是血,伤口格外的深。 但这并不影响我行动。 栈道上头,柳絮儿在焦急的喊我快上去。 我猛然一跃,抓住了栈道边缘,一借力就爬了上去。 腿不停地往外渗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下去。 整个栈道朝着腰崖岩壁的外测倾斜,我们脚踩的部分,更像是个斜着往外的楼梯。 我嘶了一声,咬牙说了个“走!”字。 结果柳絮儿却一动不动,似是没了反应…… 我脸色再变,心想,不是吧? 不过,我反应速度很快,木棍直接朝着柳絮儿的脸上一晃。 那片布扫过柳絮儿的脸。 她身体微微一颤,顿时便清醒过来。 我堪堪松了口气,又说了个“走”字。 杂乱的脚步声靠的越来越近了。 我们正下方,又来了许多活尸。 这些活尸,就和之前的那四个不一样。 它们依旧是死人脸,可要和善很多,并没有那么凶厉。 只不过,它们仰头看着我,我腿上滴下去的血,全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它们的脸上。 它们的嘴角逐渐抽动,脸上的绒羽隐隐泛上了一层血光。 我眼皮抽搐了两下,柳絮儿小心翼翼地朝着栈道台阶上方走去,我则紧随其后。 这栈道很窄小,完全贴在岩壁上。 没几米,栈道就顺着裂隙延展出去,到了腰崖外沿的山壁。 这就是我们之前在腰崖下方看见的栈道了…… 风,呜咽的吹着。 我小腿上的伤口,疼痛之余还传来了嘶嘶凉气儿。 我呼吸粗重了不少,低声骂了几句脏话。 “上去我帮你治伤。”柳絮儿眼中明显透着担忧,又道:“没尸毒吧?” “看起来应该没有。” 我说完,目光下意识的往下瞥了一眼。 让我脸色微变的是,居然有几具活尸,顺着下方的栈道爬了上来。 还有一些没走栈道,直接从岩壁上攀爬而上。 “快点走……这些玩意儿属壁虎的……”我催促了一句。 正要加快速度,耳边却听到怪异的轻响。 像是一根铜棍,敲击了碗边沿,又像是硬币剐蹭,发出的震颤声。 我怔了一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我们西侧下方,能瞧见另外一段栈道。 正是仙人窟通往老道观的栈道! 那里站着一个人,他距离拐角处只有几米。 此时那人正抬着头看我。 我脑袋却是一懵。 他身穿着干净的灰色布衣唐装,一手持着一只碗,另一只手上,大拇指夹着一根细细的铜棍。 他的发丝皆白,眼角满是细小的皱纹,皮肤却并没有太多的褶皱。 用保养得当都不太好形容。 这感觉很怪异。 他很老了,眼睛骗不了岁月,那脸上各处骨头,同样说着年岁,可他皮肤却又打理的很好。 我第一瞬间是反问自己,拉皮能让一个糟老头子,变得这么体体面面吗? 下一瞬,我就清醒过来。 “絮儿……那糟老头子来了……老骨头鬼一样,我斩了那么多路,他都能上来,快走!”我快速催促。 柳絮儿脚步变快,我同样脚步加快。 可就在这时,又是轻微的铛声传来! 这声音就和刚才的不同。 我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恍惚,手都一下子松开了栈道扶手。 柳絮儿更是身体一晃,朝着我倒下。> 我猛地一咬舌尖,勉强清醒过来,一把抱紧柳絮儿。 我没忍住,身体颤栗的往下再看了一眼。 那糟老头子…… 不,他肯定就是廖呈了! 廖呈还是抬头看着我,满是细纹的双眼,透着我说不出来的深邃平静。 这哪儿像是走火入魔,更像是一个看穿世事,甚至看穿生死的人。 甚至,他比老先生还看的透彻。 我又艰难地抬腿,往上迈了一步。 这期间,我的视线还是在他身上。 他大拇指夹着的那根铜棍,轻轻的敲击在碗边沿。 铛的一声轻响,再一次传来。 我脑袋更懵,更恍惚了。 本来要迈步往上的脚,成了往下退……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那些追着我和柳絮儿爬上来的活尸,居然同时往后退去。 我一点点的退回了最开始跳上栈道的地方。 接着,我松开柳絮儿,跳了下去。 柳絮儿同样跃下,稳稳的落在我身边。 右侧仙人窟的外沿山洞,密密麻麻的站着一片活尸。 左侧栈道拐角处,廖呈缓步走上了外沿山洞,他朝着我走过来。 我想用木棍朝着自己脸上来一下,然后就只能和廖呈拼了! 可我压根无法动。 甚至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我双腿一软,“砰”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柳絮儿同时跪下。 廖呈的手指动得很有节奏,轻微的敲击声,似是一首乐曲。 廖呈走至我面前,停下了敲击铜碗的动作。 可我也没有恢复身体的控制力。 他将铜碗放进了腰间的衣兜里,垂首静静地看了我许久。 我心更凉了。 因为我还是无法说话。 没有说话,就无法忽悠…… 我很想抽自己一耳瓜子,什么忽悠…… 廖呈这种人,才是真的忽悠,我只能求饶。 或许可以借张立琮来求饶,再和他说说因果,至少别杀我们…… 可现在,我连求饶也做不到。 廖呈看了我许久,他的目光,才落至我手中的木棍上。 他又看了我手中的木棍许久。 我:“……” 人老成精,他也一眼看出来这木棍的不凡? 本来,我好歹还能留下一样东西,可现在看来,连这木棍都得丢了…… 风,变得更大了。 不只是刮风,外头甚至开始下雨! 哗啦哗啦的雨水,被风卷着刮落而下! 有一些吹进了仙人窟的外沿山洞,廖呈的衣摆被打湿。 我们站在这裂隙下方,身上逐渐被淋湿…… 又过了许久,廖呈才伸手,将木棍从我手中拿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那布条,低喃道:“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 “五绝地书酿祸福吉凶……” 我只觉得,廖呈杀人诛心…… 拿就拿了,还念出来? 他怕我的心,不够痛? 这时,廖呈又看向我。 他那眼神,深邃得好似一个深渊。 “好孩子,为什么要逃?” 第208章 我不认识你徒弟 > 我只觉得,廖呈这老头子有点变态了…… 我为什么要逃? 我不走,留在老道观吃四道菜? 还有他喊我好孩子…… 我觉得,恐怕是他恼羞成怒之下,最后的平静。 就好比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样! 我差点儿摸走他道观的传承,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会怎么折磨我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我脸颊滑落下去。 廖呈抬起手,指间按在了我印堂之上。 我只觉得一阵轻微的刺痛。 本来无法寸动的身体,忽而又能动了。 可我不敢动…… 我怕我妄动,下一瞬就要丧命。 廖呈又伸手点了一下柳絮儿,她同样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她眼中尽是惊惧不安。 “你们,跟我来。” 廖呈语罢,转过身,便走上了左侧的拐角,上了栈道。 他持着木棍,脚步反倒是平稳不少。 “我们……”柳絮儿紧张得声音直发抖,脸上更是惶然。 “走!”我咬了咬牙,低声道。 这会儿不知道廖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他不杀我,这已经是运气。 好端端放开了我和柳絮儿,让我们跟上,要是我们再忽然异动,可能廖呈不动手,那些长绒羽的尸体,都能把我们吸干。 我迈步跟上了廖呈,柳絮儿小碎步的紧跟在我身后。 在栈道上走了一截路,便到了一处我斩断栈道的所在。 让我愕然的是,栈道断裂的地方,居然搭着一根木头。 再仔细一看,那是完好栈道上的扶手。 我这才明白,廖呈是卸掉了扶手,用来填路。 廖呈平静的走过那木头,感觉像是如履平地…… 虽然以我的身手来说,走这么三米的绳子都无碍。 但廖呈毕竟是百岁老人,他不但身体健朗,平衡力惊人,这心境更让人惊诧。 这么高……居然不恐高的吗? 廖呈没有停顿,继续往前。 我脚下一用力,便越过断裂处,到了完好的栈道上。 柳絮儿却没有和我一样跳,而是走的栈道扶手。 我腿上又开始流血了,疼痛让我轻嘶了一声。 “等进道观,我给你疗伤。”柳絮儿语气中明显有一丝心疼。 我艰难的笑了笑。 现在还不知道,进了老道观,廖呈会做什么呢…… 连续走过几处被我斩断的栈道,我们终于回到了老道观里。 从那房间出去,到了道观大院的屋檐下。 雨水还在淅淅沥沥的落着。 那一排假山变得湿润光亮,颜色更是漆黑无比。 另一排的水渠满是细密的小点,水珠炸开水花,又迅速形成波纹。 大殿的门关闭着,却给人一种死寂感。 廖呈一路走过了大殿,到了他存放东西的房间里。 我和柳絮儿跟了进去。 这时我心更凉了半截。 廖呈带我回来,要给我算总账? 走至房间中央,廖呈停了下来。 “小姑娘,你不是要给他治伤吗?”廖呈满是细纹的脸上,忽而带上了笑容。 柳絮儿略慌张的看向我。 她蹲身下去,检查我小腿上的伤口。 我抿了抿嘴,又和廖呈对视。 “廖先生……误会……” 虽然不知道廖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我着实不甘心被杀,还是想最后挣扎一下。 “你想活着,也想拿到好处,阴阳界中,尔虞我诈,生死不论,并无误会可言。”廖呈摇了摇头道。 他这一句话,直接将我所有话都堵死了。 这还让我再说什么? “你想打开那道门?”廖呈忽然抬手,指了指第二道柜门。 “这……”我面色更僵,却没辩解了。> 在廖呈面前,我再辩解也没意义。 廖呈却走到了门前,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把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锁。 “你知道,为什么这把锁,你无法打开吗?”廖呈又道。 “小子不知……还请先生解惑……”我双手抱拳,脸上写满“恭敬”二字。 我差不多能听明白了,廖呈这会儿,是想和我说话,并没有杀意。 看来那山羊胡已经无了。 廖呈几十年没见过人,不想那么孤寂?才不杀我和柳絮儿? 廖呈呵呵一笑,道:“此锁,是以零正二神之法,铭刻下符文,此符,专伤魂。” “你可知,什么是零正二神?” 呃…… 我其实想回答,零正二神不就是他的阴阳术吗?我没看过,我怎么知道? 可我又怕说错话,惹恼了他。 毕竟,他还有另一面,现在看起来正常,万一走火入魔的情绪出来,恐怕我们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思绪极快,毕恭毕敬的回答:“阴阳二字看零正,坐向须知病。若遇正神正位装,拨水入零堂。零堂正向须知好,认取来山脑。水上排龙点位装,积粟万余仓。” “您便是零正二神。” 我话音刚落。 廖呈一怔。 他忽而开怀大笑。 一时间,他苍老的声音,都变得更为健朗,甚至多了几分年轻。 “好一个我就是零正二神!你这孩子,聪明绝顶,我很满意!” 廖呈再看我的眼神,已经带着些许灼热! 我心头微跳。 看来,我这马屁拍对了? 而这时,廖呈的眼中,又带上几分唏嘘。 他沉声又道:“我的确是零正二神,当年,我师兄叛逃,离开宗门,带走了零堂一脉的传承。” “原本的零正二神,是一脉双先生,阴阳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主魂,一部分主命,我为零正先生。” “之后,师兄死于八曜恶尸之脚下,我本以为零正二神一脉,将传承断绝,可天无绝人之路,我与两位至交好友,游历阴阳界,谋取零正二神散落在外的传承,再某一偷寿之秘法,总算,将零正二神弥补完全!” “从此之后,零正二神便不是一门双先生,口口相传的术法,总会流逝,我便记载于书上。”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廖呈眉头微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瞅了一眼蹲在我脚下的柳絮儿。 她没注意我,正仔细的帮我缠着腿上伤口…… 廖呈淡笑了一下,直接拉开了已经开锁的第二道木门! 我抬头看去。 那柜子里头,没有格子了,只有中间有一道木板。 木板中,放着一排碗。 铜、银、白…… 最后的白碗,看起来不是陶瓷,像是一颗头盖骨,边缘包裹着金子。 我脑袋这才一嗡。 因为廖呈刚才说了。 偷寿之秘法! 偷寿,这是害人不浅的邪术啊,零正二神,居然和偷寿同源? 我脑袋更混乱,因为,我又想到了我曾祖無先生。 他就会偷寿! 他和廖呈,莫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额头上的汗珠更多,看廖呈的眼神,忍不住透着恐惧。 “看来你知道偷寿,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了。” “但孩子,或许你知道的偷寿,并不是我所使用的手段。” “惊蛰让你来找我,或许,他已然想通了,只是,他为何不来见我?” 廖呈这最后一句话,却让我脑袋完全懵了。 惊蛰,让我找他? 张立琮是李惊蛰? 不,这不可能,廖呈是知道张立琮是出马仙的。 他肯定不会认错人。 那为什么,他会说那番话? 又走火入魔,记忆都混乱了? 我强行让思绪镇定下来,再度抱拳,躬身行礼。 “廖先生……你可能记错了,是张立琮让我来找你,不是李惊蛰,我不认识你徒弟……”我慎重的解释。 我不敢现在不说清楚,要不等会儿廖呈自己反应过来,万一他恼羞成怒,再把怒火发泄到我身上,怎么办? 第209章 人可以死、传承不能丢 > 话语间,我更小心翼翼。 廖呈微怔片刻,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中包含了不知道多少思绪和情绪。 “张立琮。”他低喃了一句。 接着廖呈笑了笑道:“真当是年纪大了,许久没见惊蛰,颇有一些想他,让你这孩子见笑。” 我松了口气,还好廖呈没因为被我说穿而翻脸。 “你这根棍子不错,想来,是师父传授给你的吧?”廖呈又问。 我立即说对。 看了一眼木棍,我露出肉痛之色。 “晚辈着实无意冒犯廖先生,还请廖先生放过我们,如果您看得上这棍子,晚辈愿意……” 我话还没说完。 廖呈就摇摇头说:“年轻人锋芒毕露,实属正常,你们让我解去了不少烦闷,我很满意,又何时说过,要将你们留下,或者杀你们?” 我心头咚地狂跳起来。 难道这会儿廖呈心情好,要放我们一马? 我思绪飞速,正想着再找点儿好听的话,拍拍廖呈的马屁,看他能不能将十观相术和我的东西还给我。 廖呈又道:“隔壁大殿,有你的背包,去带过来吧,另外,这东西还给你,不过,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我一愣,因为廖呈的话,太让我惊愕。 直到看见他递给我木棍,我才堪堪清醒。 迅速将木棍接入手中,我问他什么事儿? 这时,柳絮儿站起身来,她给我包扎好了伤口,紧张的站在我身后。 廖呈郑重许多,他告诉我,阴阳界中无论何门何派,传承都是最重要之物,他要我发誓,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能舍弃了传承,更不能将其交予他人,若有违背,当受车裂之苦。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廖呈居然看出来了我刚才想送木棍给他保命! 这老头太奇怪了。 恐怕他就是这种观念? 我自然不敢忤逆他,就怕他忽然心情不好,又不放我们了。 双手竖起,我立即发了誓言。 廖呈满意点头,示意我去大殿。 我立即转身往外走。 柳絮儿小碎步的又跟上我。 出了房间,到了大殿门前,我推开了大殿门。 本来我以为,我会看见一具被吸干一切的干尸,甚至还有可能看见一地的人骨残骸。 可没想到,这大殿很干净。 干净的地面几乎没有灰尘。 在大殿的角落里,有一张床,以及几口大缸。 床榻旁边有一些细细的绳索,我看不出来材质,现在绳索是断裂的。 我的背包就放在床上,里头鼓鼓囊囊的,东西显然没被拿出来。 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赫然是山羊胡先生。 他身上没血,甚至没有明显的伤口。 甚至,他胸口微微起伏,还有呼吸! “活着?他没死?”柳絮儿惊呆了。 我同样愕然不解。 因为我以为这人死了。 甚至我刚才认为,是廖呈偷了他的寿命! 毕竟沈髻和我说过偷寿之法的可怕和神奇。 “有点儿问题……廖呈刚才说了,他的偷寿之法,和别人的不一样……难道,没有偷完?好像無先生的也没将陈大强偷死……”我喃喃道。 “無先生和陈大强是谁?”柳絮儿不解的问我。 我告诉她,回头和她说。> 我缓步走至山羊胡近前,这时我才发现,他眉心的位置,有两道很深的伤口,这伤口之深邃,几乎要将眉骨割断了! 心头突地一跳,我觉得眉毛都在发痒,隐隐还有疼痛。 “眉为寿之显现,长命者眉骨凸显,长于面上。眉毛断了……他没死,可寿命大损……”我喉咙哽住。 我觉得,我好像明白廖呈的偷寿是什么样的了。 沈髻所说的偷寿,是将人彻彻底底的害死。 可廖呈,并不会害死人?只会偷走一部分的寿命? 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山羊胡,发现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只是损伤了一点阳寿。 “可别招惹他……我有点儿不敢请他出山,他也未必能跟我们去,张立琮的要求,我怕是完不成了。”我嗓子发干,又说道。 我这时还确定了一点。 张立琮知道廖呈的偷寿! 他想要活下去,应该就是凭借此法! 柳絮儿小声回答我,说她去和观主解释,廖呈这么厉害,我们肯定不敢多言。 我点点头,先在山羊胡的身上摸索起来。 我的东西,都没在他身上,应该是被廖呈收去背包里了? 接着我又去床榻旁边,打开背包看了看。 果然,所有的东西都在里边儿。 包括我拿的零正二神的传承之物,同样整齐放在背包里。 我吞咽一口唾沫,先挂上了背包,接着去瞄了一眼那几口大缸。 大缸里头,装着的居然全都是五谷杂粮。 不过数量已经不多,快要见底了。 另外,墙尽头的位置,还有一个洗漱之所。 看来那李惊蛰困住廖呈,还是给他留足了体面。 吃喝不短,洗漱也有,相当于长期坐牢…… 就在这时,柳絮儿身上的那些仙家,忽然全都窜了出来,它们一股脑的钻进了一口大缸里,不停的吞吃那些五谷杂粮。 柳絮儿被吓了一跳,口中发出怪异的声响。 但仙家一个都没搭理她。 柳絮儿顿时慌了神,又要去抓它们。 只不过,她压根抓不住,那些仙家滑溜的很,一边躲闪,一边继续吃。 肉眼可见,它们的毛发都在迅速的光亮! ”别抓……让它们吃点儿,这些好像不是一般的五谷杂粮。” 我同时还想起来了無先生给瘸子张的血米。 好像廖呈这些东西,要比無先生的高级很多? 现在吃都吃了,也没办法了,廖呈心情那么不错,应该不至于为难我们? 我让柳絮儿在这里看着,我先过去,把廖呈的东西还了。 柳絮儿还是不安。 我伸手拍了拍她肩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出这大殿的时候,我还踹了山羊胡一脚。 结果我匆匆回到之前的房间,廖呈居然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人呢? 不过,我并没有妄动。 将所有的东西归于原位,只留下自己的物件。 尸丹没在我背包里头,应该是被廖呈拿出来了。 做完这一切,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廖呈居然就在院子正中央站着。 灰蒙蒙的天,下着雾蒙蒙的雨水,廖呈的身影显得无比的孤寂。 他的手,在半空中虚抬着,似是在抚摸什么东西…… 第210章 带他来见我 > 我不敢妄动。 廖呈那么站着。 我就那么看着。 他站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 一直到雨彻底停了,廖呈才往房间走。 我觉得,这老头子可能被关傻了,记性不好,还去淋雨。 虽然他身体硬朗,但这把年纪了,年轻人爱干的事儿,他怕是不太能做。 我思绪间,廖呈已经进了屋内。 他喊了我一声蒋红河。 我赶紧行礼。 “无需多礼。”廖呈摆了摆手。 他又看了一眼柜子中的东西,点点头。 “你我相见,是一场机缘,我得以走出大殿,不用孤独死在殿中,因果之下,我应该与你一些回报,这柜子中的物品,你可取一件带走。”廖呈忽然开口。 我心猛地一跳。 说实在的,我被廖呈吓到了。 以德报怨? 还是说,他走火入魔的两个性格,都很极端? 我不太敢拿。 “哦?为什么不选?难道没有满意之物?”廖呈又问我。 我苦笑了笑,抱了抱拳,如实说我不敢。 他呵呵一笑,说让我拿,就要拿,他廖呈从不会欠人情。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又扫了一眼柜子。 不过,我还是没动。 廖呈若有所思,他问道:“你可愿意学其它的阴阳术?” 我立即就摇了摇头,说我拜师的时候发了毒誓,不能改换门庭,或者多拜师门,否则会天雷轰顶。 廖呈笑了笑,说:“不用你改换门庭,不用你再拜师门,我直接传授与你,不违背誓言。” 我懵了一下,因为廖呈抛出的橄榄枝,更大了。 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真因为年纪太大,脑袋迷糊了。 要么就是他在装! 明明我冒冒失失差点儿洗劫了他,甚至我也没管他,他还要给我那么多东西。 肯定是有所图谋! “贪多嚼不烂,小子连师门的都没学会,怎敢再学其它?”我尽可能婉转的拒绝。 廖呈眼中思索,他又走至柜前,取出来了那装着金鱼的瓶子。 “此物,与你有缘,带在身上吧。” 他将瓶子递给了我。 我没敢接。 “哦?为何还是不要?”廖呈问我。 我背上满是冷汗,是真的不敢伸手拿。 “贪心而又谨慎,若是你再早生几十年,我很愿意再多一个弟子。” 廖呈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再下一刻,等我清醒过来,才发现玉瓶已经在我手中。 廖呈眼神更为深邃,他又道:“既然你不敢白拿,那你离开此地,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赶紧问廖呈,同时我心想果然,廖呈是要我帮忙。 拿了东西,就是挂上了因果! “带我弟子,李惊蛰来见我。”廖呈再道。 我:“……” “不要忙着拒绝,你能带他来,这是命数。”廖呈伸手拍了拍我肩头。 我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你带着那女子离开吧,对了,将此物交给张立琮,他让你见到我,算是推波助澜,理应他有所获。”廖呈说着,递给我一个小小的瓷瓶。 我没拒绝了,一手接了过来。 瓷瓶里的东西,应该能让张立琮活下去? 如果不是见过廖呈的可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老头子。 但我不敢迷糊,还是得小心翼翼。> 此外,我心跳加速了很多,因为廖呈要放我们走了! “走吧。”廖呈摆了摆手。 我正要转身。 可我又想到了無先生的偷寿之法。 本来想开口问廖呈,可我又怕这事儿横生枝节,万一他来了兴趣,不让我们走了又怎么办? 我只能将自己的好奇压抑了下去。 因此,我直接走出房间。 大殿前头,柳絮儿已经出来了,她在门口张望着我这边。 我们对视了一眼,柳絮儿才堪堪松了口气。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低声说走。 柳絮儿更惊诧不解。 我立即往前走去。 不过我并没有直接去山门,而是去了之前那个房间,将两个村民的尸体带上了。 之前没带村民的尸体,是因为我们要逃命。 现在能好端端的离开,自然要带上他们。 几分钟后,我和柳絮儿走出了零正二神的山门。 天不知不觉的全黑了。 白天下过雨,夜晚就是明月高悬。 我还觉得很恍惚,这两天很漫长,又好像弹指一挥间。 摸出来玉瓶,其中的金鱼缓缓的游动,它的头却正对着我。 柳絮儿极度不安,道:“你怎么还敢顺手牵羊?” 话语间,她赶紧捂住了嘴巴,加快脚步,示意我走。 我匆匆跟上,两人顺着老道观的墙走。 显然柳絮儿误会了。 我马上就告诉她,这不是我偷的,是廖呈送的。 柳絮儿更不解了,她稍微慢了几步,问我,为什么廖呈要送我们东西? 我耸了耸肩,说:”可能看我天赋异禀,又年轻俊朗?说不定,像是他儿子?” 柳絮儿撅了噘嘴,她小声说:“不正经。” 我稍微正色了几分,摇了摇头,说不和她开玩笑了,便将廖呈给我的要求说了。 柳絮儿恍然大悟,她问我,能找到李惊蛰吗? 我思索了一会儿,凑到柳絮儿耳边,说了我找不到,也不想找。 柳絮儿显得很紧张不安,说万一廖呈发怒了怎么办? 我直起腰身,笑呵呵的说:“天大地大,他都找不回徒儿,还能找到我吗?” 收起来玉瓶,我又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瓷瓶。 打开看了一眼,让我诧异的是,里头居然装着一些谷物…… 看上去,像是那几口大缸里的东西。 我更确定,这是能续命的物件了。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将这东西给张立琮。 他其实没帮我们什么,半路拦截,将我们带走,还给我下毒…… 这老家伙,没干什么好事儿。 只是,我身上的毒却不能小觑…… 我和柳絮儿走的很快,经过那些人点烛的尸体时,它们还是跪在地上。 当我们走到仙人窟正下方的时候,我紧张的心境才松缓下来。 这时,柳絮儿又喊了我一声,说她差点儿忘了一件事情,白仙娘娘让她告诉我。 我疑惑的问她什么事儿。 她认认真真的告诉我,说我身上没中毒。 我的脚步陡然一顿。 柳絮儿一下子就撞在了我身上,差点儿没有摔倒。 我赶紧一把搂住了她。 我问她,是不是弄错了啥?我怎么可能没中毒? 张立琮诈我?这不可能啊,张立琮又不是不知道她身上有白仙。 我灵魂三连问,让柳絮儿一下子就红了脸。 第211章 终到内阳 > 不……柳絮儿不是一点点红脸,而是面色醇红。 “你松开……”她挣扎了一下。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还搂着她呢。 松开了手,柳絮儿后退了两步。 她脸更红了。 这时,她肩头探出来了一个尖溜溜的鼻子。 那赫然是白毛狐狸的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柳叶眼瞅着我,眼神和人一样,尾巴在柳絮儿头发下扫动。 我略尴尬,说了个意外。 拉开话题,我又问柳絮儿,是不是白仙娘娘看错了? 柳絮儿镇定了不少,她告诉我,不可能看错。 因为它们之前舔了我的血,如果有毒的话,它们也就中毒了。 甚至我血不但没毒,还因为吃了一会儿那尸丹,大补,还有解毒的功效。 我瞳孔紧缩,愕然之余,我感觉我好像明白什么了。 廖呈之前说了,含住尸丹,是有好处的。 这难道就是好处? 我并非没中毒,而是被尸丹解了毒? 那这一行路上,我岂不是赚大了? 不用回去找张立琮那老家伙,廖呈给我这瓷瓶,就成了我的。 我还拿到了透明玉瓶的金鱼。 虽然这一路上被吓得不轻,可收获,也不可谓不丰盛! 最主要的是,我好像混到了一个很好的体质? 想到这里,我隐隐兴奋起来。 可我又叹了口气。 柳絮儿问我,叹气做什么? 我摇摇头说:“要是早点儿到这零正二神的山门就好了,要是,老先生没算计我,让我拜师,那才是最好。” “啊?”柳絮儿更不解。 我才说:“廖呈本事绝对通天,他又欣赏我,宝贝还多,拜他为师,少奋斗六十年。” 柳絮儿一脸的木讷。 我长吁一口气,更是唏嘘。 看了一眼手中木棍,我嘀咕了一句:“哪像是现在,开局一根木棍一本书,保命全靠嘴皮子。” 柳絮儿没接话茬。 我又迈步往回走了。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之前老谢带我们停下的地方。 我不敢再走别的方位,和柳絮儿上了斜坡,又朝着村子回去。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等我们回到二气村的时候,都已经次日的傍晚。 村民瞧见我们背着尸体,无不面色苍白。 我没敢回那妇女家里,而是将尸体送到了村长家。 村长当场喊了一声儿啊,就一头倒在了地上。 虽说我认为生死有命,这事儿我们已经尽了力,可看着这村长的悲痛,还是不忍。 没多久,那妇女闻讯赶来,又昏倒了一个。 柳絮儿忙着检查他们,怕他们出现意外。 甚至柳絮儿还请了白仙上身,又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告诉我没事儿了。 我把柳絮儿叫到一旁,和她商议了一下,说我们最好不要留在这里,尽快离开,不然的话,免不了村民还得求我们办事儿,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再和仙人窟扯上关联。 柳絮儿深以为然的点头。 再之后,我们就趁着村民不注意,快速离了村子。 赶路的时间太长,等到下山路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疲惫不堪。 柳絮儿也有掩饰不住的累。 我们找了个平坦干燥的地方,让仙家守着,靠着树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都彻底黑了,月朗星稀。> 我简单和柳絮儿商议了一下,不原路下山,灰叔还在下边儿等着,和他碰头了,肯定得带我们回去见张立琮。 柳絮儿不解,问我不去找观主了吗? 我这才和柳絮儿解释,说不去了,我又和她煞有其事的说了,那观主是个笑面虎,利用我们来拼死,给他带去好处。 柳絮儿脸上逐渐有了愤然。 最后,我们两人决定,绕开几里路下山。 不回林乌,直接去内阳。 我还和柳絮儿说了,我差不多想明白了。 林乌能学十观相术,内阳不一样能学吗? 我去找了罗十六,肯定会被带着去红河。 可我难道不能偷偷的先调查一下罗十六? 内阳有他,肯定比林乌安全的多,不会那么多宵小,更不会像是渭水和仙桃那样,有丁家作乱。 我们完全能住在内阳,神不知鬼不觉的了解罗十六的一切,还有时间将底子打磨好,免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顿了顿,我又道:“先生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柳絮儿看我的眼神,就满是钦佩了。 …… 我们顺着原来下山的路,横着又走了五里,再斜着下山,等最后到山脚下的时候,我估摸着距离灰叔等我们的地方,起码得有十来里路了。 借着夜色走到国道边儿上,我又挥手拦车,可一直没车停下。 大致是夜晚太黑,都没人注意到我。 我又用木棍当成了旗子,在路边晃着。 足足花费了半小时的时间,终于拦下来了一辆车。 车主是个好心大叔,上车后,他问我们怎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国道上? 我笑了笑,信口就说了,我们来旅游的,结果遇到黑导游了,路上喊我们买团购,我们没买,就被甩下车了。 那大叔顿时义愤填膺起来,不停谴责黑导游,说给他们这地方招黑。 柳絮儿时不时的看我,眼中都是奇怪。 我有点儿尴尬,通过看那大叔面上的肉和骨,我大致看出来一些命数。 就和他聊起来了事业。 这更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告诉我,现在经济不景气,生意难做,活着都艰难。 我隐晦的和他点了几处,能让他兴发的事情,让他尝试着去做。 这就是十观相术的另一个内容了,我还不是很融会贯通。 那大叔很惊讶,他很信这些东西,问我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说的头头是道的,甚至比他找过的一些大师还厉害? 我搪塞了几句,最后找了个由头,说我一直在学艺,最近师尊让我出来。 这一来二去,我们进了城。 他又说要请我们吃饭,感谢我指点迷津。 我连忙推脱了,让他在闹市将我和柳絮儿放下。 这会儿,我手机已经没电了。 和柳絮儿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次日,我让柳絮儿等我,自己找了附近的二手车市场,淘了一辆便宜的越野车,便回去带上柳絮儿,导航朝着内阳的方向而去。 内阳所处的位置很特殊,偏西南,又不到西南,总归比林乌还远。新笔趣阁 连续几天的赶路,第三天晚上,还闹了一个乌龙。 我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百毒不侵了,喊柳絮儿放柳仙咬了我一口,还要柳仙放了立竿见影的毒。 结果…… 我在服务区整整发了两天高烧,柳絮儿又给我喂了不少又苦又臭的药丸子,才把我的命捡回来…… 我这才悻悻然的明白。 含了一口尸丹,不是永久的得了避毒的体质,而是暂时的…… 继续朝着内阳赶路。 拢共花了十天,总算到了地方。 每次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我就查了内阳的租房。 等进了城,我就联系了一个房东,租下来了一套房子。 顺便还和他打听了一下,他信不信风水算命,晓不晓得,内阳有个厉害的先生,叫做罗十六? 第212章 摆摊算命,打探消息 > 其实这是我随口问的,没打算能有什么收获。 罗十六名气的确大,但应该都在风水界,先生肯定口熟能详。 这毕竟是个普通人房东,他知道的可能性不高。 结果房东却顿时目光灼灼的来了兴趣,问我是不是慕名而来找罗十六的人? 我心里突地一跳,点了点头。 房东便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他讲罗十六可不是一般的先生,他是真的有本事的人! 大部分算命勘风水的先生,都是流传说做过什么事儿,卦象多准,可真的让人熟知的事情,几乎没有。 现在十个先生七个骗,还有两个上网卖课,一个半瓶水晃荡。 我心想,这房东肯定吃过亏,不然不会这么讲。 我并没有打断他,而是等着他说。 果然,房东又义愤填膺的说了自己被骗的经历。 最后他摇摇头,告诉我,虽然我是慕名而来,可想找罗十六算命的念头,还是打消了最好。 我疑惑不解,问他为什么? 他才告诉我,他当时都没能找到罗十六算命。 大抵是罗十六身份高,事物繁忙,不会给普通人算命勘风水。 交谈之中,签好了租房合同,房东又和善的告诉我,他找过另一个比较准的算命先生,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我笑了笑,婉拒说不用了,我就是好奇罗十六,并没有想找算命先生。 房东离开后,我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柳絮儿好奇的去那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最后她回到客厅,谨慎的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摆摆手,告诉她没事儿,我们才到呢,况且,我又不是普通人。我们先好好休息一两天,这一路颠簸,人都瘦了几斤。 等养好精力,再多打听打听罗十六这人。 这期间,我要好好学十观相术。 柳絮儿点点头,情绪放松了一些,她伸手指着右侧的一个卧室,小声道:“我要那个。” 我笑了笑,说都听她的,我睡觉就要张床,别的无所谓。 柳絮儿明显更高兴了,雀跃的进了房间。 至此,我们便在内阳住了下来。 一晃眼,便过了半个月左右。 头两天,我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各项指标,肝肾有点儿小问题,医生说我吃错了药,不过问题不大。 之后我一直在认真的读十观相术,踩热了住处附近的地头。 柳絮儿的面相和骨我都看得差不多了,对我没有更实质性的帮助。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指标。 我在小区广场旁边儿支棱起来了一个小摊位,插上了木棍,摊开了布条,给人看相算命。 最开始我没啥生意,走过路过看热闹的倒是不少,还有人议论我,说年纪轻轻,干点儿什么不好,出来骗人?看上去二十来岁,能给人算命?> 我也没生气,更没搭理他们。 路人看我的热闹,我则看他们的面和骨,看得人多了,对我来说,好处很多! 就这么十来天的时间,让我看面看骨的水平,有了极高程度的提升!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些插曲儿。 譬如,有一个跳广场舞的大妈调侃我,是不是大学学了算命专业,刚毕业就来摆摊了,能不能算出来,她老公什么时候发财?她家房子啥时候能拆迁? 要是我能给她算出来,她给我介绍女朋友。 我耸了耸肩,告诉她,大学可没有算命专业,她老公发不了财,可有很多烂桃花,夜夜勤恳,却不回家,她只能独守空房,而且,她命里承受不住来财,如果房子真拆了,就是她离婚让位的时候了。 那大妈听完了,她脸都成了猪肝色,要拆了我的算命摊位。 我抄起木棍,抽了她胳膊一下,她疼的惨叫,躺在地上说打死人了。 我又一挥木棍,抽了一下她的背。 她疼得脸色煞白,仓皇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再之后,她见了我的算命摊位都绕道走。 我在广场摆摊久了,总算真来了几个让我算命的。 不过我也看得出来,他们就是试探的问问。 我认认真真的给他们分析面相,可他们的命都一般,我说的话不好听,基本上都是惹恼了人,不欢而散。 第十五天的晚上,我收摊回家,心想着这地方风水肯定不好,不适合我学习进步,我得换换地儿。 柳絮儿坐在沙发前头看剧。 我刚进门,她立马就喊了我一声。 我走了过去,拿起茶几上的零食拆了一袋。 问柳絮儿今儿打听的怎么样了? 我主要的心思在十观相术上,这一段时间,就让柳絮儿出门帮我打探的消息。 她是个女孩儿,长得又好看,本来就占优势,再加上有仙家在身,打探消息比我快多了。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告诉我,她打听的差不多了。 我顿时来了兴趣,盘膝坐在了地上。 柳絮儿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大概捋了捋所有关于罗十六的信息,他以前是个男接阴婆,入行的时间,比你要晚很多,他们村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我先是愣住,入行时间,比我晚?这算什么事儿?! 嘴角抽搐,不过我没打断柳絮儿的话。 她慎重又道:“城外有一条江,好多年前,那条江里头捞出来很多尸体,都是内阳市的人,罗十六给立了祠堂祭拜,让很多人感激他,甚至,当年还有一头铁浇筑的大牛要冲垮堤坝,也全靠罗十六提前疏散准备,让很多人逃生,这才是很多普通人都知道他的原因。” 我心头突地一跳,示意柳絮儿继续说。 柳絮儿顿了顿,才道:“还有很多传闻的事情,听起来我都觉得悬得很,具体真不真,还有待确认,那些事儿,他都救了很多人命。” “我找到他住的老街,一直让黄二太爷太奶盯着,只不过这么久了,他都没回过家。” 我蹙了蹙眉,喃喃道:“听起来,像是个纯好人,又年轻,本事又大,可这么大本事的人,咋让自己村里的人都死光了?” 我不忿的又说了句:“八茅镇有危险,我可是拼了去守着的。” 第213章 闭门羹 > 柳絮儿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奇怪。 她摇摇头,说村民怎么死的,她没打听出来。 可她今天打听到最关键的消息,是罗十六其实这几年,都没听说给人算过命了。 最后被他指点的,是两个家族,一个姓冯,一个姓戚。 现在家业庞大,内阳里头到处都是产业。 另外,罗十六有个干爹,在阳江做捞尸人,叫做刘文三。 他有个瞎子叔叔,在郊区养老。 他还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女友,快要结婚了,叫做徐诗雨。 我微眯着眼睛,点点头道:“我知道徐诗雨,沈髻提过。” 柳絮儿小心翼翼的问我,那要不要等罗十六回来了,就去罗宅拜访一下?看样子,他不危险。 我迟疑了半晌,说正面拜访,我还不确定。 倒是可以趁着他没回来,去拜访一下徐诗雨。 我还得一段时间掌握十观相术,等我能自保了,再亮明身份不迟! 柳絮儿明显有些犹豫。 我问她怎么了?我这决定不稳妥? 柳絮儿说,稳妥是稳妥,可她总觉得,罗十六既然身份不一样,又是个好人,我们这么偷偷摸摸的去,万一被他知道了呢?一般好人生气了,后果就很严重。 我笑呵呵的说她多虑了,我们去找徐诗雨,徐诗雨又不知道,我们晓得罗十六不在家。 等见了徐诗雨,就说是来找罗十六,求他算命的,这不是很正当? 柳絮儿低头思索了一下,说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可我们还是得谨慎点儿,别让徐诗雨看出来。 我摆摆手,让她把心放肚子里。 再之后,我让她别追那么晚的剧,明儿我们起早,去买点人参礼品,就去老街拜访。新笔趣阁 “哦……”柳絮儿撅了噘嘴。 我去厨房捯饬了一点儿吃的,和柳絮儿吃了之后,我就催促她去睡觉。 柳絮儿不情不愿的关了电视回房间。 我心想,她是给老妪管得太严了,手机没怎么玩过,电视没怎么看过,这段时间都快成电视迷了。 我回到自己屋里,正准备睡觉。 临睡前翻了翻手机,無先生和老先生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这么久了,没回我信息,更没出现过。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到内阳了,不过罗十六不在家。 毕竟老先生让我要找罗十六,我不能什么都不说。 我本以为,这条信息还是会石沉大海。 结果,一条信息却秒回了过来。 “徒儿,城东有一百年大宅,阴气冲天,若是罗十六不在,你在宅门前替我焚冥纸祭拜。” 我一愣。 这口吻,明显是老先生的! 可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我。 我脸黑了一半。 感情,他们早就看到了我的消息。 可我需要救命的时候,居然直接无视了? 这会儿要办别的事情,倒是回复的迅速…… 说实在的,我心里头有些愤愤,毕竟北方一行,是真的差点死了,他们对我这么自信的吗? 愤愤归愤愤,可老先生的事儿,我还是得做。 我马上又发了一条消息:”内阳那么大,百年老宅肯定不少,城东具体地址有吗?是师父你家里吗?” 结果,这消息又没有回复了。 “行吧。”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其实我心还是定了很多。 好歹知道無先生和老先生现在是安全的。 可能他们真认为我行,真到了我要出事的时候,就譬如那舒子徽找到我,壬家要做掉我那会儿,他们还是会出来。 将手机压在枕头下边儿,我闭眼睡觉。 次日天刚亮,我就醒来了。 洗漱了一下出房间,柳絮儿刚好从屋里出来。 接着我们开车离开小区,在路边找地方吃了饭,又找了一条卖礼品的街,买了一个礼盒的山参,又提了两盒飞天,我才让柳絮儿告诉我老街的具体地址,我们过去。 前往老街的路上,柳絮儿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送酒? 她觉得,有本事的先生肯定很会养生,不太可能喝酒。 我说她不懂,我送的又不是别的酒,还有,年纪轻轻,咋可能就养生了? 柳絮儿点点头,说好像也有道理。 一小时左右,我们就停在了一条街道外。 提着礼品下了车,我愣了一下,道:“絮儿,这叫老街?” 眼前的街道,虽然多是平房,但一些房子并没有那么陈旧,街道两侧的绿化做的不错,怎么看,都不像是老街,像是刚翻新不久。 柳絮儿认真回答我,她打听到的消息,都喊这里是老街,并且街道尽头就是罗宅。 我没多纠结这个问题了,和柳絮儿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十来分钟后,我们到了罗宅之前。 别说,这地方还真有点儿门道。 虽然我不懂风水,但门头前边儿,修了一个土地庙一样的房子,里头摆着两个铜制的麒麟,气势不小。 院子门头修得同样很气派,尤其是罗宅那两个字,更是给人一种正派的感觉。 我上前去敲了敲门。 也就半分钟的时间,门开了。 我本以为,来开门的肯定是徐诗雨。 可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脑袋剃的锃光瓦亮,眼珠子略微发黄,圆脸,皮肤粗糙。 大冬天的,他穿着一件毛衣,搭了一件小褂子。 “嗯?小子,找谁?”他声音很粗犷。 我心头微凛,并没有小觑这人。 因为他身上的阴气很重。 常年接触死人,才会有这种味道。 因此我笑了笑,说道:“我叫蒋红河,慕名而来内阳市,想拜访罗十六先生。” 其实我本来想掩饰个名讳,可想到罗十六以后只要见到我,就能看出来,便作罢了。现在他又不在,我说自己的名字也无碍。 “十六不在家,在家也不见客,他不给外人算命。”他语气依旧粗犷,说完就要关门。 我脸色微僵,一手抬起,挡住了门! 结果,那光头的力气惊人,我居然没有撑住,门一下子就关上了小半。 那光头眉头微蹙,他手上的劲儿,顿时大了不少! 我脸色再变,浑身肌肉紧绷,使上了全部的力气,堪堪挡住了门。 来见一下徐诗雨,是想了解更多信息,我可不想第一天就吃了闭门羹…… “叔……来者是客,我买了上好的山参和酒,是真有要事想见罗先生……” 因为劲儿用的太大,我语气都有点儿抖。 忽而一下,门上的劲儿松了。 我赶紧收住了力道,怕推坏了门。 那光头却立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他侧身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泛黄的眼珠子盯着我的手,低声道:“给我!” 第214章 沈髻的电话,罗宅前的失踪 > 还没等我抬手,他眼疾手快,一把拿过去了装酒的盒子,快速取出来了一瓶。 他眼睛都快发光了,拧开之后,直接就朝着嘴里头灌。 接连喝了好几口,他打了个嗝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操……带劲儿。”光头又喝了一口,顿时心满意足。 我看的瞠目结舌。 这人,是个酒鬼? 不过至于的吗?十天半个月没喝过了? “小子,十六不在家,你见不着他。”光头又说了一句,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 “还有,你身上阴气很重,身手也不差,干哪一行的?” 我心头突地一跳。 不过我也没意外,我都能看出来他身上阴气重,他看得出来我的,实属正常。 抱了抱拳,我恭敬道:“小子祖传背尸。” “背尸?”光头嘀咕了一句,道:“这年头,少见了,也巧了,老子是捞尸的。” 我眼皮突的一下狂跳了起来。 罗十六的干爹,捞尸人,刘文三? 我思绪飞速,正在想应该怎么说。 刘文三却把酒瓶子放回了礼盒里头,他走到了前头放着铜麒麟的庙门处,将礼盒塞了进去,才回到我面前。 他又上下扫视了我一眼,道:“你只带了一盒礼来,听见没?我可以让你进去,但十六的确很久不给人算命了,你有啥事儿,可以和他对象说,能不能让他回来了帮你,我管不着。” 我虽然有点儿懵,不过还是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刘文三又瞅了一眼我另一头的柳絮儿,他鼻子耸动了两下,忽然又道:“你进去,她不能去。” 呃…… 我不好说别的了,抱了抱拳,说明白。 刘文三揉了揉鼻子,转身推开了木门。 我和柳絮儿点点头,让她在外边儿等我一会儿,才跟了进去。 罗宅的院子不大,不过屋舍都很整齐,院里头的东西井井有条。 我一眼就瞧见了堂屋里头,一个风韵犹存,三十来岁的女人,正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喂饭。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就是徐诗雨? 不是没结婚吗?孩子都有了?而且,这年纪…… 虽说那女人模样不错,但俨然是个妇人…… 我刚想到这里,刘文三已经先进了堂屋。 那妇女先看了我一眼,她眼中疑惑,可下一瞬,她目光落至刘文三身上。 “你喝酒了?”她眼中透着质问。 刘文三摸了摸光头,嘀咕了一句:“喝什么酒,都半个月没沾半滴了。” “那我为什么闻到有酒气?”女人语气质问更多。 刘文三马上就说,她这是敏感过头,幻觉,而且有客人来拜访十六,别弄得尴尬。 那女人神色才缓和了点儿,她再看向我,就和善的笑了笑。 刘文三揉了一把那孩子的头,便冲着门外右边儿喊了句:“诗雨,有客人登门,来找十六的。” 我立即就看向了门右侧。 那里有个房间,门刚好打开,走出来个女人。 我看的愣了一眼。> 这女人,应该就是徐诗雨。 她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容貌不施粉黛,却显得极为秀丽,尤其是一双杏眸,更给人亲近的感觉。 刘文三走到我身边,他又和我介绍了一句,这就是徐诗雨。 我立即伸手,笑了笑,道:“你好,我叫蒋红河。” 徐诗雨并没有和我握手,她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回礼。 “十六不在家,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徐诗雨轻声道,她并没有多问我什么。 我感觉,我好像揣测到了一点儿意思。 可刘文三在旁边,他又在上下瞄我。 我怕他怀疑,还是抱了抱拳,诚恳的说道:“我的确有要事想见他,我有一位长辈,遇到意外,丢了一部分魂魄,想请他帮忙,不知道罗先生什么时候回内阳?” “还不清楚,不过,他很忙碌,可能无法帮你的忙。”徐诗雨轻声又道。 我故意让面色僵了僵,又流露出失望之色。 可实际上,我差不多看了一遍徐诗雨的面骨和肉。 从她身上看,她没有什么阴气,气场和穿着来看,更不是先生。 柳絮儿什么都没打听到,徐诗雨应该是个普通人? 刘文三虽然粗犷了点儿,但他是个好人。 徐诗雨同样是好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再加上我们调查到的信息,罗十六是个好人无疑了。 一时间,我心头那些谨慎和担忧,放下来了八九成。 当然,这思绪只是转瞬间。 我想清楚一切后,又抱了抱拳,道:“那可否,再打听一个人?” 徐诗雨问我,要打听谁?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说,罗先生还有一些朋友,有一位叫做柳昱咒的,是个极为厉害的道士,还有一位叫做沈髻的,是个阴阳先生,罗先生没回来,您又说他可能无法帮我,那能否讨要一个柳道长,或者沈先生的电话,我另求他人?” 其实,我这念头是忽然升起来的。 确定了罗十六没问题,等他回来,如果我十观相术差不多能自保了,我就会毫不犹豫来找他。 可他那么久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啥时候会出现,我要等他来了再打探沈髻,要等太久了。 再加上徐诗雨看起来很好说话,她只是不接要罗十六帮忙的话茬而已。 因此,我才提了柳昱咒和沈髻。 这其实也有一些小心机。 一来,柳昱咒和罗十六还在闹矛盾,徐诗雨如果给我联系方式,应该不会给柳昱咒的,很有可能,就会给沈髻的。 徐诗雨眼中思索,她一时没答应我。 我正想开口。 一旁的刘文三忽然说了句:“诗雨,这小事儿,一个电话而已,我看这小子还挺顺眼的,柳昱咒那牛鼻子就算了,沈髻的给他,让他自己试试?” 我面色一喜,立即和刘文三抱拳,道:“多谢前辈!” 徐诗雨这才点点头,拿出来了手机,和我说了电话。 我快速的记了下来。 再之后,刘文三喊我进屋喝杯茶,休息会儿再走。 我差不多达成了目的,还有另外的收获,急着去联系沈髻,就和他抱拳说了多谢,说我不打扰他们,再者我朋友还在外边儿等我呢。 刘文三没多挽留。 我放下装山参的礼盒,就匆匆走出了罗宅。 结果门外,柳絮儿却不见了。 第215章 数量庞大的仙家 > 柳絮儿人呢? 左右四看了一眼,我眼皮狂跳,面上多了不安。 柳絮儿很听话,肯定不会莫名其妙的跑开,出事了? 粗犷的话音自耳后传来:“小子,瞧你那脸色变的,你那小女朋友应该是自己走哪儿去了,这里可是内阳罗宅,不会出什么事儿。” 我这才松口气,刘文三说的也没错? 回头,我和他解释,说柳絮儿不是我女朋友。 刘文三一愣,他摇摇头,说了句:“小子,不是女朋友,那你俩挺亲密。” 我:“……” 没等我开口,刘文三又道:“那女娃子身上的味儿,有骚皮子的,你们从林乌来,应该和那边的人有关,你刚才要是找了柳昱咒,凭那牛鼻子的性格,不等你们说话,她身上的东西都死光了,沈髻那妮子冷是冷了点儿,但她不贸然动手。” “喝了你的好酒,我断不能坑你。” 我愣住。 刘文三又笑了笑,退回宅内,关上了门。 “柳昱咒……牛鼻子……”我低喃了一句,摸出来了手机,给柳絮儿打了电话。 结果半天都没人接。 我又打了第二个。 柳絮儿总算接了。 我立马问她在哪儿? 柳絮儿低声说,在老街后边儿,再走一段路,有个公园。 我奇怪地问她,怎么去公园了? 她语气却不自然很多,却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说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柳絮儿明显高兴了一点儿,她又和我说了路怎么走,喊我去找她。 电话挂断,我绕过老街后方的罗宅,一直顺着往前走去。 几分钟后,我见到了一个很大的公园。 只不过,这公园奇奇怪怪的。 我们入口的地方呈现一个弧形。 这弧形里头,有很多不规则的绿化带,这一个,那一个,形成了一层层的圈层。 我继续往里走,走过这些圈层之后,便瞧见了公园内部,是一个圆形。 左右都是呈现弧形的绿化带,这整个公园,居然是一个圆。 并且往里,还有一些往下的台阶。 柳絮儿就在一处台阶上。 我匆匆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柳絮儿回过头,我才发现,她脸色是苍白的,眼眶泛红。 我立即又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絮儿才低声道:“黄二太爷,黄二太奶,不见了……气息最后消失在这里,我跟了过来,就觉得这地方让我很压抑,压抑的控制不住想哭。” 我眉头紧皱,左右又看了一眼。 “在这里消失不见?见鬼了。其它太爷太奶咋说,你们找了没?”我立即问道。 “别的太爷太奶……不好出来,毕竟现在大天亮的,人太多。” “还有,这地方有一股怪异的气息,它们说,死过很多仙家,数量格外庞大。”柳絮儿白着脸说道。 我被吓了一跳,这里死了很多仙家? 那事情……麻烦了。 虽说黄二太爷和黄二太奶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但那毕竟是之前的事情,沈髻还杀了不少普通的黄鼠狼。 黄二太爷和太奶更帮了我不少。> 它们肯定不能出事儿。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把它们招出来?”我又问柳絮儿。 柳絮儿抿着嘴,摇了摇头道:“如果是奶奶,肯定有办法,可她也不一定能办到,我没出马,又和奶奶差距很远,我……” 眼看柳絮儿快哭了,我赶紧又劝她,让她先别想那么坏,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柳絮儿便眼巴巴的看着我。 可我想了半响,都没想到个所以然来。 “等天黑吧,天黑了,放其它太爷太奶出来,我就不信了,黄二太爷太奶肯定藏在这公园里头,它们不出来,应该有些问题。” 我刚说完,心里头却突地一跳。 黄二太爷和太奶,绝不会蠢。 它们待在这里不出来,肯定是某种东西吸引了它们! 放所有仙家出来找,其实是个笨方法。 因为它们都说了,这里死了很多仙家,搞不好有危险! 刘文三知道林乌,还说了那些话,他也了解出马一脉? 这里和老街那么近,说不定有关系? 我可以找他问问情况? 想到这里,我立即就告诉柳絮儿,我要回去罗宅一趟。 柳絮儿不解地问我,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吗? 我告诉她不是,简单解释了一番刘文三所说的话,才说了我去找他打听情况。 稍微顿了顿,我又问她骚皮子什么意思? 柳絮儿神色更不自然了,道:“他说的,就是黄二太爷,黄二太奶。” “很多地方,对黄仙有偏见,还没到黄仙那级别的,就是普通的黄鼠狼,如果没有太爷太奶管着,又没有堂口,它们就喜欢偷鸡摸狗,用臭屁熏人,很多人喊它们黄皮子,像是喊骚皮子的,应该是吃过亏的。” 我顿时就明白了,刘文三吃过亏! “行,我知道了,我还是先找他问问,你就在这里哪儿都别去,要是我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天黑了,就只能笨办法了,喊大家伙儿一起找。”我认真说道。 柳絮儿低头,嘴巴撅起老高。 我看她实在是难受,又笑了笑,说了句:“咱们肯定能找到,要是找不到,我就在这中间给它们磕两个,肯定能出来。” 柳絮儿一下子就破涕为笑。 我这才转身,匆匆朝着罗宅回去。 途中给沈髻打了个电话。 结果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并不是柳玄桑。 “你是谁?”我先发声问他。 他又问我是谁?语气带着冷意。 我思绪很活络,说了句:“肯定是沈髻的朋友,不然怎么打她电话?沈髻不喜欢男的碰她东西,你怎么拿到的她手机?” 我故意让语气带着质问。 而我那样说的原因,也是因为沈髻的性格。 果然,那声音缓和了一些,道:“先师还在疗伤,既然你是她朋友,等她伤势痊愈之后,会联系你。” 我脸色当即就变了。 沈髻从仙桃离开,加上我去林乌,就差不多半个月,在山里头晃荡几天,到内阳又是半个月,我还住了内阳这么久,来来回回,至少得有一个半月左右了,沈髻居然还没好?! 那舒子徽手这么黑?! “她受了什么伤?你们怎么治不好?”我语气顿时重了数倍。 结果那男人说了句:“先师会找你,但具体的,无可奉告。” 电话直接挂断。 我摸出来了一样东西,正是廖呈喊我给张立琮的瓷瓶。 可我脸色却格外难看。 第216章 别胡乱结仇 > 沈髻这伤势,拖延得太久了 看她连手机都碰不到,就能猜到一些情况…… 当初瘸子张险些丧命,無先生都救了他。 我手中这瓷瓶出自廖呈,甚至能让张立琮快要老死的人续命,肯定能救沈髻! 并且沈髻受伤,不停流逝的就是生机! 可这药,要怎么送去羌族? 羌族知道我,对我本身就不感冒。 我反手又将瓷瓶收起来。 此时,我心无法定下去了…… 本以为罗十六还没回来是好事,现在看来,却糟糕得不能再糟…… 公园离老街不远,等我绕回去罗宅时,刚好瞧见一个光头斜靠在那放着铜麒麟的小庙屋旁,那不正是刘文三吗? 我心头一喜,赶紧走了过去。 刘文三猛然回头,同时,他的手正在往下边儿藏。 “操……是你小子?”刘文三脸有些白,他低声道:“吓你文三叔一跳,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提起来酒瓶子,又滋了一口,红晕再次浮上面颊。 我先笑了笑,才和刘文三解释,说我想请他帮个忙。 刘文三打了个嗝儿,摆摆手,说:“沈髻不帮你?但我不会算命,也不能帮你找十六,不然我老婆别说禁我这两口酒,怕是门都不让我进了。” 呃…… 我心想,这好大一个汉子,居然成了妻管严? 我思绪活络,马上就解释,说和算命的事儿无关,我是想问他,知不知道后边儿那公园的情况?刚才我朋友身上的仙家跑进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找不到。 我当然不可能说实话,要是让这刘文三知道,黄二太爷太奶一直盯着这里,他怕是要翻脸。 同时,我伸手指了指方向。 刘文三微眯着眼睛,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箱子刚才的酒。”他先开了口。 我一愣,眼中不免露出了肉痛。 刘文三将酒瓶子藏起来,转身要进院。 ”我给……”我赶紧开口,做了个阻拦的动作。 刘文三停了下来,抹了一把嘴,才打开了话匣子。 他告诉我,那公园以前死过一个养骚皮子的老家伙,还死了很多骚皮子。 死的东西太多了,怨气就重,刚好那公园又是个风水阵法,能化解怨气,于是那些骚皮子的尸身,就被埋在了公园下边儿的一处地室。 顿了顿,刘文三又道:“如果你们的仙家就是骚皮子,它们应该就到地室门口去了,你们可以从北边儿那塔楼下去,不过我得警告你,不准进入地室。尽快将它们带走,别惹麻烦,不然就算你的酒很不错,我也会翻脸。” 我赶紧点点头,让他放心,我同吃死人这碗饭,知道规矩,而且我最讲信用。 刘文三嗯了一声,他又喊我尽快将东西送到阳江边儿去,码头下边儿能瞧见一艘黑色的柳木船,放了东西,盖上白布就行。 语罢,刘文三进院子了。 我没有耽误时间,匆匆回了公园里头。 我一边带着柳絮儿去公园北边儿,那里果然有一处塔楼。 其实这里塔楼不少,只是没仔细找,没发现。 同时我和她解释了刘文三所说的话。 柳絮儿眼中显然有惧怕,问我,是不是死了一个以黄仙出马的出马仙儿? 我只能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可我心头却有别的疑惑。> 这公园,是个风水阵法。 死了那么多黄仙,又离罗宅那么近,是罗十六大开杀戒? 先生斗出马黄仙,那么猛的吗?和壬家那些先生不像啊…… 很快,我们到了塔楼。 进去之后,塔楼中间有一些凹陷,最里侧有个铁盖,上边儿还有把手。 显然,那就是封路的东西。 我心想,这也太不严谨了吧? 只不过,当我上前拽了一下后,我脸都快绿了,因为我拽不动。 迟疑中,我问柳絮儿,这么重的东西,我们进不去,黄二太爷和太奶怎么进去? 结果胡三太爷从柳絮儿身上窜下来,它扫动了一下尾巴,领着我们出了塔楼。 它带着我们找到了塔楼根部的一个洞。 两个胳膊大小的洞口,也就只有仙家能进去了。 胡三太爷并没有钻进洞,又回到了柳絮儿身上。 柳絮儿低声说:“几位太爷太奶,还是不进去。” 语罢,柳絮儿便摸出来了几支香,她口中喃喃,香支瞬间落地。 她身体瞬间都柔软了不少,眼睛都成了竖瞳。 我们回到了塔楼里头。 被仙家上身的柳絮儿,力气奇大无比,再加上我使上了吃奶的劲儿,总算把这盖子挪开了。 我才知道,这哪儿是不严谨,没有十个八个人来拉铁盖子,怎么可能打开? 普通人不可能闲着没事儿来这里掀铁盖,真有事儿的人,不可能在罗宅眼皮子下动手。 更关键的是,这下边儿的阴气并不重。 从幽深的洞口里头传出来的,只是一阵阵死气。 柳絮儿率先钻了进去。 我跟了下去,落脚之后,我立即拿出来手电筒照明。 这是一条约莫一人能走过的狭小甬道,甬道右边儿有一个圆洞。 等我和柳絮儿走到尽头了,才瞧见,有一只白毛黄鼠狼,一只秃噜皮的黄鼠狼,正趴在一道木质的门上。 它们不正是黄二太爷和太奶吗? 手电筒光照明下,它们的泪腺很重,显然是哭了不晓得多久。 再看那木门,上边儿贴了三道符。 我低声说了句:“还是走吧,有符,不安全。” 柳絮儿发出轻微的声响。 黄二太爷太奶,才不甘心的爬上了柳絮儿的身体。 它们到了柳絮儿肩头左右,嘴巴发出咔咔声,眼神甚至闪出了凶相。 我赶紧低声道:“两位祖宗,别觉得里头死了同类,就有仇,我看,它们死的不像是冤枉的,咱们别胡乱结仇。” 柳絮儿也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黄二太爷、太奶,这才藏进柳絮儿衣服里头。 只不过,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之前我觉得只能嗅到死气,都没有怨气。 可现在我却觉着,那门后边儿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似的。 甚至,我感受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气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感受过。 第217章 谁说内阳很安全,我看,这里太危险了! > 我们出了甬道,回到了塔楼里,又盖上了铁盖。 这一来二去耽误的时间不少,都两三点钟了。 柳絮儿问我,现在去哪儿? 我低头思索,说先去买箱子酒,送阳江码头去,再就回家。 走回老街口,我们上了车。 又看了一眼老街,我喃喃道:”怪不得,我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仙桃,秦姨开铺子那地方,那老街才叫老街,这老街,还是太新了点儿。” 柳絮儿略愕然。 我正要发动油门,却忽然瞧见,有个人扭着腰肢进了街口。 本来街头巷尾人多,可那人扭动走路的样子很怪异,像是蛇行。 十观相术有相行之法,蛇形之人必定毒夭。 这人进老街,想不开,要在罗宅眼皮子底下闹事儿? “你怎么一直看他,他有问题吗?”柳絮儿发现了我的眼神,问道。 “问题不小,希望他不是去闹事的。”我回答道。 柳絮儿面色一惊,说那为什么我们不去通知一下? 我耸了耸肩,道:“我说希望他不闹事,是他闹事了一定死,刘文三可不好对付,我打不过他。” 回想到刚才开门,他轻描淡写,就让我全力才能顶住。 他稍稍一用力,我就直接顶不住了…… 那人敢闹事,分分钟被刘文三干掉。 像是这种人,绝对要交好。 我立即踩了一脚油门,车上了路。 先回到我们之前买东西的地方,又搬了一箱飞天,便导航朝着阳江行驶而去。 五点左右的时候,到了阳江码头。 这条江极为波澜壮阔,码头更宽大,那远处的江堤大坝,更是能让十辆车并行。 我先去码头上边儿找,寻到了刘文三说的那条船。 一眼,我就找到了它。 这码头停泊的船很多,可那艘船着实太特殊。 阴气逼人,还带着浓郁的死气。 周围的船都没靠近它。 怪不得,这么贵的酒,刘文三敢让我直接放。 捞尸人,在水里头干活儿,恐怕这码头上的人瞧见了这是价格不菲的酒,都没几个敢伸手拿。 我将箱子放进了船里头,旁边刚好有白布,看上去像是盖尸体的。 刘文三都不避讳,我就没那么多想法,直接盖在了箱子上。 冬天日头短,再等我回到车上,天都快黑了。 柳絮儿摸了摸肚子,说她饿了,想吃饭。 我挠了挠头,说现在就回家。 可再发动了油门,调了车头,我却想到另一件事儿。 老先生叮嘱我,让我找城东的百年大宅,还要阴气冲天…… 他说了,罗十六不在,就让我去祭拜。 这事儿是不是宜早不宜迟?罗十六回来了,就不能祭拜了? 想到这里,我就告诉柳絮儿,先不回去,我带她去吃饭,再跟我去个地方。 柳絮儿不解地问我去哪儿? 我解释说给我师父去办点儿事儿。 柳絮儿哦了一声,她说基本上没听我提过师父。> 我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说,我那师父虽然便宜,几乎是没教我,但救了我的命,我得尊师重道。 柳絮儿认真地点头,说没错。 离开阳江,吃罢了东西,我又导航了内阳的丧葬街。 师父便宜了,我这做徒弟的,却不能太便宜。 死者为大,我去祭拜的,可能是老先生的长辈? 东西肯定得用好的。 好在丧葬街同样在郊区,也就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了地方。 穿过牌楼,进了街内。 七八点左右的时间,还有稀稀落落的铺子开着门。 我找了一家,去买了不少东西。 包括金银元宝,纸衣,冥钱,小别墅,金童玉女…… 这期间,柳絮儿一直不怎么自在,不停地搓着肩膀。 我给了钱,奇怪地问她,冷?这温度没问题啊,我们平时不都这么穿? 柳絮儿摇摇头,却看着街道深处,不自然地说道:“不舒服,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几位太爷太奶一直在催我们走……” 我眼皮微跳,瞟了一眼丧葬街最深处。 那边光线不好,啥都瞧不见。 可就在这时,似是狼嚎的叫声,穿透了夜空。 那铺子的老板变了脸色,他快速地开始收摊了。 我看出来了苗头,一把拉住了老板的胳膊,问他怎么了?这么怕?那叫的东西像是狼,它们这里有狼没人管? 老板慌乱地挣脱我,说哪儿是什么狼,是一头獒,那玩意儿没人敢管,内阳里头各个部门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是陈瞎子养的獒。 顿了顿,老板又催促地说,喊我们尽快走,最里头以前是陈瞎子的家,这丧葬街重建之后,他就没来住了,不过那狼獒会自个儿来,成精了一样,虽然他不乱咬人,但长毛的东西,谁不怕?万一咬伤了,恐怕会死。 语罢,他都顾不得收拾一些画圈儿,直接钻进了铺子里头,严严实实的关上了门。 一转眼,整条街居然都安静了…… 我总算想起来陈瞎子是谁了…… 柳絮儿打听的消息,那是罗十六的叔叔? 这时,柳絮儿抓着我胳膊,一脸着急。 我示意她先上车,自己将别的东西弄进了后备箱。 等我上车,再一次掉头要走的时候,远光灯照射,路面的尽头,出现了一头状若牛犊的大獒。 我看的都傻眼了,远光灯很亮,那獒子的皮毛都是暗青色的。 这种青色,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尤其是它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直接反射出来了青光。 忽然间,它猛地往前一冲! 那种压迫力,让我都快窒息了! “太爷太奶说,冲着它们来的!快走!”柳絮儿本来就焦急,这一下都快哭了。 我猛地一脚油门,直接掉头就跑…… 车发出撕拉的声响,我感觉猛地晃荡了一下。 下一刻,车冲出了牌楼,我直接把油门踩到底,不敢半分放松。 后视镜里头,能瞧见柳絮儿身上的仙家都出来了,在车里头乱窜! 显然,它们都要被吓死了…… 我后背都被浸湿,本来想骂娘,可一下子,话又不敢骂出来。 这陈瞎子又是什么人,养一条獒子,吃啥长得那么大?乱在外边儿跑,万一吃了人,恐怕都不吐骨头…… “谁说的内阳很安全……我看,这里太危险了……”我脸色苍白的挤出来了一句话。 新笔趣阁 第218章 登门求算 > 柳絮儿没回答我,双手掐诀,口中不停地发出轻微的声响,显然,她是在安抚仙家。 我这一脚油门,直接冲出去了起码十几公里。 后视镜里边儿,后边只是空空荡荡的公路,那小牛犊一样的獒子没有跟上来了…… 我这才将车停在路边儿。 擦了擦汗,我惊魂未定地下车,却瞧见车后备箱一块深深的凹陷,还有数道抓痕! 我张张嘴,没发出来声音。 可那丧葬街,已经暗暗在心底划了一道界限。 那地方不能去,罗十六的叔叔,更不能招惹。这时,柳絮儿下了车。 她神情总算恢复了一些,心有余悸地告诉我,太爷太奶们安静了,可它们还是有些受惊,恐怕这几天都帮不了什么忙。 我勉强笑了笑,说本来也没什么要做的,好好修养一下就成。 柳絮儿也瞧了一眼车后备箱,她同样有种劫后余生的面色。 我们再回到车上,这一路就没停下,朝着城内而去了。 被那獒子吓那么一吓,我总觉得身上没多大的劲儿,城东是没心思去了。 总归东西都买上了,我可以明儿再过去。 于是,我直接开车回家。 等回到住处,柳絮儿身上的仙家全都下来了,灰仙钻进了沙发角落,黄仙和狐仙在沙发上蜷缩着,柳仙去了墙根,还有白仙,则趴在了茶几上。 显然,到这里之后它们才彻底放松。 我告诉柳絮儿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总归是有惊无险。 柳絮儿勉强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回到屋里之后,洗漱了一会儿,总算彻底恢复了镇定。 躺在床上,复盘了一下今天。 我收获的确不小,更了解罗十六,认识了刘文三,拿到了沈髻的联系方式。 可我今天也够倒霉的。 死了那么多仙家的公园,甬道的木门后面绝对有致命危险。新笔趣阁 去买个冥纸白货,居然遇到那么大一头獒,差点儿把五家仙都打了牙祭。 思索了半响,我只得出来一个结论。 我还太弱…… 没心思再看十观相术了,我又看了看沈髻的号码,再拿出来瓷瓶看了看。 我又拨过去了一次电话。 结果这一次却无人接听。 我只能将自己的想法暂时作罢。 闭眼,我沉沉睡了下去。 次日清晨,我醒来后,去厨房捯饬了一点儿吃的,就打算喊柳絮儿起来,我们今天去城东。 结果刚走到柳絮儿房门前,准备敲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就传了进来。 “谁?”我警觉地问道。 门外并没有回应。 不过沙发上的黄仙和柳仙都抬起头来,盯着房门。 我过去,现在猫眼上瞄了一眼,外头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双手交叉握着,垂于腹部。 “找谁?”我又问了句。 我和柳絮儿的住处没和任何人提过。 “这里是蒋先生家?”那西装男问道。 我一时间怔住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找我。 毕竟基本上没人喊我蒋先生,除了姜萌。> 我眼前忽然一亮! 姜萌! 只要能找到姜萌,我想暗中帮沈髻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同时我打开了房门。 对这来人,我脸上就笑容很多,更和善了。 “找我有什么事儿?”我笑呵呵地问道。 那人朝着我伸手。 我伸手和他握了握。 他才告诉我,他叫赵南。 是这城南片区一个家族的人。 他们赵家产业不小,近来几年,一直想找到厉害的先生,卜算一下族运,只不过一直没有如愿。 最近几天时间,住在这附近的一个人和族内说了,南郊广场这边儿,有一个摆摊算命的先生,年纪轻轻,算了七人,七人皆准,无一落卦! 因此,家主就派他前来,请我上门一叙。 那一瞬间,我脸有些发烫。 因为他说七人…… 连带着被我抽了的那大妈,满打满算的确是七个人。 支棱了半个月的摊位,只算了七个人的命,说出去还是招人笑话…… 但只是片刻,我就镇定了下来。 笑眯眯地看着赵南,我说道:“准或不准,是面相使然,命数既定,赵家找到我,怕是也花费了不小的心思吧,连我门牌号都摸清了。” 赵南同样笑了笑,道:“这对赵家来说,是件小事。” 我:“……” 紧跟着,赵南又道:“先生随我走一趟,如果能帮我赵家的忙,酬劳必定丰厚之至,不会让先生失望。” 我思索片刻,便点点头,让他等等我。 关上房门,我去敲了敲柳絮儿的门。 很快,门开了,柳絮儿显然刚睡醒,还穿着睡衣。 我告诉她,我要出去一趟,有个家族慧眼识珠,喊我去算命,我得去练练手,喊她在家里休息,安抚一下太爷太奶。 柳絮儿懵懵地点了点头。 我顺手关上了卧室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蒋幽女被我供奉在南墙的一张桌子上。 我其余的东西,则放在右侧的柜子里。 那木棍则在柜门处立着。 我拿起来了木棍,本来想将廖呈给我的符带挂上,可仔细想了想,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刚转身要出去,我又顿住了脚步,还是打开柜子,将符串拿出来挂上了。 分尸刀在柜子里头放着,我没动。 从家里头出去,赵通和我多看了几眼,神色恭敬不少,还抱了抱拳。 我们两人朝着楼下走去。 这期间,我问了赵通,赵家就是想算一下气运?没有别的了? 赵通说,等我见了家主就知道了,他身份不高,不能乱说话。 我若有所思。 等出了小区,上了车,我又问了赵通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找罗十六?就算罗十六不给普通人算命,他们这种家族,肯定出得起钱吧? 赵通一边开车,一边摇了摇头,他略不自然地说道:“蒋先生才到内阳不久,应该不了解罗十六。整个内阳,恐怕只有那两个家族,能入罗十六的眼,我们这些小家族,和普通人无异,他怎么会管?” 我眉头微皱了一下。 赵通话音中的酸味儿,都快赶上陈年的老醋了。 第219章 我信算命,但很难相信你 > 不过,我看的明白,葡萄吃不到的时候,总是酸的。 还有,他们倒是调查的挺仔细,连我刚到这里都查清楚了。 他们这么仔细,我肯定不能手软。 忙能帮,命可以算。 但钱少了,我肯定不干。 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木棍,我闭目养神。 大约半小时左右,车停了下来。 赵通请我下车。 安静的街道,都是园林式的院落。 车停在一处大院前头,门匾上是形如草书的大字,赵家。 跟着赵通进了门。 入目的,是精致的花圃,水潭,假山。 等走过右侧的长廊,就瞧见了堂屋。 堂屋两侧延展出去,又是别的屋舍。 赵通喊我在堂屋稍等片刻,他给我倒了杯茶,就退了出去。 我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屋内。 先前赵通的话,显然说的是戚家和冯家,柳絮儿早就打听到了。 我没想到,罗十六居然对这些家族也“一视同仁”。 钱都不赚了……看来他真的挺忙。 我却寻摸着,这反倒是我的机会。 在赵家打开一道口子,事情办好了,肯定会在这些家族中流传。 到时候,我名号一起来,就不用去支棱摊位,自然有人源源不断找我算命。 有了足够的实践,我十观相术还会突飞猛进! 当然,这几天花销不小,买车租房买酒吃饭,广进不出,地主家也快没余粮了…… 片刻后,赵通毕恭毕敬的领着一个人进了堂屋。 那人五十来岁,衣着光鲜华丽,我认不得牌子,但肯定很贵。 我注意着他行走的步伐,进门前停顿了一下,之后抬起来了右脚。 我眉头微皱了一下。 这行走,在十观相术的说法许多。 关于运,代表的更多。 “蒋先生,年轻有为,在下赵之敬,幸会幸会。” 赵之敬明显就是赵家家主,他伸出手来。 我同样伸手一握。 “赵家主过奖,蒋某最多年轻,还谈不上有为两个字。”我语气很谦逊,并没有将自己的位置摆高。 握手之后,赵之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又道:“蒋先生请坐。” 我坐在了客座。 赵之敬落座于主位,赵通退出了房间。 不过,我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赵之敬身上。 观察他刚才走至座椅前先抬了哪条腿,又看过了他坐姿。 他坐的尚算端正,不过膝盖却缓缓摇动,手指还在轻点大腿。 我差不多有了一些谱儿。 “我听说了一些蒋先生的事情,先生摆摊算命,信的人不多,还总是取笑先生。”赵之敬又开了口,他一甩袖子,语气沉了不少:“我看,是那些人有眼无珠,近年来的内阳,都看着大先生,对于其它先生,太不友好了。” 赵之敬语态比赵通的好不少。 可我同样听出来些许埋怨。 我笑了笑,道:“赵家主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我可试试。” 赵通点了点头,他沉声道:“家运。” 我若有所思。> 接着我又道:“家运之说,看似简单吗,实际上不简单,赵家主求财,还是求人?” 赵通思索片刻,他告诉我,赵家人丁兴旺,可财运,却并不旺。 早些年的时候,赵家生意还算不错,也在内阳排得上名号。 可现在,省里头的生意苟延残喘,市里头的,都已经快被另外的家族蚕食殆尽。 我若有所思,道:“赵家主求财。”赵之敬立即点点头,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目光落至赵之敬的脸上。 他面相不差,五岳算得上是丰隆。 五岳朝归,今世钱财自旺! 不过,他这五岳,隐隐又有歪斜之相格。 联系赵之敬刚才那些话,我隐隐有所判断。 赵之敬的面相,是没问题的,命数同样没问题。 问题在于别人。 家族生意被蚕食,属于家运不如他人。 话里话外,差不多还能听明白,蚕食挤压赵家的,在市内,应该就是冯家和戚家? 那两家族在罗十六的照拂之下,自然家运旺盛。 当然,他们并没有刻意针对。 我脑中思索飞速,手指在轻点着木棍。 赵之敬没敢打断我,就那么坐着。 可他腿还是在轻晃,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我差不多有了判断和解法,笑了笑,开口道。 “赵家主,坐不住了吗?” 赵之敬一怔,他脸上苦笑:“先生慧眼如炬。” 我又告诉他,站起来,往外走两步,停顿下来,再走进堂屋内。 赵之敬眼中虽有疑惑,却按照我所说的往外走。 接着,他又回到了屋内。 几次行法,他左右都抬腿不一。 我已经差不多落定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这段时间,生意的被打压,让赵家主心慌难耐。”我又道。 赵之敬略尴尬,他又叹了口气,说我讲得没错,他甚至已经寝食难安了,如果赵家最后落败,他恐怕得跳了阳江,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我站起身来,淡笑地说,让他不用想得那么极端,如果没找到我,可能赵家危矣,现在若是赵家还倒了,岂不是我算术无能,无颜面对师长? 赵之敬眼前一亮,问我有办法了?是改他赵家宗祠,迁坟,还是改宅? 他显然透着激动和紧张。 我一愣,摇了摇头,说不动宅,不迁坟。 当然,我不会告诉赵之敬,是因为我不懂风水。 赵之敬眼中疑惑,却更期待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又道:“从今日起,赵家主你行走,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先走左脚,行路不走不平山路,小路,只走大道,行走时,决不能低头看脚面。” “此外,坐时需如山一般平稳,不能妄动,更不能抖腿。” “至于赵家主刚才说,寝食难安,那你吃饭之时,定要细嚼慢咽,将这些事情做到,赵家家业即可有救。” 赵之敬的脸,却僵住了。 一时间,他眼中的期待,变成了将信将疑。 “蒋先生,就这样,赵家家业就有救?” “不动宅,不动风水,你也不动我的面相?” “这是不是……有些儿戏了?”赵之敬语气中的怀疑更多了。 “蒋先生,我找你来,是想救家族,不是来听你开玩笑的。”他面色变得冷硬,语气也冷冰冰的,透着隐怒。 我皱了皱眉,道:“你不信我?不信面相算命?” 赵之敬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实不相瞒,赵某信算命,信面相,但先生所言,让赵某很难相信。” 第220章 闲人免进 > “毕竟我知道,之前的冯家和戚家,为了更改家运,做出的事情都不少。”赵之敬又道。 我眉心顿时郁结。 他这样对比,就让我很难开口了。??? 那两个家族,是罗十六在照拂。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 罗十六风水算命都精通,我对比之下,就太单一…… 又和赵之敬对视了一眼。 我沉声解释道:“凡相行之法,须令立定,即唤之举足,行若先举左足者,贵,先举右足者,贱,行步低头者,多思虑。” “再者说坐之相,坐常摇膝,木摇叶落,人摇财散。” “我刚才说,先走左脚,就是避免右行之贱,坐需如山,不但避免了影响财散,更是贵相。” “至于细嚼慢咽,则是论食之相,问君荣贵处,牛哺福相随。”我仔仔细细将十观相术的描述解释了一遍。 可赵之敬还是将信将疑。 他摇了摇头,又道:“赵南,你送这蒋先生离开吧,再付给他三千块酬金,下一次再找人,还需慎重。” 赵之敬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赵南面色顿时冷淡了不少,道:“蒋先生请吧。” 我心头沉了许多。 说实在的,我心里头很不舒服。 因为,赵南的行,坐,食,都是影响家运的相格啊。 我也说了解法。 可他完全不信…… 三千块,更是打发叫花子。 搞得我来算命,真就是为了钱?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我没有往外走,又和赵之敬对视。 深吸了一口气,我又道:“赵家主,你可能弄错了意思,我来给赵家算命,是因为你们找上我,我也有意为之,这叫缘。你以为我为了酬金?我不过是尊崇师命,外出历练,赵家的事情我……” 结果赵之敬却摆了摆手,一副让我别说了的表情。 他道:“蒋先生,话不戳破,颜面上还过得去。近年来我赵家来了不少和你相似的人,被点出来了问题,或者是算得不准,说得不对,之后都和我说,不是为了钱来的,就是想把赵家的事情办好。” “扪心自问,你办得好吗?” “有缘?你说的缘,是金元还是银元?” 赵之敬的语气,快成厌恶了。赵南走至我身旁,沉声道:“蒋先生,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请你出去了。” 他神色更不客气。 我心里头窝着一股子火气。 可又不好,更不能发作。 不再多言,我转身走出堂屋,朝着赵家外走去。 很快到了大门处,赵南跟着我,让我给他一下二维码,他转给我酬金。 我压根没理他,直接下了台阶,朝着路对面走去。 耳后听到赵南低语,说装什么装。 我:“……” 之前赵南来请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到了路对面,我又走出去了几百米。 在一处路灯旁停下,我手握着木棍,看着布条上那几个字。 回想和赵之敬沟通的内容。 我想清楚了根源。 赵家不信我。 其实他都说明白了,是因为我指点的办法,太过于简单。 简单的让赵之敬不敢相信!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对比。 已经飞黄腾达的两个家族,在罗十六指点下做的事情,要比我复杂多了。> 可我觉得,这是很难对比的事情。 迁坟改宅我不会,那的确动起来工程不小,动静也不小…… 十观相术针对的是人相,看相算命,本就是很玄学的事情。 就是因为前车之鉴,让他有了潜移默化的思维。 以至于我再解释,赵之敬也不相信了。 还想要赵家信我,就需要一件紧迫的事情。 比如赵家遭遇什么危机,我救他一把。 除此之外,恐怕再无办法。 我再找上去说话。 赵家都会觉得我在计算他们而已…… 真要想打开局面,在内阳混出来,我还得去找那种今天不算命,明天就破产的家族。 木棍在地上杵了两下,我自言自语的摇摇头道:“无缘还得摆摊。”路边刚好有出租经过,我拦下来后,说了地址。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得快十二点了。 柳絮儿兴致勃勃的上前问我,算命算的怎么样了? 呃…… 我随口说了句:“没缘分,没聊好。” 柳絮儿嘟了嘟嘴,她试探的问了句:“是没算准吗?” 我脸皮又抽搐了两下,说:“可能吗?” “好像是不可能。”柳絮儿一下子又笑靥如花。 “吃完饭,收拾收拾,跟我去城东。”语罢,我朝着厨房走去。 很快,我就煮了两碗面出来。 我吃的津津有味,柳絮儿却食不知味。 她问我,怎么不等会儿出去了吃? 我奇怪的看她,问她难道不好吃? 柳絮儿小声说,刚开始吃,是好吃,可来了内阳半个多月了,有十天都吃面,再好吃也不好吃了。 我敲了一下她的碗边沿,说刘文三喝的酒太贵,一箱子就花了几万,买车又是一笔钱,咱们已经在坐吃山空了。 再者说,家里头的面干净,出去吃,全是地沟油,吃多了伤身体。 “好吧……”柳絮儿这才开始吃东西。 等我们出门的时候,差不多快两点钟。 再等到城东,约莫三点左右。 太阳很大,这二手车太便宜,没遮光板,晒得眼睛都发烫。 我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路边停下。 一时间,我心头有些烦闷。 内阳那么大,百年老宅,不是那么好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线索,就是阴气冲天。 这样一来,还是得等天黑了。 我回到车上,摸出来十观相术研读。 柳絮儿并没有来打扰我,她只是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 读书钻研下,时间就过得很快。 当天色变暗,漆黑下来的时候,我放下来了书。 离开驾驶室,我仰头左右眺望。 却发现更东边儿的位置,夜空更黑,似是有雾气笼罩一般。 这不是雾,而是阴气! 我心跳加快,朝着那方向继续行驶。 终于,等我接近了那片阴气冲天的区域时,也到了一条破旧不堪的街道外。 本来我想将车开进去。 可街道前边儿拦了一道铁门,挡住了路。 甚至门上还挂了一个牌子,写着浓墨的四个字,闲人免进! 第221章 便宜师父,坑我啊 > 我将车停下,柳絮儿跟我一起下车。 我又去后备箱,将祭拜用的东西拿上了。 扭头目测铁门,根本拦不住我们两个。 至于那牌子,我压根没在意。 和柳絮儿先后翻越铁门。 我们匆匆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街道寂静无比,圆月高悬,冷意却不停的侵蚀身体…… 我打了个寒噤,心想着,老先生不会坑我吧? 这阴气那么重,我们还没见到宅子,刚进了街,都快冷的发抖了。 握紧了木棍,我才稍稍好了一些。 只是,我现在却思绪万千。 如果如我猜测的一样,那老先生就是内阳的人? 他家住在这里的老宅。 既然是直接让我来宅子祭拜,那就是家中无人…… 因为,但凡家中有后人,总不会让大宅空旷,甚至无人祭祀吧?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老先生可怜。 上无老,下无小。 只是,这其中又很奇怪。 他本领高强,年纪那么大了,家中老人老死正常,可为什么会下无小? 想着想着,那股凉气儿愈发的严重了。 视线中,我瞧见了一所极大的宅邸! 厚重的院墙,至少得有接近十米。 院檐在院墙五分之三处支棱出来,还有一些窗户。 牌匾悬挂在院檐下方,写着庄严肃穆的五字。 “袁氏阴阳宅!”陈旧的朱红色宅门上,布满了铜钉。 下方台阶左右两侧,则是两尊狰狞凶恶的石狮子。 整个宅子,显得极为厚重巍峨。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这宅子,大的吓人了,老先生家,以前是地主啊!?怪不得,压老仙儿的符都是金板子。”柳絮儿张张嘴,她又低头,情绪明显低落不少。 我一阵尴尬。 老妪和老仙儿,就是柳絮儿的伤心事。 往前走了几步,我到了正门的台阶下头。 瞅着朱红色的大门看了一会儿。 阴气从四面八方传来,钻进我四肢百骸。 我冷的又打了个寒噤。 虽然好奇门后边儿是什么,但我没敢贸然进去。 将祭拜用的东西放下来,又将木棍插在地缝里,我开始撕扯冥纸。 撕扯出来一堆后,我将其点燃,又开始焚烧别的东西。 一边烧,我口中一边低喃,说的大概就是,我奉师尊之命,前来焚烧冥钱祭拜,让下边儿的人有什么需要了,就给我托梦。 其实,这就是给死人烧纸必要的流程。 可下一瞬,我就觉得身体一寒。 吱呀的轻响声传来,我顺势抬起头。 那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居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冷的风吹了出来。 风吹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就像是肩膀被人推了一把,我猛地往后一仰,重重的倒下。 柳絮儿慌张的来搀扶我。 我勉强笑了笑,惊疑不定的看着大门。 “没事……里头的老先人,和我开玩笑呢……”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已然是想跑了。 最近遇到的事情不少,见过的恶鬼凶尸也多。 可还没见过这样的,一股子阴气,直接就将我掀翻…… 这里头是什么鬼?怕是比马宝义还凶…… 刚站起身,我又觉得不对劲了。 柳絮儿盯着我,眼神很不对劲。> 可她还是那双桃花眼。 下一瞬,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缘由。 柳絮儿的双眼,本身是稚嫩的,可这双桃花眼,充满了深邃和冰冷。 “你,是谁?”“谁,让你来祭拜?” 幽冷的声音,更是和柳絮儿完全不同…… 我瞬间就明白了。 柳絮儿又被鬼上身了…… 上身她的,是个女人,还是个和她眼睛一样的女人。 我额头上汗珠成了豆大一颗。 一时间,我脑子都像是被浆糊固定了。 “我……叫……蒋红河……师,师父……叫我来祭拜的……”我艰难的挤出来几个字,更不敢说谎。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一旦说谎,我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柳絮儿’的眼睛一怔,似乎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蒋……红河……”柳絮儿的话音,变成了颤栗。 她扶着我胳膊的手,瞬间大力无比,直接死死抓住了我的肩头。 下一刻,她拽着我,朝着朱红色的大门走去! “操……”我吓得腿都软了。 因为这宅子太压抑了,尤其是鬼上身柳絮儿的东西,更让我觉得恐惧! 被拉进去,我必死啊! 我死命的挣扎! 可柳絮儿还是机械一般,拉着我要上台阶。 “絮儿!”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柳絮儿没有反应,回应我的只是那双冰冷的,被鬼上身的眼睛。 她的眼神太深邃,像是在剖析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别拽我……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来烧纸的啊……要拽,你等我师傅来了拽他……”慌乱之下,我已经口不择言了。 可她还是没停顿,我双腿一下子撑在台阶一层,身体猛地往后一倾斜。 同时,我的手快速朝着一旁抓去! 一把,我就抓到了十观相术的棍子! 我用力一拽,棍子到了身前,那布条瞬间摊开。 我直接朝着柳絮儿的头顶打去! 啪的一声轻响。 我本以为,柳絮儿会直接清醒,那鬼上身会被打掉!新笔趣阁 可没想到,我只觉得更冷的阴气,从棍子上钻进了我手臂。 我冷的牙关都在打颤,柳絮儿非但没有清醒。 她双眼,居然透着一层青色。 摄青鬼?还是青尸? 可我见过这两种玩意儿啊,哪儿现在这个那么凶?! 老先生的木棍,居然都不管用了! “十观……”柳絮儿口中的话音透着茫然和惊疑。 瞬间,她力气更大! 我整个人直接拽上了台阶。 嗖的一下,我被拽到了门前,门开的缝隙更大了! 柳絮儿直接钻了进去。 我被硬拉着,上半身探入了门内。 骤然,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门后一段路,是很压抑逼仄。 矮小的入户路,后边儿是一个院子,只是院子里头有什么,我还没看清,那里雾气太重了。 柳絮儿紧拽着我,要将我往里拉! 我心态快崩了…… 老先生这便宜师父,坑我啊! 刚想到这里,忽然,我感觉还在门外的腿,似是被什么东西咬中! 大力传来,那东西将我狠狠往外一拽! 第222章 内阳,不欢迎有问题的人,你们肯定有问题 > 与此同时,低沉的呜咽入耳。 我只觉得身体一抖,有种燥热的气息笼罩了全身。 胳膊上的手,忽而一下子松开。 柳絮儿朝着院内缩去。 我脸色再变,飞速的反手一抓,死死扣住柳絮儿的胳膊! 那股子大力之下,我和柳絮儿硬生生被拉出了朱红色的院门。 在门槛上撞了一下,我七荤八素的坐在了外边儿的地上。 柳絮儿疼的嘶了一声,她眼神都清醒过来了,惶然不安的看着我。 我刚觉得死里逃生。 可视线中,却瞧见台阶下是一头暗青色的獒! 它泛青的眼珠子盯着我看着。 微微颤动的嘴皮,犬齿尖锐,那几颗獠牙更是让人心头生寒。 我腿上湿漉漉的,还觉得格外粘稠,分明是那獒的口水!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上汗珠更多。 刚才,它咬着拽我出来的? 凭它那嘴巴的咬合力,没有一口把我腿咬断,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而且,它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谨慎无比的缩回了腿,那獒的目光落至柳絮儿身上。 它走上台阶,去嗅柳絮儿的身体。 我给她挤眼睛,还不停的做嘘声动作。 柳絮儿吓得动都不敢动。 獒凑在柳絮儿腿上闻了闻,又到了柳絮儿的肩头,脑袋…… 它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接着,它不看柳絮儿了。 转头盯着那朱红色的大门,猛地发出一声狂吠。 昨夜的狼嚎声,变成了凶横的犬吠。 夜空中的阴气和雾气,都消散不少。 门内没有任何反应。 那獒转身下了台阶,到了门前石狮子那里,抬腿尿了一泡。 接着,它慢悠悠的朝着街道外走去。 我赶紧从地上坐了起来,又去拉了一把柳絮儿。 一手杵着木棍,我一手搀扶着柳絮儿往外走。 门口还有没烧完的冥纸,以及那些元宝和金童玉女,我也不敢上前去烧了。 柳絮儿一直都没敢说话,她有些站不稳,腿脚都在哆嗦。 前头那獒,速度是真的不快,它在前,我们就在后跟着。 不多时,回到了街口被拦住的地方。 它纵身一跃,直接就出了铁门。 我问柳絮儿能出去不,不能,我就背着她试试出去。 柳絮儿抿着唇,说她可以。 在等我们出了铁门,就赶紧朝着车走。 期间我扫了一眼路上,那獒不知道跑去何方了。 等上了车,柳絮儿才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双手按着方向盘。 “被坑惨了……”我嗓子都在发干。 可同时,我又格外疑惑。 那大宅里头的女人是谁? 袁氏阴阳宅…… 我那便宜师父老先生,姓袁? 那么危险的地方,他这次怎么那么不靠谱? “下一次,谁爱来谁来了,我绝对不来!”我又低喃了一句。 掉头,我离开这条街,开了导航,朝着家中返回。 开了一会儿,才传来柳絮儿的话音。 她告诉我,那头獒,可能是闻着我们的气味儿跟来的。 我点点头,说很有可能,它阴差阳错救了我们。 不过它冲着太爷太奶来的,没找到它们,白跑了一趟。 柳絮儿却松了口气,说:“还好它们没跟着,不然就危险了。”夜太黑了,路上没什么车辆和行人,我开车的速度快了许多。> 再等回到家,差不多已经深夜。 去洗干净了身上的獒唾液,检查了有没有伤口,我怕有的话,要不要打一针。 还好,腿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又去问了柳絮儿,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告诉我自己没事儿,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我们怎么都不去招惹事情了。 这内阳危机四伏,稍不注意就得送命。 我就好好摆摊,老老实实学本事。 柳絮儿同样心有余悸,点头说好。 再之后,我就回房间睡觉。 次日醒来,我正打算收拾收拾,就去摆摊。 结果刚去客厅,我就发现,客厅里头空空如也,所有仙家全都不见了。 我愣了一下,喊了声:“胡三太爷?!” 并没有任何回应。 我到了沙发旁边,瞅了一眼边沿,也没瞧见灰仙。 柳絮儿叫它们进房间了? 我正想去问问。 结果柳絮儿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她招手喊我过去。 我迈步到了门前,柳絮儿没敢把门全部打开,让我往里看。 我凑过门缝看了一眼,心跳顿时加快不少。 因为那些仙家,全都在她房间里头乱窜,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见鬼了……就那晚上,獒子把它们吓得乱窜,怎么又窜起来,那獒子鼻子上了雷达,找上来了?” 我刚说完,房门传来了砰砰的声响。 我脸色当即就变了变。 柳絮儿略不安的问我,谁?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让她进屋待着。 走到门前,我透过猫眼往外看。 顿时,我脸色变得铁青。 因为门外边儿,正蹲着那头獒…… 我简直想给我自己一耳光,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可它那么大一头,怎么光明正大进的我们小区?保安不拦拦? 刚想到这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进屋内。 我这才瞧见,那獒的另一侧,还站着一个人。 只不过,我的注意力都在獒身上,压根没注意到那人。 现在去瞧他。 他身材伛偻,背苟着,短寸的花白色头发,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极为削瘦,脸颊还有些凹陷。 更可怖的,是他一双眼珠子。 不知道是猫眼的原因,给了一层滤镜一样。 他眼珠子是灰白色的,很是瘆人。 那人抬起手,咚咚咚地在门上敲了几下。 我捂着嘴巴,想要装作家里头没人。 可下一瞬,他又嗬嗬的咳嗽了一声。 那感觉,他肺都快咳嗽出来了。 “我知道你在门后,开门。”干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眼皮狂跳的厉害。 我哪儿敢开门啊。 开门,那獒肯定冲进卧室,直接就是拿着太爷太奶们开饭。 好歹这客厅是防盗门,要硬得多。 “外头的老爷子,我不认识你,带那么大头獒,哪个敢给你开门……”我尽量让语气平稳。 结果,那老头又咳嗽了一嗓子,说道:“黑子不会莫名其妙跟着好人,它追了你们一天一夜,还要拖着我来。” “你们肯定有些问题,内阳,不欢迎有问题的人,你再不开门,我就让它进来了。”老头的话音太干哑了,呼吸像是破风箱一样,给人十足的压迫力。 我心态的确要绷不住了。 这内阳,到底是什么地方? 要么是莫名其妙的人,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鬼…… 可绷不住,我也得想办法,门,肯定是不能开的! 第223章 和盘托出 > 僵持还在持续。 我脑袋的思索更快速活络。 这獒是来针对仙家的。 这老头是来针对我们的。 缘由是因为这獒子不追恶人。 感情,这老头义务保护整个内阳? 他是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 猫眼中,那獒猛然一下窜起,双脚搭在了门上。 我脑袋灵光一现。 没有等它将门冲开,我快速抓住把手,直接将门打开了! 那獒呼的一下落地站稳。 一旁的老人,灰白色的眼珠子正盯着我。 没有猫眼的“滤镜”,他那眼珠子就是灰色的! 分明就是一双瞎眼! 此人,是柳絮儿打听到的陈瞎子?! 罗十六的叔叔?! 怪不得,他会被这獒带来! 之前丧葬街那老板就说了,獒是陈瞎子养的,我这两天被吓了太多次,脑袋都没那么灵光了。 就在这时,咴儿咴儿的咳嗽声,再次从那老人口中传出。 他往前迈了一步,獒的一双青眼盯着我,往里挤入。 他们的目光,几乎同时看向了柳絮儿的卧室门。 我双臂展开,直接挡住了他们。 獒发出低沉的呜咽威胁。 那老人手抚过腰间,面色一阵冷厉。 我双手又立即合拢,抱拳躬身。 强忍着镇定,道:“您就是陈瞎子……小子蒋红河,和罗先生是朋友,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见一家人……” 这时我想到的最后的法子了。 打又打不过,只能套关系。 这样一来,我也瞒不住太多自己的身份了,恐怕等罗十六回来,就得正面相见。 不过,总好过于现在就阴差阳错做掉的好…… 那獒已然要朝着柳絮儿卧室门冲去! 陈瞎子咴儿咴儿地咳嗽了一声,一把攥住了它脖颈上的毛。 “黑子!”陈瞎子沉声喊了句。 那獒又呜咽了一声,显然透着不满。 不过,它没有往前冲了。 “你是十六的朋友?十六,为何没提过你?”陈瞎子虽然瞎,但他很奇怪,灰白色的眼睛刚好在我身上扫过,像是能看见一点儿似的。 我眼皮微跳,才道:“这我也不好说,上次沈髻告诉我,他去风水地取物,一直都没回来,我昨儿还去罗宅拜访,没见到他,只见到了文三叔和徐诗雨……”我心跳得很快。 这陈瞎子给我的感觉太危险了,要比刘文三更难打交道。 刘文三性子粗犷。 而他……我只觉得,有种滴水不漏的严密。 一旦我让他起疑心,恐怕麻烦就大了。 “沈髻……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十六此行极度机密,你和沈髻居然能知道。”陈瞎子灰白色的眼珠子还是盯着我。 他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眼皮又跳了跳,道:“那不是朋友吗……我来找他,其实也是有事,只是途中沈髻受伤,回了羌族,让我一个人来了内阳,我对其它地方都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暂且住在别处,等罗先生回来。” 至此,我除了自己身世没说,基本上别的都和盘托出了…… 陈瞎子这才点了点头,他目光却又盯着柳絮儿的房门。 “你们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是那些黄皮子的,我从未听十六提过,他和……”新笔趣阁 我心头微沉,大致揣测到了一些东西。 公园里头死了大量的黄仙。> 刘文三一口一个骚皮子,肯定是吃过亏。 地下掩埋了那么多黄仙尸体,还有符。 十有八九,罗十六和一个出马仙交恶过。 不然的话,这獒不会那么敏感! 因此,我抢先开口道:“里头的是我朋友,我们才从林乌赶来,她习出马仙的术法,随身带着五家仙,不只是黄仙。” 陈瞎子若有所思。 下一刻,他却从兜里摸出来了个手机。 我心头又是一沉。 他要打电话给徐诗雨还是刘文三? 这要是一验证,我还是有不少的问题……一下子就得暴露出来。 这人,那么滴水不漏的吗?! 背上泌出了不少汗珠。 可陈瞎子的手机却忽然亮了。 刚好是一个号码打了过来。 近距离下,来电的人,偏偏是徐诗雨…… 陈瞎子接通了电话。 下一刻,他苍老平静的脸却勃然变色。 他咴儿咴儿地猛烈咳嗽几声,低沉道:“我这就过来。” “黑子,走。” 陈瞎子的眼神变得极为严厉。 那獒转过身,尾巴用力一甩,在我腿上还抽了一下。 我疼的龇牙咧嘴的,符串还险些被抽掉了。 可一转眼,陈瞎子和那獒消失在楼道中。 我侧耳倾听,当声音彻底消失了,我才关上门。 柳絮儿的房门打开,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 “走了?”她不安地问我。 “走了。”我点点头回答。 柳絮儿走了出来,她拍了拍胸脯,更是心有余悸:“那獒一直在追我们……可你刚才直说了那么多,会不会影响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才说,到时候只能想办法周旋。 稍稍停顿片刻,我又道:“或许,沈髻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内阳,见了罗十六,他未必立即带我去红河,是我身在局中,太过介意这个了。” 想清楚这些,我心头的大石都落下来不少。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本事不够硬,怕被拿捏,怕做了炮灰…… 只是,内阳这情况,完全让我隐瞒不住…… “好像也是。”柳絮儿又点点头。 她迟疑了一下,又道:“可你去罗宅的时候,隐瞒过自己……他们只要一……” 柳絮儿话并没有说完。 我脸上只剩下尴尬。 这样一来,去罗宅那趟,当真就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还平白无故地损失了整整一箱子酒…… “事已至此……到时候再解释,我和盘托出,他们肯定不会将我怎么样了,还有,罗宅刚才好像出事了,陈瞎子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也很急促。”我又说道。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问,那要不要去看看? 我瞄了一眼她房间。 思索了半响,柳絮儿说的还挺有道理。 现在去看罗宅的事情,万一关键时刻帮上什么忙,那有什么误会,不也能化解了吗? 还有,我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刚去拜访过,罗宅就出了事儿,这也太巧合了。 万一他们一交谈,两者之间发现问题。 然后误会我,让我背了别人的黑锅,那咋办? “收拾收拾,咱们走。”我沉声说道。 第224章 失踪 >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说她跟着我,又没办法带着太爷太奶,恐怕只能拖后腿。 我皱眉思索,柳絮儿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我喊她在家里注意安全。 自己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包括腰间的符串,背尸人那套家伙事儿。 拿着木棍,便转身出了门。 到楼下上了车,我径直朝着老街罗宅的方向赶去。 夜里头路面空旷,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老街外。 我匆匆拿着棍子,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等我到了罗宅门前。 院门紧闭着,可里头却能看见灯光映出。 还没等我去敲门,院内就传出一声吠叫! “谁?”冰冷苍老的话音传出。 下一瞬,门开了。 开门的,赫然便是陈瞎子。 “嗯?是你?”我心头突地一跳。 陈瞎子能察觉到是我? 我目光又落在他眼睛上。 一瞬间我就判断出来。 要么他这眼珠子,不是彻底瞎了,要么就是听力太过惊人! “老叔,您刚才走得太快,我大致推断这边出事了,于是跟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我立即开口。 陈瞎子脸色紧绷着,他让开了门,示意我进去。 我杵着棍子进了院内。 一眼,我就瞧见了堂屋里的徐诗雨,正在轻拍着之前那三十多岁妇女的肩膀,在低声安慰着什么。 那獒趴在门口,青色的眼珠子盯着我看。 这时,徐诗雨抬起头来。 和她对视,我先点了点头。 显然,徐诗雨眼中略有疑惑。 在她开口之前,我先迅速地开口道:“沈髻让我在这里等罗先生,她也会过来。” 这一句话,就掐断了徐诗雨的话。 我所说的也是事实,沈髻本来就会来,我们也的确要等罗十六。 只是徐诗雨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我手中木棍上,她眼中犹有思索。 这时,陈瞎子和我擦肩而过,进了堂屋内。 “的确没有任何线索吗?”陈瞎子灰白色的眼珠,注视着那三十多岁的女人。 看陈瞎子的问话,他应该也猜到? 我也不好打断,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只能先听着来分析,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我去了他船那边,他平时总偷偷藏酒,最近让他戒酒,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出来偷喝了,果然,他藏了一箱子,旁边还有空瓶。”那女人抿着嘴,眼中还是煎熬。 “可偷喝也就偷喝了,不至于一天一夜都不回来,电话也完全联系不上。” “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带着孩子胡乱走……”我瞳孔顿时一阵紧缩。 听这三言两句,是刘文三不见了?! 还是带着他孩子一起不见了?! 之前这女人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喂饭,我是瞧见了的。 “陈叔,要不,我让局里帮忙找?”徐诗雨终于不再看我,又看向了陈瞎子。 “嗯,可以找一找试试看,不过,我还是去一趟阳江。” 陈瞎子瞥了一眼那獒,沉声道:“你就在院里守着,不要去任何地方,保护好她们。” 獒抬了抬眼皮,算是给了回应。 “老叔,我跟你一起去?”我又开了口。 我也觉得,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况且酒开了封,还有空瓶子,显然他是在附近消失的。 酒是我送的,他又是罗十六的干爹。> 不管是因果还是别的什么,这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陈瞎子嗯了一声,他往外走去。 我匆匆迈步跟上。 临出门的时候,我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驻足停下,我回头看着堂屋内,目光落至徐诗雨身上。 “之前时候,有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来敲过门?”我立即稍稍弓起腰身,学着之前瞧见那蛇行的人,在门前走了两步。 “你怎么知道?”徐诗雨眼中有了诧异之色。 陈瞎子停顿下来。 我眼皮微跳了两下,又道:“他来干什么的?” “找十六算命,我给婉拒了……”徐诗雨眉心紧蹙,道:“他有问题?”我深吸了一口气。 罗十六身边的人,都这么聪明的? 至少目前接触的,感觉都和人精一样。 徐诗雨是最年轻的,看起来最普通,可她思绪依旧缜密。 思绪瞬间落定,我微眯着眼睛道:“小心他,蛇行之人,心肠歹毒,如果他再出现,不要打交道。” ”你认识他?”徐诗雨又问。 “我之前离开的时候,在街口看见他进来,当时想了想,他应该不敢对罗宅做什么,也没那个本事,这事情有点儿巧合,小心无大碍。”我快速解释。 徐诗雨这才点点头。 “你是算命先生?还是阴阳先生?”门外的陈瞎子疑问了我一句。 我下意识地,手中木棍杵了杵地。 陈瞎子却没什么反应。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看不见…… 尴尬的开口,我说了自己是算命的。 陈瞎子顿时面色一凝:“你怎么不早说?让何采儿告诉你一些信息,你卜一卦,不是自然能找到刘文三?” 空气,忽然一下就宁静了。 堂屋内的徐诗雨面色恍然。 那妇女,也就是陈瞎子口中的何采儿,立即抬起头看向了我。 她眼中犹有喜色! 我脸色变得很僵硬…… 陈瞎子疑惑了不少,道:“你既然要帮忙,为什么不卜卦?还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更尴尬了,擦了擦额头。 间隔了好几秒钟,我才苦笑地说道:“老叔……我还不会算卦……”空气,又一次变得格外凝滞。 显然,屋内的徐诗雨和何采儿都同时僵住了。 那獒用爪子挠了挠耳朵,嘴巴长得老大,打了个哈切。 陈瞎子一言不发,转身朝着老街外走去。 我赶紧跟上了他。 不多时,我们就出了街口。 我喊陈瞎子上我的车。 他并没有拒绝,上了副驾驶。 发动油门,朝着阳江开车过去。 这时候,我又想到了一个小问题,随口就问了出来。 “老叔,你眼睛不好,应该开不了车,刚才你们打车过来的?司机不怕那獒子吗?” 陈瞎子并没有理会我。 这就更让我尴尬了。 我只能专心地开车。 这一脚油门,我就将车开到了阳江堤坝,停在了码头旁边儿。 结果刚一下来,陈瞎子的鼻子就耸动了两下,顺着前方走去。 很快,我们到了码头边沿,那黑漆漆的捞尸船前头。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正要跳上捞尸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忽而,陈瞎子喃喃道:“尸气。” 第225章 山顶的义庄 > 我心里咯噔一下,仔仔细细地嗅了嗅。 才发现,空气中的确有很淡的尸臭。 只是这里在水旁,夹杂着一股子鱼腥味。 尸臭被掩盖了,我就没发现…… 此外,这尸臭,隐隐带着一丝丝冰凉。 并非是简单的尸体臭味儿,应该是凶尸? 一时间,我就觉得事情很复杂。 一个蛇行之人去过罗宅。 刘文三带着孩子失踪,失踪的位置,还有凶尸留下的气息……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应该让黑子过来的。”陈瞎子喃喃开口。 他忽然抬头,看向了我。 接着,他又皱眉摇了摇头。 “咋了老叔?”我不解,他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才告诉我,本来想要我回去,换黑子过来,能找到尸臭的来源。 可他考虑了一下,我连卜卦都还不会,听年纪就二十出头,一个半吊子的阳算先生,不能保护何采儿和徐诗雨。 我:“……” 其实我很想说,有没有可能,我虽然不能算,但能打? 可转念一想,刘文三比我还能打,都出了问题…… 他可不是什么蠢人。 会敲竹杠的人,又有人情味儿,绝对很聪明。 我恐怕不能大包大揽去保护人。 我思索间,陈瞎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似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我又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可以试试,能不能让絮儿过来,仙家也能找人,只是,那几位被之前那獒子吓得不轻,也可能帮不上忙……” 陈瞎子面色一凝,他咴儿咴儿地咳嗽了两声,才道:“就是你那个林乌过来的朋友?让她过来吧。” 我立马摸出来手机打电话。 柳絮儿很快就接听了。 我快速说明了情况,喊柳絮儿能不能带一位太爷太奶过来? 柳絮儿小声说,她不确定能带出来,要试试看。 我道了个行字,同柳絮儿说了位置。 挂断了电话,我才瞧见,陈瞎子唇间夹着一根烟。 那并非普通香烟,是卷叶子烟。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老叔,少抽点儿吧,你都咳得那样了……” 一下子,我又想到了瘸子张。 他同样好抽烟,差不多也是烟叶。 可他烟叶的味道,明显不如这陈瞎子的劲儿大。 也不知道他现在带着秦六娘在渭水怎么样了。 陈瞎子没理我的话。 辛辣的烟味儿在周围飘散…… 一两分钟后,我收到了柳絮儿的微信,告诉我她已经出来了,带上了胡三太爷和灰太爷灰太奶。 我顿时松了口气。 差不多又等了四十来分钟,柳絮儿总算赶来了。 她小跑到了我身旁。 不过,她看向陈瞎子的时候,脸上极为小心。 陈瞎子掐灭了最后一支烟。 地上落着四五个烟蒂。 我先和陈瞎子说了一下柳絮儿。 接着,我还是和柳絮儿介绍了陈瞎子。 陈瞎子咴儿咴儿的咳嗽着,让我们不要耽误时间,先找人。 我立马和柳絮儿说了细节情况。 柳絮儿点了点头。 她双手掐诀,口中发出几声轻响。 顿时,她裤腿便窜出来了三个灰仙。 打头的,还是那位瘸腿断尾巴的灰太爷,另外两位左右跟着它。 它们三个在地上嗅着,又顺着码头边沿拴着捞尸船的绳子,爬上了船…… 又过了几分钟。 三个灰仙蹿回了柳絮儿脚下。 它们绕着柳絮儿一圈儿,便朝着前方爬去! 柳絮儿立即往前走。> “老叔,跟我们来!”我赶紧开口。 灰仙的速度很快,可我们都能轻易地跟上。 这一走,居然就到了江堤大坝上…… 深夜,雾蒙蒙的大坝,视线很受影响。 水浪冲击的声音,又像是轰隆隆的闷雷! 我手中棍子杵地,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反倒是成了杂音…… 一晃眼,我们就走过了整条江堤大坝。 这对岸,显然就没有修缮得那么整齐了。 岸边不远处,还有一座山。 黑漆漆的夜空中,月亮冷冽无比,月光将山的影子都拉扯得很长,将我们所有人的影子完全遮蔽。 那三个灰仙,一直带着我们到了山脚下,忽然间,它们都不往前了。 居然怪异的站了起来,发出杂乱的,吱吱吱的叫声! 这声音让人心慌,且烦闷! “啥情况?”我立即问柳絮儿。 “它们不敢上去了……山顶很危险,有很凶的东西……”柳絮儿谨慎地开口。 我心头突突跳动着。 其实,柳絮儿身上的仙家,胆子还是很大的。 它们不敢动的地方,就只有零正二神的山门,以及那公园…… 甚至说,公园其实也能动,必须要柳絮儿天黑了强行驱使…… 那这山上,有什么东西? 罗十六罩着内阳,还能有这么凶的东西? 我刚想到这里,就把自己的念头否了。 内阳城里头,都有那么凶的鬼,差点儿就把我和柳絮儿都拖进去了。 那这地方,都是城外了…… 我正想嘀咕一句,说他不靠谱。 可陈瞎子,却忽然走过我和柳絮儿身侧,径直上了山路! 我脸色微变,喊了声老叔。 他压根没理我,速度快的都快消失在我眼中了。 “跟上……快……”我立即开口,直接追了上去。 柳絮儿立即收了灰仙,她慌张地跟上我。 一晃眼,我们就追到了山腰。 我总算堪堪跟上了陈瞎子。 “老叔,得从长计议,灰太爷灰太奶,之前是跟着即将出马的弟马,这地方……”还没等我说完。 陈瞎子淡淡地回答我,让我害怕就下山。 他就这么一句话,噎得我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他脚下的速度更快! 这种快速,让我和柳絮儿只能望其项背…… 一下子,他就消失在了我们视线中。 我停下来片刻,粗重地喘息着。 柳絮儿小脸通红……她也擦了擦汗…… 我们只是休息了半分钟,就继续跟上山。 陈瞎子这年纪,这速度,这体力,是真让我服了…… 他这也太硬朗了点儿,平时都吃了啥? 过了十来分钟,我和柳絮儿才到了山顶。 这山顶,有老大一片竹林。 只不过,这竹林像是才挪过来不久,地面泥土还很新。 顺着竹林往里又走了几步,我就瞧见了一片空地前,站着陈瞎子。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正对着前方。 我同样往前看去。 柳絮儿愣了一下,喃喃道:“义庄?这里也有义庄吗?”入目的,果然是一个义庄。 只不过,这义庄也像是才修建的,墙面格外崭新。 并且,我有些不太自在。 因为它的牌匾上,可不只是义庄两个字。 而是马山义庄…… 说真的,看见马字,我心里头就犯怵。 不会那么巧吧? 陈瞎子低头,他捂着嘴巴,似是要咳嗽。 不过他没发出声音,只是胸口颤动了几下。 下一刻,他迈步朝着义庄大门走去。 第226章 贵人多忘事 > 我又跟上了陈瞎子,低声问道:“这山,叫马山?离市区那么近,还修义庄,有点儿不太对劲,老叔,咱们还是慎重。” 陈瞎子的脚步,陡然一顿。 “马山?”他猛然抬头,灰白色的眼珠子盯着义庄的大门。 陈瞎子的反应,让我心头一窒。 马山,有问题? “是啊,这里是马山。” “马山义庄。”冷不丁的话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我一个激灵。 骤然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方向,正是义庄前头的竹林。 竹林簌簌作响,竹影摇动不止。 只是那几个字后,话音便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的是幻听一般。 陈瞎子警觉无比地看向了竹林。 柳絮儿快步走到我身旁后,同样心惊不已。 胡三太爷从柳絮儿肩头钻了出来,尖尖的嘴巴,冲着竹林发出尖锐的叫声! “谁?”陈瞎子冷冽质问。 我紧握着木棍,额头上却更是见了汗。 回想刚才那声音,我后背“嗖”的一下,满是冰冷的汗珠。 因为…… 那怎么像是马宝义的声音?! “瞎子,有几年没见了,你不记得我,正常。” “小杂种,你倒是贵人多忘事。”话音,再一次从竹林传出。 我脑袋嗡的一下! “操……真是你,马宝义!”我哆嗦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柳絮儿的肩膀,直接朝着山顶右侧狂奔! 可陈瞎子却还是在原地没动! 我又猛地驻足了一下。新笔趣阁 “老叔,快走!这老东西凶得很!”我赶紧喊陈瞎子。 陈瞎子的手,却落在了腰间。 他握住了一根铜棍。 竹林忽然一颤。 一道身影,从竹林中飞射而出! 月光下,马宝义的皮肤极为暗沉,可非白、黑、血、青…… 他背上扛着一个厚重的棺材板子。 但他并不是冲向陈瞎子,而是朝着我冲来! 马宝义怨毒的声音在山顶回荡! “小杂种,你们谁都走不掉!”他扬起棺材板,好似下一瞬,到了我面前,就要将我拍死一般! “操……”我本来想用木棍挡。 可木棍那么细,怕是一下子就断了。 分尸刀也顶不住那么大的棺材板子。 符就更不行了…… 我只能喊了一声躲开,就一推柳絮儿。 她往前踉跄退开,我同样闪退几步。 不过,马宝义并没有冲到我面前。 他刚到半途,经过陈瞎子身旁的时候,陈瞎子忽然扬起手臂,狠狠往下一挥! 那一米多长的铜棍,朝着马宝义后背砸去! “当头一棒!” 中气十足的爆喝声,顺带着棍影的呼啸。 铜棍更是反射出一阵阵铜芒! 甚至,我还瞧见了铜棍上有铭刻的符文! 这陈瞎子,好强! 我本以为马宝义要饮恨当场! 却没想到,他居然在那种速度下,猛然驻足。 紧接着他手横着一甩! 那宽大的棺材板,扫中了陈瞎子的身体! 陈瞎子这一棍子,打在棺材板上!> 棺材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断裂出不少木屑。 可陈瞎子却被这一击打的弹射而出! 他轰然一声撞在了义庄窗户上,直接被打进了义庄里头。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本来还想拔腿跑! 可柳絮儿,居然已经插下几支香,身体都匍匐了起来。 胡三太爷压在她的肩头,她猛然一下窜出! 我:“……”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我没拔分尸刀,一手扯下来腰间几张符篆,另一只手握着木棍,紧跟在柳絮儿身后! 刹那间,柳絮儿冲到了马宝义面前。 她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身体猛然蹿起,双手交错,抓向马宝义的脸! 马宝义压根没动。 柳絮儿的指甲,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样的攻势,居然没有在他皮肤上留下任何伤痕! 马宝义反倒是直接探出手,一把抓住了柳絮儿的脖子。 柳絮儿拼命挣扎,她肩头的胡三太爷窜出,爪子去扣马宝义的眼睛。 “畜生东西,滚!” 马宝义另一只手挥出,击中了胡三太爷的腰腹。 有句话说,一力降十会。 胡三太爷本身擅长的是迷惑。 它被这一击打中,就像是破沙袋一样,惨叫中撞到了义庄的墙上。 柳絮儿从仙家上身的状态,瞬间就脱离了出来。 她发出痛哼,用力的挣扎。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我随之而到,手中握着的一把符,拍向马宝义的脸! 马宝义骤然扬手,将柳絮儿甩飞而出,同时抬起腿,猛地踹向我的腰腹。 马宝义这一脚要是踹中我腰,恐怕不嘎我也废了半截。 我赶紧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一脚,到了马宝义的身侧! 手中的符无法拍中他,我转而将棍子狠狠一挥,打向马宝义的头! 马宝义双手扬起,朝着我心口狠狠一击! 这一下,我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哪儿还有机会闪避…… “砰”,他双掌击中我胸口的瞬间,我同时也抽中了马宝义的头! 剧痛之下,我整个人倒飞而出! 轰然一声,我的身体撞到了竹林上,被竹子的韧性一弹,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马宝义站在原地,身体似是在不停地颤抖。 我嗓子眼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远处,柳絮儿勉强站起身,陈瞎子还没能从义庄出来。 我撑着棍子站起来,盯着马宝义。 我心都快跳停了,刚想着还好,这棍子关键时刻,又救了命! 可没想到,马宝义在颤抖中,又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我:“……”我本来还以为,是他被木棍定住了,在挣扎颤抖。 却没想到,他是激动的在颤抖?! “我本以为,这天一直都是不公的!” “罗十六骗我,背信弃义!” “害我家破人亡,只留下我一人!” “你这小杂种骗我,害我亡女魂飞魄散,险些折在了髻娘村!” “可苍天有眼啊!我本以为,只能先抓罗十六身边的人,等他回来才能对付他!” “你这小杂种却一起来了!” “好啊!很好!就用你的血,祭祀我马山义庄牌匾!” 马宝义猛地低头看我,他额头上那官字的印记,变得分外明显。 他眼中狞笑,混杂着嗜血的残忍,又朝着我走来。 “操……”我骂了一句脏话,撑着木棍,想要往山下跑。 可马宝义的速度太快了。 他瞬间就到了我面前,一把就抓住我脖子,将我举了起来! 他力道太大,大的只是一刹那,我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227章 你好啊,马先生 > 冰冷的气息,从四肢百骸不停地钻进我身体。 周围的空间,更给我一种逼仄,不流通的感觉。 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还是漆黑的。 我还在昏迷? 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告诉我,我已经彻底清醒了。 只是我所处的环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源,才会那么黑。 还有,我双手双脚都被死死地捆着,以致我根本不能起身。 我先保持了镇定,让呼吸平稳。 静静地感受着现在的环境,接着我挪动身体,朝着左边去扭动一下。 所触碰到的,是冰凉的木板。 我又朝着右边挪动碰了碰,右边儿同样是木板…… 这下我明白了。 这是一口棺材。 马宝义不愧是赶尸匠,将我关棺材里头了…… 胸口还有隐痛,脖子还在刺痛。 我又尝试着动了动手脚,那捆束太死,根本无法挣脱。 额头上开始冒汗,后背被汗水浸湿,我心头却担忧至极。 刘文三和他孩子,十有八九是在马宝义手里头了。 他自己都说出了计划,要趁着罗十六不在,一个个抓走他身边的人,然后针对罗十六。 我不过是赶了一个巧…… 只是……这真的是赶巧吗? 如果马宝义一直留在髻娘村。 如果,他没有变成那种怪异的活尸。如果他没有挣脱老阴先生的束缚…… 恐怕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还有,现在说如果,已经没意义了。 马后炮是最无用的事情。 关键在于,我应该怎么脱困…… 不但如此,陈瞎子和柳絮儿同样被抓,我得救人! 我大致明白無先生和老先生,为什么不帮我了。 两个字。 磨砺。 好比老仙儿棺材下边儿的传承,老先生并没有直接给我。 当时的老仙儿,我都无法对付。 他最初的计划,就是要让我历尽磨砺! 恐怕现在同样是这样。 禁得住百炼的,是真金。 若是我禁不住…… 恐怕,就只能是一个废人。 无法和他们一起完成计划,那我会不会只作为计划中的一环,当结束我的用途后,就会被发回仙桃,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尸人?再去延续蒋家血脉? 我又咬了咬舌尖,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思维一旦发散,就有些难以控制。 好不容易又镇定下来。 还没等我想到办法。 棺材盖子忽然被打开了。 上方出现了一张狭长的脸,正在阴恻恻地盯着我。 柳叶眼,死人色的皮肤。 这近距离之下,我才发现,马宝义眉心有伤口,人中的位置也有个洞,不过被血痂给堵住了。 我眼皮没忍住抽搐了两下,用力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你好啊……马先生……”我哑着声,“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马宝义没笑,还是那么盯着我看着。> 我被他看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小杂种,别想着再坑骗我,我不会上你的当了。”马宝义满脸的阴霾,他眼中的恨意更浓郁。 “呃……”我脸色僵住。 一时间我没想好怎么接话,实际上,是我没想好周旋的办法,不好胡乱开口。 下一刻,马宝义将我从棺材里头拽了起来。 我成了坐在棺材中。 光线晦暗,我周围都是棺材。 所有棺材都很新,像是刚做出来不久。 我没瞧见任何一个人。 没有陈瞎子,没有刘文三,也没有柳絮儿。 我的木棍也不见了,至少没在棺材里,更没在我视线中。 稍微低头瞥了一眼,我腰间挂的符还在,身上沉甸甸的,别的东西没被动过。 “给我画一张符。”马宝义的话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符?什么符?”我疑惑地看向他。 马宝义阴冷地盯着我,道:“不要和我装傻充愣,你在老东西身边,老东西忽然吸了整个髻娘村的阴气和怨气,变得强横。”“之后,一张符凭空落到了我身上,沈髻都不敢和我正面斗,你还和我说了那番话。” “那种符,必定是来自于你。”马宝义的话音,绝对的果断。 我心头陡然一惊。 我是没当着马宝义画符契,可马宝义的分析,居然那么准确和关键?! 可这符契能画? 髻娘村,是因为我要利用正煞之气。 在这里给马宝义画符,让他画地为界,还有谁能对付他? 我飞速摇了摇头。 “你不画?”马宝义语气陡然凌厉:“不画,你就要死的很难看。” 我挤出来一个笑容,用力挣扎了两下,才干巴巴道:“马先生,你看我这样绑得好看吗?已经落你手里头了,反正都要死,我为什么还要给你画符?” 知道马宝义有求于我,至少不用担心他一刀捅了我,我就有机会周旋! 马宝义冷哼了一声,他幽幽道:“沈髻和我说过一句话,让我生不如死,你用那钉子钉我,让我比死还痛苦。” “我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死的,除非你给我画符,否则的话,你马上就会体验到生不如死了。” 说完,马宝义转过了身去,缓步消失。 说实在的,和马宝义正面交流那几句,我心里头很慌。 他现在去干嘛了? 准备让我生不如死的东西? 我上半身用力在棺材边缘一翻,正要从棺材里翻出去。 只嗖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啪!一样东西击中了我后心! 我疼得一声闷哼,一屁股坐了回来。 扭头一看。 马宝义居然又回来了,他手头拖着一个炉子,炉子口上晃动着火光。??? “小杂种,你跑不掉的。”他幽幽又道。 再到棺材旁边停下,他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接着,他上下瞄了我一眼。 我额头上顿时豆大的汗珠,惊疑不定地盯着他。 “个把月的时间不见,瘦了不少,不过,你身上弥漫着一股很特殊的味道,居然有些像是髻娘。”马宝义舔了舔嘴角。 我:“……” 髻娘我多多少少是了解一点点的,阴先生还说了沈髻越来越像髻娘。 髻娘……喜欢好看的男人。 可我怎么会像髻娘? 还有,马宝义在胳膊的衣服上擦刀。 他这是想干什么? “你想干啥?”我喉结滚动一下,咽了口唾沫。 第228章 你要是不贪心,谁能拦住你? > 马宝义擦完了刀,目光落在了我的胳膊上。 他低喃了两句,好似说画符要手。 之后,他视线就看向棺材里头,看着我的腿了。 他一手直接抓住我的肩头,将我往外一拽! 同时他手一松,砰的一下,我就落在了地上。 接着,他抓住我一条腿,匕首朝着我膝盖切去。 我脑袋先是一懵,紧接着就是恶寒。 马宝义都活尸了,还得吃肉?! “住手!”我惊声喊道。 马宝义只是瞥了我一眼,他手又要切下去。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颤声说了句:“我画!” 这时,马宝义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松手,我脚落下去,脚后跟都生疼。 马宝义再看我的眼神,隐隐带着渴望。 不过渴望的深处,却还是冰冷和恨意。 我心里头只剩下挣扎了…… 因为画符,只能短暂地保住我,马宝义肯定还得杀我。 不说其它我坑他的,马连玉魂飞魄散,我们就是死仇…… 我尽力让思绪平稳,沙哑道:“画完符之后,你得放了我们。” “卸了你一双腿,你照样能画符。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马宝义又要动刀。 我眼皮狂跳得更厉害,汗珠渗入了眼角,更难受。 “卸掉我的腿,就画不了符了!人之骨,肉,皆为整体,破则破精气,无精气则无符力,你废了我,我画出来符契都是一张废纸!” “而且你没有符契,你能对付得了罗十六?!”我低声吼道。 马宝义的手,又一次顿住了。 他幽幽道:“小杂种,你以为,我赶尸匠一脉的官尸鬼匠,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算现在的髻娘在我面前,我一样撕了她。” 我额头上的汗珠更大,哑声又道:“髻娘不髻娘的我不知道,可你要真能直接弄死罗十六,你还抓什么人?你这不就是没把握?要符契,不过是画地为界,让别人上不了这座山,你能自保而已!” 我这句话落罢,忽然,马宝义安静了。 这安静持续了几秒钟,他收起了匕首。 我狂跳的心脏,总算缓和了许多。 “腿,留在你身上,符你必须要画,人,我不会放。”马宝义淡淡又道,不再提刚才的话。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哪儿有这样谈条件的,沈髻让你说出来解药,还发了毒誓放你离开,等我画完了符,你还不是要霍霍了我?” “放我离开?”马宝义的眼中,又有了怒容。 “小杂种,放了我,你又用那符契,你是算准了要我的命!”他伸手,直接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顿时就感觉到了窒息…… 他死死地扼住我喉咙,一直到我脸都涨红,肺部空气都快耗尽的时候才松开。 我软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半晌才好一些,勉强能说话。 “你要是不贪心……当时就走,谁能拦得住你,等上一年半载,再带着符契回髻娘村,又有谁是你的对手,不过是你贪心作祟,想要杀人。”我硬着头皮又说道:“本来好端端给你的机缘,你弄成了要杀你的刀,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要是符契不好,你现在为什么又追着我要?” 马宝义:“……” 他重新将我拽起来,扔进了棺材里头。 我还想开口,棺盖就压了上来,封死了整个棺材。 再一次陷入完全漆黑的环境中。 马宝义的脚步声逐渐远离…… 我粗重地喘息了好久,总算完全恢复过来了。 静静的躺在棺材板子上,我细细地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言语的交锋中,我没占到便宜,马宝义同样没捞到好处。 可他为了符契,暂时压下了仇恨。 这就足以见得,现在的马宝义,要比之前精明得多了。 更能看出来,他想要万无一失的把握。 只是,人在屋檐下。 我,陈瞎子,刘文三,柳絮儿,都被抓了。> 根本没办法硬气地去谈条件,能保住命和身体的周全都不错了…… 马宝义最后没说过我,都不和我谈。 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感觉脑袋连轴转,都快冒烟儿了。 可还是没想到好办法…… “是真晦气……”我低声喃喃。 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忽然又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那是某种东西在啃噬木头的声音。 我紧贴着棺材板子,甚至还能感受到一点点震动。 我挪动身体,尽量让耳朵贴在了棺材板子上。 那沙沙的啃食声更明显了,隐隐的,还混杂着一点儿吱吱声。 我眼前陡然一亮,心跳得更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迸出来! 但我强忍着激动,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以免马宝义发觉。 过了几分钟后,沙沙声消失了。 但爬动的声音接近我。 略显冰凉的尾巴在我脸上扫动了两下,我又感觉到一点点冰冰凉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我鼻子。 那种冰凉,就像是狗鼻子一样。 我本来想喊灰老太爷,可又怕声音太明显,就压着嗓子,学着吱了一下。 我倒不是想交谈,是想让它们知道,我已经晓得是它们了。 紧接着,毛茸茸的东西钻到我身后,又爬到了我手上。 不多时,我手上的绳子松开了。 紧跟着,它们又爬到了我脚上。 我脚上的绳子也被咬断。 手脚被松开,整个人的束缚就没了。 毛茸茸的触感,又进了我胸口,显然,灰太爷太奶,都藏在了我身上。 我缓缓地在棺材里头蹲坐着,又耳朵贴在了棺材壁上。 仔细地听着,并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 马宝义刚才应该是走了。 我更小心翼翼的双手撑住了棺材盖子。 多年背尸,我更了解棺材的构造。 轻手轻脚地撑着棺盖,往前方挪动。 我几乎没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打开了一道能让我出去的口子。 轻身提气,我从棺材里钻了出去,最后又盖好了棺盖。 小心翼翼的躲藏在了棺材后边儿,我探头仔细看这里的环境。 这好像不是义庄正门进来的屋子。 因为我记得清楚,陈瞎子撞破了窗户。 这里一面墙,一面门窗,都是完好无损的。 是义庄里头还有后屋? 我差不多看完了这里的布局,正想找个出去的地方,可不能是马宝义刚走的地儿。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轻微的说话声传来。 我心里突地一跳。新笔趣阁 在我后方,就是窗户。 这里还是那种很老式的修建方式,木门之外,别的地方,都是窗户一扇连着一扇,窗户下半截则是墙。 我挪到窗户下边儿,缓缓探头。 一眼,我就瞧见了外边是个院子。 果然,院子另一头还有个大屋,那里才是义庄的入口! 院中,正站着两个人。 一人是马宝义,在他对面的,是个穿着唐装的男人。 此时的马宝义,脸上犹有愠怒和冰冷。 好似两人交谈,并没有让他满意。 而那穿唐装的男人,却让我心头大骇! 第229章 不为所动 > 因为那人,不正是壬河吗?! 壬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感觉浑身都是发凉的。 陡然,我想到一件事。 当时马宝义在髻娘村遭到了正煞之气的攻击,他就冲到了布局冲撞髻娘村的那座山下。 当时我和沈髻追上去,那里还留下来不少痕迹。 那时候沈髻就判断了,有三方人。 老先生和無先生一方,壬河一方,再加上马宝义。 难道,马宝义是在那时候和壬河有了关联?! 事情发展成这样,麻烦就太大了…… 壬河一脉,本来就对凶尸有不少的控制力,如果他们和马宝义联手…… 那得有多可怕???? 我刚想到这里,壬河开口说话了。 “马先生,我的条件,俨然是不少了,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再给你加三具活青尸,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门在那边,请吧。”马宝义抬手,指着院子那一头的屋子。 壬河的脸上,顿时一阵阴霾,他又道:“你总归要杀蒋红河,给我,一共十二口青尸,还不够让你满意?” “你要蒋红河,不也是要他的命吗?等我拿到符契,再杀了他,替我女儿报仇,我交给你尸体,又有什么区别?”马宝义冷淡的开口。 顿了顿,他又道:“或者说,你给我一张符契?” 壬河摇摇头,道:“我不会。” 马宝义继续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壬河没有走,他又皱眉道:“如今的地相,不好招惹,我劝你暂时不要去打罗十六的主意,这几天,我也了解了不少东西,壬家一脉,本以为地相已经自李阴阳一脉断绝,没想到罗十六短短几年,就重新传承了地相堪舆,甚至他还拿到了先天算。” “我们同样和地相堪舆有仇,甚至和先天算有仇,但也要避其锋芒。” 他这话语,明显是在劝说马宝义。 我心头微惊。 壬河他们居然是知道罗十六的? 而且,也和罗十六有仇? 他们怎么仇家那么多? 马宝义还是冷眼看着壬河,淡淡道:“你说的话,我大部分都听不懂,总之,你和蒋红河有什么仇怨,和我无关,我只会给你他的尸体,因为他害的我女儿魂飞魄散。你和地相堪舆有什么关系,同样和我无关,罗十六同样会死,你到时候若是想要他的尸体,可以带着青尸来换,不过,我可能不愿意给你。” “请吧。” 马宝义已经有三次送客的动作了。 他额头的那个官字,隐隐的开始泛黑。 我觉得身上都汗湿了…… 这才变黑?黑煞?! 回想马宝义说的官尸鬼匠……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强悍如此? 那他成血煞,再化青尸煞,又有多强? 壬河一甩袖子,迈步往外走去。 当他走到正面那义庄大屋前时,马宝义忽然又道:“如果,你也想一起对付罗十六,另当别论。” 壬河只是稍微停顿了一刹,便离开了。 马宝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 他抬起手来,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想算计我,没那么简单。” 再接着,马宝义嘴角忽然勾起一阵阴冷的笑容。 他身体猛然一蹿,就上了一旁的院墙,紧跟着翻身跃下,消失不见。 我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 可对我来说,心头那块石头却更大,更压抑了。 还好,壬河没有掺和进来。 不过看样子,他想谋划马宝义,马宝义是发现了,他没达成目的,该不是去追壬河了?> 心想着壬河说的十二口活青尸,我心头更发怵了。 迈步,我走出这后边儿的义庄屋子。 穿过院子的时候,我速度很快。 虽然我推断他去追壬河了,可我也怕他忽然回来。 一转眼,到了前头那义庄大屋的后门。 我推门而入。 这前头的光线要稍好一些,屋顶的瓦片有一些玻璃的,能透光。 这里的棺材要少一些,大部分还是未曾完工的棺材。 看来,马宝义还有闲情逸致,自己做棺材…… 一眼扫过整个义庄大屋,我没瞧见陈瞎子,刘文三,以及柳絮儿。 不过我没有喊,而是轻轻拍了一下胸口。 “太爷太奶,先帮我找人。”我低声喊道。 三只灰仙从我胸口钻了出来。 当头那断尾瘸腿的灰仙,发出吱吱的叫声,它落地之后,更是在原地打转儿。 另外两个同样学着它的动作,原地转圈儿。 我脑袋就冒汗了。 我又不是柳絮儿,没学过出马仙术,听不懂它们的叫声,也看不出动作的意思啊。 因此,我只能作罢,打算自己一个个敲棺材找。 没理会那些灰仙,我刚往前走了一步。 结果大脚拇指却传来一阵剧痛。 我疼的闷哼了一声,低头瞪着那断尾瘸腿的灰仙,压低声音道:“灰太爷,你别闹!“ 结果它们三个却成了一串儿,朝着义庄大门跑去。 我脑袋忽而嗡了一下。 它们的意思,是别人不在这里?! 当然,我还是压低了声音,喊了几句。 侧耳倾听,并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如果他们在,那至少会发出点儿动静。 不再停顿,我跟着灰仙,迅速往外走去。 到了门前,那里有很多碎乱的木头。 院子里头,我那根木棍,还落在地上…… 我赶紧过去捡起来。 这时,灰仙已经窜进了前方竹林的右侧。 我不敢停顿,紧跟了上去。 灰仙又调转了方向,带着我斜着往山背走。 月光下,我们急匆匆的赶路。 又走了十来分钟,我们已经不在山顶,并且绕到了山背。 这位置,完全瞧不见山下的阳江,因为在背面,而这山背面则是连绵不断的山区。 三个灰仙,说什么都不往前走了。 它们三个又结成了一个圈儿,在地上不停的转着…… 我眼皮子一直跳。 因为我还是看不明白啊…… 可联想到刚才,它们转圈儿,是表示义庄没人。 这里转圈儿,也表示这里没人? 不,不对…… 没人,它们干嘛带我来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晰的尸臭,显然,马宝义来过这儿! 我强忍着心跳,试探的问道:“你们是说,到这里就找不到他们人了?” 第230章 十万火急 > 顿时,它们没有再转圈儿了。 几个灰仙像是人一样站起来,细细的爪子在半空中虚抓着,身体微颤,就像是点头一样。 我心一下子沉了不少。 我觉得,可能我推测的还不完全……c0 它们能找到这儿,显然是跟到这里了,或者,差一点跟到这里来。 无法再找下去,是因为它们不敢继续跟? 十有八九,刘文三,陈瞎子,还有柳絮儿就在这条路下边儿。 思绪落定,我就想要往下走。 可那瘸腿断尾的灰仙,却又要来咬我脚指头! 另外两个则在地上乱窜,显得极为惊恐…… 我赶紧闪躲了一下。 老被灰仙咬指头,破伤风和鼠疫的可能性都大大增加,我不想莫名其妙的丧命。 “这下边儿很危险?”我压着声音又问道。 几个灰仙停下来,恢复刚才的动作,像是人一样站起来。 我额头上冒了更多汗珠。 这情况,又该咋整。 这时,那瘸腿断尾的灰仙,朝着返回的方向窜去,另外两位跟上了他。 我差不多明白了意思。 来认认路,就该撤呼? 我站在原地,一时没动。 吱吱声传来,似是在催促。 我心头沉了更多,努力压下思绪,朝着原路返回。 灰仙不让我下去,应该是下边有我应付不了的风险。 那这种情况,我恐怕就不能呆在这座山上了。 解决不了,我就得去找帮手…… 这期间,几个灰仙又爬上了我身体。 显然,它们是认为我领悟到了意思。 不多时,我就快回到竹林和义庄的位置了。 我没有再从那里走,而是从竹林下方,没路的山体绕了一截。 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马宝义去追壬河,可能都回来了。 万一和他撞上,那就完蛋。 十几分钟后,我绕到了能下山的方向,可我依旧没回到正路上。 顺着没路的山坡往下挪,我速度缓慢了不少。 山侧是阳江宽阔的水面,月光映射下,波光粼粼。 终于,我下了山。 出了树林子,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噤,因为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 可我那股子压抑还是没法散去,又朝着江堤大坝的方向狂奔。 跑上了满是雾气的大坝,视线都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我总算松了小半口气。 回到之前停车的位置,我上了驾驶座,点火,踩油门,一气呵成。 一脚油门,我朝着内阳市飞速赶路。 进城的时候,我在路边停了几分钟。 主要是思索对策,我应该去罗宅,还是先去家里头接上其他几位太爷太奶。 最后我选了先回家。 有灰仙沟通,虽然我听不明白它们的叫声,但连带着黄二太爷太奶,都钻进了我衣服。 柳仙藏在我腰间和袖子上,白仙娘娘趴在我肩头衣服下边儿。> 它们并没有多重,没有给我负担,反倒是让我心定了很多。 其实,刚才柳絮儿身上有五仙家的话,她怎么也不至于被马宝义直接拿下。 再之后,我前往罗宅,途中我就尝试和它们说话,说等会儿别怕那条大黑獒,有我在,肯定不让它乱来,我们是为了救人。 当然,它们都有回应,只是我无法理解意思而已。 终于,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到了老街。 车停在外边儿,我匆匆赶到罗宅。 还没等我推门,院内就传来一声吠叫。 我身上的仙家顿时一阵颤动。 院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徐诗雨,她面色微微发白。 瞧见我,她眼中先闪过喜色,下一瞬却是惊疑和茫然。 “陈叔呢?” 我微眯着眼睛,没和她对视,盯着她后方。 那条獒已然起身,缓步朝着我走来,压迫力显得极大。 “你主子都被抓了,我是你们的帮手,你还想着吃我太爷太奶,别太过火了。”我压着嗓子,低声喝道。 同时,我一手紧握着木棍,一手按住了腰间分尸刀。 肩膀上,黄二太爷,太奶,左右探出头来,冲着那獒发出咔咔的声响! 它们圆溜溜的眼珠之中,满是怒气。 那獒猛然一顿,它脖子上的毛发都乍了起来。 不过,这并非是针对黄二太爷太奶。 它一双青色的眼珠,显得更为锐利。 好歹,它没有往前冲了。 徐诗雨却面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盯着我肩头,蹬蹬蹬的后退了几步。 “黄仙……”她咬着牙,挤出来两个字。 这时,院内何采儿匆匆走了出来。 她面色更为慌乱,眼中透着愕然。 我已经不奇怪了,刘文三说了不少东西,我更是猜测到了不少。 定了定神,我沉声道:“别怕,这黄二太爷,黄二太奶,都是絮儿的仙家,我们从林乌来的,和你们内阳以前的事情无关。我身上还有其它几位太爷,太奶。” 说着,我抖了抖肩膀,又晃了晃胳膊腿。 白仙娘娘钻出我肩头,柳仙窜上我手腕和腰间,灰仙爬出我裤腿。 我本以为,这会让徐诗雨和何采儿她们放心。 可没想到,她们脸色变化更多,更为惊怕,看我的眼神,甚至都有了戒备心。 我:“……” 眉头紧皱,我低声道:“都回来,太爷太奶。” 所有的仙家,全都藏回了我身体。 “陈叔和文三叔……被谁抓了……”徐诗雨的接受能力显然更强,她咬着下唇,又往我身前走了两步。 “马宝义。”我果断开口。 徐诗雨好看的额头上都冒出汗珠。 她眼中更茫然,道:“马宝义……他不是在髻娘村吗?他怎么会……” 何采儿到了我身前,她同样面色不解。 “不好解释那么多,总归我也去了髻娘村,那边的麻烦解决了,马宝义死了又没死,他现在不是他,是官尸鬼匠,凶的吓死人,陈瞎……”我话到嘴边,又顿住。 接着才道:“老叔敲了他一棍子,直接就被震飞,絮儿请了狐仙上身,都不是她对手,我都被他抓了,灰太爷太奶救了我。” 摆摆手,我又催促道:“内阳还有别的危险,说多了没意义!罗十六呢?快打电话,十万火急,家都要没了,还取什么东西?!” 临了,我还不忘补了一句,马宝义很恨罗十六,要抓全部的人来对付他! 第231章 我父亲提过,那是官尸鬼匠的克星 > 至于我和马宝义那点儿恩怨…… 我就没好意思提起来了。 毕竟,只是弄掉了马连玉的魂魄,显然比不上罗十六折他一家的仇。 可没想到,徐诗雨和何采儿面面相觑,她们显得更紧张了。 徐诗雨马上就拿出来手机,她手都在发抖。 我皱了皱眉,其实,我只是想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好赶紧叫人回来。 大敌当前,我都顾不上说先学艺。 可徐诗雨的反应,却让我揣测不已…… 难道罗十六打不过? 他是内阳大先生啊,名头都传到仙桃去了! 徐诗雨一直没拨出去号码,我没忍住,问了她为什么不打电话,不会是罗十六对付不了马宝义吧? 徐诗雨抿了抿嘴唇,低声说:“不,内阳没有十六对付不了的人,可他出去的时间不短了,前几天我就联系不上,刚才我都打过一次电话了。” “最主要的是,马宝义不只是恨十六,他还恨陈叔和文三叔……” 话语间,徐诗雨按了拨号键,同时打开了扩音。 冰冷的提示音传来,说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徐诗雨按掉了手机,艰难又道:“我听十六说过,髻娘村中,陈叔一棍子打穿了马宝义儿子的头,诛灭了魂魄,而马宝义有个哥哥,被文三叔砍了,十六当初刚入行,摸了他的所有宝物……而十六……将他留在了髻娘村……” 这一次,我是真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之前听马宝义的话,他是惨……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惨! 而且我没想到,刘文三和陈瞎子也跟他有仇…… 他都有切我肉吃的癖好,会不会想吃了刘文三和陈瞎子? “罗十六这么自信,没给你们留保命的东西吗?”我又催问了一下徐诗雨。 徐诗雨从怀中摸出来了一张符。 那张符很长,其上的墨却是血! 只是一眼,我就觉得符文极其复杂,和符契相比,笔画虽然不如符契。 但这符中,好像有一股气,能镇压一切! “这是什么东西?就能保命?”我还是皱眉问了问。 “一张符。”徐诗雨回答。 “……” 我觉得,内阳这群人,是不是都有祖传的噎人手艺。 还好,没等我继续问,徐诗雨又道:“押镇神咒,十六的先生血,他说,可镇青尸,这能有用吗?” 我迟疑了一下,本来想接过来。 镇青尸…… 沈髻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是羌族的老家伙给的。 沈髻大概用了三次,消耗殆尽。 手伸了一半,我停了下来。 这是罗十六保护老婆的东西,我拿了会很不地道。 “还有别的吗?镇青尸的符不行,马宝义之前都驱使了七口青尸煞。”我又问道。 “这……”徐诗雨张了张嘴,明显也说不出话了。 “马宝义,现在比青尸还厉害吗……奶奶那里还有一些符,可十六只说过能镇青尸……我记得他告诉我,比青尸更厉害的是羽化尸,可羽化尸不可能来内阳,如今风水界凋零,没有别的先生敢来招惹,他只留了这些东西……” “奶奶?”我疑惑的问了句。 “是十六的奶奶。”徐诗雨回答道。 我让徐诗雨先收起来东西,又问她要了罗十六的号码,我自己拨了一个。 结果,依旧是不在服务区。 进了院子,我来回在踱步。> 何采儿和徐诗雨都一直看着我。 我其实很心慌。 因为事情,像是闹大了…… 来回踱了半晌,我再次拿出来手机。 翻出来了号码,低声喃喃了几句,拨通了电话。c0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 就算嘟的一声,都显得间隔很远。 我身上还在冒汗,心里面却在想,再不接电话不行了,我这水平,完全磨不动马宝义啊,再磨下去,刀都得先折了…… 终于,电话在响了半分钟后,被接通了。 我心头狂喜,试探的喊了声:“师父?曾祖?”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传出来老先生的声音。 “知道喊我师父,而不是老先生了吗?”他语气格外平静,好似没有半分波澜。 我脸上一下子都是尴尬的笑容。 “徒儿愚笨,一直没转过弯来……您别和我这个榆木脑袋介意,徒儿兜不住了。”我快速的说道。 电话里头又是安静。 半晌后,老先生话音才再传来。 “罗十六回来之前,那些人都不会死,不会伤。” 我脸色微变…… 听他这意思,又要让我顶着? 可我是真顶不住啊。 我正要开口。 老先生却又道:“壬河,被马宝义抓住了。本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赶尸匠,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你跟着沈髻走,我以为他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他又有机缘在身,居然暴毙化煞,成了赶尸匠一脉的官尸鬼匠。” 我一下子闭上了嘴,压住了心头的震惊。 因为,壬河居然都被抓住了…… 老先生的话音唏嘘了不少,甚至有些怅然。 “官尸鬼匠……”他再开口,声音有些重音。 “那尸体太特殊了,再加上吸了一部分生气,马宝义身上的恨意又太重,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将它镇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越来越强,官尸鬼匠有一个特性,因为他是赶尸匠所化,周身都是朱砂,狗血,他对符,会有天生的克制,这也是我给你的器物,无法镇住他的原因。” “你要去取一件东西,我……父亲提过,那件物品,是官尸鬼匠的克星。” 明显,老先生的声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卡顿了一下。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马宝义现在,不怕符? 还有,老先生都这么老了,他父亲得多老?恐怕早就老死了吧。 我抑制着思绪没有发散。 老先生没说话,我就赶紧问道:“什么东西?师父,你怎么不说了?” 电话那边,还是沉默。 足足过了几分钟,才是略带重音的话传来。 “一把尺子,可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儿。” “我会和你曾祖留在内阳,马宝义动了壬河,会引得壬河背后那几个老家伙出手,我会保住这里的人,你要去将那尺子找出来。” 一瞬间,我脸都黑了。 不知道在哪儿,那怎么找?! 正当我要继续问的时候,老先生又道:“你可以去两个地方,一个是羌族,另一个是唐镇,羌族还在枫县,唐镇却在很远的红原,我并不知道,地相庐是否还存在,很多年了,我都没有回去过。” “具体去什么地方,还需你自行抉择。” “此行,你要用心钻研十观,当你回来之时,我会传授你五绝地书。” 最后一个字落罢,电话便直接挂断。 第232章 羌族和唐镇 > “羌族……唐镇?” 我低声喃喃。 “羌族?唐镇?”徐诗雨奇怪的看着我,问道:“你刚才,联系了谁?” “呃……”我挠了挠头,收起手机道:“我师父。” “他怎么会知道唐镇,是认识苟家吗?你师父和羌族也认识?他应该是个老前辈吧?为什么我没听十六提过?”徐诗雨又问道。 我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毕竟,老先生和罗十六的关系,我是不知道的。 迟疑片刻,我道:“这些我倒是不熟悉,不过,我师父姓袁。” 徐诗雨脸色陡然惊变。 何采儿同样面色骇然。 徐诗雨和何采儿相视一眼,两人似是眼神交流了一下。 我心头微凛,问徐诗雨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 徐诗雨略勉强的说:“没事,只是内阳曾有一个人,姓袁,是十六的死仇,不过他已经死了,所以听到这个姓氏,我们有些惊诧。” “刚才你师父,是说去羌族和唐镇找帮手吗?”徐诗雨又道。 我这才恍然。 我大概解释了一遍老先生的话,说我是要去找一把尺子,才能镇压马宝义。 并且,现在我曾祖和我师父都在内阳守着,盯着马宝义,不会让陈瞎子和刘文三受伤。 我还说了,马宝义又招惹了一方人,三方掣肘之下,不会有事。 顿了顿,我补充了一句:“至少,他说了,罗十六回来之前,不会出事,我师父算命术惊人,至少我知道的,他能算后二十年的事情。”??? “那……你现在要离开了?”徐诗雨问我。 我点点头,脸上犹有苦笑,才说了我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我得弄清楚羌族所在的枫县,以及唐镇所在的红原都在哪儿。 结果下一刻,徐诗雨却告诉我,她知道。 我顿时醍醐灌顶一般。 徐诗雨刚才就惊诧的问过我,她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还没等我问她,她就告诉我,羌族的枫县,在三秦之地的陈仓,很容易找到。 至于唐镇,则是在九曲悬河第一湾附近的红原县下辖。 我眼中露出感激之色,说了谢谢。 这时,那獒没有对我露出敌意了。 它好像听明白我们的交谈一样,盯着院子外头,嘴皮不停地翻动,脖子上的毛一层层的立了起来。 “小黑,你得跟我们在一块儿,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将奶奶和何老太她们都接来。”徐诗雨又看向了那獒。 那獒发出低沉的呜咽,青色的眼珠子,泛着一层嗜血的光。 最后它垂下头来。 徐诗雨放心了不少,她又询问地看向我。 我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踌躇片刻,道:“我先去一趟羌族,沈髻应该知道更多的东西?沈髻不知道,她族内的长辈应该知道,还有,她的伤势一直没恢复,我这里有药。” 徐诗雨点点头,和我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就和她讲。 我正想道谢。 她却深深的看我一眼,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第一天来的时候,不道明真正的来意,可现在出事,你却鼎力相助,我信你。” 我顿时就格外尴尬起来。 果然,徐诗雨是看出来了很多东西,却没明说。 对此,我只能抱抱拳,解释说事出有因。 随后,我不再多言,说让他们保重,临了我又留了手机号码给徐诗雨,便转身出了罗宅。 一直去了老街外,回到车上,我才打开了导航。> 三秦之地是一个省,陈仓又是市。 导航的距离得有近两千公里。 我一个人开车,再怎么也得两天时间。 本来我寻摸着,将几位太爷太奶留下,说不定能保护一下罗十六的人。 我买张机票,明天就能到地儿。 可转念一想,我又怕那獒忽然发难。 这内阳危机四伏,这些仙家单独却很难自保。 至此,我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可我做了另一件事情。 我马上下载了个同城的代驾软件,找了两个司机,和他们商议了,开长途车送我,钱好说,我也再一次体会到了,钱的好处。 一人三千块的酬劳,再外加报销他们返程的机票,他们都飞速的问我地址在哪儿,马上赶到。 我给他们说了老街的具体位置,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两人都前后来了。 再之后那两位代驾小哥,一人驾驶座,一人副驾驶,连夜便朝着陈仓开去。 我没让仙家从身上出来,怕吓到了人。 我没有什么困意,坐在最后边儿,低头一直在看十观相术。 其实我们出发的时候,就差不多凌晨两三点了。 等到次日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车在高速上已经飚出去了上千公里。 两人交替开车,一点儿都没耽误时间。 满打满算,我坐飞机,恐怕这会儿刚在陈仓落地,耽误,也耽误不了太久。 我终于有了困意,本来要睡觉了,他们又把车停在了服务区,喊我去吃饭。 我去吃了东西,才回来,躺在后排座睡下。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七八点了。 我看了看导航的距离,还剩下五六百公里,估摸着也就凌晨一两点,便能到陈仓。 我又拿出来十观相术研读。 六个小时,一晃而过。 凌晨两点的时候,车进了陈仓。 再之后花费了两个小时左右,到了红原县。 至于羌族的确切位置,徐诗雨没说。 我先给代驾小哥结清了费用,又给了返程的机票钱,便让他们离开。 羌族肯定不是一般的地方,我没让他们继续给我开车,我自己已经能应付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联系了一下徐诗雨,问她羌族怎么走? 结果徐诗雨却告诉我,她只知道地方是那里,具体在哪儿,还得我自己去打听。 我略无奈,挂断了电话。 虽说赶路了那么久,但我并没有多吃力。 毕竟开车的不是我,我一直在看书而已。 这大半夜的,我找不到其它人打听。 又尝试性的给沈髻打了个电话。 我本以为,还会听到关机的声音。 可没想到,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一个清脆的女人话音,喂了一声。 我心头惊喜,道:“姜萌!?” 第233章 鄙人廖惊蛰 > 姜萌没回答我,我又喊了她一声。 我却听到她说了句:“等先师醒后,自行处理事物吧。” 电话被挂断了。??? 我眉头紧皱,没再继续打过去。 我都认得出来是姜萌,她没道理认不出来我。 她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对别人说的。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方便和我说话? 我放下思索,先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太爷太奶们从我身上下来,各自找了地方待着。 常太爷、太奶三位,趴在了床头上,灰太爷太奶三位,藏进了床底,黄二太爷太奶,则是枕头边儿,白仙娘娘去了窗台。 虽然只是差了胡三太爷,但我却感觉到一种冷清和孤寂。 我隐隐还感受到一股情绪的渗透。 担忧…… 浓郁的担忧。 “絮儿不会有事的……”我尽力让语气镇定,道:“我师父和曾祖在看着,他们不是一般人,我会很快把沈髻带上,再找到师父说的尺子,马宝义嚣张不了多久。” 那些仙家总算趴下休息,情绪渗透的感觉稍微淡了点儿。 我稍稍松了口气,简单去洗漱了一下,躺上了床。 疲惫的感觉涌了上来,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再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目。 我收拾收拾,让仙家钻进了身上,出了酒店,回到了车上。 昨晚上的电话,至少让我知道,沈髻的状况依旧是不好。 我这个人的处境,在羌族之中更是微妙,甚至说可能是忌讳…… 这不得不让我重新想计划。 我本来是打算到了枫县,找到羌族,直接阐明来意,说我有治疗沈髻的药。 现在看来,肯定不能这么做。 那样一来,我压根见不到沈髻,可能自己都会倒大霉。 要是能见到姜萌就好了…… 可电话里头,几乎没有交流,姜萌更不知道我已经在枫县…… 我手指在轻轻的敲击着方向盘,思绪在飞速的转动着。 难道,只能一直等?等沈髻恢复?她掌握了主动,才能联系我。 可这时间又不知道要多久。 内阳的事情不可能无限制的拖下去。 不过…… 我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羌族之中,除了柳玄桑见过我,别人都是不认识我的。 如果我能混进羌族呢? 一个诺大的家族,只要我避过了柳玄桑,或者在被发现之前,先见到了姜萌。 这事情就有转机,就被我盘活了! 我微眯着眼睛,继续思考。 扭头,我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的木棍,嘴角勾上一丝笑容,心头逐渐有了主意。 发动油门,我先找了个地方吃东西,顺道和老板打听了羌族的信息。 让我本以为,这事儿不容易。> 可没想到,很容易就打探到了羌族的所在地。 甚至我知晓了,陈仓范围内,但凡有什么大事,羌族都会出面解决,而其中的柳家道士,更是替天行道,诛灭魑魅魍魉。 我换了几个人打探消息,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 枫县的人,对羌族,对柳家都格外尊敬。 此外还有一点,羌族有两个部分,一个是羌族人,另一个,是柳家道士。 柳家道士轻易不会出现,但凡出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这让我又有一个判断。 如果柳家轻易不外出,或许在羌族内,他们都不会经常走动,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我驱车,朝着羌族所在之地赶去。 穿过一片满是枫树的林子,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地,穿过之后,便是一道牌楼。 羌族的牌匾挂在牌楼上。 这里没有大门,牌楼后一条长道,很远的距离后,能看到一些院子。 我将车停下来,拿着木棍,径直朝着牌楼内走去。 不过我刚迈进牌楼一步,牌楼两侧的后方,就出来了两个又高又壮,穿着民族服饰的男人。 蓝色的褂子,下半身是宽大的裤子,裤腿又被一圈一圈布条缠着。 “来者何人!?羌族重地,无邀请,不得擅入!”那两人直接挡在了我前头几米,面色严肃,语气更重。 我定了定神,手中木棍朝着地上一杵,沉声道:“鄙人廖惊蛰,来自北方林乌,师承第一出马仙,今日来羌族,是奉了师命,让我一路来枫县羌族,师长同羌族有旧,他说羌族近日有难,让我前来,替羌族解忧排难。” 那两人顿时面面相觑,眼中格外的疑惑。 不过,他们没有贸然再说什么,一人示意我先等候,另一人便匆匆朝着羌族里头跑去。 我面色不变,心头更为镇定。 大致观察了我面前的这羌族人。 至少从骨和肉来看,他很普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除了不让我继续往前,其它的态度都还不错。 十几分钟后,刚才离开那人回来了。 他先和我抱了抱拳,才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廖先生,先随我去族内,先师在闭关,只能由副族长来接待您。” 我心头微跳。 假名,是要掩饰真名,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利用了一下张立琮的名号,完全是想试试,能否有用。 毕竟他在林乌名声那么大,万一能有帮助的话,我更能达到目的。 现在看来,他们直接让副族长接待我,应该是知道张立琮的名号?! 思索间,我已经跟着那两个羌族人往里头走了。 一段路后,开始经过一些老式的院子。 又走了一会儿,上了另一条岔路,绕弯几次后,来到一个青砖的大院内。 院中的堂屋装潢精致,院内的屋舍更是布局奇特。 尽管我不懂风水,都知道,这些房子肯定和风水布局有关。 宽阔的堂屋中,太师椅前站着一个干瘦矮小的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布衣,布鞋,古铜色的皮肤,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依旧透着刚毅。 那两人带我进了堂屋,立即就行礼喊了副族长。 那人转过身来,黑亮的眸子和我对视一眼,便手压在胸口,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和善地开口道: “鄙人羌族姜丘,听闻阁下是林乌出马仙的传人,可鄙人却不知,羌族何时和张立琮先生有关系,而我羌族,为何有难?” 我眼神深邃,语气沉了几分,道:“羌族之难,我师门没说,可姜族长眼中游离不定,面色不宁,分明是事态已经发生,还需要试探问我吗?” 第234章 出道转出马仙 > 姜丘的脸色微变! 其实我内心很笃定。 沈髻作为羌族先师,虽说我不知道她具体职位,可柳家的老家伙给她保命之物,暗中又有柳玄桑保护。 甚至柳玄桑还说了,沈髻没有带领羌族进步,已经让人不满…… 还有当时的丁家,那么闻声色变! 足以说明,沈髻的举足轻重! 沈髻出事,必然就是羌族有难! 此事非同小可,羌族肯定不会大肆宣扬出去。 因此我说出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取信姜丘! 思绪间,我没有停顿,又道:“羌族不只是蒙难,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姜族长白气缠眉额间,时而散,时而聚。古语说白气腾腾起,中秋号应时。若缠眉额上,长位见双悲。忧气开还合,非时定有灾!” 沈髻的事情,是我知道的,这属于诈了姜丘。 后面这番话,就不是诈他,而是说他自身的事情了! 一件事情来取信于人是不够的,这也是赵家给我的教训。 姜丘眉头紧皱,面色更为不解,问我后面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顿了顿,回答说,脸上有腾腾白气出现,代表中秋之前,会有丧命的事情发生,白气在眉毛额头,死的是长辈,而这白气时有时无,就代表不知道具体出事丧命的时间,总归,最迟在中秋。 姜丘脸色更是骤变! 他额头上泌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可他眼中,一瞬间又是犹疑,问我道:“阁下不是林乌出马仙的传人,据我所知,张立琮前辈,本为道士,之后出马,可阁下刚才所说,却是有关于阳算的说法。这……” 他目光扫过我手中的木棍。 我早有所料,来羌族之前,我就想好了说法。 只是,听到张立琮曾经是道士,让我眉头微跳了两下。 瞬间心神镇定下来,我才道:“此事,又有什么稀奇,我家师长曾有机缘,和一位隐世的阴阳先生相熟,那先生赠与的阳算,师长年纪大了,没有兴趣,却传授给了我。” 紧接着,我又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透明的玉瓶,半瓶水中,一条金鱼正在微微游动。 “虾须蟹眼金鱼水,此物,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还是需要我说出阳算来处?” 我话语中,隐隐透出了不满。 姜丘却立即摇头,他道:“廖小兄弟误会了,我并非那个意思,还请坐下喝杯热茶,我再和小兄弟详谈!” 我心神定了不少,基本能确定,我已经取信了姜丘! 正要坐下,可令我惊诧的一幕却发生了。 透明玉瓶中的金鱼,忽然游动的速度变快。 它脑袋正对着北边的方向,似乎要钻出玉瓶一般! 我心头一凛。 可我没有多言,先不动声色的收起来了玉瓶。 这玉瓶的作用,我如今只知道一个,寻找尸丹。 可它的用处,绝不只是于此。 这羌族莫不是有尸丹,就是还有一样吸引金鱼的东西!> 刚才带路的还剩下一个人没走,过来给我和姜丘倒了茶。 姜丘摆了摆手,他这才离开。 接着,姜丘长叹了一口气,道:“张老前辈出道转为出马仙,本就令各界震动,如今廖小兄弟不但有原本师承,又有了阳算传承,英雄出少年。” 我听得出来,这差不多是姜丘的客套话。 笑了笑,我和他对视。 姜丘神色更为郑重,又叹了口气,告诉我,我刚才所说,他长辈可能出事,这事情,的确很准确,他父亲卧病在床,应该是时日无多了。 停顿了片刻,他再道:“羌族蒙难,这是我族内隐秘,本不能告诉外人。可小兄弟说的准确,我便不再隐瞒,我羌族先师,受了一种怪异的伤势,已经接近两月的时间,还没有恢复,恐有性命之忧。” “小兄弟说,来替羌族排忧解难,你能有办法吗?” “还有,姜某的确不知道,族内何时同林乌有关联,更无张立琮前辈的关系。” 语罢,姜丘抱了抱拳,眼神迫切中带着询问。 我先摇头,说我不知道师长和羌族的关系来由,他只是让我来而已。 接着,我肩头微微耸动了一下,又道:“至于救命治人,我倒是有些门道,我随身带着仙家,白仙娘娘的道行不低。” 下一刻,我肩头颤动两下,白仙刺猬钻出了我肩膀的衣服,它趴在我肩头,尖溜溜的脑袋,正盯着姜丘。 姜丘怔住片刻,才拱手道:“如此一来,就要麻烦廖小兄弟了,只不过,先师在柳氏纯阳道观,本来等大长老出关,大长老应该也有救人之法,如今却一拖再拖,我这就命人去接先师出来!” 我心头微跳。 柳氏纯阳道观? 就是说,沈髻几乎都在柳家道士身边! 不用我过去,而是去接人出来,这就让我更松了一口气。 这时,姜丘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话音很低,我隐隐听到了姜萌两个字。 一时间,我心跳的速度都快了数倍! 我本来想的,是能遇到姜萌则以,遇不到,我也再努力见到沈髻。新笔趣阁 姜丘,居然会叫来姜萌?! 当然,想归想,激动紧张归激动紧张,我并没有多言,更没有变了神色。 很快,姜丘挂断电话,和我点头示意。 约莫几分钟后,院内来了一人。 那不正是姜萌吗! 不过此时的姜萌,已经换上了那蓝色的民族服饰,颇有几分惊艳的感觉! “副族长,您找我。” 姜萌跨过门槛,匆匆开口。 她目光落至我脸上,瞳孔顿时一阵紧缩。 我不经意的动了动眼皮,低声咳嗽,生怕姜萌这时候说错了话。 可姜萌显然还是一直看着我,眼中更是愕然惊疑。 我心头沉了不少,心想着姜萌这心态不行啊……怎么就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看姜萌要开口说话,我率先开了道:“姜族长,这位姑娘,就是要去接先师的人吗?” 姜丘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点头道:“姜萌,不得对贵客无礼,一直看着廖先生,这成何体统?” 姜萌赶紧低下了头,双手不自然地掐住了腰间的衣服。 “廖先生……恕罪……”她语气明显有些抖。 第235章 高冠的老道士 > 这时,姜丘又对我说,让我不要介意,姜萌是先师侍女,身份在羌族内颇为特殊,刚才才会无礼。c0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这没什么,不过是多看我几眼而已,一直看着我都不介意。 姜丘这才松缓不少。 姜萌抬起头来,面色略紧张。 姜丘看向了她,沉声道:“去将先师接回来,这位廖先生,是林乌出马仙张立琮的传人,他带着的白仙娘娘,能救先师。” “遵命。”姜萌单手搭在肩头,行了一礼之后,迅速离开了堂屋。 姜丘没有再落座,而是来回踱步。 我喝了一口茶,才又开口,说让他给我准备一个僻静的院子,不能让人靠近,我好给先师疗伤。 姜丘迟疑了一下,道:“需要多僻静?” “无人能打扰,除了我,就只有先师,最多留下一个姜萌。”我再道。 姜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等会人接来了,他就带我去。 时间一晃而过,半小时就过去了。 刚才我还很镇定,可现在,却略有一些不安,因此眉头都蹙起不少。 半小时了,羌族有多大?还接不过来一个人? 姜丘的眉头,同样微皱了起来。 这时,他接了一个电话。 下一刻,他脸色骤变,道:“胡闹!” 立时,姜丘挂断了电话。 他迈步要往外走去,在门槛处又停顿下来。 “廖小兄弟,纯阳道观不放人,你可否去道观治疗先……” 他话还没说完,我断然摇头。 “柳家道士,锋芒太重,影响白仙娘娘施救。”我回答道。 我这也是通过对柳玄桑的看法,来判断的柳家道士。 “我明白了。廖小兄弟烦请多等片刻。” 语罢,姜丘匆匆离开了这院子。 我背上却隐隐有汗水。 柳家的人,不让沈髻过来…… 我一过去,柳玄桑看到我,那麻烦就大了。 羌族和柳家,并不融洽? 否则的话,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还是说,沈髻的情况很危险? 一时间,我都开始心神不宁。 又等了约莫十几分钟,姜丘还没回来。 我已经站不住,从椅子上起身了。 本能的直觉,让我看向了院内。 我脸色顿时微变。 院内居然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腰身笔直,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 他腰间悬挂着桃木剑,青铜剑,以及黑色的木剑,还有一把拂尘。 他头顶带着一顶高冠! 那高冠,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 他面容尤为正气十足,眉毛更是延长出去,垂在眼尾。 虽说皱纹颇多,发丝皆为银白,但我从他的身上,并没有看出一丝老态! 这是柳家道士! 可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还看着我的?! 我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握着木棍的手,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这时,那柳家道士迈步朝着堂屋内走来。 我面色微变,思维快速的转动。 同时我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想要分析他的面相。 毕竟这人不是柳玄桑,他应该认不出我是谁。 我只要说出来一些话,他大致不会将我怎么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却给我一种迷雾的感觉,明明我看得清楚,可又觉得看不清…… 很快我明白了,我不是看不清他的脸,而是看不见他的面相! “出马一脉。” 那高冠老道士进了屋内,低声喃喃。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啥意思?看出来我是假装的了?还是说,和出马仙有仇? 因为过于紧张,我脑袋有些发懵。 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口道:“我是来救沈髻……” 可话音刚落,我脸色就变了。 那老道士忽而低喃道:“你自进入羌族起,便表示,不认识羌族的任何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你要救的人是沈髻?” 我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 一时间心乱,我说话都有了破绽…… “我……”再一次开口,可还没等我说完。 老道士又摇了摇头,目光落至了我手中的木棍上。 “十观相术,定魂幡,你是他的徒弟,那你,不是廖惊蛰。” “对吧,蒋红河?” 老道士略沧桑的声音,让我脑袋一嗡! 他居然认出来我是谁了! 甚至,他居然知道老先生?我这叫定魂幡? 这柳家道士,仔细调查过我!肯定是柳玄桑通风报信! 我来不及去想,自己怎么会在羌族暴露,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惊骇之余,我拔腿就要跑! 老道士抬起手来,直接就点中了我眉心。 他好像没有用力气,我就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一棵树上。 身体猛然一翻,我直接朝着地上摔去! 砰的一下,我摔得七荤八素,脑袋都嗡嗡作响。 下一瞬,我身上衣服颤动,四仙家同时钻出,要朝着那老道士冲去。 黄二太爷和黄二太奶,更是放出一片恶臭的烟雾。 “嗯?”那老道士只发出来一个字。 黄二太爷,黄二太奶,居然毛发根根倒立,发出咔咔的叫声,似是恐惧。 灰仙却在地上乱窜,像是迷失了方向。 白仙刺猬缩成了一个刺球。 三只柳仙更是缠在了一起,不停地挣扎扭动…… 我心头更为骇然了。 这老道士,什么水平啊? 一个字,吓得四仙家如此…… 要知道,老妪都险些出马了啊,这四仙家绝对不弱…… 闷哼一声,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要去腰间抓分尸刀。 同时,我低声道:“都回来!” 四仙家仿佛有了方向,迅速冲回我身上。 我挥动分尸刀,直接砍向那老道士的高冠! 一时间,他眉头紧皱,眉心出现了深深的竖纹。 “改换师门,是为大逆不道,违背誓言,当五雷轰顶。” “毛毛躁躁,看似工于心计,一旦败露,想要逃窜,心计全无,满是破绽。” “下手狠厉,是为心狠手辣。” “小蒋先生若是知道后辈如此,恐死不瞑目!” 老道士面上,瞬间便出现了怒容! 我没有瞧见他的动作。 我只知道,他到了我面前! 他按住了我的心口! 我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仿佛遭受了重击,眼睛一瞪,眼前却是一黑。 我失去了意识…… 第236章 失望和叹息 >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之前的院子堂屋里了。 身上并没有疼痛。 好似刚才受伤,都只是幻觉…… 左右四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单调的木屋。 四面都是木板墙,一道木门虚掩着,房顶还是茅草。 我赶紧摸了摸身上的东西,才发现,我身上已经空空如也…… 不只是大件儿的十观相术,五帝砚,封葬笔,就连背尸人的辟邪珠都没了。 “太爷,太奶?”我压不住心慌,喊了一句。 可我没得到任何回应。 我心凉了半截,脑瓜子都嗡嗡的。 又回想起刚才那老道士,我感觉脖子都哽住了。新笔趣阁 他所说那番话,再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我才察觉到问题所在…… 他看穿我身份,我推断是柳家调查我,然后逃走。 结果他说那番话,第一句,就是我改投师门,要天打雷劈! 之后却点的是我的品性…… 最后那句话,小蒋先生知道,都死不瞑目?! 这几句话,本身就有问题! 可当时局面太紧张,他压根没有给我思索的机会,就已经出手将我打昏。 现在仔细一想,任凭柳家有通天的本事,他能查到我是谁,已经很强。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拜师时候的誓言!? 那誓言不是我自己立的,是老先生说的! 我之前只来得及推断了他认识老先生。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脑袋仿佛一道闪电劈过! 高冠……道士……青牛…… 当年的老先生镇压老仙儿的时候,身边不就是跟着这样一个人!? 我翻身从床上下来,差点儿没摔倒在地上。 一把推开了木门,我才瞧见,眼前是一片空旷的草皮地! 一头青牛正在咀嚼着地面的青草。 在它身旁,仙家们围成了一团,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却不敢寸动。 “太爷太奶……”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本来想迈步走过去。 那头青牛瞥了我一眼,发出低沉的牛哞,它扭动了一下脖子,头顶两个明晃晃的牛角,却让我僵住了腿…… 深吸了一口气,我定了定神,先讪笑了一下。 目光再扫视四周。 我才发现,约莫几十米外,是这草皮地的尽头。 再往外,居然是一片悬崖! 一个人,正站在那边缘处,宛若一棵青松。 高冠,青衣。 赫然是之前那老道士! 我定了定神,朝着那边走过去。 等到了近前,我才发现,他身边的地上放着我的那些家当,定魂幡插在边缘。 东西都没有损坏,这让我松了口气。 隔着还有三米,我却不敢往前了。 一是悬崖太深,让我觉得腿软…… 我绝对不承认是老道士太强,我怕他一个不高兴,把我拍下去…… 双手抱拳,我行了一礼。 “小子红河,见过柳家前辈……”我语气极为恭敬。> 老道士并没有回头,还是背负着双手,眺望着悬崖远处。 “前辈误会了……我并非改换门庭,只是借用了林乌出马仙的名头,想要混进羌族,见到沈髻,替她疗伤。” “羌族对我没有好感,沈髻找了我三年,晚辈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前辈是我师父挚友,当年又和他一起布局,传我十观相术,晚辈怎敢违背誓言?” 我腰更往下压,态度摆的更低。 老道士总算缓缓回过头来,他眉心却还是紧蹙着。 只不过,他这一眼,却让我脑袋一片空洞,这比张立琮的眼神更为直观心底。 我只有一个感觉。 我不能动…… 不,我动不了…… 呼吸变得粗重了不少,我艰难又道:“晚辈刚才逃窜,是因为没认出来前辈,之后前辈震怒,便没给晚辈思索的机会了……” “晚辈并非嗜杀之人,是知道肯定伤不了您,一刀只为二次逃命,用心计,是因为晚辈如今学艺不精,还在历练,只为了保命。” 老道士还是没有出声,依旧那么看着我。 这压迫力,让我额头上满是汗珠。 “你,只有这些可说吗?”老道士启唇,话音在风中飘散。 我眼皮狂跳,心头却茫然。 那我还能说什么? 抱拳的双手往前拱了拱,我低声道:“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明示。” 至少,我知道他是我师父的朋友,肯定不会再伤我了,刚才改换门庭的事情也解释了,不会成芥蒂。 老道士却又摇了摇头。 呃…… 我更不理解了。 因为我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了啊。 他那么站着,我也只能这样站着。 几分钟的时间,我腰都弯的僵硬了,不动声色的直了直,才稍微舒缓了点儿。 这时,我又想到一件事。 他说了小蒋先生知道我这样,都死不瞑目。 我立即抬头,快速道:“您认识我曾祖蒋無?” 他点点头。 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挠了挠头,尴尬的看着他,场面一度陷入了寂静。 其实,我总不能和他纠正,说我曾祖还活着呢,怎么会死不瞑目? 刚想到这里,我心头猛地一窒。 这老道士愤怒的原因,除了改换门庭,还说我心狠手辣! 他所说的小蒋先生,并非我曾祖! 难道是,沈髻所说,那宅心仁厚的蒋盘! 那他,该多大年纪了?难不成比老先生,还高了一个辈分!? 这么高辈分的人,住在悬崖的草庐上…… 高人,都有点儿特殊癖好? 我感觉思绪里乱麻似是理顺了一根,接着问道:“前辈是柳家高人,可您和我师尊相识,也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沈髻不知道,还要一直来找我?还有,为什么柳家会对我那么大的敌意?凭借您的辈分,一句话,他们应该就不会那样了啊?” 这话问完,我才知道,可能这就是他想让我说的东西。 可老道士却沉默了。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很多年前,我便不在柳家的族谱之上。” “姓柳,可柳家早已不承认有我,时间泯灭了很多东西,再过一些年,尘归尘土归土,我便湮灭在了尘埃中。” “我只是秉承父亲遗愿,和朋友的指点,一直看着柳家而已,他们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自由,若非覆灭羌族,或是纯阳道观被诛的危机,我都不会插手。” “你的确愚钝,看似聪明,但愚钝之至。总有一天,这些小聪明,会让你跌很大的跟头,甚至是死。” 老道士最后一句话,点的便是我了。 他面色上尽是失望和叹息。 第237章 矛盾 > “既然你没有想说的,那你可以走了,这座山下,往东走两个时辰,你就能回到柳氏纯阳道观外。” 老道士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想到了自己要说的话,还可以再来找我一次。” 我面色略茫然,刚才那番话,不是老道士想听的? 那他到底想听什么? 下一刻,我只觉得风骤然大了不少。 大得我快速闭了一下眼睛…… 再等我睁眼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 老道士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悬崖边上我那些家当。 我心咚咚咚的跳着,往前走了几步,我尽量不看悬崖外边儿。 可那高度,依旧让我腿软。 弯腰,我快速将所有东西捡回来,装在了兜里。 还好,廖呈给我的那瓷瓶还在,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最后我拔出来木棍,快速后退。 远离悬崖十几米,总算没有腿软了。 只是老道士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 他说的很有道理,马宝义那里我就翻车了,全靠了灰仙救命。 可我现在,却还是很难…… 最主要的问题是,我遇到的人,尸,甚至是鬼祟,都太难对付了…… 那些人要么想杀我,要么别有目的,不会等我给他们算命啊! 定了定神,我只能告诉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学到了风水术五绝地书,应该就好了! 像是老先生那样,一句话就能惊住尸鬼,一道符就能定住人! 思绪间,我已然走到了那头青牛前头。 青牛又冲着我低哞了一声,它不再咀嚼青草,朝着木屋旁边儿走去。 我赶紧冲着那些仙家招招手,它们一溜烟儿的蹿到我身边,钻进了我衣服里头。 扭头看了一眼,我才注意到,木屋的门是关着的,那老道士进屋了? 思索片刻,我冲着木屋又行了一道礼,然后我才转身,匆匆朝着山下离去。 途中拿出来手机瞧了一眼,这会儿居然已经五点半了。 随着我下山,夕阳逐渐西下,残阳余晖映射的山路都是泛红。 这座山太高了…… 好在它不大,只是高,山路还算好走,我用了快两个小时,才走到了山下。 擦了擦汗,我腿软,还腹中空空…… 天现在已经黑了,我望了望东边儿,心都是哇凉哇凉的。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 老道士是算上了下来的两个小时?我再走两小时就回去了,还是得再走满两个时辰? 多想无益,我只能闷头朝着东边儿赶路。 这地方没被开发过,还是土路,随处都是灌木丛,我速度也快不起来多少。 我跑上一小时,就停下来歇了会儿。 再接着又跑了一小时,夜色已经深了,圆月高悬,像是一颗巨大的眼珠盯着我。 视线尽头,总算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道观! 当然,我瞧见的是道观侧面! 周遭已经没有山了,在道观有一条宽阔的大路,路旁全是茅草屋。 我心咚咚咚的狂跳。 老道士诚不欺我,说两个时辰,加起来还真是两个时辰…… 虽说看到了道观,但我却没敢过去。 那条路尽头,还能瞧见不少院落屋舍。 恐怕那才是羌族普通族人的住处。> 我没敢赌,虽说只有柳玄桑认识我,但万一就撞上他呢? 我便调转方向,朝着羌族普通族人的居所走去。 很快,我走过小路,进了那片屋宅的范围。 周遭的房子我没走过,又不知道副族长的院子在哪儿,我就只能先往前,看看能否走到主路上,或者遇到别的羌族人。 只是,我心头有些隐忧。 毕竟我直接被那老道士带走了,离开这么长时间,恐怕不好解释。 一边走,我一边在思考周旋的话语。 不多时,走到了那条小路尽头,外边儿就是主路。 结果我刚迈步出去,就瞧见了几个羌族人,正在急匆匆的往前走。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我,面色惊愕。 不过又看见了我手中的木棍,几人立即匆匆往前。 我这才认出来,当头那羌族人,是白天守着牌楼大门那个。 “廖先生,您怎么在这儿?”那羌族人快速开口,又匆匆告诉我,他们族内在找我,已经找的焦头烂额。 我稍稍松口气。 看来我的消失,并没有让羌族多想什么。 “发生了一些变故和纰漏,你带我去见副族长。”我沉声开口道。 他们立即转身带路。 这途中,他们并没有多言。 几分钟后,我们就到了之前的院子。 推院门而入,一眼我就看见了副族长姜丘,他正在堂屋内踱步,脸色极沉。 “姜族长。”我立即喊道。 姜丘猛然抬头看向我,他眼中迸发而出的就是惊喜。 他往外走,我再往里,两人在门槛处碰头。 “廖小兄弟,你这是去了何处?族内说你未曾出羌族,可族内都快被掀翻天了,都没找到你的人影,先师正在观星宅内等候……柳家那边的压力,我也快顶不住了……”姜丘的语速更快,他眼神询问不止。 我刚才就想好了说辞,姜丘的这番话,就更让我笃定。 因此我开口解释,说柳家有一位前辈,忽然来临,将我带去了别的地方,聊了一些话,结果就耽误了时间。 姜丘眉头却紧皱成了疙瘩,他不解道:“化阴,化明,化道三位长老,刚才都在对我发难,如今羌族辈分最高的就是他们三位,廖小兄弟,他们没时间……” 我面色不变,微眯着眼睛解释道:“姜族长,你真的认为,柳家只有这三位长老吗?看破不说破,那位前辈不让我说出他身份,我见到他,才知道,他是我师父至交。” 姜丘又是一愣,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廖小兄弟的师尊让你来羌族,是因为柳家的人。柳家……居然暗处还有高手?!”姜丘低头思索了起来。 还没等我打断他,姜丘又抬头道:“我先带你去观星宅。” 姜丘直接朝着屋外走去,我紧跟上了他。 沈髻,就在观星宅! 那宅子的名字可不普通,观星,听起来就很玄妙。 我心跳极快,差不多在嗓子眼了。 马上就能见到沈髻,我手隐隐落在了胸口,按住了那药瓶。 又走上了羌族正中的大路,走了一段后,绕进了另一条岔路。 这期间,我注意到了姜丘拿出来手机,他应该是和姜萌通了话。 再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一个路口前头。 刚好,路深处,姜萌疾步走来。 她毕恭毕敬的喊了我一声廖先生。 同时,她取出来了一条布。 姜丘和我解释,说观星宅,是先师住所,同样是羌族最隐蔽的地方,除了先师,就是侍女,以及柳家的大长老能知道路径,即便是他也不能单独进去,必须要我带上眼罩,姜萌会带我。 我倒是没犹豫,接过来了眼罩,就要带上。 可就在这时,匆忙的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还有个冷硬的声音,喊了个“慢”字! 第238章 你不容易 > 声音还远,在空气中隐隐有回音。 姜萌脸色微变。 我心头同样一惊。 姜丘扭头看向来人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 “柳玄桑来了,柳家还是不满,副族长,我先带廖先生进去。”姜萌迅速开口。 我快速将眼罩缠在了脸上,还故意多缠住了一部分脸。 期间,我余光瞥了一眼远处,还是路尽头,有数人正匆匆赶来。 姜萌直接抓住我手腕,拉我进了路内。 她脚下的步伐很快。 我心跳同样快,可我更佩服姜萌的临机应变。 “姜萌,二长老有令,此人拖延太久,给先师治伤,须有柳家在旁!” 柳玄桑的声音,从右侧入耳,不过距离已经很远。 可我们刚刚明明走的是正面,应该是从正后方啊? 我更没觉得转过弯…… “柳玄桑,先前我就说明白了,廖先生治伤,只能有姜萌在一旁,你莫要让我为难!”这声音是姜丘的,又成了从左侧入耳,距离感觉更远了,仿佛随时会消失。 我耳朵微动了两下,身体略僵。 这是一条什么路?怎么会这样? 姜萌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疑惑,轻声解释:“通往观星宅的路,以奇门遁甲,葬影观山为组合,本来带人进去,是否遮蔽眼睛都不重要。可此前有一人,自行走通了这条路,因此,族内便严苛的要求蒙眼。”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其实我想问,沈髻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可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她,现在多问也没什么意义。 又走了十余分钟,姜萌停了下来。 “可以摘下来了。” 我抬手,扯掉了眼睛上的布条。 入目的是一个宅邸,门头并不大,一人张开手,便能摸到左右门框。 牌匾上不只是三字,而是丘处道观星宅! “丘处道……”我微眯着眼睛,低声喃喃。 我身上的封葬笔,五帝砚,就是丘处道让髻娘带走的东西! 他,是羌族的一任先师!? 姜萌走上台阶,推开了宅门。 我随后跟了进去。 入目的是一个圆形的水潭。 夜空中繁星点点,如若镜面一般的水面,映射得分外清晰。 另外几侧是宅内房屋,这并非是正方的布局,屋舍的方向不同。 我瞧见了水潭边缘的一个亭台。 亭台中的石凳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她背对着我们,腰身的弧线堪称完美,肩膀更直,一头短发扎起,显得极为干爽简练。 我心跳突地变快。 姜萌躬身行礼,她低声道:“先师,蒋先生来了。” 略虚弱的嗯声入耳。 “姜萌,你先出去。”我低声道。 姜萌迟疑了一下,退出了院外。 我径直迈步,走到了亭台中,沈髻的正面。 入目,沈髻的脸上极度虚弱,带着浓郁的病态。 眉毛变得枯燥,甚至隐隐有稀疏断裂的迹象。 面上时而有一丝血色,可瞬间,又变成了苍白无血。> 尤其是她的头发,居然有几缕变成了白色。 从面相上看,她苍白的脸上,又浮现着青黑色的气息。 此前,我十观相术学的还不够深,可现在能看出来,她的生机,受到了极大程度的损伤,脸色的红,是她恢复了一丝,接着变白,就是全部流逝! 沈髻的伤势很不稳定,随时都有续不上恢复的生机,暴毙的可能! “那狗杂种,下这么狠的手!下次再见到他,我杀了他!”我咬牙,低声道。 “能找到羌族,你不容易……”沈髻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笑容。 往常她的冷若冰山,在这时候,却也显得柔弱了下来。 一时间,我心里头有种感觉,有些发酸,又有些感动。 “我哪儿有什么不容易……麻烦都被你解决了……”我没笑出来,声音变得低哑。 “观星宅内,是安全的,我来了半日,都没见你来,以为你被那些老家伙抓住了,看来没什么大问题。”沈髻没接我的话,又道:“既然你来了,我便回去,柳昱咒快要出关了,我这伤势,还需要他的血来救。”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沈髻并不觉得我能治疗她,而是以为我拿这个当借口,来见她?! “血?”我先疑问道。 “特殊的血,生气十足,可并非是偷寿,他机缘巧合,腹中有一颗善尸丹。”沈髻解释。 “尸丹?”我瞳孔紧缩,面色大骇! “你知道?”沈髻略疑惑的看我。 迟疑思索,我却觉得,没什么事情有必要隐瞒沈髻。 于是我如实说了,我不但知道,前段时间,也是机缘巧合,吃了一口,不过我没吃太久,那玩意儿顶不住,差点儿把我撑爆了。 沈髻本来半垂着的眼睑,骤然睁大,眼神同样变得惊疑。 “羽化尸难寻……你居然吃过?!面对羽化尸,你还活着离开了!?”她声音都变大了不少。 我身体微僵。 羽化尸难寻? 仙人窟里头,九十九口尸体,都长出来羽毛了啊…… 可转念一想,沈髻所说的尸体,体内就有尸丹?那尸丹,来自于羽化尸? 我镇定了不少。 仙人窟的尸体,羽化了一半,是廖呈亲口所说。 可下一瞬,我又更为震惊。 如果它们剩下的一半,也羽化了呢? 那就是九十九口羽化尸? 我正想问沈髻,羽化尸有多难寻,多珍贵? 可她脸上,青气变重了不少,黑气混杂着青气,朝着鼻子里头不停的吸入。 我脸色再变。 沈髻呼吸粗重了几分。 “来不及找那些老家伙炼丹,血,你的,或许也行!”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速度飞快的拉起来。 我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那里出现了一道血线,沈髻抬起我的手,微仰着脖子,血便朝着她口中落下。 我当然没有躲闪,因为我信任沈髻。 可我却来不及说,我身上关于尸丹的气息已经变弱了。 还有,我想到一个极为关键的东西。 沈髻随身带的丹药,该不是放柳昱咒的血炼制而成的吧? 我眉头紧皱,眼皮也在狂跳。 另一只手从兜里头一摸,便拿出来了那瓷瓶。 大拇指顶开了瓷瓶的盖子,毫不犹豫,直接探手,无名指,小拇指,大拇指一端压住了沈髻的下巴,食指和大拇指上端捏着瓷瓶,我将里头的五谷,倒入了沈髻的口中。 “呜……”沈髻就要挣脱,她眼睛更是睁大! “不准吐,我的血可能比不上柳昱咒了,但这东西,肯定能救你!”我沉声开口。 第239章 你给我吃了什么? > 下一瞬,沈髻脸变得通红。 这并非是那种羞怯红,而是泛着血光! 她松开了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双目陡然紧闭。 瓷瓶中的五谷已经倒完,我飞速缩回来了手。??? 沈髻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双手落于膝盖处。 她脸上的红润更多,直接就冲散了青气和黑气! 我立即后退了两步,到了亭台外,瞅了一眼瓷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将其收起,又取出来疮药撒在手腕上,这期间我一直看着沈髻没挪眼。 她正在迅速的恢复生机。 刚才沈髻放我的血,其实我都不太明白这缘由。 现在我大概能看出来了。 吃过尸丹之人的血,蕴含着大量的生机。 沈髻的伤势,让自己的生机不停的消耗,还来不及恢复,就又被散去了。 所以她需要大量的生机,一次性复原,否则的话,就是徒劳的无用功。 那些五谷,是廖呈给张立琮续命之用,如果我揣测没错的话,他也凭借着那些五谷活了那么多年。 廖呈会偷寿,可他却告诉了我,他用的并非寻常认知的偷寿,再加上那山羊胡只是缺少了寿元,并没有丧命,我也能判断,廖呈的偷寿的确不同…… 若是他杀人弄来的续命谷物,我断然是不敢给沈髻吃的。 一屁股坐在了亭子外的地上,我龇牙咧嘴了一会儿,伤口的疼痛总算好了些。 可我又想到了我曾祖無先生,他和廖呈相仿的偷寿之法…… 是怎么得来的? 恐怕,这只有当面问他了。 时间缓缓的过去,沈髻的面色越来越健康,我心头那块压着的石头逐渐放下。 腹中传来咕噜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整天,加上多半个晚上水米未进。 站起身,我都有点儿晃晃悠悠。 我去观星宅门前找到了姜萌,问她能不能给我弄点儿吃的喝的来。 姜萌面色担忧地张望着观星宅内。 我告诉她无碍,沈髻要不了多久就能好透,我是有把握才来的。 姜萌眼中惊喜,还闪着泪花。 “谢谢蒋先生。” 她居然身体一斜,就要朝着我跪下。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喊她别弄那些有的没的,又不是拍电视剧,我和沈髻这关系,她都拿命保护我,我只是做了点儿对等的事情。 姜萌抿着嘴,低声说,先师对于羌族太重要,她这一跪,都是轻的。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就故意说了句,那意思是,我的命就是小意思,所以我来救沈髻,就是不对等的? 姜萌被吓得不轻,连声解释说不是那样。 我又笑了笑,让她别说那么多了,赶紧给我弄点儿吃的来,不然我就失血过多,倒在这里了。 姜萌赶紧进了观星宅,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过了几分钟,姜萌给我拿来了一些吃食。 她告诉我,这些都是羌族用山中药草外加一些滋补的食物做的药膳干粮,能恢复气血。 我赶紧开吃,这时,我身上那些仙家也钻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才反应过来,今儿它们都没时间觅食了。 我分出来不少干粮,它们都趴在地上吃着。 姜萌先有些惧怕,之后却好奇地开始打量仙家。 过了一会儿,我吃的噎住了脖子,姜萌又赶紧去倒了水,给我一碗,另一碗放在地上。 那瘸腿断尾的灰太爷,支棱起半个身子,冲着姜萌吱吱叫了几声。> 姜萌惊讶无比地笑了起来,喃喃道:“好通灵,好可爱。” 呃…… 我很想说,等她看到灰太爷吃尸体的脸,恐怕就不会觉得它可爱了,但通灵,是真的通灵。 吃罢了食物,血糖升了起来,我困得打了个哈切。 姜萌又望了一眼沈髻后,说让我去睡一觉,她带我去房间。 我没拒绝,说好。 跟着姜萌从水潭另一侧走,那些仙家又回到了我身上。 它们对这观星宅,似是很警惕。 很快跟着姜萌进了个房间。 屋里头的布置太古朴了,一张木床,薄被,古色古香的案几,书柜,就是所有物件。 姜萌退出了房间,我躺上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可我又做了一个极为怪异的梦。 我站在一个巨大的河湾岸边,在我身后,漂浮着一件鲜红的嫁衣,还有个女人,裹在嫁衣之中…… 凄凉哀怨的哭泣声,在耳边回荡不止…… 此外,我还觉得她在盯着我! 更怪异的是,她明明在我身后,我除了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还觉得前面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我看! 这整个梦,都让我很不舒服。 我挣扎着用手指掐住掌心,又用力咬了一下舌头! 疼痛,让我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一个女人。 冷若冰山,面上更是带着寒霜和杀意。 头发上的白色发丝,已经不见分毫。 这不正是沈髻吗?! “呃……早……” 我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沈髻是好了没错。 可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对我带着杀机?! 我刚要撑着坐起来。 沈髻却猛地探手一压,鞭子和她的手,同时压在了我脖子上。 我“砰”的一下,被压倒躺下。 沈髻却忽然闷哼一声,猛地缩回了手。 我瞧见她手腕处多了几根刺…… 我肩膀左右,探出来了胡二太爷太奶的脑袋。 身上还有爬动感觉,分明是常太爷太奶,以及灰太爷太奶在准备动手。 “你……”沈髻脸色再变。 我龇牙咧嘴地坐起身,揉了揉脖子。 “我怎么了……前面挺煽情,刚好了一点儿,怎么又成了冰疙瘩,还想杀我?” 沈髻贝齿紧咬,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身体顿时一僵…… 迟疑了片刻,我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她吃的东西,是我在一个阴阳先生山门中得到的续命宝物,本来应该带给北边儿的一个人。 可那人是利用给我下毒的卑劣手段,威胁我去山门找的那位阴阳先生给他续命。我差点儿死在那里,机缘巧合之下,我的毒被解了,这东西我自然不会给他。 沈髻眉头紧锁,眼中狐疑 “不是你曾祖给你的血米?”她语气稍微好了一点。 第240章 叛徒 > 我赶紧摇了摇头,说不是血米。 沈髻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我低头又思索了起来。 沈髻的反应还是在我预料之内,可这事儿,能一直瞒着她吗? “蒋红河?”沈髻又喊了我一声,问我怎么了?一动不动? 我再抬起头,和她双眸对视。 接着我看了一眼房门。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观星宅绝对安全,柳昱咒还未曾出关,即便出关了,他最多到门口,不敢擅入宅内,姜萌是先师侍从,只为先师效力,不会偷听。”沈髻又开口道。 “你知道零正二神吗?”我不再犹豫了,直接说道。 “零正二神?”沈髻低喃,她明显的疑惑不知。 “阴阳术?”沈髻又问我。 我点点头,说对,然后便如实和沈髻说了,我到林乌,见到出马仙张立琮的过程,以及他下毒威胁我去那座大山,找到了老道观,又见到了零正二神的阴阳先生廖呈。 仙人窟和那山羊胡一行人,我自没有隐瞒。 最后我才讲和廖呈的交谈,得知了廖呈改善了偷寿之法,使其不再是夺人性命的手段,只是到底是什么原理,我不清楚,可我见了那山羊胡折损了阳寿,并没有丢掉性命。 同时,我将符带和透明玉瓶拿了出来,放在床边。 沈髻的脸色不停地变幻,从听到张立琮的警惕,再到仙人窟的震惊,最后则成了苍白。 “所以……你给我吃的,还是偷寿邪术弄出来的东西?”沈髻声音微颤。 我眼皮微跳,迅速解释说,偷寿是以恶劣狠毒手段,夺人性命,再自身使用,廖呈作为一个阴阳先生,将偷寿改良,虽说拿人一些阳寿,但却不杀人。 廖呈又是行好事之人,悬壶济世,受他恩惠之人无数,就连那山羊胡,险些洗劫了他所有传承,廖呈都没有下杀手。 一个德高望重的阴阳先生,改良了的术法,恐怕不应该叫做邪术了。 况且,如果他这法子,只是用在恶人之身呢?取一部分恶人阳寿作为惩戒,再救好人呢? 我生怕说慢了,沈髻就接受不了这现状。 稍稍停顿,我又补充道:“你想想,放血伤不伤身体,伤了元气,是不是也要折寿!?你以为放柳昱咒的血炼丹就没事儿?这不也是另一种生机的转嫁之法?” 沈髻的脸色,又成了青红交加,反驳道:“他说,你就信,他真的没杀人?还有……” 我直接打断了沈髻,说我也学了十观相术,他除了在忽悠我去开他徒弟的符时,话音有问题,其它时候,都是正常。 沈髻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我眉头拧巴了起来,没再多言了。 两人僵持了许久,沈髻才闭了闭眼,说等我找到李惊蛰,带他回零正二神的山门时,她会去求证。 我:“……” 当即,我就摇了摇头,说我没打算去找李惊蛰回去。 沈髻再睁眼,目光顿时锐利了不少,问我什么意思? 我如实告诉她,李惊蛰连廖呈那么大本事的人,他都能说封山门就封了,说关就关了,我哪儿有本事带他回去?我不想死。> 沈髻眉头紧皱,摇头说,这肯定不行,万事皆有因果,我拿了人的东西,收了酬劳,就必须办事,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年过百岁的先生? 如果打定了主意毁约,恐怕就要遭到报应。 至于那张立琮,同样是个大隐患。 一时间,我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半晌,我才弱下语气,回答说我也没有李惊蛰的线索和下落,那我总不能举着一个牌子,说我要找李惊蛰吧? 沈髻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个倒是不急,既然廖呈说了让我找,那我肯定有机缘遇到。 我耸了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了,张立琮已经是将死之人,应该找不来,就算找来了,有她在我身旁,我也不怕。 沈髻再一次沉默。 “好似这四五十天内,你遇到了很多事,姜萌告诉我,你在羌族,还被人带走过一次,是柳家的高手,却并非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 总算,沈髻的面色和语气都缓和了。 我又挠了挠头,说这话,说来就长了。 “长,可以慢慢说。”沈髻看了一眼我左右肩头,这时候,才扯下来手腕上的刺。 我站起身来,说行,那就慢慢说。 走出房间,我去了水潭旁边的亭子,沈髻跟上我。 坐下后,我便打开了话匣子。新笔趣阁 去林乌,遇到廖呈的事儿,都说的差不多了,我补充了一些细节,又说了去内阳,以及内阳那一档子事儿,再就是我到羌族。 关于那带高冠的老道士,我说得分外详细。 我还讲了那老道士和我师父有旧,更和蒋家的关系不浅。 沈髻一直听着,眼皮一直颤动,完全保持不住镇定。 当我完全说罢,她才凝重无比地喃道:“官尸鬼匠,仅仅是黑煞,居然如此恐怖,看来罗十六此次去的地方,不一般,居然拖延了这么久,至于你师父让你来找的尺子……据我所知,羌族和柳家,都没有尺子的宝物。” “至于那高冠道士……” 沈髻抿了抿嘴,复杂道:“柳家曾有一位大长老,叛变了家族,以至于之后的大长老,都再无高冠,可那位大长老,已经被除名,具体事由我不知道,但他绝对不可能再活着,或许,那几个老家伙知道,但他们对此避讳陌深,此前我问过一些,他们都怒气冲天。” “唯有的可能,那高冠老道士,是当初大长老的传人?”沈髻说到这里,喉咙都滚动了一下。 “有没有可能,你师父让你到羌族,实际上,并不是让你找羌族内和柳家的人要尺子,而是找他?”沈髻深深地看着我,又道:“你师父是神机妙算的高人,他或许早有推算,而那前辈,也有所预感?” 沈髻这话,让我脑袋又是一嗡。 我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说我怎么这么愚钝?居然没想到这个? 骤然站起身来,我说不行,我得马上回一趟那山! 沈髻同样起身,说和我一起去,顺道再跟我回内阳。 我面色当即一喜。 随后,沈髻喊来姜萌。 我们三人很快便出了观星宅,往外走去。 第241章 请小兄弟进观 > 这期间我在眼睛上缠了布条,依旧由姜萌领着我。 虽然我想看看这里的路,但不好明摆着破坏别人的规矩,万一被副族长姜丘和其它人瞧见,甚至被柳家道士看见,那就麻烦了。 约莫十几分钟后,姜萌停了下来。 我伸手摘了布条。 果然,我们已经站在了之前的入口处。 可入口处,却站着不少人,让我脸色陡然变了。 副族长姜丘,脸色阴霾,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羌族人。 柳玄桑单手按着腰间的桃木剑,紧绷着脸,眼中流露出怒意和杀机。 我眼皮狂跳,侧退了一步,躲到了沈髻的身后。 可我又觉得躲在女人后边儿不好,又往前迈步,站在沈髻身旁。 沈髻面色极为平静,喊了声:“副族长。” 接着,她目光冷淡地看向柳玄桑,道:“玄桑师兄,倒不用那么担心我,一直守在这里吧。” 副族长张了张嘴,他本来还想看我,可目光又回到了沈髻身上,上下打量。 “先师,你已经恢复?”他语气急促。 沈髻只是嗯了一声。 姜丘喜色更多,沉声又道:“柳玄桑昨夜看见了廖小兄弟,断定他假冒名讳,潜伏入羌族,还说,他本名就是蒋红河!我是断然不信,柳家近日来……” “是,又如何呢?”沈髻淡淡地打断了姜丘的话。 “这……”姜丘都僵住了。 柳玄桑的目光就像是锐利的剑一样盯着我。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被吓到,承受不住。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昨天那高冠老道士,柳玄桑和他比起来,就像是个孩童一样,我怎么会怕? 甚至我还和柳玄桑笑了笑,喊了句:“柳道长,你好啊。” 柳玄桑的视线顿时又变得无比冷漠。 “师妹,你要跟我回纯阳道观,蒋红河,同样要回去,师尊不允许你再离开羌族,蒋红河也不许离开。” “放肆。”沈髻语气更冰冷。 柳玄桑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红交加。 “先师……你要出羌族?”姜丘不安地问道。 沈髻蹙眉,道:“你又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丘迟疑片刻,却“砰”的一下跪倒在地! 他身后那些人,几乎同时跪下! “先师从即位以来,在族内的时间不多,羌族内始终没培养出来多少风水师,自身风水也没有多大改变,您又要外出,族内经不起多大的耽误了……”姜丘话音恳切。 沈髻停顿了许久后,才说这是最后一件事情,她办完之后,就会在族内长期闭关,传授风水术,还会更改风水。 姜丘脸色格外为难,可他却不敢多言。 柳玄桑语气低哑了不少,让沈髻不要为难他,他不想对她动手。 沈髻一甩长鞭,破空声便在空中响彻。 姜丘脸色变了。 他立即站起身,看柳玄桑的眼神透着怒容。 他同时还瞥了我一眼,额头上却在冒汗,明显,他情绪波动不小。 我差不多看出来了。 虽说柳家是羌族的,可如今矛盾不小,羌族是要听沈髻的话,柳家却没有完全听,换句话说,柳家表面做的很光鲜,实质上,却想要控制沈髻? 不,不对,不是控制,应该是三年太久,柳家态度开始强硬,不让沈髻做别的了。 我思绪间,柳玄桑的身体微微倾斜,显然是要动手。 就在这时,柳玄桑忽然一声闷哼,猛地一趔趄,险些倒在了地上。> 嗖! 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冲到了我脚下,钻进我裤腿中。 它速度虽然快,但我还是瞧见了,那是瘸腿断尾的灰太爷。 柳玄桑的鞋子,最前端溢出殷红的鲜血,显然是脚趾头遭受了重创…… “畜生东西!”柳玄桑猛然抬头看我,怒气冲冲又道:“你!” 我心跳很快,因为我完全没想到,灰太爷会搞这么一出。 柳玄桑的注意力应该都在我们身上,又要动手,才没防备。 可这让我很爽,简直爱煞了灰太爷。 柳玄桑太强硬了,这让沈髻难办,更让我不舒服。 毕竟,羌族还是很不错的,刚才沈髻回怼了姜丘,姜丘也不敢说话,更对我没敌意。 “你骂我畜生东西?”我思绪极为快速活络,微眯着眼睛回视着柳玄桑。 其实,我知道他先骂的是灰太爷,我这样迎上去,是故意的。 柳玄桑眉头一皱,正要开口。 我又冷声道:“别忘了,你带走了沈髻,结果你们柳家却到现在都没能救她,面露青黑气,随时可暴毙之身,另外,你被收走魂魄,还是我将你救醒。” “再怎么说,我算你救命恩人吧?同样救了你们羌族的先师,这就是你柳家的待客之道?对恩人口出恶言,还要对先师和恩人动手?” 柳玄桑眉心的褶皱瞬间变得深邃不少,可他眼中又出现了一抹茫然。 我瞬间捕捉到了他这情绪,骤然往前踏了一步,沉声又道:“真要动手,我就和你试试,往常我知晓的,都是道士诛妖邪,今天到了柳家,柳家居然还要恩将仇报了,真的是笑话。” 柳玄桑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一片。 很显然,我的话,波动了他的心境! “你……”柳玄桑再一次开口。 “我?我就在这里,你怎么还不动手!?”我抬起木棍,重重在地上一杵。 柳玄桑发出一声闷哼,神色都萎靡了几分。 沈髻看我的眼神略惊讶。 她让姜丘等人都起了身,又看了柳玄桑一眼,摇了摇头。 “走吧。”沈髻说到。 其实我想说,去那座山的路在纯阳道观旁边,可我又怕过去近了产生变故,倒不如先离开羌族,绕路再过去。 转身,我跟着沈髻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柳玄桑就沙哑地低喊道:“大长老要出关了,师妹,你真要走吗?不合情,也不合理,这蒋红河拖延你整整三年,三年之久了,你再有天赋,都会荒废。” 沈髻身体一顿,侧头,还要说话。 可我却感觉到周遭出现了一阵劲风。 这风让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再等我睁眼的时候,我和沈髻前头的路上,却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道袍,年纪看上去七老八十的老人。 他看起来比高冠道士老得多,可给人的感觉,却没那老道士的年纪大,眼神虽说凌厉,正派,可却没那人通透。 只不过,他还是很强。 沈髻脸色微变,沉默片刻后,低声喊了句:“二长老。” “伶牙俐齿的小辈,却字句珠玑,你救了先师,于柳家羌族有恩,理应感谢。玄桑要对你动手,是为冒犯,草庐面壁思过三月,不准外出,不能进观。”二长老沉声开口道。 我眼皮狂跳,心头沉了很多。 这二长老是哪一个?还有,他先开口就罚了柳玄桑,显然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这就没再给我唇枪舌剑的机会…… 正当我思绪飞速之时,他又道:“大长老出关,先师理应观礼见面,柳家也要感谢这蒋红河小兄弟,便请其一同入道观,解释清楚,未免让玄桑之行为,坏了我柳家的名誉。” 我:“……” 第242章 通窍分金尺 > 场间的氛围凝滞了不少。 我接不住这话,只能去看沈髻。 沈髻微微低头,道:“二长老言之有理。” 二长老的脸色顿时好看许多。 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方向却是前往羌族深处,分明是去柳氏纯阳道观的。 他开口,正要说话。 沈髻却打断了他,轻声又道。 “可我也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冤孽缠身?乱你心境?”二长老皱眉又道。 “此是其一,找到蒋红河,我的心境已然不乱,只需解决盘江流域,红河之事,我便不会再离开羌族,我可以起誓。”话语间,沈髻抬起手指,直接立了一道毒誓! 大体就是,如果盘江红河的事情解决了,她还不回来羌族,不辅助族内发展,就一身阴阳术道术尽毁。 姜丘等人顿时慌了神,二长老面色微变。 他眉头紧皱,却重重叹了口气,道:“罗十六尚且铩羽而归,你想要解决,会有那么容易吗?” 沈髻没接这句话,又道:“其二,红河此行是来求援,内阳出现变故,罗十六两月未曾返回,当年他的仇人回到了内阳,擒了陈瞎子,刘文三父子,此事,我必须管。大长老的确要出关了,可四十天之前,你们也这样说,他究竟哪天出来,或许就在门前冥想顿悟,又要极长的时间,我等得起,蒋红河等得起,可内阳等不起,难道羌族知道此事,却要不管?” 二长老脸色再变。 沈髻深深地看着二长老,沉声道:“你让我走吗?” 二长老一言不发,却让开了一条路。 沈髻往前走去,我紧跟其后,姜萌也没落下。 我本以为都走不掉了,可沈髻居然搬出来内阳有难…… 罗十六在羌族的面子,都这么大? 徐诗雨怎么不说啊,她说,我还假装什么,我进门就高喊自己是来搬救兵的,哪儿还会有那么多琐事?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羌族的入口牌楼。 姜萌说自己去开车。 我和沈髻对视了一眼,她便吩咐姜萌,出行的东西准备好了就在这里等,我们还有一些事情去办。 姜萌只是领命,并没有多问。 我立即带着沈髻,从羌族右侧的方向往前走。 顺着羌族的外沿,走了约莫有二十多分钟,终于回到我之前那条路上。 远处是柳氏纯阳道观,往回走,一个时辰能回到山脚下。 我同沈髻立即就开始赶路! 两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后,我们回到了山脚。 稍稍休息之后,我们又开始登山。 等回到山顶,烈日正高悬,一眼我就瞧见了木屋,青牛正卧在一侧休息。 我稍稍松了口气,青牛在,那老道士肯定也在。 我立即迈开大步朝着木屋走去,可沈髻却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惯性之下,我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面对前辈,还需恭敬。”沈髻语气慎重。 呃…… 我挠了挠头。 沈髻脚步放缓,微微低头,我只能和她同步走到木屋之前。 下一刻,沈髻居然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喊道:“羌族沈髻,求见前辈。” 她这一跪,我就尴尬了。 按照辈分来说,沈髻比我高,我这么站着,真说规矩,就不像话。 我又想到老道士和我便宜师父是朋友,便同沈髻一样单膝跪下。> 只是过了两三分钟,木屋内都没反应。 我抬头,正想开口再喊一声。 沈髻却抬手挡住了我,她和我摇摇头,眼神示意我继续跪着。 我闭上嘴,同沈髻一直跪着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后,屋内却传来一声叹息。 吱呀的轻响声传来,木门开了。 那高冠老道士走出,至我和沈髻的面前。 他深深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沈髻。 “丘姓血脉,我本是不想见的,可你又为外姓道士,同门之下,我才见你。”老道士话音略叹息。 我心头微跳。 沈髻都说了,这高冠老道士,应该是之前叛徒大长老的传人,他们和羌族交恶? 总归这几次我都看出来了羌族的矛盾,一个外人能嗅到的气息,肯定比族内之人少。 沈髻微抿着下唇,低声又道:“前辈早就知道我?为何前辈,不回族内?” 老道士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说话。 沈髻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典籍之上,曾有一任大长老……” 她话音又僵住。 接着,她低喃道:“前辈不可能是那一代大长老,或许可以回柳家……” 老道士的眉头一皱! 他的袖子一抬。 我只觉得一阵微风吹过。 沈髻的头顶,多了一块小小的铜片。 铜片之上有大量繁杂的符文,只是太小,我看不明白。 沈髻却仰头,倒了下去…… 这模样,俨然是昏死了! “这就是你回来,想说的话?”老道士的眼中,隐隐有些失望。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摇了摇头。 显然,沈髻的话触动了老道士,我不敢再提羌族柳家,迅速说明了来意。新笔趣阁 老道士闭了闭眼,他再睁眼时,目中流露着思索和回忆,脸上还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我紧张了不少,这老道士是怎么了? 正当此时,老道士启唇,道:“那把尺子,名为通窍分金尺。是我至交好友贴身阴阳术法器。” 我心砰砰跳动起来,不敢再出声打断他。 老道士又喃喃道:“很多年了,我当年回过一次唐镇,我那好友才告知我,他支持修建的一处疑龙道场,去挖掘了一口大坟,结果死伤惨重,他闻讯前往,付出了不小代价,用通窍分金尺镇住凶尸,才能救出部分人离开。” 我嗓子发干,一直看着老道士没挪眼。 他低头看我,道:“你师尊让你选,你选到了先来羌族,这便是命数,因为你到红原县唐镇,同样能打听到疑龙道场。” “命数让你找到我,或许,这就是你的契机。” 老道士再抬手,他掌心中却放着三道符。 我喉咙再次滚动了一下,这三张符,绝对不普通! 符文本身是用血画的。 之前沈髻用了血画的押镇神咒,是柳家那些长老给她,能镇青尸。 这老道士的血符,能镇什么东西? 第243章 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 老道士又道:“我不知晓那大坟之中还有什么东西,其具体的方位,你到了唐镇,找到疑龙道场就能知晓,总归我那好友说了,他险死还生。” “这三张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凶尸多闹祟,一符镇之,再难出尸,我血中正气,可将其压制,助你拿出镇尸铜尺。” 语罢,老道士手往前一递。 我双手接过,低头看着符,心跳的速度更快了。 可等我再抬头的时候,那老道士已然进了木屋。新笔趣阁 门关闭时,话音传出。 “那女子,你带下山吧,莫要让她喧嚷我在此山中,让人坏我清净。”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符,毕恭毕敬道:“小子知晓了。” 背起沈髻,我朝着下山方向走去。 等离开了山顶范围,我将沈髻放下,试探性地拿掉了她额头上的符。 我本来想着,这符还能再用。 结果咔嚓一声,铜片碎成了几块儿。 我一脸的肉痛,饶是碎片,我还是收了起来。 沈髻身体颤动一下,睁开了眼睛。 左右一看,她眼中却露出茫然。 挣脱我胳膊站稳之后,沈髻问我,怎么下山了? 我苦笑着解释了几句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老道士的叮嘱。 沈髻低声道:“这其中,必定有隐秘。” 我迟疑了一下,和沈髻说,有又怎么样呢?难道还能逼着那老前辈说吗? 顿了顿,我又说,可能羌族和柳家,都没有这种本事的人吧? 还不如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再者说,知道了有一个这样的大能守着羌族柳家,还担心什么? 沈髻沉默不语了。 我们下山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花费的时间多了不少。 我开始问沈髻,她知不知道红原县唐镇? 沈髻摇了摇有,又点点头,告诉我,之前听说罗十六去过唐镇几次,那里有个捞尸人家族,不过其它的,她不清楚。 我又问她,知不知道疑龙道场? 沈髻还是摇了摇头。 我再问她,晓不晓得地相庐? 沈髻同样说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我都给问的自闭了。 沈髻的步伐开始加快,我提速跟上她。 下山后,又全速朝着羌族的方向赶去。 结果刚走了不到两分钟,沈髻忽然停顿了一下。 她皱眉扫了一眼四周。 我立即问沈髻怎么了? 沈髻又摇了摇头,说感觉有东西掠了一下,应该是错觉。 我心头突地一跳,不自然的说,不会是柳家某个老东西过来了吧? 沈髻眉头紧皱,摇摇头,说应该不是,真是的话,应该会停下来,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稍微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我们继续赶路,等回到羌族外,天都快黑了。 在我那辆车旁还有姜萌的车,姜萌在一边站着,可她身旁,居然还有一个人! 那人,赫然便是柳玄桑。 我注意到,柳玄桑换了一双新鞋,倒是瞧不见脚上的伤口了。 他一张脸绷着,像是谁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 我和沈髻停下。 姜萌略紧张,正要开口。 沈髻眼中不喜,直接问柳玄桑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被禁足了吗? 柳玄桑微微抱拳,说是师尊命他随行保护,免去了他的责罚。 “不需要。”沈髻果断地拒绝。 “上一次,你受伤太重,另外两位长老同样不放心。”柳玄桑又解释。> 这事情是沈髻的,我就不好插话了。 一把拉开副驾驶,我直接上了车。 灰太爷、太奶,从我裤腿里头钻出来。 瘸腿断尾那位太爷,发出吱吱的叫声,甚至趴在了车窗边沿。 另外两个,则在我脚下匍匐着。 我低声嘀咕了一句:“灰太爷,别惦记了,沈髻带他,那他就是打手,给咱帮忙的,要是不带,他就屁颠儿地回去了。”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回到了我脚下。 姜萌的车挺好,隔音效果很强,我都听不见外头说什么。 只是瞧了一眼我的那破车,我还是肉痛,想着下次来羌族,就可以拖去卖了,暂且在这儿先放着。 这期间,我又摸出来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这名字也太长了。 可这绝对是好东西。 要是此行只用一张,我剩下两张,岂不是赚大了? 后排车门开了,打断了我思绪。 扭头,是沈髻上了车。 车窗外,柳玄桑站着没动。 “不带他?”我问道。 “嗯。”沈髻点头。 我又看了柳玄桑一眼,小声说了句:“应该是蛮能打的,我们要下大坟,或许……” 沈髻平静地回答:“你手中有符,此行有我,何须更多外力,外力就代表着变数。” 我不多言了。 差不多能看出来,沈髻是被管得太多,让她心生反感。 姜萌上了车,她问我怎么导航? 我迟疑了一下,说要不先去一趟枫县,我找两个代驾。 我同他们讲了,我快速赶来羌族花费的时间。 沈髻点点头,表示同意。 姜萌开车,朝着县城里头行去。 这期间我已经开始捯饬手机了。 没多大会儿,车刚进城,我就聊好了条件。 让姜萌开车去接了代驾。 我们便换下来,都坐在了后排。 沈髻在最后边儿,我和姜萌坐在前面。 再之后,便是代驾日夜兼程,替换休息的赶路。 当然,人不能二十四小时一直转,差不多开上十三四小时,车就会就近停在服务区。 这期间,我一直在看十观相术。 红原县太远了,三天时间,我们才赶到。 给代驾付钱,让他们离开,又换上了姜萌开车,朝着唐镇赶去。 唐镇就在红原外二十来公里的位置。 这同样是个民族气息很强的地方。 除了一些二三层楼的建筑有现代化气息。 其它的房子,大多是黄墙红顶,就像是被现代化渗透了一部分的古镇。 马路两侧尽是平整的草皮,更远处,隐隐约约能瞧见一条奔腾的大河,正在蜿蜒流转。 “九曲悬河。”我趴在车窗上看着,和沈髻说,得去看看,那可是个好地方。 沈髻不置可否,没理会我。 我在民宿软件上找了个住处,联系好了人,又让姜萌过去。 到了那民宿小院儿,接待我们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康巴汉子。 我让沈髻和姜萌先住下,和那康巴汉子聊了几句,他问我们是不是来旅游的,他可以告诉我们去哪儿风景好看,或者推荐给我们当地的向导。 我笑呵呵地表示感谢后,才说我们是慕名而来的,想要找疑龙道场,还有个叫地相庐的地方。 那康巴汉子,脸色顿时一变。 第244章 被封的半条街 > 本来康巴汉子的脸都是红扑扑的,可他脸上的红晕居然白了些许。 我顿时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对劲了。 那康巴汉子果然谨慎了不少,低声问我,怎么会想找地相庐和疑龙道场? 我面色保持镇定,故作不解地问他,哪儿不对劲?我听说,地相庐和疑龙道场,都有很多先生。 老先生其实没和我说这些,都是我凭借那高冠老道士的话分析而来的。 康巴汉子立即摆了摆手,他面色隐隐透着惊惧,问我上哪儿听来的消息,地相庐就在唐镇,好多年前就闹鬼了,听说还死了不少人,疑龙道场在红原县里头,现在也是个闹鬼的地方,早就没人了。 他又说,以前是传闻地相庐住过两位很厉害的人,可时过境迁,早已经物是人非,至于疑龙道场,去过的人,精神都不正常了…… 顿了顿,他劝说我,让我千万不要去这两个地方。 我故意露出惊怕的神色,连连点头,和他道谢。 他又劝我,说不去的话,就不需要害怕什么,接着他和我说了这院里头一些东西的摆放位置,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他。 我表示感谢,又问了他名字,得知他汉文名字叫唐牯。 唐牯离开后,我进了院内。 这小院挺朴素,十来平米大小,修了个花台,支棱着茶桌。 这没有堂屋,前面和左右共三个房间。 沈髻推开一道门走出,眉头微皱,道:“都闹鬼?如此巧合?” “巧是挺巧的,还是得去看看,这里头,好像有点儿问题……”话语间,我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问题在于,老先生让我来地相庐找尺子。 可老道士,却说了疑龙道场…… 老先生那边的讯息,是他父亲知道一把尺子能镇官尸鬼匠! 老道士所言,是他朋友,用了一把尺子镇住了凶尸! 我之前没有下细去思考,现在一想……这里头有个共通之处! 老先生的父亲,是那老道士的朋友?!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那老道士挺能活,比廖呈还大点儿?” 沈髻疑惑地问我,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摇摇头,说就是忽然想到了,没别的事儿。 接着我问她要不要休息休息,我出去打探消息。 沈髻告诉我不用,她跟我一起。 我活动了一下脖子,便走出小院儿,在唐镇内走动了会儿。 虽说这地方有个景区,但人并不多。 我找了几个路人,问地相庐怎么走? 年轻的摇头说不知道这个地方,年纪大的,马上转头就走。 晃悠了一两个小时,还真没问出来什么话。 正当我在想辙的时候,沈髻和我说,要不先回去休息,既然地相庐闹鬼,那等天黑之后,她可以用杨公盘定方位,或者搜寻整个唐镇,肯定能找到。 我点点头,平白浪费时间,同样让我烦闷,还不如回去睡一觉。 再回到院里,我进了最后一个房间。 躺床上,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之后还是沈髻敲门,才将我叫醒过来的。 天已经黑了,院内的桌上,摆着一些热气腾腾的吃食。 地上还放了好几只碗,里头有一些肉类。 我同沈髻过去坐下,姜萌指了指地上,小声地说:“给它们的。” 还没等我喊呢,身上衣服簌簌动了动,那些太爷太奶全都爬了出来,围着碗开饭。 我同样饿了,端起碗筷,狼吞虎咽。 沈髻和姜萌吃得细嚼慢咽,倒是秀色可餐。> 我先吃完,就放下碗筷等。 之后沈髻蹙眉看了我一眼,眉目中透着冰冷和审视。 我尴尬地收回了目光,嘀咕了句:“有时候是相面,有时候是欣赏,姑奶奶你时好时坏。” 沈髻:“……” 站起身,我扭了扭脖子,说天黑了,事不宜迟。 太爷太奶们迅速回到我身上。 沈髻同样起身,取出来了杨公盘往外走去。 姜萌喊我们要小心。 出了院子,沈髻一直低头看着杨公盘,手中掐诀,似在计算着什么。 片刻后,沈髻立即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紧随她身后,不敢落下半步。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来到了一条小街道的尽头…… 不,说是尽头,可很奇怪,这里最多是常规街道三分之一的位置。 可路上却竖着一道墙,封堵了这条街道的路! 左右两边的房子,靠墙距离近的,几乎都荒废了,没有人居住。 街口那边倒是有人,整条街上都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不太对劲。”沈髻低声喃喃。 我也觉得不对劲。 手按在了那堵墙上,红色的砖石,凉气儿直接往我骨头里钻! 甚至还有种感觉,砖石里头有个手,正在扣我的手掌一样…… 我猛地将手拔了出来,低头瞅着那块砖…… “阴气好重……这墙后边儿,死人不少……真闹鬼?便宜师父又不说清楚状况……”我喃喃道。 扭头,我去看沈髻,可我身后空空如也,沈髻居然不见了! 我猛然扭头四看,余光才发现,沈髻上了这堵墙顶。 稍稍松了口气,我纵身一跃,同样到了墙顶上。 木棍杵着砖头,发出轻微的声响。 可砖墙后方的东西,却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甚至那一瞬间,我腿都软了不少…… 墙后,至少还有小半条街。 这里才是真的彻底荒废了,所有的房屋,都极为老化,少说得有好几十年没住人,路两边的树,要么歪歪扭扭,要么又粗又壮。 街道路面,更是长满了荒草植被。 给人的感觉,外边儿是阳间,这里头,就是阴间…… 让人腿软的,并不是这里的环境。 而是隐隐约约在荒草植被中能瞧见的头颅…… 圆滚滚的死人脑袋,就那么落在杂草里头。 距离我最近,也就是墙下边儿三米左右的一处荒草里,就有一颗头。 那头是个女人的,模样倒是精致。 可她嘴巴微张着,舌头还吐出来了小半截! 给人的感觉,她好像在喊我过去一样…… “这么多人头……没人管的吗?”我嗓子发干,沙哑道。 沈髻微眯着眼睛,喃喃道:“白天看不见,你以为,晚上什么人都能瞧见?鬼雾弥漫,若非是我们身上阳煞之气重,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团迷雾。” 语罢,沈髻居然一跃而下。 我心脏都差点儿跳停,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不带商量就下去了!? 第245章 擅入地相庐者,死! > 沈髻双脚落地的瞬间,旧街上的雾气骤然浓郁起来。 我不敢停顿,紧跟着跃下。 落脚在沈髻身旁,地面冷得像是寒冰一般,我直接打了个寒噤。 呜咽的风声,夹杂着尖细刺耳的呼啸,好似鬼哭狼嚎一般! “有点儿悬……要不先去找疑龙道场?”我硬着头皮开口道。 目光四扫下去。c0 在我这个角度,瞧不见那些头颅,只能看见半人高的荒草。 路面两侧盘根错节的老树,更让人压抑。 隐隐约约,我似是瞧见了一些脚,好像有人挂在里头似的。 “……我觉得,我们真得走了,全是死人……这唐镇见鬼了,这么凶一处地方,就只拿了一道墙堵着……这里有大问题!”我眼皮狂跳,鸡皮疙瘩更是一直掉。 “既来之,则安之,你师父让你来这里,必定有其原因。”沈髻轻声道。 她单手托着杨公盘,正在仔细地看着。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道:“还能有什么原因,他之前不知道尺子在哪儿,老道士说了被他朋友拿去镇尸了,所以,他是让我回来碰运气的,除此之外,就是他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我话还没说完,沈髻却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慢一点!”我压低声音喊了句,同时迈步跟上沈髻。 落脚前,我先用木棍探了探荒草,确定里头没头颅,才往前走。 这小半条街并不大,按正常速度,几分钟就能到尽头,可我和沈髻走得很慢,要随时警惕四周的隐患和危险。 走着走着,我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 视线中,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可我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问题了。 肩头左右,黄二太爷,黄二太奶探出身体。 它们蹲在了我肩膀左右,发出尖锐的咔咔声。 常太爷太奶,两条在我手腕上,一条在我腰间,不停的嘶嘶吐着蛇信子。 我感觉到胸口和背部一直在钻动,应该是白仙娘娘在爬。 低头瞥了一眼,灰太爷太奶三个正紧贴着我的脚边儿走。 它们这副全神戒备的模样,让我更为警觉。 又走了几步之后,沈髻忽然停了下来,警惕地看向左右两侧。 我心头突地一跳,同样往两侧看去。 脑袋顿时“嗡”的一下! 路两边那些浓密阴郁的老树枝干下,每隔一两米,就有半个人吊着…… 之前我瞧见的是隐隐约约的脚,现在直接是半个人! 入目之中的数量,至少十几个了! 我又有一个当讲不该讲的字……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沈髻突然扭头看着我,露出了笑容。 沈髻之前也笑过,可那些难得的笑,都是淡笑。 这一笑,整张脸都灿烂的成了一朵花儿。 可这是什么地方啊! 满是死人头,吊死尸…… 沈髻笑得又那么反常! 与此同时,她腰间落下来了一样东西! 分明是一块龟甲! “操!”我没忍住,迸出来一个字。 毫不犹豫,我跨步上前,手中的木棍直接朝着沈髻脑袋上抽去! 沈髻身体微颤了一下,木棍刚好打中她的额头,留下一道红痕。 沈髻的眼神立刻清醒过来,面容迅速恢复了正常。 下一刻,她眼中却带着惊惧。 “撞祟了我?”沈髻的语气透着愕然。 轻微的哗啦声传来。 我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压迫力,猛然扭头,却瞧见我身后飘着一个人。 那人给我一种感觉,就是他轻飘飘,空唠唠的。 他穿着一身唐装,狭长的脸型,鼻子歪扭,却能看出以前是笔直的。> 他的天庭高狭,中部扁小,地格更狭长,嘴角有两撇胡须,紧抿着的唇,显得分外刻薄! 我头皮都炸起来了! 因为他的皮肤,是深青色的! 他双眼和我对视的瞬间,就让我感觉到,似是有个东西在往我脑袋里头钻! “啪!”我猛然挥出木棍,直接抽中了他的头顶! 瞬间,他脑袋凹陷了下去,身体退后了一些。 可下一瞬,他身体一颤,头却又浑圆了起来。 “纸扎?”我用力晃了晃脑袋,那种钻动的感觉,随着我挥棍,消失了不少。 这时,我断定他是个纸扎了! 可这比我在無先生那里见到的纸扎,要恐怖的多! 無先生用的也就是个血煞化青纸扎。 这可是青尸皮啊! 而且,这纸扎的性质和形状,和無先生的大相庭径! “呼哧!”一声,鞭影闪过! 沈髻全力一鞭,朝着那青尸纸扎抽去! 又是“啪”的一声! 只不过,鞭子没抽中纸扎的头,那青尸纸扎的双臂抬起,直接接住了长鞭! 其上方钢丝闪烁,在月光下透着阵阵寒芒。 青尸纸扎骤然往前一拽! 沈髻一声闷哼,被拉拽着朝青尸纸扎接近! 说时迟,那时快,路两侧的树下,各有两个人影猛然窜出! 不,那并非是人影,同样是纸扎! 更恐怖的是,其中两个青尸纸扎,两个血煞化青! 我扬起木棍,想要朝着其中两个拦去! 就在这时,我腰间的常太爷,手腕上的常太奶,朝着右侧绷直身体,猛然张口咬去! 右侧的草丛中,冲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瘦小,皮肤苍白无血,双眼冰冷至极! 他双手成爪,这偷袭之下,似是要将我身体撕开! 常太爷太奶刚好对上他,他猛然一顿,倒窜入了荒草丛中。 我一棍劈上了一个青尸纸扎,一个血煞化青。 血煞化青的纸扎被定住了。 另外的青尸纸扎,只是留下一道伤痕。 我身体被大力掀开! 下一瞬,那血煞化青的纸扎机械的继续冲向沈髻! 我蹬蹬地后退了好几步。 那几具纸扎从沈髻身前身后交错,却有数根钢丝,缠绕在了沈髻身上! 最开始那青尸纸扎,还是拽着沈髻的鞭子,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可我的心却猛然坠落谷底。 我有种感觉,这……很危险! 钢丝,是很可怕的东西。 有人恶作剧,故意在电线杆上缠上钢丝,摩托车疾驰而过,骑手被削掉了脑袋。 风筝放上天,有人撞上风筝线,被割破咽喉! 这么多钢丝缠在沈髻的身上,要出大事! 我低吼一声:“鞭子不要了!躲开!” 沈髻明显透着不甘。 下一瞬,阴霾的声音,从荒草中传出。 “擅入地相庐者,死!” 之前那攻击我的矮小男人,从另一侧荒草中蹿出,到了其中一个纸扎跟前。 他手在半空中一抓,便攥住了一小把钢丝。 我大惊失色,要坏事! “太爷太奶,干掉他!别让他动手!” 第246章 满街青尸 > 我喊话的同时,再一次踏步往前,一手挥棍,朝着那几个纸扎打去,另一手拔出分尸刀,本来要斩向那矮小男人的脖颈。 可一瞬间,我又回想起来那老道士的话,刀锋一偏,斩的却是肩头! 那矮小男人,本来已经身体倾斜,似是拽着钢丝要进行下一步。 我抽中了一具纸扎,让它的动作变得呆板迟缓。 分尸刀也要斩中他肩膀。 他陡然松开手中部分钢丝,朝着我胸口撞来! 他这反应速度太快,我们距离太近,我已经变不了招式。 胸口,陡然遭受撞击! 可我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给我挡住了一样…… 一声惨叫,从那矮小男人口中传出! 他撞到我的肩头,一瞬间鲜血狂涌而出! 整个袖子都完全被染红! 同时,两团黄色的雾气从我肩头喷射,笼罩了那矮小男人。 我腰间和手腕更是闪过三道黑白相间的影子,稳稳的扎在了那男人身上! 最后,他又是一声闷哼,身体都要半跪下去! 我陡然抬起小腿,狠狠朝着他腰腹一记顶膝。 他硬生生被我踢起来小半米的高度。 狼狈落地,他腰腹蜷缩,跪在了地上,一瞬间,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狼狈。 纸扎失去了控制,被沈髻直接甩开。 沈髻扬鞭,朝着那矮小男人背上一抽! 可说时迟,那时快,被甩开的其中一个纸扎,又漂浮了起来。 赫然是之前那个有两撇胡子的青尸纸扎! 他空洞的眼眶盯着沈髻,身上迅速弥漫出来了一缕青雾。 沈髻身体一颤,明显受了干扰,一鞭子抽了个空! 那矮小男人朝着那纸扎一滚。 转眼便到了纸扎的脚下! 嗖的一声,纸扎缩进了地面荒草! 荒草中传来不停的颤动。 沈髻再次挥鞭,要朝着那处荒草击去。 我本来还想动手,可却发现,街道两侧那些树下,那些半吊着的纸扎,全都落下来了,成了一整个被悬挂漂浮。 所有的纸扎,都在盯着我和沈髻。 其中最弱的,都是血煞化青,绝大部分是青尸纸扎。 啪! 沈髻一鞭子抽中了那处荒草。 可一道人影直立起来了身体! 不是那矮小男人,赫然还是那两撇胡子的青尸纸扎! 不,不对…… 是那矮小男人,将那两撇胡子的青尸纸扎当成了衣服一样,直接钻入了纸扎中! 他抬手,直接就接住了沈髻的鞭子,狠狠往前一拽。 沈髻一声闷哼,趔趄朝着他倒去。 可她在这同时,一手在腰间一抚而过,一道符落入掌心中,抬手,又朝着那青尸纸扎的头顶拍去! 那青尸纸扎在矮小男人的控制下,朝着右侧闪躲,同时一挥手,却甩出一道钢丝,凭借着鞭子的拉拽,沈髻被迫变换了方向,符没有拍中,还险些被钢丝所伤。 两人开始了缠斗。 我却没办法加入战局。 因为,我发现那些吊着的纸扎,居然稍稍往前了一点。 那距离很不明显,最多只有十几厘米。 若非我一直注意着,肯定无法发现! 那矮小男人都在和沈髻缠斗,他哪儿还有功夫控制纸扎?! 这旧街里头,岂不是还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顿时不寒而栗。> “灰太爷,还有活人,能找到吗?” 我低头,压着声音问道。 那瘸腿断尾的灰太爷,却开始乱窜,连带着那两位太奶,都发出吱吱的不安声,一起跟着蹿动。 甚至,连带着我肩头的黄二太爷太奶,都发出了不安的咔咔声。 我心头更沉…… 它们这反应,是我们对付不了?! 眼看沈髻和那矮小男人陷入了糜战,树下那些纸扎,微微的颤动,呜咽的风声中,尖啸变得更多。 我不敢再耽误了,猛然拔腿,朝着沈髻身后跑去! 霎时,我就到了沈髻身旁。 挥出分尸刀,接住了那青尸纸扎的一击。 “暗中还有一个,打不过。”我低声喝道。 青尸纸扎眼眶下,那矮小男人的眼珠子一缩,他攻势愈发凶猛,似是要拖住我们。 沈髻脸色格外难看,她忽而抬起手臂,手袖中,嗖嗖嗖的射出三道弩箭! 这弩箭的方位刁钻,对准了那青尸纸扎的眼眶! 射中了,那矮小男人必定双目碎裂! 他陡然朝着一侧闪避。 沈髻猛地朝着我们进来的那堵墙冲去! 我早有准备,疾步跟上! 本来我们进来的距离就不远,这打斗之下,距离墙体更是只有十几米。 眨眼间,两人同时上了高墙。 嗖嗖声传来,灰太爷太奶们,都在墙头钻进了我裤腿。 我和沈髻一起回头看了一眼。 那矮小男人闪过了弩箭,转身猛然一挥手。 数根明晃晃的钢丝,直接朝着我们击打而来! 我同沈髻一跃而下,躲避了钢丝,不敢停留,又朝着前方狂奔。 一直跑出去了几十米,后方没有任何声音,我们才停步转身。 墙前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 墙头上,却弥漫着大量的雾气。 淡淡的青雾,只让人心生惶恐和阴霾。 沈髻没说话,只是阴沉着一张脸。 我张张嘴,却贫不出来了。 刚才的打斗,虽说很短暂,但那矮小男人的强悍,却不容小觑。 正面迎战沈髻,毫不落下风! 甚至我还在旁边助力,他都没怎么吃亏…… 尤其是,他还被仙家集火了一遍,受了不小的创伤…… “两个纸扎匠,暗中的那个,应该才是真的高手,明面上这个虽说难缠,但没那个可怕。”我低声又解释了一遍。 沈髻一言不发。 我们在这里站了许久,墙那边还是没什么异动。 沈髻才低喃道:“那两人,应该是在保护地相庐,否则不会喊那句话。” 沈髻这话,堪堪让我反应过来。 那矮小男人的确喊了句,擅入地相庐者,死! 还有,我想起另一件事…… 地相这两个字,我是在别的地方听过的…… 第一次,是老先生告诉我,去找地相堪舆的罗十六。 第二次,是最近马宝义和壬河对话。 壬河劝马宝义,不要招惹地相堪舆…… 这罗十六,同这地相庐也有关? 不,不对。 地相庐…… 是因为,罗十六的传承,来自于地相庐?! 第247章 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 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老先生那番话,再加上高冠老道士的形容,这地相庐,应该是老先生父亲的居所。 那康巴汉子唐牯所讲,这地相庐很多年前住过两位高人,但当他们消失后,地相庐物是人非,以至于这几十年,都成了人避讳不及的鬼地…… 罗十六近几年成名,甚至在年纪上,比我入行还晚。 如今他是内阳大先生,无论是他身边人的体现,还是我打探的消息之中,都说了,他是一个十足十的好人。 好人,会让自己的传承之地,是个鬼地? 沈髻和罗十六相交莫逆,都不知道地相庐的存在…… 虽说沈髻讲他来过唐镇几次,但都是去找捞尸人家族。 我大胆的推断了一个结果! 他十有八九,不知道地相庐的存在,或许晓得一点,但绝不知道就在唐镇! 以至于,他次次和这里擦肩而过! 那保护地相庐的人,又是谁? 看似的鬼地,其实并非如此…… 可为什么,他们要用这种方式,让地相庐在名声上变得如此狼狈? “走。”沈髻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过,我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并不会受太大影响。 我没有动,还是看着远处那堵墙。 “嗯?”沈髻看我的眼神带着疑问。 “你在外边等我,我自己进去试试。”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你疯了?”沈髻抬手就要抓我的肩膀! 我稍微侧身闪过,和沈髻双目对视,我眼神极为慎重。 沈髻皱眉,她盯着我的眼睛看着,两人僵持了许久…… “你没疯……你有什么凭借?那三张符不能用,是要去取尺子的。”沈髻语气略沙哑。 我稍微抬了抬木棍,视线落至布条上,也示意沈髻去看。 “你这棍子,的确有辟邪惊魂的功效,凭它?刚才它……” “凭传承。”我打断了沈髻的话。 并且,我同沈髻说了我刚才所有的分析。 当然,我还说了,虽然我不是地相堪舆的传人,可显然,老先生的父亲才是地相庐最后一任主人,老先生理应是继承者,虽说我现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几十年没回来,但我是他的徒弟,怎么说,我对于地相庐,都是有关联的。 里头的人,既然是保护地相庐,那不可能出手打自己人! 顿了顿,我又道:“说不定,我师父的爹,尸骨还在里头……唐牯那些普通镇民,哪能知道那么多,辈分上,他算是我师爷,师父让我回来这里,恐怕还想我给他磕头,顺道拿尺子,只是他不知道,尺子被师爷拿去镇尸了。” 沈髻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皱。 到了最后,她整个眉心都紧蹙成了疙瘩。 我很疑惑。 我说的那么清楚了,沈髻还在想什么? 不过,我没打算耽误时间。 抖了抖肩膀,我喊了句:“太爷太奶,都下来。” 四种仙家离开了我身上,都围在我身前。 “你连它们都不带?”沈髻总算再看向我。 我笑了笑,没解释什么。 “帮我瞧着它们,等我好消息。”我让语气轻松了一些。 迈步,我重新朝着墙前走去。 几十米的距离,很快走到。 后边儿,沈髻靠近了些许。 那些仙家同样跟着,瘸腿断尾的灰太爷,更是吱吱叫着,显得极为焦急。> 我比了一个ok的动作,纵身一跃,就上了墙顶。 只不过入目的一切,却让我腿登时一软,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街道两侧的所有树下,全都是垂挂着的纸扎,它们随着风吹,微微的晃动着。 那些空洞的人脸,同时都看向了我! 风,瞬间大了许多,荒草被吹散,旧街上零零散散的人头,居然都给我一种密密麻麻的感觉! 那些人头,都好像同时在瞪着我一般。 我耳边听到了许多杂乱的声音,开始只是嗡嗡的,像是苍蝇一样。 可骤然间,却变得无比的尖锐,感觉要刺穿我的脑袋! 我压根站不稳,往前一个趔趄,就朝着旧街栽倒了进去! 落地的瞬间,我立即用木棍撑住地面,又不敢全部让其泄力,单手一掌朝着地上击去,我才堪堪落稳,没有倒在地上。 粗重的喘息了两声,我勉强抬起头来。 却看见了一张低头瞧我的脸。 苍白无血的皮肤,略微凹陷的圆脸,一双透着狠厉杀机的眼睛。 这不正是刚才那矮小男人吗?! “兄弟,我……”我刚开口。 那男人沙包大的拳头,狠狠一下砸中我脑门。 这样的距离,我意识又被影响,压根无法闪避。 而且他动手太快了,压根不让我解释说明! 脑袋嗡的一下,我眼前一黑,就昏厥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总归,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待在一个黑漆漆的房子里头。 过了好半晌,我才勉强习惯了晦暗的光线,窗户是用木板封着的,门是老旧的木门。 我双手双脚被死死捆着,麻绳很粗,这捆绑的姿势,像是五花大绑,根本不可能挣脱开…… 我稍稍松口气,还好,没直接被杀! 这是哪儿?他将我关进了地相庐? 我还是尝试着扭动了一下身体,可绳子太紧了。 我一下子朝着前方摔倒,身体触地,脸都紧贴在地上。 冰冷,又让我身体一颤。 我回想到一件事。 不对啊…… 定魂幡,他没认出来? 打的时候没认出来,抓了我了,还不仔细看看? 还是说……定魂幡,是老先生自己的东西,并不是来自于地相庐,所以它们压根不认识? 正当此时,轻微的嗤嗤声不停入耳。 就像是有人在磨刀。 我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就像是一条虫子一样,朝着前方蠕动。 一直蠕动到了门前,老旧的木门缝隙很宽,能让我瞧见院子里头。 这会儿应该快天亮了,院里头没有月光,还很黑。 那矮小男人瘫坐在地上,他好似很痛苦,嘴唇都是漆黑色的。 他旁边还有个身材高大,头发短寸的男人。 那男人正在磨刀,一把很大很宽厚的刀,刀背格外粗厚。 锃光瓦亮的刀刃,让我心头发寒。 “你快被毒死了,那小子已经醒了过来,我把他拉出来给你解毒。”那男人瓮声开口,同时站起身,朝着我这边走来。 第248章 全家身亡 > 我额头上一直在冒汗。 纸扎匠还磨刀的吗,这刀,怎么看起来比我的分尸刀还大? 一转眼,他就到了门前。 门开了,我仰着头看他,他低头瞥了我一眼。 “误会。”我沙哑的开口。 他压根没理会我,抓起我肩膀,将我往外拉去。 膝盖接连撞下两个台阶,又拉过了满是凹坑的院子地面,疼得我脸都白了。 那短发男人将我提起来,让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解毒。”他冷淡地说道。 我:“……” 这短发男人都不听我说话的吗?我都说了误会,他却没有什么疑惑? 思索间,目光落向那矮小男人。 他不只是嘴角漆黑,嘴唇都开始枯白,脸上不停的流淌着青气和黑气,显然是快要毒发身亡! 常太爷太奶,是真的下狠手了! 这种毒,比之前给我下的毒还强得多! “我得出去,把常太爷太奶请过来,它们应该能解毒。”我面色严肃起来。 结果,短发男人没动,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挣扎了一下,皱眉道:“我刚不是说了误会吗,你们抓错了人,打错了人,知不知道我是谁?” “闯入者。”短发男人毫无情绪地回答道。 “……”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师父,是你们地相庐主人的儿子,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打错人了?” “我要是闯入者,我会光明正大的又站在围墙上?让你们抓我?” 那短发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眼神不只是冷漠,甚至还透着杀机。 肩头忽而一沉,那柄宽大厚重的刀,刃口已经在我脖子边缘。 刺痛感传来,好似皮肤都要割裂! 我额头上的汗珠都成了豆大一颗。 “别冲动……”我哑着嗓音说道。 “很多人擅入地相庐被抓的时候,临死之前,都有很多理由,像你这样的,是第一个。”短发男人的手稍微一用力,我肩膀都被压得塌了下去。 “朱圹,先别杀他……”虚弱的话音,从那矮小男人口中传出。 朱圹,也就是那短发男人,沉声问道:“你口中的常太爷,常太奶,在什么地方?” 我眼皮狂跳两下,说常太爷常太奶不是人,是三条柳仙,它们和沈髻都在街口,得放我出去,我把它们带回来。 朱圹压根没理我,刀从我肩头放下,他转头朝着院门走去。 我又喊了他两声,让他带我一起去,不然他肯定请不来它们。 朱圹却走出了院门。 那矮小男人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嗽罢了,他阴恻恻地盯着我,勉强坐起来身体。 我被他这么盯着,其实很不适。 心头犹有疑惑,我问了出来,他们不是不能出那旧街的墙吗? 矮小男人阴冷地笑了笑,道:“没有人不能出去,只是不想追吓破胆的你们。” 我凝噎住了。 不知不觉,天空居然浮现了一层白蒙蒙的光,这时已然天亮了。 “他一个人,未必是沈髻的对手,况且街外没有你们提前布置的钢丝,天亮了,纸扎也没那么凶,你放开我,我出去就打不起来,你们真误会了。”我又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矮小男人又摇了摇头,说朱圹可不是纸扎匠,天亮天黑,没有任何区别。 他让我不要再胡说八道什么,否则现在就剥了我的皮!> 如果想让他们相信我,就拿出来实质性的东西。 实质性的东西…… 老先生给我的,除了定魂幡,就只有十观相术。 可定魂幡,显然这两人不认识,十观相术和定魂幡是成套的,更当不了什么信物。 我又思索了半晌,才喊他帮我把手机拿出来,我要给我师父打电话,我师父,就是他们地相庐主人的儿子。 结果,那矮小男人的眼神愈发的冰冷,杀机几乎喷涌而出。 “地相庐最后一任主人,其丧命之时,一妻,一儿,已然全家身亡。等朱圹带回给我解毒的柳仙,你就可以去死了。”他没有任何情绪地说道。 我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全家身亡? 这不可能啊! 难道是我曲解了老先生的意思? 可能曲解老先生的,我还能曲解了那老道士的? 更何况,我是通过他们两人话中信息推断出来的事情。 我还想开口,喊他帮我拿手机。 可看他的模样,他临毒发不远,恐怕多动两下,都会加快气血运转,暴毙而亡了。 我不再开口,双腿盘膝而坐。 我在分析,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一时间,我思绪都像是一团乱麻,怎么都想不出来。 除了给老先生打电话,这事儿,怕是没别的解法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初阳破开了云雾,照射进了院内。 一缕阳光落在那矮小男人的脸上,他的毒愈发的深重,青黑色的气息,不停的钻入鼻翼中。 我又尝试说了一遍,喊他放开我,那个朱圹没有回来,要么和沈髻在缠斗,要么直接不是沈髻的对手,他这情况,经不起拖延,已经快毒发了。 他却压根不理会我。 又过了十几分钟,院门传来吱呀的声响,我立即扭过头去。 果然,是朱圹回来了。 他还是提着那把刀,不过,他身上伤痕累累,脸上都有鞭痕。 他满眼的阴霾。 我心头猛跳了好几下。 果然,这朱圹没讨到好果子吃。 旧街之中,对我和沈髻的影响始终是太大了,出了街,沈髻不是什么吃素的。 “柳仙呢?”那矮小男人急匆匆问道。 朱圹没回答他,却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他手中的刀,一下子抵着我心口。 我哪儿敢动,更不敢再说之前的话,生怕刺激到了他。 下一刻,他又一把将刀插在我面前的地下,在我身上摸索了半晌。 他将我手机给拿了出来。 “你联系她,让她将能解毒的柳仙送过来,束手就擒,否则,就给你收尸。” 朱圹瓮声说道。 他那短发的圆脸,明显压抑着怒气。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其实我很想问他,他不是觉得自己很强吗,出去就能拿捏了沈髻,怎么现在又被打回来了,还要拿我当筹码? 可现在,明显不是激怒他的时候。 我耸了耸肩头,说了句,我都被捆着,怎么给沈髻打电话? 第249章 若是他不死,诛灭谷家九族 > 朱圹的眼神更阴翳,他解开我手上绳索,腿脚还是捆着。 我接过手机,没有马上打电话,而是说道:“你们先发誓,无论如何,不能伤害常太爷常太奶。” 朱圹双目圆睁,伸手就要拔起我身前的刀! “你敢杀我?你这矮子兄弟,就要没命了。”我微眯着眼睛道。 朱圹的脸色更难看,可他还是发了誓。 我瞥了一眼那矮小男人,露齿笑了笑,说:“你呢?” 他脸更黑,不知道是毒发还是其它原因。 等他发誓之后,他低沉着声音说,他不叫矮子,他叫许昌生。 呃…… 我没接话。 先给沈髻拨通了号码。 手机里头一直有电流音,断断续续的,信号不怎么稳定。 总算,沈髻接通了。 “你出来了?”这是沈髻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她又问我在哪儿。 我告诉沈髻,我还在那条街里头,喊她现在帮我把常太爷太奶送过来,也就是那三条柳仙,让它们在墙头等我,我过去接它们。 电话里头明显安静下来。 沈髻语气凝重不少,问我是不是被抓住,被威胁了? 她声音不小,我没开扩音,外边儿都能听到。 朱圹和许昌生都冷冰冰地盯着我。 我和他们耸了耸肩,接着告诉沈髻,我这里有点儿误会没弄清楚,不过没事,让她将常太爷太奶留下,就回院里头等我。 当然,我语气很轻松。 如果我不轻松的话,沈髻恐怕就不会听我的话了。 “你还是要谨慎,除了之前用纸扎的那人,刚才还有一人来对付我,擅用刀,一身蛮力,很难对付。”沈髻顿了顿,告诉我马上就将常太爷太奶送到。 电话挂断了。 朱圹一把就要来夺手机。 我侧身闪躲了一下,面色不变,道:“不想要你兄弟的命了?” 朱圹身体一僵。 “我还要打个电话,等会儿你就带我去街口。”我又说道。 朱圹没再抢我手机。 我快速翻开了一个号码,拨通了过去。 好半晌,那边都没接。 我心里头顿时开始打鼓…… 这时候,朱圹好好听我的话,没有怎么阻拦我,全是因为许昌生中毒,他忌惮…… 我不解毒肯定不行。 保护地相庐的人,肯定不能死。 老先生不会骗我,老道士那么高的道行,更不可能撒谎。 其中出问题的,很有可能就是信息! 有没有可能,许昌生和朱圹以为地相庐的人全部死绝,实际上不是呢? 毕竟,地相庐的主人,肯定不会是弱者,他留下来了一丝生机? 临电话挂断的最后一秒,终于被接通了。 苍老的喂声传来,不正是老先生吗?! 我眼皮一直跳,还是按了下扩音。 “师尊……我到唐镇的地相庐了。”我尽力平稳心绪,沉声开口。 “时间,花了不少,你应该先去了羌族吧?”老先生问道。> “是去了一趟,见到位老前辈,指引我来的唐镇,还让我去疑龙道场。”我快速又道。 “疑龙道场……谷七杰……”低喃声传来。 可这一刹,朱圹和许昌生双目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杀机! 我额头满是汗珠。 强忍着镇定,我说喊他先别说疑龙道场,先说清楚地相庐的事情,他徒弟我,现在要被人当成骗子给杀了! 朱圹和许昌生更冷眼看我。 “被杀?”老先生语气疑惑。 下一刻,他又低喃了句“原来如此”。 我眼皮一直跳,正当我还想说,让他别再说那些难听懂的话,来点儿实际性的东西。 同样,我还想说这里发生的事情。 刚好此时,老先生又打断了我的话,问我,如今地相庐看守的人是谁?时光过隙,当年旧人,应该已经全部不在了。 他话音唏嘘无比。 我瞅了一眼朱圹和许昌生,正要开口。 朱圹冷冰冰道:“当今我朱圹,许昌生守庐!你不用遮遮掩掩,藏头露尾,地相庐之主,早已全家丧命,你们又是疑龙道场的人,对吧?” “你们骗不了我们,这几十年了,花样变得更多,不过,你们什么都谋取不到,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他语气凶横。 老先生语气又低沉了不少:“朱爷爷当年,不应该有子嗣才对,朱圹你今年岁几何?” “许昌生……,父亲倒是说过,许爷爷命中还有一子。我很久没回来了,没想到,许爷爷当真留下了传人。” 不知道为什么,老先生这番话,让我身上全是鸡皮疙瘩! 这一刹,朱圹和许昌生脸色都巨变。 两人对视,眼神的杀机变成了惊疑不定,以及愕然! 我心咚咚咚地跳着。 这下我晓得,应该安全了…… 只不过,老先生这番话的信息量更多。 我几乎全听不明白了。 唯有一点,疑龙道场对地相庐下过手,要谋取东西? 可老道士不是说,疑龙道场是他朋友,也就是地相庐之主支持建造的吗?甚至还救了那么多人…… 恩将仇报?! 我刚想到这里,老先生却叹了口气。 “没想到,疑龙道场居然叛变了,那谷七杰,死了吗?”老先生再问道。 朱圹和许昌生又对视了一眼,两人额头上的汗水比我还多。 “谷七杰没有死,不过疑龙道场也被封了,阁下究竟是何人,地相庐之主,的确全家丧命,你绝非他的……”朱圹再一次瓮声开口。 “我?”老先生忽然笑了笑。 他这笑声却显得更为低沉,隐隐还有一丝讽刺。 “我是李遁空。” 最后那五个字,怅然到了极点。 朱圹和许昌生瞪大了双眼。 两人几乎同时道:“不可能!” “一声中气十足,另一声死气漂浮,许昌生中毒了,濒临丧命,想来,应该是红河所为,红河,你要替他解毒,另外,你要在地相庐之前,戴孝七天。” “这七天并非为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以及你曾祖蒋無。” “李家是地相庐的罪人,要赎罪,七日之后,你要替我去祭拜许爷爷,朱爷爷,三跪九叩,然后,你持着定魂幡去疑龙道场,让谷七杰自裁,你告诉他,若是他不死,我和蒋無,会诛灭古家九族。” 老先生话音一直是低沉的。 到了最后,却透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冷漠和杀意! 我觉得,院内的温度,都一瞬间降低到了冰点! 这比寒冬腊月更冷,好似院子成了冰窟! 第250章 恩将仇报 > 老先生一贯给我的感觉,他很沉静。 这种杀机的冷意,在我身上都沾上了一层薄冰! 这时,老先生又道。 “朱圹,许昌生,你们二人于地相庐有恩,此恩,我难以言表,待我这弟子戴孝之后,还请让他入地相庐一观,再行祭拜两位长者后,疑龙道场之仇怨,除却了谷七杰之事,依旧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若是他们不肯死,待我同蒋無结束一应事物,回到唐镇后,再亲自了结。” “至于二位的恩情,届时,我和蒋無会报。” 语罢,电话挂断了。 我有些踌躇,还是没能镇定下来。 朱圹和许昌生脸上的愕然没有减少,两人眼中都在思索。 我没去打断他们。 老先生……我这便宜师父,他这名字一出来,就直接震慑了这两人。 还有,让疑龙道场的谷七杰自裁…… 谷七杰是谁?疑龙道场的主人? 一句话,就让他自杀?! 诛九族的话,更是牵连广大,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还有个麻烦,通窍分金尺的事儿,还得疑龙道场的人说,当年的大坟在哪里。 我又给老先生打了电话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好久都没人接。 许昌生脸上的黑气青气更重,甚至整张嘴皮都是黑中泛着白。 “松开我,不能再拖延了。”我反手收起手机,沉声说道。 老先生不接,不知道又去干啥了,或许,这种事情,就是让我自己应变,自己来解决? 现在保住许昌生的小命要紧。 思绪间,我催促地看向朱圹。 朱圹深吸一口气,一刀挑断了我腿脚上的绳子。 他让许昌生在院里头等着,便带路往外走。 我跟出去后,下意识左右扫了一眼。 右边,有一处清扫的极为干净的院门。 左边儿,才是满街荒草。 白天,阳光很刺目,可这种刺目,却没有给人熨烫的感觉,反倒是冰冰凉凉。 我隐隐有个猜测。 白天,这旧街就真的安全吗? 不说仙人窟,髻娘村都可以成为尸村鬼地,此地那么多青尸纸扎,外加那些可怖的人头,这条旧街,只会比髻娘村更可怕! 朱圹带着我往左侧走去。 穿过那些杂草时,我觉得耳边很安静,安静得不正常。 好像随时都有东西,想要钻进我脑袋里一样。 几分钟后,瞧见了远处的院墙。 再走近,我便看到了院墙上的三条柳仙。 “常太爷,太奶!”我抬起手招了招,喊了一声。 黑背白腹的柳仙,瞬间直立起身体,嗖嗖地吐着蛇信子。 它们的凶厉,正对着朱圹! 朱圹紧握着腰间的刀柄,警惕无比。 “过来,常太爷太奶,都是朋友,误会了。”我又喊了一句。 这时,我已经走到墙下,将手搭在了墙面上。 常太爷,太奶们,又相对着嘶嘶了两下,顺着墙体游到了我胳膊上。 这期间,朱圹一直看着我的胳膊,神色松缓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嗖的一声轻响传来。 一道漆黑的鞭影从墙头上甩进,刚好缠住了我的胳膊! 一股大力,将我朝墙外拽去! 朱圹一声低喝,拔刀一斩!鞭子应声而落!> 墙顶,却多了一个人! 沈髻居高临下的盯着朱圹,她手臂正对着朱圹的头顶。c0 朱圹仰头,又要挥刀! 我面色骤变。 毫不犹豫,我抬腿就朝着朱圹一脚踹去。 距离很近,朱圹没有防备,根本没躲掉,被我一脚踹飞出去好几米。 他满脸惊怒,一个你字还没说完。 嗖嗖嗖的破空声。 三根弩箭扎穿了地面。 “蒋红河,你干什么?!”沈髻显然懵了,愠怒地盯着我。 我拍了拍胸口,喃喃道:“差点儿就没了,好险……” 朱圹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透着后怕,对我的怒气却没了。 “姑奶奶……误会……”我又立即和沈髻说到。 此时,朱圹再一次拔刀,警觉无比地看着沈髻。 沈髻的眉心,完全紧蹙起来。 三条柳仙缠绕在我手腕上,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发出嘶嘶的声响。 “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我和你……” 我话还没说完,朱圹就断然开口:“不行!地相庐前,只能你一人过去。” 我顿时尴尬无比。 沈髻眉头紧蹙的更多了,她沉声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长吁了一口气,没有说带着沈髻去地相庐,而是和她解释,说现在这位是地相庐的守庐人,名为朱圹。 另一个守庐人许昌生,中了蛇毒,已经快不行了,我得赶紧过去给他解毒。 顿了顿,我又告诉沈髻,我会在地相庐待至少七天的时间,遵循师命戴孝,再之后,就能去疑龙道场,让她和姜萌在唐镇等等我,就当休息休息。 此时,沈髻神色才松缓了些许。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灰太爷太奶,黄二太爷太奶,以及白仙娘娘爬上了墙头,又窜下来,到了我身上。 “出来后,和我解释。”沈髻语气恢复了清冷。 她又瞥了朱圹一眼,道:“白日刽子手,夜里纸扎匠,你们配合的的确天衣无缝。” 朱刽眼神颇冷,幽幽道:“你可以进来试试。” 沈髻没有理会他,直接后退下墙,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转过身,立即往回走去。 朱圹马上跟上了我。 去院子的途中,我就抬着胳膊,让常太爷太奶凑在我脸边,我一直和它们说要解毒,也不晓得它们有没有灰太爷聪明,能听懂我的话。 转眼回到了院内,许昌生已经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朱圹脸色骤然焦急起来。 没等我开口,三道蛇影窜到了许昌生的身前,它们一口咬中了许昌生的手腕,蛇身微微扭动,能瞧见许昌生的手腕不停的流血。 漆黑的血液,让人看的心慌。 不过,他面色逐渐恢复正常。 紧接着,白仙娘娘从我身上爬下来,一直爬到许昌生身上。 白仙娘娘经过的地方,那位置就插着一根刺。 许昌生的脸色逐渐平静,没有继续吐白沫子了。 朱圹神色放心了不少,他扭头看向我,皱眉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李遁空没死?李阴阳先生曾寄回书信,说他妻儿双亡,他的儿子,便是李遁空!” 呃…… 其实我想和他说,我今天才知道,我师父叫李遁空,别的一无所知。 可话,显然不能那么讲。 我先摇摇头,说这是我师父的秘密,我不得而知,等他来了,肯定会说。 没等朱刽再问,我就问他,这地相庐之主,明明对疑龙道场有恩,而且恩情不止一个! 为什么疑龙道场会翻脸不认人,甚至恩将仇报?! 第251章 往事凄苦 > 朱圹沉默,他一直看着许昌生。 三条柳仙回到了我身上,许昌生的皮肤没了黑色,脸色除了苍白,大致正常。 随着白仙娘娘给许昌生扎上了大量的针刺,他苍白的脸逐渐有了丝丝红晕。 白仙娘娘爬了回来。 许昌生没睁眼,可他盘膝坐在了地上,似是在调理内息。 朱圹又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你随我来。”他转身,又往院外走去。 出了院子,这一次,他带着我走向了右边。 右方就是那干干净净的小院儿。 古朴的院门带着岁月气息。 虽说整条街都那么破败,阴翳,可这里依旧干净。 干净的没有丝毫灰尘。 磨损许多的台阶,泛着釉色。 门匾上有三个古朴的字眼,“地相庐”。 我此前从没来过地相庐,可我有种感觉,这地方,应该多年来,一直都是清净无尘。 朱圹没有继续走,停在了那干净的地面上,我便也顿住了脚步。 “疑龙道场,大抵是在几十年前修建的,具体的时间,我却不清楚了。” 朱圹打开了话匣子。 他一番话语下,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最开始的疑龙道场,是一批来自各地的阴术先生和阳算先生。 他们曾跟随地相庐的主人李阴阳,以及地相庐上一任主人的儿子蒋盘,去探寻一处大坟! 听说,他们从中谋求出来了巨大的好处!可同样死伤惨重。 幸存之人跟随李阴阳和蒋盘回到了地相庐,他们分配利益,收获之一的疑龙经被拿了出来,让众人学习,疑龙道场因此建立,那些阳算先生和阴术先生,都逐渐成了阴阳先生,疑龙道场一时名声大噪! 按道理来说,那些风水先生和阳算先生很弱,得不到这么好的传承,但李阴阳和蒋盘都不吝啬,甚至还将疑龙先生的法器,交给了其中一人,那人名为谷七杰,之后他成为了疑龙道场的场主。 再之后,疑龙道场不停的发展,中途曾发生过一件大事,险些导致道场覆灭。 李阴阳前去救助,将道场的人大部分带回,可他回来地相庐的时候,受了不小的伤势,多年未曾复原。 再过了一些年,李阴阳离开了地相庐,再传回来的,便是一家人的死讯。 听说,害死李阴阳的,是当初一位在阴阳界名噪一时的大先生,袁化邵,那更是李阴阳的义兄,其子的养父! 那件事情发生后,疑龙道场的人就来了地相庐,想要地相庐交出历代阴阳先生手札,以及所有传承!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圹顿了顿。 他眼中的恨意变得极为浓郁,甚至是滔天! 可我却听得脑袋嗡嗡作响。 因为这件往事里头,提到了蒋盘! 我曾祖父的父亲! 曾祖和我师父李遁空,不只是这一代的情分,而是从上一代延续?! 另外,我想起来我误会了一件事…… 师父让我去跪拜了一个地方,名为袁氏阴阳宅,我误以为那是他家,甚至还和何雉说了,他姓袁! 内阳,哪儿有那么多姓袁的人!> 袁氏阴阳宅的主人,搞不好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师父逃出生天。 可他父母,应该是惨死了…… 这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他会让我祭拜仇人的宅邸? 我思绪很快,这时,朱圹暂时压下了眼中的恨意和杀机,又低喃道:“那时候的地相庐,没了李阴阳坐镇,虽说唐镇的百姓都愿意帮忙,但是普通人,怎么挡得住阴阳先生的围攻?我父亲惨死在那些人手中,许巫老爷子本就在油尽灯枯的边缘,他拼死守住地相庐,一口生气不咽,生生成了活尸。” “为了保住这里,他不惜破坏了地相庐中的藏颅房,放出了一百多颗凶尸头颅!” “而我父亲临死之时告诉我,他师父收养他,传授他刽子手的绝学,就是让他要成为地相庐的守庐人,他让我发下毒誓,必须终生守护地相庐,还要记住,必须找疑龙道场报仇!” 至此,朱圹闭上眼,不再言语。 他所说那些,我回味思索了许久,才喃喃道:“也就是说,我师父让我祭拜的两位长者,是你们的爷爷辈,你们传下来第三代了?” 朱圹再睁眼,摇头说他师爷是朱刽。 朱刽当年去世的时候,疑龙道场还没有来犯,李阴阳还在,他算是第三代传人。 许昌生的父亲,是许巫老爷子失落在外的孙儿,被人送回了唐镇相认。之后他父亲同样死在了疑龙道场的人手中,只剩下许昌生一人。 朱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眶通红。 我听着很压抑。 朱圹和许昌生,为了守住地相庐,已然第三代人了。 不知道终点的同时,还被仇恨日夜折磨! 疑龙道场,更是将忘恩负义发挥到了极致! 我压下了其它的思绪,问朱圹,知不知道当年疑龙道场在什么地方开坟出的事儿? 我心想着,如果朱圹能告诉我,我还问疑龙道场干什么? 直接去通知他们,该死了。 朱圹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抬头,看向了地相庐的牌匾。 微眯着眼睛思索,或许这地相庐里有线索呢? 我师父毕竟是阴阳先生,他说的是地相庐。 老道士毕竟是道士,他虽说知道一些东西,但未必能算到什么? “我再出去一趟。”吐了口浊气,我开口道。 朱圹问我去做什么???? 我简单告诉他要买孝服,还有祭祀所用的贡果。 我要赶紧跪七天,然后进去看看地相庐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刚说完,我身体又僵了僵。 这时,我才回想起另一件事。 蒋盘,是地相庐上一任主人的儿子。 蒋無是我曾祖,蒋盘就是我高祖,再往上推,辈分太高太高,只能算是我先祖了…… 怪不得师父说,这七天戴孝是为了我自己。 严格意义上来说,地相庐算是我家传下来的东西? 那……这里面如果还有什么传承……我能不能动?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第252章 守孝 > 朱圹又问我,需不需要他陪我一起去? 我思绪平稳下来,摇头说不用,喊他送我到围墙那里等我就行。 两人又往围墙处走去。 这途中,我问了朱圹,为什么他们不会被这么多凶尸头颅撞祟? 还有,我察觉到暗中还有一个高手,最开始以为是他,可实际上,那高手应该是操控纸扎的,那高手是谁,在哪儿? 朱圹先取出来了一枚铜符,那符很小,比一块硬币大不了多少。 “六府符,这是地相庐镇凶尸头颅所用,当年许巫爷爷拆了这些符,放出凶尸头颅,只要随身携带一定数量的六府符,就不会被它们所伤。” 我这才恍然大悟,随口又问了句,能给我点儿吗? 可这句话问完,我就后悔了,我这样要东西,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没想到,朱圹却点点头道:“可以。” 我瞠目结舌。 朱圹下一句话,却让我凝噎。 “只要你愿意留在地相庐守庐,或是彻底解决了疑龙道场,六府符全部给你都无妨,地相庐之子的徒弟,你身份比我们更合适。” 我一时间没接话。 等到了围墙前头,我才苦笑地告诉朱圹,我现在不能留下,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儿,得和我师父一起,和我曾祖蒋無一起。 朱圹一愣,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喃喃道:“刚才,李遁……不,你师父提起过蒋無,此人,我并不知道,他是蒋盘的什么人?” 我勉强笑了笑,说:“儿子。” 朱圹的瞳孔紧缩,死死地盯着我,沙哑道:“儿子?那你……” “我叫蒋红河。”我尽力语气轻松的说道。 朱圹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 我不再多言,纵身一跃上了墙顶,落地后,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着镇上街道走去。 很快,我就买好了东西,本来想去找沈髻,简单说下情况,免得她担心。 可我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我故意绕了好几条街,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街道。 正准备将跟踪我的人引入街道深处,然后动手。 可我没想到,那人却又消失不见了…… 我拧巴着眉头,在街道中央站了许久。 再之后,我便没去找沈髻,直接回了旧街。 翻墙过去后,朱圹还在原地等着我。 他立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简单说了下,被人跟踪了。 朱圹神色阴霾了不少。 “疑龙道场?”我试探地问了句。 既然疑龙道场对地相庐有谋划,肯定会常年派人看守。 朱圹告诉我,有一部分可能是疑龙道场,得小心为上,不过,也不用太谨慎。 我问朱圹为什么? 朱圹才说,疑龙道场被封,连带着谷七杰在内,还有一些老东西,是无法离开道场的,他们只能派遣小辈过来。正因此,他们之前才怀疑我是疑龙道场派来的人。 我这才想起来,朱圹之前的确说过,疑龙道场被封了。 一边往里走,我一边又问他,疑龙道场是为何被封。 朱圹眼神冰冷不少,低声道:“是报应不爽,罪有应得,当年他们去挖掘大坟,虽说被李阴阳先生救出来,但是,都中了一部分尸毒,尸毒发作,一个个都不人不鬼,他们废了地相庐,引来了一位高人,那高人以符镇压道场,让他们不得再出世半步。” 我心里咯噔一下。 高人镇压道场……> 高人是谁?我莫名地就想到了那高冠老道士…… 可如果是他,为什么,他不杀了疑龙道场的那些人? 还是说,这高人,是另有其人? 一转眼,我们就回到了他们住处的院子。 我没再进去,而是套上了孝服,又去摆上了贡品,然后跪在地相庐前,开始守孝。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头几个小时还好,再之后,我就觉得时间慢得离谱。 可守孝这东西,是一个自古流传的死规矩,死者为大,亡者为尊。 更不用说,我先祖就是地相庐传人,我师爷也是,到了我这里,两家成了一家人。 除了去方便的时候,能活动活动筋骨,我都会快速的回到地相庐前头跪着。 我在守孝,朱圹一直恭敬地站在地相庐前头,再之后,许昌生恢复了些许,同样来到了一旁。 第一天,是煎熬的。 守过孝的人可能知道我的感受。 总觉得脸上哪个地方痒,身上某个位置刺挠,膝盖还疼。 或许,悲伤之情能冲淡这些东西。 可对我来说,毕竟年代过去的太久,我对逝者更多的是敬畏。 之后我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 我开始回忆十观相术的内容,去加深理解和认知。 我惊奇地发现,跪在地相庐前头,心无旁骛之下,我对十观相术的理解开始加快了。 只是苦于没有人在我面前,能让我好好看看脸,摸摸骨头。 剩下六天的时间,一晃眼而过。 披麻戴孝七天,完成了师父对我的嘱托,我重重地吐了一大口浊气,冲着地相庐三跪九叩。 最后站起身,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扭头和朱圹许昌生笑了笑,问他们,能不能进去了? 许昌生似要说话,朱圹却瞥了他一眼,接着朱圹笑了笑,道:“可以。” 我微眯着眼睛,眉心微凝。 朱圹的眼神,在游离! 这地相庐里头,还有什么问题? 我又多看了朱圹一眼,发现许昌生的眼神也不定。 我断定地相庐里头还有问题。 本想开口询问,朱圹却拉着许昌生,径直进了他们的院内。 我又僵站了半晌,才吐了口浊气。 他们的问题,只在于地相庐肯定有点儿不对劲,没告诉我而已。 或许,这东西不能随便说出来? 师父已经让我进庐,这地方就是我祖宗家,有麻烦,肯定也不会有大麻烦。 拔起地上插着的木棍,我跺了跺脚,迈步走至地相庐门前,伸手推门。 那一瞬间,我耳旁听到了杂乱的喋喋笑声,似还有人在低喃。 猛然扭头看了一眼。 此时正值夜晚,风吹得很大,荒草之中,那些人头隐现,它们都在盯着我,像是目睹我要走入“深渊”一般! 霎时!我腰头被无形力道一推。 闷哼一声,我一头撞到地相庐的门,直接就扑倒了进去! 同时,荒草中滚出了一颗头颅,它七窍不停地流血,我耳边的奸笑都变大了许多! 第253章 真正的“守庐人” >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自己进得相庐是一回事儿,被鬼给推进来,又是一回事儿…… 那死人头颅,肯定没想干好事!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我龇牙咧嘴。 赶紧又站起身来,我警惕无比地左右四看。 这是一方极为幽静的小院,正中是一块空地,左侧有一块花圃,只不过里头的花草植株,都因为年久没有打理更换,变得枝老叶稀,只有几朵残花,即将落下。 花圃中还有一眼水潭,水面布满了落叶和青苔。 正前方依旧是正常布局的堂屋,左右两侧则是住房。 我很警惕,心头更紧张。 手紧握着木棍不敢松开,一时间,我更不敢动。 许昌生和朱圹的反应,说明这里有问题。 一颗头颅不惜七窍流血,将我推了进来,就说明这里不只是问题,一定还有危险! 毕竟,我身上没有六府符,那些死人脑袋,恐怕都想弄死我…… 只是,我站了多半晌,并没有异样的动静。 地上的落叶被风吹得旋转起来,发出唰唰的声响。 深吸了一口气,我迈步往前走去。 我先进了堂屋。 这里太空旷了,一张瘸腿的桌子,几张落满了灰尘的木椅。 墙角摆着一处灵位,我走过去一看,其上刻着,“大先生蒋一泓之灵,不孝徒李阴阳立。” 我心头猛然一跳,蒋一泓…… 我先祖?!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变得很重,甚至膝盖都重了起来。 “砰”的一下,我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这时我才瞧见,灵位左侧,还密密麻麻地刻着很多字眼。 我本能地喃喃念道:“兵荒马乱之年,人间多疾苦,有大先生蒋一泓,护一方百姓安宁。” “先生不爱财,千金散尽救穷苦。先生多仁心,所过之地无灾病。” “人命有尽时,先生皮囊虽去,但先生之魂永不去,至此世间,万古留名!” 我脑袋轰然一下,似是看见一个虚晃的画面。 唐镇之中,成千上万的人,跪在一个人的灵柩之前! 那些话,从他们的口中嘶吼而出,他们悲痛,他们哭泣,他们更不舍惋惜…… 我粗重地喘息着,眼眶通红,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流淌而下。 摸了摸脸,我居然哭了。 我心头,有种郁结的感觉,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甚至,我脸又有一些燥红。 可就在这时,我又察觉到不对劲。 我后背,有一种压迫的感觉,有冷风往屋里头灌入,好似还有个人站在我身后,让我打了个寒噤。 我一个激灵,回头看去。 说真的,饶是我见过不少大场面,还见过很多凶尸恶鬼,又被旧街那些头颅洗刷了一遍。 身后的东西,还是吓得我体若筛糠。 一个又瘦又高的老人,站在堂屋门前。 他身上衣服褴褛,有着大量的血痕,只不过,这些血迹年份太久,早已经成了漆黑色。 他胸口有一道很大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狭长的瘦脸,完全凹陷了下去,柳叶眼,要比马宝义的还细长许多。 他背着一个竹筐,手上满是钢丝,死死地缠绕着,钢丝又延展进了竹筐中。 此外,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同样有钢丝。c0> 只不过,那人身体已经有部分腐烂,剩下的才是泛青。 光秃秃的脑袋,满是褶皱的老脸,一身漆黑色的寿衣。 最让人心颤的是,那人背上有一把很宽大厚重的刀! “两……两个……”我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下来,死死的抓着木棍,不敢松手。 另一只手本能要摸衣兜里头的符。 我想去抓住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这两“人”,太凶了,一眼都让我没反抗心…… 可下一瞬,我手又僵住…… 我喉结滚动一下,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沙哑道:“您……是许巫,一口气不咽,一直守着地相庐……这位,难不成是朱圹的师爷朱刽……” 我感觉膝盖都僵硬了。 “离……开……此……地……”干涩的话音,从许巫干瘪的口中传出。 “小子蒋红河……师承李遁空,高祖蒋盘,先祖蒋一泓!入地相庐,是师尊嘱托……我……” 可许巫明显没听我说的话,他的手,稍稍抬起。 他身旁,被钢丝控制的那朱刽尸身,手落在了背上的大刀上! 我头皮嗡的一下炸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不停地落下。 我是真想跑出去,一刻都不想停留。 可我腿太软了,这会儿哪站得起来…… 还有,这许巫明明是活尸,可怎么他没有那么“灵活”,我说了自己来头啊! 他还是要赶我走?! 铿锵一声轻响,朱刽的尸身,拔出来了那柄大刀。 许巫再一抬手,朱刽的身体就要入堂屋内。 我更惶然啊,一手撑着木棍,我还要起身,可我依旧起不来…… 可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轻响,从后方传来! 这关键时刻,这声音太吓人了,我感觉那根心弦都快崩断! 朱刽,却忽然停下来了。 许巫狭长的脸正对着我,那柳叶眼似是动了动,身体开始缓缓的后退…… 当他们退出堂屋的时候,我才感觉那股子压力消失,总算勉强能站起来。 心在嗓子眼一直跳着,我甚至不敢去看许巫退去了哪个方向…… 转过身,我看向身后。 那声音差点儿没吓得我猝死,可同样,它救了我! 结果,我一眼却瞧见,之前的灵位倒下了。 我心头咯噔一下,赶紧上前,将灵位扶了起来。 此前还灰扑扑的灵位,此时居然有种新亮的感觉。 尤其是蒋一泓那三个字,分外的清晰。 我小心翼翼地摆正了灵位,赶紧行礼,同时还不停地低喃,说谢老祖宗救命…… 这地相庐很安全…… 当然,安全的是地相庐本身。 我在这里,还是不安全。 我正想转身,马上就要离开这儿。 此前我还想着,拿点儿自家的东西,现在看来,我先进来堂屋,是运气好。 如果我先进了别的屋子,恐怕已经被许巫的活尸做掉了…… 贪心要命啊…… 况且说到底,地相庐的传承是罗十六的,他才是地相堪舆的弟子。 我只是血缘的关系而已。 一转身,我余光却瞧见灵位后头,露出一点儿很陈旧的书角…… 第254章 哪个后生,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 我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凝滞起来。 书…… 传承? 我一时僵站在原地,额头上的汗珠,慢慢渗了出来。 我又吞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老祖宗……你这样考验我的吗?” “哪个后生……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把将那书拿了出来。 我暗暗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好好放回去,总不能露一角出来,万一给别人瞧见了? 低头,我看着书页,整个人都愣住。 我本以为,我会看到地相堪舆几个字。 毕竟地相庐的传承,就是地相堪舆,可没想到,书封上写着分金尺术! 这书封略新,里头的书页陈旧。 给人的感觉,这是后来补上的封页。 “通窍分金尺……分金尺术?”我又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便快速翻开了书封。 第一页第一行写着,一尺阴阳度,祸福有吉凶。 在往下,则是一张繁杂的图。 图画的是一柄长尺…… 那尺子上刻度极多,又不是正常量尺,极为复杂。 我看了好一会儿,都看不太明白,只能知晓,这十有八九,是通窍分金尺的使用手段! 合上书封,我将其收入怀中,又冲着灵位祭拜了好几下,认真地说道:“老祖宗,您帮了我大忙,近几日,小子还有事情要忙,等我完事儿,一定去祭拜你。” 转过身,我匆匆往地相庐外走去。 别的房间我没去了。 这心,不能贪。 得到尺法,简直是意外之喜! 甚至,如果没有这本书,可能我都没办法使用通窍分金尺! 地相堪舆的传承是罗十六的,我更不能碰! 几步路,我就回到了院门处。 推门而出,那颗滚出来的头,还是在原地,地上有一小滩血迹。 盯着它,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我又不敢走上去。 没有六府符,万一它把我弄进荒草丛里头,我肯定会被它们干掉…… 盯着它多看了几秒钟,我都觉得有种眩晕感,像是有个无形的声音在耳边低喃。 挪开了目光,我带上院门,匆匆回到了另一个院子。 院内,朱圹和许昌生正在聊着什么。 我刚进去,他们同时看向我,眼皮都在狂跳。 朱圹更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点点头,眼中彻底有了放心之色。 我若有所思。 之前,朱圹和许昌生,大抵是相信我了,可始终还有一些芥蒂。 地相庐内的许巫和朱刽,才是最后的防护,同样,也是一种验证…… 朱圹站起身来,和善地瓮声道:“红河兄弟,想来,应该不用再去祭拜什么了吧?” 我点点头。 师父喊我祭拜朱刽和许巫,可实际上,他们一直留在地相庐,我守庐的跪,也相当于祭拜过了它们。 “我打算去一趟疑龙道场,可能两位不能和我一同前往。”我又道。 朱圹和许昌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那两位,送我一程?” 朱圹、许昌生前后朝着院门走来。 我打算等他们走前头。 结果朱圹到我面前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伸手,递给了我一个小小的锦囊。 “这是……”我不解的问道。 “六府符,一共十枚,有这个数量的符,你进入旧街就不会被那些凶尸头颅影响,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可以逃入这里,应该无人能再伤你。”朱圹认真说道。 我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伸手接过锦囊,小心翼翼将其装好。 许昌生迟疑片刻,却开口道:“我们兄弟二人,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地相庐中,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唐镇了,前几年我们听说,有过地相堪舆的先生,来过唐镇,可当时,疑龙道场又有几人虎视眈眈,我们对那先生不够了解,因为他并非我爷爷提过的张九卦,罗忠良。” “如果你认识他,或者知道他在何地,见过他人后,确定他没有问题,还请带他来一趟地相庐,我爷爷临死前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他。” 我又怔了怔,先点头答应了这件事,隐隐又有一种感觉,有点儿落寞。 果然,许昌生和朱圹,更认定地相堪舆的传人。 一转眼,我们走到了围墙入口。 长吁一口气,整理了情绪,我跳上墙顶,和他们道别后便跳了出去。 夜空寂寥,圆月高悬,偌大的月亮,隐隐浮着一层薄雾。 随着我往前走的越远,薄雾变得越发浓郁。 天太晚了,我走过了三条街,几乎都没什么行人。 夜黑风高,雾气浓郁得看不见月影,只有朦胧一片。 正像是鬼月亮! 我脚步骤然停顿了下来。 微眯着眼睛,我低喃了一句:“这么大的雾,这么大的风,倒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守了我那么多天,出来吧。” 从一开始离开那条街,我就又感觉被人跟上了。 他们跟的还越来越近! 这种靠近的距离,根本等不到我去沈髻他们的住处。 我说完那句话的同时,就一手按住了分尸刀的刀柄。 “啪!啪!啪!”鼓掌声传来。 我后方街口的拐角处,走出来了一人。 那人身穿着白色唐装,头戴着一顶帽子,他下半张脸,用一张布遮住。 我眉头一皱。 紧接着,周围的屋顶,墙后,不同地方居然窜出来了十几人!全都站在他身后! “管仙桃阴阳术的传人……观察力果然敏锐,十观相术,五绝地书,我还以为只是传闻中的存在了,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年轻人,居然也能拥有。” “而且,你居然还能进地相庐。”那人话音中透着贪婪。 这贪婪,不只是一股!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才发现,那人正在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的脸。 我面色不变,语气却冷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我能进地相庐而跟着我,没想到,还贪上我的东西了?” 语罢,我用力一墩木棍,“砰”的一声轻响传来。 那人笑了笑,忽而侧头,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距离,我没听清。 不过,我拔腿,直接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我本以为,只是一个人跟着我,我想着拉出来,打就打了,赶紧解决一下。 可没想到,居然有十几个! 我跑的方向,正是之前的民宿! 可下一瞬,那十几个人就像是预判了我的行动方向一样,从侧方前冲,要截断我的路! 那蒙着脸的先生,眼神更是充满了玩味和贪婪。 第255章 仙家逞威 > 我被迫停下脚步,被拦在了一条路的中央。 那十几个黑衣人呈现一个环绕的弧形,将我包围其中。 我还想开口,可其中一个黑衣人拔出一柄短棍,朝着我疾冲而来! 他这一动,别的黑衣人全部一起行动,或是拿出短棍,或是长刀,飞速的缩小包围圈。 我浑身肌肉紧绷,一把抽出分尸刀! 正当我要和他们拼了的时候,我身上窜出去了三道灰白色的影子,不正是灰太爷灰太奶们吗。 接连三声惨叫,从那些黑衣人中响起。 以往的灰太爷灰太奶,都是攻击人的脚趾头。 可这一次并非如此,它们窜上了三个黑衣人的脸! 那瘸腿断尾的灰太爷,一口咬中了一个黑衣人的鼻子,硬生生将其咬断! 鲜血狂喷,那人捂着鼻子乱撞,撞翻了好几个黑衣人。 另外两个,一个嘴巴被撕掉一块,一个耳朵被生生咬下。 灰太爷太奶一击得手,又飞速逃窜,钻上了别的黑衣人身体。 而这一次,它们就没露在明面上了。 我只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另外三个黑衣人都捂着身体的某个部位,痛苦的倒地。 胡二太爷太奶站在我肩头,噗噗的声响中,黄色的雾气四散开来。 我立即摸出来一个小木筒子在鼻子间晃过,腥辣刺鼻的味道,让我保持清醒。 灰三太爷太奶只来得及对付了一小半人,剩下还有多半,已经到了我近前。 浓郁的黄雾被他们吸入口中。 顿时,他们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常太爷太奶从我身上游了下去,爬上那些人的脚踝,吐着蛇信子一口咬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甚至快的让人难以反映。 那些黑衣人都没碰到我,就全部中招了…… 常太爷太奶回到我身上,胡二太爷太奶隐入我后背,灰仙太爷太奶,则是钻进了我裤腿儿。 砰砰砰的声响传来,那些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远处,那个蒙着面的先生,眼中透露出惊疑和震怒。 我将分尸刀别了回去,耸了耸肩,又竖起了一个小拇指,冲着那蒙面的先生往下戳了戳。 “兄弟,还有人吗?”我声音很爽快的喊道。 喊归喊,可我的脚步,实则是朝着他走去。 两三步蓄力,我便成了猛冲! 那蒙着面的先生瞬间反应过来,他骤然隐入了那些黑衣人出来的街道拐角。 几个呼吸,我就追到了那里。 可那处地方空空如也,完全没人了…… 被灰太爷太奶咬伤那几人还在哀嚎,他们又提起了家伙式,满身是血的朝着我追来。 “你们的头儿已经跑了,剩下这几个中了毒,不好好处理下,怕是活不了多久,你们还以为,是我对手?” 我丝毫不露怯色,手落在分尸刀上! 那几人猛然顿住脚步。 他们的脸都痛苦地扭曲着,相互对视一眼,便朝着他们的同伙儿退去。 不多时,他们便全部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着民宿方向走去。> 这些人的数量出乎我的预料。 我没有继续打,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缘由很简单…… 人,不能随便杀,瘸子张没教过我这个,我下手狠,是为了保全自己。 那高冠老道士提醒过我,我太过于心狠手辣…… 另外,如果这里出现太多死人,很难解决。 最后还有一点,我没抓他们一两个留下来问话,是因为我差不多能推断到,这必定是疑龙道场的人。 那蒙面的先生之所以遮住面貌,十有八九是不想被我看到面相? 既然他都有防备,那这些普通人口中,我肯定问不出来什么,说不定还会被错误引导。 疑龙道场,我总归是要去的,索性去了之后,再说其它。 没过多久,我就到了民宿小院外。 伸手敲了敲院门。 我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几秒钟,门就开了。 姜萌眼中迸出惊喜,喊了声:“蒋先生,你回来了!” “呃……”我挠了挠头,问:“这么大半夜了,没睡觉?” 姜萌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进院子。 我才瞧见沈髻站在小院儿中央,背负着双手,眉心微蹙地看着一个方向。 那不正是我过来的西北方吗? “那边有打斗声,我正准备过去,声音就消失了,你从那边儿过来,身上又有血腥气,谁对你动手了?”沈髻面带寒霜,话音中透着慍怒。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可能是疑龙道场的人。 沈髻眼中的疑惑更多。 我本想开口解释,可一时间,话语到了嘴边又顿住。 如今的地相庐,是个隐秘之地。 地相庐本身的仇恨恩怨,更是延续了好几代人。 我能得知那么多,全是因为朱圹和许昌生信任我,我是其中一任主人的子嗣,另一人主人子嗣的传人…… 沈髻是个外人。 至少,对于地相庐来说,她是! 那些不为人知的隐蔽,若非得到我师尊的许可,我便不能说出口了。 思绪落定,我才再开口:“有的事情,不好说,有的事情,不能说。” 结果,没等我说更多的理由,沈髻居然点点头,说她理解我的苦衷,告诉她能说的即可。 我苦笑了笑,说多谢。 接着我告诉沈髻,地相庐的确是地相堪舆的发源之地,里头的人,想要罗十六来。 而这也是我的先祖居住之所,这里头的人,被疑龙道场的人恩将仇报!我要遵循师尊的嘱托,去一趟疑龙道场,通知一件事情,只不过,我不能直接将脸皮撕开的太破,因为我们还要从疑龙道场的人口中知道通窍分金尺下落。 沈髻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 接着她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想了想,说天亮。 各自回了房间,我好几天没怎么好好睡觉,蒙过被子就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姜萌驱车,我们赶往红原县。 前半程还好,可后半程却出了问题。 我身上的仙家全部爬了出来,它们在车内乱窜了一会儿后,都不约而同的看着一个方向,隐隐地颤栗发抖。 第256章 山岩上的脸和手 > 就连沈髻都注意到不对劲,看了过来。 我心头阴霾。 能让四仙家害怕的东西不多,又有什么人跟上了我们? 一时间,我又想到了柳絮儿,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就不用我每次和它们打哑谜…… 红原县距离唐镇只有几十公里,我们很快就到了地方。 疑龙道场的位置,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打听到。 我们先去吃了点儿东西,才朝着疑龙道场赶去。 十点左右,车停在了一座城中山的脚下。 这山很大,虽说不高,但是极为敦实。 山脚下的道场却很小,粗略一估计,长宽只有十余米,最多一百多平米。 撇去院子部分,后方庙观大殿就更小了。 常年的封锁,让疑龙道场显得很陈旧。 让姜萌在车上等候,我和沈髻走到了疑龙道场的大门前。 岁月的侵蚀,本应朱红色的大门,成了红褐色,漆块已经开始剥落。 “奇怪,没瞧见符。”我喃喃道。 沈髻看我的目光中透着疑问。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说疑龙道场被高人封了,里头的老家伙都出不来,今天围堵我的,应该是个小辈。 沈髻面露恍然之色,她告诉我,符未必是在门上贴着,可能是在道场的演武场上,亦然有可能在大殿之中,既然那些老家伙受限,那他们就必定不是活人。 我眼皮狂跳,却想起来了许巫和朱刽…… 他们,应该就是老家伙的范畴了吧? 如果疑龙道场的活尸都和他们一样厉害,我们恐怕很难占到便宜。 扭头,我瞅了一眼木棍。 师父让我去说那番话,我应该安全是有保障的。 “要不,你在外等我?”我和沈髻说道。 “你又要逞强么?”沈髻淡淡问我。 我顿时尴尬不少,说我哪儿逞强了? 沈髻蹙眉,又问我,那是不是我有完备的计划? 我身体微僵,摇了摇头。 沈髻二话不说,一把就推开了疑龙道场的大门! 我本以为我会瞧见满院的荒草,可没想到,疑龙道场内部被打理得极为干净,并没有尘垢。 外表的脏乱,其实是个假象。 “血迹。”沈髻忽而看向了地面。 我这才瞧见,地面果然血迹不少。 我告诉沈髻,应该是昨天围攻我的那些人回来了,果然我分析得没错,他们就是疑龙道场的人。 沈髻神色警惕,我的手同样按住了腰间的分尸刀。 不过,沈髻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没有活人。” 她眼神略疑惑,又取出来了杨公盘,盯着看了几秒钟。 “怪了……也没有死人。” 我脸色微变,才反应过来,另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没有阴气! 按道理,被大符封住的地方,肯定得阴气冲天! 尤其是我们都进来了。 就连地相庐都阴气森森的,这疑龙道场怎么可能没有阴气? 难道他们已经破掉了符,早就离开了此地? 可不应该…… 如果已经离开了,那血又是怎么回事儿? “有点儿问题。”我喃喃说道。> 盯着地面的血迹看了一会儿,我顺着其往前走。 疑龙道场的演武场很小,就几十平米,更像是个大院子。 后方一处大殿,两侧各有偏殿,这就是疑龙道场的全部! 有那么多阴阳先生,甚至将地相庐逼成那副模样的道场,只有这么一丁点大小,着实有些寒酸。 血迹到了大殿前方的门槛就没了。 应该是他们自己处理了伤口,没有弄到大殿里头。 我手紧紧攥住分尸刀,警惕地盯着大殿门。 沈髻一手抬起,袖口正对着大殿,同时她另一只手一挥长鞭,一声闷响,大殿的门被抽开了! 只不过,殿内空空如也…… 阳光映射进了殿内地面,除了几十张蒲团,便无半个活人。 “见鬼……”我更为不解了。 和沈髻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我们一起进了大殿内。 大殿也很奇怪。 这里太窄了,进门好歹有七八米宽阔,结果殿内只有三米左右的进深。 里头的墙不是修葺的砖墙,居然是山岩…… 给人的感觉,这大殿是依托在山体上修建出来的。 那些山岩,就是刚才那座城中山的一部分…… 山岩只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没了草木乱石。 更为怪异的是,山岩墙壁中间两侧,居然雕刻着两只石手。 一只手握着一根巨大的铜棍,另一只手,却捧着一本极大的书。 当然,书也是石头雕刻的。 再往上看,房梁稍下方的位置,是一张浮雕的脸。 只是,这张脸有些恐怖。 山岩被打磨得光滑细腻,脸下半部分很宽大,甚至有种臃肿的感觉。 一些“根须”从脸庞,下巴,嘴唇处落下。 这就像是榕树的气根…… 上方的脸,眼距很宽,鼻梁矮小,给人一种塌陷的感觉…… 这可不是什么好面相…… 甚至,十观相术里头都没有描述过这种长相! “这不像是什么道场……这都什么鬼雕像……山岩上一张脸,两只手,脚呢?身体呢?”我打了个寒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沈髻同样在打量山岩,片刻后,她摇了摇头。 大殿太小了,一眼就看完了一切。 我们两人又去了左右两个偏殿。 偏殿还好一点儿,进门虽说就两三米,可里头进深少说十米。 地上同样摆满了蒲团,除了这些,就再无它物。 “我觉得……疑龙道场的人可能破掉符,早就走了,那些血迹,是昨晚的人逃窜到这里,落脚休息了一下?”我看向沈髻,问询道。 沈髻沉默许久,摇头说:“不太可能,那位柳家前辈,是真正的高人,他应该不会说错。” “可……这地方,的确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低声回答。 沈髻没有开口,走出偏殿,我跟上她,两人又回到了大殿之内。 沈髻抬头,盯着上方那张怪异的石雕人脸仔细看了起来。 “我看过一个电影,里头有个东西,就和这玩意儿很像,很恶心。”我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正准备摸出来手机,再用一用我师父。 毕竟这事儿我自己解决不了,只能找他了…… 可手机居然完全没信号! 一般情况下,只有满是阴气怨气的地方,才是这样…… 可这里,的确没有阴气啊。 我正想喊沈髻出去,先等我打个电话。 结果沈髻却走到了山岩前,仰头看着山岩中部,似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第257章 让你身上的仙家探探路 > 我靠近至沈髻身旁,顺着她视线仰头望去。 山岩的中间隐隐有一个凹坑,这凹坑四周并不平滑,不像是打磨出来的。 “里头有什么东西?”我问沈髻。 沈髻摇头,说不知道。 她纵身一跃,长腿在山岩上轻点一下,便到了那凹坑之前。 可还没等沈髻抬手,她忽而一声闷哼,整个人直挺挺地坠落下来! 我心头大惊,飞速伸手,一把接住了沈髻。 沈髻的眼角,居然溢出来了一点儿血丝! 她双眼通红,睫毛在轻轻颤抖。 “一张符……”前一刻,沈髻声音还正常,这一刻话音都在发抖。 “符?!”我面色骤变。 “没有被破坏的符,他们肯定还在这里!”沈髻闭上了眼,声音变得斩钉截铁! 我差不多也是这个判断。 符在这里。 沈髻这反应,说明了符的效果没有消失。 这不只是对付死人,连沈髻一个活人去窥探了一眼,都变成这副模样。 可想而知,它能镇压死人,更能防备活人。 否则的话,疑龙道场还有别的弟子,符早就被其他人拆了。 扭头,我盯着地面,喃喃道:“不在地面,难道在地下?” 老仙儿的墓室就在地底。 我和瘸子张的家中,还有地下的铜屋。 死人也应当在地下…… 沈髻再一次取出来了杨公盘,开始在大殿内走动。 我在旁边儿一直等着,又觉得怪怪的,好似有什么人在偷窥我们。 我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刚好瞧见了那个怪异的浮雕人脸。 它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我晃了晃脑袋,用力眨了眨眼睛。 再盯着那人脸,它又没有异样了…… 我低喃了一句见鬼。 心里却想,雕像怎么可能动?更不可能动眼睛。新笔趣阁 沈髻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我花眼了,觉得那张脸在盯着我们,眼睛还动了下。 接着我又解释,说让她别管我,先继续看罗盘,找找看去地下的通道在哪儿。 沈髻摇了摇头,说地下没有墓。 我面色一僵。 沈髻的目光落至了浮雕人脸上,皱眉说道:“地中阴宅为墓,若在山中,则为陵,符在岩上,恐怕,镇的不是疑龙道场,可能是这座山?!” “而高人镇疑龙道场之前,疑龙道场之人并非死人,更不可能立刻变出来一座陵墓,这道场大殿只有半截,风水之上,绝无半个道观的说法,这明面上的道观,更容不下那么多先生……” “他们,可能在山中?” 她这话,让我脑袋一懵。 可顿时,心头又是一阵惊疑。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柳絮儿的爸爸柳陇,家中就有密室。 山那么大,道观只剩下半截…… 我升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 有没有可能,剩下半截道观,在山体内部? 这座雕像浮现出来的一部分,就真的只是一部分,后边儿的整体,应该在剩下的道观中,也在山体中? 思绪间,我靠近了山岩墙壁,仔仔细细地寻找着,同时伸手摸索。 我想找到机关。 沈髻很快也和我一起开始寻找起来。 只不过,我们将整个山岩墙壁都找了一遍,也没有任何收获。 总不能开门的机关在更上方的墙上?每次都得拿个梯子来打开?> 我心头略有郁结,将木棍在地上杵了杵,发出轻微的声响。 余光又瞧见了那根铜棍。 我眉头微皱,喃喃道:“忘恩负义的地方,雕像还拿铜棍的,怎么的,铜棍就了不起?” 我转过身,一脚就踹在了铜棍上! 反震的力道,却让我小腿一麻! 我气不打一处来。 沈髻沉声道:“冷静。” 吐了口浊气,我稍微定了定神。 可我却发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铜棍,整体都是发暗的。 甚至在底部的位置,还有一些铜锈。 可铜锈和地面接触的地方,又有一些圈层感,像是被拧动过。 另外,在人胸口高度的位置,铜棍发亮,有种釉色的感觉。 常年被人握着,才会抛光釉色。 我微眯着眼睛,伸手握住铜棍,本能的拧动了一下。 铜棍很重,我大致没拧动,可还是感觉到顿挫感。 这铜棍,是能活动的! 顿时,我用力握着铜棍,再次缓缓地拧动。 轻微的声响传来。 棍身转动了一下! 那只握着书的石手下方山岩,开启了一道不大的缝隙。 沈髻的反应速度很快,直接上前,将其推开! 一道一人高的门,出现在了视线中…… 盯着那道门洞,我心砰砰地一阵狂跳。 沈髻满脸警觉,看着门洞之内。 “果然在这里。”沈髻喃喃道。 一阵风,从门洞里头吹出。 沈髻的短发被吹动,风吹拂在我身上,让我打了个寒噤。 因为它太冷了,还带着一股臭味儿。 似是血腥,其中还夹杂着尸气…… 我快步走到沈髻身旁。 近距离看门洞内,我还瞧见了另一样东西。 后方,有一个很大的雕像。 发白的雕像身躯,似是和地面连接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 顺着门洞往上看,能瞧见其腿部,往上却瞧不见了。 我又看了看这山岩墙壁上的脸,以及那两只手,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有点儿东西。” “让你身上的仙家,探探路吧。”沈髻忽然开口。 “呃……”我身体僵了僵,没有接沈髻的话。 “嗯?”沈髻眼中诧异,问我怎么不喊它们出来? 我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咱们还是自己去吧,这地方,太过危险。” 沈髻:“……” 不否认,以前我是让仙家探路。 灰太爷断了尾巴和腿。 即便是现在我让它们去,它们应该也会去。 可这性质不一样了。 以前,我和它们还不熟,可现在,灰太爷三番两次救我,这一行路上,我和四仙家更是并肩作战,它们的灵智不亚于正常人。 我不可能拿身边亲近的人去探路。 “蒋红河,你有些变了,优柔寡断,只会徒增麻烦。”沈髻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径直朝着门洞走去。 我悻悻然,没接话,紧跟在她身后。 单手按住腰间的分尸刀,我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第258章 谷七杰,唐七旬 > 进了那门洞的瞬间,我就觉得一股庞然的压力席卷而来,冷风变得极为强烈,几乎要穿透我的身体! 那座雕像,就在我和沈髻近前! 我们之间,大约有接近一米左右的空隙。 这是他手臂伸出的距离! 往上看去,雕像是弯着腰的,手肘还略有弯曲。 正因此,它才能将脸探出山壁。 “这动作……怎么像是在请人进来一样……这地方,好奇怪……”我不自然的说到,沈髻已经从雕像侧边走过,快消失在我视线中了。 我立即从旁侧跟上了沈髻。 没有了那雕像遮挡视线,我才能看见后方的一切。 这是一个被挖空了的石室! 不,这并非简单的石室,居然和前边儿的半截疑龙道场大殿相连接。 这才是后半个大殿! 拱手的雕像,就在大殿正中央! 光源,来自于四面墙上延展出来的烛台,微弱的烛光不知道燃烧了多少年。 外头的山岩凹凸不平,这里头却被挖凿得四四方方,依旧和山浑然一体。 雕像背面正对着的那堵墙上,雕着两句话。 “山环水抱必有气,觅龙察砂取生穴。” “二十四山分顺逆,共成四十有八局。” 那堵墙上有两道足足三米高的门洞,却并无门。 视线中能瞧见往上延展的石阶。 “这才是疑龙道场。”沈髻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 我心头咚咚地狂跳着。 进来了这里,代表到了符的范围内,真正地入了疑龙道场。 我能找到有用的人,知道通窍分金尺的下落。 同样……我也能将师父的话带给谷七杰听! “走哪一个门?应该都能走吧?”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髻没回答我,她微眯着眼睛,似是在分析。 很显然,这里所用的都是风水术,我半窍不通,只能够为沈髻马首是瞻。 裤腿轻微晃动了下,瘸腿断尾的灰太爷窜了下来,另外两个灰太奶跟在它屁股后边儿。 我正想问它怎么了? 灰太爷却哧溜一下蹿向了那雕像! 直挺挺的雕像对它来说,却像是如履平地一般。 灰太爷灰太奶直射雕像顶端。 正是雕像弯弓的后背。 我眼睛顿时微眯成了一条线,因为,我瞧见雕像背上,居然趴着一个人! 那人的眼神透着极度的惊惧和慌乱。 他半张脸被蒙着,不正是之前对付我的那个先生吗?! 我和他对视的瞬间,他眼神又骤然变得凶厉起来。 眼看灰太爷就要冲上他身体,他忽地一下朝着地上跳去! 几米的高度,他落地又一个打滚,看上去摔得不轻。 沈髻同时回头。 他起身,仓皇朝着出口跑去。> “你们却有本事,一个拿着杨公盘,是天元相术的传人,一个拿着十观相术的幡,可你们敢找进来疑龙道场,老祖必定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去!” 他这句话瞬间落罢,已然要闪身入雕像前边儿,三两步,就能跑出这里! 可灰太爷太奶,直接蹿下,几乎同时落在了他的肩头两侧,以及头顶正中。 瘸腿断尾的灰太爷,一口咬在他头皮上。 两位灰仙太奶分别叼中了他左右耳朵。 凄厉的惨叫,在这半截大殿中回荡不止…… 他像是疯了一样,撞在了雕像上,用手去抓灰太爷太奶。 结果他一手抓在灰太爷身上,直接将灰太爷举了起来。 我面色一变,迈步要往前去。 毕竟灰太爷是个耗子,我怕这先生将它捏死了。 可没想到灰太爷一口咬将下去,脑袋一甩,那先生的手指头就少了一根! 少了指头,人握力就少了大半,灰太爷直接窜出他的手掌,两位灰太奶同样蹿下他身体,朝着我这边冲来。 灰太爷口中还叼着一截手指头,血淋淋的,煞是吓人! 沈髻踏前一步,一鞭子挥出,那先生被击中了脖子。 惨叫声戛然而止,他重重倒地。 一转眼,灰太爷太奶到了我脚下。 灰太爷放下指头,咔的一下将其咬断,还正好分成了两块。 那两位灰太奶毫不客气地啃食了起来。 我刚举起来大拇指,想夸奖一下它们,结果我手指头一寒,赶紧握着成了拳头,藏在了身后。 灰太爷冲着我吱吱叫着,像是在邀功。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用手背擦了擦汗,道:“灰太爷猛,等有机会,可得好好给您补一补身体。” 这时,沈髻却一拉长鞭。 鞭子缠着那先生的脖子,直接将他拉到了我们身前。 地上多了一片血痕,他头脸上的伤口,弄得整张脸染血,遮住下半张脸的布都掉了,那副凄惨的模样,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我皱了皱眉,喃喃道:“就一张普通人的面相,还怕被我看见了,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破相了,命也破了,以后机缘大受影响,不会再有什么好下场。”沈髻摇了摇头道。 “把他弄醒。”沈髻这句话明显是在吩咐我。 我取出来了一根透骨钉,直接在那先生的人中上来了一下。 他一声惨叫,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瞧见我和沈髻,尤其是又看到在吃他手指的灰太奶们,他吓得面无人色,惨叫都戛然而止。 “兄弟,挺有缘的,是不?”我笑眯眯的说道。 他身体颤栗至极,眼中只剩下恐惧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别杀我……”他哆嗦的开口。 我身体一僵。 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我还以为,疑龙道场的人,来势汹汹的,怎么的也得是硬骨头,可没想到,他直接就萎了? “疑龙道场内,如今是什么情况。”沈髻直接问道。 英雄无用武之地,让我有些不忿,不过我盯着他的脸,防备他说谎。 那先生额头上冒了汗,低声开口道:“右边,是捉龙一脉,以谷七杰观主为首,左边,是理气一脉,当年是唐七旬观主为首。”新笔趣阁 “当年谷观主前往地相庐铩羽而归,本来想说服唐七旬观主,一同前往,结果被唐七旬观主咒骂忘恩负义,两人大打出手……再之后,来了一位高人,将所有人封入山中……生生封死……” “我们只是一些小喽啰,本来是秉承着谷观主遗志,想要拿到地相庐的东西,换来疑龙传承……别杀我,杀我,平白添孽债,染了因果报应不说,脏了你们的手……” 他转而跪在了地上,冲着我和沈髻砰砰砰的磕头。 第259章 山内悬梯,九死一生 > “谷七杰,唐七旬?”我面色格外疑惑了。 一个疑龙道场,两个观主? 我师父没提唐七旬,朱圹和许昌生同样没说过…… 这人,又是谁? ”忘恩负义的人,夺取恩人传承不成,有什么资格说铩羽而归?我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微眯着眼睛,冷声说道。 那先生身体僵住,满脸苦味。 沈髻示意我先不要多言,她又问那先生,疑龙道场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在外,否则的话,地相庐不会一直如临大敌,其余人呢? 还有,他们平时应该会去见谷七杰和唐七旬,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果然,沈髻的问题更符合我们现在的需求。 那先生迟疑了半晌,才低声道:“其余人,去了一处墓葬,我作为留守之人,负责一直盯着地相庐的动静,我们最警惕的人,其实还没出现……” “你们来的很怪异突然,毫无预兆……我认为可能是进入地相庐的契机,可没想到……” 我脚边的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吓得那先生打了个寒噤。 我心想,感情我真被当成了软柿子? 当然,我和沈髻都没打断他的话。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算是栽了,恐怕命数如此,拿不到地相庐的东西,疑龙经也学不了多少,东西全部交代给你们,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也不想再折腾了。” “我们平时无法见到谷观主,只有每月的十五,谷观主可以走下台阶,我们会在雕像下面见他,禀报行动,听从他安排。” 沈髻点了点头。 我摸出来手机看了眼时间,日历却刚好指在十四,可等到天黑,就是十五了。 疑龙道场在山体内,阴气如此厚重,恐怕早就没了天亮天黑的区别。 “信息有用,但不多。”沈髻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她说的没错。 这先生最多就是给了我们一点点信息差,知道了疑龙道场还有个观主,以及谷七杰每月十五才能活动而已。 “滚吧。”沈髻又看向了那先生。 那人如获大赦,起身就要跑。 我眉头却一皱,想到了一件事,喊了句慢着。 那先生诚惶诚恐地看向我。 “管仙桃是谁?管仙桃阴阳术又是什么?”我将木棍抬起,在地上碰了碰。 一时间,他眼中却充满了愕然不解。 “管仙桃阴阳术……就是十观相术,五绝地书……你是传人啊……你不知道?” 他显然强忍着诧异,压低了声音回答。 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差不多从他的话音中,我能分析出来了,管仙桃绝对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那我师父李遁空,肯定就是管仙桃的传人了。 只是,我现在只会十观相术,五绝地书还得等我相术达成。 因此,我不再多问,挥了挥手道:“走吧。”??? 那先生低下头,匆匆朝着雕像的出口走去,转眼,就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沈髻看我的眼神,犹有一些怪异。 不过,她并没有多言。 “走?”我试探的开口,视线落向了右边那个门洞。 靠着门洞那段话印入眼睑,我喃喃的念了出来。 “山环水抱必有气,觅龙察砂取生穴……”> 沈髻点了点头,没有立即迈步,而是告诉我,她初步判断,这疑龙道场的捉龙和理气一脉,应该是前者擅长龙脉之内,分金定穴,后者,可以寻山问脉,观大局以寻变化。 我身体僵了僵,苦笑的说了句:“没听太明白。” 沈髻又皱了皱眉,才道:“那你跟紧我,这捉龙一脉既然能分金定穴,肯定对陷阱机关研究的很深,这道场修建在山中,就像是陵墓,绝对危险重重。” 这解释才通俗明白,我点点头,说我肯定紧跟着她,寸步不离。 迟疑片刻,我盯着木棍上的布条,将它快速的缠了起来,又将木棍绑在背上。 “你干什么?”沈髻奇怪的问我。 我笑了笑,道:“拿着它,等于自报家门,有时候需要,有时候不需要,您就瞧好了吧。” 沈髻不再开口,朝着右边门洞走了过去。 我紧随其后。 两人过了门洞,入目的,就是之前瞧见的台阶。 台阶是笔直向上的,极为陡峭,我目测了一下,倾斜程度最多只有六七十度…… 对于台阶来说,都快和直角差不多了! “这么陡的台阶,也不考虑考虑老幼上不上得去……”我嘀咕了一句。 “会有老幼病残,进入此地吗?”沈髻蹙眉说道。 “……” 我脸皮抽搐,都想和沈髻抱一抱拳了。 她踏上了台阶,我不能跟的太紧,台阶的间距太小,我都会贴在她身上。 稍微落后了三个台阶,这台阶的陡峭程度,让我的头,只能齐平在沈髻的腰间。 最开始,周围的空间还好,能够两三个人并行都无碍。 可我刚想说和沈髻一起并肩走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却顿时变得狭小了很多,我们脚下的台阶也变得窄小起来,就连上方的洞壁都变得很矮。 稍微高一些的人,都会碰到上边儿的洞壁! 台阶不足半米宽,只能让一个人走过。 更让人心头发寒的是,两侧居然是空洞的…… 若是失足踩空,就会坠入其中…… “见鬼……这是什么山?”我没忍住身上的鸡皮疙瘩,低声骂了句。 沈髻没回答我,继续往上走去。 我跟着她一直往上,饶是我胆量不小,可这种走“单杠”的感觉,还是让我腿隐隐发抖,有种失重的感觉。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这过程中,我不敢拿手机分心。 终于,沈髻停顿下来了。 上方的台阶稍微变宽了一些,左右两侧,又成了实心的。 不过,我还是没敢踩上去,就这那半米的宽度,我挤着到了沈髻身旁。 入目的,是一个椭圆形的石室。 这石室空空荡荡,但墙上却有九道门,每一道门都严丝合缝的关闭着。 在石室中央有一个竖碑,其上刻着几个大字。 “九死一生。” 沈髻眉头皱得很紧,摇了摇头,不解道:“九死一生……” “这里明明被封之前,应该是疑龙道场的山门,为何做出这么诡异的布局,难道,就连山门内的弟子,都要防备?” 话语间,她走入了石室。 我跟了进去,沈髻稍微错开一步,和我保持了距离。 我僵了僵,没开口,目光四扫那些门。 “他们肯定修建这道场的时候,就在谋划什么,不然的话,自家山门,为何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我沙哑地低声喃喃。 第260章 九星伏位 > 沈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心术和谋划是其一,或许他们当初得到传承,就有想过恩将仇报,对地相庐下手。又或许他们要对其他人下手,总归要藏匿自身。”沈髻低声道。 “其二,这捉龙一说,多是分金定穴,和墓葬机关打交道,一要胆量心性,二要阴术过关,刚才那直梯,更多是考量胆量,这几道门,应该就是阴术了。” 沈髻这一番话说完,我都拍了一把大腿! “有道理!”我立刻表示赞同。 沈髻瞥了我一眼,眉头微蹙着拿出杨公盘,低头看指针。 她低喃道:“九为数之极,八卦分先后,以九列门,奇怪……” 我不敢打断沈髻的分析和思绪,毕竟这会儿我只能靠她。 过了许久,沈髻抬起头,喃喃道:“八卦分八列,可以九星排列次序八次,可此地有九门,难道,入口要以九星伏位推断?” 她迈步靠近那些门,又开始近距离的分析起来。 我站在原地看了沈髻许久,看的我眼睛都发涩了。 但凡我稍微懂一点儿风水,可能都不会那么百无聊赖。 对于沈髻来说,她可能脑袋里面对这里的布局都推演了一万遍。 可对我来说,沈髻就是从身前的门,挪到了下一个门的区别。 我着实不想看了,走到了那石碑跟前,用脚提了提。 又从身上摸出来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了一口。 最后我干脆坐在了石碑上头,稍事歇息。 这期间,我看了十几遍手机,沈髻至少花了两小时左右了,才到第三道门前。 时间是十四日的下午一点,距离到十五号,还有十一个小时左右。 这地方,不受天黑天亮的约束,我觉得,很有可能,那谷七杰到了月中十五就能出来,这其实对我们来说很不利。 现在这时间,他可能还藏在某个地方,无法动弹…… 若是我们尽快找到他,说不定我可以用透骨钉,直接将他钉个无法动弹,只能被我们问话。 如果能斩了谷七杰的脑袋,说不定,会让我师父高兴高兴?新笔趣阁 可这终究是我的想法而已。 看沈髻这速度,不到天黑,很难有个结果了。 不知道为什么,腰侧有些暖意。 我顺手一摸,便从兜里头取出来了一个透明玉瓶。 玉瓶之中,那只金鱼似是在摆动尾巴,轻微的游动着。 顿时,我心跳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活尸……,依靠的是没有咽下去那一口生气,驱动身体行动。 这条金鱼,至少我现在知道的效果,是寻找生气。 我们所处的地方,阴气森森,岂不是只有活尸所在的地方有生机! 那它如果能指出来个方向,就是正确的路? 一时间,我心头都激动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瓶,我将它举在了面前,喃喃道:“鱼爷威武,只要你给我指出来路,回头,我给你安排两个嫂子。” 那条金鱼尾巴轻微摆动了一下,脑袋又动了动。 最后它正对着那个方向,往前游动,不再改变方位了。 这石室之内难以分辨方向,我也不知道是东南西北哪一面,只是我盯着前方看着,一时间有些气闷。 因为那里是一面墙壁,在两道门相夹之间。 “鱼爷,你得指着门,不能和我搞什么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啊……”> 我用手指头弹了一下玉瓶。 那金鱼压根没理我,还是头对着前方游着。 这时我却回忆起来,之前尸丹也在墙里头,金鱼以最短的距离和最直观的方位给我找到…… “蒋红河,你为什么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沈髻话音透着几分恼怒。 她刚好站在金鱼所指着的那面墙右侧。 我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我也在找门,那地方后边儿,要么是那些疑龙道场的活尸,要么是生气非常重的地方。” 我指着那堵墙。 沈髻的眉头却紧皱成了疙瘩。 目光在那堵墙上看了好一会儿,她问我怎么那么确定。 我托起玉瓶,简单解释了几句。 沈髻思索了半晌,不再多言,又继续开始分析。 显然,这一次她花费的时间少了很多,摇了摇头道:“这两道门,都不是正路。” “这……”我刚开口,沈髻又道:“此物寻生气而去,就像是罗盘指针一样,指着的,是最近的距离,而这门后未必是一条直线,我们找到正门,进入之后,也能走到那个地方,在这山体之中,这里都是岩壁,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挖盗洞。” 沈髻这一番话,不无道理。 我将玉瓶收了起来,没有再动什么心计了,这风水之地,没有什么侥幸可言。 差不多下午四点的时候,沈髻已经分析了所有的门,她停在了金鱼所对那面墙壁相对的那道门前。 “按照九星排列次序,用九星伏位的方位来推演,此门在北斗的天枢位,为生气所在。”沈髻沉声说道。 我走至她身旁,心里头却有些打鼓。 本能的,我还是看了一眼后方那面墙。 即便门后可能绕弯子,可这距离,未免也太远了点儿…… “确定是这儿了?”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如果不是,恐怕我们就找不到正门。”沈髻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呃……” 我又看了一眼那石碑,其上写着九死一生。 “你现在还可以让那些……”我抬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又立即说了个别字。 沈髻抬手,就要推开门。 “我觉得……咱们再等等……”我立即抬起手,抓住了沈髻的手腕。 沈髻眉头微皱,手腕一震,我手就松开了。 “贪生怕死的人,最忌讳优柔寡断,你此前行事果断,这几日是怎么了?” 沈髻看我的眼神分外奇怪。 我张了张嘴,话却没说出来。 这要我怎么和她解释? 我也没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了啊,只是我没拿仙家探路而已…… 显然,刚才沈髻又有那个意思。 “后退两步,躲在我身后。”沈髻沉声又道。 我只能按照沈髻的话,挪到了她身后。 就在沈髻要抬手推门的瞬间。 忽而,一个低沉的话音从斜后方传来! “慢!” 我心头一惊。 谁?! 第261章 有玄桑在,此地无伤大雅 > 我和沈髻骤然回过头去。 却瞧见,我们刚才上来的入口,多了一个人! 我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都傻眼了。 本来我以为,我和沈髻没有注意到,被人跟踪了。 可没想到,入口处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肃然的男人。 他身穿着青色的道袍,腰间悬挂着一排木剑,半排青铜剑,以及一把拂尘。 “柳玄桑?!”我眼皮狂跳着。 沈髻皱了皱眉,几秒钟后,才说道:“跟这么久,不累吗?” “跟了师妹三年,未曾觉得辛苦。”柳玄桑往前踏步,到了石室之中。 他就像是无视了我一般,径直走到了沈髻的旁侧。 “本来我想还是在远处跟着,可师妹进了这道场,我只能靠近,师妹又进了这山内,我只能紧随其后了。”柳玄桑和沈髻低声解释。 说真的,我之前不太喜欢柳玄桑。 他带走沈髻的时候,太过不讲情面,在羌族的时候,又坏了我的事情。 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我就觉得,来得太及时了。 这时候,柳玄桑又告诉我们,他在下方,已然听见了沈髻和我的所有谈话,这地方既然九死一生,这道门即便是入口所在,也不能让沈髻冒险。 他抬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将沈髻挡在了身后。 这时,他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是平淡,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我感觉到了嘲讽……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冲着他笑了笑。 柳玄桑并没有理会我,回头再看着那门,毫不犹豫地推了下去! 门,开了。 只不过,门后边儿…… 居然没有路! 墙壁上面满是花纹,看起来,这墙怎么是木质的? “嗯?”柳玄桑语气低沉了不少。 沈髻同样皱眉凝视着墙上的木纹。 我微眯着眼睛看着,几秒钟后,额头冒了汗。 这哪儿是什么木墙,分明是棺材盖子…… 下一瞬,轻微的刺挠声传来。 就像是指甲在抓挠木头…… “后退!”我毫不犹豫的喊了出来。 刹那间,那棺材板子朝着前方狠狠倒下! 沈髻飞速后退,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鞭。 我拔出来了分尸刀! 那棺材板子落地的瞬间,大量的雾气升起,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柳玄桑严厉的咒法声,在石室内响彻! “东北安青石,东南安黄石,西南安白石,西北安黑石,穴中安黄石!” “咒曰:五星八地,神灵保佑,岁星居左,太白居右,荧惑在前,辰星立后,镇星守中,避除殃咎!妖异灾变,五星摄按,亡者安宁,生者福寿!急急如律令!” 我只见柳玄桑手臂不停的甩动,又听见噼啪的声音,像是石子击中了某种东西。 雾气散去的同时,我头皮略微发麻。 那道门内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材纤瘦,几乎摇摇欲坠的人。 这人双眼鼓起,满是血丝。 他头大面小,发如乱草,口角无肉,头脸更是削瘦! 十观相术中,肉为藏骨之精。 无肉则无生气……> 按道理来说,一个活人,不可能瘦成这样,一个死人,即便成了干尸,好歹也有干肉包住骨头…… 再看他的面相,我喃喃了四个字。 “食乞儿也。” 沈髻扭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心头微跳。 沈髻看出来了? 也对,沈髻是天元相术的传人,这天元相术,又是我高祖的传承,绝对不弱。 这活尸,是被饿的成了这副模样,最后不咽气。 才会消耗了身上所有的生气。 此时,它在原地站着,却没迈出门。 我可没有觉得,是它怕了我们,不想出来。 此时门上左右两侧,各有两块石头,门头中央,还有一块黄石! 这赫然是刚才柳玄桑用的符咒! 我隐隐有些眼熟,沈髻好像在八茅镇用过。 只不过,沈髻当时用的要简单许多。 我和沈髻的对话,只是那么一句,并没有耽误什么时间。 柳玄桑抬起手,他手中握着数把桃木剑。 手往前一送,桃木剑就刺向那活尸眉心! 那活尸并未坐以待毙,双手举起,直接抓住了桃木剑! 嗤嗤的黑气从活尸手中冒出,柳玄桑猛然抬腿,一脚踹中那活尸腹部。 他砰的一下,朝着墙内撞去!整个尸身,都撞入了棺材里头。 紧接着,柳玄桑沉声喝道:“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斩除,除去百殃!” “一斩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斩却诸魔鬼,永远离家乡!” ”二斩去地殃,地户降吉祥,男邪女归正,斩灭自消亡!” “三斩去鬼殃,百怪远潜藏,断却诸恶事,家眷自安康,吾奉玉皇律令赦!” 他咒法声极快! 这期间,他双手不停的在腰间摸过。 嗖嗖的声响中,黄色的桃木剑,黑色的桃木剑,外加青铜剑,全部射入了门内! 在等柳玄桑停下双手,门洞里头那棺材中的活尸,被那些剑死死的钉在了棺材板底部…… 只不过,它嘴巴却张开,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它嗓子都像是破的,尖锐之余,又带着一丝丝破音,听着就格外难受。 “骨头这么硬……这都不魂飞魄散,晦气。”我嘀咕了一句。 柳玄桑面色不变,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此地阴气太重,没有丝毫阳气,虽说道术正气可诛灭妖邪,但极阴地,或者一些特殊的地方,还是会受影响,此乃大长老之言,你不能出手帮忙,就不要多言了。” “我……” 还没等我说完话,柳玄桑就冲着沈髻抱拳,低声道:“师妹,看来这道门错了,你还需再选,有玄桑在,此地无伤大雅。” “……”我其实很想呕一声出来。 只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斗气的时候。 左右四扫了剩下的八道门。 八选一……看似几率大了点儿。 可已经错了一道,剩下八道门,沈髻还能分析出来一个正确的吗? 按道理来说,第一道门的概率性才是最大的,沈髻肯定自己有完全把握,才会说开门。 却没想到,里头放出来的是个饿死鬼的活尸。 这时,沈髻的眉心也紧皱起来,她脸色略有苍白,显然遭到了一些挫败。 我又转头,看着金鱼指着的墙壁。 鬼使神差的,我又看了一眼石碑,盯着其上那几个字。 “九死一生。” 第262章 洞 > “有没有可能,这个地方……”我正开口。 沈髻却哑着声音说道:“九星伏位,若非生,难道是死?” 她的视线,落至了我所看墙壁的右侧! 柳玄桑踏步往前,就要去开门! 我立即踏前一步,挡住了柳玄桑的方向。 “嗯?”柳玄桑对我的语气很冷淡。 “姑奶奶,你心急了。”我眼皮狂跳,低声说道。 沈髻面色变幻不定,又要说话。 这一次,我打断了她。 抬手指着石室中间那块石碑,语气稍微沉了一些:“九死一生,我刚想说的,就是会不会,九道门都是死?这一生,不在这些门中?” 沈髻瞳孔紧缩,眼中都是惊疑。 我再一次取出来透明玉瓶,里头的金鱼还是朝着那面墙壁的方向,奋力的游动。 我迈步走到了那面墙前头,舔了舔嘴角,又喃喃道:”疑龙道场的后半截已经在山里头,会不会,它还是故技重施,又弄个暗门什么的,前面的门只是误导?” 话语间,我抬手,敲击了一下墙体。 只不过,回应我的只是闷声。 实心的? 我脸色微变,顺着左右敲击。 至少我手前的范围,全部都是实心的…… 沈髻愈发沉默了。 “蒋红河,你的确有一些计谋,不过,师妹为我羌族先师,资质过人,她所言更为正确,小小的误差,并不会影响什么,有我在此地,就算每一道门都试验一遍,又有何妨?”柳玄桑的话音在石室内回荡。 他迈步上前,就要去开沈髻刚才指的门。 显然,沈髻是默认。 可就在这时,我裤腿抖动了一下。 瘸腿断尾的灰太爷钻了出来。 柳玄桑脚步明显一顿,他盯了一眼灰太爷。 灰太爷却吱吱一声,蹿向我面前的墙壁。 它就像是人一样,站立在墙前头,疯狂的嗅着。 一边嗅,它还一边吱吱乱叫。 我刚沉下去的心,又砰砰狂跳了起来。 只是,我还真听不懂它表达的意思…… 大致能明白,墙后头有东西…… 金鱼也这样表达了,可我们就是无法得门而入! 我正想喊它先回来,打算和沈髻再商议一下,即便柳玄桑手段强,我们也不能随便开门,天知道会不会有更强的凶尸,而且,时间不多了…… 可没想到,轻微的滋滋声传来。 灰太爷居然绕着墙上爬了一圈,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鼠尿太腥臊难闻,沈髻眉头皱成了疙瘩,我没忍住,捂住了鼻子。 灰太爷窜回了我脚下,咬着我的裤腿要往前挪动。 我眼皮狂跳,盯着墙上那一圈儿痕迹。 那是一个圆洞,距离墙根只有一指高。 没有迟疑,我迈步往前,抬腿,重重一脚踹了上去! 结果这一脚,我感觉直接踢在了铁板上,嗡的一声闷响,反震让我小腿都在颤动。 我勉强站稳,被我踢的那位置,却多了一道缝隙。 拔出来分尸刀,我直接用刀尖插入其中,往外一撬。 一个洞,便出现在了视线中! 灰太爷嗖的一下回到了我裤腿里头。 我呼吸急促起来,沙哑道:“九死一生,这就是那一生!” 沈髻和柳玄桑同时走到了洞前头。 两人都默不作声。 很显然,柳玄桑是在等沈髻的回答。 沈髻则是在思索分析。 我稍微镇定了一些,又迟疑的说了句:“怎么像是狗洞?” 沈髻和柳玄桑还没反应。> 我又摸出来了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八点钟整。 再过三个小时,就是子时,那会儿就算是下一天了。 如今这些事情,基本上让我肯定,谷七杰还在某个地方躺着呢,对他来说,每个月的十五才能活动。 否则的话,我们刚才这么大动静,他难道不动点儿手?至少将危险扼杀一下。 “姑奶奶,不能耽误时间了,如果这洞后边儿,没有谷七杰,我们就得出去,找另一个安全的时间,才能来探。”我沉声开口。 说着,我先走到了那洞前头,目测大小,我刚好能钻进去。 正当我弯腰,要进去探路的时候。 沈髻一把按住我肩头。 她将我往后一推,就要进去那洞中。 可没想到,柳玄桑却先她一步,弯腰钻了进去! “我在第二,你走最后,如果有危险,立刻出去。”沈髻说完,紧随着柳玄桑身后进了洞。 我眉头拧巴了一下。 沈髻对我这般,我是一直清楚的。 柳玄桑自然是为了沈髻。 这牛鼻子虽说性格不讨喜,说话难听了点儿,可人品没得说,胆子也够大。 我隐隐觉得,他能这样的缘由,不光是柳家那些老东西的嘱托。 沈髻很快就完全钻进了洞内,我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整个洞道极为狭小,让人觉得过于压抑,甚至忍不住去想,洞忽然坍塌了,那怎么办? 越想,心里头就越憋闷,甚至呼吸都困难起来。 前方的声响忽然大了许多,沈髻不见了…… 进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洞口! 我直接钻了出去! 沈髻和柳玄桑就站在我身旁。 入目的一切,让我心头狂跳,更是震撼无比。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殿! 从顶端能看出来,大殿本身,是依靠山体天然形成的溶洞。 四面墙壁经过打磨,已经变得光滑。 大殿两侧有大量的柜子,其中摆放着不知道多少古朴的物品。 有材质看似陈旧,但实质又精美的丝绸。 有青铜制成的乐器,大量造型复杂的铜器。 再往里,柜子上摆放的就是一摞摞的书! 最后方,是一处极为高大的太师椅,左右两侧,各有四把普通椅子。 每一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 他们全都身穿唐装,年纪大小不等,最年轻的,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岁。 最老的,坐在太师椅上。 他穿着的唐装,绣着金线,看上去就像是龙纹。 虽说皱巴巴的脸,尽显老态,但他短寸的头发,却修剪的清爽利落。 他手搭在腿上,握着一根铜钎,右手按在腰间,那里有一块罗盘。 铜钎和罗盘都像是浮着一层暗红色,像是血痂…… 太师椅后头,墙壁上还有一个浮雕的字,“运”。 我呼吸急促,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又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十来分。 之前我想的那些计划,一时间都推翻了。 这太师椅上的必定就是谷七杰,其它人,肯定是他手下!新笔趣阁 他们是摧毁地相庐的元凶。 更是当年地相庐之主李阴阳,用通窍分金尺救回来的人! 我本来想着,遇到他们,又要用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先弄清楚那处他们吃亏的大坟在哪儿,最后才道明“来意”!让谷七杰自裁! 我同样想了,谷七杰都这样了,恐怕不会听话,搞不好会有恶战。 可眼前,它们都还没醒! 这就是机会! “谷七杰留给我,其它的,砍了脑袋,回头送给罗十六,让他带着回地相庐!算是我给他的见面礼。”我沉声开口,径直朝着太师椅走去! 第263章 奇毒护尸 > 其它人都不重要,最好别醒过来,否则肯定有麻烦! 留下谷七杰一个问话,再取其头颅交给我师父!算是对他的孝敬! 沈髻往左,柳玄桑往右,我们三个算是分工完成。 眼见我们就要靠近那些椅子。 我脚下忽然踩到一块往下凹陷的砖头。 心头猛地一跳,我停下了步伐。 沈髻和柳玄桑几乎同时停下,两人的面色都极为警惕。 我盯着自己脚下,缓缓后退了一步。 那块砖的确凹陷下去了一厘米左右。 我慎重的左右四看。 因为沈髻说过,这地方危险重重,满是机关。 可除了那石室中的门之外,还没有遇到别的危险。 当然,如果没有金鱼,我们找不到正确的路,那里的麻烦足够让我们送命,或者被拖延到离开。 只是这不能排除,别的地方就没有了陷阱! 思绪间,我已经看完了四周,并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奇怪。”我低喃了一句。 沈髻则在抬头看着上方。 我裤腿儿一抖,灰太爷灰太奶三个,又钻了出来。 它们吱吱叫了一声,却朝着前方跑去。 “灰太爷,别过去,先回来!”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喊道。 瘸腿断尾的灰太爷顿了顿,身体支棱了起来,冲着我吱吱叫了两声。 我身上别的仙家,黄二太爷太奶,白仙娘娘,常太爷太奶都钻了出来,它们跃跃欲试,也要下去。 我更觉得怪异了。 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 这时,沈髻看向了前方,她脸色忽然巨变。 “让它们别过去!”沈髻惊声喊道。 这一下,我头皮都发麻了,低声喝道:“灰太爷,喊它们回来!” 灰太爷冲着前边儿吱吱叫着,声音短而急促。 我身上的其余仙家就没下来了。 只不过那两位灰太奶,压根没有听招呼,停在了两个地砖的缝隙之间。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地缝中,居然长出来了一个细小的白色菌子。 纤细的枝干,白色的菌盖,极为精致。 其中一个灰太奶,脑袋往前一探,便将那菌子咬断,它快速吞咽了下去。 另一个没吃到的,吱吱叫了两声,隐隐显得愤怒。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就这玩意儿,吸引了它们? 忽而,呼啸的破空声传来,居然是沈髻甩出了长鞭! 鞭子瞬间缠中了那个愤怒的灰太奶,将其拉了回来! 地面,又冒出来了另一个菌子…… 不,不止那一个,几乎地缝中,都在不停的冒出白色菌子。 “走!” 沈髻话音居然在颤抖。 柳玄桑诧异无比,我更觉得愕然。> 沈髻怕这东西? 她鞭子一甩,那灰太奶落在了我身上,灰太爷匆匆回到我裤腿处,冲着远处吱吱叫着。 只不过,那个灰太奶却一动不动…… 我瞧见她脑袋歪了下去,似是要吃另外一个菌子。 可她动了一半,就没动弹了。 在它灰白色的后背上,冒出来了一个白色的菌菇……和周围地缝的那些,一模一样…… “操……”我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字,顿时觉得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 “走慢一步,就走不了了,赶紧回去!”沈髻已然要钻回刚才那个洞。 我转头,快速朝着她走去。 沈髻先钻进去,柳玄桑就在她旁边儿,可他没动,只是瞥了我一眼,眼中有催促之色。 我瞟了一眼后边儿,那些菌子正在地缝中快速蔓延,要不了几分钟,就得到我们这里了。 甚至我注意到,地板中间也在开始蔓延出来菌子。 没有和柳玄桑矫情,我直接下了洞口。 柳玄桑在我之后下来,前边儿的沈髻速度很快,我必须保持快速才能跟上。 出来的时间,起码节约了两倍。 回到之前的石室里头,沈髻径直朝着我们上来的直梯走去。 下去的路,更考验人的胆量。 两侧的空隙,深不见底。 梯步又太陡峭,下边儿近乎是直的。 一脚踩空,连个抓手的地方都没有! 我不恐高的人,都弄得有些恐高了…… 也还好,沈髻在前边儿走着,让人心态平稳一点。 一直当我们回到进来的那半截山体内大殿中,沈髻才停下来,她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盯着那躬身的雕像,眼神一直是惊疑不定。 我站在沈髻身旁,柳玄桑随后下来了。 瘸腿断尾的灰太爷,和仅存的灰太奶从我裤腿中钻出来,它们冲着那梯子,吱吱吱的叫着,隐约都有了回音…… “那什么东西……怎么仙家都忍不住想去吃,一口就躺了板子……”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并没有觉得沈髻小题大做,那东西太邪门,我们是得下来。 “不是东西,是毒,一种名为尸头菇的剧毒。”沈髻喃喃开口。 她视线还是紧盯着那雕像。 “尸头菇,我了解的不多,可据我知道的,它无处不生,就算在峭壁悬崖上,都可以留存,可想要它生长的更多,就需要大量的生气,只要是活物,触碰一下,就会中毒,从体内长出尸头菇……瞬间成为活尸。”沈髻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我之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雕像的模样,是中了尸头菇毒的特征,我当时便认为,此人可能和我髻娘村有关,可没想到,这地方,居然会有这种毒……” 她话音都变得警惕无比了。 我眼皮狂跳,却有种说不出的郁结感。 看似我们有惊无险的下来了,可却折损了一个灰仙太奶…… 这事儿,我要怎么和柳絮儿交代? “我们无法靠近谷七杰了,它们也不可能出来,那应该是防护之用,你踩到了触发的机关,让尸头菇蔓延开来。”沈髻又说道。 “我觉得未必……”我很勉强才让面色镇定下来,道:“那东西,如果不知道的,只会觉得人畜无害,甚至仙家那么警觉,都没认为有毒,若非你晓得,我搞不好都中招了,等会儿谷七杰它们醒来,应该有办法根除。”c0 摸出来手机,我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九点钟了…… 沈髻面色阴晴不定起来,显然是认同我说的话。 我其实有颇多疑问,就譬如这雕像的人和髻娘村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我们显然没这个时间。 扭头,我看向了另一道门。 那边是理气派,疑龙道场另一个观主唐七旬的所在之地…… “要么走……要么,我们上去那边试试?”我凝重的问沈髻。 第264章 回返 > 这个时间节点,我们走这一道门,极为冒险。 知道唐七旬和谷七杰的矛盾,至少我能确认,此人对地相庐没有恶念。 可他未必对我们没有敌意。 这道门后的布局,肯定和捉龙一脉的不同! 只有两小时不到,我们进去了,绝对无法过子时前出来。 如果直接离开疑龙道场,那就无法得知通窍分金尺的下落,就算是我们等过了十五再进去,也没办法破解那尸头菇的毒,依旧无法碰到谷七杰等人。 甚至……谷七杰他们会有所准备,里头的危险会更多! 等沈髻回答期间,我额头上一直在冒汗。 沈髻一时没开口,氛围就变得很凝滞。 足足过了一两分钟,她终于说道:“不能离开,否则,就要另寻他法了。” “如果,那上面同样有尸头菇的毒呢?我之前听到你们的谈话,距离明日,只有不到两小时了,届时上方是危险,下方是堵截,师妹,你不能去冒险,我可以和蒋红河一起上去。”柳玄桑的话,很不合时宜的响起,内容更让我无法反驳。 沈髻对于羌族的重要程度,我在那边的时候就了解了…… 更何况,柳玄桑还愿意跟着我去拼命…… 显然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让沈髻不反对…… “不行。”沈髻直接摇了摇头。 柳玄桑却踏步,挡在了那道门洞的入口处。 “柳玄桑,你不要逼我,也不要坏事。”沈髻的语气变重。 我却瞧见,沈髻脸上的气色变得火红! 不,不只是气色火红,甚至其肤明亮泛光,像是溢出来了一层油。 肤同为肉,肉之油光,为精气之外泄! 她脖子处,又升起来了青气。 青气为死! 火红为灾,外泄精气为凶,青气为死! “我们出去,再想办法。”我沙哑开口。 柳玄桑看我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沈髻眉心都郁结成了个疙瘩。 “蒋红河,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语气中有了斥责。 我强笑了一下,说我不是怕,而是现在时间不够,的确不好去赌,还有,她现在面相不太正常。 正当我想解释两句,沈髻却在腰间一摸,拿出块镜子。 下一刹,沈髻的脸色都僵硬凝滞。 很显然,沈髻是个阴阳先生,这已经不需要我解释了。 “有人在靠近。”柳玄桑忽然低声道。 沈髻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这时,灰太爷,太奶两个窜回了我身上。 我和柳玄桑跟上她,出了那道暗门,柳玄桑顺手将其关上。 我们又往外走去。 演武场内空无一人,柳玄桑微眯着眼睛,又低喃道:“距离不远了,先出去。” 我们从正门出了疑龙道场。 左右两侧都是近山脚的地方,草木植被繁茂。 我们车就在近处,沈髻和柳玄桑都朝着车走去。 我喊了句等等。 瞄了一眼疑龙道场左侧,我低声说道:“去那边藏着,看看谁来了?” 沈髻和我对视一眼,点点头。 柳玄桑眼中略有不适,却没多言。 不过,沈髻却冲着车做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我顿时明白了,姜萌还在车上,沈髻怕她危险。 下一刻,车发动了油门,从另一个方向,绕着山脚朝着远处开去。 我们三人则走至疑龙道场院子的左侧,藏匿在了靠近山脚的灌木丛中。 由于是山坡,顺着灌木丛往上爬了一点,差不多到了一个能瞧见道场内的高度,我停了下来。> 沈髻和柳玄桑则在我身边,两人屏息之下,几乎没有任何响动…… 这就让我很羡慕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过了许久,我才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远处,一群人朝着疑龙道场走来。 月光清冷,将他们的影子拉扯着老长。 那行人靠近到了道场门前,我粗略一数,这一行居然有二十人。 他们大多数都三四十岁,穿着唐装,面容看上去都很深邃,算计很深。 我心头猛地一跳。 这行人,难道是刚才那先生口中所说,去了另一处墓葬的疑龙道场其余先生? 他们居然回来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 他们推门而入,进了院子,有人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又有人在说不对劲,陆炜不在,道场内脚步杂乱,显然来了外人。 我心头猛然一跳。 陆炜,应该就是刚才那先生了。 这些人果真聪明敏锐。 我余光瞥了一眼沈髻,沈髻的眼神同样警惕无比,柳玄桑眉心有几道横纹,就像是刀刻了一样。 有人摸出来了手机在打电话。 又有人匆匆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进入大殿那个先生,又出现在大殿门前招手,沉声道:“内殿有血迹,还很新鲜,出了问题!留一个人在院内盯着,其余人跟我进去,谷观主要出来了。” 我心跳的很快,还好我们没走。 否则就不会知道,这行人回来了。 这些人去的墓葬,是什么地方? 是去盗墓了?还是有关于通窍分金尺的墓葬? 之前我没问那个先生,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陆炜,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小喽啰,而且我都要找到谷七杰了,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还怕他坑我。 现在,这群人,却成了我另辟蹊径的机会…… 一转眼,所有人都进了大殿。 我们这角度,即看不见里头,更听不见话音了。 留在院内那先生,约莫五十多岁,身材矮小,面容更是警觉。 “能抓到他吗?”我扭头看着沈髻,声音很低。 沈髻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 “难。” 我抿了抿嘴,眉头拧巴起来。 难是难,我自己也清楚。 毕竟大殿里头,就是十九个人。 这人肯定不怎么好对付,至少比那个陆炜要厉害。 不能悄无声息拿下他,就会把里头的人引出来。 我又看向了柳玄桑。 可没想到,柳玄桑直接扭过头。 一时间,我不甘心。 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而且这可能是目前的最后一个机会…… 很快,他们就可能发现里头更多的变故,或者从谷七杰口中知道一些东西。 当然,谷七杰没醒,可能不晓得是我们。 那陆炜跑了,他们更没有信息。 但他们肯定会无比警惕…… 就在这时,黄二太爷太奶,从我肩头爬了出来。 它们圆溜溜的眼睛冲着我看了看,又扭动着腰身钻出了灌木丛,很快,便从疑龙道场连接着山体的瓦片钻到了院墙边缘。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迸出来了,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第265章 北条干龙,贺兰山段 > 黄仙是可以控人的,不会发出多大的动静。 可这也很危险,一旦被发现,恐怕就凶多吉少…… 它们爬上院墙后,哧溜一下,从墙顶这头,蹿到了另一头! 院子里头那先生还没有丝毫反应。 他背负着双手,看着大殿的方向,眉头还一直紧蹙。 这期间,黄仙已经到了疑龙道场的院门处,那地方瓦片错落更多,更为隐蔽。 那只毛色发白的黄二太奶,顺着墙蹿到了地面。 就在这时,那先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稍微侧脸,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警觉! 刹那,轻微的咔咔声响起。 当然,是因为我距离太远,听到的声音很弱,院内,恐怕就很清脆了! 那先生猛然回头,目光盯着的是院子门头。 秃毛的黄二太爷,站在院头上,直勾勾地盯着那先生。 正因此,那先生没有注意到白毛的黄二太奶。 它毫无阻碍的来到了那先生的脚下。 正当那先生要从腰间摸出某件东西的时候,一团黄色的雾气从下方萦绕而上,将他整个人笼罩。 说真的,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几秒钟后,那先生略有僵硬地回头站好。 黄二太奶窜上了他后背,藏匿了起来。 从我这角度,瞧见大殿门处出来了个人,警觉地问:“有问题吗?刚才有声音?” 那先生摇了摇头…… 出来的人迅速又回去了。 再接着,那先生机械的朝着院外走去,黄二太爷太奶蹿上他肩头,朝着我们过来。 柳玄桑蹙眉,沈髻眼中多出一抹喜色。 我低声道:“从这一头绕路,喊姜萌来接我们,我们先往外走。” 沈髻立即点点头,我们钻出灌木丛,和黄二太爷太奶会和,它们依旧控制着那先生,一行人快步朝着远处走去。 期间,沈髻联系了姜萌。 我们又走了五六分钟,到了路边,很快便瞧见了一辆车开过来。 车停靠在我们身旁,沈髻立即拉开了车门。 黄二太爷太奶,先控制着那先生去了车最后边儿一排,我随后上去,柳玄桑跟着我旁边儿,沈髻则坐在副驾驶。 姜萌问我们去哪儿? 我思索了一下,说先离开红原县,为了安全起见,也不去地相庐。 姜萌立即驱车,往城外行驶而去。 离开红原,是我怕被疑龙道场的人找到。 还剩下十九个先生,虽说都是谷七杰的小辈,可谷七杰毕竟是我师爷那一代的人,被留下的陆炜是弱没错,但这些人绝不会太弱,否则地相庐不会被逼成那副模样。 不去地相庐,也是因为这最近的事情都有迹可循,万一他们去包抄唐镇,我们也就无路可走了,除非一直留在那旧街。 总归,小心无大错。 将木棍从身上解下来,我心头腹诽,恐怕师父是老了,对待这一群人,去和他们说让谷七杰自裁,恐怕我会被他们把皮都扒了。> 思绪间,我将那先生五花大绑,又用布条塞住了嘴巴,袋子笼罩了脑袋,一掌刀击中其脖颈,让他昏迷过去了,才让黄二太爷太奶回到我身上。 稍微松了口气,我这才坐着休息。 姜萌这一脚油门,直接开出去了两三百公里。 我们没走高速,在途径一座大山脚下的时候,刚好有一片空地,便将车开了进去。 姜萌需要休息,那先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不过他没有挣扎,只是那么垂着头。 车完全停稳以后,我扯掉了那先生的头套,没有拉掉他眼睛上的布条,我拔掉他嘴里的布团。 他嗬嗬的咳嗽了几声,显得有些痛苦。 “你们是谁?”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不用管我们是谁,就问你几个问题。”我微眯着眼睛说道。 期间,柳玄桑下了车,姜萌和沈髻则回头看着我。 那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道:“悄无声息的抓了我,用的是林乌那边的黄仙,你是哪路出马仙?疑龙道场隐世多年,从未得罪过你们北边的人……” 我心头突地一跳。 他居然知道林乌的出马仙? 还有,他可真恬不知耻。 疑龙道场隐世多年? 那真的是隐世吗?分明是恩将仇报,又被另外的高人对付了,只剩下他们几个虾兵蟹将。 定了定神,我微眯着眼睛,沉声说道:“隐世?可我师尊怎么告诉我,你们并非隐世?” 顿时,那先生身体僵住。 “阁下的师尊,高姓大名?”他又哑声问道。 我笑了笑,说我师尊的名字,他倒是不配听,不过,我师尊身为林乌第一出马仙,对他们疑龙道场的事情,倒是知根知底,我奉劝他好好回答我的话,否则疑龙道场那些腌臜事儿,我不介意宣扬的风水界人人尽知。 那先生露出来的脸,变得苍白无比。 他问我到底想知道什么,他的确没有任何印象,到底哪儿得罪过林乌的出马仙…… 我没有再和他闲扯其它,直接就问了,多年之前,让疑龙道场险些覆灭的大坟,在什么地方? 我极为谨慎。 不能看他的眼睛,我就只能通过他的话音来分辨,他是否有说谎。 那先生沉默了几秒钟,才沙哑的问我,问这个东西做什么?他更没有听过,出马仙会对坟墓感兴趣…… 我皱眉,说他的问题有些多,如果他不愿意开口,我就只能让仙家问他话。 等问完了,他是痴傻还是愚钝,就和我无关了。 当然,我这也是在诈他。 若是他真不说,我恐怕就只能用上透骨钉了。 那先生一僵,语气终于有了不安,他让我不要冲动,他只是好奇,并不是不说。 我没接话,故意冷哼了一声。 他这才告诉我,那座坟,是一座极为凶厉的大坟,当年他们疑龙道场,折损了大部分师长在里头,才勉强有人逃了出来。 大坟在北条干龙的贺兰山中。 具体位置,他没去过,就没办法告诉我详细了。 我略有思索,他的话音倒是没什么问题,并未说谎。 我正想着,还要问点儿什么的时候,我身上的仙家,又全部窜了出来,它们和之前一样,在车里头乱窜,显得极为惶恐。 甚至这一次,灰太爷还咬着我的裤脚,像是催促我快跑一般…… 第266章 陵墓群 > “怎么回事?”沈髻疑惑开口。 我盯着那些仙家,尤其是奋力拉拽我的灰太爷。 上一次,它们还没这么仓皇…… 令他们害怕的人,或者东西,靠近了?! “喊他上车,我们走。”我沉声又道。 再盯着那先生瞅了一眼,虽然我的确有问题,但都不是关键的了。 “回去之后,告诉谷七杰,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以为当了活尸就高枕无忧,抬头三尺看看,那里是什么!”我低声训斥,同时抬起手,一掌刀击在了他脖颈处。 那先生一声闷哼,昏死了过去。 我解开他手上的绳索,打开车窗,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柳玄桑已然上了车,我催促姜萌快开车。 发动机一声嗡鸣,车立马就上了路,我又催促她快一些,再快一些! 甚至后排座都传来了推背感,仙家们总算安静了下来。 不过,它们全部爬到了后方的窗户那里,往外瞅着。 我和它们一样,趴着看了一眼,国道上连一辆车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 只是,我心头阴云密布。 更让我额头冒出一层汗珠的是,来人,不会是张立琮吧? 他老成那个样子,还能来追我? 这天南海北的,他居然还找得到我?! 一月之期早就过了太久太久,我并不认为,张立琮只能活那一个月。 他只是让我那个时间段回去而已。 可他也一定不会撑住太久…… 不然这油尽灯枯,就是个玩笑话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揣测,万一是别的什么人呢? “蒋先生,你的仇家,还是对你紧追不舍……”开车的姜萌,小声地搭了一句话。 我眼皮抽搐了一下,小声说:“旧的应该都在内阳,这新的,还不确定是哪个。” 柳玄桑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 以前,沈髻总对我做这个表情。 我是清楚,她认为我无能。 可如今,沈髻几乎不会那么认为了。 柳玄桑用这种眼神看我,就让我略有不爽。 尽管在疑龙道场内,他表现得很勇,那却是为了在沈髻面前展现自己,并没有帮我的半点念头。 因此,我不算承了他的情。 “柳道长,大家都是年轻人,你头仰得那么高,容易闪着脖子。”我皮笑肉不笑地和他对视。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点儿响动,又板板正正地坐着,直视前方。 沈髻的话音,打破了氛围的凝滞。 “北条干龙贺兰山,据我所知,其主脉在悬河以北,从过阴山而出,再到贺兰。” 我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唇角,道:“那姜萌改一下定位,我们直接杀过去!拿着尺子,回内阳,干掉马宝义,这疑龙道场人多欺我们人少不敢动,带上内阳的人,我再领上我师尊,到时候让谷七杰跪着,自己吃掉那尸头菇。” 这番话,我自己都觉得热腾腾的,身上有血在翻涌。 “嗯。”沈髻点点头。 姜萌轻声插了句话,说定位已经改好了,我们过去,如果交替开车,一天内赶到。 没等她再多说,我就喊她找个就近的位置停车,她该休息会儿了。> 赶路的时间,比姜萌预计的要长一些,毕竟是国道,没有高速好走。 我们开了三百多公里,花费了快半天时间,才上了高速。 等姜萌换我的时候,沈髻又和我聊了具体落脚的地方。 贺兰山整个山脉,有两百公里,想要找到那座大坟,没有准确的位置,还是太过困难。 我闻言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圆了,只能等沈髻分析。 沈髻的意思,则是我们先到宁地,还得找当地的人问路。 山脉附近的村民可能会知道一些线索,若是能找到个先生,就再好不过了。 我没有别的意见,说听沈髻的。 差不多次日的凌晨,我们总算到了宁地。 姜萌说,这是宁地的泾县,地图上有个叫做赤木口的地方,是贺兰山的中段,她认为这里去哪儿都近,不会太麻烦。 我点点头,觉得很合理。 再之后,我们先找了个酒店暂时落脚。 次日晌午,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吃罢了早饭,又上车,朝着赤木口赶去。 等到了附近的村子后,能瞧见连绵不断的山脉。 这里的山多为荒芜,只有一些矮小稀疏的植被,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 我本来想去打听消息,沈髻拦住了我,让姜萌去。 我悻悻然,心想着,这世道不公平,女的好看,打探消息,或者找人帮忙,什么都方便,男的就要落下一筹? 约莫半小时左右,姜萌回到了车上。 她打探到的消息,是我们这方向,往东北走二十里,有一片戈壁滩,那边有很多古时候的陵墓,只是很多年前,就已经残破不堪,近几十年又被盗墓贼挖掘了数次,而且现在已经被有关部门保护起来了,恐怕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眉头拧巴着,被挖了又挖的坟,肯定不是那座大坟。 能折损疑龙道场那么多人,又让地相庐之主大损离去,盗墓贼能挖穿? 我咳嗽了一声,说要不换个地方,再打探打探消息? 沈髻却摇头道:“不换地方,就在这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即说:“姑奶奶,被有关部门保护起来的,我们最多靠近看看,想进去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在这里……” 沈髻蹙眉,沉声告诉我,大坟肯定不在这里,可这里有大量的陵墓,代表风水极好,风水不是观一山,而是要纵观整条龙脉的走向。 此地贺兰山脉,是北条干龙的大龙脉,可以看到大局风水。 更关键的是,墓很少成群,用上陵,莫非君王,就是王宫贵胄! 陵墓多为小龙,群龙必定有首! 若是那龙首不在陵墓群中,就必定在大龙脉之内! 通过山向走势,我们就能找过去! 沈髻这番话,说得玄之又玄,我虽然听不懂,但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因此,我没再多提异议。 姜萌驱车,朝着东北方开去。 等我们到了地方后,四周已经全是戈壁滩。 时而有低矮的山丘耸起,时而又是一片荒芜的平地。 地面和山上,隔上一点儿距离,就有一蓬蓬满是倒刺的灌木。??? 再往前,全被铁丝网拦住,我们过不去了。 肉眼看去,那是一片连绵起伏在戈壁滩上的山丘,数量至少有几十…… 阳光照射下,其上更是疮痍满目,似是岁月留下的刀刻斧凿。 沈髻取出杨公盘,下了车,站在车头处,静静地眺望着那些山丘。 我本来想靠近去看看。 结果柳玄桑一把按住了我肩头,毫无语气的说道:“莫打扰先师观山。” 第267章 来人 > 我嘴角抽搐,很想说,你自己叫就是师妹,不想别人靠近,就成了先师? 现在和柳玄桑起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他对沈髻好像…… 有两个字,是的确不当讲了。 思绪至此,我笑眯眯的说了句:“人有三急,我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不行?” 柳玄桑松开了手,先我一步下车,挡在了沈髻身后。 我下来后,掸了掸肩膀的灰尘扭头冲着下风口的远处走去。 足足走了两三百米远,我才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了三急问题。 再往回走时,我试探的说了句:“白仙娘娘,下回牛鼻子再拍我,你盯着点儿。” 没想到胸前的衣服动了动,白仙探出来头,发出啾啾的叫声。 我挂上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再回到了车旁,我却发现沈髻不见了,只剩下柳玄桑和姜萌在那儿。 两人都眺望着远处的山丘群。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沈髻正在一处荒芜的山丘脚下,朝着山丘顶端疾驰。 “行吧……姑奶奶跑的更快点儿,不能让守这里的人发现,要不就麻烦了。” 一转眼,沈髻就到了山丘顶端。 阳光照射下,她整个人逆光,身型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只有其手中的杨公盘,时而闪过刺目铜光。 姜萌是恭敬的,柳玄桑却极为倾慕。 我多看了几眼,不由得想到了四个字:“英姿飒爽”。 一把将身后的木棍拿到手上,我打开了裹着的布条。 瞅着五绝地书那几个字,我心里头嘀咕,告诉自己别急,贪多嚼不烂……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沈髻下了山丘,快速回到我们车前。 “师妹,如何了?”柳玄桑沉声问道。 沈髻点了点头,柳玄桑一喜,抱拳正要说话。 沈髻却看向了我,凝重道:“或许,在此处能寻到那大坟,这一片陵墓,的确有所指向,如果不是,我们就要另觅他处。” 我抑制着加快的心跳,道:“全听姑奶奶的。” 柳玄桑脸色僵硬。 沈髻又看向柳玄桑,慎重道:“玄桑师兄,此地为平地弱龙,陵墓大多被破坏,生气影响之下,其为首的强龙会变得更凶,里头的坟更为棘手。” “有我在,无需担忧。”柳玄桑面色郑重,语气笃定。 沈髻点点头。 一行人回到车上,沈髻指路下,姜萌朝着来时的方向行驶而去。 等回到赤木口附近,我们绕着村外,靠近了我之前瞧见的连绵山脉。 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我瞧见一些矮山上,有类似于古城墙的建筑。 再往远一点儿,有两座高山,中间有一部分空隙。 沈髻说,那两座高山的其中一座就是强龙主干。 风水中说,莫道高山方有龙,却来平地失真踪,平地龙从高脉发,高起星峰低落穴。 龙行高山之处最强,又经过退、卸、剥、换,进入了平地,将杀气完全脱尽。 此时龙之生气变弱,完全隐藏起来,不易察觉。 这一段,就是陵墓群所在。 而那两座高山,则像是明月映照万倾水光之中,又像是鹤立鸡群,是阳极生阴的地貌。> 高山之中,肯定还有洼地,洼地就是龙穴! 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大坟,也有可能,我们找错了地儿。 沈髻这番话,说的更为玄奥。 我只听懂了最后的,高山之中,洼地就是龙穴,不管正确与否,都必定有一座坟! 不知不觉间,姜萌已经将车停在了一处矮山的脚下。 沈髻和她下了车,柳玄桑随后,我最后边儿下来。 一行人自矮山往上攀爬。 去觅坟要太久的时间,就不好将姜萌一直留在车上。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矮山山顶。 说是矮山,实际上所有的山都在一条山脉上。 此时我们距离那两座高峰还有一段距离。 姜萌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来了水和干粮分给我们。 我分出来一部分干粮放在地上,身上的仙家都钻出来进食。 可灰太爷和灰太奶却停在我脚边,没过去吃。 它们的毛发杂乱不少,没有之前光顺。 一时间,我心里头也堵得慌。 蹲下身,我捯饬了灰太爷两下,小声道:“灰太爷,这事儿,我有很大责任,回头再去疑龙道场,肯定好好给那位太奶收尸,你们再啃了谷七杰的脸,当是报仇。这人是铁饭是钢,咱们眼看要进山了,还得养精蓄锐。” “万一你们再饿出来个好歹,我更没法和絮儿交代了……” 其实,我顺口差点儿说出来,再给它安排两个太奶,可它们灵智不一般,和人差不多,我怕被另一个灰太奶咬了手指头。 总算,它们两个凑近到了干粮前头,开始进食。 我稍稍松口气,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 等都吃饱喝足了,大家又继续赶路。 两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一座高山脚下。 此山和另一座山相夹的地方,是一条山沟,下边儿又是一道湍急的河! 我问了沈髻一句,洼地,会不会是这条河? 沈髻皱眉,告诉我河流是阴龙,和山龙等同的存在,不会是洼地,阴龙自然有其结穴之处,而山龙的穴眼洼地,必定是在山上某个位置。 我不再多问了,免得耽误时间…… 瞅了瞅眼前这座山,又看了看对面那山。 我心里头打起来了鼓。 两山之间,没有桥梁,没有索道,如果这山上什么都没有,我们就得想办法过河,或者回去绕路,绕到对岸,恐怕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想归想,我知道,沈髻更是晓得,自不用多说。 顺着上山,我们一路往上攀爬。 按照沈髻的意思,直接在山上找,范围太大,等到了山顶,她可以用杨公盘定位,阳极生阴的洼地,一眼就可寻到! 这山太高了,比那些矮山丘高了数倍,小半天的时间,我们才到了山顶上。 此时天都接近了暮色。 沈髻拿出来杨公盘,开始观看指针,我正想居高临下,感受下一览众山小。 可我身上的仙家,却又窜了出来,不安地在周围爬动。 它们时不时抬头,瞅着东边儿。 那正是我们过来的方向! 我下意识往那边瞅了一眼,却瞧见远处的矮山上有个人,正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第268章 吾为地相堪舆第二十六代李阴阳 > 灰太爷又咬住了我的裤腿。 灰太奶咬着我鞋子,黄二太爷,太奶,发出咔咔叫声,柳仙窜上我手腕,用力缠紧,白仙娘娘也发出啾啾的声响。 我心头猛地一跳,看着那人的眼神,更为警惕。 只是我们距离太远,他就是小小一点,看不清楚模样,更不知道是男是女。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仙家们怕他! “姑奶奶,来人了,仙家都怕,恐怕有点儿麻烦。”我扭头看向沈髻。 沈髻没回答我,她此时正站在右侧山沟那一面,下方是河水,对面是另一座高山。 柳玄桑侧身挡住我,让我不要大声说话。 他看向我刚才看的方向,眉头微皱。 “不用太大惊小怪,一群畜生怕的人,我们为何要怕?” 我脸皮抽搐了下。 心想,如果来人是张立琮,柳玄桑还能说出那番话吗?! 我们不知道张立琮道术如何,他却已经达到了出马的水平,还是林乌地区的第一…… “柳道长,我觉得,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不要和他现在碰上。”我压低话音道。 这时,沈髻回过头,喊我们都过去。 我们三人快步走到了沈髻身旁。 沈髻示意我们往下看。 我强压下心头不适,低头看向下方。 陡峭的山体下,还有一个分叉出来的山峰,几乎和这大山完全贴在一起,中间只有一个几米宽的裂隙。 差不多到了山腰中部,就到了这次峰的根部。 “如果我推断不错,那里便有一处洼地。”沈髻沉声开口。 “我们下去!”我匆匆说道。 沈髻没接话,转身走至我刚才的位置,眺望远处矮山。 我跟过去后看了一眼,朝着我们过来那人速度很快,接近我们很多了…… “如果他是张立琮,麻烦就大了……”我话音都沙哑了许多。 沈髻若有所思。 “先下去,如果洼地中的坟,是疑龙道场所说大坟,进去之后,危险重重,他不一定敢下来。即便是他进来了,深入的速度不会比我们快。”沈髻顿了顿,再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和他对话,不要硬碰。” 我点点头,沈髻这安排才有道理,而并非柳玄桑那般,上来就是一个打字。 我们从靠着山沟那一方下去,这里几乎没有山路了,只能紧贴着山体,慢慢往下走。 好在我们身手都不错,并没有什么危险。 下山途中,我身上那些仙家还是不安分,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压力。 好不容易到了山腰处,这里稍微空旷平坦一些。 一座次峰,就如同破土的春笋一般,伫立在此地。 它和主峰相夹的地方,有一片较为阴暗的狭地。 碎乱的石头和沙土堆积其中,最里头在夕阳下泛着波光,显然有水潭。 洼地便是如此,必定有水。 沈髻直接走进了次峰和主峰之间的狭地。 我们跟着过去后,沈髻的速度都缓慢了许多。 走过那些碎乱的石头和沙土,沈髻还若有所思。 几步路后乱石没了,只剩下湿漉漉的地面,以及一个两三米的小水潭。 我们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阳光,水面没了波光,黑得让人心悸。 “有个洞。”姜萌的话音传来,她显得极为警惕。 我们顿时看向她所指着的位置。> 主峰和地面相夹的位置,果然有一个斜着往里的洞口……新笔趣阁 只不过,这明显不是墓道,其边缘坑坑洼洼,格外粗糙锐利,洞往下幽深无比,深不见底。 这是盗洞! “如果我们没找错地方,这就是疑龙道场那群人当年留下来的……如果错了,就是别人,盗了这里的墓穴。”沈髻的语气极为慎重。 “下去看看。”我呼吸略粗重,回头看了一眼我们下来的方向。 这点儿时间,不足以让那人追上来,只不过,耽误的越久,他靠近我们就更多了。 沈髻点点头,就要往里钻入。 柳玄桑却先一步挡住他,躬身钻入了盗洞中! 这一次,沈髻没在第二,她让姜萌跟着柳玄桑,我在第三,她断后。 我们自然没有意见,姜萌跟下去后,我也弯腰钻进了盗洞中。 这盗洞不大,洞壁之中的碎渣太多,刺的手臂生疼。 我一边往里爬,一边摸出来了个手电筒,往里照射。 光线驱散了一些黑暗,让我觉得没那么逼仄。 可这幽深的洞,却让人更压抑。 爬了许久之后,下方传来了落地声响,姜萌随后钻了出去,同样传来了落地声。 我爬到洞口处,往下一照。 这里是个四四方方的墓室,差不多有十几坪大小。 我钻出身体,双手一撑,整个人落地时往前一滚,便站了起来。 等我回头的时候,沈髻已经落地站稳。 我定了定神,耸了耸鼻子。 略有死寂的霉味儿入了鼻翼。 这墓室大致空荡,墙角的位置,剩下一些碎掉的瓷器,以及铜铁之物。 粗略能判断,东西都被打下盗洞的人带走了。 左边儿的墙上有个门洞,通往别处。 我嘀咕了一句,说现在还不能判断,是不是疑龙道场的人来过。 沈髻嗯了一声,四扫周围一眼,便走向了那门洞处。 柳玄桑还是快一步,跟在沈髻身后,我和姜萌只能落后两步。 过了门洞,我呼吸便是一凝…… 眼前,是一条窄长的墓道。 三米多的高度,倒是不压抑逼仄,可宽度却只有不到一米。 墓道的地面上,有很多已经干涸,结痂翘起来的血块…… 地上,还躺着很多尸身。 那些尸体的年头已经不短了,全部成了干尸! 手电筒照射过去,能瞧见他们身上穿着唐装。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先生?!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心跳的速度快了好几倍。 疑龙道场的人?! 沈髻却盯着地面,那里还有一样东西。 我瞧了一眼,愣了一下道:“木人?” 我下意识是想去捡起来,只不过,这地方太窄,挤不过去…… 木人旁边的地面,还刻着一行字。 “吾为地相堪舆第二十六代李阴阳,告诫此后来人,此地为大白高国之准帝陵,中有大凶之尸若干,吾险死还生,前入陵寝之疑龙传人,死伤大半。若妄入此地,如若进八曜黄泉,望来者止步!” 第269章 墓道群尸 > “李阴阳……”我心头激动狂跳。 既然是李阴阳的留字,那就可以确定! 我们没来错地方!而是运气极好的直接到了大坟之内! 那我们距离通窍分金尺,已经无限接近了! “李阴阳的留字……”沈髻语气却凝重许多,她就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样,低头思索。 柳玄桑看着墓道深处,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一时间,墓道内安静无比,姜萌也没说话。 我下意识的摸出来手机,冲着地面拍了一张照,将那木人和留字都拍了下来。 这显然打破了沈髻的思绪,她回头,疑惑看我。 我挤出来个笑容,说同为地相堪舆传人,罗十六这年纪,李阴阳至少是他师爷级别的了,我拍下来这些字,到时候多给点儿见面礼。 要是能把这个木人一起带走更好。 沈髻皱眉凝视着我,语气却重了几分,说这木人应该是墓道的镇物,墓道肯定有问题,李阴阳放下这镇物,才能刻字离开。 我面色一僵,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说我此前没听过镇物二字,但多想一下就清楚,应该和符,铜钱,透骨钉差不多,用来制衡阴气和尸鬼的手段。 再看那些横七竖八倒着躺着的尸体。 这样阴气森森的墓道里,这些死了的先生,居然没诈尸? 给鬼说,恐怕鬼都不信! “可惜了。”我嘀咕了一句,不再多言。 沈髻没回答我,再次扭头看着墓道内,似是在轻身提气。 柳玄桑忽而低声开口:“师妹,这样看来,至少我们处于当年这群人离开的“出口”,前方危险颇多,我先过去,你们随机应变。” 话音落罢的瞬间,柳玄桑一抬手。 他腰间的拂尘,笔直的射向了墓道对面! 不过这墓道太狭长,拂尘消失在了黑暗中,许久,却没有传来落地声…… 柳玄桑面色僵住。 沈髻同样凝视着墓道深处,摇了摇头低喃:“看来,不能一个个过去,要一起进。” 她立即嘱托我和姜萌,一定要小心谨慎,好好跟紧她和柳玄桑。 此时,柳玄桑没有再“勇”了,他只是缓步往前走去。 沈髻紧跟着柳玄桑身后,我在第三,姜萌则在最后。 墓道太冰冷了,就好像寒冬腊月一样,我身上一直起鸡皮疙瘩。 柳玄桑和沈髻,开始跨过前方的先生尸体。 等到我过去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第一具尸身。 那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先生,嘴巴长大,面目狰狞。 干瘪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中,好像临死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更诡异的是,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让我去他的怀中翻找一下。 那种感觉太强烈,我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要弯腰下去。 忽而,胸口传来了一阵刺痛,轻微的啾啾声传来。 我顿时清醒了不少。 而我一只手,已经探出去,要去拉开那干尸的胸口了。 三条柳仙尾巴缠着我小臂,它们冲着我不停的晃动着上半截蛇身,拼命的吐着蛇信子,就像是在唤醒我一样…… 我打了个寒噤,暗骂了一个操字…… 这时我才发现,我身边的姜萌也弯下腰,手差一寸就要碰到那尸体的胸口! 我猛然一探手,抓住了姜萌胳膊。> “醒醒。”我低声喊道! 姜萌身体一颤,本来清爽的脸上,却透着惶然和恐惧。 我再用力一拉,让姜萌站了起来。 盯着地上的尸体,我本来想踹他一脚,可又忍住了没碰到他,低声骂了句。 “老家伙,没想干好事。” 姜萌还在发抖,显然被吓到了。 我喊她走我前头,我能盯着点儿。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也心虚…… 刚才要不是白仙娘娘将我弄醒,我就先碰到尸体了。 那会发生什么? 这尸体,可不是一般的尸体,虽说我瞧不上疑龙道场这帮人,但这一批,是和李阴阳一个时期的,全都是阴阳先生…… 姜萌强忍着镇定,和我擦身而过,我瞟了一眼前方,才发现沈髻和柳玄桑停下来了,他们回头看我们,显然是在等。 等姜萌走到我前头,我才举起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往前走去。 一转眼,我们走过了三具尸身,可墓道却还是没到尽头。 视线远处,依旧是漆黑一片。 甚至……我没瞧见柳玄桑捡起来自己的拂尘…… 太过安静的环境,我甚至能听到姜萌的呼吸,前方柳玄桑的也能听到一些。 这条墓道,还得走多远? 偏偏就在这时,我身上的衣服,开始颤动。 白仙不安的在我胸前转来转去,灰仙在我裤腿里头乱窜,柳仙依旧在我手腕上,却冲着后方嘶嘶的吐着信子。 黄二太爷和太奶爬上我肩头,秃毛的黄二太爷小眼睛似是发红,另一个黄二太奶,它的毛全部都乍起来了,两个同样看着后方! “好像有问题……”我额头上泌出大量汗珠,低声喊了句。 姜萌骤然停下,前方的沈髻和柳玄桑也驻足。 我强忍着不安,先回过了头。 我本以为,是墓道里头的尸体怎么样了,或者是我们引动了什么机关。 可没想到,在我们进来的那一截墓道尾端,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材矮胖,圆圆鼓鼓的人。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在晦暗的环境中,显得异样阴暗。 人虽说胖,但他的脸却很小。 巴掌大的脸,尖尖的鼻子,嘴巴,小小的耳朵,以及那贼溜溜的双眼…… 活脱脱像是个成了精的大耗子。 我又打了个寒颤! 这人,不正是灰叔吗?! 他苟着头,小眼睛睁大,直溜溜的盯着我。 并且他的脸色很难看,我也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他心情不好,总之整张脸都是灰黑色的。 “蒋红河,你腿脚,很灵便。”灰叔忽然笑眯眯的说了句。 他声音没有压低,也没有刻意很大,就是正常的语调。 可尖细的话音在墓道之中回荡!弄得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可你腿脚再灵便,诡计再多端,也不能戏耍了观主,絮儿不在你身旁,你却带着四家仙,看来,你还骗了她身上的东西。”灰叔的语气开始变得幽冷。 “自己走出来,和我回林乌,或者,我先送你身旁那几人一程,再带你回去。” 他话音刚落,我就低声喊道:“跑!” 第270章 变数 > 沈髻和柳玄桑脸色阴晴不定! 很显然,柳玄桑是不想逃的。 下一刻,沈髻却瞳孔紧缩,低声道:“走!” 柳玄桑这才听话,陡然朝前方疾冲而去。 沈髻紧随其后,姜萌其次。 我下意识又往后瞥了一眼。 让我心头大骇的是,灰叔的裤腿里头,居然窜出来个尺长的白毛大耗子。 而灰叔往前迈了一步,一脚却刚好碰到了地上的木人。 他稍稍一用力,木人直接被踹飞撞到了墓道墙壁上,断裂成了两截! 我明显感觉到,墓道内的气息变了。 此前是寒冬腊月一样冰冷。 可现在却有一股风,从最深处吹拂出来。 风很冷,穿过人的身体,就好似在冬月被一盆冰水泼过全身。 我差一点儿就僵硬在原地,无法寸动了…… 用力一咬舌尖,陡然的清醒,让我疾步朝着沈髻他们追去。 安静的墓道,变得极为嘈杂。 不只是脚步声,甚至还有哀嚎…… 沈髻和柳玄桑身手极好,一旦前方有尸体,他们就直接越过,姜萌稍微弱一些,她斜着蹬在墙体上,倒也能平安通过。 我本身比他们稍微慢了一些。 等我追上去后,前方至少有三具尸体,直愣愣的立了起来! 这俨然是诈尸! 后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又回头一看,那只尺长的大耗子被一具干尸钉在墙上! 我甚至没瞧见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大耗子疯狂的挣扎,吱吱的尖叫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鲜血四溅,很多血液弄到了干尸的头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干尸依旧一动不动, 后方,灰叔快步接近。 干尸遮挡了大部分视线,我瞧不清灰叔此时的表情。 “蒋红河,你还在愣着干什么,过来!” 沈髻催促的话音从远处传来。 我再看正前方,几乎在视线尽头,墓道也到了尽头。 我前头约莫还有五具干尸,它们不但诈尸站了起来,身上还在溢出淡淡的雾气,肉眼可见,它们的脸上还有细密的绒毛,全都是血色…… “血煞……”我眼皮狂跳。 五个诈尸的血煞,即便并非活尸,我也不敢小觑。 因为这些尸体,死前都是阴阳先生。 紧握着木棍,我踏步往前,挥棍一抽。 啪的一声轻响,木棍打在了第一个血煞的头顶。 它脸上的绒毛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不见…… 我心头一喜,用木棍将它往墙上一打,便擦身而过! 刚走没两步,后边儿却传来轻微的喊话声,是在叫我名字。 我没有转身,只是侧头,余光一瞥。 刚才打墙上那血煞,又重新站在了墓道中间,脸正对着我这边,皮肤上的血色绒毛更为浓密,它身上弥漫的雾气,朝着我这边卷来…… 我喉结滚动,吞咽了口唾沫。> 脚下速度更快,我如法炮制的对付了后边儿的那些尸体,来到了墓道尽头。 这里宽阔了不少,姜萌还捂着胸脯,大口大口的喘气儿。 沈髻和柳玄桑都盯着墓道另外一头。 那些血煞弥漫出来的雾气,正在将整个墓道笼罩。 我瞅着那边的灰叔,他此时呆呆的立在第一个尸体跟前。 他并没有将那大耗子弄下来,反倒是拉起来那干尸的另一只手,朝着自己脖子上放去。 我打了个寒噤,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了…… 眼瞅着灰叔就要死在凶尸手中,可没想到,他袖子里头,居然又钻出来一个白毛耗子。 这个比之前的还要肥硕一点儿,它直接扑在了那干尸的脸上,就用力啃噬起来。 咔嚓咔嚓的声响,让我心头恶寒无比。 灰叔身体颤动两下,他俨然清醒过来。 只不过,大量的雾气又将他包裹,恍惚中,我好像瞧见了雾气中有几个人影,冲着灰叔伸出了手…… “晦气……”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招惹的人,的确不少。”柳玄桑又摇了摇头。 我扭头看柳玄桑,直接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非想得罪张立琮,还不是你们柳家无能,要是能治好我姑奶奶的伤,这会儿灰叔追上来了,我直接将给张立琮续命的药丢出去就好了。”新笔趣阁 柳玄桑顿时一愣。 沈髻轻吐了口气,道:“不要在这里争执,林乌第一出马仙张立琮,并非好人,见了红河,便对他下了毒,不是红河招惹他。” 柳玄桑稍稍低了低头,只是,他眉毛紧蹙在一起,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自不想和柳玄桑闹翻脸,他只要别一直用那种轻蔑的眼神和语气针对我就行。 左右四扫了一下我们所处的地方。 稍微宽阔的墓道后,又有一道门。 石门极为厚重,底部有一点点空隙,应该能推动。 只是,在门上有一道符…… 这符我依旧不认识,但和我师父那些完全不同。 “河魁斩尸符。”沈髻喃喃道。 “姑奶奶,你认识?”我下意识问道。 “地相堪舆的符,我见罗十六用过几次。”沈髻回答。 柳玄桑要探手去推门。 沈髻却说了个慢字,没等我们疑问,她就解释了,说李阴阳刻下来的木人,恐怕不只是针对墓道中的尸体。 当年,那些尸体恐怕没有诈尸,木人,极有可能是镇压这道门后的东西。 沈髻又让我们仔细看这符的变化。 我盯着看了几秒钟,心猛地一跳。 墙上贴着那张符,正在轻微的变得卷曲,从最中间开始变黑…… “门后边儿……有什么?”我额头上泌出了汗珠。 沈髻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凶尸。” 我:“……” 沈髻又道:“不知道确切是什么尸,可能晓得,这凶尸能追着李阴阳跑,罗十六为二十八代,李阴阳是二十六代……据我所知,就连罗十六的传承都不完善,李阴阳那一代再往上,才是完完整整的地相堪舆先生……” 顿了顿,沈髻继续说:“若无把握,我们可以先出去,再做商榷。” 她看向返回的墓道,眉头却紧皱了不少。 “没见到尸体,没见到通窍分金尺,这就走了,白来一趟?” 我果断摇头,沉声说:“退,也没那么好退开,灰叔给我身上的太爷太奶压力那么大,他身上的灰仙都快赶上小孩儿大小了,多半是灰仙出马的高手。咱们赶紧通过这道门,再封死了,让他跟不上来!” 话音一顿,我喊柳玄桑开门,我来镇尸! 柳玄桑眉头一皱,道:“你镇尸?蒋红河,你莫要胡闹。” 第271章 青尸生羽的方士 > 我微眯着眼睛,又看向了沈髻。 柳玄桑在这里,我不好开口提老道士。 关于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沈髻是知道的。 我不确定柳玄桑是否认识那符,可现在这情况,肯定得用了。 “留下一张符,换出来通窍分金尺,另外两张符,能对付两具凶尸,这里用掉一张,至少不要让我们腹背受敌。”我沙哑道。 柳玄桑的眉心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竖纹。 沈髻眉头皱得更紧。 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 “玄桑师兄,我来开门,若是里头的凶尸出来,你尽量定住,给红河时间。”沈髻沉声叮嘱柳玄桑。 “他并未胡闹,而是身上有足够镇压这里一切凶尸的符,只是数量不多,要节省使用。”语罢,沈髻稍微往前,靠近了门前。 柳玄桑看我的眼神,明显又变了变。 我没有多理会他,喊姜萌靠后一些。 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大约有三四米左右的空间。 墓道中的雾气并未弥漫过来,却隐约传来了惨叫和闷哼,其中还夹杂着吱吱声。 我身上那些仙家依旧不安,可要比之前好很多了…… 这期间,门上那道河魁斩尸符,已经完全卷曲,随时会落下! 等到符完全破掉,恐怕不用我们开门,后边的尸体都会出来了! 沈髻身体一沉,她双手挥出,紧贴在石门上,往里狠狠一推!??? 沉闷的声响传来,石门往里挪动。 等到石门完全开启。 入目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穿着土黄色长袍的人。 此人头戴方帽,留着两撇胡子,鼻梁高挺,鼻头却微微弯曲。 他胸腹微微起伏,身上的皮肤却是深青色。 并且,他腰间挂着几个葫芦。 一眼看上去,这就不是普通死人! 可他也不像是个先生…… 这穿着,有些像是电视里头的方士? 石门完全被推开,一面贴在了墙上。 河魁斩尸符还没有完全落下。 我额头上却全是豆大的汗珠。 活青尸,这种深青色,我从未见过…… 我觉得他的危险,恐不止于此。 青尸是难对付,可能追着李阴阳的青尸,绝对不会简单。 “蒋红河,镇他!”沈髻开口催促,我跨步往前,直接摸出来了一张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转眼到了那活青尸前头。 瞬间,石门上的河魁斩尸符落下。 活青尸身上,似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眼睛同时睁开! 让我脑袋一懵的是,他眼珠子并非青色,居然泛白! 突然间,他那张死人脸露出了一个笑容,两撇胡子都勾了起来。 这冷不丁的一笑,让我腿肚子都是一紧! 他那白眼珠子,更让我心颤,手都动不了了…… 我心想,完了,要坏菜。 胳膊却忽然往上一扬! 符,啪的一下贴在了那活青尸的头顶! 我的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推我的却并非沈髻,更不是柳玄桑和姜萌。 因为此时他们三个都神色恍惚。 刚才这尸体睁眼的一瞬间,我们四个全都中招了…… 黄二太爷,黄二太奶都爬在我腰间,分明是它们推了我胳膊一下! 我先抬手,推了推沈髻。 她晃了晃脑袋,更清醒了一些,却满头的冷汗,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活青尸。 我又推搡了柳玄桑和姜萌两下,他们都缓缓清醒过来。> “好邪门的眼神……”沈髻哑声说道。 柳玄桑和姜萌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姜萌只是不安,更靠近沈髻身后,柳玄桑却阴晴不定的盯着那尸体,眉心的竖纹更深。 我先走至了尸体近前,盯着尸体额头上的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四四方方的符文只有巴掌大小,却极为复杂,遮住了他小半张脸,只能瞧见一点点鹰钩鼻和嘴巴部分。 我的心跳总算平缓了一点儿。 沈髻却喃喃道:“方士,我只是在很久以前,从师尊的话中听过,几年前,在羌族的典籍中看过描述,早应该断绝传承的存在,没想到,这里会有一具活青尸。” “真是方士……”我喃喃道。 “你知道?”沈髻立即看向我。 “呃……电视里见过这装束。”我回答。 沈髻:“……” 她不再多言,稍微靠近了一些,只是看着尸体。 我同样仔细的盯着这方士的尸身。 柳玄桑从腰间拔出来了一把青铜剑,沉声说,是否要它魂飞魄散?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差不多我能明白柳玄桑在想什么。 刚才他也中招了,显然,他不想在沈髻面前那么丢人? 可他能让这活青尸魂飞魄散吗? “这尸体不一般,玄桑师兄,你莫要乱了心境。”沈髻低声劝说。 我不理会柳玄桑了。 因为,我发现了尸身的特殊之处。 他并非普通的青尸。 在他的皮肤上,隐隐约约有一些绒羽…… 最为完整的一片在脖子上,是白色的羽毛。 我立时就想到了仙人窟内的羽化尸…… 只不过,据我所知,那些尸体是从普通尸体,直接生了羽化的绒羽…… 这方士却是从青尸变过去的? 我看向沈髻,试探的说道:“白、黑、血、青、再之后,就是这种长毛?” 我指着那白色绒羽。 沈髻死死的盯着那一缕绒羽,喃喃道:“羽化登仙,的确可以直接酝酿,大风水之地,常年牛眠,若是带着一口二五精气,更容易羽化,可从凶尸羽化,我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怕罗十六都没见过……” “这方士,让我想到一个人,那人只是活青尸,同样极为可怕……” 我心里又咯噔一下。 本来想问沈髻那人是谁。 沈髻却重重吐了口浊气,她告诉我,不能耽误时间了。 我们要立刻找到那具用通窍分金尺镇压的尸体,尽量不再碰到这里的其余凶尸,否则的话,她觉得我只能再动用一张的符,是不够用的。 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无法再这里自如进出。 如果我们找不到,那就只能出去! 沈髻这话,斩钉截铁。 我一时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她扭头看向别处,我顺着她视线看了过去。 这同时,我瞧见柳玄桑关上了石门,并且用了数把铜剑,在石门边角处顶住。 同样,我也看清了眼前这地方的布局。 这是一个极为宽大的墓室。 只不过墓室中并没有棺材。 中央有一个黑漆漆的炉子,已经有很多年没点燃过。 周围有大量堆积起来的木箱。 左侧却有一口水井,井旁边摆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排排的瓷瓶。 “墓里头还能打水井……炉子干啥的,炼丹?”我疑惑的问了句,想朝着那炉子走去。 这时,我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墓室里头,没有门。 没有再下一个通道了。 这也就意味着,此地就是主墓室,可被通窍分金尺镇压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第272章 止步于此? > “姑奶奶,有些不太对劲。” 我确认自己将这墓室全部打量了一遍,都没有可能藏尸体的地方,难不成,用通窍分金尺镇压的凶尸,在炉子里头? 这也不对啊,李阴阳刻字还说了,这里有大凶之尸若干。 可我们就见了一个凶尸,便是那方士。 沈髻没回答我,朝着那口水井走了过去。 柳玄桑和姜萌跟上她。 我赶紧往前走,到了水井另一侧,绕开了柳玄桑。 他面无表情,只是看了我一眼。 “自我们接触疑龙一脉,能看出些许眉目,他们擅长挖坟掘墓,甚至道场都修的和陵墓一般,墓葬坟茔,又是阴宅,阴宅中藏宅,并不少见。”沈髻忽而开口道。 呃…… 我没有看四周了,而是顺着沈髻的视线,盯着井内。 吞咽了一口唾沫,我喃喃道:“难不成,下边儿还有路?可不对劲啊,里头,都是水……” 水面,有淡淡的波光。 我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这墓室的顶端,是一个弧形的穹顶,砖石缝隙中镶嵌了珠石。 微弱的白光,便是从那些石头中传出,这就是墓室中的光源。 “该不是夜明珠吧?值老钱了。”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又道:“老张叔说过,好的珠子,可以让尸体不腐烂,近代有个太后就含了那么一颗。” “我们只取尺,如果拿了别的东西,又和疑龙一行人,有什么区别?”沈髻一句话就让我偃旗息鼓。 她凝视着井底,低声又道:“墓中井往来是气口,若墓中有水,又是生气凝结,气口出生气,弥漫至墓穴外,而阴宅风水里,金井之下才为主坟,坟内葬尸,生气凝结之下,难以腐坏。” “若无意外,那尸就在这井中!”沈髻言之凿凿。 我呼吸变得急促许多。 紧接着,我身体又僵硬不少。 我说了我的困惑,一来是有水,该怎么下去,二来,这里没瞧见别的凶尸,那其余那些凶尸,岂不是都在井下? 沈髻点点头告诉我,十有八九是这样,不过当初李阴阳既然能镇了坟冢主尸出来,那井下别的尸体,他必定有所制衡,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就能用符换了尺子离开,如果井下有问题,就算我们不想无功而返,也只能放弃离开。 稍微停顿,她又道:“我先下去探路,如果有危险,我会拉动两下长鞭,拉我上来,如果没危险,我会拉动一下,你们下来。” 我心跳一下子更快了。 柳玄桑却断然摇头,说不行,探路也得他去。 沈髻抬头,凝视柳玄桑一眼,道:“玄桑师兄,让你跟着我们,并非是想要你探路冒险,你有你的作用,我有我的作用,这墓中凶尸被引动之前,要靠我的风水术,若是被引动了,你的道术才能保护我们,若是什么你都一马当先,等到该用你的时候,你就无力应对了。” 柳玄桑眉心竖纹更深,又道:“可让你冒险,并非我……” 沈髻二话不说,已经解开了腰间长鞭,将鞭头塞入了柳玄桑手中。 我本来想去接,心头却悻悻然,又将手顿住。 论综合实力,我并非柳玄桑对手,他拉着长鞭,安全系数更高。 柳玄桑不再多言,甚至没看我,紧紧握着鞭头,给了沈髻一个放心的眼神。 沈髻就要跳入井中。 我心头却猛然一顿。> 因为那一刹那,沈髻脸上有一层烟雾萦绕而过。 “姑奶奶,慢!”我立即出声喊道。 沈髻顿住身体,疑惑地看向我。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沈髻的脸,她似是明白什么,没再多言。 柳玄桑显然有些不喜,可他同样没说话。 半晌后,沈髻终于开口问我,她面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眉头依旧紧蹙,又过了几秒钟,才摇头说,刚才她脸上闪过一缕雾气,现在又没了。 沈髻面色稍微松弛一些,告诉我,既然没了,又没有面相变化,那就是没问题,墓中本就有危险,只要并非致命,都无碍。 就在沈髻作势要跃下的瞬间,她脸上又冒起一团雾气…… 这一次,我清晰将其捕捉,额头上顿时泌出大量的汗珠! “慢!”我又哑声喊道。 沈髻再一次顿住,她眉心开始紧蹙,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喜。 “你最近,不只是优柔寡断,于生死也畏惧了很多,若无坚韧的毅力,此行,恐怕就是你最后一次入墓,以后便不要再进阴宅了。” 沈髻这话,还带着斥责。 我眼皮狂跳,盯着她的脸,沙哑道:“不,姑奶奶,面相之说,你同为阴阳先生,应该更为警惕才对,四时旺相休囚,察人之已发未发,面相就算没变化,气色都不能小觑!” 沈髻眉头皱得更紧。 我生怕她跳进去了,语速就更快:“盖神又别形,形又别神,神又别色,如此四者,骨则是形,目则是神,气如烟霞,色若毫毛!” 柳玄桑看我的眼神,略微有了变化。 “师妹,你先上来,等蒋红河说完。”他匆匆开口。 一旁的姜萌,脑袋点的拨浪鼓一样,紧张的说道:“先师,你先等蒋先生讲完……” 沈髻这才从井沿下来。 我稍稍松口气,才继续解释道:“我们如今所处时间为冬,冬为水,水是天干壬癸,若是脸上出现黑气,只有在地阁所在,才是旺相,出现在其他地方,都有大问题!” “姑奶奶你刚才萦绕脸上的黑气不够黑,似是烟雾一般发黑,这是犯水之预兆,便不能近水,烟雾最后升上印堂,若你下水,那百日之内,必定重病,而你眼下又有黑色,恐怕会因病而亡命!” 我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沈髻的脸色连番变化数次,柳玄桑和姜萌同样惊疑无比。 “师妹,你同样道术傍身,便由我下去把。”柳玄桑直接开口。 他又看了我一眼,沉声道:“蒋红河,你看我入井,生死如何?” 话语间,柳玄桑跳上井口。 这一次,沈髻不多言了,她和我一起看向柳玄桑的脸。 而柳玄桑居然和沈髻一样,脸上升起了同样的雾气。 我瞳孔紧缩,沙哑道:“不是面相命格生克的问题,是下面的凶尸问题,两人才会一个面相,下去都是一个死因。” 我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沈髻同样变了脸色,沙哑道:“眉中黑子,死于天井……你也不能下井。” 我心头一瞬间就无比阴霾,难道,我们就止步于此了?! 第273章 浪费可耻 > 还是说…… 他们两人不能去,我可以? 想到这里的瞬间,我心头猛地一跳。 翻身,我直接上了井沿,接着就喊沈髻看我的面相。 沈髻却果断摇了摇头…… 一时间,我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沈髻沉默了片刻,说:“原路返回,离开此地。” 柳玄桑和姜萌自然没有异议。 可我心有不甘。 只是,不除了这甘,我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下了井沿,我扭头看向刚才进来的门。 一直到此时,门都没动静。 灰叔应该没有到门前。 柳玄桑那几把铜剑像是锲子一样撑住门,蛮力很难再推开。 “希望灰叔和他的大耗子,被那些干尸干掉,不然的话,出马仙不好对付。”我勉强的说道。 “那就等半日,如果他还是没到门前,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离开了,我们再出去。”沈髻回答。 这时,姜萌又拿出来了一些吃食分给了我们。 我一边给仙家分吃的,一边食不知味地吃上几口。 目光又落到了不远处的铁炉上。 喝了口水,吞下干粮,我走到铁炉近前。 旁边就是桌子,上边儿一排瓷瓶。 我随手拿起来一个,晃动一下,里头发出轻微的声响。 目光又看着铁炉,我眼皮微跳,喃喃道:“还真是炼丹的?古人诚不欺我?” 炉顶的盖子,封得严严实实,正对着我的炉身上却有一道门,显然是往里头投入炼制之物的炉门。 这时沈髻和柳玄桑,姜萌也走了过来。 沈髻告诉我,尽量不要碰这里的东西,以免发生变故。 柳玄桑点点头,姜萌略担忧。 我讪笑了一下,本来想将瓷瓶放回原位。 可里头晃动的声音,让我抑制不住好奇,同样,我总觉得这地方有点儿问题,我们没有发现。 “还得待半天,姑奶奶,多看一些地方,指不定还有转机,当年李阴阳肯定下了井,不然不会说出凶尸若干。”??? “还有这个方士,他被定住之前,就一直在这里炼丹?这丹,是用什么炼的?” 说着,我将瓷瓶递给了沈髻。 沈髻的眉头紧蹙,她接过瓷瓶后,忽然瞳孔紧缩了一下。 喃喃道:“太白高国准帝陵,帝陵为帝王尸,方士……丹药……” 再下一瞬,沈髻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姑奶奶,你发现什么了?!”我立即问沈髻。 她这反应,明显是有所发现! 沈髻话音沙哑到了极点,喃喃说道: “羌族典籍,只有历代先师能观看,其中曾有记载,世间第一奇尸,生前为帝王,痴迷方士丹药,求不死之身,方士炼丹,以百尸为引,炼制金丹,帝王吞丹,并未谋得长生不死,却成活尸之身,而尸体炼制成丹,多为阴气,阴气聚拢尸身之上,让其无法咽气,终日为阳气所痴迷,继而杀人无数,国运被废……” “此尸,便是帝王之尸,眷阳阴尸,柳家全部道士都不是其对手,上一任柳家大长老柳三元,更是因它而耗尽全部生机。” “这准帝陵之中……难道是有一口眷阳阴尸?” 沈髻不确定的话音中,带着浓郁的恐惧 我却头皮发麻。> 吃尸体练成的金丹?最后成的凶尸? 杀人无数?!废了国运? 我读大学的时候,看过很多书,还有一些山野杂记,以前好多皇帝都想求药长生,那眷阳阴尸,是哪一国的皇帝? 最关键的一点…… 柳家全部道士都不是对手! 上一任大长老,还因此生机耗尽! 这尸体,未免太过可怕,怪不得沈髻会恐惧。 我思索间,沈髻倒出了瓷瓶中的东西,果然是几枚圆圆的丹药,泛着淡金色。 她皱了皱眉,眼中透着恶心,又将金丹扔在地上,转身去打开了周围那些木箱。 说实在的,我也有点儿恶心。 尸体的肉练的丹,人能吃下去? 我往前走了两步,打开了一个木箱。 里头空空如也,啥都没了。 瞟了一眼沈髻开的箱子,其中同样空荡。 就在这时,柳玄桑忽然退出了两步,他皱眉看着地面。 我心头微跳,扭头看去,才发现是瘸腿断尾的灰太爷,以及幸存的那只灰太奶,它们正在啃食沈髻扔出来的丹药。 它们的速度奇快无比。 我身上的白仙,柳仙,黄仙同时窜了出来。 只有黄二太爷太奶抢到了一枚,黄二太爷没吃,让给了黄二太奶。 白仙娘娘和常太爷常太奶们无所获,分别发出啾啾的叫声,和嘶嘶吐信子的声音。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才喃喃道:“人吃尸体是恶心,但浪费可耻,太奶太爷们补补身体也好。” 因此,我毫不犹豫的拿起来剩下的几个瓷瓶,将里头的所有金丹都倒了出来。 我数了数,约莫有四十多枚。 将其均分了一下,一位家仙前头,我摆上了八枚。 多出来的几枚,我自己收了一枚,别的都给了灰太爷。 毕竟折损了一位灰太奶,而且什么事情,灰太爷都一马当先,就和柳玄桑一样顶在前头。 “倒是物尽其用了。”沈髻摇了摇头道。 我吐了口浊气,正要起身。 可我却瞧见了地上,有一串不明显的脚印。 站着的时候,光线不好,是看不清楚的。 我伸手摸了摸那脚印,其微微凹陷下去,还带着一股凉意,让我打了个寒噤…… 这双脚很大,绝非是我们的,我们也踩不出来这么重的印子。 我趴在地上,侧着脑袋往前看去。 脚印一直朝着前边儿延展,到了墓室边缘的墙壁处才消失不见。 我的动作,显然引起了沈髻和柳玄桑,以及姜萌的注意。 起身,我朝着那边墙壁走去。 这期间,仙家都窜上了我的身体。 灰太爷和灰太奶嘴巴鼓鼓的,像是松鼠似的塞满了东西。 其余仙家就不知道将丹药藏在了哪里。 我径直走到了墙壁前头,果然,站起来的时候,几乎瞧不见地面的脚印。 盯着墙看了一会儿,我转身背对着墙,双脚踩在那脚印里头。 “姑奶奶,你看看,像不像是有个人从这里走出来过?”我问沈髻。 第274章 帝尸食丹 > 问完这句话,我便打了个寒噤。 自脚底升起的,是一种入骨附髓的冷,就好像一双眼睛,正从后方盯着我! 我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那面墙。 “墙里头,还有东西。”沈髻沙哑开口。 我心跳很快,可又有些犹疑。 井里头的凶尸,我们都对付不了…… 照这样看,墙里头应该也有一具凶尸……我们能对付吗? “先师,此地太过危险,我看,还是离开吧……可以叫上罗先生再来一趟,确保万无一失,你的身份,不容……”姜萌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先出来。”沈髻忽然对我说道,她并没有理会姜萌。 我一下就领会了沈髻意思,离开了踩着的脚印。 沈髻踩了上去,她顺着脚印往前走去,很快便走到了那张桌子前头。 我们都在旁边儿跟着,沈髻视线看着桌子,她瞳孔忽而放大了一下,瞬间又紧缩成一点。 “原来如此……”沈髻喃喃说道。 她这四个字,却让我心头咯噔一下。 沈髻明白什么了? “师妹,难道还有什么发现?”柳玄桑匆匆问道。 沈髻点了点头,她看过柳玄桑,又扫过了我,视线却落至先前门边的方士身上。 “太白高国,准帝陵,炼丹的方士,尸肉而成的金丹……这些空掉的木箱,曾经必定装的是尸身,金井之中的尸身,未必是我们要找的凶尸,因为这脚印,显然是有“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走过!” “帝尸食丹,方士炼之,金井内的凶尸,恐怕是供应丹药炼制所用,帝尸,并未在金井之内!聪明反被聪明误!任何一个阴阳先生到了此地,都会下意识的认为,金井就是藏尸之所,下去之后,恐怕十死无生!” “可实际上,有方士炼制的丹,尸对于生气的需求,早已不强烈,所以,尸体在别处!” “我推断,疑龙道场的人,都没有见到帝尸,就已经重创,一直到李阴阳来此地,他或许也直接下过这口井。最后才发现,尸体另在它地!否则他就不会写出,大凶之尸若干了!” 沈髻这一番话,开始是喃喃,到了最后,便是斩钉截铁。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吞咽了一口唾沫,冲着沈髻竖了个大拇指。 “姑奶奶,高!” 沈髻摇了摇头,她说这并非是她高,她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是我刚才发现了细节,再加上李阴阳的留字给了提点。 她让我们仔细在墙上寻找,此地必然有机关,我们只要能打开,就能见到那帝尸。 她推断,那帝尸肯定还不是眷阳阴尸,最多是有朝着那个方向转变的趋势。 因为,眷阳阴尸要用代表一朝气运的玉玺去镇压!单凭一把尺子,她不认为那能镇住真的眷阳阴尸! 柳玄桑显然镇定了不少,姜萌点点头,表示认可。 我们所有人,都开始在墙上寻找起来。 甚至我还放出来了灰太爷,问它能不能定个位。 灰太爷顺着墙爬了一圈儿,滋了一圈腥臊的尿。 位置正好在脚印旁边的墙上,两米多的门洞,还有一米多宽,这宽度,比墓道都多,在这里就显得很气派。 只不过,我冲着圈儿中间蹬了一脚,除了腿麻了,门并没有开…… 我又用分尸刀在尿痕中探了一圈儿,果然找到了缝隙。 门却太大了,分尸刀无法撬动,险些崩了刀尖儿。> 柳玄桑明显没办法,只是掩着鼻子,皱着眉头。 沈髻告诉我,这里和疑龙道场不同,疑龙道场那个洞,是留给人走的,这里的门,却只给帝尸走动,肯定必须要机关才能打开。 我们只能继续找。 只是这地方不通气儿,灰太爷的老鼠尿实在是太骚了,我脑袋都是懵的。 估摸着至少过了半小时,我们将每一寸墙壁都摸遍了,还是没发现机关…… 我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帝尸每次要自己出来,机关该不会是在门里头? 李阴阳镇尸后出来,门就被关闭…… 那我们怎么可能再进去? 想到这里,我心都凉了半截。 “姑奶奶……我有个好消息,和不好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嗯?”沈髻奇怪的看着我,让我不要卖关子,有话就说。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和她说了我的猜想。 顿了顿,我又说道:“坏消息就是我们进不去,好消息就是,我们现在能离开了……” 沈髻眉头都快皱成疙瘩了。 很显然,她接受了我的推断。 可下一瞬,沈髻眼皮又微跳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柳玄桑。 “我听老家伙说过,柳昱咒有一个本事,他手中的剑,削铁如泥,断石不在话下,玄桑师兄,你和他年龄相仿,可有其两分功力?” 我懵了一下。 沈髻想干什么? 柳玄桑却露出了为难之色,他那副傲然的模样居然没了。 “师妹,我……” 沈髻眉头又紧皱了几分,道:“两分功力,都没有?” 我嘴角抽搐。 这会儿,我反倒是有点儿同情柳玄桑了。 沈髻刚找到我的时候,对我左一个摇头,右一个摇头,话里话外,都认为我是废物…… 柳玄桑舔到最后,不但一无所有,还不免被沈髻言语刺伤了一番。 虽说我知道,这并非沈髻刻意,而是她本身的意思。 但是这才最伤人自尊…… “大长老年长我几岁,是前一任大长老之子,天赋异禀,是柳家当代资质最强的道士,假以时日,肯定能超过几位长老,我的确没有他功力的两分,但我可以全力一试。”柳玄桑快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他郑重问沈髻,让他怎么做? 沈髻点点头,神色满意了不少。 柳玄桑眼前一亮,就好像被提起来了士气! “从此地,用你身上的剑,打出来一个洞,只要打穿了这石壁,我们可以从侧面钻进这条道内,自然能去镇尸取尺。”沈髻指着那门洞旁边一处位置。 我心猛跳了一下,沈髻这主意,简直是绝妙! 柳玄桑从腰间取下一柄青铜剑,他运气了半晌,握剑抬手,便朝着岩壁上刺下! 第275章 灰仙出马 > 说是岩壁,其实是石壁,这墓室就连上方的穹顶,都是嵌入山体的石头。 柳玄桑挥剑的速度飞快!简直成了一道残影! 可过了半晌,他停了下来。 那处石壁,只有一个小小的凹坑…… 其余的位置,都是白点…… 柳玄桑的脸青红交加,他再次挥剑! 残影闪烁了半晌,他再停下来的时候,胳膊都在发抖,可石壁上,只多了半个拳头大小的洞,底部还是石壁。 柳玄桑的虎口处,有血丝溢出。 他脸色煞白无比,颤声说了句:“师妹,我不行……” 本来柳玄桑说自己不行,我想偷笑,可盯着石壁上那个洞,我心却砰砰的狂跳。 我低估了这石壁的坚硬。 柳玄桑明显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可在我看来,刚才柳玄桑那挥剑,足够将很多人斩成碎渣…… 还有,柳玄桑都没办法将石壁打穿,我们更没有法子了。 沈髻眉头紧皱,她手落在石壁那个凹坑上,半晌后摇了摇头,说了个走字。 我没有别的办法,自没有话说,只能作罢。 她先转身朝着我们来处的石门走去。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灰叔都没反应,应该是没问题了。 我们几人刚跟上沈髻,石门处忽而传来一声闷响。 柳悬桑用来顶住石门的那些青铜剑,颤动了一下,竟全部迸射开来…… 下一瞬,石门被重重撞开,轰然一下,砸中了方士的尸身,将其压在石壁上。 门口处,灰叔身体弓起,半匍匐在地上,脑袋前倾,尖头尖脑的感觉,更像是只大耗子。 “操,仙家上身了!”我惊疑的骂道。 沈髻猛然驻足,她一声轻喝,长鞭骤然甩出! 啪! 鞭子抽在了灰叔的肩膀上。 可灰叔居然没有后退。 他左臂一挥,直接抓住了鞭子尾端,狠狠往前一拽,沈髻居然一个趔趄,朝着前方倾倒。 灰叔另一只手扬起,尖锐的指甲,就像是刀锋一样,能贯穿任何的血肉之躯! “师妹!”柳玄桑一声大喝! 沈髻直接放弃了长鞭,蹬蹬蹬的后退。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吾今斩除,除去百殃,一斩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斩却诸魔鬼,永远离家乡!” “二斩去地殃,地户降吉祥,男邪女归正,斩灭自消亡!” “三斩去鬼殃,百怪远潜藏,断却诸恶事,家眷自安康!” “吾奉玉皇律令赦!” 严厉的咒法声在墓室内回荡,攒射的黄、白桃木剑,以及青铜剑,直射灰叔面门! 灰叔将沈髻的鞭子朝着那些剑一甩,同时朝着右侧疾冲! 一部分剑被鞭子挡住,另一部分射空落地。 他一脚蹬在了墙上,冲着柳玄桑冲了过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灰叔这出马仙,好强! 正面硬悍沈髻和柳玄桑,不但不落下风,甚至还主动进攻! 可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我更不可能被抓回林乌。 我猛地拔出腰间分尸刀,朝着灰叔斩去!> 他跃至半空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躲闪! 可说时迟,那时快,灰叔的腰间,居然窜出来个尺长的大耗子! 尖锐的獠牙,细细的眼睛,白色的毛发,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可我刀斩更用力! 灰叔有两个灰仙,一个出来了,还有一个在身上,必定是帮他上身,我斩死一个,断他一臂! 可那耗子却探出四肢,其指甲居然卡在了刀刃上,接着它借力一跃,就朝着我胸口扑来! 沈髻一声低喝,竟又从腰间抽出来一根长鞭! 她本就苗条的腰肢,一下子变得更为纤细,整个身姿愈发灵动矫健! 鞭子啪的一下抽中了那耗子。 耗子吱的一声尖叫,重重落地! 我头皮发麻,眼皮狂跳。 这瞬间,灰叔却扑中了柳玄桑。 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让柳玄桑下一招根本没有接上! “蒋红河,自己对付那畜生,我们要先对付这个人!”沈髻话音飞速,她已经冲向了灰叔! 柳玄桑刚被灰叔击中,倒飞至墙上! 灰叔半匍匐的身体一转,便正面盯着沈髻。 “一个道士,一个女先生,就凭你们,也想留下观主要的人,呵呵,今天就算是有个出黑的先生,出道的道士,都休想拦住我!”??? 他在仙家上身的情况下,声音更为尖锐,刺的人耳膜生疼。 “大言不惭!”沈髻清冷的呵斥声响起,却没能压过灰叔的声音…… 她猛然一挥手,长鞭又朝着灰叔脸上击去! 灰叔冲向沈髻!双臂作势要撕! 好似触碰到沈髻的瞬间,就要将她的身体撕裂!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柳玄桑将将站稳。 他面色赤红,左手从胸口一抹,一块铜镜出现在他手中。 下一刻,他陡然一甩,那铜镜朝着灰叔上空飞射。 与此同时,他右手在腰间一挥,又是一个竹筛朝着灰叔击去。 左手腾空之后,又一抖小臂,一块红布飞出! 他右手甩出竹筛后绷直,铜箭从他的袖口嗖嗖射出! “殃神明镜照,狼神筛子中。怪神用箭射,喜神在娟红!” “凶神皆回避,福禄保千钟!急急如律令!” 灰叔速度太快,刚好抓住了沈髻的双臂,沈髻都没来得及闪开。 可柳玄桑的攻势已然到了! 灰叔猛然翻转身体,一脚蹬在沈髻腹部,双臂飞速挥舞,去接柳玄桑的招! “蒋先生,小心!”姜萌话音骤然打破我的思绪。 我这才发现,被沈髻击飞的那耗子,已经要冲到我脚底下了。 只怪他们打斗太精彩,让我看傻了眼。 “死耗子,看刀!”我一声喝骂,分尸刀朝着那大白耗子斩去! 可它速度委实太快,我又没斩中,它反倒是身体一甩,已经冲到了我腿前,那尖锐的牙齿,朝着我脚上啃来! 我浑身冷汗,腿猛然往后一缩! 可它速度快的我根本来不及闪避。 说时迟,那时快,我裤腿窜出来两道发白的身影,不正是瘸腿断尾的灰太爷和灰太奶妈?! 它们直接咬向大白耗子的面颊! 那大白耗子吱地一声,侧过身体猛然一撞,灰太爷和灰太奶同时被撞飞。 大白耗子忽然又吱吱两声,抖了抖腿,甚至还甩了甩尾巴。 灰太爷的吱吱声变得愤怒起来! 第276章 我哪敢骗你 > 它们再一次冲向那大白耗子。 我自不可能看戏,出马仙的大白耗子灰仙,可和差一步出马的相差太大,灰太爷和灰太奶这体格首先就跟不上。 紧握着分尸刀,我朝着那大白耗子一插! 它身体又是一扭,躲过了分尸刀,又要来咬我的脚趾头。 我左手还握着木棍,旋即一挑,直接就挑中了那大白耗子的肚子,它被我掀翻过来,朝着后方甩去。 我心头大喜! 心道,畜生就是畜生,是出马仙养的又怎么样?! 灰太爷灰太奶顺势接上,在它肚皮上就是狠狠一口! 一击即退,那大白耗子肚皮上鲜血直冒! 我肩头,黄二太爷,黄二太奶冲出。 它们瞬间到了那大白耗子身下,噗嗤两声,两团浓郁的黄色雾气,将那大白耗子笼罩起来…… 嘶嘶的蛇信子声传来,三条柳仙离开了我身体,朝着大白耗子游去。 眼看这连环的招式下,那大白耗子就要毙命在柳仙的毒下。 可它落地的瞬间,尾巴忽而一抽。 黄二太奶太爷的烟雾,居然没有将它制住。 那鼠尾抽中黄二太爷太奶,啪的一声轻响,它们被抽打飞起。 柳仙刚要接近到大白耗子,它爪子朝着地面一扣,一条柳仙被它扎穿了蛇身,疯狂的挣扎起来,另外两条则疯狂后退,到了我身旁。 黄二太奶和太爷飞退到我身旁,灰太爷灰太奶不敢上前了,发出惶恐的吱吱声。 那两条躲到我脚下的柳仙,疯狂的吐着蛇信子。 眼看那大白耗子就要一口咬下,被它按着的柳仙就要毙命。 我脑袋嗡的一下,骂道:“畜生,你敢!” 手肘一挥,分尸刀应声甩出! 那大白耗子吱吱一声,陡然朝着右侧跳去,松开了被抓着的柳仙。 受伤的柳仙快速往回游。 “太爷太奶,你们不是它对手,我一个人来!” 分尸刀咔的一声,扎进了石壁上的缝隙。 我踏步往前,木棍又朝着那大白耗子打去! 它却顿住身形,闪过我一棍子之后,居然直接窜上了木棍!朝着我手上冲来! “操!”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么大一个耗子,冲上来不得把我鼻子啃了。 我直接将木棍脱手甩出,大白耗子猛然一蹿,朝着我脸上扑来! 它尖锐的嘴巴张开,还真要来咬我鼻子! 柳玄桑和沈髻联手对付灰叔,两人都节节败退,根本帮不了我。 我猛然一个后空翻,双腿狠狠踢向那大白耗子。 这下它在半空中没能闪躲过去,被我直接踢中!抛飞而出! 好巧不巧的是,它砰的一下,居然砸在了那方士尸体的头顶!并且它还被方士的脑袋夹在了石壁和尸体间。> 大白耗子愤怒的扭动身体,一口咬中了方士的耳朵,却没撕扯下来血肉,它再次扭动肥硕的身体,直接蹿到了地上,又要朝着我扑来。 我粗重的喘息着,已然来不及去捡起来木棍和分尸刀。 眼看沈髻和柳玄桑都要落败了…… 我心头挣扎啊,双眼瞪得更大。 骤然间,我思绪一闪,低声喝道:“灰叔,再打,观主就等死吧!” “要是你让这畜生东西伤了我,我宁死,都要让观主陪葬!”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那头的灰叔,骤然停下攻势,口中发出怪异的吱吱声,那大白耗子顿时停在原地,却不甘的甩动着尾巴。 柳玄桑和沈髻粗重地喘息后退,到了我身后,姜萌快步跑到我身旁。 其余的仙家,全部一溜烟儿回到了我身上。 我从兜里头一掏,取出来了之前收的那枚金丹。 将丹药捏在手指中,我举在自己面前。 骤然间,那大白耗子显得格外激动,吱吱乱叫了起来。 灰叔的身体缓慢挺直,从仙家上身中脱离开来。 他腰身鼓动中,另一只浑身是伤的大白耗子爬上了他的肩膀。 那大白耗子同样吱吱叫着,显然极为渴望。 灰叔的脸上,又带上了以前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这,是什么东西?”灰叔声音低了不少,尖细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看不出来吗?药,丹药!”我声音粗重,喘息的说道。 灰叔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哦?丹药?” “观主让我背出来的人,我没背出来,他本事太大,我差点儿死里头,但他记得张立琮,给了我一粒丹药,让他能保命。”我强行抑制着眼皮的跳动。 可这一次,在这种关头,在灰叔这种人眼前撒谎,我声音有些发抖。 并且我努力的控制着,眼神不要胡乱四瞟。 灰叔以灰仙出马,实力强劲,这么强的人,就算不会面相,也能感应到很多东西。 这瞬间,灰叔的眼神都变得灼热起来。 “给我。”灰叔幽幽说道。 “放我们走,然后我才将丹药留在出口的位置,你要在我们之后出来!”我压着嗓子,稍微一顿,又说道:“而且你还得发誓,拿了这药,就不准来追我,我可不跟你去林乌!”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灰叔又笑了起来,他脸紧嘬在一起,更像是个老耗子了。 “没有吗?那我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我身后这道士和先生都没多大价值,也死了就死了,张立琮就等着老死吧!除了我,无人可以再进那深山取药。” 话语间,我直接就将那金丹朝着口中送去! “慢着!”灰叔脸色终于变了,他骤然抬手制止了我,满脸阴霾地冷声说道:“蒋红河,你性子狡诈,我怎么确定,你没骗我?毕竟,你让我在山外苦苦等了一个月,回去庙观内,又让观主狠狠责罚一通,这追你,又花了我很长的时间,你比灰仙还会逃命,我看,你比胡黄二仙还更狡诈。”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 “灰叔,你可真看得起我……你没露脸,都吓得我只能一直逃命了。”顿了顿,我又压着声音说道:“骗你?这药还能骗吗?看看你那两只灰仙,它们想不想吃这丹?不只是观主吃了能保命,它们吃了,也大有裨益。” 话音落罢,我就取出来之前廖呈给我的瓷瓶,将金丹塞了进去。 临时我眼睛瞟了一眼,才发现,里头还有零零散散的几颗谷物,底部似是有一些液体。 塞上瓶盖,我握着瓷瓶,又一字一句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逃到哪儿,你都能找到,我敢骗你不成?” 第277章 擅入太子墓者,死 > 其实我后背,都已经完全湿透了。 灰叔的确能找到我…… 从我远离那座大山,远离林乌,先到内阳又到陈仓,甚至家仙每次预警,我都快速逃离,他还是能将我找到…… 这必然有什么原因,可我却不知道。 可我这东西,至少能骗灰叔一段时间,骗他带着金丹回到张立琮身边,再等他反应过来找我,我应该已经在内阳了。 出马仙的确很强,可我相信,我曾祖無先生和师父李遁空更强一些。 毕竟,他们活的比灰叔更久。 内阳方面,我们更人多势众! 我思绪在飞速的转动,握着瓷瓶的手满是汗水。 灰叔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思索分析。 那只停在我身前不远处的大白耗子,回到了灰叔的腿下,吱吱吱的叫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更不确定灰叔的想法,也就更紧张不安。 灰叔很精明,如果让他想太久,肯定会生变数…… 必须得再加一把火! 我不动声色地缓步朝着那井口的位置挪去。 灰叔的视线又骤然凝聚在我身上! 我抬起手,作势要将瓷瓶扔入井口! “你敢!”灰叔冷冽的话音骤然在墓室内回荡。 我猛地顿住手中的动作。 灰叔身下那只灰仙飞射而出,残影一晃,已然冲到了井沿上,白毛的尾巴不停甩动。 “丹药给我,我可以发誓,不会动你们任何人,我离开之后,你们自便。”灰叔幽幽说道:“没有别的条件可谈,否则你可以试试,是你毁掉丹药快,还是灰仙咬断你的指头快。” 我额头上的汗水,更是豆大一颗。 并且,我故意做出动摇的眼神。 灰叔眉头微皱,他抬起手指,指着上方发誓。 其内容大致就是他所说那些,可还加了一条: 如果丹药有假,他追杀我到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自是没露出惶恐,还故意眼中闪过喜色。 我明显瞧见了灰叔眼底出现一丝满意。 一块大石,从我心头落下。 我手肘一甩,将瓷瓶扔了出去。 灰叔抬手接住,立即打开瓶盖,用力吸了一口。 瞬间,他眼皮狂跳。 而他肩头那个受伤的灰仙,脑袋往前一探,就要叼走瓷瓶。 “嗯?!”灰叔一声冷哼,单手将瓷瓶举起,另一只手的双指飞速夹住了灰仙的嘴巴。 吱吱吱的叫声显得极为痛苦。 井沿上的灰仙,回到了灰叔的身上,爬到了他肩膀的另一头。 它同样渴望地吱吱叫着。 “观主的东西,你们莫要贪心,等观主续命,你们的好处自然不会少。”灰叔沉声说道。 那两个灰仙这才安静下来。 可这时,灰叔却忽然倾斜瓷瓶,将其往手掌中倒了倒。 我瞳孔紧缩,他这是想干嘛? 不过,金丹没倒出来,一点点液体粘在了他掌心,他盖上瓶盖,抬手,将那液体抹在了唇间,舔舐了一口。 下一瞬,灰叔闭上了双眼,眼神却带上了一丝丝的陶醉。 我刚提起来的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还好……瓷瓶上次没有倒的干干净净。 灰叔小心翼翼地盖上了瓶盖,将其收入了怀中。 他再看我,又是笑眯眯的眼神。> 他又瞥了一眼沈髻,才道:“四仙家这么护着你,定然和絮儿有关,观主很喜欢絮儿,希望你莫要亏待了她,否则的话,灰叔还是会来找你。” 我:“……” 他这么亲昵的说自己来找我,让我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下一刻,灰叔便转身,朝着入口的石门走去。 我小心翼翼的余光看了一眼沈髻和柳玄桑,以及姜萌。 姜萌满头的汗水,沈髻依旧警惕无比。 至于柳玄桑,他额头上青筋不停的跳动,似是在抑制着什么…… 我大致明白,柳玄桑肯定觉得骗人不耻,可现在我们又不是灰叔对手,只能通过我这张嘴来保命,违背了他的原则? 还好,柳玄桑没有那么愚,不然就会害了我们其它人。 我刚想到这里,灰叔已然到了石门前,就要迈步走出。 可我却忽然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 下一瞬,我心惊胆颤。 我明白哪儿不对了! 那方士头上的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怎么不见了?! 他深青色的脖子皮肤上,沾染了不少血,那些血触碰到的皮肤,颜色更深邃,甚至有一片白色绒羽,根部隐隐发黑。 他的耳朵上,则有几个齿痕。 分明是灰叔的灰仙咬耳不成留下! 我头皮发麻,双臂直接打开,挡住我身后的人,往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灰叔肩头那大白耗子,冲着方士吱吱叫了两声,甚至作势要去咬他耳朵。 灰叔轻拍了一下它身体,它才安静下来。 我眼皮跳动的更厉害,心都快冲出嗓子眼。 此时,沈髻和柳玄桑明显也发现了不对劲,我身边的气息,陡然变得凝重! 眼看灰叔抬腿,半个身子迈出了石门。 那方士的手,抬了起来。 说是毫无预兆的抬起,可我认为,符不见的时候,就已经是最大的预兆! 它肯定会动手! 背对着它的灰叔,毫无察觉。 那只大白耗子还在吱吱尖叫! 可刹那间,方士的手捏住了大白耗子的头! 只听“咔嚓”一声! 大白耗子尖尖的脑袋,硬生生在那方士手中被捏碎,血,瞬间溢满了方士的手。 那大白耗子的身体一抖,便僵直不动,从灰叔的肩头滑落。 “莫要想着吃尸体,青尸,我可以给你找……” 灰叔语气明显带着不喜,转身回过头来。 方士手还抬着,捏着大白耗子碎掉的脑袋,肥硕的鼠身悬在空中。 灰叔那一瞬间呆住了。 下一刻,他眼眶变得通红! “你!干了什么!?”尖锐的嘶吼,从他口中炸响! 我觉得这声音,就像是他死了儿子老娘一般愤怒和痛苦。 那方士却面不改色。 换句话说,他本就是一张死人脸,早就没什么表情。 “擅入太子墓者,死。”冷寂的话音,从他唇中挤出。 方士扬起手,连带着那大白耗子,直接砸在了灰叔的脑袋上。 灰叔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被重重击飞,撞在了墓室的墙上! 接着,方士另一个手臂抬起一推。 吱呀的声响中,那扇石门……直接就被关闭了! 第278章 重创 > 灰叔贴着墙壁落地,墙上多了一大片血迹,就连灰叔的脑袋都染满了血。 “麻……麻烦了……”我话语都哆嗦了起来。 老道士这符,名字这么长,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可时间为什么那么短? 早知道这一点点效果,我们怎么可能在这里一直耽误时间…… “刚才的灰仙血,浸染了符纸,才让符落下。”沈髻的话音入耳,我这才瞟见地上的符纸,果然,符整体都是暗红的,血刚好稀释了符文本身的字样。 回想起来之前肚皮受伤的灰仙打到方士的脑袋,还咬了它耳朵一口,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方士转过头来。 他那两撇胡子微微一动,那双白色的眼珠子,却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只觉得脑袋一懵,眼前的方士,像是成了一根指针似的,顺时针转了一圈。 耳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些声音,我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用力咬了咬舌尖,我一个激灵清醒了。 可我眼前还是雾蒙蒙一片,方士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我回过头去,沈髻、柳玄桑、姜萌……她们全都没了踪影。 “操……”我哆嗦的骂道。 可怪异的是,我知道自己说的是那个字,可我嘴巴没发出来一点儿声音。 我晓得,现在看到的肯定有问题。 那方士的眼神太恐怖了,一眼,就让我们鬼上身…… 不,不对! 这恐怕才是沈髻所说的撞祟!就和中邪了一样! 我的手,努力朝着兜里头摸去。 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还有两张。 已经知道帝尸所在,留一张就够了,再给方士用上一张,我们才能脱险! 手塞进了兜里,我往外一拉。 却觉得手上湿漉漉的,还有些沉重。 我低头一看,我手上吊着的居然是颗人头! 七窍流血,圆圆滚滚的脑袋,那双狞恶的眼睛。 不正是地相庐中,将我推进了木门中的人头吗?! 虽然我知道,眼前的一切有问题,可我还是没忍住那股子惶恐,猛的一甩手,那人头呼哧一下被扔了出去! 微弱的喊话声又传入耳中,我抬起头,却瞧见前方几米处,沈髻在冲着我招手,催促我赶紧过去…… 她面色格外焦急,我迈步往前走去。 三两步,我到了沈髻跟前。 可沈髻又不见了…… 我眼前的是一道往下的阶梯,沈髻就站在阶梯下边儿,催促喊道:“走!这里有一条暗道!” 我心头猛的一喜,抬腿就要走进阶梯。 钻心的剧痛,骤然从心口,腿间,手腕,还有脖子上传来…… 我身体一颤,眼前的迷雾变成清明。 我正站在井沿的边上,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手腕有柳仙咬着,腿上是灰太爷,胸口白仙娘娘钻了出来,脖子上两只黄仙,正在用尾巴不停扫我的脸。 一脚,我跨的更大,猛地蹬在了井沿边上,人就稳稳当当的岔开步子,立在井口。 下方的水,微微泛起波澜,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一般。 我呼吸都快凝滞了,纵身一跃,下了井口。 扭头一看,那方士正走到沈髻和柳玄桑跟前。 沈髻和柳玄桑在原地一动没动,方士手中持着一个葫芦,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细长的刀,那动作,似是要捅穿他们的脖子放血。 姜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灰叔依旧在地上趴着,同样没有动静。 汗珠顺着我额头上滚落下来,我伸手去摸兜里的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却发现,装着符纸的兜里头空空如也。> 我一个激灵,背上都是冷汗。 目光扫过一圈地面,我才瞧见在几米外的地上,两张符静静的躺在那里!就连我的木棍,都丢在了旁边! 我侧身,猛地迈步出去。 刹那间,身后一阵劲风,我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压力席卷而至。 再接着,我被重重的击飞而出,整个人轰然一下撞在了那口铁炉上。 我七荤八素的倒在地上,嘴巴腥甜,脸上剧痛,却不知道身上骨头断了几根。 勉强睁眼抬头,方士已经站在我面前。 他垂着头,白色的眼珠子盯着我。 “道士和先生的血,作为药引,不可入太子墓室,那女子不可入内,男人不可入内。” “纯阳男子尚可,你暂且不用死。”他抬手捋过唇上胡须,平静道。 我脑瓜子都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心里头只有两个字。 “完了。” 这种局面之下,哪儿还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我勉强想从地上爬起来。 方士并没有动我,只是看着我爬。 说时迟,那时快,我袖口忽而弹出去一只黑背白腹的柳仙! 它身上还有伤口,分明是之前伤在大白耗子爪下那只。 柳仙落在了方士的脸上,扬起蛇吻,一口咬在方士的嘴唇上。 可方士丝毫无损,它捋着胡须的手,直接要抓向柳仙。 尖锐的咔咔声传来。 我肩膀上窜出一只毛发发白的黄仙,赫然是黄二太奶。 它落在方士的脸上,双爪直接抓向方士的眼珠! 尾巴更是冒出一大团黄色烟气! 方士立即闭上双眼,它的手转而抓在了黄仙的背上!直接将其拔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 柳仙嗤的一下,钻进了方士口中,只见它嘴巴忽而鼓起。 我能瞧见,柳仙的蛇吻,一口咬在了方士的舌头上! 方士猛然一闭上嘴,下一刹,我听到了轻微的喀嚓声…… 它的嘴角,溢出来了一道血迹。 而它抓着黄二太奶那只手,狠狠朝上一甩,脚重重的踏了上去! 我眼眶通红,刚撑起来半截身体,猛地扑出,双臂朝着它的脚下阻拦而去! 骤然爆发的力量,让我双臂直接到了方士脚下,可我完全挡不住方士。 它踩着我的胳膊,重重的落在地上。 黄二太奶正要窜出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双臂,压在了黄二太奶的脊梁上。 清脆的断裂声,更为清晰的传进我耳中。 甚至我能感受到骨头断开的那种颤动。 黄二太奶圆溜溜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毛茸茸的嘴巴里,溢出殷红的鲜血。 我眼珠子也快瞪出来了。 颤栗的仰起头,我死死地看着那方士的脸。 它嘴巴张开,残破不堪的柳仙被它吐了出来,落在地上。 “我……要……杀了……你!”颤抖的字,从我的牙缝中挤出。 “我,早已经是死人。”方士擦拭了嘴角的鲜血,平静说道。 第279章 炼丹的材料 > “你!”我声音更颤栗,话却被堵在了嗓子眼。 它伸手抓住了我的肩头,我被它提着站了起来。 身体忽然的绷直,让我浑身更是剧痛,刚才的伤口又被牵动了。 可我双眼更红,更滚烫。 本来想去掐它脖子,可我愤怒怨恨归愤怒怨恨,心里头是清楚的,我掐不死它!现在想要它再死一次,就只能是魂飞魄散。 在疑龙道场折损了一位灰太奶,眼看能离开了,却发生这样的变数,黄二太奶丧命,柳仙身亡一条。 这不光是不能和柳絮儿交代的问题了。 更是剜了我心上的一块肉! 这一路上,四仙家对我的帮助太多太多,刚才若非是为了我,它们根本不用出来拼命…… 可现在我们的局面,却完全是十死无生! 我没有去用余光瞟地面,但我知道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在什么地方。 愤怒会冲垮我的思维,我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死,才有机会! 否则非但不能报仇,沈髻,柳玄桑,姜萌也必死无疑。 “你刚才说过……我暂且不用死。”我强忍着愤怒和恨,颤声说道。 方士再次抬手,捋了捋嘴唇胡须。 “你的确可以暂时不死,可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方士平淡的开口。 刚才的事情,好似被他忽略。 “什么事?”我极力让话音平静,至少在脸上,撇去了刚才的恨意。 我得保命,找机会捡起来地上的符! 另外,这墓室内,还有一个变数! 那就是灰叔! 我们是中招了不假,可仙家,是不会中招的。 灰叔身上有两个灰仙。 死了一个,还剩下另一个在他身上。 我都能被仙家唤醒,他肯定早就清醒了,只是他趴在地上,一直没动弹,像是死了似的。 这老东西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他同样不想死,我只要给他创造出来一点儿机会,他必然会动手! 我心有算计。 那方士却看向了另一方的墙上,正是之前灰太爷标记过的门洞。 “太子之尸,只差一次成丹,即可成帝尸,生无缘称王,死后做帝亦可,然,当年一群匪徒,冲入这帝陵中,在陪葬墓室大肆搜刮不说,还找到了此处丹房,拖延我炼丹,他们被我困死,却又来一人,我已然丹成,太子出棺,却无暇服丹,反倒是被那人镇压。”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太子棺椁前,将其头顶的镇物铜尺取下。”方士沉声说道。 我瞳孔紧缩,心,已然跳到了嗓子眼。 匪徒,应该就是疑龙道场的那群先生! 之后的那人,就是李阴阳?! 恰逢此时,方士走至铁炉前头,他的腿探入炉底,似是拨动了什么东西。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沉闷的滑动声传来。 那面石墙上的门,居然打开了! 入目的,是一条深黄色的砖石路。 左右两侧,还有大量颜色各异的壁画。 “待我取丹。”方士语罢就迈步走向了桌子。 我脸色微微一变。 取丹…… 丹,早就没了…… 就在这时,出口石门的墙根忽然一颤。 灰叔居然窜起身体,冲到了石门之前。 他双手插入了缝隙内,一声尖锐的厉喝炸响,他居然生生将石门拉开一道缝隙! “找死!”方士身体猛然一顿,直接朝着出口石门疾冲而去! 我眼皮狂跳,余光快速扫过地上的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踏步,我就要朝着那符处走去。 可一阵劲风从旁侧袭来!> 我猛然驻足,那方士,居然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余光却瞧见,那石门处空空荡荡,灰叔分明已经逃走了…… 我脸皮抽搐,身体都僵硬不少。 “他跑了……”我哑声说道。 方士冷眼看着我,道:“那你呢?”新笔趣阁 我额头上又冒了不少汗。 “我……活动活动筋骨……”干巴巴的说完,我往后退了两步。 方士不再多言,也没有靠近符和木棍,而是又走到了桌前。 它拿起来了一个瓷瓶,本来平静的脸,却忽然变得狰狞恐怖。 当它再拿起来其它瓷瓶后,脸上的青色,都变得浓郁了数倍。 方士转过身,语气极度的冰寒。 “当年那人,被我追赶离开,他临头用了不知什么手段,让我难以寸动,可我确定,他未曾碰我桌案,看来,是你们动了我的丹?” 我猛地甩了甩头,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出口石门…… “本来是动了……最后,被他抢了,他跑了……”我强忍着镇定解释。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方士脖颈上的白色绒羽,其上黑色忽然增多了几分。 它盯着石门看了几秒钟,并没有追出去,而是走到了井口旁边。 它探手,从井口内侧摸索了两下,却抓住了一根铁链! 我看的心惊无比。 铁链太黑,和井壁完全融为一体,之前根本没发现。 方士拖着铁链往上拉拽。 只听见哗啦的水声不断传来。 半晌的时间,他居然从水中扯出来了一具尸体! 这尸体同样通体深青色,只不过,尸身的眉心处,印着一张符。 符刻在了铜片上,铜片几乎嵌入尸体眉心。 那铜符,隐隐让我觉得眼熟。 我总觉得见过那符。 可方士却还是盯着井口里头,一动不动。 哗啦的声响,从井下传来。 此时,方士已经没再动铁链了。 水里头有东西? 刚升起这念头,我就暗骂自己愚蠢…… 水下,本身就有很多凶尸。 刚才沈髻和柳玄桑都有死相,这下头的凶尸绝对不是每一个都被镇住! 动静,应该就是让沈髻和柳玄桑出现死相的凶尸传来的? 我刚想到这里。 忽而,井中溅射出一道极大的水花。 下一瞬,半截身体,从井口冲了出来! 那是一口浑身黑红色,没有皮肉的活尸!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当初壬河不正驱使了一口这样的活尸,来对付我和沈髻?! 那活尸双臂抱住了方士的身体! 眼看就要将方士拽入水中! 我大喜过望,没忍住喊出来了个“好”字! 可让我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那没皮的活尸,并没有能回到井内…… 或者说,它没能全部回到井内。 方士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匕首,那活尸拦腰被齐刷刷的切断,只剩下半截尸身。 方士抖了抖肩膀,没皮的活尸落在一旁。 不……它现在不是活尸,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好什么?”方士回过头,平静地看着我。 第280章 拿什么镇尸? > “斩……斩得好……我就知道井里头还有问题。”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可我真的不理解。 同样是活青尸,怎么它们差别那么大,那没皮的黑红色活尸,居然连一合之敌都不是,它绝对在水里头酝酿了大半天,结果被一刀就切了。 难道……是因为那几片羽毛? 可仙人窟中,那么多羽化过半的尸体,都远不如这方士厉害。 我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尸体化青,代表着强横无比的战斗力,羽化,可以看做一种增益? 廖呈说羽化登仙,可羽化登仙,必然也有实力的区别。 一个青尸,和一个普通尸体羽化之后,那强横的,必然还是青尸! 想清楚这些,我更是通体发寒了。 那方士静静的看着我,看了得有半分钟。 “其实,看到那先生和道士的时候,我就想重新炼制一次丹药,只是那只匍匐的老鼠,让我一直心有不宁,它离去倒好,丹无也罢,精血做引,会有更好的丹。”c0 语罢,方士先将那半截没皮的活尸拖到了铁炉前头。 他打开了炉门,却并没有继续的动作,而是转身又走到了柳玄桑和沈髻面前。 一手持着匕首,另一手拿起来腰间的葫芦。 看他这模样,回想到他之前说的药引,我心头更是一颤。 “放血可以,杀他们,你必定要付出代价。”我哑声开口。 方士压根没有搭理我,匕首要先刺向柳玄桑的喉咙。 “他们是羌族柳家的道士和先师,如果他们死在这里,柳家和羌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对付过眷阳阴尸!你这里的太子,应该就是准帝尸,就算吃了你炼的丹,最多就是成为眷阳阴尸,可它依旧挡不住柳家!” “我帮你将尸放出来,你不准杀他们性命!放我们离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语速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快,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 方士的手,忽而顿住了。 “羌?” 他的目光,落至了沈髻身上。 我心头微滞。 我那番话,重点是说羌族很强,柳家很强,软威胁方士不能杀人。 他这反应,难不成知道羌族? 我隐隐记得,历史方面我学过太白高国,只不过记不清楚确切内容了。 那至少是几百年前的小国家。 那会儿就有羌族了? “他们不会死,你现在可以进太子墓室了。”方士并未回头,幽幽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方士说什么是什么。 他开始放柳玄桑的血,不过并非是从脖子,而是自手腕。 我不敢站太久,怕他忽然又翻脸。 转身,我朝着通往隐藏墓室的那道门洞走去。 途径了木棍和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我却不敢伸手去拿。 一直走进了门洞后,一股萦绕在身上的冷,让我打了个寒噤,险些没站住脚。 差不多一米宽的墓道,两米多挑高的墓道顶,感官上要比进来的墓道大很多。 光源依旧来自于墓道顶镶嵌的珠子,我觉得,这应该不是近代那枚价值连城的宝珠,因为数量着实太多了,那是什么矿石,能发出这么多光? 我往前走着,却忍不住思维的发散。 又想到方士之前说的话,这地方很多其他墓室被疑龙道场光顾过了,我们却没发现位置…… 等那太子尸吃了他再炼的丹,那就成了更加厉害的眷阳阴尸? 沈髻只说过柳家对付过,也没说赢没赢啊,反倒是折损了个大长老……> 脑袋愈发的胡思乱想。 等到墓道尽头的刹那,我的思绪定格了。 入目所示,是一个巨大的棺椁。 墓室的光源很微弱,那棺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漩涡,能吸干一切。 所有的胡思乱想,全都消散一空…… 我才明白,我刚才所有的想法,都源于两个字:“畏惧”! 地相庐之主李阴阳都对付不了的尸体,只能用法器镇住逃离,我现在没了符,没了木棍,怎么可能有办法对付他? 就算我知道,通窍分金尺就在这里…… 我也拿不下来啊…… 额头上的冷汗都变成豆大一颗,我四肢都在僵硬。 我不拿下来,也不行,等方士练了丹,他还是会进来,让我将通窍分金尺拿下来。 我忽然又想到了一处问题所在。 为什么,非要我拿? 回忆方士的那番话,女人不行,沈髻和柳玄桑要做药引不行,最后剩下一个纯阳男子尚可,也就是我…… 那难道,方士不可以吗? 晃了晃脑袋,我暗骂自己蠢笨,通窍分金尺是镇物,方士肯定碰不了…… 一边思索,我一边走到了棺椁近前。 棺椁太大了,少说三米长,两米宽。 我靠近之后才发现,这棺椁盖子是推出来了一小半的,探头往里一看,里头还有一口棺材,棺材要比棺椁小一圈儿。 棺材盖子同样往下推了一些,最里头,还有一口棺。 我嘀咕了一句,搁这儿套娃呢。 摸出来手电筒,我打开后照至最里头。 因为最后一口棺里边儿太黑了,我隐隐只能瞧见一个轮廓。 当电筒光进去后,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进入我视线中。 那张脸最多三十多岁的年纪,还显得格外年轻。 只不过,他皮肤却白中透黑。 白煞转变黑煞的过程? 我刚想到这里,就用力晃了晃脑袋,这太子之尸,准帝尸,怎么可能那么弱? 真那样,这地方可对付不了疑龙道场和李阴阳。 我觉得这一趟不管怎么样,见识是真的大发不少。 尸体是见了,那通窍分金尺,在什么地方? 我抿着嘴,呼吸略急促。 因为,我又思索到一个可能。 如果我能拿下来通窍分金尺,还能镇住这准帝尸,让他不起来的话,我带着通窍分金尺出去,说不定能威胁到那方士! 我和它委身求全,不过是想找机会。 它害死了一条柳仙,以及黄二太奶,是必须要死的! 眼皮狂跳,心也在狂跳。 我没有继续再看尸身,蹲坐在了地上,我将身上所有相关镇尸的东西全拿了出来。 透骨钉,辟邪珠,锁尸铜爪,老牛角…… 我隐隐懊恼,张立琮给我的二十六年黑驴蹄子,全给留在仙人窟了。 不然在这儿,肯定能派上用场。 瞅着地上那排背尸人的家伙事儿,我心里头苦。 就凭这些东西,透骨钉不知道有没有用,后边儿那三样,加起来都只能对付血煞…… 我拿什么镇尸? 第281章 六府符 > 我瞅着这些家伙事儿,瞅了许久。 “老张叔,有没有人来给你养老,就要看你给我的透骨钉,能不能再给点劲儿了。” 我正打算拼了,怎么的也得试试。 可我心,却猛地落空了半拍! 因为我想起来了另外一样东西! 刚才被方士拉起来的第一具活尸,头顶被镶嵌了一枚铜符! 我当时还觉得,见过那张符,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快速地在身上摸索,我拿出来了一个小锦囊! 打开锦囊,我倒出来了十枚铜符,赫然是朱圹给我的六府符! 心在砰砰直跳,我喃喃道:“老祖宗保佑我。” 六府符,一枚就能镇住外边儿的活青尸,这东西的效果肯定很强! 我有足足十枚! 并且,仔细看我手上的这些符,它们更为古朴一些。 据朱圹的话说,地相庐收藏了很多头颅,纸人许为了守庐,才将其全部放出。 疑龙道场的人,在这里无法讨到好处,在地相庐外,同样如此,这就说明,地相庐外的头颅很强,不弱于这里的凶尸! 六府符肯定更强…… 一枚或许不够对付这太子尸,十枚全都用上呢?! 再加上透骨钉,锁尸铜爪! 量变引起质变?! 一时间,我心跳再次加快,思维都没有之前萎靡不振了。 正准备起身找通窍分金尺。 我却发现,棺椁上有很多画。 看起来,像是壁画? 我皱了皱眉,画在棺椁上,倒是少见。??? 按道理来说,画上内容应该记载了一些关于太白高国的历史,还有落葬之人的确切身份。 可现在我却没时间关心这些东西了。 盗墓的才要墓中物品的来头,我只要一把尺子。 直立起身体,我将东西都装在兜里,时刻准备使用,又用手电筒朝着棺椁里头照射。 棺椁里头两层棺材,以至于空间不那么大,要动手,反倒是没那么容易。 通窍分金尺不在脸上压着,难道在肚子上? 我打量了一下棺椁,考虑了其重量,便打算将尸体拖出来算了。 这么大的棺椁盖子,我怕自己震出一口老血,都没办法全部推开。 将手电筒咬在口中,我纵身一跃,便到了棺椁正上方。 目测了一下棺椁的宽度和深度,我双腿往里一缩,便落在了第二口棺材上。 弯腰,我上半身就探入了最后一口棺材中。 双手抓住了太子尸的肩头,我本来想用力往上拽去。 结果手掌一阵冰冷,还有股说不出的吸力,我指头尖似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去! 手一颤松开了尸体,我喘着粗气,眼皮狂跳地盯着太子尸。 尸体没有丝毫的异动,吸力是尸体本身的诡异? 我甩了甩手,嘀咕了两个脏字,继而摸出来了两个锁尸铜爪。 用铜爪勾住尸体肩头的衣服,我用力往上一拽! 太子尸被我直挺挺地拽着立了起来! 只不过棺材打开得不够多,尸身立起来一小半,就被棺盖挡住。 我往前挪了两步,拉扯尸体,让其几乎坐在了棺材头,正因此,它后背贴在棺材上,稳稳当当地不动了。 此时,我才能仔仔细细看清楚他身上的衣服。> 泛黑的锦缎长袍,上边儿全是金色龙纹,白中泛黑的皮肤,隐隐有种通体发黑的感觉,而这种黑,又像是石墨黑一般,能吞噬一切。 就算闭目,他都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我屏住呼吸,不敢耽误时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身上有没有鼓起来的地方。 方士虽说在炼丹,但我也怕他忽然进来。 镇尸,拿到通窍分金尺,我才有机会扳回一局! 正面看尸体,他身上啥也没有,低头,也能瞧见他部分双腿,同样空空如也。 我眉头紧皱,双手在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硬邦邦的尸身,就像是石块一般。 最后我还是一无所获。 盯着尸体嘴巴,我眼皮狂跳,难道,李阴阳给他塞喉咙里头了? 我探手,五指掐住了他下巴,一用力,尸体张嘴了。 其口中除了舌头,便空无一物。 我身上冷汗更多,想到了瘸子张和我说过的,尸身还有一处地方,放置特殊物品,可以防腐…… 身体往前一跃,我到了棺椁头的位置,转身,我将太子尸往上一提! 整个尸身都被我拽得站立起来! 这尸体当真是高,少说得有一米八左右! 让我震惊的,是他的后背上,稳稳当当地贴着一把尺子。 充满了厚重感的铜身,其上刻度更是繁杂深奥。 没有任何东西加固,它就那么贴在太子尸的脊梁上!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这是个怎么样的镇尸手法?镇后背? 我不想承认,自己完全忽略了这个位置。 甚至我有个冲动,想要将尺子拔下来! 可我不敢…… 心,咚咚咚的狂跳着。 我从兜里头摸出来了六府符,转身到了尸体前方。 盯着太子尸的囟门之处,我直接用三枚六府符,呈现一个三角的形式,贴在了他额顶。 一枚六府符,压制在印堂! 两枚分别在太阳穴,两枚在颧骨,最后两枚则是在眉心! 十观相术中,肉骨各有所分,肉藏骨,骨藏魂,闹鬼多是鬼上身,撞祟,魂动而尸体动,我所定住的骨头,都和魂相关! 不过,这一切还不算完。 我又拿出来了透骨钉。 分别在尸身手肘,膝盖,肩头这些位置钉下! 至少在针对寻常凶尸,这样的做法能够限制其行动! 最后,我才用五个铜爪分别抓住它左右肩膀,最后一个勾住头皮,将铜爪上的朱砂绳缠在了棺椁斜下方的弯曲缝隙里。 至此,我身上就只有个老牛角了。 我先双手合十,念叨了两句祖师爷保佑。 可身体一僵,我又反应过来,背尸人的祖师爷,好像不如地相庐中的蒋家先祖…… 接着我换了口风,喃喃着先祖保佑,便转身下了棺椁,到了太子尸的后背。 手,落在了通窍分金尺的上端,我瞬间微眯着眼睛,狠狠往下一掰! 尺子,毫无阻碍地被我掰了下来! 我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汗水浸透了。 紧握着通窍分金尺,我警惕无比地看着太子尸,飞速转身至其正面。 尸身依旧如同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可还没等我笑出来,我忽而发现它头顶的六府符铜片,似是要融化了一般! 第282章 闷棍 > 我笑不出来了,汗水顺着额头直冒下来。 盯着尸体头顶看了几秒钟,六府符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融化,我不敢停顿,将通窍分金尺藏在了衣服里头,便快步朝着墓室外走去! 穿过之前那条墓道,我脚步更快了,因为我怕六府符完全失效后,那尸体出来把我活撕了。 这期间我脑子飞速转动,还得想办法怎么稳住方士! 在半途中停顿了片刻,我很小声的喊出来了灰太爷灰太奶,告诫它们,等会儿找机会,帮我捡起来那两张符。 又喊出来了仅存的两条柳仙,以及黄二太爷。 我让它们伺机去弄醒柳玄桑和沈髻。 最后,我让它们留在墓道内,我出去后,再见机行动。 做好了这些安排,我继续往外走。 一转眼到了之前入口的石门处。 入目所视,柳玄桑和沈髻坐在地面,一动不动。 两人的右手都在往下滴血,伤口显然被处理过,没有那么严重了。 冰冷的视线落至我身上,我顺着这视线看过去,方士站在铁炉后边儿,他那张僵硬的死人脸,眉心居然都拧巴着。 这种表情,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就好像我不应该还活着,甚至能走出来一般! 我眼皮狂跳着,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 “时间已经不少,为何你没将太子尸放出来?”方士语气更为冰冷。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没放,就因为我走出来了? 换句话说…… 我放了,一定会死?! “我没找到那镇物铜尺,你之前说在它头顶,可实际上没有……”我快速接话。 从这个细节我还判断出来一个可能。 方士只知道太子尸当年被镇住了,未必看到所镇的方位,而是和我一个判断,是其头顶! “嗯?”方士有了一丝疑问的语气。 我走下石门入口,朝着它走近。 它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我则在继续思索对策…… “或许,得要你自己进去看看?”我试探的又说了一句。 方士却直接摇了摇头,目光转而盯着铜炉,说了句:“太子尸之墓室,只可有一阴,便是其本身,我,不可入内。”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方士不进去。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我们又有了一个机会? 我刚才其实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我骗着方士进入墓道,去那棺椁前头。 那这期间,灰太爷灰太奶,肯定能弄到符,柳玄桑和沈髻同样能醒过来。 这就是变数和机会! 这样一来,这办法是不能用了。 其实就算能用,我也几乎无法脱身。 即便我侥幸从墓室跑出来了,众人也很难从最开始的墓道逃出去! 我并不认为,拿到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我们就有机会。 方士的厉害程度,有符都不一定能镇得住! 况且我们现在压根无法接近他! 但现在,我们却多了第二个可能。 逃入太子墓室的墓道,方士进不来! 或许我们还有别的离开契机! 思索至此,我心跳的更快,更为振奋。> 一转眼,我已经走至铜炉旁,到了方士近前。 方士双眼微眯着,还在思索。 我视线瞟了一眼铜炉。 炉底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燃烧着,冒着泛蓝的火光。 炉内不停的蔓延出异味,血腥气混杂着尸臭,很是上头。 火光映射在方士的脸上,它深青色的皮肤显得更为妖异,而它脖颈处的白色绒羽,有三分之一在变黑…… 白毛变成黑毛?这又是什么说法? 羽化,难道也有个等级? “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我开口说道。 其实我知道,方士是在思考镇物在什么地方。 我是故意说话,去打断他思维的,我还有意地将声音放大了些。 显然,方士的思绪被打断,它又看了我一眼,问道:“墓室内,此时如何?” 我余光注意到,灰太爷它们已经到了入口的石门处。 “墓室之内,有一口棺椁。”我沉声说道。 接着,我朝着井那边走去。 果然,方士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 “你不应该四处乱走!”方士冰冷开口。 我已经走到井口处,回头看向方士。 它此时完全看着我,等同于背对着沈髻和柳玄桑。 我瞧见黄二太爷和两条柳仙出了石门,溜到了柳玄桑和沈髻的身后。 至于灰太爷和灰太奶,则朝着符纸冲去。 我咳嗽了一声,讪笑了一下,道:“炼丹的味儿,有点儿上头,我闻得头晕,都快说不出话了。” “说!”方士的语气顿时重了不少。 我这才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不过那墓室简单,没什么好讲的。 大致就是尸体的模样,躺着的方式,被开的棺椁。 我还多说了两句,我冒着胆子,在尸体身上摸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铜尺。 方士冷哼了一声,道:“那你没有将太子尸拉起来,看一下身后吗?” 它的话,让我身体又是一僵。 这方士的反应倒是快,直接拿捏了重点。 不过,我自然只能讪笑的摇摇头,说我不敢,因为碰一下尸体,就感觉有股吸力拉扯我,我怕被撞祟。 方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它语气没那么冷硬了,让我继续回去,按照它说的,翻过来尸体,一定能找到铜尺,只要我找到,并且拿出来了,就能够离开。 我故意脸上露出了喜色。 可下一瞬,我脸上又露出了一阵惊恐,死死地盯着井口里头! 接着,我身体一颤,朝着井口走去。 方士面色陡然一变,跨步朝着我疾走过来! 它速度快的几乎起了残影,眨眼就到了我身旁! 它单手按住我的肩头,低头看向井内,语气冰冷道:“炼丹的尸,也敢造次了,太子成帝,便将你们全部……” 话音戛然而止,它的面上掠过一丝疑惑。 “你看到了?”它依旧低头看着井底,沉声询问。 我却早就做好了准备。 右手拔出通窍分金尺,狠狠朝着它后脑勺就是一击! 只听一声闷响,方士在那一瞬间僵硬不动了! 我左手狠狠一推,将它推入了井中。 同时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吐进了井内! 第283章 惊魂离山 > 冰冷的井水溅射而出,我的血随即落下。 井内立时颤动了起来。 方士还在僵硬下沉,井内似是有尸体动了,要将它扯得更深。 我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通窍分金尺,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手都激动地在发抖。 吱吱的叫声传来。 灰太爷灰太奶窜上我身体,灰太爷更直接爬到了我手腕位置,我接过两道符,迈步又朝着前方走去,捡起来了木棍!c0 这档口,柳玄桑和沈髻清醒过来了。 柳仙和黄二太爷快速的回到了我身上。 “背上姜萌,跟我来!”我来不及思索,大声喊道! 我正要迈步走向太子墓室的墓道,可抬眼却瞧见墓道的尽头,似是有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正迈步朝着我们走来! “操!”我骂了一个脏字! 水井里头不停的发出声响,似是闷哼和哀怨的低吼。 柳玄桑背着姜萌,同沈髻一起到了我近前。 他们二人眼中都是惊疑不定。 “不能进去了,从出口走!快一点!那鬼东西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我更快速的说道。 通窍分金尺,绝对是一件辟邪的利器,一下子都敲得方士被镇住。 可这并不会持续太久! 我们三人疾步朝着出口的石门走去。 等走出石门后,我反手抓住门,一声低吼,往外一拉! 整道门都朝着我们这方向关来! 我已经瞧见,那方士从井中爬出,它身后还有几个活尸,正在用力拉拽它。 同时,一声低吼传来: “贼子,休逃!”这吼声太过低沉肃杀,让我的头皮瞬间炸起! “蒋红河,还不走?!”柳玄桑的喊话声从前方传来,他和沈髻已经走出去好几米了。 我没理会他,直接将一张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贴在了关闭的石门上。 下一瞬,石门一颤。 那种颤动,好似石门都要碎裂了一般。 而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却骤然紧缩,紧紧地附住了石门。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本能地推测,恐怕是那太子尸刚才撞了门…… 又等了几秒钟,门没动静了。 我捂着心口,手持着木棍,快速朝着沈髻和柳玄桑追去。 一转眼,追上了他们,我才注意到,狭长的墓道中,满是残肢。 这些血煞,全都被灰叔结果了…… 若非它们都是干尸,这个场面绝对格外血腥。 后方又传来了闷响声。 沈髻语气透着惊惶,她压着嗓子道:“光凭借符,是不管用的,李阴阳的木人,应该是通过这条峡道,形成了一种镇煞之力,加持了河魁斩尸符,挡住了门,你的符虽然比河魁斩尸符强,但是没了他的木人,应该封不住门。” “跑出去!天高凭鸟飞,海阔任鱼跃!”我强忍着恐慌,低声吼道。 我们的速度更快了! 等到了最开始那个墓室,姜萌堪堪醒了过来。 她还有些迷迷糊糊,沈髻喝令她赶快顺着盗洞往上爬! 我喊沈髻和柳玄桑也赶紧上去。 沈髻本来要拒绝,我立即拍了拍腰间别着的通窍分金尺。 沈髻不再多言,直接探身进了盗洞,柳玄桑紧随其后。 我最后一个进入盗洞。 心头隐隐的畏惧,让我不敢弯身将头探入盗洞,而是双手撑地,先将脚伸进盗洞,身体倒退着往上爬。 我将木棍别在腰间,用嘴巴咬住手电筒照射下方,右手紧握着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爬动的同时,我全神戒备地盯着下方。> 这盗洞狭小,就算方士和那太子尸追来,最多方士能钻进来。 我拿着符,它敢靠近,我就给它脑门子来一下! 人在极限的情况下,潜能爆发的更高。 我居然倒退爬动的还很快! 不知道爬了多久,下方的盗洞,似乎变得格外安静! 后方传来了沈髻的话音,催促我快爬,又问我为什么倒着身体。 我正想回答沈髻一句,说我为了保险起见。 可恰在此时,盗洞的尽头…… 不,是我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张脸! 深青色的凹陷瘦脸,还有两撇胡须,我能瞧见它脖子上的白色羽毛,彻底变成了漆黑! 只是一刹那,它居然就快冲至我的近前了! 我哆嗦的骂了个操字,被吓得魂不附体。 手,狠狠往前一拍! 我只觉得一阵冰凉,手腕差点儿没断了…… 那方士停留在我近前,我的手,还用力地打在它的额头正中! 最后一张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贴在它的脑门上。 那一霎而过的恐惧,变成了狂喜。 镇住了? 我正想摸出分尸刀,要给它从嘴里贯进去,让它魂飞魄散! 可盗洞却猛然一颤,似是要坍塌! 方士“嗖!”的一声,直接坠入了盗洞底部。 我哪儿敢再停顿,疯狂地倒退爬行。 忽而,双腿好似踏空了一瞬,下一刹,双脚被一双手抓住,狠狠往外一拽。 身体倒着飞出了盗洞。肩头忽又被一只脚勾住! 入目的是沈髻那双笔直的长腿。 下一瞬,我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往上一推,脚踏实地的站稳。 心,还在嗓子眼里跳动着。 我死死地盯着盗洞。 颤动,还在继续。 只不过,明显没有我在盗洞中那么剧烈了…… 我不由得后怕无比。 如果再剧烈一些,这山,是否都要塌了? “方士追上来了……我预判了这个可能,最后一张符,镇住了它!” 我沙哑开口,话音都在发抖。 一旁的沈髻,姜萌,柳玄桑,却都用不同的目光看着我。 沈髻是复杂中带着一丝不解,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柳玄桑是沉默,又好似我的表现,刷新了他的认知。 至于姜萌,她眼中就都是佩服和感激了。 “姑奶奶,姜萌,还有牛鼻子……你们先别看我了,下头的事情,还发生了不少,那是一个太子尸,准帝尸,好像差吃一次丹药,就是眷阳阴尸。”我强忍着镇定开口。 “那尸体,肯定是很猛,我怀疑石门上的符,是它破的,刚才盗洞里的动静,也是它弄的,我们得赶紧走,不然的话,我怕它吃了方士炼的丹,成了帝尸,我们就下不去山了。” 等我快速说完最后一句话,沈髻,柳玄桑,姜萌的眼神,都变成了惊惧,这是从心底里散发出的情绪。 他们立即朝着下山的方向疾步走去…… 我紧跟在他们身后。 山风吹在身上,冷得我打颤,可我心底,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平静。 逃出来了一条命,但对那方士的恨意,还留在心头!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山腰,牙关都快咬出血来。 第284章 好久不见 > “血债,还需命来偿。”我闭了闭眼,心底默念。 这山,我还要回来的。 于我来说,仙家早已是朋友。 它们次次为我搏命,对它们来说,恐怕还不只是朋友。 唯有取了这方士的人头,让其魂飞魄散,才能给柳絮儿一个交代,才能给黄二太爷,还有常太爷交代! …… 没过多久我们就下了山。 顺着山脚河流旁的小路走,很快便到了之前矮山的脚下。 又从矮山脚往前绕路,回到了姜萌的车旁。 初阳的光,照射下来,我们几人总算松了口气。 我的狼狈且不提,情况最好的反倒是姜萌。 她没经过打斗,只是衣服脏了点儿,脸上有些擦伤。 沈髻和柳玄桑就要凄惨的多。 手腕的伤口还在渗血,裤腿上浸满了血液,氧化的黑红色触目惊心。 他们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头发凌乱,脸色更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我们都上了车,姜萌发动油门,小心翼翼地问沈髻,现在去哪儿? 沈髻却扭头看向了我。 我告诉姜萌,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我们都太疲惫了。 好歹要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污,再找人开车回内阳。 姜萌便驱车,带我们到了泾县。 先找了个酒店落脚,各自去了房间。 我刚进屋,灰太爷,灰太奶,黄二太爷,常太爷太奶,白仙娘娘等四仙家就从我身上下来。 它们爬上了床尾巴。 每一个仙家都显得格外萎靡。 黄二太爷圆溜溜的眼珠中满是血丝,常太爷太奶无力地趴在被单上,没有扬起蛇头。 我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对它们来说,丧命的就是亲人…… 足足过了半晌,我才低声说道:“回头,我把那方士的脑袋切下来,让灰太爷你补身体,他一定会被我挫骨扬灰。” 后面这一句话,我就是对着黄二太爷,和常太爷太奶说的了。 它们依旧没有回应,在床尾分别蜷缩,睡了过去。 我着实到了极限,再也绷不住了,倒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再等我醒来,时间都到下午六点了,房门刚好被敲响。 过去开门,姜萌手里捧着一套衣服。 她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脸上的污秽清理的干干净净。 “蒋先生,先师和柳道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等您就可以出发。”姜萌轻声开口。 我笑了笑,让她稍等。 关上门,去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装好,通窍分金尺别在腰间,招呼了仙家到我身上,我才走出酒店房门。 姜萌还一直在门口等着我。 我和她提议,说找两个代驾,她才告诉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不再多言,跟着她下楼。 再之后就是返程。 …… 途中我一直在研究通窍分金尺。 这尺子,一共分为两面。 一面丈阳,一面量阴! 阳尺面有一尺四寸四分,有黑红区分的八个刻度,又分财、病、离、义、官、劫、害、吉,其中四吉四凶。 阴尺面有一尺一寸八分,分为十格刻度,分别是丁、害、旺、苦、义、官、兴、失、财。 分金尺术那古籍有言,一尺阴阳度,祸福有吉凶! 这通窍分金尺,在风水上同样有妙用!分金尺术上居然还有一些阴宅,阳宅的描述,更详细记载了,在这些宅子应该怎么用尺子定位丈量,怎么修建。> 这其实是意外之喜,可我实际上,是想要知道怎么用尺子来镇尸。 尺法上却没写…… 我眉心都紧皱成了疙瘩。 不过,尺子好歹是拿到了。 就算这上边儿没写,我师父肯定会知道。 因此,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不出意外,他又没接。 我再打第二个的时候,总算接通了,可那边并不是我师父的声音,而是我曾祖,無先生。 他告诉我,我师父正在一处地方布置风水,暂且无暇管我。 我立即就说了,我已经拿到了尺子,正在前往内阳的路上。 無先生语气明显宽慰了不少,让我到了地方,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联系我,内阳此时的局面,又有一些变化。 我心头一紧,正想多问几句,可电话又被挂断了…… 虽说话没说太明白,但我心绪镇定了不少,我师父都开始布风水了,代表他要准备出手了!??? 再加上我拿到了通窍分金尺,马宝义手到擒来! 無先生所说的局面变化,莫不是壬河那一方? 当初我离开义庄时,马宝义追着壬河去了…… 他作为官尸鬼匠,不怕符,又是赶尸匠,刚好控尸。 壬河若是被他抓了,那壬河手头的凶尸…… 我嘴唇顿时抿成了一条线,心想着壬家算计了我们那么多年,壬河可争点儿气吧…… 赶路的时间,比我预想中要长一些。 即便是两个代驾交替开车,还是花费了整整两天时间! 在沈髻的意思下,车开到了内阳的老街口才停下。 姜萌结清了代驾费用,两个司机高兴的离开。 柳玄桑经过两天修养,气色好了不少,沈髻恢复的更多,看起来不像是受过伤。 一路朝着罗宅走去。 途中沈髻问我怎么样了,镇住马宝义,有没有把握? 我身体略僵硬。 把握…… 通窍分金尺都没写怎么镇尸。 可我自然不能说没有。 我告诉沈髻,把握这东西,不能说十成,哪件事情能绝对做好的? 况且她和马宝义打交道的时间比我长多了。 总归我会尽全力,再加上我曾祖和师父,马宝义想幸免,怕是得长两个翅膀了。 沈髻眼前一亮,喃喃道:“他们要出手了?”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罗宅门前。 我本来想上前敲门。 可姜萌稍微快了两步,已经轻轻敲响房门。 很快,房门便开了。 徐诗雨略有憔悴,站在门后。 她愣了一下,怔怔道:“姜萌?” 姜萌侧身行礼,喊了一声徐小姐。 沈髻脸色略有异样,她语气要比和我说话,多了点儿清脆。 “好久不见,诗雨。” 徐诗雨朝着沈髻看来,她身体更是僵硬。 “你……居然来了,沈髻姑娘……”徐诗雨的面色,同样有些异样。 她快速的看向了我和柳玄桑,立即让开了门,请我们进去。 我却本能的有个感觉,这沈髻和徐诗雨之间,有点儿问题? 第285章 这尺子,拿来吧 > 进了罗宅,我一眼瞧见了何采儿。 她正在堂屋张望着我们这边,神色透着仓皇和紧张。 屋内还有一人,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太。 我之前从未见过她。 她翘着小脚躺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服饰,左侧腰间挂着一串铃铛,右侧却别着一根铜棍,铜棍上缠着条条缕缕的白绫。 在那椅子下边,还有一柄很厚很重的刀! 我隐隐觉得,这老太太,怎么同何采儿有些像? 徐诗雨领着我们进了堂屋内。 那老太太嗬嗬的咳嗽了两声,冲着我们点头示意。 沈髻微微侧身,喊了一句何老太。 我本来也想喊一句来着。 可想着,我喊沈髻姑奶奶,那这何老太,我喊个啥也不合适啊? 此时,何老太又半垂着眼睑,似是睡着了。 “罗十六,还是联系不上吗?”沈髻又开了口。 何采儿正在安排我们坐下,徐诗雨给我们倒茶。 壶嘴儿倒出的水,冒着白色烟气,杯中茶叶飘散着轻响。 徐诗雨手微微一僵,低声道:“今早上刚联系上了,十六说遇到了山崩,同行之人有死伤,他正在处理善后,会全速赶回来,可能还要两三天的时间。” “我和他说了这里的处境和情况,还说了一些关于蒋先生的事情……” 语罢,徐诗雨放下茶壶。 她勉强笑了笑:“蒋先生不是说过,他师长在此处,他回来之前,都不会有碍吗?” 我点点头,说对。 沈髻嗯了一声,堂屋内又陷入了怪异的安静。 “我以为,柳昱咒会跟着你们一起来,这位柳道长是?”徐诗雨打破了沉寂,和善的看向了柳玄桑。 柳玄桑站起身来,冲着徐诗雨抱了抱拳,沉声道:“再下柳玄桑,师承二长老柳化道,辈分之上,是当今大长老的师弟,大长老刚出关,我不知晓,他会不会来此处。” “玄桑早已见过罗先生多次,可罗先生未曾注意过我,此次能见罗先生,也算是一大幸事。” 我:“……”??? 一时间,我有些不忿。 柳玄桑对我那种态度,对罗十六,居然就截然相反了? 徐诗雨侧身行礼,轻声道:“玄桑道长言重。” 柳玄桑脸上挂着笑容,坐了回去。 沈髻视线落至我身上,问我,是否要将我曾祖和师父叫出来,我们稍作商议,等罗十六两日,然后动手拿下马宝义? 我思索片刻,便如实说了,我师父在布置风水局,曾祖告诉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联系我,还说了内阳局面有变化。 “变化?”沈髻皱眉。 徐诗雨,何采儿,甚至躺椅上的何老太,都看向了我。 我摇摇头告诉沈髻,我不确定变化是什么,可我揣测,这和壬河有关。 接着,我又说了马宝义可能抓了壬河的事情,我还讲了,壬河本来要用十二口活青尸来换我…… 沈髻顿时面沉似水。 “十二口活青尸,外加一个官尸鬼匠……” “不怕符的官尸鬼匠。”我又补充了一句。 沈髻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却瞥向我腰间。> 我身体略僵,顿时就后悔,自己说什么不怕符……这下,压力又给到我这边。 恰逢此时,我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我赶紧站起身,说自己去接个电话,便走出了堂屋。 拿出来手机,又是我师父那个号码打来的。 我立即接通,还是無先生的话音传来。 “休息至天黑,夜深之时,便带着你现在能带上的所有人手,去马山义庄。” 我脸色陡然一变,不安道:“现在就动手?可罗十六最多两天就回来,多一个人手,把握……” “现在就要动手,马宝义,快要化血了,血后为青,那时候就晚了。”無先生语气凝重。 我强忍着心悸,又问他们会不会来帮忙? 無先生告诉我,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他让我打散马宝义的精气,再将它引下马山义庄,最好能入阳江水。 顿了顿,無先生又道:“你师父的风水局,就在那里。” 我眼皮一直跳,呼吸都要凝滞了。 我问他,那怎么打散马宝义的精气,我手上有通窍分金尺,难道不能直接镇住他吗? 無先生沉默许久,才道:“镇,也不是直接就能镇,除非在官尸鬼匠化煞成活尸的时候将其镇住,如今就得将其先定住,使其精气溃散,虚弱之时,才能镇尸。” 我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不安的说,那应该怎么打散他的精气? “十观相术。”無先生说完,又凝重的叮嘱我,让我一定要万分警惕。 如今的马宝义很危险,而在暗中,还有我们对付不了的麻烦,决不能掉以轻心,他不能多说,因为说了,就会生变数。 电话,又一次挂断。 收起来了手机,我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云。 暗中还有麻烦? 那又是什么鬼? 从腰间抽出来通窍分金尺,看着其正面,我眉头拧巴的都快掉下来了。 打散马宝义的精气,要看十观相术?而并非尺法? “蒋红河?”沈髻的话音从后方传来。 我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到了堂屋外边儿。 本来想保持镇定,可脸皮还是抽搐两下。 沈髻蹙眉,问我有什么问题么? 我告诉沈髻,我曾祖还有师父,喊我们今晚就要动手。 沈髻脸色陡然一变。 徐诗雨和何采儿同样面面相觑。 “我看,要等十六回来,才能放心。”躺椅上的小脚何老太站起身来,她嗬嗬咳嗽了半晌,又道:“沈髻阴阳术未曾大成,这位玄桑道长,应该远不如柳昱咒,老身不知晓你这小娃子的实力,可想来,本事一般。” “我们不是官尸鬼匠的对手,现在动手,平白损失人手,反倒是涨马宝义威风,到时候灭了十六的志气。” 说这番话的时候,何老太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手。 她干巴巴的又道:“还有,这尺子,拿来吧。” 下一瞬,何老太居然就到了我身前,手抓住了尺子! 我脸色骤变,低声道:“我不打老弱……” 手,猛然往回一缩,身体同样后退。 可何老太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手掌猛然朝着我心口拍下! 她速度太快了,快得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机! 我双目圆睁,这老太太,以大欺小啊! 第286章 血脉和传承! > 沈髻和柳玄桑骤然色变,他们几乎同时伸出双手,抓向我肩头。 只是我和何老太太近了,已经来不及! “啪!” 何老太一巴掌拍中了我的胸口。 可下一瞬,何老太的脸色青红交加。 她的手猛然回缩,另一只抓着尺子的手,用力往外一拔! 我死死地攥着尺子,抬腿,一脚朝着何老太下身踹去! 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拼命换来的尺子。 搭上了黄二太奶,常太奶的尺子,怎么可能给她? 与此同时,黄二太爷从脖颈处窜出,咔咔的叫声中,一团烟雾笼罩在了何老太身上。 我并没有踹中何老太,因为沈髻和柳玄桑已经抓住了我,疾步后退了几米外。 这一脚踹了个空。 我看何老太的眼神,却变得无比冷冽,溢满杀机。 何老太僵直地站在原地,双目呆滞。 黄二太爷的烟雾,足够定住她了。 沈髻的脸上犹有阴霾,柳玄桑虽说一言不发,但却面色紧绷。 徐诗雨慌忙起身。 何采儿疾步到了何老太的身旁,焦急地喊了一声“娘”。 何老太并无任何反应。 她刚才拍我的那只手掌,扎满了黑色的倒刺,血,正在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这……”徐诗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 何采儿慌乱之余,脸上更多的还是茫然不解。 很显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何老太对我动手。 沈髻的目光,落至我手中的尺子上。 “看来,她认识这东西,地相堪舆之物。”她话音复杂。 “红河,先让她醒过来。”沈髻又道。 我摸出木筒子,走到了何老太跟前,在她鼻子上晃了晃。 紧接着,我又后退了好几步,到了沈髻和柳玄桑跟前。 何老太晃晃脑袋,清醒过来。 她抬起胳膊看了看手掌,又“嗬!”地一声,吐了口浓痰。 “骚皮子。”她语气阴冷。 “老太太,我尊老爱幼,但如果你嘴巴再不干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直接怼了回去。 刘文三性格粗犷,又帮了我大忙,他出口骂了黄仙,我没多反感。 那会儿我和太爷太奶的关系,还没现在这么深。 这老太太上来抢东西,又出口成脏,我肯定不能惯着。 况且,沈髻和柳玄桑明显站在我这头。 “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几个畜生东西护身,就如此狂妄,今天,我就好好替你爹娘教训你。”何老太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铜棍。 何采儿和徐诗雨赶紧挡在了我们中间。 柳玄桑眉心出现了竖纹,面上有了为难之色。 沈髻脸色阴晴不定,她先开了口,道:“何老太,这几年了,你脾气,一如当年急躁,尺子,是红河搏命拿回来的,你要夺,本就不讲道理,我们这一行回来,死了三个仙家,它们并非当年的徐白皮,是红河的亲友。” 此时,黄二太爷趴在我肩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脖子上的毛发已经乍了起来,鼻子在用力耸动,似是嗅到了什么。 灰太爷太奶,已经蹿下我裤腿。 我手腕上,常太爷太奶,探出半截身体,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仙家的数量,相较于以前,可以说锐减了小半。 可它们的凶厉,还有压迫力,却呈现几何倍数的提升! 何老太面上的阴霾,却越来越重了。> 何采儿小声的劝说,让何老太不要动手,而且她为什么要取我的尺子,这没道理啊。 徐诗雨同样在打圆场。 何老太这才冷冰冰地说道:“沈髻,柳玄桑,你们不了解事情的始末,自不能多说什么,我老太太就算不是你们三个人的对手,但我只要喊回来黑子,蒋红河身上的这几个畜生,活不了多久,这把尺子,是地相堪舆之物,理应物归原主。” 我这才恍然。 可我脸色并没有好看起来,只说了句:“地相堪舆的李阴阳,已经身亡多年。” 何老太微眯着眼睛,道:“李阴阳的确身故,可地相堪舆的传承未断,此物,所属地相堪舆。” “沈髻,柳玄桑,你们更知晓,传承的重要性,我拿它亦然是要交给十六,有何问题?”话语间,何老太已经看向了沈髻和柳玄桑。 他们两人眉头紧皱起来。 何老太再次抬起手,她血淋淋的手掌上,还扎着白仙娘娘的刺。 她手猛地一震,那些刺掉落出来。新笔趣阁 “拿来吧。我不会平白拿走它,十六会给你足够的补偿。”何老太又道。 我依旧没动。 只是我先喊了太爷太奶,让它们都回到我身上。 之前那头獒不在,我还真怕它从哪儿窜出来,伤到了太爷太奶。 它们缩回我身体。 我往前走了两步,沈髻本来想拦住我,可她的手,显然僵住了一下。 她看我的眼神,透着几分复杂。 我本来对沈髻是没什么情绪的。 可她这眼神,却让我怔住片刻。 我眼底,流露出几分失望。 再看何老太,我并没有递给她尺子,而是说道:“老太太,你要和我说传承,对么?” 何老太面色淡然。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初出茅庐的小辈,我何须知道你是谁?”何老太摇头。 “不需要吗?但我觉得,你需要呢?”我稍稍挺直了腰背。 沈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何采儿,徐诗雨眼中却出现了疑惑不解。 何老太嗬嗬咳嗽了两声,抬头看我,淡淡道:“说完,我就要拿尺子了。” “说完,我怕你就不敢拿了。”我微眯着眼睛,语气开始低沉。 “我倒要看看,你能……”何老太这一句话还没说完。 我话音更为厚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地相堪舆来自于一个地方。” “那地方,名为地相庐,而地相庐之主最开始并非是李阴阳,而是他的上一辈师长,名为蒋一泓。” “我曾祖,姓蒋名無!” “我高祖,姓蒋名盘!” “蒋一泓,为我太祖!” “而我师尊,姓李,名遁空!” “说传承,地相庐是我蒋家传下来的,比李阴阳要大一辈!” “说血脉,我是蒋家嫡传血脉!” “再退一万步说,李遁空为我师尊,我尊他命令,跋山涉水,险死还生取尺,凭什么,我要交出来给你?!” “我师尊就在此地!即便这里是内阳,尺子放在这里,我让你拿!你敢拿吗!?” 我直接抬手,将通窍分金尺举在了何老太的面前! 何老太的眼眶,却刷的一下红了。 她的脸色,又刷的一下白了。 我微眯着眼睛,眼中还未露出得意。 何老太的眼眶中,却噙满了泪水。 眼泪在她眼中打转,她咣当一下,又瘫坐在地。 第287章 失望和回忆 > 再下一刻,何老太哭了。 她哭的哽咽悲怆,泣不成声。 说真的,何老太倒地那一瞬间,我心里头还有几分沾沾自喜。 我一直吃了身世的亏,从小被人戳脊梁骨到大。 这下子,总算让我拿着祖宗几代人,装了一把! 可没想到,何老太居然被吓哭了? 哭成这副模样,一时间让我慌了神…… 徐诗雨和何采儿赶紧去搀扶何老太。 我一时坐立不安,举起的手又垂了下来,整个人都格外不自然。 沈髻眼中的疑惑更多,可看我的眼神,却透着震惊。??? 柳玄桑深吸了一口气,他眼底深处若有所思。 我本想喊何老太一句,想说再怎么的,她也不至于被吓哭啊。 可我却隐隐听到,何老太口中呢喃着李先生,以及遁空…… 我身上,一时又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何老太,不是被吓得? 她刚才不由分说取尺子,我就知道,她肯定是认识李阴阳的。 她还认识我师父? 遁空,说的那么亲昵…… 她这把年纪了,该不会和我师父……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吞咽了一口唾沫。 我已经要开口喊她起来了。 可没想到,何老太身体抽搐了两下,居然昏迷过去了…… 沈髻走上前,探了探何老太鼻息,又扒了一下眼皮。 她长吁了一口气,告诉何采儿和徐诗雨,何老太是情绪太过激动,年纪大了,没能承受得住刺激,休息休息就能醒来。 接着沈髻又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思索更多。 徐诗雨和何采儿将何老太送进了房间。 堂屋里头少了个人,气氛却要比刚才还凝滞。 “那什么……晚上要行动,我曾祖说了,我们先对付马宝义,他要化血了。” 虽说我开始说了一些行动的事儿,他们都听到了,但刚才显然没说太明白。 “化血?”开口的是柳玄桑,他道:“血煞?” 我点点头,道:“之前的马宝义,只是黑煞,我依稀记得,他从髻娘村出去的时候,还只是官尸鬼匠……我曾祖还说了,一旦他化血再成青之后,我们就彻底无法对付,今夜是他化血的契机,我们必须出手。” 柳玄桑同样点头,道:“既如此,的确是出手的时机。” 沈髻看向我,正要发问。 我立即说道:“他们在暗中,同样会出手,暗处,还有危险。” 沈髻沉默不言,眼中却格外警惕。 “那……休息一会儿吧,既然必须动手,就先动手,若是因为等十六耽误了契机,让马宝义无法对付,也不应该。”徐诗雨开了口。 “蒋先生,我给你安排房间休息。”徐诗雨又对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徐诗雨一愣。 我才解释,说我要回自己家里一趟,内阳有我租的房子,此时我妹妹还在那里。 再看沈髻和柳玄桑一眼,我告诉他们,天黑之前,我会到阳江大坝那里和他们回合。 “我和你一起……”沈髻话还没说完,我就将其打断,说不必。 转身,我直接走出了罗宅,朝着老街外走去。 一直走出这条老街,风吹在身上,阳光照在脸上,我脑袋还有些发懵和浑噩。 其实,颠簸那么久,又赶路回来,人还是疲倦的。 在罗宅和第一次谋面的何老太起冲突,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我对沈髻态度变化,缘由简单。> 当她挡在我面前的时候,何老太说了,要将尺子物归原主,给罗十六,沈髻看我的眼神,那一瞬间是复杂的! 如果我没学会十观相术,我不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可偏偏这段时间以来,我没有放下对它的钻研。 沈髻那眼神,显然是默许了何老太的话! 我拼命来的东西啊。 她同样拼了命! 居然说给,就真的打算给了?! 看来我于沈髻,也不过是我的血脉关系,不过是她未完成蒋家之事,还有那道孽债而已。 我觉得可笑。 她保护我,目的那么明显,我却显然忽略了那目的。 路边拦了辆车,说了我租房子的地址,车开了过去。 我回到住处的时候,身上的仙家全都下来了,钻进了柳絮儿的房间。 我站在她房门口,怔怔地站了许久。 想到柳絮儿,我心里头又有些难受。 她被马宝义抓走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却还没能救出来她…… 手,落在腰间,我紧紧的握着通窍分金尺。 回到自己房间,我瞅了一眼床头摆着的蒋幽女尸身。 她朝着青尸的转变愈发多了,只不过,总还差点儿火候。 明明她只是尸体,可我却有种亲近的感觉。 凑过去,我在蒋幽女额头上亲了下,又拍了拍她脑袋。 我再承受不住那股疲惫了,先设了个闹钟,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死。 回到了家里,就算这只是个临时的租房,都让我觉得安全感多了不少。 三点左右的时候,闹钟将我叫醒。 我坐起身,呆了片刻,才清醒过来。 先去厨房捯饬煮了一锅面。 结果放料碗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放了两碗。 一直等到盛面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皱了皱眉,我只端了一碗面去餐厅。 坐在桌前,我刚吃了两口。 恍恍惚惚的,我又听到一个嘟囔的声音。 “吃了十来天的面了,再好吃,也不好吃了……” 我猛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面前。 空空荡荡的椅子,让我心里像是梗着一块石头似的。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喃喃道:“老张叔,你说夜路走多了要见鬼,可这大白天的,我都幻听了。” 用力闭了闭眼,我晃了晃脑袋。 埋头,我呼哧两口就吃完了一碗面。 起身,我要往外走去。 柳絮儿的房门,立即就窜出来了四仙家,全都爬上了我身体。 我深吸了一口气,沙哑道:“太爷太奶,我有个安排,得提前和你们说,你们务必要记牢。” 白仙娘娘停在我胸口,还没钻进我衣服。 黄二太爷脑袋搭在我肩膀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灰太爷灰太奶,从我裤腿的位置探出尖溜溜的脑袋。 常太爷太奶,便在我腰间吐了吐蛇信子。 “等会儿晚上了,你们不要跟着我,我去搞那个马宝义,你们都在竹林后头藏着,等我们打起来了,把马宝义缠住了,就马上去找絮儿!听明白了吗?!” 我沉声,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288章 指硬而疏,为破败 > 灰太爷吱吱了两声,衔着我的裤腿儿,我没看明白意思。 常太爷、太奶,半截蛇身缠在了一起,随即松开,钻回了我衣服。 黄二太爷脖子上一圈毛耸立了起来,感觉套了一圈围脖似的,藏匿到我身后。 白仙娘娘钻进我胸口。 我紧了紧手中的木棍,迈步出了门。 当我赶到阳江大坝时,已经傍晚了。 隔着老远,我就瞧见大坝下边儿站着一行人。 柳玄桑、沈髻、何采儿,何老太,以及一头毛发黑中泛青,壮若牛犊的大獒。 对于何老太和那大獒我很警惕。 虽说之前何老太哭成了那样,但我依旧怕她突然发难。 还有那大獒,更不简单…… 有些奇怪的是,以往仙家都会被大獒吓到,它靠近,仙家都会胡乱逃窜。 这一次,它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到了近前,柳玄桑先冲我点了点头,沈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 何采儿没敢直看我,倒是何老太的眼神,透着很多复杂异样。 “我们在这里等等,天黑就直接上山,我估摸着,他化血得一小段时间,按我曾祖的话来推断,天黑可能是化血的开始。”我开口打破了氛围的沉寂。 沈髻和柳玄桑同时点头。 何老太嗬嗬咳嗽了两声,问我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我面不改色,摇了摇头,说不能。 那头大獒却冲着我龇起牙,威胁地低呜。 我手顿时落在了分尸刀上! 场间的氛围,一瞬间就剑拔弩张! “黑子!”何老太低声呵斥。 那大獒又冲着她低呜了一声,似是表示疑惑不满。 何老太没理会她,再看我的眼神中,却是更多的唏嘘和复杂。 “我和沈姑娘求证了,你的确是蒋家传人。”何老太开了口。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老太太,上山对付马宝义,我为了絮儿,你为了救刘文三和陈瞎子,大家各有目的,我的身份,又与你有什么干系?” 何老太面色一滞,语气更复杂:”听采儿和诗雨说,你叫蒋红河的时候,我觉得是巧合,并未曾多想,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盘江的红河。我早年间,为李先生送信至盘江,收信之人,便是小蒋先生,蒋盘。” 我脑袋,忽而一懵。 何老太,居然认识我曾祖他爹? 那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认识我曾祖? 她之前的话锋,分明是认识李阴阳……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转不过来弯儿了。 何老太又道:“在当年乱世,大先生蒋一泓,为阴阳界之大能者,你作为他的后人,我的确不该抢你的尺子,这是一场误会。” 话音一顿,何老太冲着我微微躬身。 我眉头拧巴起来。 何老太认错了…… 那我倒是没必要计较。 推断分析下来,她认识那么多人,还说出来了我太祖的名字,搞不好,她还认识我师父? 那这的确是误会,毕竟之前她不知道我是谁。 可就在这时,何老太语气稍沉,又道:“可你,不会是遁空的弟子,遁空早已丧命多年,更于三四年前魂飞魄散,我先前说借一步说话,就是想见你师父,问他究竟是何人,要假冒李遁空?!”> “孩子,作为蒋家之人,你保留下来了血脉,实属苍天有眼,此事万不能大意,若有人蒙骗你,老身定不能坐视不理,届时十六,亦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头半截话,本来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后半截话却让我拧巴的眉头都成了个疙瘩。 她并非恶意…… 我忽而想到了地相庐中的朱圹和许昌生。 他们不也坚定的认为,我师父死了吗? 思绪落定,我平稳了很多,告诉何老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凭什么她认为我师父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我师父并非常人,是能算出前后几十年的先生!甚至我认为,就算罗十六现在名气颇大,但我师父,要比他强横许多。 话音一顿,我露齿一笑,又道:“你不是先生,怎么懂先生的算计,就算他当年遇到危机,亦然有可能假死,金蝉脱壳。” 何老太身体又是一颤。 “金蝉脱壳……”她低声喃喃。 这时,她眼眶又红了。 没由来的,我身上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天,要黑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可以等此番事情了结之后,红河会一直留在内阳。”沈髻打破了我和何老太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头有些莫名的烦躁。 之前我都没觉得有什么,跟着沈髻,被安排也就安排了。 可现在她再安排我,就让我很不适。 我本能的接了一句话:“那不一定,我会听师父和曾祖的安排,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得去,如果他们没有吩咐,我自然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语罢,我抬头和沈髻对视。 沈髻紧皱着眉头,像被我的话噎住了。 柳玄桑低咳了一声,让我们不要争论,乱了心境,耽误诛灭凶尸的大事! 我不再说话,持着木棍,径直朝着大坝上走去! 天刚黑,月亮还没出现。 大坝上白雾已然升起,快速走过,雾落在脸上,成了薄薄的一层水珠。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入耳,居然是那头大獒跟在我身旁。 后方才是沈髻,柳玄桑,何老太。 那何采儿并没有跟上来。 其实姜萌也没在,刚才我却没多问。 毕竟那是沈髻的人,问了没意义。 一转眼,我们就走过了大坝,来到了对面那座山的脚下。 雾气笼罩至山脚,整座山都若隐若现,似是泛上了一层血光。 这血色,让我心惊。 看来马宝义,已经开始化血的过程了? 脚下的速度陡然加快,那头大獒的速度更快,“嗖!”的一声,直接窜进了山路上! 我紧跟着上去,穿过雾气那一瞬,眼前的一切都大有变化。 山路的地面有很多裂隙,那些裂隙中,淌着细细的血流。 就好像一整座山都在流血! 大獒已经跑到了我视线尽头,身后传来沈髻惊疑的话音,让我不要跑那么快,这山,有问题! 我暂且压下心里头那股子较真儿的气,鬼使神差的,我瞅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以前我的手是可以并拢的,可此时我手掌并起,却显得僵硬无比,每一根手指,都无法触碰到另一根! 指硬而疏,为破败! 而我手掌上,还泛起了一缕青气! 第289章 再入马山义庄! > 我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却觉得脑袋都眩晕了,手掌哪儿还有青气,只是枯黄的手皮…… 咬了咬舌尖,我清醒过来。 此时沈髻,柳玄桑,何老太已经在我身旁了。 他们都看着我,略有警觉。 “你怎么了?”沈髻问我。 “没……没事。”我沙哑回答。 “那黑子上去了,我们快跟上。”我又快速说道。 沈髻的眼神更为不适,她速度却没有加快,又说了句,这座山有问题,我们不能那么快走,狼獒上去的快,应该没什么大碍,它等会儿发现我们没跟上,就会停下来。 狼獒? 这还是我第一次全乎的知道那大獒的品种。 沈髻又问了我一句,真没什么问题? 我本来还想摇头。 可思绪稍微深了一点儿。 其实,我不愿意和沈髻说的缘由简单,我已经不将她作为可以相信的人。 所以有什么问题,我都第一时间想着自己解决,只能信自己。 不过这一行,主要在救人,镇住马宝义为其次。 沈髻的阳算之术,多在面上。 我看出来了问题,她没看出来,就可以说明很多东西。 因此我停步,喊他们将手全部伸出来。 众人停在山脚处,沈髻率先伸出来了手。 其次是何老太,柳玄桑。 一眼,我就看见了他们手上不同的颜色。 沈髻何老太为青色,柳玄桑为黑色! 我脸色再变,抬头看向了柳玄桑的脸! 柳玄桑和我对视,眉头紧皱着。 沈髻脸上又是询问。 “十观相术有言,大凡相气,若于掌心,一观为定。”我沉声开口:“掌生紫,眼瞎亦有,则需推时,若无者,青主忧惊,白主孝服,黑主病厄,黄主喜庆。” “我,沈姑奶奶你,再加上何老太,都是青色,这代表山上之物,对我们多是惊扰,应该会影响魂魄,对玄桑道长为黑色病厄,玄桑道长便要小心了,这马宝义在髻娘村,就给很多人下了毒。” 我说这番话的同时,扫过了所有人,最后目光才定格在柳玄桑脸上。 柳玄桑眉心竖纹变得更深,摇了摇头,只说了“无碍”两字。 沈髻低喃:“小心无大错。” 沈髻再看我的眼神,正色要比以往更多。 “十观相术,的确很独特。”她又说了一句。 再接着,便是沈髻和柳玄桑打头阵,我和何老太稍微走在后边儿。 上山走了一段路,除了地上裂隙的涓细血流,并无其它问题,我们的速度又加快了。 一转眼,便到了快山顶的位置,瞧见了那片竹林。 狼獒就在那里站着,它脖子上的毛发完全炸起来,就像是头小狮子一样。 显然,它在等我们。 我们过去之后,何老太将狼獒叫到了身旁。 沈髻和柳玄桑继续往前,要穿过竹林。 我身上簌簌窜下来几道影子。 分别是灰太奶,常太爷常太奶,柳仙娘娘,黄二太爷。 它们蛰伏在了山路的阴暗处。 沈髻他们多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多言,继续往前。 狼獒只是龇了龇牙,没去靠近它们。 我抬腿,用力抖了抖。 因为还差了一个灰太爷,它怎么没出来?掉队了? 结果灰太爷还是没出来。> 我只觉得腿上凉了一下,下一刻,肩头多了个小东西。 不正是灰太爷吗? 灰太爷很小声的吱吱,似是在说话…… 我大概明白意思了。 它应该认为,其它仙家救人够了,它要跟着我帮忙。 我速度却极快,抬手便揪住了灰太爷的脖子。 将它朝着灰太奶一甩。 我压低了声音告诫它,我们马上要面对的是官尸鬼匠,甚至还有十二口活青尸!这可能比方士还危险,只是少了个大家伙。 我折损不起性命了,让它们务必救出来柳絮儿。 语罢,我不管灰太爷像人一样站立起来的身体。 转身就跟上了沈髻他们! 一转眼,我们就穿过了竹林,来到了义庄正门前。 我本以为,上山的路怎么也要遇到点儿麻烦。 马宝义化血,绝对得设伏。 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了义庄前头,连半点儿危险都没遇到。 月亮已经出来了,惨白的月光照射在义庄崭新的木头上,淡淡的血红雾气,从义庄上弥漫出来。 轻微的流淌声中,我瞧见了义庄的门槛下头在溢血,血流淌进了地面,顺着裂隙朝着山下蔓延。 马宝义这是在搞什么鬼? 我这段时间没来,他以为我走了? 还是说,他就那么自信? 长吁一口气,我撇开了这两个想法。 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看来,这义庄不好过去了。”沈髻低喃着往前走去。 柳玄桑忽而纵身一跃,便上了义庄的顶部。 肉眼可见,上空出现一层薄薄的黑气,似是灼烧出来的烟雾。 柳玄桑只在瓦片上站了一秒钟,就直接退了下来。 他眼中透着忌惮,沉声道:“毒烟。” 我点点头,说没有毒烟就奇怪了,这可是马宝义看家的本事。 期间,沈髻走到了义庄门前。 何老太随之而上,我才注意到,她背上多了一把铜制的大刀!那刀身上居然还有符文! 沈髻和何老太先推门而入,我和柳玄桑紧随其后。 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夹杂着尸臭,让我干呕了一声。 入目的景象,更让我头皮发麻。 这义庄大屋的正中间,摆放着九口大缸,大缸的边缘有细小的孔洞,正在往外淌血。 马宝义杀了人?哪儿来的这么多血? 除此之外,这里少说有几十口棺材,所有棺木都立着,盖子上贴着一张黄纸。 看起来是符,可我觉得不像。 就在这时,轰然一声闷响自身后传来,一个重物坠落而下! 我猛然转身,才瞧见我们进来的门,居然被一排棺材给挡住了! 那些棺材之前应该是在门檐上方的屋梁上,我们进来后才坠下。 沈髻说的没错,果然,这义庄不好进去! 山上没有危险,是马宝义将所有的防护,都放在了义庄里头…… 吱呀的声响传来,那一排棺材的盖子全都开了。 又是轰然闷响,棺盖落地。 一排共五口棺材,棺材里头立着的,赫然是五口皮肤发青的活尸! 它们胸口起伏,留有不咽的怨气,头顶贴着符,那符极为晦涩,甚至能瞧见摄和魂字。 柳玄桑的双手陡然落在腰间,猛地往前一步,拔出一条数尺长的布带! 第290章 变强了? > 严厉的咒法声,从他口中吐出。 “乾元亨利贞,针法理尤深,能祭致宅事。阴阳妙有灵!秘诀似神通!至灵望感应!奉请苗光乔,赵光普,袁天罡,李淳风一切先师,奚故真香并同供奉。今有柳氏道士,柳玄桑,求灭凶尸!” 他身体陡然腾空,双腿朝着布带背面一扫! 与此同时,几根燃香从他身上落下,插在了地面,寥寥青烟升腾而起!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异怪,故气伏尸,黄泥赤土,瓦砾坟墓,放光百步,随针见之,急急如律令!” 咒法声夹杂着嗖嗖声,数道银光,从布带中迸射而出! 叮叮叮的声响接连不断。 我眼皮狂跳,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银光,全都是银针! 转瞬之间,所有银针,分别射入了五口棺材中,密密麻麻地钉在了那些活青尸身上。 柳玄桑,居然还有这么猛的手段!这么长时间来,他都没真的开过大? 稍作思索,我就知道应该不是。 这咒法要的时间太长。 当时柳玄桑和灰叔打,他也就用了一两招,灰叔就快速的近身,让他无法施展。 看来,柳家道士厉害的手段,都不是瞬发的。 柳玄桑的面色却浮现着凝重,他的手,又按在了腰间。 下一瞬,那些活青尸上的银针,居然全都落了下来。 簌簌的声响,地面多了一片银色。 我:“……” 柳玄桑猛然拔出腰间的拂尘,正要接近那五口棺材,而棺材中的活青尸,却齐齐往外踏出一步。 他们头脸上的符,颤动了一下。 砰砰砰的闷响接连不断。 义庄中的所有棺材,盖子居然全部开了。 棺材里头站着的,是服装各异的人,可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绝非尸体。 只不过他们双眼发青,皮肤苍白中,又萦绕着阴气。 “好个马宝义,五青尸撞祟几十人。”何老太呵忒了一声,一口浓痰便吐到了地上。 “下手不能太狠,要镇青尸,不能伤普通人性命。”沈髻一声叱喝,从腰间拔出长鞭!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柳玄桑已经冲了出去。 何老太纵身一跃,抽出腰间铜棍,朝着正当中的一口活青尸头上敲去。 沙哑狠厉的爆喝声,从她口中蹦出:“当头一棒!” 我身上满是鸡皮疙瘩,这和陈瞎子的招式,怎么如出一辙? 这二老,师出同门?! 思绪只在瞬间,我已然疾步到了一个活青尸身前,手中的木棍狠狠朝着其头顶敲去! 这同时,何老太一棍之下,当中那口活青尸重重朝着后方倒下! 柳玄桑拂尘打中的那一个陡然抬起双臂,抓住了柳玄桑一条胳膊,张口便朝着柳玄桑脖子咬去。 沈髻挥出长鞭,抽中一口活青尸,同样没造成多大伤害,那活青尸抓住长鞭,身体猛然一旋,将沈髻朝着它拖去。 我敲中的那活青尸,同样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后退。 它双手举起,居然一把抓住了我举着木棍的右手腕! 冰冷和剧痛袭来,我闷哼一声,左手抽出分尸刀,朝着它脸上一刀劈下! 它居然没有闪避,我一刀下去,它半点儿损伤都没有…… 何老太本来要对付另一口活青尸。 我们只有四人,活青尸却有五个。 可最后那一口活青尸的速度也极快,它猛然冲撞而出,在何老太起手式之前,就撞在了她胸口,何老太一声闷哼,直接被撞飞!> 另一处,那些被青尸撞祟的人朝着我们冲来,何老太刚好坠入人群之中! 一部分人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其他人朝着我们冲来! 眼看着前后夹击,我们一瞬间便陷入了困境! 我呼吸格外急促,这么长时间来,对付的东西已然不少了,见过的青尸更多。 可真真切切的打起来,还是头一次。 我已经无暇理会其它人怎么样。 因为我对付的那口活青尸,在我一劈没有得手的当口,它双臂往回一拉,张开了死人嘴,朝着我脖子上咬来。 “咬你爷爷,我叼你祖宗十八代!” 一声咒骂,我双腿陡然跃起,双脚狠狠蹬在那活青尸的脸上。 可它嘴巴居然还是咬了下去,我只觉得自己鞋子都变形了,猛然往后一缩脚! 一个借力翻身,我直接落到了那活青尸的身后,顺势将他抓着我右手腕的双手掰着往它脖子后一撇,便成了它手臂勒住自己的咽喉! 眼看分尸刀和木棍都没用,我左手快速别刀,右手一松,木棍直接落在了地上。 本来我想用符! 因为我身上还有一把符串,是从廖呈那里得来的,还一直没用。 可一低头,就瞧见了腰间的通窍分金尺。 那尺子隐隐透着铜光,甚至我腰间还感觉到一阵热感。 回想到当时,我误打误撞,把方士都给定住了一瞬间! 方士,可要比这活青尸厉害多了。 活青尸给它,只有炼药的份儿。 通窍分金尺都能镇住方士,也能镇住马宝义,肯定能对付这些活青尸! 都已经到马山义庄,我现在其实都还不会用,与其等和马宝义碰面的时候再头疼,倒不如现在上手! 思绪瞬间落定,我左手飞速拔出通窍分金尺,握紧了尺身,狠狠朝着那活青尸的后脑勺就是一击! 位置,我大概打的和方士是同一个。 “砰!”的一声闷响,活青尸抓着我的双手,居然松开了。 它蹬蹬蹬的往前数步,直接扑倒在地上。 这期间,那些撞祟的人也冲到了近前。 沈髻,柳玄桑,都在和面前的凶尸缠斗,又被那些人插手,节节败退。 我盯着那被我打退的活青尸,它那方还有十来个撞祟的人,因为它被我打退,而没有靠近我! 心,在砰砰的狂跳着! 果然有用?! 我压低了声音,喝道:“你们等等我!通窍分金尺能克制它们!我解决了这一个,就来帮你们!” 刚喊完这一句话,那活青尸却动了,转过了身。 我眉头微皱。 镇尸的时间,怎么短了点儿? 不过短也没事,我下手再狠一点儿就行! 当时打方士可是蓄力一击,我基本上把命都赌上了! 联系上十观相术,难不成通窍分金尺的使用方法,也要在面骨之上定魂?或者是伤魂? 我刚想到这里,变故却发生了…… 因为那活青尸皮肤上的青色,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它身后那些撞祟的人,眼中的青色,同样加重…… 我感受到的压迫力,一瞬间,居然变大了! 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我心头更惊疑。 不对啊,这活青尸,怎么像是变强了?! 第291章 使用的方法 > 眼前这一幕,几乎颠覆了我的认知。 明明还是通窍分金尺,明明打的还是后脑勺,为什么之前我能定住更强的方士,却对付不了这个活青尸,甚至还让他变强!? 下一瞬,那活青尸神色更为狰狞的往前冲来,它双臂陡然横扫而出! 我情急之下,还是只能用通窍分金尺阻挡。 横挡住那活青尸的手臂,我没承受住那股大力,直接被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了义庄墙上。 那些撞祟之人朝着我蜂拥而上! 我滚落在地,刚好木棍在我眼前。 毫不犹豫抓起木棍,我一棍扫出,扫中了数个撞祟之人的面门。 它们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稍稍松口气。 还好木棍是正常的,依旧能让人从撞祟和鬼上身中脱离出来。 柳玄桑,沈髻,何老太那边战局依旧混乱,比我好不了几分。 我粗重地喘息着,准备迎接活青尸的攻势。 它和剩下的十来个撞祟之人,已经要冲到我面门前。 我来不及管那些撞祟的人,只盯着活青尸。 本来,我没别的手段了,还剩下那串符能用一用,最后一搏! 可让我心惊的是,活青尸又有了变化。 它头脸的深青色依旧,可双臂明显萎靡了一些。 它又变弱了? 我觉得,不是通窍分金尺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这尺子的使用方法,我完全没摸索到! 霎时间,它和我只有不足一米的距离。 我扬起通窍分金尺,又一尺子抽在了那活青尸的头顶! 这一击,我打在了他印堂上方,正是关乎魂魄的囟门之处! 我完全是豁出去了。 要是这一尺子不管用,那我在此行中,就只能拖后腿…… 砰的一声闷响,还夹杂着轻微的咔嚓声! 那活青尸呆呆的站在原地,被我定住了一瞬间! 我大喜过望! 更瞧见它额头上头,隐约被印上去一个反着的离字! 我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活青尸被定住,由它撞祟的那剩下的十余人,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再踏步往前,挥动通窍分金尺,又一尺子朝着它额头劈下! 它囟门上那个反着的离字,被重叠了一下。新笔趣阁 先前它变强的气息,已然完全消退了下去。 一道裂隙在它的头顶出现…… 我正打算一鼓作气,敲烂它的脑袋! 可没想到下一瞬,它居然又动了! 它的腿陡然抬起,一脚将我踹飞了出去。 我再撞到墙上,小腹传来的剧痛,似是肠子打了结。 “操……”我咒骂了一声,哇的一声,吐出来了一口腥甜的血。 勉强支撑起来身体,活青尸正朝着我走来。 不过,它的速度比之前迟缓了很多。 我再扬起通窍分金尺,猛然冲出,一尺子打在它囟门上! 可这一次,它皮肉烂了,并且再没被定住,双臂朝着我的胳膊一抱。 我快速缩身后退,躲过了它这一击。 它再一次朝着我冲来。 我立即侧身窜出,绕到它身后的瞬间,又是一尺子打了下去!> 活青尸一个趔趄,却再没被定住了,身体猛然往后一转,双手险些就抓住了我胳膊! 我觉得脑袋像是浆糊一样。 刚摸索明白的东西,又好像很复杂。 快速思索间,我凭借着自己更灵活的速度,在活青尸身边跑动,又用通窍分金尺不停的击打它! 一转眼,时间过了好几分钟。 我起码抽了这活青尸不下二十尺。 它居然没有再变弱,除了速度迟缓了,没有任何伤势。 反倒是我一旦慢下来,还容易被它抓到! 我隐隐弄清楚了一件事。 通窍分金尺的阴阳尺,是不同的。 它的阳尺一面,有镇压尸鬼的功效,能伤到凶尸! 阴尺一面却截然相反! 至少,如今在我手中是这样。 阳尺对凶尸的伤害,能让其动作迟缓,是否,这就是所谓的打散精气? 想清楚了这些,我没有继续和这活青尸缠斗的打算了。 快速从身上摸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符串! 我毫不犹豫的从上边儿拔下来几张符,骤然朝着那活青尸掷去! 呼哧声中,几张符落在了活青尸的头顶! 这几张符略有眼熟,还没等我看清,它们忽然从中裂开! 就好像被一把刀劈斩了一样! 活青尸的身上多了一道血线,它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下! 当然它并没有魂飞魄散,只是受到了符的创伤,伤患处不停的冒着白色烟气。 它也没再起身,无法和我缠斗了…… 我正准备去帮沈髻,柳玄桑,何老太。 扭头一看,却瞧见柳玄桑居然已经制服了面前的活青尸,正在配合着沈髻,对付她面前的活青尸! 沈髻的长鞭缠住活青尸的身体,禁锢了它的行动力。 柳玄桑陡然冲至那活青尸面前,一张符贴在了它的头顶! 这张符极为眼熟。 我喃喃道:“柳家大符,押镇神咒。” 我一共见过两次押镇神咒,一次是老仙儿的墓里头,大棺材上的符布是押镇神咒。 第二次,是壬河弄了个活青尸煞的婴儿,配合着吕玥来对付我们,沈髻用押镇神咒制服了那阴胎! 沈髻说过,这是羌族的老家伙给的。 没想到,柳玄桑身上居然也有! 这一转眼,它们两人面前的活青尸被镇住,只剩下何老太一人。 我本来打算去帮何老太。 让我眼皮抽搐的是,和何老太拼斗的那活青尸,此刻被打的像是破麻袋一样,脑袋有几个凹陷的坑,手臂歪歪扭扭,一个膝盖完全粉碎…… 何老太手中的铜棒,白绫染满了泛青的血。 就在这时,那活青尸的身后,狼獒黑子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它双腿搭在了那活青尸的肩头上,冲着活青尸的耳朵喘了一口白气。 那活青尸似是本能的回头。 狼獒本就状若牛犊,它张开口,几乎能将一个人的脑袋给含进去。 锋锐的獠牙格外的尖利,它狠狠咬下。 我分尸刀都斩不动的活青尸,被它一口就咬掉了脖子! 无头的尸体砰的一声倒地。 地面密密麻麻倒着被撞祟的普通人。 狼獒将青尸头吐了出来,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和农村里头的狗舔棒骨一样。 我脖子都觉得发凉…… 第292章 何老太倒戈 > 顺手将符带拴在腰间,木棍别在腰头,我又去捡起来了分尸刀栓好,手中只握着通窍分金尺。 分散了不少思维,我脖子的凉意才削减不少。 沈髻,柳玄桑,何老太三人走至义庄正中央。 三人都略喘息,她们的目光却都落在我身上。 我更注意的是何老太一己之力废掉了那活青尸,狼獒咬了它脑袋都算是补刀了,他们都看着我,就让我很不适。 旋即我就明白了缘由,是因为通窍分金尺…… 这是对付马宝义的关键! “我大概有一点点把握了。”顿了顿,我又道:“不过,我觉得马宝义的身体,可能更坚硬,最好的情况下,是我打散它精气,我们加起来,就算是连带上狼獒,都很难弄破马宝义尸身。” “精气?让马宝义和刚才那活青尸一样,变得迟钝?”率先开口的是沈髻,她顿了顿又道:“这样一来,马宝义会成为活靶子,我们未必破不了他的尸身,前提是,你能够打散他精气才行。” 柳玄桑点点头,沉声开口:“我还有师尊,以及三长老四长老赐予的物品没有用完。” 显然,刚才他们通过和活青尸的搏斗,对马宝义实力的审视,又高了几个台阶。 我并没有和他们说,要将马宝义引入阳江的事情。 此前他们的做法行为,让我没有开口的机会和兴趣。 可现在看来,不说的话,他们肯定会在这里底牌尽出。 即便是那样,他们应该都不能将马宝义怎么样。 我一时间没开口。 沈髻皱了皱眉,又道:“如果你有困难,或许可以将尺子交由我,或者玄桑师兄,我们……” 我抬头和沈髻对视。 此时我情绪已经没有波澜了,因为我看白了和沈髻之间的关系,如果再因此情绪不好,其实就是折腾我自己而已。 “我会破了他的精气,曾祖和师尊让我来,那就必定是我,而解决它,不能在山顶,你们要跟我的行动而行动。” 我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 毕竟这里在义庄中,我们是不得不在这里沟通。 刚才那一番打斗的动静足够大,马宝义肯定已经知晓了! 他没出来,说不定就是在化血! 可隔墙有耳,我如果说了山下有什么,可能就无法引他下山! 沈髻的眼中,俨然有了不满,她还要开口。 这时,何老太却忽然侧身到了我跟前。 她嗬嗬咳嗽了一声,道:“沈髻姑娘,我看,我们应该听红河的。” 我一怔。 何老太倒戈到我这边儿了? 沈髻一下子沉默不言了。 柳玄桑打破了沉寂,说我们不能在这里争执了,五口活青尸守门,还有那么多普通人撞祟,是在拖延时间,要立刻见到那凶尸马宝义! 我点点头,先行迈步,朝着义庄后方的通道走去。 里头还有一个义庄的内宅,以及院落。 马宝义必定就在那里! 何老太走至我身旁,那狼獒居然到了我侧面。 一转眼,我们就穿过义庄大屋,进了院内! 扑面而来是一股腐烂的味道,这不是简单的尸臭。 我曾闻过停尸数月,没有化煞的尸体,这是那种尸身,血肉被压烂的臭味儿。 饶是从小学背尸,我都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何老太眉毛紧皱成了疙瘩,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几根卷叶子烟,一根塞进口中,用力咀嚼起来。 她递给我一根,又甩给了沈髻和柳玄桑两根。> 我学着一起嚼了,嘴巴里头一瞬间都是苦臭,脑袋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那臭味儿,勉强被压了下去…… 可鼻腔里头有些黏黏糊糊的,好像空气中还弥漫着尸油,多吸一会儿,就连带着尸油进了喉咙,我更难受了。 目光扫过了一圈院子。 当中有一口炉子,正在汹汹燃烧着,火苗窜起来得有两三米高。 周围有几根人高的燃香,香支漆黑,冒出来的烟雾同样漆黑,正在院子上空缭绕着。 这时,那些燃香忽然齐刷刷的从根部断了…… 香支落地,黑烟的高度矮了一些,开始在院子里头弥漫。 柳玄桑率先抬起袖子,等他落下手,脸上系上了一圈布条。 沈髻和何老太同样要抬手。 我摇了摇头,脸皮抽搐的说道:“这么浓的烟雾,不带个防毒面具来,你拿条毛巾捂着,都没什么用处,要么走,要么速战速决。” 沈髻同何老太手一僵。 就在这时,那头狼獒猛然窜出,如同射出的弩箭一般,直冲院子后方的义庄内宅大门而去! 沈髻踏步往前,她猛然挥动手中长鞭。 啪啪几声,她的鞭子居然稳稳抽中了那些断香的顶端,生生将其打灭! 柳玄桑纵身跃起,站在院子中央,陡然一挥拂尘。 劲风呼啸,所有的黑烟全都被抽至上空,消失不见…… 刹那间,狼獒已经到了内宅门前。 咔嚓一声,门被它撞开了! 宅内,竖着一口大红色的棺材。 棺材上头,被紧紧的绑着一串活青尸! 那些活青尸的身上,都满是刀伤! 大红棺材异样的血红,好似吸满了血液,格外的触目惊心! 狼獒落地的瞬间,冲着那口大红色的棺材一声狂吠! 棺盖,忽然砰的一声开了! 狼獒陡然闪退至门外,那棺盖眼看就要击中柳玄桑。 柳玄桑一挥拂尘,棺盖便被抽离了方向,撞在了那口火炉上! 轰然一声,火炉被炸开。 漫天飞舞的除了火光,还有一股粉末似的烟雾。 它的黑,比刚才的黑烟更甚! 我只觉得心惊肉跳,低吼了一声:“躲开!这也是毒!” 我,沈髻,何老太还在院子入口处,往后一闪,便躲掉了粉末的烟雾。 柳玄桑硬是再挥拂尘,将那些烟雾抽至一团,甩到了上空! 他的脸上,却迅速的浮现起黑气! 显然,他没能躲掉…… 粉末烟雾往下坠落,就像是濛濛细雨。 我毫不犹豫,转身后退,朝着义庄大宅里头冲去。 果然,面相开始应验了! 虽说只有柳玄桑有中毒的相格,但我还是不敢赌,面相随时都会变! 等我从大宅冲出门外,到了竹林和马山义庄的空地之间时。 轰然一声巨响自面前传来。 尘土散开,挡住去路的,赫然是马宝义! 第293章 马先生,别来无恙 > “小杂种,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马宝义冰冷的声音,犹如九幽地狱中的恶鬼。 他皮肤上生满了绒毛,那绒毛又倒着贴了下来,附着在皮肤表面。 本身泛红的皮肤,再加上这暗红色的绒毛纹路,显得极为妖异! 我心都在嗓子眼卡着。 堵着我的,不只是马宝义。 他身周还有七口青尸。 那些青尸无比干瘪,血肉都完全枯竭了一般,皮包骨头。 触目惊心的伤口,密密麻麻,起码得有上百。 此时它们还残存着没有咽气,微微的颤抖着,却没离开马宝义身边。 月光映射下,它们身上都有钢丝连接,全部被马宝义控制着! “马先生……别来无恙……”我脸皮抽搐,手紧紧的握着通窍分金尺。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余光瞧见沈髻,何老太,以及狼獒跟了上来。 马宝义抬起手,他活动了一下指节,又扭动了一下脖子,喀嚓声接连不断。 “带来了不少帮手,沈髻,今天是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那令我厌恶的道士,倒是要先你们一步走。” “何七月,有些年头不见了,你确定今天要招惹我么?” 马宝义目光扫过沈髻,落在了何老太的脸上。 我眼皮又狂跳了一下。 不过,马宝义和内阳的人都有仇,认识何老太就不奇怪了。 何老太却盯着马宝义的脸,忽然道:“你知道,蒋红河是谁的弟子么?” “你又知道,谁在内阳么?” “马宝义,交出你手头的人,束手就擒,我念在你们也曾为李先生做事的份上,会为你求情。”何老太的语气,是凌驾在马宝义之上的。 “呵呵,以前能杀我的时候,你和陈瞎子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马宝义摇摇头,话语中尽是轻蔑。 我心跳的更快了。 手,更紧握着通窍分金尺。 目光却盯着马宝义的脸,我在疯狂的分析他的骨。 危机中,我感觉脑袋的转速,都加快了数倍! 十观相术中,囟门为纳魂之处,是其一。 印堂,山根,颧骨,地格,左右额角…… 每一处地方,代表的东西是不同的。 既然我打囟门,伤了他的魂,会让他变得迟钝起来,因为魂就像是肢体的中枢。 那我伤到他别处呢? 譬如山根是运,我给他打个断折低陷会如何? 三停是命寿,这官尸鬼匠的活尸,相当于不死不化,我破了他的三停,又会怎样?!新笔趣阁 曾祖所转述的精气,我觉得,恐怕不光是我先前理解的,只是让马宝义变得迟钝…… 我思索分析间,沈髻,何老太,以及狼獒,呈现了一个弧形,朝着马宝义围去。 显然,她们不打算呈口舌之力,是要直接动手了! 我手心中满是汗水,以至于通窍分金尺都有些滑腻。 马宝义双手忽而朝着两侧分开,接着,他十指紧握,攥紧成了拳头。 七口枯瘦如柴的青尸,有六个去对付沈髻,何老太,以及狼獒! 只剩下一口,冲着我冲来! 被马宝义控制的青尸,完全和活青尸不同,通窍分金尺几乎无用。 我先快速将其插在腰间。 马宝义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瞳孔紧缩,皮肤上的暗红绒毛,几乎根根竖立! 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可我并没有表露。 手从腰间拔出来了几张符,我没有躲闪,直接拍向那干瘪青尸的头顶! 它陡然停顿下来,没有被我拍中,双腿却在地面一扫,大量的石子朝着我脸上射来!> 我抬起另一只手,掩住了这一击,没被影响到眼睛,蹬蹬蹬的后退了数步。 那干瘪的青尸没有继续往前! 显然,马宝义控尸的范围是有限的。 我们不想和他打,这官尸鬼匠,还是有弊端! 只是现在这情况,我们必须和他斗! 沈髻,何老太,狼獒,分别和那两个干瘪的青尸斗的如火如荼。 单独的那个青尸就伫立在我面前两三米的地方。 马宝义站在原地,只是手臂不停的挥动,他甚至还没有挪步的打算! “就凭你们,不知道哪儿来的胆气,要和我斗。” “倒也好,临死之前,见过我这官尸鬼匠之身,不枉你们来世上走了一遭!” 马宝义语罢,忽而往前数步,双臂交错之下,那些青尸如臂挥指,全部回缩至中间。 马宝义再挥手甩出,它们轰然撞出。 沈髻,何老太,狼獒,都好似不堪一击般,被击飞了好远! 我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空荡,如若离弦之箭冲出! 因为马宝义的蓄力一击,我面前那干瘪青尸已经垂下手臂。 这时,它又在马宝义操控下朝着我冲来。 我速度飞快,已然超过了它! 毕竟马宝义控制尸体,尸体如若提线木偶,速度本就不快。 眨眼间,我冲到了马宝义的近前。 此时,那些干瘪的青尸,还在回冲的路上! “马先生,看尺!”我一声低吼,蓄满力道的阳尺,朝着马宝义额头劈下! 尺子,还没打中马宝义的额头。 马宝义,忽然松开了一只手上的钢丝,朝着我胸口挥了一拳! 我就听到了破空声! 这并非通窍分金尺的声音…… 而是我自身…… 马宝义那一拳,就好像撞钟的铜锤,砸在了我胸口。 巨大的力道,让我猛然倒飞而出。 我在倒飞的同时,喷出了一大口血雾。 手瞬间拔出分尸刀,我狠狠将其插入地面。 哗啦的声响,地面被我拉出一道长长的裂隙,我还是轰然一下,撞在了马山义庄的一面墙上。 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我又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我四肢不停的颤抖着,感觉眼睛都要裂开了。 “是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现在只能控尸?”马宝义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感觉他都成了三个人在靠近我…… 沈髻,何老太,狼獒,这才堪堪起身,快速的朝着马宝义靠近。 马宝义左手朝着地上一抓,之前甩下的钢丝又入了手。 他双臂舞动,干瘪的青尸如同木偶一般被操使,沈髻,何老太,狼獒,根本无法寸进。 马宝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他幽幽又道:“我知道你离开这么久,是去干什么了,那把尺子,和我马家的渊源,很深啊。” “把你的师父叫出来吧,我要看看他是谁,顺便,我要问他讨要一样东西!” 我又挣扎了一下,堪堪从地上站起来。 只是我站不稳,腿都在发抖…… 我不甘心。 曾祖和师父给我的交代,我一点儿都完不成吗?! 破不了马宝义的精气,又怎么能引他下山!? 第294章 对符免疫的官尸鬼匠 > “嗯?”马宝义语气变重。 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更为凌厉,双臂挥动的速度陡然又变快了许多。 那些干瘪的青尸煞,爆发出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 沈髻,何老太,全都再受到重击倒飞而出,狼獒惨叫一声疾退而下,它腿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马宝义朝着我靠近,那七口青尸煞围在它身旁,机械的朝我走近。 这压迫力太大了,我甚至无法区分,方士和这马宝义,到底谁厉害一些。 我粗重的喘息着,死死地盯着马宝义的脸。 “怨气很重,很不甘心,像是你这样的情绪死了,一定诈尸,赶尸匠最喜欢你这样的将死之人,只不过,你不会死的太快,符契,你还没画。” 马宝义笑了笑,已经快接近到我面前了。 我粗重的喘息着,陡然挥起手臂,朝着马宝义的头顶劈去! 只不过,我没能劈中马宝义,便被他操控的一个青尸煞上前,直接扼住了我的咽喉,将我举在了半空中。 我顺势猛然抬腿,一脚,狠狠踹向马宝义的脸!??? 另一个青尸煞陡然上前,抓住了我的腿。 转瞬间,又上前两个青尸煞,抓住我另外的手脚,将我完全控制住,举在了半空中。 扼住我咽喉的那青尸煞松手后退了。 我整张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它们虽然控制着我的手,但却不敢碰通窍分金尺。 我这样子,就显得极为滑稽,更格外的危险…… 因为只需要马宝义动动念头,这几个青尸煞,足够将我分尸。 沈髻,何老太,狼獒,再一次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马宝义靠近。 马宝义松开了手,放弃了对青尸煞的操控。 可这些本身就是青尸,我依旧无法挣脱。 他转过身,盯着沈髻,何老太,以及狼獒。 “你们几个,就像是苍蝇一样,嗡嗡的烦乱人心神。”他幽冷说道。 “你,又不是人,凶尸而已,何必还要装出一副人样?”我粗重地喘息着,开口骂道。 “啪!”的一声脆响。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一麻,瞬间肿起一大片。 马宝义的速度太快了,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动的,就已经面对面在我近前。 接着,他又反手一抽!我左右脸都麻了,火辣辣的疼痛,让我说不出话来。 沈髻,何老太,狼獒,已经很接近马宝义了。 何老太拔出了那厚重的铜刀。 沈髻没有再抽鞭,反倒是双手按于腰间。 狼獒龇起尖锐的獠牙,脖子上的毛发炸起更多。 马宝义陡然转身,朝着她们冲去! 那速度在月光下,快要形成残影。 沈髻双手挥起,从腰间摸出来的,居然是两道血符! 我脑袋一懵,便口齿不清的大喊,告诉沈髻符没有作用! 何老太纵身一跃,直接跃起数米的高度。 狼獒轰然一下冲到了马宝义胸前,一口咬住马宝义的脖子! 让我心头更寒的是,这么锋锐的獠牙,青尸都一口被咬断脑袋,马宝义居然毫发无伤! 他双臂猛然前推,狼獒就像是个破麻袋,轰然一下被击飞,撞入了竹林中,甚至撞断了大量的竹子,生死不知…… 何老太骤然落下,刚好骑在了马宝义的肩头,她的铡鬼刀直接横在了马宝义的脖颈上! 她双腿交错在刀身下挤着,双手拉着刀柄和刀背,狠狠往里一切。 嗤! 白烟升腾而起,冒出白烟的,居然是那铜刀! 铜刀,开始消融了! 马宝义脖子上的血色皮肤,居然有被切开的征兆! 恰逢此时,沈髻到了马宝义跟前!> 清脆的咒法,从沈髻的口中迸出。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吾今下镇,诸殃皆退,万鬼潜藏,家宅平安,出入永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不知道为何,沈髻的声音是严厉的,至少,给人的感觉是那样。 可她始终少了一口气。 我形容不了那是什么,总归,她喊出又一道我没听过的咒法,让我惊诧,但也仅此而已了…… 两道血符,拍在了马宝义的头顶! 这下我认出来了。 这血符,是押镇神咒! 之前柳玄桑用的,同样也是这个符! 柳家长老所画的血符! 马宝义身上的血色,似乎黯淡了那么一瞬间! 何老太的铜刀,看似半数切入马宝义的脖子里头。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可也就那么一瞬。 马宝义身上的血色,又变得无比浓郁。 沈髻那两张符,直接从它头顶落了下来! 马宝义抬腿,一脚踹在了沈髻的胸口。 我听到清脆的碎裂声,沈髻同样坠入了竹林,生死不知…… 马宝义双臂一挥,直接抓住了何老太的两条腿。 我面色彻底变了。 这才发现,那铜刀不是切进了马宝义脖子一半,而是融化了…… 铜克制尸鬼,却生生融化! 何老太的双腿,迸出了血雾,硬生生被马宝义抓的变了形。 马宝义猛然将何老太往外一甩! 她轰然落地,又滚出去了几米。 只不过,何老太站不起来了…… 她腿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不停的流淌而出。 那柄铜刀落地,完全成了一块破铜…… 马宝义却捡起来了铜刀。 刀柄在迅速的腐蚀着,马宝义却丝毫没有不适。 他接近至何老太面前,扬起刀,就要朝着何老太脖子斩下! 我双目圆睁,眼看何老太就要命殒当场! “住手!”我嘶声吼出。 马宝义还是没停手,刀,落下一大半! “符契!我给你符契!”我心头太惊惶。 残破的刀刃,在接触到何老太脖颈的瞬间,停下来了。 再下一刻,他将刀扔了出去。 转身,马宝义看向我。 他脸上的笑容极为冰冷,额头上那个官字更为明显。 “很好。”马宝义点了点头。 可下一瞬,他笑容便消失不见,完全成了死人脸。 “如果你骗我,那我就只能一点一点磨烂你的骨头了,从你的腿开始。”马宝义舔了舔舌头,朝着我走近。 这场间的一幕,太惨烈了。 地上都是血,马宝义的身上也都是血,可这些全是我们的,并非马宝义…… 转眼,马宝义就到了我面前,他定定地看着我的脸。 我粗重地喘了口气,沙哑道:“不放我下来,怎么画符?” 第295章 打人不打脸 > “不要耍花招,小杂种。” 马宝义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抓住我的那几个青尸,几乎同时松开了手。 身体重重落了地,我勉强站立着,腿还在颤抖。 “不只是要符,我还要见你师父,明白了么?否则,现在要死的,不只是她们。” 马宝义伸手,将我的下巴勾了起来。 近距离与马宝义对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几乎没有眼白。 我笑了笑,肿胀的脸颊一阵生疼。 “打人,不打脸。马先生,你爹没教过你吗?”我没那么气喘了。 “嗯?”马宝义双眼眯起。 我启唇,一道舌尖血,直接喷上了马宝义的眼睛! 马宝义骤然伸手去挡。 我右手从下方猛地提起,通窍分金尺朝着马宝义的地阁,狠狠击去! 因为角度和时机问题,我没办法再用阳尺那面,直接用了尺子顶端! 一声闷响,尺子头击中了马宝义的下巴! 马宝义的嘴巴骤然合拢,紧闭着的唇间溢出两道血…… 这血太过浓郁暗红。 我心头却一颤,我好像发现官尸鬼匠的弱点了…… 至少是马宝义现在的弱点! 胸前又猛地遭到一击。 是马宝义愤怒的挥出了一拳。 我一下子被打得重重倒地,嘴巴里头都是腥甜的,全是血! 马宝义抬腿,一脚踩在了我的脸上。 他一只手上满是我的舌尖血,但却并没受到损伤,另一只手扬起,似是忍不住,要来切断我的脖子! “小杂种,你又耍了我一次。”马宝义的愤怒,快要压制不住了。 我笑了出来,脑袋动不了,身体就在抽搐。 “因为你蠢笨。”我毫不客气,言语变得更尖锐! 这种局面下,我完全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曾祖和师父,都太高估我了。 既然我没那个本事,就算我给了马宝义符,自己也只能苟延残喘一小段时间,却会让以后都无人能对付马宝义! 就算我怕死,那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我又怎么会给? 话再说难听一点,真给了符,以后给我报仇的人都没了。 马宝义脚上的力气,变大了,我感觉到地面开始凹陷,似是他要将我的脑袋,踩进地下。 “蠢笨?”马宝义的声音是颤栗的。 疼痛,已经让我无法开口。 我的手,勉强举起了通窍分金尺,拼尽全力,却只能将其扔出,打在马宝义的胸口上…… 马宝义压根没有闪避,通窍分金尺这微弱一击,没有给他任何伤害。 “你可以死了。”颤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狠厉果决。 马宝义抬起腿来。 这一脚,就要狠狠踩下! 我没有闭眼,心里头还是不甘,可又能怎么样? 曾祖和师父高估了我,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现在都不出手?! 等我死了,他们才知道,自己算错了!? 马宝义脚掌落下的速度竟变得极其缓慢。 就好像,他想要我承受临死之时的折磨! 我忽而看见黑雾萦绕的夜空中,不知何时亮起了一团绚丽的烟火。 只不过,那烟火亮起明显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在坠落,快要湮灭。 有些熟悉……,还有些好看。 耳边,忽而听到了一个声音。 “咒曰:天牛古墓中,神鞭往外攻。子孙兴万代,富贵出三公,吾奉玉帝赦旨,急急如律令。” 这声音厚重磁性,甚至有重叠感。> 严厉之余还带着一股气。 我晓得那是一股什么气了。 “正气!” 是沈髻缺少的,柳玄桑还不足的“正气!” 咒法不是被猛然喝出的,而是被平静镇定地念出,却依旧带着十足的威压! “啪!” 一声脆响! 马宝义的身体,猛然倒飞而出! 我才瞧见,是一道怪异的长鞭,击中了马宝义! 马宝义被打飞的同时,那长鞭又朝着后方弹射! 马宝义这一撞,直接将义庄撞出了一个大洞! 那长鞭弹射出数十米,到了竹林那一头,又消失不见。 我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晃了晃脑袋,稍微清醒了些,没那么麻木了。 竹林那头,是谁来了?! 那烟火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之前我在烂桃山见过。 之后沈髻和柳玄桑来了! 现在看那咒法,又是柳家的人! 烟火是召集令,那来人,难不成是长老级别的人物?!还是什么高手?! 又是“轰”的一声闷响,义庄破掉的大洞处,马宝义爬了出来。 他的脸黑得吓人! 那并非黑煞的黑,而是愤怒至极的脸黑。 他猛然一蹬腿,竟跃出十米开外,直接冲向竹林那头! 带着重音的咒法声,再次响起! 我才堪堪明白,是咒法声太快,回音和本音碰撞,才形成的重音! “上启九天,下告于地。今日斩草,殃去福至。” “道士持弓箭,三射三斩!” “一箭射天殃,二箭射地殃,三箭射鬼殃!射断凶恶鬼,永远离家乡!” 三支铜箭,从竹林尽头的小路上射来。 每一箭,都射在了马宝义的胸口! 铜箭,并未对马宝义造成伤害。 强横的力道却让他停止了冲势,又蹬蹬蹬,后退了几步。 我站起身来,捡起了通窍分金尺。 眼前这一幕,让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马宝义的身体,怎么这么坚硬?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喊出来马宝义的破绽。 可脸太疼了,头也太痛,我本想着大喊声能充斥整个山顶。 却只是哑的不能再哑地小声喊出来:“马宝义的弱点,在体内!” 显然,这完全不能传出去让来人听到…… 马宝义没有继续往前冲,而是单手按在胸前,盯着竹林那头,身体却不停地颤抖。 “是你!”下一瞬,他的低吼声,充斥了整个山顶! 竹林尽头,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纯青色的道袍,头带着锦缎制成的黑冠,一截面纱从帽檐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显然,马宝义认识他! 可他并没有开口应答。 而是直接朝着马宝义疾冲而来! 随着他的疾冲,腰间悬挂的拂尘,一串长剑,以及一道鞭子,正在飞速的颤动! 他双手从腰间一抹而过! 三把尺长的青铜剑,朝着马宝义飞射而出! 第296章 今日,还需我替天行道! > “一斩去天殃,妖魔尽损伤,星辰来护卫,日月显三光。” “二斩去地殃,戊己坐中方,伏尸皆化散,魍魉总消亡。” “三斩去鬼殃,鬼魅尽潜藏,亡魂超仙界,穴内永祯祥!” 重音不绝的咒法声,伴随着铜剑的破空声响起! 剑,瞬间到了马宝义身前。 马宝义双臂护于胸口。 我不知道他是来不及躲闪,还是压根没有躲闪! 三柄剑分别射在马宝义的手臂和胸前。 可就和刚才的铜箭一样,还是没对他造成损伤。 马宝义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猛然转身,竟又朝着我这边冲来! 我大惊失色。 他要干什么?! 拔腿,我朝着左侧逃窜。 马宝义已然到了近前。 他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反倒是朝着地上一抓!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控制那些青尸煞! 下一瞬,马宝义冲进了义庄那大洞中。 远处那人,到了竹林前方,道袍随风凌冽,面上的黑纱却极为稳固,我只能瞧见他刚毅的下半张脸。 我心跳落空了半拍。 怎么……这么年轻? 不是长老? 那他是谁?! 心头纵然是疑惑,可他打退了马宝义,是实实在在的强横! 我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后。 “弱点在体内,其它地方不会受伤。”我喘息的开口道。 “嗯。”那道士平静的回答。 而此时,马宝义又从那破损的大洞中钻了出来。 他的周身,环绕着十一口青尸煞! 先前被我,沈髻,柳玄桑,镇住,以及被何老太第一棍打倒的青尸煞,全都被马宝义从新操控了起来! 唯有之前被狼獒咬断了头颅的那个,不在此列! “不过几年不见,柳昱咒,你也要蒙住真面目了么?”马宝义语气沙哑不少,他嘴角的血,明显比之前多了些。 那些活青尸,却都在轻微的律动着。 我脑袋又是一懵。 柳昱咒?! 柳家大长老,柳昱咒?! 他居然会这么年轻?又这么强?! “几年不见,当年的赶尸匠,却成了穷凶极恶的尸,当年未曾将你斩于剑下,今日,还需我替天行道。”低沉的话音,似也形成了回音。 “斩我?呵呵,你的剑,和你的箭,都未曾伤我分毫,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涨了多少本事!”马宝义俯身前冲,双臂交错挥出,那些青尸煞全都朝着前方疾冲! 柳昱咒的手落至腰间,身体微微前倾,俨然是要迎战马宝义! 我陡然抬手,将尺子递向他。 “黑红那一面,为阳尺,可镇官尸鬼匠!如果你能敲碎他头顶亦可!”我声音同样沙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这道士说话,让我话语都文绉绉了两分。 “我不喜欢用先生的法器。”柳昱咒淡淡的回答我。 我:“……” 柳昱咒的手,猛然朝着前方一甩。 一条布带便在眼前飘动。 几根燃香,随之射于地面! 他自腰间拔出拂尘,狠狠朝着布带击去! 咒法声同时响彻山顶。 “乾元亨利贞,针法理尤深,能祭致宅事。阴阳妙有灵!秘诀似神通!至灵望感应!奉请苗光乔,赵光普,袁天罡,李淳风一切先师,奚故真香并同供奉。今有柳氏正牌道士柳昱咒,求灭凶尸!”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异怪,故气伏尸,黄泥赤土,瓦砾坟墓,放光百步,随针见之,急急如律令!”> 青烟,开始升腾。 银针,从布带上攒射! 叮叮叮叮的轻响声不绝于耳! 眼前的一幕,让我心神格外震撼。 这招式,我之前见柳玄桑用过。 看起来华丽,却只像是给那些活青尸挠了痒痒! 可在柳昱咒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大量的银针,刺进了那些青尸煞的身体里。 甚至还有几根银针,射进了马宝义的口中。 马宝义紧抿着嘴唇,银针断裂,他停下步伐,又拉拽一口青尸煞挡住自己身前。 下一瞬,银针殆尽。 柳昱咒已然在我身前消失,到了马宝义近前! 他手中持着一柄青铜剑,挥斩而下! 马宝义快速倒退,双臂挥动,十一口活青尸,瞬间将柳昱咒淹没。 我看的更是心惊肉跳。 柳昱咒当真是强横,十一口青尸围攻,他居然都不落下风! 我转而死死地盯着马宝义,手中紧握通窍分金尺,想要找机会给他一击。 可我又有些心颤和腿软。 因为刚才,马宝义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一击不中,他一招就能杀了我。 一时间,我不敢靠近了…… 同时我想到一个可能。 柳昱咒的到来,是我曾祖和师父计算之内的事情吗? 心跳,又一次加快。 那这就不是他们算错了,而是变数? 这样看的话,我还是有机会,破掉马宝义的精气? 机会,又在什么地方?! 柳昱咒在和那十一口青尸糜战,马宝义操控极为娴熟。 很明显,马宝义不想和柳昱咒硬碰硬,是在用凶尸消耗他。 还能看出来,柳昱咒虽然强,但想破掉活青尸,亦然没那么简单。 我目光又扫了一眼竹林那边。 抿了抿嘴,我心头升起了担忧。 沈髻怎么样了? 我的确不满沈髻对我的态度,可我并不恨她,人各有选择而已。 就好似我之前可以因为她,不怕彻底得罪了张立琮。 只不过,我将她从信任的第一梯队给降低了下去。 拔腿,我先朝着竹林跑去。 刚跑到竹林前头,我就瞧见,沈髻一瘸一拐的从几根竹子后边儿走了出来。 她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尤其是胸腹间,隐隐有些凹陷。 “姑奶……”我张口,又顿了一下,喊了句沈姑奶奶…… 沈髻喘息着和我对视一眼,目光又投向了战局中。 “柳昱咒更强了……十一口青尸,马宝义操控下,不将其彻底毁掉,就无法镇尸,此时青尸就只是武器一样。” “要么得做掉马宝义,要么就要直接灭了青尸,拖延下去,即便是柳昱咒也顶不住。”她扶着一根竹子,沙哑开口。 “他不要尺子……”我艰难说道。 沈髻的嘴唇抿的更紧,咬着牙,喃喃道:“如果那个人在……或许这局面,还有破解的契……” 沈髻的话还没说完。 我耳边,忽而听到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紧接着,噼噼啪啪的声响,在山顶回荡。 像是有人在拨动算珠?!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好似受到了影响,跟着这声响,在一起跳动,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第297章 你,就是罗十六? > 心跳太快,让我的脸涨红。 可下一瞬,算珠声骤然停顿,那猛烈的落空声,又让我脸色煞白。 我用力吮吸舌尖,之前的伤口还在,疼痛刺激的我一阵清醒。 算珠声又接踵而至,我感觉心若擂鼓,几乎快要绷断! 沈髻的神色和我相仿。 她脸色更是骤变! 我双手握紧成拳,额头上青筋不停跳动。 这来人,又是谁? 这声响太诡异邪门了,居然让我心跳都被带动…… 又是一个变数? 马宝义那一方的人?! 我和沈髻都受到如此狼狈,就算柳昱咒很强,可他必定也要被影响。 我抬腿,就想要接近柳昱咒,我得给他帮忙! 肩头却被沈髻一把按住! “你干什么?”我回头,嘶哑的说道。 沈髻的身体却在发颤。 我懵了一下。 不对啊,这声音有影响,但还没到这种程度…… “不要过去,帮手,来了。” 沈髻说完,便盘膝坐地,开始调节呼吸。 呼吸的频率节奏,不正是她之前教我那一段吗? 还有…… 这算珠声,是帮手?! 我脑子很乱,可我没再强撑着,盘膝坐下之后,跟沈髻一样调理呼吸。 那股心神紊乱的感觉顿时减少了许多。 远处,柳昱咒还在和那十一口青尸搏斗。 咒法回荡于山顶。 剑影四射而出。 那算珠声,就好似奏乐! 本来被围攻,快要落入下风的柳昱咒,攻势瞬间又变得迅猛! 我呼吸都变慢了,更是不敢眨眼。 不光是柳昱咒加快攻势,马宝义的操控速度,似是变慢了…… 算珠声,忽而变弱了几分。 却有另一个深邃的声音随之响起。 “先天十六卦,雷入泽中,雷泽随。” “髓,颈,股,直列之伤。” “地气缠足,当卧地蛰伏。” “铁口出,金算落,言出卦成!” 算珠声随之消散…… 这几句话,我却全然没有听懂。 咒法? 这的确像是咒法,可为什么没有剑?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马宝义忽而伫立在原地,没有继续挥舞手臂,操控青尸煞。 十一口青尸几乎同时迟钝下来,柳昱咒身体猛然一旋,长鞭挥动,那些青尸四散落下。 马宝义的身体,更是朝着前方倾斜,似乎要倒在地上…… 我能看见,他的眼中透着惊恐。 这惊恐之中,还夹杂着恨! 几乎是滔天的恨! 这关键时刻,马宝义怎么会突然不动,恐怕,并非他不动,而是他动不了?! 柳昱咒停下身体的同时,长鞭又缠在了腰间。 他单手朝着后背抓去,再拔出时,手中多了一柄剑。 这剑很奇怪,看不出其材质。 因为剑身上缠着细密的绳子,细绳混杂着五种颜色。 就连剑尖,都被包裹着。> “咒曰:天子斩竹,诸侯斩苇,庶人斩草,阳月斩节上,阴月斩节下,五色线请五帝临!” “血剑斩尸,剑落破尸殃!” “吾奉柳氏正道,急急如律令!” 柳昱咒喷出一口血,淋于剑身之上! 他右臂回缩,猛然朝着前方一推! 那柄染满血的剑,就好似一道血光,直射马宝义的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 马宝义还在倾倒的动作中,没能恢复控制力。 剑,已然到了马宝义面门之上! 剑尖,刺进了他的右眼。 血,溅射而出! 我眼皮又狂跳了一下,更是觉得眼睛通红。 因为那剑太锋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都被射中了…… 马宝义正在向前倾倒的身体,又骤然倒飞而出! 这一下,他撞击在了义庄门前的柱子上! 柱子应声断裂,他又撞到了后方的墙上,墙体轰然倒塌…… 马山义庄顿时坍塌了三分之一! 柳昱咒背负着一只手,静静地看着那废墟之处。 风吹动他的道袍,他身上竟没有丝毫破损。 刚才那十一口青尸煞,居然没伤到他半分……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那脚步格外的平稳,给人的感觉,每一步,都稳稳落在实地,才会再次抬起。 我呼吸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除了身上的疼痛,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脸上火辣辣的,其它还好,没有更严重的伤患。 起身,我慎重的回过头去。 我想知道,帮手,是谁! 柳昱咒能挥出那一剑,不仅仅是柳昱咒强横,如果没有那帮手怪异的一句话,定住了马宝义,柳昱咒并没有击中马宝义的机会,还在和那十一口青尸缠斗! 一眼我就瞧见了,竹林旁走来一个人。 他很年轻,至多二十几岁。 可他又有些与年龄不符的苍老,因为他眼角已然有了细密的鱼尾,眉尾稀疏了一些。 一身长至腿侧的唐装,明显是特制的。 左肩一条黑色背带,似是背上挂着东西,右肩一根布带,挂着一个长长的木匣,他怀中还抱着一口算盘。 让我咋舌的是,那算盘居然是纯金的! 月光照射下,金算盘泛着幽幽的光晕。 我眼皮狂跳不止。 因为我晓得了,刚才的声响,来自这口算盘! 这算盘不只是要钱,还要命! 我还想多看几分来人的脸,可他和我对视了一眼,我忽而觉得他的脸模糊了,一时竟看不清晰。 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 “沈髻,多谢。”那男人面含笑容,和沈髻说到。 沈髻抿了抿唇,她的面色是复杂的。 “我并没有帮到什么,这麻烦,却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沈髻摇了摇头,语气更为复杂。 那男人又笑了笑,道:“你并非推动命数的人,命数之因,让马宝义来到这里,他是我当年留在髻娘村的隐患,那命数自然会让我来承受果报。” 沈髻没有说话了,她撇过去了头。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看出来了一点儿什么。 并且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你,就是罗十六?”我沙哑的开口。 那男人扭头和我对视。 他的脸并不帅气,但是却极为耐看。 我这才发现,他年轻之中,又有一些寻常年轻人没有的风霜色。 他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我听过你的名字,蒋红河。” “马宝义还未曾被镇住,你我稍后再叙。” 语罢,他脚步快了不少,朝着柳昱咒走去。 第298章 化青! > 我这才瞧见罗十六的背后挂着一个铜箱,在月光的映射下,颜色更为深邃。 很快罗十六走到了柳昱咒的身旁。 “呃……这身高差……”我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沈髻闷哼了一声。 罗十六其实不矮,一米七多点儿的个子,在南方已经算是很高。 柳昱咒是太高大了,道袍加上帽冠,气势上更足一点。 撇开思绪,我快步朝着他们走去。 我只听见罗十六和柳昱咒说了句,好久不见。 柳昱咒却并未回答他,目光依旧锁死了马宝义落入的义庄坍塌处。 我到了旁侧,才瞧见罗十六微拧起的眉头。 抬手,我递出了通窍分金尺。 “我知道这把尺子,诗雨联系上我的时候说过,上山之前,我在大坝遇到了采姨,她又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此物,是你的,我不要。”罗十六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接。 我又怔了一下,脸却有些发烫和燥红。 我不能否认,何老太的做法,让我对罗十六本身也有一些不满。 虽然柳絮儿打听到的消息,让我再三确定,罗十六是个好人。 但毕竟何老太直接动手抢了我拼命换来的东西,我此前无比相信的沈髻,还因他动摇。 可现在罗十六的直观表现,却驱散了我所有不好的想法。 “我用不好,师父和曾祖,让我打散马宝义的精气,我没做到。” “黑红的阳面,可以镇尸。”顿了顿,我正准备说囟门和三停。 罗十六却若有所思的接了一句:“此尺还可破骨?” 我身体一僵。 罗十六接过尺子,别在腰间,含笑道:“我借用一下,稍后归还。” 我觉得,还好马宝义刚才打肿了我的脸,否则我此刻脸肯定更燥红。 罗十六的天赋,就这么高? 那本破旧的尺法古籍中,只有阴阳宅的建法,没有别的东西,以至于我只能自己摸索。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领略到了我这段时间摸索的东西,甚至将其汇聚成了两个字,破骨。 就在这时,那堆坍塌的砖瓦木块中,冒出来了一阵阵黑烟,好像下边儿有东西燃烧了起来。 我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喃喃道:“别靠近,是毒。” 月光下,我能清晰的看见,黑烟中还夹杂着细密的粉尘,分明和柳玄桑之前抽走的黑烟粉尘一模一样。 我们打斗很久了,柳玄桑现在都没出来,那毒性可见一斑。 思绪至此,我心又悬起不少,哑声又道:“后边院子,柳玄桑中了这个毒,生死不知。” 柳昱咒动了,他从旁侧疾驰离开,绕了一个大圈儿,从另一侧的院墙跃入了后边院子里头。 再等他出来的时候,胳膊下夹着一个人,不正是柳玄桑吗?! 一转眼,柳昱咒又回到了我们身旁,他将柳玄桑放置在地上,此刻,柳玄桑的脸透着黑气,俨然是快要毒发…… “得救……”我话还没说完,柳昱咒便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入了柳玄桑的口中。 他再抓起柳玄桑肩头,让其坐在地上后,伸手点了柳玄桑胸前数个穴位。 柳玄桑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却没睁眼,盘膝坐在地上。 “柳兄,不能让这毒烟一直弥漫,马宝义在拖延时间。”罗十六语气稍沉。 柳昱咒抽出腰间的拂尘,转身踏步朝着义庄前方走去。 我脸皮略抽搐。 可心想着,他们已经知道有毒,见过柳玄桑的模样。 现在柳昱咒还要过去,应该就是有把握。 在柳昱咒接近义庄,快要碰到毒烟的时候,他手中拂尘猛然朝着前方一挥。> 一声闷响中,木头砖石四射。 他又横着一挥拂尘,所有烟尘,碎石破木,都被打飞至后方。 地上多了一簇黑漆漆的木头,木头上有大量白色的粉末。 这就是那毒! 在旁侧却有一个大洞! 洞口极深,马宝义,不见踪影了…… 我脸色变了。 罗十六眉心蹙起,金算盘在手肘上一横,另一只手快速拨动算珠。 “山下,阳江水旁,去拦住他。”他沉声开口。 柳昱咒迅速转身,朝着山下冲去。 “我们下山。”罗十六和我说道。 我立即点头,转身就跟着柳昱咒疾冲。 身上有伤,我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太多,柳昱咒太快,在山口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我也不敢太慢,因为我不想跟不上罗十六。 可让我懵了一下的是,我跑出去了几十米,也到了山口,身边空无一人。 稍微回头一看,罗十六还在后边儿跑,他落后了我一多半的的速度。 我这才反应过来。 罗十六只是个阴阳先生。 他不可能跟得上道士,即便是接阴婆出身的他,也不会和我们背尸人一样,天天和凶尸赤膊相斗。 没有再停顿,我朝着山下冲去。 等我到了山下的时候,柳昱咒已经冲到了阳江水旁。 我余光瞧见,山脚处有个洞,分明是马宝义出来的地方。 柳昱咒并没有追到马宝义,只是地上一串杂乱且深的脚印,正在阳江水的岸边。 夜晚的江风很大,吹拂着整条阳江,江水波涛汹涌! 甚至,江面上隐隐有些青色和血色混杂着的色彩。 那青色,让我心惊。 远处的水面,波涛之中出现了一截人影。 我看清楚了,那不正是马宝义吗? 他暗红色的皮肤上,果真多了一抹青色。 这么快,居然要化青了!? 不过,他现在的举动,分明是要跑! 柳昱咒的手,又一次落在了腰间。 只是,我还瞧见了在江面的远处,有一艘小船,如同一片树叶,在水面摇晃。 船上隐隐还有两个人。 距离太远,我瞧不清他们的模样。 可两个人……还能有谁? “柳大长老,暂且不要出手,马宝义,自投罗网了。”我沙哑的说道。 “自投罗网?”柳昱咒疑惑回答。 他正常声音,有和年纪不相符的沉稳。 “我师父,曾祖,就在这里等他。”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这时,我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眼皮再一次狂跳,我冲着远处那一叶小船,大声喊道:“马宝义的精气,还没散!” 只不过,江上的风太大,浪太猛,我的声音不知道传出去了多远,总归,我能听到的只有风浪声。 第299章 先杀了他 > “精气还没散,会发生什么?”柳昱咒问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心头却略不安。 “除了那尺子,不能破了么?”柳昱咒又道。 我沉默,点点头。 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江面上。 我注意到马宝义的脸上有一处伤口。 与其说伤口,倒不如说,他眼睛瞎了一只,殷红的洞,即便隔着这么远,都触目惊心。 他俨然听到了我刚才喊的话,要朝着对岸游去。 “不能让他上岸。”我哑声又道。 柳昱咒让我后退一些,他的双手却压在腰间。??? 我看出来他是要用道法了,疾步后退。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一斩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斩却诸魔鬼……” 柳昱咒所用的,赫然是柳玄桑用过数次的斩桑咒。 黄色的桃木剑,黑色的桃木剑,以及青铜剑,朝着马宝义身上射去! 柳昱咒的方位极其刁钻,攻击的只有马宝义的眼睛! 马宝义忽然一下没入了水中。 那些剑,全部射在水面上,没有了踪影…… 我面色更沉了,这马宝义真狡诈。 水面,忽而有一条隆起的水路,似是马宝义要冲上岸来! 下一瞬,那隆起的水,平了…… 不,不只是那一点平了。 是整条波涛汹涌的阳江,安静了下来! 这绝非是风停了…… 因为风并没有停,反倒是刮得更迅猛,甚至发出呜咽的鬼哭声。 远处的那一叶扁舟,平稳的停在了江面上。 我这才明白。 应该是风水局起了作用…… 我师父,好强。 没有被打破精气的马宝义,甚至要化青的马宝义,居然都被他直接镇压了?! 早知道这样,我刚才何必…… 刚想到这里,变故却发生了…… 平稳的江面,忽而一下子,就像是水沸腾一样颤动。 远处的扁舟,不见了…… 江面那么大,不可能是他们上了岸,唯有的可能,是船翻了! 柳昱咒正要后退。 可他忽然一下,直接被一只手抓住腿,拖入了江水之中! 我正要往前去帮忙。 脖子上却忽而一凉,是一只手,扼住了我的咽喉。 “别动。”轻微的话音入耳。 我还感觉到腰间被一个锐物顶着,不知道是刀还是什么,随时能戳穿我的腰身…… 我不敢动了,心却坠落至谷底。 “你是谁?”我刚问出来这一句话。 扼住我咽喉的那只手,捂在了我的嘴巴上。 我双目圆睁,只觉得一股甜味入了口鼻,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昏厥。 意识消散,我彻底昏迷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倒了多久。 总归,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翻江倒海的,所处的环境四面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手脚被束缚住了,完全不能挣扎。 颠簸还在持续,我被折腾的快吐了,鼻翼间又能闻到很刺鼻的药味儿,那股呕吐的感觉被生生憋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颠簸的感觉减缓不少。 吱呀的声响传来,刺目的阳光照在了我的脸上。> 我瞧见的,首先是门开了。 是车后备箱的门。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张容貌普通的女人脸,不过她很年轻。 完美的身材,腰线惊人的弧度,足以让很多男人血脉喷张! 她的脸却很冷漠,不同于沈髻的冰山,这是见惯了人命的冷。 我心却更凉了…… 这人,我见过。 “九先生,他醒了。”女人毫无情绪的话音响起。 车后备箱完全被推开。 我才瞧清楚,这是一个货车的车厢。 我被五花大绑在一处,另一处,还有一个人被绑的严严实实。 更让我惊愕不已的是,那人,居然是壬河! 此时的壬河却显得很狼狈,他应该是被打过了,脸上全是青紫色。 说真的,如果不是对他恨意太重,能认出来,可能其它人都看不出他还是壬河。 壬河微微抬起了眼皮,他眼中阴霾,厌恶,还有恼恨。 不过,这情绪明显不是对我的。 壬河这么想要我死,面对面,厌恶的情绪却没针对我,可想而知是在针对谁。 脚步声在靠近。 那容貌普通,身材姣好的女人身旁,多了一个人。 病恹恹的面容,偏瘦的身材,不到四十岁的脸。 我几乎咬牙切齿,沙哑道:“舒子徽,老王八。” 舒子徽面容上有淡然的笑容。 “老王八?哪有儿子这样辱骂父亲的?”他摇了摇头,又道:“你身受重伤,断了六根骨头,伤了心肺,为父替你治伤,保住了你这条小命。不感谢为父,还要辱骂,是为不孝。” 那女人立即上前,一耳光就抽在了我的脸上。 我怒目瞪着他们,直接就破口大骂:“我操你……” 话还没骂出来,那女人的双指,忽然探入我口中,夹住了我的舌头。 剧痛,让我眼泪险些滚出来。 “九先生。”那女人低声又道:“有没有舌头,不影响他的作用。” 她的手,开始用力,似是要将我舌头扯断。 舒子徽眉头微皱,一时没有回答。 剧痛传来,我隐隐都尝到了血腥味…… “留着吧,子不教,父之过,他毕竟留着我舒家的血脉。” 那女人的手松开了。 我恶心的连着吐了好几口唾沫。 这时,我却注意到,舒子徽的腰间还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铜盒子。 格外眼熟的铜盒子! 我脸色再变,那不是我身上的十观相术吗?! “你!”我张口,舌根的疼痛,却让我变了变声音。 后方,却传来了笑声。 是壬河的笑。 他语气透着嘲讽,还有厌恶。 “当年的年轻人,居然让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好一个舒子徽。” “蒋红河,你的伶牙俐齿,怎么没有用了?”壬河更为讽刺地说道。 我抿着嘴,扭头看了壬河一眼。 我的眼神很冷,冷漠得像是能杀人的刀。 舒子徽说过,壬河是始作俑者,让他凌辱了蒋淑兰,才生下来了我。 虽然不知道舒子徽怎么抓到的壬河,可壬河应该被马宝义抓到了,不然不会有那十二口青尸。 他应该是在我们在和马宝义斗的时候,乘乱动的手? 先抓了壬河,再趁着罗十六没下山的契机,抓的我? 思绪之间,我张口,冲着壬河吐了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他的额头上。 “舒子徽……你不想我骂你老王八,那你就先杀了他,这壬家的老杂碎,看一眼,我都觉得他恶心!”我冷冰冰说道。 第300章 他的脸撞了我的脚 > “难道你看着他,不膈应吗? 此时,壬河的身体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被我吐了唾沫的愤怒而颤抖,还是因为我让舒子徽杀了他的惧怕发抖。 舒子徽的目光落至了壬河的脸上,他笑了笑,又轻声道:“冯瑶,把壬河拖出来,先打。” 那身材姣好的女人,一步跨上了后备箱,直接将壬河拉拽了出去。 壬河从后备箱摔到地上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痛哼。 冯瑶又一把按住他的脑袋,让他头顶蹭着地,还摩擦了两下。 再将壬河抓起来,他头顶的唾液已经消失不见,多了几道擦伤血痕。 冯瑶扬起手,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的抽在了壬河脸上。 不多时,壬河青紫的脸又多了大量血痕,甚至他鼻子,嘴角都在冒血丝出来。 冯瑶停了手,却动起来了腿,一脚一脚,实实在在的踢在壬河身上各个位置。 壬河终于发出哀嚎和惨叫。 冯瑶打了许久,额头上见了薄汗。 舒子徽才点点头,说差不多了。 冯瑶一把提起壬河,将其扔进了后备箱。 此刻的壬河,再无之前的嘲讽奚落,只剩下痉挛颤栗。 “我暂时还不能杀他,他身上的毒,阴阳术,我都很感兴趣,他身上并没有这般的书。”舒子徽先是看着我,又低头看了一眼腰间。 我:“……” 感情,是舒子徽没从壬河身上找到传承,留着他的命,是想要撬开壬河的嘴? “还需赶路一段时间,我会尽快带你回到舒家。”舒子徽再道。新笔趣阁 说完,他就侧身往车前走去。 冯瑶却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拉拽到后备箱旁边。 我心头微惊,难道她也要给我点儿拳脚尝尝? 下一刻,冯瑶从兜里取出来一点儿干粮吃食,掰开小块塞进我嘴里。 我本来是想吐出去。 可现在的处境,让我转而将干粮咽下。 “水。”我唔囔地说了句。 冯瑶皱了皱眉,还是给我拿了水喝。 过了小半晌,我表示吃饱了,冯瑶将我往里一推,直接关上了后备箱门。 四周的一切,再度成了黑暗。 我迫使自己镇定…… 眼前的局面很现实,我的确让舒子徽给“偷”了。 此时是白天,不知道究竟是过了一天还是两天我才醒过来。 阳江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江面的船翻了,不知晓上边儿是不是我曾祖和师父。 柳昱咒又被拖下水,不清楚是不是马宝义做的…… 这其中,必定出现了我师父和曾祖计算外的变数。 恐怕马宝义没被破掉精气,就是变数的开始! 现今,我得从舒子徽手中逃出去才行……这王八犊子,还拿了我的十观相术! 思绪平稳,我心神镇定不少。 手在轻微地颤动,我想要挣脱绳索。 可这绳子绑得太死,我快把手腕挣扎断了,都没能松懈一点儿。> 我挪着身体,靠到了一块儿实处,应该是车厢的厢壁,可基本上都是光滑一片,并没有能切开绳子的锐处。 我就这么像是虫一样的挪,几乎将整个车厢都蹭了一遍,甚至都碰到了壬河身上,却还是一无所获。 “小野种,哪儿有那么好逃,呵呵。”壬河喘息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的情绪又开始烦躁,快要压不住了,壬河的话简直是导火索。 我凭借声音和呼吸,还有触碰到的地方,分辨了壬河的位置,接着我挪动自己屁股,差不多估算好了方位,双腿屈起,狠狠往下蹬去! 只听咔嚓的轻响,还有惨叫声传来,我总算稍稍吐了口恶气。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车停下来后,冯瑶打开了后备箱,这一次舒子徽没来。 她往里看的时候,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我瞧了一眼壬河,他这会儿脸上很精彩。 鼻子的血,将下巴衣襟都给染红了,脸上还有好几个大脚印。 “我说,车得开慢点儿了,路上太颠簸,这壬老狗的脸,都撞我脚上,快把我鞋撞破了。” 壬河看我的眼神,都快要喷火。 他沙哑地说道:“我奉劝你们,能挑断这小子手脚筋,就不要手软,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招逃。” 冯瑶却面无表情。 她给我喂了点儿吃的,才甩给壬河一点点干粮,而且就丢在壬河的脸前。 壬河的脸本来满是伤痕,是青紫色加着血色,这一下,却快成了猪肝色。 冯瑶正要关上后备箱的门,我立即喊住了她,说自己三急,还要解决一下。 她又一次皱了皱眉,却将我拉下了车。 我本以为,她怎么也得解开我一会儿。 可没想到,她推搡着我肩头,我只能跳着走,等到了路旁的山脚下,她又作势要帮我解裤子…… 我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 这时,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 还没等我回头,后背就被轻点了几下,这并没有疼痛,只有发麻的感觉。 “放开他,用一根绳子捆住脖子,等会儿再绑起来。”舒子徽的话音入耳。 我还没来得及欣喜,才察觉到,那股发麻,蔓延到了四肢…… 基本上我手脚都是无力的,站着都麻烦,更别提刚升起的逃跑念头…… 最后,我被解开了手脚,可脖子上套了一根绳,这绳子约莫几十米长,由冯瑶牵着,我钻进了山脚的灌木里头。 等我出来之后,她继而又将我捆死。 结果她将我放回后备箱的时候,舒子徽并没有再点我后背,我手脚就一直成了无力的状态。 至于壬河,他也被拖下了车,舒子徽如法炮制地点了他后背,又让冯瑶拉着进了山。 再之后又是赶路。 从最开始我能瞧见的青山,再到之后,林木稀薄,又成了荒凉的赤壁。 时间,过了许多天。 我最开始会时不时地骂壬河两句,到最后,我就沉默无言。 因为我一直在想怎么逃脱……难不成,真要被带到西北? 看这环境变化,还有时间,可能已经快到地方了。 西北的舒家,我能逃脱的概率更低了。 舒子徽排行第九,往上搞不好还有八个兄弟姐妹。 而且诸如唐先生这样的奴仆,应该还有不少。 当初唐先生只言片语说了,是要我救小姐,也就是舒子徽的女儿。 他要我怎么救? 说命格,我倒是还不晓得自己什么命格,难不成,真从我身上掏点儿什么东西出来? 第301章 三条四列,供奉须弥山 > 最开始,我清醒过来的时间,至多一天到两天,后续赶路的时间我是计算了的,六次天黑,至少是过了七到八天了…… 舒子徽知道怎么躲避我师父,曾祖,还有罗十六沈髻的寻找…… 因为,若是设想他们能断卦来找我,七八天接连不断的赶路,他们也找不上来了。 我忽而又想到,他们身边儿要是有个出马仙就好了。 和灰叔那样,自带方向感……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心头猛然一窒! 柳絮儿?! 只不过,柳絮儿距离出马还很远,灰叔能找到我,很可能是因为我身上的仙家,现在我身上的太爷太奶都没了。 早知道,就留一个灰太爷在身上…… 越想,我心就越凉。 事实告诉我,恐怕只有等到了舒家再做打算。 总归,坐以待毙是不可能。 大约又过了两天时间,车停下来后,我和壬河都被拉了下来。 在舒子徽的示意下,我和壬河被解开了脚上的绳子,至少能自行走路。 我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眼前是一个极小的村落,有一些灌木绿植。 看上去,环境像是我们去的贺兰山脉一段? 我心跳加快了不少。 贺兰山脉也是西北方向! 可下细一想,赶路了九天……贺兰山脉没有这么远啊? 壬河同样在四下打量。 之前看上去还有些中年体态的壬河,要老了一些。 应该是最近几天壬河的压力过大?才会这样? 我有点儿看不出来这王八犊子的年龄了。 舒子徽往前走去,进了这小村,冯瑶在后边催赶我们。 入村后,我就有了判断,这地方应该和羌族差不多,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只不过羌族的与世隔绝,是在枫县里头。 这四面戈壁的小村,所处的位置太过隐蔽…… 村中的建筑大多很矮,使用的近乎都是岩石。 走了好一会儿,我才瞧见了几个人,他们见了我们之后,都迅速的进了家门里头。 又走了几分钟,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庙宇。 这可能是村内唯一一个高建筑。 进去之后,能瞧见的是数量密集的柱子,几米就是一根,撑着上方的庙顶。 我隐约觉得,这些柱子的排列很怪异。 还有,这寺庙里居然没有佛像,本应是佛像的主墙前头,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像是缩小的山。 “舒家,就是这个村,有点寒酸。”我轻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这话,是我故意的,因为现在一无所知,我怎么也得先套话。 冯瑶面色微变,眼中透着怒气。 舒子徽回头和我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道: “这并非舒家,我们只是到了外沿。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 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外沿……意思是还有个更隐蔽的地方?> 此刻,壬河忽然低声道:“梁柱七十二根,暗合天罡,此山为祖山须弥之形!阴阳界如今落魄,已经成风水界,数以千百年来,风水之说,只有须弥为龙脉发起之地,为三条四列之首。先生都知须弥山脉,却无人晓得须弥山确切的位置,空有其图。” “你们舒家,到底是什么家族?居然供奉着须弥山?!” 壬河看舒子徽的眼神很怪异。 眼底是有惧怕的,可他眼中犹有一丝渴望。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壬河的渴望,是想进去舒家? 这几天他虽说不多言语动弹,但从他眼中,我还是能看出逃跑的意思的,现在那念头居然没了? 我小心谨慎起来,不再开口。 舒子徽若有所思地看着壬河,半晌后,点了点头道:“阴阳术的确不弱,一眼看穿不少东西,不过,我现在不能回答你,我可以告诉你,唐家应该会想要你,毕竟此行折损了一个唐先生,你便作为补偿。” 壬河身体一僵,额头上冒出几颗汗珠。 “你不想要我身上的毒,也不想要我的阴阳术?”他话音透着惊疑。 舒子徽并未给壬河任何解释,脸上却透着怪异的笑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天色开始变暗,彻底黑下来后,有光线自屋顶的瓦片照射下来。 瓦片的数量似乎很多,位置很固定,都刚好照射在那些柱子上。 柱子的表面好似透着一层荧光。 舒子徽和冯瑶都坐在那座被壬河称作须弥山的石雕前头。 很显然,他们是在等人,等接我们离开的人。 壬河的神色越来越阴霾,他这反应,就让我心里头越来越不安。 毕竟壬河是个实实在在的阴阳先生,他能看出来的,肯定比我现在晓得的多。 我心里头清楚,真到了舒家,逃生的概率就低到微乎其微。 一路上直到现在,舒子徽和冯瑶都没有半分松懈,再加上我的身体条件,完全没机会啊! 除非,壬河能放出来他身上的毒。 舒子徽提过那么多次,这毒绝对不简单! 可舒子徽中过招,更不可能给壬河任何机会。 时间越等就越折磨人。 就在这时,忽然,庙外头传来了一些响动,像是惨叫,还有人在呼救。 我愣了一下,这地方发生什么了? 壬河没什么反应,还是垂着头。 舒子徽起身,看向了庙门处。 他示意冯瑶出去看看。 冯瑶点点头,便往外走去。 几分钟后,冯瑶又急匆匆的回来了,她不安的告诉舒子徽,外头死了几个人,身体都溃烂,死相凄惨。 另外几个人受伤,也快不行了。 舒子徽的脸色一变,眉头紧皱起来,又扫视了我和壬河一眼。 我眼皮微跳,摇了摇头,说我没那么大本事,被绑了一路了。 壬河幽幽的说了句,给他动手的机会,他不会伤外头的普通人,而是要舒子徽的命。 舒子徽冷着脸,示意冯瑶在这里看着我们,便走出了庙门。 我心里头却很奇怪,这么巧合,我们刚来这里,就出事了? 目光落至壬河的脸上,我和他挤了挤眼睛。 因为这会儿冯瑶还在看庙门那边,没注意我们,所以我想看看,是不是壬河下的阴招。 至于他刚才的解释,鬼才相信。 第302章 太爷,还是你猛! > 此外,这段路上我还发现了两件事情。 其一,阴阳先生的面相,并没有那么好看。 此前我瞧过罗十六,发现看不清楚,我尝试过想看透壬河,同样没做到。 至于舒子徽,他没给我多看脸的机会。 第二件事情,同样关乎着舒子徽。 我发现,他可能只会阴术风水,不会阳算之法。 我说不上确切的理由,可这种直觉很强。 我思绪很快,壬河也瞧见了我的眼神。 他却并没有理我,只是面容冷淡。 我心想,壬河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当然,在我的观念中,我对壬河的恨意不减,冤仇依旧是冤仇。 可要是现在联手能逃掉,那就先跑掉了,再说冤仇,总好过于让一个舒子徽将我们都给做掉。 几分钟过去了,舒子徽还没有回来。 庙门外的惨叫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安静。 时间拖得越长,我就越不安,因为变数的可能性小了,舒子徽本事不弱,或许都要解决外头的麻烦…… 难道,是我想多了,真不是壬河? 冯瑶神色平稳了不少,过来检查了一遍我们身上的绳索,正要朝着那须弥山石雕走近。 可就在这时,庙门处却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似是有人在敲门。 “谁?”冯瑶语气透着警惕。 敲门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冯瑶立即迈步朝着那边走去。 就这么一刹那,我发现了冯瑶的印堂闪过一丝血光,唇间同样有血色闪过。 血光之灾? 冯瑶去开门,必定就要出事! 敲门的不可能是舒子徽,绝对有问题! 这人不是我引来的,也不是任何引来的,那是谁? 我扭头看向庙门处。 壬河同样扭头看了过去,眼中一样的警觉。 冯瑶的面相普通,我看出来了,壬河一样看出来了。 转眼,冯瑶到了门前。 忽然间,她身体一颤,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我心头更愕然,发生什么了?!冯瑶就倒下了? 下一瞬,一道细长的影子,从冯瑶的身下蹿了过来。 因为庙门开了一丝缝隙,有一道月光照射进来。 那影子,居然是一只肥硕的耗子! 不,它瘸腿断尾,哪儿是什么寻常的耗子,不是灰太爷吗!?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灰太爷是干啥了,变胖了这么多? 不……不对…… 我被抓了,它是怎么跟上我的? 当时它是要跟着我,可我明明将它揪下来,扔到灰太奶那里了啊? 一转眼,灰太爷就跑到了我跟前。 它冲着我吱吱叫了两声,尖锐的牙齿,两口就咬断了我腿上和手上的绳索。 我喘了口粗气,站起来的却很勉强。 因为我身上被舒子徽点过,四肢都是麻的,还一直没好。 灰太爷顺着爬到我肩膀上,又吱吱叫了两声,还来蹭了蹭我的耳朵。> 说实在的,我冷不丁的想起来了之前两个灰太奶咬掉了疑龙道场那蒙脸先生的耳朵…… 当然,灰太爷不可能这样对我。 “太爷,还是你猛。”我冲着灰太爷竖了竖大拇指,低声又道:“回头,我肯定找絮儿学鼠语!”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钻进了我衣服里头。 我心神稍稍定了一点儿,能分析出来一些情况了。 当时灰太爷应该一直跟着我,并没有和别的仙家去救柳絮儿。 只不过,我们和马宝义斗的太狠,它没敢出现。 再接着我和柳昱咒下山,一直到我被抓,它都一直在看着我?! 舒子徽带着我赶路,一直在车上,我被盯着,更没有机会逃窜! 一直到现在,灰太爷才露了头。 它变得肥硕,应该是道行更深了,缘由我同样想到了。 是那些尸体炼制的丹,被它消化! 迈步,我正准备从庙门跑出去。 “等……等等……”壬河沙哑的话音入耳。 “带上我……否则你逃不掉……”他语气变得微弱许多。 我眉头一瞬皱得很紧,思索了片刻,我低声喊灰太爷出来,咬断壬河的绳子。 灰太爷听话的照做后,才藏匿进我的身上。 我们从庙门往外走,经过冯瑶身边的时候,舒子徽弯腰,手指甲却在冯瑶的鼻子上割了一下! 冯瑶的皮肤裂了一道,瞬间,她脸上就浮现了黑气!这黑气,居然和柳玄桑的相仿。 我顿觉心惊无比,没敢去碰冯瑶的身体,而是将她背上的包扯了下来,挂在自己身上。 四肢的发麻感觉,让我觉得格外疲惫。 “赶紧走,还拿什么东西?”壬河低声催促我。 我们两人走出了庙门。 一眼就瞧见外头的路面上,满是杂乱的脚印,还有一些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臭味儿,我闻着作呕。 壬河却瞟了我一眼,透着心惊,这心惊好像不是针对我,而是灰太爷? 视线之中除了房屋,并没有瞧见人,也不知道灰太爷到底做了什么,人被引开很久了,还没回来…… “跟我走。”壬河低声又道。 他顺着庙宇往后方走去。 我倒是没有别的异议,紧跟着壬河脚步往前。 对于风水术我一窍不通,可风水却能寻山觅路,还有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能看出来,壬河在逃跑方面,比我擅长了太多太多。 顺着庙墙一直走,很快就绕到了后方。 我脸色变了变。 因为这庙后边儿,居然是一片湖。 黑漆漆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冰冷的气息不停的上涌,从脚底钻进我衣服,让我打了个寒噤。 “我说……这不是上死路了吗?”我额头上不停的泌出汗珠。 “死路?”壬河幽幽说道:“这里怎么会是死路,你可知晓,风水之说,须弥祖龙生天下龙脉,天罡七十二镇诸国气运,这庙又在一眼深潭之前,分明是一个镇物的缩影。” “缩影?”我眼皮抽搐了两下,低声道:“复杂的我听不懂,可我知道,你再不找条路出来,等会儿舒子徽就追上来了,刚才你是给冯瑶下毒了对吧?她要是不死,可能你会先死,或者身上少点儿零件。” 壬河眼中透着阴霾,低声道:“中了胎毒,没有我的解药,她想活下去是不可能了,还有,蒋红河你最好少说一些话,不要扰乱我思绪。他们拿走了我的罗盘,我只能肉眼寻方位。” 语罢,壬河居然趴在了这庙宇墙根处,朝着前方爬去…… 庙墙后方大约有一米左右的窄路,路下边才是深潭。 我跟着壬河,缓缓的往前走动,而他所说的胎毒,却让我心惊肉跳。 马宝义抓了他,得了十二口青尸煞,那毒,应该用的是壬河的。 柳玄桑岂不是死定了? 第303章 合谋 > 虽说柳玄桑这人,平时不招我和沈髻喜欢,但他要是这样死了,那也太冤枉,而且他还那么年轻…… 对于壬河,我心头的阴霾也更重! 本来,我还想抓住他质问,这胎毒的发作时间有多久。 可忽而我又想到柳昱咒喂给柳玄桑那颗丹药,此前沈髻用那药保命,救过我和瘸子张。 药多半是柳昱咒的血炼制而成,柳昱咒腹中又有善尸丹。 当初在零正二神的山门中,我就是含了一口善尸丹,都解掉了张立琮的毒,柳玄桑应该能活下来? 我压下了自己的担忧。 再不济,柳家大长老,内阳大先生,以及我师父曾祖都在,总不能真让柳玄桑死了。 时间,过了应该得有小一刻钟了。 壬河已经顺着墙根爬到了这庙宇背面的五分之二处,灰太爷又从我衣服里钻出来,站立在我肩头,尖尖的鼻子不停嗅着什么,两只圆耳朵还轻微动着。 我心顿时沉了不少。 此前在山中,灰太爷就表现了本事,它更擅长寻觅,灰叔同样展露了他的厉害,是舒子徽已经发现我们逃了,要靠近我们了?! 我正想催促壬河一句。 可眼前的壬河,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我面色陡然一变,快步往前走去,才瞧见壬河并非是不见,而是这庙墙中段有个不起眼的错位台阶,甚至墙体也有往里的凹陷倾斜,只是天黑,外加墙体一个颜色,很难区分出来。 在那错位台阶下边儿,有个直直往下的圆洞…… 壬河双臂撑着圆洞的边缘,半个身体已然进去。 等我瞧见壬河的瞬间,他双手松开,束在了胸前,整个人直接滑入了圆洞中!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灰太爷的鼻子动的更快,半截断尾也在甩动,我不再犹豫,和壬河一样,直接双腿先进洞里,双手抱着胸口,一股冷风袭来,好像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将我猛地往下一拽! 失重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要闷哼出声。 可我又不敢发出声响,只能强忍着,因为怕引来了舒子徽! 滑动的速度愈发快!周围又太漆黑,让我忍不住联想,这洞不会一直这么掉下去吧?c0 就在这时,洞的倾斜好像变了,滑动的速度缓了下来,再过了几秒钟,眼前的窄小漆黑消失,入目的是晦暗的光。 双腿斜着杵在实处,我心跳的速度平稳不少。 我所处的,是一个半圆柱形的石凹里,扭头往上一看,一个圆洞在石凹斜上方。 再看一眼周围。 这是一个很大的石室,入目的是摞得整整齐齐的白布。 那些白布鼓鼓囊囊,像是棍状物。 石室很大,甚至一眼没看完。 我瞬间反应过来,壬河呢?! 说时迟,那时快,我忽然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我一手撑住了石凹,猛然立起身体。 另一侧的石凹下方,冷不丁的站起来一个人!那不正是壬河吗?! 他双手朝着我脖子上抓来! 我速度快不到哪儿去,因为被舒子徽点过,四肢都是麻的。 壬河的速度同样不快!> 可我更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因为他只碰过冯瑶一下!就是用指甲划破了冯瑶的皮肤!就下了胎毒! 壬河明显也想给我下毒! 闪躲了壬河一击,我正想踹他胸口,可壬河就像是预判了我的动作一般,斜着身体一跨步,先到了我身前。 我才刚站立起来,就被他肩膀一顶,重重倒回了石凹。 “蒋红河,你必须……”壬河面目狰狞,双手朝着我脖子处插下来! 他最后一个死字还没迸出来。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凄厉无比的“啊”字! 接着,他蹬蹬蹬后退数步,扑腾一下瘫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腿,浑身发抖,痛声哀嚎。 肥硕不少的灰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上出来的,它口中叼着一截脚趾头,跑到了我身边儿。 壬河的脸都白了,哆嗦的骂了句:“畜……畜生……” 灰太爷却没搭理壬河,当着他的面,直接开始啃起了趾头。 我眼皮狂跳了两下,却并未阻拦灰太爷,撑着再站了起来,我幽幽的说了句:“畜生说谁呢?” “我说那只……”壬河话音戛然而止,他看我的眼神,只剩下阴霾。 “老杂毛,灰太爷和我救了你,你反手就要杀我不说,还出言不逊,信不信等会儿你十个脚趾头,连带着手指头都没了?”我语气毫不客气,脸上还透着一丝狞笑。 壬河要对我动手,我并不奇怪。 壬家一脉一直针对蒋家,还有之前师父给我的留书,说过天元之劫。 我们这一脉和壬家,恐怕不止明面上这点事儿,早就是不死不休。 换成我先下来,我同样会动手! 可现在我赢就赢在了灰太爷身上。 行动能力受限的我和壬河,都发挥不了本事,灰太爷消化了那些方士炼制的金丹,它都有追上灰叔那大耗子的征兆了。 思绪间,我迈步朝着壬河靠近。 灰太爷啃趾头的速度,就和吃炖软烂的鸡爪一样,吐出来几颗骨头,就随着我的脚步往前。 我速度走的慢,壬河艰难的想要爬起来。 等我到壬河近前,他刚起了身,转头要跑。 “我现在不杀你。”我再一次开口。 壬河身体僵住,他看我的眼神,满是惊疑不定。 “你和马宝义差不多蠢笨,怪不得会被他抓住。”我语气变淡了不少,压住了刚才的狞笑,其实那也是我故意要吓壬河的。 “你想怎么样?”壬河阴翳无比的回答。 “刚才你让我救你的时候,说了,我一个人逃不掉,没错,不通风水,我的确很难跑。可你一个人同样逃不掉。我们之间有仇,是我们的事情,总不能让别人得了利。”我沉声开口。 壬河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点点头道:“可以。” 同时,我竖起手指,发了个誓言,差不多就是说,在脱离舒子徽危险之前,不会动手除了壬河,否则遭天谴。 壬河瞳孔紧缩,不过他脸上放心了许多,同样举手立誓。 罢了,壬河的面上,却浮现了一层黑气,嘴角也透着枯白。 我面色变了变,他什么时候中毒了?! 第304章 我双赢 > 黑气出现的瞬间,就迅速在壬河身上蔓延,甚至他的手都萦绕着黑气。 我瞧见他的脸上,出现了一块疮,皮肤都像是要腐烂。 壬河愣了一下,眼中透着恐惧。 “毒……”他惊惶失措地看向我身旁的灰太爷。 我霎时明白了缘由。 舒子徽他们被引走,是因为村中莫名其妙的死了人。 灰太爷又立即来救了我,必定是灰太爷暗中下手。 现在壬河毒发,显然,是因为灰太爷刚才咬断他脚趾头! “太爷,先救人,别让他死。”我快速开口。 灰太爷吱吱了两声,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到了壬河的身旁,一口咬在了他断脚趾的位置。 随着灰太爷身体又扭动了两下,壬河脸上的黑气消失了,只不过,他像是亏损了不少精气,变得更虚弱。 “好强烈的毒素,这只灰仙,应该是出马仙所养?先前你身边那女孩儿的长辈来了?”壬河喘了口粗气,眼中透着劫后余生。 我笑了笑,说:“真来了,我还给你解毒吗?” 壬河额头上泌出了几滴汗水。 他不再多言,左右四看周围。 我平息了心跳,同样四下看去。 那些整整齐齐摞起来的白布,一部分还是新的,另一部分时间明显很久了,布匹都发黄。 “果然,上方是镇宅,下方便藏尸。”壬河开口,将话题拉开。 “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以前有这种葬法。”我慎重回答。 迈步,我正准备朝着白布那边走过去。 “不要乱碰,虽说上方是镇宅,可这里难保没有别的变数,我们等上一段时间,外边的人肯定不会待太久,便离开此地。”壬河出声制止了我。 他又蹲下来,从身上扯了一块布,包扎他受伤的脚趾。 我思索了一下,壬河说的也有道理。 没有往别处走,我将从冯瑶那里拿来的背包放在地上,将其打开。 顿时,我心头就是一喜。 五帝砚,封葬笔,甚至那个装着金鱼的玉瓶,以及我其它的家伙事儿都在里头。 可随即,我心头又是一窒。 十观相术还在舒子徽的身上,分尸刀不晓得去哪儿了…… 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重新装进衣服里头,我才瞧见,背包最底下还放着些别的物件,几张符,几块木头,一个瓷瓶,还有一块罗盘。 这些物件,差不多就是壬河的东西了。 我依次将罗盘,木头,符取了出来,扔给了壬河。 壬河快速抬手接住,眼中犹有惊喜。 最后那瓷瓶我没拿出来,直接封上了背包,挂在背上。 “你的东西,应该都齐活儿了,那老王八抢了我的十观相术,还不能就这么走了。”我沙哑说道。 壬河皱了皱眉,眼中的惊喜逐渐散去。 “我存身的胎毒被他取走了。”壬河思索片刻,道:“传承虽然重要,但此时我们显然应该先想办法离开。” 我没回答壬河。 壬河皱眉,又道:“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必然是舒子徽早就离开的时间,他们去了何方,我们也不可能知道。”> “那不一定。”我这才回答。 “嗯?”壬河眼中一惊。 “有没有可能,我们杀了他?”我又开口说了句话。 这一次没等壬河开口,我沉声继续道:“现在我们跑了,这老王八迟早还会找回来,他放不过我,同样放不过你,你当年也对他下了毒,他还想要你胎毒的制作办法,等他和他们家族中其他的人见面,稍微一合计,再弄一批人手去内阳,或者别的地方,我们防不胜防。” 壬河一言不发地低下头,额上的汗珠顿时更多。 我此时,也想到了一件事。 曾祖给我带话,让我打散马宝义的精气,再引入阳江之中。 他还说了,暗处还有危险…… 这危险……是否说的就是舒子徽?! 只是,在我们对付马宝义的途中出现了变故,没有将其精气打散,才会出现阳江之上翻船,柳昱咒被拖下水,马宝义化青的一幕?! 退一万步,如果在山顶上,马宝义的精气散了,阳江不会有变故,柳昱咒不会下水,我自然不可能被舒子徽偷了…… 我抿着嘴,心里头有些许懊悔。 只不过,马宝义是真的太强…… 正当此时,壬河再一次抬起头来,他眼眶中泛着红血丝。 “蒋红河,你是蒋家历代以来,胆子最大的,办事也最果断狠辣,若是我将麻烦引回去,波及了壬家,恐怕我壬家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血脉家业,又会一朝散尽,既如此,那就赌一把,赢了,杀了舒子徽,他们不可能再找到壬家。” “输了,我死在这里,他亦然没有线索再找壬家,到时候你也会死,蒋無那老家伙,不可能再延续血脉了,他这把年纪,未必能护住蒋淑兰,蒋家也不可能再出一个天资惊人的人。” “我双赢。”壬河的声音都是干哑的。 我:“……” 壬河这些话,透着一些信息出来。 可那些信息,本身又是我知道,或者是能推断的,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 索性,我不开口,蹲身下去,轻轻地抚摸灰太爷的脑袋。 壬河不再多言,我们就这么待在原地,慢慢的等。 时间过了很久,我本来想看看手机,才发现手机没在身上,背包刚才就看过,更不可能有。 壬河瞥了我一眼,说已经过了很久了,可以让我那个灰仙上去探探情况。 我正想否定。 灰太爷却吱吱两声,一溜烟儿朝着那圆洞爬去。 “太……”我刚喊出来,它已经钻进圆洞了。 “出马仙的灰仙,并非凡物,它胆子和本事可都不小。”壬河又说道。 我沉默了一下,没接话。 片刻后,我朝着壬河走过去。 “嗯?”壬河略警觉的看着我,似要起身后退。 “别动,你不想恢复行动力?”我又开口说道,壬河身体顿时僵住。 其实,我之前待着摸灰太爷头的时候,就在分析十观相术中的内容。 虽说书被拿走了,但这么长时间,我早就将该看的全看了,只是未曾全部融会贯通。 舒子徽的手法,肯定是刺激了我们身上的穴眼。 十观相术有全身之骨位,通骨说不定能冲破穴眼的禁锢。 可这又很危险,我不好在自己身上做试验。 第305章 沙漠中的隐秘 > 思绪间,我已经来到壬河身前。 盯着壬河胸腹,我取出来了一卷黑布,打开后,里头是仅剩无几的透骨钉。 取出来一根,我又叮嘱了壬河别动,万一他扭一下,我扎错地方了,概不负责。 壬河呼吸急促了不少,保持站稳没动。 我看了半晌,才确定了位置,先将透骨钉刺入壬河左边锁骨顶端。 壬河闷哼了一声,依旧没动。 我拔出透骨钉,又顺着下方肋骨,每一条都刺了一下,尤其是在心口位置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会儿。 最后我又将透骨钉扎进了壬河左臂手肘一处位置。 我分明感觉到壬河的身体绷紧了。 再下一瞬,他右臂猛然抓住我的左臂。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气力恢复正常。 此时的壬河,眼眸中尽是惊喜。 他松开手,低声说了很好。 我松了口气,换了一根透骨钉,先检查了一遍钉子上有没有铁锈,才如法炮制地在自己身上做了一次。 四肢发麻的感觉总算消失了,我活动了一下筋骨,脖颈不停地发出喀嚓声。 等待的过程变得很漫长,看不了时间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灰太爷终于回来了。 它快速爬到我近前,我看它浑身上下都没事儿,总算松了口气。 “吱吱。”灰太爷肥硕的身体支棱起来,叫了两声,又要往洞那边爬。 我眼皮微跳,差不多领会了意思。 “舒子徽走了?”我立即问道。 灰太爷又吱吱吱了几声,已经爬到了洞旁边。 “应该是无碍了。”壬河先迈步往前走去。 我跟上去的同时,又四扫了一圈那些摞起来的白布裹。 也不知道这些尸体,都是哪儿的人。 我晃了晃脑袋,撇散了多余的思绪。 壬河先钻进洞口往上爬。 灰太爷钻回了我身上,我就跟在壬河屁股后头离开。 洞壁太圆,我得四肢撑住才能够保持不滑下去。 可爬了一会儿,我又觉得很诡异。 周身冷冰冰的,下方像是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我往下瞅了一眼。 已经爬出去很远了,下方的洞口只剩下一点点大。 什么都没看到,我正准备抬头的时候,那视线中巴掌大的洞口,却忽然被一张脸堵住。 那是一张苍白中又带着一丝幽蓝的脸! 本来下边儿的光源就有些发蓝,像是有磷火。 那冷不丁出现的脸,却吓得我一阵哆嗦。 那是人,还是尸? 我和壬河在下边儿那么久,居然都没发现他! 还有,我们的对话,都被听完了啊…… “壬河,出问题了……”我快速往上爬,同时低声喊道。> 壬河并未停下,问我是什么问题。 我立即告诉他,下边儿不知道是人,还是尸,总归还有个东西,正在看我们,刚才我们的对话,全被听到了。 顿时,壬河安静的一言不发。 爬行的洞道,弧度有所变化,方向也有改变。 视线已经瞧不见下方的洞口,我很仔细的听着声音,确定没东西跟上来。 终于等我和壬河出了洞。 刺目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晃得我险些没睁开眼睛。 庙墙两头都没有人,壬河脸上透着阴霾,盯着那墙壁凹处和地面相夹的洞道。 “应该不是人,下边儿太大,尸体又太多,总有一些凶尸。”壬河皱了皱眉,解释道。 我眼皮微跳,低声说,抱最坏的打算,我们不能再这里待太久,就算现在舒子徽走了,但下边儿要是人的话,肯定会通知他。 壬河点点头,他起身,从左侧庙墙往前走去。 我跟上他的同时,灰太爷又从我身上窜下来,跑到了最前头,显然是在带路。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庙宇最前头。 庙门关的严严实实,前边儿的砖石路往外蔓延,能瞧见不少的石屋。 灰太爷停在这里,没有继续往前。 壬河去推开了这庙宇的大门,我跟着他钻了进去。 他又将门关上之后,才低声说,舒子徽现在不知道去向,可能是顺着返回的路去追我们了,同样有可能跟着来接他们的人回去。 我点头,表示壬河所说有道理。 可我也疑惑,问他我们不去追上舒子徽,进来这庙做什么?c0 壬河指了指上方。 我抬头一看,庙顶的透光瓦片落下的阳光,刚好照射在那些石柱上。 “戈壁之上,鲜有藏匿之处,我推断,这片戈壁再往下,就会到沙漠,届时更难藏身,如果他们是原路寻找,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弃,如果他们直接离开,要返回舒家,此时应该上路不久。”壬河顿了顿,又道:“既然你有办法找上他们,我们晚一天到两天的时间最好,足够安全。” 我吐了口浊气,壬河果然是老狐狸。 迟疑了一下,我又问,万一舒子徽是去追我们,又回来一趟,不是刚好在庙里头和我们撞上了吗? 壬河笑了笑,说,那时候舒子徽必定烦躁难耐,多半会回去准备人手,哪儿还有心思再回庙里待着? 我身体僵了僵,壬河所说是有道理的。 我们往庙深处走去,到了那座须弥山的石雕之前。 壬河的注意力,都在那石雕上。 他看了许久许久,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隐世的家族,供奉须弥,或许,他们知道此山确切的所在,龙脉的源头,必定有其隐秘……” “几十年前,蒋盘失踪,沙漠之中传出一些消息,吸引了大量的阴阳先生前往,最后却无一生还,开始家族里的老家伙,以为蒋盘死在了那里,可之后罗十六送蒋盘尸身去了红河镇……” “猜测有些错误,蒋盘不在沙漠,不过沙漠之中,有吸引阴阳先生的东西,难不成,和这隐世的舒家有关?” 壬河这番话中,我听到了蒋盘的名字。 我抿着嘴,才能勉强压制住恨意。 而壬河所说的其余话,也引来了我的兴趣。 我喃喃道:“舒子徽身边的唐先生,本事你也见过,那术法太特殊了,难道他们是在守着什么东西,不让人靠近,逐渐隐世?” 壬河眯着眼睛,语气冷了不少:“舒子徽还说唐家想要我,那唐先生控魂的法子,我也挺想要。” 顿了顿,壬河又道:“他们必定有隐秘,世上巧合的事情没那么多,既然能几十年前吸引大量的阴阳先生过去,那些先生又无功而返,多半是死在了那里。若是我们能将其找到,暗中破解……” 壬河的话音,带着一些急促。 我背上却开始冒汗。 “我的建议……只是杀舒子徽,拿回我们的东西,别的消息尽可能打探,凭我们两个,恐怕做不了更多的事儿。”我哑着声音说道。 第306章 出来吧 > 我又低声说道:“国内沙漠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是一个?舒家既然隐世,不可能将他们的信息传递那么多出来,还让那么多阴阳先生过去,万一你弄错了呢? 壬河眼神更深邃了,他幽幽道:“我的确不晓得确切的沙漠位置,可大致是西北,有那么巧合吗?” 我心头又是一窒。 壬河这态度,是铁了心要探一探舒家的秘密了。 可心头隐隐的本能和悸动还是在告诉我,那太危险。 于是我尝试性地做了最后努力,问壬河有没有学过地理? “嗯?”壬河露出疑惑之色。 我告诉壬河,沙漠很大,占据了国内一成以上的面积,而整个西北方,大概占据了沙漠的八成以上,至少四个省都有不少的沙漠。 壬河:“……” 他最后只挤出来几个字:“胆小如鼠,倒也相配。” 他不再多言了,继续看着须弥山的石雕。 灰太爷又趴在我的肩膀上,吱吱叫了两声。 我伸手摸了摸灰太爷的脑袋。 等待的时间,显得更漫长,更无聊,不晓得手机被扔去了什么地方,如果能拿回来,还能联系到我曾祖,还能知道我们确切的位置,可现在只剩下空谈。 又过了许久,我腹中空空,发出难听的咕噜声。 昨儿一晚上没吃东西,今天又过了那么久,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从庙顶的透光瓦片去看,应该已经到了傍晚。 “我说,等会儿要去前边一趟。”我慎重道:“沙漠里头追人,不是闹着玩儿的,得弄点儿吃喝,再找个手机,时间这么长了,舒子徽肯定走远了,我们有可能暴露,也问题不大。” “可以。”壬河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天光消散,夜幕降临。 我们从这庙宇中摸了出去,走正路太招摇,我们便绕着那些房子的墙,走的其背面一侧。 右边是村,左边儿便是零零散散的树木,显得影影绰绰。 这村子比我们来的时候,还显得安静许多,应该是灰太爷做的“好事儿”。 一时间,我倒是不知道上哪家人屋里去了。 灰太爷一直闷头在前边儿走,我们就只能一直跟着去。 一晃眼,居然到了村口的位置。 灰太爷哧溜的窜了出去,我正想喊住它,却瞧见村口的平地上停着一辆车。 不正是冯瑶开来的车吗!? 我额头上泌出汗珠,心头猛跳了两下。 壬河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告诉我,先去车上看看,肯定留下来不少东西。 我低喃道:“肯定有,不然灰太爷就不带我们来了。” 先扫视了一遍村口,确定没有人,我和壬河立即猫了过去。 开车门的时候,我还默念了几句祖宗保佑,结果一拉门,果然直接打开了! 上车,甚至车钥匙都插在锁孔里头。 可对我们来说,这玩意儿现在没什么用。 我在驾驶室里头翻找着,壬河则在第二排座位里头寻觅。 我一无所获,壬河却找出来一个背包,里头都是吃食和饮水,以及我的分尸刀。 “搞不好,我们俩的手机都给扔路途上了,晦气。”我低语两句,伸手去拿分尸刀。 壬河身体显然僵了僵,给我分尸刀的时候,眼中还有警觉。 刀入手,我却有了种安心的感觉,笑眯眯的说了句:“壬老兄,不要太紧张,毕竟你身手不好,我拿着刀,指不定还能在沙漠里头砍几只兔子黄羊,到时候改善改善伙食。” 壬河眼中的警觉却更浓郁,低声说了句:“头趴下。”> 我心头突地一跳,先整个人蜷缩起来,几乎缩进了方向盘后边儿。 扭过头,我偷偷的往前瞄去。 让我脸色骤变的是,先前还安静无人的村路上,此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唐装,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他正飞步朝着村口走来!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怎么会冒出来个先生? 舒子徽派遣来了一个人回来? 该不会是唐家的先生吧? 我身体尽量弯曲着,手紧握着分尸刀。 那先生走路的速度,就像是发现了我们一样? 就在他走到村口的刹那,他忽而调转了方向,钻进了右侧的一个石屋里头。 我一时没看明白缘由。 可我不敢轻举妄动…… 又过了半分钟左右,我才瞧见,村路上又走过来了一个人。 他的速度稍微慢一些,腰身伛偻着。 等他距离近了,我脸色更是再变。 那人身上裹着白色的布片,头脸上却浮着淡蓝色,就好像荧光剂用多了的脸一样…… 先前那个先生,是怕后边儿跟的东西,才走那么快???? 还有,我想了起来,这人不是那洞深处的人吗?我还记得他最后在洞里头瞅着我们看呢! 一时间,我身上冒出来了大量的鸡皮疙瘩。 那先生这么害怕,让我对这人也升起了莫名的恐惧,自不敢探头。 过了足足十来分钟,他才总算转身,又朝着村里头走去,等他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我才松了口气。 可我们依旧没直立起身体。 又等了几分钟,刚才钻进石屋的先生走了出来。 他先冲着村路那边张望了一会儿,才抚着胸口,朝着我们这辆车走来。 他速度依旧很快,我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如果等他到了车旁,就算之前没发现,也能立马瞧见我们藏在里头! 正当我打算,要不要直接开门下车,和他对拼的时候,我听到了轻微的吱吱声,接着就是爬动的声音。 很快,那先生走近了。 距离这辆车,最多只有两米的距离。 他忽然驻足,皱眉看着车窗。 我眼皮狂跳,因为我再往下缩,也缩不下去了…… 明显,他已经发现了我们! 再下一瞬,那先生从腰间一摸,落入手中的,赫然是两张人形符。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淡淡道:“出来吧,九先生果然判断的没错。” 这先生说话的语调,和唐先生略有些相似。 他手中的人形符,却让我心头更寒。 只是被发现了,躲着就没有意义。 我直立起身体,一把推开了车门,下车时,我还极为警惕。 只不过下车的只有我一个,壬河那老狐狸还是蛰伏在后边儿,一动不动。 第307章 不畏死 > 我紧握着分尸刀,警觉地盯着那先生。 他并没有立即往前,只是冷眼看着我。 “你们可不只是一个人。下来吧,两个一起或许有点儿机会。” “舒子徽那老王八人呢?”我哑着嗓子开口。 那先生没回答我。 只是盯着我的同时,目光时而瞥一眼车上。 显然,他同样发现了壬河。 僵持了好一会儿,村口石屋那边又出来了一些人。 不过都是些普通的村民,张望我们一眼,就迅速退入了屋子里头。 壬河,终于从车上下来了。 我们两人对峙他一人,那先生点了点头,神色满意不少。 他忽而往前踏步,脚踩着的方位,极为刁钻特殊。 一转眼,他居然都到了我面前! 此前,我见唐先生这样走过,舒子徽也展露过一二。 这个先生,水平不如唐先生游刃有余,更没有舒子徽那样自然。 可对我来说,这还是无解的招式。 我挥起分尸刀,想要给这先生一击。 可我却没能劈中他,明明我劈的很准,却劈歪了,他抬手,那人形符就要打在我的身上! 我只觉得周身一寒。 眼看下一瞬,我就要失去行动力,魂魄被收走。 那先生的身体忽然一僵,他双眼瞪大,一声闷哼中,却直接朝着后方倒下…… 我呆愣了一下! 他倒地的瞬间,从他裤腿里头,肥硕的灰太爷钻了出来。 它的嘴巴上沾着血,那先生的胸口,扩散出一团血迹。 两片符散落至地上。 我没敢动符,直接拽住那先生的双腿,将他往后拉扯。 一转眼,我就将他塞进了后排座,又让壬河上了副驾驶。 我立即回到驾驶座上,调转了车头,朝着反方向行驶而去。 这期间,壬河一直警惕无比地盯着那先生,生怕他醒来。 我将车开出一大段距离之后,又离开了正常的路面,往前开了几公里。 周围的地势变得复杂了很多,凹凸不平的小山丘,遮挡了绝大部分的视线。 再下车,我和壬河去后边儿的车厢里头找出来了绳索,将那先生五花大绑起来。 期间我还检查了一下他胸口,发现灰太爷只是咬伤了一个地方,并没有将他心口咬穿,否则他就不是昏迷,而是丧命。 确定他没大碍之后,我想起来了另一件事儿。 我掐开了那先生的嘴巴,又用分尸刀,在他嘴里头撬了两下。 壬河皱了皱眉,道:“他能给我们舒家的信息,甚至还有路线,你弄他舌头做什么?之前要割你舌头的,是那冯瑶。” 我白了壬河一眼,让他别过度联想。 接着,我收起分尸刀,一手掐着那先生的下巴,一手重击他后脑勺。 噗的一声,三颗铜珠从他口中射了出去。 壬河眼中透着惊色,眉头却紧皱成了疙瘩。 我这才掐了那先生的人中,将其弄醒。 那先生刚睁眼时,眼神是涣散的,下一瞬,却变得极为警觉。> 他闷哼了一声,猛地挣扎起来。 只不过,他身上的绳索绑的很死,根本挣脱不开。 再下一刻,我注意到他脸颊两侧的肌肉动了动。 可他的眼神,只剩下惊惶了。 这过程中,我就一直蹲在他身旁,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 “唐家的人,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一旦被抓住,居然第一瞬间都是寻死。” “唐先生我不知道名字,他就死了,不过,你就没那么容易死了,没注意到自己少了点儿东西吗?”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那先生口中又溢出了一丝血来。 我眉头顿时紧皱,一把就掐住他的下颚。 只听轻微的喀嚓声,他整个下巴都脱了臼。 从他微张的嘴巴里能瞧见,他舌头正在不停的冒血,我发现的及时,没被他把舌头咬断。 “确实很狠厉,看来,这舒家和唐家对自身的秘密,都保护的极为严密。”壬河喃喃开口。 那先生的目光却变得通红,甚至欲噬人! “生命诚可贵,死了,可就没了。”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盯着那先生。 他眼神冷漠,一丝的动摇都没有。 我皱了皱眉,将那先生拽起来,又往后排座塞去。 壬河奇怪的问我,为什么不多逼问两句? 我摇摇头,告诉壬河,这人肯定不会说,他眼神太决然了,还有,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恐怕怎么折磨都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我们先去跟上舒子徽,不然我怕他走了太远,不好追。 壬河眼皮狂跳了一下,点点头,说的确如此。 那先生已经被我塞进了后排,他瞳孔紧缩,眼中透着的情绪是愕然不解,最后变成了不信。 我又看了壬河一眼,道:“等到时候追上了舒子徽,他肯定好奇我们怎么找到他的,说不定还直接跟去了舒家,我就把这人丢出来,说是他带的路。” 壬河面色微变,不再多言,直接上了副驾驶。 那先生发出呜呜的几声,似是愤怒和惶恐。 回到驾驶室上,我喊了灰太爷一声,它就趴在了方向盘前边儿的仪表台上。 灰太爷通灵,早已明白了我的需求。 它脑袋冲着西北侧,断尾动了动。 我发动油门,就这样从戈壁滩上往前开去。 我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西北舒家,还真是一直往西北走? 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那先生,他的脸已然变得苍白一片。 戈壁不好走,行车很慢,遇到有山丘的地方,又要绕行。 灰太爷寻人的本事,让我涨了新的认知。 怪不得灰叔能找到我,而且速度还那么快,直接一个方位指向,还能慢吗? 差不多开了一个夜晚,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到了戈壁滩尽头。 再往前,是一座很大的矮山! 山下是一片黄沙,整座山同样是黄沙遍布。 侧边,能瞧见一望无际的沙漠。 戈壁滩上好歹时而有一蓬骆驼刺,这沙漠之中,就无半点儿生机。 车到了这里,便不可能再进去了。 灰太爷上了我的肩膀,我和壬河将那先生从后排拉了下来。 那先生显得格外疲惫,满是血丝的眼珠,身体发颤。 我顺手给他脱臼的下巴按了上去。 他第一句话,就颤栗地说道:“这绝不可能!” 第308章 “零件”和命数 > “这世上,没什么事情不可能,就像是你们不会知道,你们的九先生,会在外头有一条血脉,他更不可能想到,我们没有逃,而是去找他,对吧?”我和那先生笑了笑,又说道:“你现在咬舌,我不会阻拦你了,带着你的头过去一样的。” 那先生满脸死灰,却并没有再咬舌。 这时壬河开了口,告诉我,的确可以带个头过去,这样会减少我们很多麻烦,最好的是直接杀了,不用带头,其实我们怎么进来的,不用告诉舒子徽,骗他也没意义。 那先生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阵喜色。 我清晰地捕捉到了这眼神,便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留着这人,肯定是有好处的。 万一他能说些什么,帮助很大。 开始我分辨了他不会说,更想通过我们这段路,打消一些他的坚持。 没想到的是,他现在还是这样。 反倒是听到杀他,他就高兴起来。 壬河似是发现了什么,眼中若有所思。 我们两人这样盯着他,他神色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过了半分钟左右,我低声问他,想死? 他没回答我,额头上却冒了汗。 壬河自言自语的说道:“的确是想死,看来,他不想被当成背叛之人,这背叛的下场,应该会比死更可怕,就是不晓得,会是什么结果。” 我点点头,壬河的分析,刚好也是我的推断! 那先生终于抑制不住眼中的恐惧,他沙哑道:“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靠近家族内沿,你们在外沿村内下的鼠疫,已经引起了很多波澜,内里防备会很重,你们根本不可能进去!” 我没理会那先生的话,幽幽又道:“让我们不要进去,倒不如说说,如果你跟着我们一起,被当成背叛之人,会有什么下场,让你自己宁愿去死?我推断一下,是你妻儿老母会一起丧命?还是如何?” 那先生脸上的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淌。 我觉得,自己判断得差不多准确了。 我又继续道:“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来我们需要知道的所有事情,你非但不用死,甚至我可以帮忙,让你摆脱舒家和唐家对你的禁锢,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准不准,要么你是带我们进去的人,要么你有机会翻盘,如何?” 那先生彻底沉默了。 我拔出腰间的分尸刀,递给了壬河。 壬河看我的眼神略奇怪,道:“干什么?” “他不要这个机会,我还没杀过人,只砍过尸体,你来杀他,我来割头。”我诚实的说道。 壬河:“……” 隔了几秒钟,壬河并没有接过我手中的刀。 “他也不肯杀你,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咬舌自尽吧,我带你的脑袋走即可。”我扭头看向了那先生。 结果,那先生同样一动不动…… “这就很麻烦。”我眉头皱得很紧,刀身在衣服上擦了擦。> 再下一刻,我靠近了他,猛然就是一提刀! 其实,我这一刀和刚才那番话一样,也是为了吓他的! 要是他们唐家的人,真没有软肋,刚才就不会因为我的话而变色,显然,我也拿捏到了他的惧怕之处! “舒家,不只有一个唐家!” 那先生身体一颤,闭上了眼,沙哑说道。 他的开口本来让我有喜色,可一瞬间,喜色却成了阴翳。 我本以为,舒子徽排行老九,前边儿还有兄长,没想到,保着舒家的家族,也不止一个? “我可以帮你们,可你们必须要发誓,要将我妻女一起带出来。”他再看我的眼神,显然充满了挣扎。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我摇了摇头。 他死死地盯着我。 壬河并没有开口,可他看我的眼神,明显又有了变化。 僵持过了小半晌,那先生的头,无力地低了下来。 “我会帮你们进去,你们如果不帮我,我会自行去,我看出来了,你会阳算之术,而且其术法精锐,绝对不弱,否则无法这样算计我的情绪。”他这话,是对我说的。 接着,他又瞥了一眼壬河,道:“你是个阴阳先生,可还没有出黑,万事都是有因果的,我替你们做了事,如果你们再害我,或是不帮我,即便我无法做什么,这举头三尺有神明,自有天报。” 壬河点点头,他语气倒是缓和不少,让他不用想那么多,如果到时候问题不大,他自然会帮忙。 那先生并未露出喜色,反倒是又瞥了我一眼。 他低咳了一声,说他叫唐钰,是唐家第三辈的先生,之前跟着九先生离开的唐守,是长老。 他本来是同唐家另外两个长老来接九先生进家族,九先生却说,其私生子逃了。 我脸色并不太好看,私生子,说的就是我了。 我示意唐钰继续说。 唐钰顿了顿,又道:“九先生带着我们,先在村内找了一圈,便往来路去找,半天之后,另外两位长老表示,要立即回族内,因为小姐的身体快不行了,我们从中折返,不打算回村。九先生又命令我回来一趟,因为他认为,我们可能疏忽了一点,可能你们会逃入祠堂之下的镇尸窟。” 我点点头,镇尸窟,就是那满是白布裹着尸骸的地底。 “那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应该是尸,而并非人吧?”壬河问了一句。 而我问了另一句,舒家到底要用我做什么?口口声声说我能救他们小姐,不会是要卸掉我身上某个零件吧? 唐钰先回答了,说镇尸窟下边儿,有一具玉堂阴尸,那尸体,是保护舒家外沿所用,如果完全清醒的话,整个外沿村子都不可能再有人进出,并且,镇尸窟中还有一个隐秘。 此外,九先生的女儿,患了很多先天性的疾病,命数也有问题,很难活下去。 可她是九先生那一脉,唯一的血脉,不能死,一旦死了,会影响到舒家的传承。 壬河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道:“所以,不只是要他身上的‘零件’,你们还要他的命数?” 我只觉得腰的位置一紧,脸上只剩下抽搐。 第309章 策反 > “镇尸窟下的隐秘是什么?舒家的传承,又是什么?”壬河再一次发问。 我其实也想问,我身上哪样零件管用,可这显然不重要,舒家想要又拿不到,我可不会给,至于命数,这更不可能。 壬河所问的关键许多。 唐钰沉默了许久,才说,隐秘,他不知道,至于传承,他也不完全清楚,只知道很多年前,舒家就隐世在此,舒家每一代都会有至少九条血脉分支。 我很仔细的观察唐钰的神情,他并没有说谎。 壬河还想发问。 我拦住他,说真要问下去,恐怕三天三夜都问不完,先一边赶路追舒子徽,再一边商议其它。 壬河点头,我们便在灰太爷的领路下,从眼前沙山的脚下,进入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我们进入的位置,唐钰是认识的,只不过走了一段路后,没有任何路标,只剩下黄沙,他脸上就只剩下对灰太爷的惊惧。 我还从唐钰身上要下来一样东西,他的手机。 只不过我们所处的环境,已经是无人区,半点儿信号都没有,这手机就只能看看时间。 我问了唐钰,从外沿到舒家,要多久? 唐钰告诉我,即便是正路,也用不了车,只能靠骆驼,要走两天,像是我们这种徒步的情况,又不知道是什么路线,他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到。 我心里头有些揣测,却没多言。 最开始,灰太爷一直带我们走的直线,差不多过了一天的时间,它时而停下来,改变方向,不过每一次改变,它走的依旧是直线。 期间我们经过了一条已经干涸的河道,还有一块很小的绿洲。 从车上拿到的那一大包食物里头,水并没有太多,我们在绿洲中找到一点儿水源,将水灌满了之后,继续往前赶路。 这时,唐钰的脸上只剩下沉默了。 我很清楚,绿洲,可能是正路中会遇到的。 另外,灰太爷剑走偏锋,逐渐印证了我的猜测。 天色即将陷入黑夜的时候,我们瞧见了视线中很远处,有一道黑压压的山影…… 壬河的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我同样振奋不少! 唐钰呆呆的看着前方,喃喃道:“居然,这么快,正路之中,有不少风水阵,不走正路,反倒是规避了危险。”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倒是没多言。 壬河正要往前走,唐钰却喊住了他,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天黑了再靠近。 壬河露出疑问之色。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席地而坐。 这时,灰太爷不知道从哪儿叼出来了一只黑漆漆的蝎子,就像是吃米花棒一样,几口就将蝎子嗦没了。 壬河坐下后,好像也领悟了意思,他友善的和唐钰点点头,和他说了谢谢。c0 唐钰却怔怔的看着前方。> 过了许久,天总算入夜了。 我正准备问唐钰,现在出发怎么样? 他却扭头,深深的看了我和壬河一眼,道:“我其实一直不理解,能跑,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思索了片刻,正想着怎么回答。 壬河表现的很淡定,道:“杀了舒子徽,以绝后患,另外,我对你们唐家收魂的符,还有你们的步法很感兴趣。再有就是,几十年前,沙漠之中吸引大量阴阳先生前往的讯息,应该来自于你们吧?” 唐钰脸色再变,眼中惊疑不定。 半晌,他才回答:“符,我们不会画,唐家族长代代单传,画符之后,分于众人,步法,是舒家的,我们只有一部分,唐家的传承中,只有寻常的阴阳术。” 壬河眉头紧皱起来。 我同样拧了拧眉头,唐钰倒是没说谎。 接着,唐钰又道:“你所说的讯息,并非来自舒家,当年我们也听到过传闻,据族内记载,那个地方,是沙洲内城,同样有一脉隐世的家族,只不过,他们喜尸,钻研特殊的葬法,以及非同寻常的凶尸,据悉,他们用了一处垣局大葬,只不过,吸引人前往的消息,应该不是他们发出去的,而是别人。” “若是你们还因为这件事来舒家,就要无功而返了。” 壬河明显露出失望之色,他又垂头,似是在盘算什么。 我却因此又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壬河的目的就要少一个,也是最危险的一个。 “须弥山,当世只知道其山脉,不知道其形,舒家的传承,和这山有关吧。”壬河又道。 唐钰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但能走到山脚下的,也只有舒家的大先生。你们不是他对手,在舒家杀九先生,这念头更是疯了……” 他面色更沉默,停顿了一会儿道:“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就当做没遇到过你们,村内的事情,我会解决,不会走漏风声。” 壬河面不改色。 我停住了思索,用分尸刀给唐钰割断了绳索。 “带我们进舒家,我们要是被抓了,你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我直接说道。 唐钰的额头上汗珠更多。 我又看了一眼壬河,慎重说道:“我看,还是舒子徽一条命就够了,这唐钰和我们一条绳了,杀了舒子徽后,让唐钰偷偷带我们离开,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会有人猜到是我们折返,知道舒家的地方,以后有的是机会。” 壬河沉默不言,显然是在衡量。 目光再投向唐钰,我问他,让他带我们进去之后,直接去他家,再将舒子徽一个人骗入他家里,我们合力杀之,如何? 唐钰瞳孔紧缩,猛地摇头。 我笑了笑,说让他别否定的太早,如果我们在别的地方动手,且不说不了解环境,舒子徽的本事也不弱,很难得手,甚至我们还可能被抓,届时他唐钰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如果是他去将人骗来,就能降低舒子徽的防备,我们在他家做掉舒子徽,再逃,还能带上他的亲眷,减少了风险,这对他来说,不是双赢么? 说双赢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特意加重了几分。 唐钰的额头上,只剩下豆大的汗珠。 壬河终于抬起头来,点头,说了可以。 第310章 请君入瓮 > 不过壬河又补充了一句,不要立即杀,他要问些东西,我们最好将人带出来。 我没好太驳斥壬河,总归,舒子徽只要死了就行。 我们两人都看着唐钰。 唐钰的脸上只剩下无力,还有一丝丝惨然。 最后他却只能点头。 我伸手和唐钰握了握。 唐钰的手都是僵硬的。 他挣脱开我的手后,才低声喊我们跟上他。 最开始唐钰往前走的时候,脚下都有些趔趄,之后才逐渐平稳。 我们逐渐朝着那座山影靠近。 夜色之下,山的轮廓反倒是更明显。 有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我们居然硬生生又走了三四个小时,才瞧见了房屋。 这里没有绿洲,石屋完全在黄沙之中,再后方才是那座黑影的大山。 如果没有这座山作为倚靠,恐怕这些石屋,也会被黄沙掩埋。 一边往前走,唐钰才和我们解释,这里并不是所有的屋舍都有人,舒家住在最中央的一处大宅中,宅内各有分院,外边儿基本上是各个附庸家族的人,唐家最为薄弱,归属在九先生名下。 不过他推断,九先生回来,再加上我们跑了,舒家必定有所震动,大部分人,此时应该会在舒家。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壬河淡淡的说,只要他现在能安全带我们去他家里待着就行。 唐钰不再多言,我们也走到了近处的一个石屋墙下。 这里的屋子,要比外沿镇上的高大许多,墙体很厚实。 唐钰警觉的顺着墙体往前走,十几米之后,我们到了一条石板路上。 此时,唐钰身形放松了一些,不过他眼中的警惕没消失,脚下的速度加快。 我俩自不敢落下半分。 在石板路上七绕八拐了得有十几分钟,来到一处石屋之前,唐钰一把推开了屋门,我们三人立即进去! 反手壬河关上了门。 我开始心跳压着都没多快,此时却猛然狂跳着,快从嗓子眼迸出来了。 打量了一眼这房子。 石屋很宽阔干净,靠墙那一面有两张太师椅,中间一张方桌,左右侧各有一道门。 脚步声忽而从那门处传来。 我的手落在了分尸刀的刀柄,壬河垂在两侧的手,略有律动。 唐钰却挡在了我和壬河前头。 这一瞬,那门开了。 门后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容貌姣好,却略有睡眼惺忪。 她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疑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唐钰语气很缓和轻松,道:“九先生让我在后边儿处理一些事情,又让我带了两个朋友,暂且在我们家休息一晚。” 我的手放下,壬河双手自然垂着。 那女人才发现我和壬河,眼中略有一些不安。 “九先生他……不怕……”她语气中也有不安。 “莫要多问,去休息吧。”唐钰的语气变得慎重不少。 恰好此时,那屋子里头传来了孩子啼哭的声音。> 女人眼中一慌,回头的同时带上了房门。 我若有所思,这才明白了唐钰能被我们威胁的根源。 片刻,唐钰转身,带着我和壬河进了另一侧的屋门。 啪嗒一声,泛黄的灯亮起。 这房间的布置是个书房,两侧的木架上摆着不少书,两米见方的书桌上,还铺着不少符纸,两张人形符在书桌顶端。 显然,那是样板,别的符纸上都是很相似的人形符文,却明显能看出区别。 没有神韵。 “你们唐家除了族长,其它的都是工具人?会普通的阴阳术和步法,完全是个打手?”我开口问道。 “可以这么说。”唐钰点点头。 “一旦出纰漏,还要杀尽你们妻儿老小,你们又为何不跑?”我又问道。 唐钰深深看了我一眼,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反倒是壬河白了我一眼。 他走近那书桌,看着那两张人形符,却不敢去碰。 我耸了耸肩,同样走了过去。 瞅着那人形符,我舔了舔嘴角,却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引舒子徽过来?”壬河扭头又看向唐钰。 我没回头了,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一边仔仔细细地看着人形符,分析它的笔画。 “稍后就去,你们通过那灰仙引路,一直走某种直线,九先生应该才到族内不久。”唐钰回答。 “想好怎么说了吗?”壬河又问。 “玉堂阴尸离开镇尸窟,村内无踪迹,推断你们是藏入镇尸窟中,我在入口处发现你们的东西,你们应该是之后逃走了。”唐钰又道。 “好!”壬河的语气变重了一些。 我一时间没看明白人形符的门道,反倒是觉得,它有股吸引力一样,想要我魂魄出去…… 避开了视线,我看向了唐钰,皱了皱眉,又道:“那你怎么引他过来?” 壬河眼神警惕不少,同样投以询问之色。 唐钰却伸出手来,告诉我们,这就需要我们拿出来身上某种东西了,让他能将人骗过来,还得让九先生不告诉其他人。 壬河眉头紧皱,我同样拧着眉头,眼中思索不断。 过了一会儿,壬河看向我,他说他身上只有罗盘,能代表是他的东西,不过这显然没有什么引诱力,得看我身上的物件。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十观相术被拿走了,这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东西。” 话音至此,我心头又猛跳了一下,喃喃道:“五绝地书。” 我微眯着眼睛,慎重的告诉唐钰,就和舒子徽说,他在入口处发现的东西,是五绝地书,他瞧见舒子徽腰间挂着的十观相术,觉得两者可能是配套的,书他放在家里了,没敢带上。 唐钰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你确定?如果失败了,我一家同样会……” 我吐了口浊气,笑了笑说:“你只要这样一说,舒子徽一定会过来,十观相术,五绝地书,他绝不会不感兴趣,还有,他肯定会想,他到底疏忽了哪一点,没从我身上找出来书,但他会觉得,东西应该是他的,所以我逃走的时候落了下来。” 唐钰点了点头,说他现在就会去,让我们做好准备,等会儿他将舒子徽引入这个房间,就要立即动手,我们得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 语罢,唐钰直接转身离开。 书房内只剩下我和壬河两人了。 壬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蒋红河,你和蒋家的人,都大不一样,若非命数,我还真不想和你斗。” 我还是面带笑容,却没回答他,而是走到了那书桌前头。 “你说,为什么唐家人可以直接拿着符,我们不能呢?”我不着边际的问了壬河一句。 第311章 原则和底线 > 此前在烂桃山,唐先生死的时候,我就没敢动他身上的东西。 我想要他的人形符,又怕被收走了魂魄。 此时没动唐钰身上的符,同样是这个缘由。 现如今,书桌上就摆着两张现成的符,这徒让我渴望,却还是不能碰。 壬河没回答我,他只是在看自己的手指甲。 “舒子徽的步法很特殊,除非你站在门口,他进来的瞬间,你怼脸给他一下,否则你指甲上的毒,没有用。”我又说了一句。 “蒋红河,你是装的,还是本身就如此啰嗦?”壬河眼中终于透出不耐。 我耸了耸肩,不再多言了。 壬河小心翼翼地走至了那扇门右侧的墙边,门扇打开会刚好挡住那个位置。 至此,壬河便一动不动。 我估量了一下他的方位,一旦唐钰和舒子徽进来,他稍稍一动,就能关严实门,算是断了舒子徽的后路。 毋庸置疑,唐钰肯定会一起动手。 我手摸了摸分尸刀,又看了一眼上方天花板。 粗大的圆木搭建成了房梁。 我走了过去,纵身一跃,便抓住了一处木头的凹陷,身体凭借着惯性一甩,便稳稳地蹲在了木梁上。新笔趣阁 我计算着位置,挪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太爷。”我低声喊了句。 灰太爷从我身上溜下来,趴在木头上边儿。 它鼠身越发的圆润了,白色的毛发,居然有种鲜亮的感觉。 我将声音压的更低,和它说了等会儿动手的流程,尽量让它咬断舒子徽的脚筋,让他走不出那种怪异的步法。 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小眼睛瞅了一眼我的脚腕。 它甚至靠近我,嘴巴往上凑了凑。 说真的,我知道它不会咬我,还是有些腿软。 再之后,灰太爷又吱吱两声,顺着墙壁爬了下去。 明明它那么肥硕的身体,却诡异地隐匿在了墙角的阴影中,我一眼都没看出来它藏在了哪儿。 另一侧,壬河眼皮微跳的瞥了一眼灰太爷的藏身之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我看过唐钰的手机,差不多过了得有一两个小时了。 壬河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阴沉。 我心里头也打起了嘀咕。 此时都快两点,唐钰还没回来,出什么意外了? 我倒不怕唐钰会反水,他根本不敢。 看他的惧怕程度,舒家对于背叛者的手段很狠,还是杀错一千,不放一个的态度,尤其是我们已经到了他们的隐世之地,唐钰就算说出我们在这里,他也不太可能会戴罪立功,反倒是全家死绝。 我是怕唐钰本身露出马脚,或者舒子徽发现什么蹊跷…… 又等了快半小时,壬河正要往前迈步,我其实也等不下去了,打算得换个地方藏匿,不能让人包了饺子。 脚步声,却忽而传来。 很快,便临至近处。 我浑身肌肉紧绷,死死的握紧了分尸刀! 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被推开了。 壬河被挡在了门后,走进来的,赫然是舒子徽! 他背负着双手,脸上透着急迫。 “唐钰,书呢?”舒子徽沉声开口。 “九先生,我给你取。”唐钰低声说道。 舒子徽又往前走了两步,唐钰进了屋,他反手就要关门。> 此时,舒子徽缺眉头一拧,忽然说了句“谁?!” 紧跟着,他猛然后退! 房门轰然一下关闭! 壬河双臂挥出,朝着舒子徽的脸上抓去! 舒子徽脸色骤变,他的脚步却灵活的变动,直接就躲开了壬河一击。 同时唐钰抬手,朝着舒子徽后心一拍! 他手中赫然握着一张人形符! 舒子徽都没有回头,反手一抓,居然就抓到了唐钰的手腕。 他狠狠一推手,人形符就要拍中唐钰的胸口! 壬河一击不中,又再度逼近舒子徽。 舒子徽手中招数一变,一脚踹中唐钰小腿,唐钰往前一倒。 人形符直接拍中了唐钰的胸口,而唐钰的脑袋,撞到了壬河的胸前!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快的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舒子徽居然就对付了壬河和唐钰! 此刻,唐钰一动不动,魂魄被自己手中的人形符收了。 壬河发出一声闷哼,撞到了墙上。 舒子徽几乎同时抬起头来,他微眯着眼睛,刚好和我对视! 前一刻,舒子徽眼中有愤怒,这一刻,却成了惊喜! “好儿子,我还真以为你……”舒子徽脸上出现了笑容。 但下一瞬,那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我面色不变,猛然朝着下方跳去。 没有用分尸刀,我一脚踹在了舒子徽的头顶上! 舒子徽的脸色僵硬无比,重重的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他脚腕的位置,正在不停的溢血。 灰太爷像是人一样站起来,吱吱叫了几声。 我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壬河扶着胸口,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不过,他却松了口气,露出有惊无险的表情。 “很怪异的步伐,可能和他们只学阴术有一定的关系。”壬河哑声说道。 我低头瞅着舒子徽的脸,拔出来了分尸刀。 “你答应过,这人先交给我,总归,我们离开沙漠之前,他一定会死。”壬河低声又道:“最好还是不要现在杀,如果他死了,我怕这里其他的人,会有所感应,先生的预感总是准确,带着活的走,我们逃出去的概率会高很多。” 我将刀按了回去,不过我弯腰,将舒子徽腰间的十观相术拿了下来,打开铜盒子检查了一下,书在里头,我才将其放进兜里。 壬河微眯着眼睛,又看向了唐钰。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他朝着唐钰走近。 可就在这时,门,却又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之前那个三十来岁,年轻的妇人! 她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我们,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舒子徽和唐钰。 她眼中浮现的是惊恐,下一刻,就要尖叫! 我眼疾手快,猛然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将她拽进屋内,我又一脚关上了门! 妇人拼命的挣扎,壬河眉头紧皱,他沉声道:“你干嘛只抓她进来,杀了她!再杀了唐钰,我们带着舒子徽,很快就能离开。” 我冷眼看着壬河,说了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你不怕我回头要出去的时候,也这样对你?” “还有,她还有孩子,你杀妇孺?!” 第312章 舒家小姐 > 壬河的脸色顿时就阴晴不定。 那妇人显得更惊惶了,泪水在眼眶里头直打转。 “他被自己收了魂魄,此时空有皮肉,我们不可能背着两个人,再带着女人和孩子出……”壬河再一次开口。 “谁说要背着他了?”我回怼了壬河一句。 然后我便低头告诉妇女,让她不要挣扎,我们和唐钰是一伙儿的,只是为了做掉舒子徽,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就将唐钰救醒过来,我们要立即离开舒家,不然都会死。 话语间我和妇女对视,她眼中除了惊惶,又多出了茫然。 “不要发出声音,明白了吗?”我又说到。 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立即蹲身下去,拿过来了唐钰手中的人形符。 人形符没有魂魄的时候,我是不敢用手去拿的,现在有的情况下自然无碍。 壬河的目光,一瞬间就凝视了过来。 我本身就有所防备,侧身挡住了一些视线,人形符便落在唐钰的囟门上。 人形符微颤了一下,变得卷曲。 唐钰身体一抖,便睁开了双眼。 第一瞬间,他眼中透着惊疑。 下一刻,他站起身,左右四看的同时,挡在了那妇人之前! “你们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话,带上孩子,时间不多了。”我沉声开口。 唐钰和我对视,尤其是看着我手中卷曲的人形符,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多谢。”他双手抱拳,对我行了礼。??? 再接着,他拉着妇人,直接出了这屋子。 壬河弯腰,却在舒子徽的身上摸索起来。 我同样蹲下来,用分尸刀割断舒子徽的长衫,将其当做绳索,捆住他的手脚。 “等会儿你背他。”我开口道。 壬河并没有拒绝,只不过,他的脸色一片阴霾。 “胎毒,没有在他身上。”壬河语气很难听。 “是毒,不是传承之法?”我顺口接了一句。 壬河瞥了我一眼,告诉我,当然只是毒,传承之法只留在他们壬家辈分最高的老爷子手里。 我若有所思,又道:“那何必这么在意,回去再调配即可。” 壬河语气略冷,说我不晓得,那一瓷瓶的胎毒,需要多少时间,多少阴胎去配制。 我心头微跳了一下,不可置否的说,我的确不晓得,但我们肯定没时间,再去找一个瓷瓶。 这当口,我已经将舒子徽绑好了。 唐钰又一次将门推开,他背上缠着一个包袱,身后的妇女胸口绑着一个襁褓。 唐钰的脸上透着催促。 我又看了一眼壬河,壬河才心有不甘的起身,将舒子徽背在身上后,我们一行人立即往外走去。 唐钰正要开外边儿的门,脚步声却从外传来。 他身体猛然僵住,顿时就满头大汗! 我的脸色也变了。 又来了人?! 要暴露?! 壬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色,我的手,顺着就落在了分尸刀上。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父亲。”稚嫩轻柔的喊话声入耳。 我眉头一皱,先看向了唐钰。 唐钰额头的汗水更多,眼中还透着愕然。 短暂的几秒钟,我却分析出来了,外头的并不是唐钰的女儿,他不可能还有个女儿,反倒是不管…… 视线瞥了一眼壬河后背的舒子徽,我心头有了判断。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来,那稚嫩的话音道:“大伯刚才来找你,发现你没在,我没敢告诉他你来玉叔叔这里了,可能他们有事。” 我稍微往前一步,挡在了唐钰的前头。 唐钰脸色变换数次,他微微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理会他,直接就拉开了石屋正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很纤瘦的女孩儿。 她肤色是不健康的白皙,唇间略有发紫,一双眸子,却清澈如同山泉。 精致挺翘的鼻子,如同玉笋一般的鼻梁。 颧骨高而不锋锐,便显得整张脸很饱满。 一头黑发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 可她气若烟尘,耳薄如纸,又筋骨柔弱。 都不用看她的其余相格,不需要判断她有什么疾病,都能看出来,她活不了多久了。 十观相术中,有夭死之命,应两者则必中,这女孩儿应了三种! 她的模样,更和舒子徽有几分相似! 这舒家小姐和我对视了一眼,眼中却透着不解,她再看向了我身后,顿时长大了嘴巴,喃喃道:“玉叔叔,我父亲怎么了?他受……” 我的手已经扬了起来,砰的一声闷响,击中了舒家小姐的后脖颈, 舒家小姐闷哼一声,在她软倒在地之前,我将其接住,拖进了屋内。 “走。”我又干脆利落的说道。 壬河看我的眼神透着奇怪。 唐钰反倒是松口气的模样。 我们离开石屋,关上了门,就顺着来时的路,快步朝着沙漠赶去。 夜更黑了,还有两小时就要天亮,我们的时间,也已然不多! 十几分钟,我们就出了舒家的范围,进入了沙漠。 灰太爷在前头带路,我们一直闷头往前走,不敢停下来半分。 还是一条直线,没有让唐钰说舒家的正路,因为那条路歪歪扭扭,耽误的时间太多。 一直走到天色蒙蒙发亮,那妇女怀中的婴儿哇哇啼哭起来,我们才停下,稍作休息。 唐钰的面色很苍白,往回看了一眼,沙哑道:“天亮了,那几位先生肯定还会再来找九先生,没有人,再外加小姐不见了,他们肯定就会发现蹊跷,最多再过两个小时,整个舒家都会震动,我这叛徒之名,坐实了。” 他再看向我,眼中的思绪格外复杂。 唐钰又说道:“多谢。” 我耸了耸肩,道:“我怕报应。” 壬河一直没开口,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九先生,不能活着离开西北范围,否则后患无穷。”唐钰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他会死,但不是现在。”壬河总算抬起头来,他看唐钰的眼神,透着冷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再看昏迷不醒的舒子徽,莫名的,总联想到刚才那个病恹恹的女孩儿,晃了晃脑袋,我心头多了不少烦闷。 妇女哄好了婴儿,没再啼哭了。 我催促的说了句:“先往前走,到了车旁,其余再议。” 语罢,我直接转身,疾步往前走去。 第313章 你差一点就三赢了 > 再之后的赶路便沉闷了许多。 无人开口说话,都各怀心思。 我思考了一件事,就是舒子徽,真的要死么? 此前说杀了他,是因为他给我造成的威胁太大。 不除掉他,他随时可能带人回来抓我。 要我身体的部位,要我的命数…… 现在舒子徽落入我手中了,他的性命唾手可得。 可仔细一想,他除了抓走我的时候,伤了瘸子张和秦六娘,说话难听狠厉了一些,还没有做出对我更实质性的伤害。 秦六娘受损的魂魄是一点,他要因此负责。 可真说取死之道…… 舒子徽还远远没达到。 最多可以说,他死,可以提前遏制很多问题…… 可那些问题,好似可以通过别的方法,同样遏制下来。 现如今舒子徽在我们手中,只要他回不到舒家,我的信息,舒家能知道的肯定寥寥无几。 舒家又猜测不到是我们抓走了他。 就算那舒家小姐见过我们的脸,可她没留个照片,冯瑶中了灰太爷下的毒,多半都已经死了。 换个手段,让舒子徽无法再威胁到我,就没必要杀他性命。 不然的话,我和壬河一流,又有什么区别? 想清楚这些,我脸色都苍白了不少,心神却镇定下来。 我已经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达到我的目的了。 期间我瞥了壬河和唐钰数次。 唐钰和那妇人的面相,更多还是畏惧,壬河却很活络,他心里头的鬼胎算计,绝对不少! 而对于我来说,壬河的该死程度,要比舒子徽上了好几个台阶! 蒋家历代来的仇恨,早就是不可调节的东西,壬河但凡有机会,肯定会要了我的命! 我们和壬家的恩怨,也迟早要解决! 又是半天的赶路,我们比来时还更快了一些,能瞧见那座巨大的沙山了。 唐钰沙哑开口,告诉我,这个点,舒家内部肯定已经反应过来了,说不定已经排查了整个族内的房屋,找到了小姐。 我并不觉得意外,甚至他们可能开始搜寻,都很正常。 只不过,他们绝不可能想到,我们是怎么进的舒家,有超过九成的概率,他们都会在正路上一直往外寻找。 这样一来,等他们来到外沿,至少得用一天到一天半的时间。 那时候早已经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从沙山侧边走过,便瞧见了路旁停着的那辆货车。 壬河的脸上浮现出喜色。 唐钰更紧张。 就在这时,壬河忽而靠近了我一些。 我顿时心生警觉,可壬河低沉的话音随之入耳。 “蒋红河,你慢一点,我有事情和你说。” 我面露疑惑,稍微顿住脚步。 唐钰和妇女还是在往前走,并未停下。 “你想说什么?”我问壬河,警觉未散。 壬河距离我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了,我本来想后退,他蹙眉又道:“我双手背着这舒子徽,你怕我动手不成?我发现了一点儿问题,很严重!” 壬河的眉毛,皱得很紧,面色格外严肃。 至少从面相上来看,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他的话音,却透着一丝一缕的尖细。 这是人说话的气,很难控制,甚至连他本身都很难发现。> 我心沉下来了两分,知道壬河是要动什么心机了。 可我装作毫无发觉的模样,慎重的问他,发现了什么? 壬河又靠近了我一步,他似是探头,要在我耳边低语一样。 我眼皮一跳,这距离太近,正要后退! 霎时,壬河的眼中透着一抹冰冷,他启唇,口中却猛然溅射出来一股细细的黑红色液体! 那玩意儿,就要射在我脸上。 这么近的距离,我闪避已然是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 眼看我就要中招! 嗖的一声轻响,是有一道铜色的光从我面前闪过。 那一股液体,消失不见! 我才看清楚,是一颗铜珠,射入了沙地之中。 那股液体一部分散落在沙子上,发出嗤嗤的白烟。 壬河面色大惊,他再启唇,又是一道黑红色的液体从口中射出! 我有了防备,怎么可能让壬河得手!? 腿猛然一勾,一大片黄沙阻隔在我和壬河之间。 再抬腿,狠狠朝着前方一踹! 只听壬河一声痛哼,沙子落地,我瞧见壬河倒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c0 他挣扎着要起身,我猛然往前疾冲,到了他身前的瞬间,分尸刀被拔了出来,刀尖直接抵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皮肤被刺穿,血,瞬间溢了出来。 壬河的脸绷着,眼底尽是惊慌。 “老杂毛,就这么等不及吗?”我微眯着眼睛,幽幽说道。 壬河的眼中却透着不甘心!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能杀人,他怕是杀了我十七八次了。 “多谢。”我侧头看向几米外的唐钰。 他此时手中还捏着一枚铜珠,略有喘息。 “内人告诉我,先前我昏迷不醒,此人要杀我性命,也不打算放过她这女流和婴孩,是蒋先生阻拦,才保住我们,我便一直对他心怀警觉。” “此行路上,我也发现你们二人关系非同寻常,果然,他还要对你下杀手。”唐钰话语间,那妇女小心翼翼躲在他身后。 我点点头,说真的,其实我也有些后怕。 刚才壬河明明无法靠近我的,我已经从他声音听出了问题。 可我却托大了,认为他身上没有胎毒,身手又一般,我肯定能应对。 却没想到,差一点就阴沟翻船。 他藏在齿缝里头的毒,绝对不简单。 还好唐钰救了我一把。 视线回到壬河的身上,我的手,缓缓往下沉…… 刀尖往下压,壬河脸上痛苦更多,挣扎着想后退…… 此时,壬河的眼中,只剩下恐惧了。 “蒋红河……有话,好好说……” “我们此行也算是患难之交,你之前发过誓,如果你动我,会遭天谴!” “别……别杀我……而且你杀了我……就等于自断前途!”他话音开始颤栗。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开口道:“你同样发了誓,你就不怕天谴了?” 话音至此,我脸色陡然一僵。 微微弯腰,我凑近了壬河一些,低声道:“我知道了,天谴和我的命,显然,你认为自己被天谴无所谓,我死更重要,是吧?” “你这计划,哪儿是双赢,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三赢了,我佩服。” 第314章 无辜的血 > “可你不如唐家人果决,你又怕死,不然我会很尊敬你。”我摇了摇头,站直了身体。 “杀我,你会自毁前途!阴阳先生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手中就不能染血!你杀了我,断然无法出黑!”壬河瞪大了眼珠,嘶哑的说道。 我眉头皱得更紧,眼中疑惑更多。 “是不能染无辜的血,若你是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之徒,替天行道不会被命数责罚。”唐钰的话音传来。 壬河:“你……” 他死死的盯着唐钰。 “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有一些人很恶,可不会杀妇孺老幼,蒋先生若是心有芥蒂,我可代劳。”唐钰往前走近,手中的铜珠轻轻翻转着。 此时的壬河,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 “不杀他。”我将刀收了回来,别在腰间。 壬河的眼中,陡然闪过一抹惊喜。 “帮我先收了他的魂魄。”我又道。 壬河的惊喜戛然而止。 唐钰的手肘一甩,他手中那枚铜珠就落在了壬河的身上,壬河双目睁大,便失去了意识,躺倒在地上。 唐钰又走至近前,将铜珠捡了起来。 他回头递给我,告诉我,想要壬河醒来,珠子按在囟门之前即可。 我点点头,说多谢。 再之后,我和唐钰一起动手,将壬河和舒子徽都拖到了沙山外的车旁。 唐钰的目光,落在舒子徽的身上,低声问我,有什么想从舒子徽身上知道的,可以弄醒他问了,然后就得杀了他,我们尽快离开此地。 我思索了片刻,问唐钰,舒子徽的嘴巴硬么? 唐钰僵了僵,才告诉我,舒家对秘密的严守程度,只会比唐家更深。 我嗯了一声,说不用让他醒过来了,可我不想杀了他。 唐钰脸色再变,他低声道:“不杀他,你不怕他……” “他醒不过来,就不会对我有威胁,凭借我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他不太会将我的事情,告诉太多人。”我顿了顿,又道:“毕竟,他作为九先生,你们唐家又是他的附庸,他肯定很信任唐家,更信任你,否则不会半夜被你带来。” 唐钰沉默了,他脸上透着挣扎,还有几分愧色。 “外沿的事情,你不是还要解决么?不然那些人,可是瞧见我们动过手,我会带走壬河,舒子徽便交给你带走。”我再一次开口。 唐钰眼中透着愕然,接着又是沉默。 “实不相瞒,我已然对不起唐家,更对不起九先生,但舒家的规矩太过严苛,被发现,我们必死无疑,九先生的本事不小,只要他不死,我肯定遏制不住他,所以我……” “这事情简单,你贴他一张符,再将符给我,我拿着魂,你拿着他身体,如何?”我说出了之前就想好的解决之法。 唐钰眼中的惊色更多了。 “可以。”他果断的点了点头。 毫不犹豫,唐钰又拿了一颗铜珠出来,按在舒子徽身上。 舒子徽本来昏迷中还郁结的眉心,一下子舒展开来,彻底成了一具皮囊。 唐钰将那珠子递给我。 我将其装在了十观相术的铜盒里头,好和壬河有所区分。 接着我拿出来唐钰的手机,让他留个联系方式给我。 唐钰脸色一僵。 随即,他就让我打开通讯录,里头存着他老婆的号码,此后如果要联系他,通过那号码就可以。> 我点点头,和唐钰道了谢。 再之后,我们将舒子徽和壬河都放在了车后备箱。 我先开车,返回了之前外沿的那村子。 将唐钰一家,以及舒子徽放下之后,没有管唐钰怎么在此地善后,我又径直开车,朝着戈壁滩外行驶而去。 在油表即将告罄的时候,我终于上了国道,并且找到了加油站。 加满了一箱油,也因为离开无人区,手机有了信号。 可联系内阳的时候,出了一点儿小问题。 我还记不住曾祖的联系方式…… 内阳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我都不知道…… 我被舒子徽带离内阳,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想要返程回去,还得很长的时间,我总得报个平安。 一边开车,我一边想着折中之法。 我能记住几个不多的电话中,就有瘸子张的。 我先联系了他,让他想办法,看看认不认识内阳的朋友,再想办法让其带个话给罗十六,将我现在这电话号码给他。 瘸子张略有担忧,问我发生什么了?此时不在内阳了? 我尽量让语气平缓,说:“老张叔,没事儿,我一点小问题,手机丢了,总归先联系上人。” 瘸子张这才放心很多,说他这就去想办法。 又过了约莫两小时,瘸子张的电话拨了回来,他告诉我,人已经找到了,是在内阳火葬场工作的朋友,他朋友说,以前罗十六干爹养的狼獒,总喜欢光顾火葬场,所以他朋友对罗十六还是知道一些,现在已经去跑腿了。 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时,我才想起来秦六娘的事情,立即就问了瘸子张,在渭水有没有找到关于秦六娘家人的信息,秦六娘现在怎么样了? 瘸子张唏嘘的告诉我,祖坟是找到了,不过,秦六娘没有好转,他们一直在这里住着,等我带着柳絮儿过去。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张叔,你和秦姨再等等,絮儿在内阳,我回去汇合之后,如果没有大问题,就先回一趟仙桃,再来渭水找你们。” 瘸子张语气松缓不少,告诉我没事,秦六娘现在性命无忧,先将我的事情办好。 我同样让语气缓和下来,说我这边同样没大碍,而且我刚办了一件大事。 瘸子张疑惑问我,什么大事儿? 我简短的告诉他,舒子徽的魂,被我收了,他现在没死,可皮囊却在别处,他害秦姨魂魄受损,但恶有恶报,现在他也别想苏醒过来! 瘸子张显得极为震惊,良久,他才叹息:“果然,红河你非池中物。” 我和瘸子张又聊了一会儿,之后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个把小时,我到了一个服务区休息。 这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号码的归属地,是内阳! 我心砰砰直跳,立即接通了电话。 还没等我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个熟悉沉稳的话音。 “蒋红河?” 虽说我和罗十六就简单交谈了几句话,但我对他印象太深了! “是我!”我立即回答。 紧接着,我又沉声道:“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正在赶回的路上!马宝义呢?你们没出意外吧?还有絮儿,救回来了吗?!” 第315章 人卦镇尸 > 电话那边忽而安静下来。 片刻后,罗十六才道:“马宝义暂且被压制,不过并非用通窍分金尺,按照师伯所言,需用尺法,阳尺镇阴尸,此时只能用天元相术的人卦盘,众人各为阵眼。” 我怔住,下意识的问人卦盘?那又是什么? 罗十六说,这个他不好和我解释,等到我学会阴术之后,应该就能明白。 接着,他又告诉我,我朋友柳絮儿,以及他干爹刘文三,叔叔陈瞎子,全部都平安无事。 我松了半口气,又追问他,我曾祖和师父呢?应该也没事吧? 罗十六笑了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师伯所言,他自然无事,至于蒋無老先生,同样安好。” 我刚才还疑惑,罗十六说师伯,那师伯是谁。 按照我所了解的关系,罗十六是李阴阳传承下来的地相堪舆继承人,我师父李遁空是李阴阳之子,他叫师伯,也就正常了。 可想通了这些,我身体又是一僵,不自然道:“他们没有来救我?你们没有卜一卦?” 这完全是我本能问出来的话。 毕竟当时被带走的时候,我就想过,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即便是舒子徽速度快,不停的走动,他们也不能,不应该就待在内阳啊!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 罗十六才道:“并非如此,我本已经算出你的方位,只不过,师伯卜了一卦,说你无性命之忧,月余则返,还会有奇遇,我们还需按兵不动,否则会引起变故。” “……” 我不知道咋接话了,告诉罗十六,让他帮我给柳絮儿报个平安,我会带着尺法尽快赶回。 电话挂断。 本来,我心里头还有点儿难过,可安静下来转念一想,如果我在和壬河谋划,利用唐钰对付舒子徽,暗中逃出来的时候,我曾祖,师父,带着罗十六,柳昱咒,沈髻一行人上舒家要人,那不就刚好撞个对冲,我们走了,他们又因此和舒家两败俱伤? 甚至……有可能会损失惨重? 毕竟舒家不止一个唐家,唐家那些人的手段太怪异了。 舒子徽仅仅是九先生,往上还有八个兄弟,八个类似唐家的附属家族…… 按道理来说,舒子徽和唐家是最弱的。 想清楚这些,我思绪总算平稳不少。 再之后的赶路,就要枯燥乏味很多。 我不敢车速开的太快,万一超速被拦下来,检查一看,后备箱里头躺了个壬河,那就不好解释了。 我还找了个小镇的诊所,买了营养液,免得壬河无法进食而最后被饿死。 虽然我已经很精确的规划时间,但最后还是用了一周,才回到内阳的市区范围。 进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我径直赶往老街罗宅。 临到之前,我还是和罗十六通了话。 等到罗宅的时候,和我碰面的便是刘文三,陈瞎子两人。 他们依旧是之前的装束,没什么变化。 徐诗雨,何采儿不在宅内,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 陈瞎子并没有什么言语,只是和我点点头,他灰白色的眼珠子,却依旧让我觉得心惊。 “你小子的酒,不好喝,老子这几年偷酒都没栽跟头,喝了你的飞天,差点叫马宝义给我遁了地。”刘文三语气粗犷,巴掌重重拍在了我肩头。 我却只能讪笑,没敢接话茬。 陈瞎子灰白的眼珠子瞥了刘文三一眼,咴儿咴儿咳嗽了两声,依旧没说话。 刘文三瞪了他一眼,便示意我跟上他,带我去见人。> 我们又匆匆从罗宅离开,上了我路边的货车,陈瞎子忽然干巴巴的说了句:“你车上,还有人?” 我挠了挠头,简单解释,说我被抓走的时候,还有个人同时被抓了,我逃回来,顺便将那人也带了回来。 细节,陈瞎子没多问。 刘文三让我开车去江堤大坝。 等到地方的时候,差不多午夜了。 一眼,我就瞧见江面上有两条小船。 船相距甚远,只不过夜空晴朗,我能瞧见,一条船上是我那便宜师父,另一条上头,盘腿坐着罗十六。 临近的码头这边儿,我曾祖蒋無,盘膝坐在一处,更远的位置,还有一人,不正是沈髻吗!? 至于大坝上还有两人,对面码头还有两人,我就不认识他们了。 这,就是人卦盘? 我虽然不懂风水术,但我也知道,八卦有八个方位,真就是拿人来当方位用? 那马宝义呢?他,还在水里头待着? 几人下了车,我匆匆朝着曾祖那边走去,很快便到了他身旁。 月光下,他的国字脸依旧显得忠厚,只是胡须凌乱了些。 他手中托着一块罗盘,盘膝坐在地上,背部稍伛偻,满是鱼尾的眼角,透着岁月的沧桑,眼中的疲惫却没有之前严重了。 “曾祖……”我喊了他一声,嗓子却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 蒋無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李遁空没有算错,若是你回不来,我定会和他拼命。”他沙哑说道。 我挠了挠头。 “您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拼命,咱们蒋家人丁单薄。”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蒋無身体明显僵硬不少。 随即他又开口,让我撑一条船,到罗十六或者李遁空身边去,他们商议了镇官尸鬼匠的法子。 刘文三和陈瞎子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粗犷的话音传来,刘文三说他撑船送我。 我一时没动。 蒋無低声又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无碍,你去便是。”新笔趣阁 我还是没动,凑到蒋無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蒋無的身体顿时紧绷。 他身上的冷意四散,甚至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冷! “好!很好!”他话音透着喘息,胸腹都在微颤。 因此,他手就晃动了一下。 结果,本来平静无浪的江面,猛然翻起一阵波涛,隐隐的,江面居然泛着青…… 蒋無瞬间稳住了手,江面这才平静…… 我眼皮狂跳,却极为心惊。 “陈瞎子,你去守着红河的车,若是有不熟悉的人靠近,便驱赶开。”蒋無语气更凝重。 陈瞎子不多言,腰身伛偻着朝着货车旁走去。 “下去吧,尽快镇了尸,我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了。”蒋無又低喃道。 他的话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气。 第316章 阳官之吉,官尸之凶 > 我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货车。 便匆匆走向泊船的位置,刘文三已经上了他的捞尸船了。 我上去之后,先让他撑船送我到师父身旁。 刘文三呸了一口唾沫在江中,低声说了句:“操,真他娘的冷。” 他便开始撑船,速度却极为缓慢的朝着江中心过去。 被破开的水面,翻起小股的白色浪花,可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眼花,那白色之中,怎么也有泛青的颜色? 隐隐的,我还有个错觉。 水里头有个沉闷的声音在喊我,我明明坐在船上,身上却感觉湿漉漉的。 下意识的又瞥了一眼水面,下边儿却浮着一张不停晃动的脸,像是要破水而出! 船身忽然晃动了一下,那张脸颤动起来。 我没忍住,脸色变了变,骂了个操字,同时握住了分尸刀。 只不过,那张脸却又消失不见了…… 前头的刘文三回过头来,怪异的看着我。 我有点儿尴尬,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从兜里头摸出来了一个小方瓶子,居然是红星二锅头。 刘文三滋了一下,哈了一口气,便将那二锅头甩给了我。 我赶紧伸手接住,好险没落水里。 “你文三叔的酒,喝了驱晦气,小子,我挺中意你。”刘文三又粗犷的说道。 “啊?” 我只觉得浑身一紧。 这船上的确冷,其实这都快入春了,温度早就应该升高。 恐怕是因为马宝义在水中,才会是这个温度…… 我凑近酒瓶子闻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其中还混杂着一股子气味儿,我不好说出来那是啥味道。 我小心翼翼的瞅了刘文三一眼,将二锅头放在了船底。 这劲儿太大,我是喝不下去了…… 灰太爷从我裤腿儿里钻出来,探头闻了一下,又飞速地缩回我裤腿里头…… 几分钟后,刘文三的船,到了我师父的船旁。 木棍插在船缝隙中,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五绝地书酿祸福吉凶的字,随风晃动。 我那便宜师父李遁空站在船头,他手中同样托着一块罗盘,气息却像是融入了整个江水中。 他一米六的身高,要比我曾祖矮小不少,不过同为国字脸,他的气息却要深沉的多。 “师父。”我双手抱拳,躬身行了礼。 “定魂幡好歹是丢在山上,你此行,没有丢了十观相术吧?”李遁空面色古井无波。 我身体微僵,立即就说了:“没……没有……” 背上却出了不少汗,衣服都快浸湿了。 “嗯。”李遁空点了点头。 “平安归来,又有所破局的气息,看来,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李遁空又喃喃道,眼中透着满意。 我心头更惊。 曾祖都没发现我带着壬河,师父却感应到了? 不,不只是那么简单……还因为他的卦象?>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 此时在江面上,身边只有刘文三,不存在隔墙有耳,我低声道:“壬河,其身在车内,魂在我手中。” 李遁空的眼中瞬间透着精芒,点了点头道:“很好,内阳的确是契机,这几十年的恩怨,要了结了。” 我心跳加速了不少。 不过我大致清楚,壬河背后的其它壬家人,才是能和我曾祖蒋無,以及师父李遁空牵扯掣肘的人物,壬河像是一柄露在外头的刀尖。 抓住了刀尖,就相当于抓到了那些人。 这一下,他们要露出马脚了! 下一刻,李遁空又沉声告诉我,让我到罗十六身旁去,尺子在罗十六的身上,不过他还是希望我能够分析好尺法,用通窍分金尺压住官尸鬼匠,如果实在不行,才将尺法交给罗十六。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刘文三立刻又撑船带我到了罗十六的船边。 罗十六和我曾祖一样盘膝而坐,他同样托着一块罗盘,通窍分金尺就挂在他腰间,不同于其他人,罗十六面含和善的笑容,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我觉得他加长的唐装很气派。 他一手取下来通窍分金尺,递给了船头的刘文三。 刘文三立即又将尺子扔给了我。 这一次我接的更快,更小心。 “我的算盘压在马宝义的背上,只不过算珠可拨动,不如尺子不动如山。不过没有尺法,这尺子在我手中和刀棍一般,没有特殊作用。”罗十六语气很沉稳。 他停顿片刻又说了,会让文三叔带我下水,我镇尸之后,将金算盘换出来即可。 我眼皮微跳,心头都压上了一块石头。 不过刚才师父的话,已经给了我预防针了。 我先点点头,和罗十六说好。 接着就坐在船底,从身上摸出来了尺法,将通窍分金尺放在膝盖上,阳尺那一面正对着我。 我翻开尺法,开始查阅。 此前我就看过尺法多次,上边儿的确都是建宅之法。 只是既然我师父这样说,那法子必定是有,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我将关于阳尺的描述,又看了一遍,隐隐有所推断。 阳尺一面,分别是,财、病、离、官、劫、害、吉。 按照顺序,一共分为八节,一节之中,又有四分,黑红各二,红为吉,黑为凶。 这是对于阳宅的吉凶尺长,阳,又有镇尸的作用! 此前用它对付青尸煞的时候,事实就验证了,阳尺的任何位置都有效果。 可应该会区别于效果的深浅。 官尸鬼匠为阴,通窍分金尺为阳,那阳官之吉,可否镇官尸之凶!? 想到这一点的瞬间,我身体一颤,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正准备起身,说我已经看明白的时候。 我心头隐隐又是一窒,就感觉有种落空的感觉,好像我忽略了什么一样…… 下意识的,我瞅了岸边一眼。 货车还在那里停着,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眉心隐隐有所郁结,我觉得,可能是我太紧张了?现在还能有什么意外? “罗十……”我刚开口,话音又一顿:“罗先生,我差不多看明白了,可以让文三叔带我下水了,不过,我要放点儿东西在你身边,你帮我看着点儿,另外,要下水多久?我不是旱鸭子,不过潜水的话,这就有点儿跨行了……” 第317章 有猪尿包,你要不要? > 其实,我是想将东西放在我师父李遁空身边。 可罗十六肯定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还那么做,不免会让他觉得,我太过谨慎。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再拖下去等到天亮了,我又怕非得等夜里头才能再镇尸,柳絮儿不在这里,多半是在我们之前的住处,我还想等镇住了马宝义,就赶紧去找柳絮儿。 我思绪很快落定,罗十六同样点点头,让我可以随意放在他身旁,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文三则到了船身中间,那里摆着一口箱子,他在里头翻找了一会儿。 两艘船本就几乎挨着一起,我先上了罗十六的船,将十观相术的铜盒,尺法,以及身上的一串符,装着金鱼的玉瓶,一系列怕水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罗十六瞧见我的玉瓶时,眼中还露出惊奇之色。 “虾须,蟹眼,金鱼水,师伯这一脉,居然能将金鱼水收于玉瓶中,实属罕见。” “呃……不是我师父的,是我在一座山上,差点儿丢了性命换来的物件。”我解释的同时,指了指那串符,道:“喏,这符也是。” “嗯?”罗十六眉头一皱,看着那符带,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此物,也是你从山中取出,并非得自师伯?” 我点点头说对,想到廖呈,我忽而又想到了偷寿之法。 廖呈将偷寿之法做了改进,我曾祖也会偷寿,犹有不同…… 罗十六却是风水界中,除掉了偷寿之人的人…… 这几者之间,恐怕一挑明,肯定得出点事。 因此,我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汗珠,心头犹有警觉。 “山中……”罗十六喃喃自语,他又道:“没想到,地相堪舆居然还有一座山门,差点儿丢了性命,是历练吧?” 罗十六这话,却让我听懵了。 下一刻我就觉得,他是有点儿天然呆么? 为什么非觉得,我身上的东西,一定来自于师门? 我又和罗十六解释了一遍,这两样东西都和我师父无关,是我被人抓走,送上一座山取东西,顺道拿出来的。 语罢的同时,我抖了抖裤腿儿。 灰太爷哧溜一下钻了出来,肥硕的身体,光亮的白毛,就是断尾瘸腿看着磕碜了点儿。 罗十六本来眼中还有疑惑,瞧见灰太爷的时候,脸色却微变了一下,眼中透着警觉。 灰太爷瞅了罗十六一眼,吱吱叫了两声,嘴巴颤动了两下。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罗十六肯定和刘文三一样,身上沾着不少黄仙的血,灰太爷才会如此。 “太爷,罗先生是朋友,我要下会儿水,等我上来,咱们就去找絮儿和太奶,你别乱啃东西。”我低声嘱咐。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两声,才到了我放东西那边儿趴着。 不过,它嗅了嗅装着金鱼的玉瓶。 “……” 我立即说道:“那鱼是宝贝,不兴吃,回头我答应的,三宫六院!” 灰太爷吱吱两声,叫声都兴奋不少。 刘文三喊了我一声,说东西差不多了。 我又和罗十六点点头,就只拿着通窍分金尺,回到了刘文三船上。 刘文三给我背上挂了一个氧气瓶,又教我怎么用呼吸器。 那是个咬在嘴巴里的玩意儿,看上去就很简陋。 我问他有没有面罩? 刘文三拧了拧眉头,道:“这点儿水,用什么面罩,咱们都是同行,就差了一个字,我都不想给你氧气瓶的,有猪尿包,你要不要?” 刘文三指了指木箱里头。 我瞧见一个快发黑的猪肚子,赶紧摇了摇头,道:“面罩不要了,这凑合用。” 先将通窍分金尺别在腰间,又咬住了呼吸器,我试着呼吸了一下,倒没什么问题。> 刘文三冲着罗十六比了个ok的手势,就喊我下水。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船边儿缩了下去。 这期间,刘文三已经跃入水中了…… 冷意,一瞬间浸入我四肢百骸。 我身体往下一沉,却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一股压力,压着我的头脸,尤其是耳朵灌入一股凉水,我本能就想往上蹿。 虽说我会游泳,但阳江水太冷,阴气太重了……那股本能反应我没压住。 结果下一刹,脚踝却被一只手攥住,硬生生将我往下拖去。 我强忍着拔出分尸刀的冲动,往下瞥了一眼,才发现是刘文三拖着我的腿在朝着水下深处游去。 我摆动双臂,调转了一下身体,刘文三这才松开我。 我和他一起往下游…… 游了几分钟,当我熟悉了水下的压力,就稍微没那么紧张了。 水底的能见度,比我想象中要好。 月光透过江水,整个水下都泛着一层青色,更底部则是一团漆黑。 我下意识的往侧边看了一眼,是压迫力极大的一堵墙! 那地方,应该就是大坝所在! 咕嘟咕嘟的水泡从我鼻子冒出,又吸了一口咬嘴里头的氧气,我专心的往下游动。 我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等我感觉进入下方漆黑的水底范围时,寒气更重了…… 视线中,不是彻底的漆黑,而是暗青色。 约莫再十余米深的水底,趴着一个人…… 那人的背上,还有一个方形的金色物件,不正是罗十六的金算盘吗!? 只是到了这里,水的压力更大,就让我很难自行下去。 刘文三仿佛早有预料,抓住我的后背,拉着我继续往下! 一转眼,我们便到了水底…… 我瞧清楚了马宝义。 他脸侧着被压在水底,整张脸,居然都是深青色的,尤其是他额头上那个官字,分外的明显! 化青的他,比之前更为恐怖了。 尤其是那白色的眼珠子,仿佛都要摄人心魄! 突然间,马宝义的眼珠子转了转。 我被吓了一跳。 刘文三的腿却蹬了出去,一脚踩在了马宝义的脑门上。 一团浑浊的水上升,又过了十几秒钟,才变得清澈。 马宝义能动的,还是只有眼珠子,他的脸极为狠厉,似乎想用眼神杀了我! 甚至,我觉得不只是这样,那眼中本来还有蛊惑。 可蛊惑的感觉,却被直来直去的水给冲走了! 我隐隐觉得,马宝义能被镇住,不光是金算盘,应该和水也有关? 拔出来腰间的通窍分金尺,我翻了一下面,选好了阳尺。 回想着当时太子尸被压住背的画面,我就要将尺子,压在马宝义的背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悸动的冷意又来了…… 我打了个哆嗦,身体都僵硬了不少。 难道,尺子镇尸,会有什么问题? 第318章 脊梁 > 我的手,已经压在了马宝义的后背,尺子传来一阵吸附感! 马宝义的眼睛,忽而便闭上了。 周遭的冷意,一瞬间消失不见。 刘文三的嘴巴里冒出大量的鼓泡,居然也冲着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又是心理作用? 盯着马宝义看了许久后,深吸了一口氧气瓶里的氧气,伸手将金算盘拿了下来。 霎时间,马宝义闭上的双眼,竟猛然一下睁开! 那白色的眼珠,居然浮上了一层青色! 直来直去的水流,骤然变得汹涌湍急,我被冲得打了个趔趄! 刘文三一把抓住我的肩头,我险些被这水给冲走! 马宝义的眼珠,提溜的转动着,速度飞快,这一刻盯着我,下一瞬则盯着刘文三,快速的交替! 我猛地抬手,一把将金算盘又压在了马宝义的头顶! 可算盘居然没有吸附感,我一松手,就要掉下来。 甚至也没了镇压的效果,水流依旧汹涌冲撞! 马宝义额头上的官字愈发明显,他背上的通窍分金尺,居然在颤动,甚至要被水冲起! 我脸色大变,心也凉了半截。 那悸动不假!的确是出问题了! 可哪儿出的问题?! 我额头上发热,瞬间又变冷,是溢出来的汗珠被水冲掉。 再盯着马宝义的后背,我伸手,一把将通窍分金尺压了下去! 尺子固定之后,水流又稳定下来。 可我手上能感觉到,尺子的吸附越来越弱…… 一旦我松开手,恐怕不等我们游到水面,马宝义就会脱困。 我心里头挣扎啊。 我师父,曾祖,还有罗十六,沈髻他们镇尸那么久,将重担交予我手,可我一下子就搞砸了? 甚至这种情况,我都没机会换罗十六下来补救…… 我呼吸变得粗重,氧气瓶里头存的气,一转眼就快告罄。 刘文三冲着我一直打手势,示意我得上岸了。 我盯着通窍分金尺,没有动弹,脑子却在飞速转动。 此时,我甚至想到,如果唐钰在这里就好了! 我用他的人形符,直接收走马宝义的魂魄,一具空尸,就没了威胁! 可一下子,我又颓然起来。 且不说官尸鬼匠不怕符,就算是怕,唐钰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杂乱的思绪全部被撇开,我脑子里想着的,就只有尺法,以及十观相术的内容。 我心头猛然一震! 尺法,我分析的差不多了,阳尺的确镇住了阴尸,可十观相术呢?! 除了最开始我想到的,对付活青尸的手法,其实还没有用在马宝义的身上!我盯着马宝义的头脸,旋即又将目光落在他后背上! 人面上,的确有控魂之处,可那并不是根本,很难一劳永逸。 通窍分金尺镇太子尸,压的是后背,那一定有缘由! 我的手,落在了马宝义的后背上。 触碰他身体的瞬间,我耳朵都忽然一阵嗡鸣,脑袋里头似是挤进来了一张深青色的脸,骤然张口,似是要将我吞掉!> 我咬住舌尖,一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又被水冲散,才勉强保持了镇定…… 马宝义的背干瘪的就像是一副骨架子! 可有一处格外挺直,就是脊梁! 冷意,正不停的从其中扩散,比他身体任何部位都要强! 就在这时,趴着的马宝义,脑袋忽地扬起,似是要挣扎的起身! 我速度更快,调动通窍分金尺的位置,让其稳稳当当的按在了马宝义的脊梁骨上! 一瞬间,通窍分金尺变得滚烫,我被烫得闷哼一声,骤然松手,甚至还因此吸了一大口水进鼻子里头。 呛水的感觉,一瞬间打破了我憋气的节奏。 我开始控制不住呼吸,又吸了一大口水,肺部的疼痛,让我瞪大了眼睛,本能的舞动手臂,想要往上游。 刘文三面色变了,一把抓住我肩膀,朝着上方快速游去。 下方,马宝义的眼睛不动了,他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完全定格…… 我嘴巴咕嘟咕嘟又冒出去一大串气泡,肺部几乎都是撕裂的感觉。 水太深了,一时半会儿没能上岸,窒息让我脑子开始迷糊…… 刘文三速度更快,就像是一条笔直的箭,快速往上冲。 就在我意识都快变黑的时候,哗啦一下,他带着我冲出了水面。 接着他用力一拍我的后背,我哇的一口,吐出大量的水,就连鼻子都在不停的冒出水来! 我瞪大了眼睛,贪婪的呼吸着,冷风吹在身上,让我迷糊的意识,一个激灵,又清醒了过来。 我感觉到了数道目光凝视在我身上! 呼吸一窒,我立即回看过去。 是罗十六,还有我师父李遁空在看我…… 不,不只是他们,岸边不同方位还有六个人,包括沈髻,我曾祖蒋無,以及四个我不认识的人,他们应该都在看我这个方向! 我极力让呼吸镇定,在水面保持平衡。 接着,我低头盯着水面。 水中的凉意,冷气,的确比刚才减弱了太多太多。 那夹杂的青色,同样消失不见。 我粗重的又喘了两口气,抬起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嘶哑的说了句:“成了。” 刘文三紧绷的脸,瞬间舒展开来,重重的骂了个操字,又说了句,爽。 罗十六和我师父的船就在旁边不远处,我师父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点了点头。 罗十六却还是凝视着我,目光犹有几分欲言又止。 我举起另一只手,手中紧紧攥着的,是那把沉甸甸的金算盘! 罗十六脸上终于露出了缓和的笑容。 我正准备朝着他船上游去。 可没想到,他却拿起一根竹竿撑船,朝着我师父的船靠近! 因此,我只能先上了刘文三的船。 不等我开口,刘文三就撑船靠近了他们。 “十六,算盘不要了?”刘文三奇怪的喊了一声。 我快步从船尾走至我师父的船上。 此时罗十六已经在我师父身旁了,他手中拿着的是那符带。 他并没有看我,面色极为肃然,语气更是凝重,道:“师伯,河魁斩尸符,红河兄弟说是从一处山中取来,和你无关,十六斗胆问询,你可知晓此事?! c0 第319章 冲动是魔鬼 > 我脸色幡然一变,一下子顿步在了船尾。 河魁斩尸符,这名字我是极为熟悉的。 在那太子墓之中,就是一张河魁斩尸符定住了石门,再加上李阴阳的木雕人,让那方士无法推开石门! 沈髻当时同我讲过,那是地相堪舆的符! 李阴阳是地相堪舆的一任传人,用那符自是正常。 可我这串得自廖呈的符带,居然也夹带着河魁斩尸符?! 我这时才想起来另一件事,一件我当时来不及细想的事! 在上一次对付马宝义的时候,我用通窍分金尺让活青尸的行动变得迟缓,又用了一张符将其镇住! 那张符,我当时就觉得有些熟悉。 现在回想起来,不正是河魁斩尸符吗!? 我额头上顿时泌出豆大的汗珠。 怪不得罗十六晓得马宝义被我镇住的瞬间,就直接到了我师父面前询问。 河魁斩尸符是地相堪舆的符! 更怪不得,罗十六刚才会问我,地相堪舆在山中还有山门。 我解释的时候,他还反问了一遍符…… 这问题,俨然没有那么简单! 是地相堪舆的传承,外传了?! 江上的风,忽然变大了许多。 我还是站在船尾,没靠近过去。 我师父却从罗十六的手中接过来了那符带。 他的脸色变了,从惊疑不定变成了眼中骇然! 罗十六的语气更慎重起来,道:“看来,您不知情,此事,还需要解决。” 我脸色也变了变。 解决?怎么解决?去对付廖呈?还是对付他那只闻其名,没见过其人的弟子,李惊蛰?! 要知道,廖呈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都被李惊蛰给封了半甲子! 罗十六是厉害不假,我师父也厉害不假,他们能强过廖呈?!那就更遑论李惊蛰了…… 我正想开口,可我师父却抬起头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目光变得极为锐利。 我从他的脸上,从未见过如此锋锐的神态,一时间,我心口都落空了半拍,往后退了两步! 脚被船身挡了一下,我一下子就要朝着水里头栽倒! 腰身的位置,顿时被一根竹子撑住,后边儿传来刘文三的话音: “小子,站稳点儿,不是你文三叔,你又下去喝个水饱。” 我勉强站稳,呼吸却变得更紧张粗重。 哧溜一下,灰太爷到了我腿旁,吱吱的叫了两声。 我却分不开心神,不敢挪开脸。 “十六,你先上岸,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单独问我这弟子。”我师父语气略有复杂。 罗十六恭敬地抱了抱拳,又行了礼才后退。 他转身走至我身旁时,冲着我伸手。 我将金算盘递给了他。 罗十六眼神极为诚恳和感激,道:“多谢。”> “没……没事……”我回答,可我心里头却在打鼓。 他说的多谢,是多谢我拿上来了金算盘,还是多谢我拿出来符带,让他知道地相堪舆已经被外传?! 罗十六是一个脚踏实地,忠厚的好人。 好人轻易不动怒,但好人一旦要做某件事,恐怕就很难扭转…… 而我,却不想死…… 一转眼,罗十六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他又拿起别的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之后,先放在我师父的船头。 再之后,他低声和刘文三沟通两句,刘文三撑着船,朝着岸边而去。 我身上还湿漉漉的,不能将东西装起来。 脚步声传来,我师父却一步步靠近。 他并没有再看我,而是目光落在了那透明的玉瓶上。 月光萦绕,玉瓶中的金鱼轻微的游动着,它时而扭动一下尾巴。 “此物,你应该是和这符一起拿到的吧?”我师父的语气,凝重之中犹有几分冰冷。 我强忍着心惊,低声说道:“是,不过师父,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因为,这符和地相堪舆有关,就直接找上门去,不然会出大事!” 其实,我平时虽和他接触的不多,但隐隐能了解一些。 给我拜师的那张纸上,都写了改换门庭的下场,还有开始见我,就问了十观相术,对于传承方面,我师父肯定极其在意! 更别说,他父亲是地相堪舆的一任传人,罗十六又是继承者。 地相堪舆的传承对他来说,必定是不容人亵渎的存在。 “大事?”我师父眉头一皱。 没等他继续问询,我就快速的解释,将张立琮让我进入那二气村的大山,以及在山中遇到零正二神的隐世山门,机缘巧合下又和廖呈碰面,拿走这些东西的过程! 包括仙人窟中的九十九具尸身,以及上山的那一队人,山羊胡的先生,廖呈会偷寿……以及廖呈给我,让我交给张立琮的药,我给了沈髻。 最后,我还说了廖呈和我的约定,让我带着李惊蛰回去…… 说完这些,我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是我出汗的时候热,结果瞬间汗水被湿漉漉的衣服变冷,就觉得寒意浸透身体了。 我师父若有所思,点头道:“所以,你只知道这些事情,廖……他并没有再多说其他,多要求其他?” 我立即点点头,说对。 接着我又解释了,说我不打算真去找李惊蛰,那人肯定很恐怖。 虽说廖呈是个走火入魔的人,但那人能狠下心肠,直接将师父封了那么多年,必定心中格外冰冷,搞不好,我会被杀。 我师父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我就一直在旁边等着。 江风透过身体,我衣服都很快被吹干了。 将船上的东西收拾好,全部都装了起来。 又等了很久,天,逐渐亮了…… 鱼肚白划破天际,很快又有初阳破开了晨雾。 暖意,终于驱散了一些身上的寒冷。 可我心头的紧张,却没有半点儿消失。 “要不……师父,这事情,我去和罗十六说?”我吐了一口浊气,慎重而认真的说道:“且不说壬家的事情,我们要了结。还有沈髻所言,罗十六想去,也是我宿命所在的盘江红河之事,我们要处理。” “师父,冲动是魔鬼,你一把年纪了,肯定比我懂,我肯定能劝罗十六,大不了,我去劝徐诗雨?他干爹都是个老婆奴,他多少会听点儿枕边风吧?” 第320章 山门和地相庐 > “上岸,我还要去一地。”我师父没接我的话茬,可他所言,却让我不明所以。 “去哪儿?”我问道。 他并没有回答。 其实,于我来说,还有不少的事情没和他仔细沟通。 譬如羌族的老道士,唐镇地相庐。 我还答应了朱圹和许昌生,要让罗十六回去地相庐。 以及我又想起张立琮的事情,立马和他说了,张立琮在找我,命令了他手下的出马仙灰叔,我和灰叔已经斗过一次了,险些被抓。 我师父却并未回答我,而是拿起了竹子,撑船朝着岸边去。 等我们上岸之时,岸边有了不少人。 罗十六,刘文三,陈瞎子,沈髻,以及四个我不认识的人,他们都穿着先生的唐装。 我曾祖蒋無,并不在人群中。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小货车的方向,后备箱是打开的。 第一反应,我快步朝着那边走去,我怕曾祖一怒之下,直接就杀了壬河…… 到了近前,我才发现是我想多了…… 我曾祖静静的坐在壬河身旁,只是看着壬河的脸,并无其它动作。 拍了拍胸口,我松了口气。 我师父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和罗十六站在一处。 沈髻在看我,她眼神略有异样和复杂。 罗十六正和其余四个先生抱拳,说着什么。 片刻后,那四个先生便转身离去,人一下子少了不少。 接着,罗十六又和沈髻说了几句话。 沈髻将头扭向了别处。 我略有迟疑,又走至了他们身旁。 沈髻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蒋红河,我去长青道观了,如果你有事找我,你便直接来找我。” 语罢,她迈步朝着远处走去,不多时,背影便消失在视线中。 岸边的人更少,只剩下我们五人。 罗十六的面色逐渐又变得凝重,他正要开口。 我早已组织好了语言,打算苦口婆心的好好劝劝。 我师父却先开了口:“去,是必然要去一趟的,只不过,需要分一个先后,要先去一趟盘江红河。” 我脸色变了,没忍住喊了句:“师父!” 罗十六冲着我师父深深一鞠躬,低声道:“多谢师伯。” 我:“……”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人应该沟通了不少。 师伯这两个字,罗十六喊得很顺口。 只是,我觉得他们是真冲动了。 我还想开口,罗十六却像是猜测到我要说什么了一样,他告诉我,让我不要担忧那么多,这世上,万般事情万般章法,既然地相堪舆外流的事情,到了他的面前,他就自然要管,这同样是李家的事情,亦然是命数。新笔趣阁 我更是话被噎住在嗓子眼中,视线从罗十六又挪到我师父身上。> 他让我在罗宅等他,他处理一点事情后,会很快来找我。 “哦……”我只能点点头。 再接着,我师父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十六,走吧,先回去。”陈瞎子咴儿咴儿咳嗽了两声,说道。 罗十六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才问我,是否要将我车上禁锢那人送去罗宅? 我勉强地说了句:“只能先送去了。” 我去开车,副驾驶能坐一个人,后排两人,再加上我曾祖待在车厢里头,刚好所有人能落座。 路途上,我思绪稍微镇定了一点儿。 我先和罗十六说了关于廖呈的事情,当然,我唯独落下了偷寿没说。 我怕罗十六钻牛角尖。 罗十六面色严肃,喃喃道:“你的意思是,那名为廖呈之人,所说的李惊蛰,才是偷学地相堪舆的人?这就是李惊蛰的另一部分传承?” 我连连点头,说对。 接着我告诉罗十六,廖呈绝对不好招惹,既然廖呈和这传承无关,我们没必要迁怒到廖呈身上,只要他点头,我就能去劝我师傅。 罗十六沉默一会,又道:“这零正二神的山门,我依旧要去一趟,虽说廖呈说了李惊蛰,可他是因为走火入魔,而被封入山门中,此事,他可能是在撒谎,另外,应该只有廖呈知道李惊蛰的更多信息,我必然要找到李惊蛰。” 我:“……” 这罗十六怎么和我师父一样,就绕不过来弯儿呢? “有没有可能,你更应该去的,不是零正二神的山门?”我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开口。 “嗯?”罗十六的面上多出一抹疑惑。 我瞥了一眼后边儿,意思就很明显了。 结果罗十六却又道,陈瞎子和刘文三都是他再亲近不过的人,不用规避。 我才说了,关于唐镇,关于地相庐的事儿。 罗十六的脸色最开始是震撼,可到了之后,却变成了愕然,还有惊疑不定。 不知不觉,车已经停在了老街口,罗十六又问了我一些关于地相庐的事情。 我自然不能只说地相庐,还说了关于疑龙道场,以及地相庐现在的处境。 终于将一切全部说完,射进车窗的阳光,已经变得格外的刺目了。 罗十六彻底沉默了,他一言不发。 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在我看来吧,这事儿,可能还和地相庐有关系?那里头还有两个人呢,另外,疑龙道场的一直在虎视眈眈,我感觉,去招惹一个山里头的老怪物,不如先解决解决眼前的事情,你说对不?” “另外,你和羌族的关系还挺好,和我们蒋家也匪浅,这红河之事……总要给沈髻一个交代,对不对?” 又过了许久,罗十六才终于沙哑道:“红河兄所言不错,地相庐,于我来说更为关键,此次告诉我这消息,你于罗某有大恩,大恩不言谢,蒋家之事,我亦然会全力出手。” “只是,此事如何行动,我还需和沈髻商议,也要听取师伯的意见,你和我一起在宅内等他,师伯说完之后,我们再去见沈髻,如何?” 我正想点头答应。 裤腿里头,灰太爷窜了出来,它爬上我膝盖吱吱地叫着,又过来咬着我的袖子,其意思不言而喻。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还没和柳絮儿碰面…… 犹疑了半晌,我才告诉罗十六,我把车停在他家门口,但我现在得离开一趟,如果我师父回来了,就让他在罗宅等等我。 罗十六嗯了一声,说好。 我将车开入了老街,他们下车后,我又去了后备箱,却瞧见我曾祖拖下来壬河,将其拉进了罗宅。 我便没再多言,又去开上车,朝着我租住房子的方向赶去。 第321章 欠你们三条命 > 开车的过程中,我脑袋还有些发懵。 等回到租住的小区楼下,停了车,我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总归只要不去招惹廖呈,应该什么事儿都好说。 下意识的,我又取出来了那本陈旧古朴的分金尺术。 “可惜了。”本能的,我喃喃了一句。 这通窍分金尺,绝对是一件对付尸鬼的利器,尤其是在我手里头,比分尸刀好用太多! 只是,我才粗略懂了怎么使用,它却跟着马宝义一直留在了阳江水底。 我还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因为符带被罗十六点出问题,师父又问我那么多话,我竟忽略了木棍,现今木棍还在我师父手里拿着。 灰太爷吱吱的叫声,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推开车门下车,我进了小区里头。 进单元,上楼,我掏出来钥匙开了门。 推门的一瞬间,数道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 茶几上的白仙娘娘,沙发头上的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盆栽上挂着的常太爷,太奶! 吱吱的声音传来,我低头一看,腿边多了一个四肢健全,略小一些,却同样肥硕的灰太奶! 灰太爷从我裤腿里头钻了出去,灰太奶则快速的在它身上嗅着,好像检查它有没有受伤一般。 “啪”的一声碎响传来。 我应声抬头,目光看向了厨房门口。 柳絮儿正呆呆地看着我,地上一只破掉的碗,破损的瓷片,面条散落了一地。 “蒋……蒋红河……”柳絮儿抿着嘴,声音依旧软糯,却微微颤抖。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可一瞬间,所有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见到众多太爷太奶,我心里头是安稳,外加欣喜的。 尤其是看到柳絮儿,她安然无恙,更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可随即升起来的情绪,便是懊悔和自责。 黄二太奶,常太奶,灰太奶。 我一共折损了三位仙家。 这事儿,还没有和柳絮儿交代。 半晌,我才挤出来一句话:“一个人在家,怎么还吃面,不去吃点好的。” 柳絮儿眼眶红了,她低头,喃喃道:“我怕你死了,吃不下,勉强才能吃一点面,可又不是你煮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柳絮儿这句话,居然让我心头一窒,眼眶都开始发热。 “你不进来吗?”柳絮儿再抬头,咬着下唇,轻声问我。 我这才迈步进了屋。 柳絮儿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收拾那些碎掉的瓷片了。 反手关门,我心头更复杂了,深吸一口气,我走到了柳絮儿跟前。> 弯腰蹲下,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絮儿的头,埋得很低。 “对不起。”我声音极度的沙哑。 “你救了我,又有哪儿对不起我呢。”柳絮儿挣扎了一下,语气颤抖更多,还有一丝哽咽。 “三位仙家的命,被我丢了,我对不起你。”我低声喃喃。 “蒋红河,欠你和太爷太奶们三条命,我不知道怎么还,也还不起,待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后,你和太爷太奶们让我如何,我便如何。”我语气逐渐变得郑重。 爬动的声响传来。新笔趣阁 肩头有种熟悉的沉淀感,是黄二太爷爬上我肩膀。 常太爷太奶,游上了我手臂,缠绕在我手腕上。 白仙娘娘没去我胸口,而是趴在我头顶。 吱吱吱的叫声,灰太爷趴在我鞋子上,显得急促而又紧张。 那四肢健全的灰太奶也吱吱叫了起来。 胡三太爷却趴在柳絮儿身旁,尖锐的眼珠子盯着我。 只有它身上,隐隐散发着冷意。 灰太爷忽然扭过尖溜溜的脑袋,冲着胡三太爷吱吱两声,气息中透着愤怒。 柳絮儿终于抬起头来,她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太爷太奶说,不要你的命,它们让你看看它们。” 我怔住了片刻,这才去看那些仙家。 灰太奶刚才我就瞧过了,毛发通体泛白,肥硕健壮。 黄二太爷,则显得精干了许多,光秃秃的皮上,生出来了白色的毛发,要比之前更柔顺,一双圆溜溜的眼珠,更是摄人心魄。 常太爷太奶,要比之前粗长了两三倍,缠绕在我手臂上好几圈,它们虽说还是黑背白腹,但却让人感觉更鲜艳了! 白仙娘娘从我头顶爬下来。 我才注意到,它背上的刺完全成了白色,每一根都像是细针! “方士炼制的金丹。”我本能地喃喃道。 柳絮儿用力点点头,擦拭了一下眼泪,才低声道:“太爷太奶和我说过,你给它们吃了很特殊的丹,除了胡三太爷,它们都已经堪比出马仙供奉的仙家了。奶奶教过我,我们这些弟马,想要成出马仙,不只是要自身的资质,仙家亦然需要机缘,若非如此,便要长年累月的修行。” “奶奶无法出马,除了她本身的缘由,同样和仙家有关,而现在,灰太爷太奶是两位出马灰仙,常太爷太奶两位,白仙娘娘,再加上黄二太爷,如果我勤加学习,就能四仙家出马,如果再有机缘,胡三太爷精进一些,五仙家出马,甚至堪比第一出马仙。” “机缘,便伴随着危险,我知道,灰太奶死于贪吃,咬了一种很特殊的菌菇。常太奶和黄二太奶,死在一个凶尸的手中,当时还有灰叔在一旁,所有人都在拼命,谁都可能死。” “灰叔的出马仙家都死了一位,不是吗?”柳絮儿站起身来,止住了哭腔,认认真真地说道:“太爷太奶们,不怪你,我也原谅你,我们不要你的命。” “但是……”柳絮儿话音一顿,更为认真的说道:“如果你还是那么自责,那你就去厨房,多煮几碗面吧,太爷太奶们,也想尝尝你的手艺。” 我完全呆住了,抬头和柳絮儿对视。 十观相术日益精进,我当然看得出,柳絮儿眼底深处的哀伤。 可她的宽容大度,还有太爷太奶们的“亲昵”,却让我心头无比的感激。 站起身,我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道:“面,别说一碗,你们只要吃得下,我一直煮,都没问题。” 第322章 出事了? > “还有,絮儿,我还是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那座坟里头的方士,我肯定灭了它,还要让他魂飞魄散之前,继续给你们炼丹,让胡三太爷出马。” “疑龙道场里头的谷七杰,那狗娘养的喜欢种蘑菇,我会把他用尸头菇埋一遍!给灰太奶报仇!” 柳絮儿顿时便破涕为笑,嘟了嘟嘴,说:“那我饿了,怎么办?”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喊她去看会儿电视等我。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 她先去厨房拿出来扫帚清理地面,我便去捯饬吃的。 我煮了一大锅,和柳絮儿一人一碗,剩下的舀进去一个大盆里,让太爷太奶们吃。 一餐饭吃罢,柳絮儿又抻着下巴,问我,被抓走的路上都发生了什么? 显然,之前的事情,她都从仙家身上知道了。 我绘声绘色的和她说了灰太爷怎么在庙里头救了我,我们又是如何算计对付了舒子徽。 最后,我还拿出来了那两枚铜珠,让柳絮儿看。 柳絮儿抿着嘴,低喃了一句:“虎毒不食子,他怎么那么狠的心。” 稍微一顿,柳絮儿又喃喃道:“那个小女孩儿,好像又很可怜,她到底生了什么病,活不长了吗?” 我面色一僵。 显然,柳絮儿生了恻隐之心。 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我摇了摇头,认真说道:“管她什么病,舒子徽的事儿,我又不是她爹,我可不想卸了我的心肝脾肺肾,去给她治病。” 柳絮儿点点头,却撅起来了嘴。 我露出了苦笑。 过了好一会儿,柳絮儿才拉开话题,问我马宝义呢? 吐了口浊气,关于马宝义的事情,我就简单说了几句。 毕竟那么多人镇压着他,我还差一点儿出意外,这面子上挂不住。 柳絮儿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我问柳絮儿,马宝义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吧? 柳絮儿告诉我,除了吃的差了点儿,一直待在一个很狭窄的洞穴里头,其它都没什么。 我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多回想了一会儿,马宝义在我身上栽的跟头,算是不少。 我因此也涨了不少的本事。 “不知道,符契对太爷太奶管不管用?”我嘀咕了一句。 “符契?”柳絮儿奇怪的问我,那是什么? 我简单解释了一遍。 柳絮儿才说,应该没用,太爷太奶靠的不是阴气,尸鬼和仙家有本质的不同。 她又问我要不要去休息会儿,听我说那么多,我一路上颠簸劳累的,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 不说还好,柳絮儿这一提,困倦的感觉顿时袭来。 我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蒋幽女的尸身站在我枕头上,一只脚丫子踩着我耳朵。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先揉了两把蒋幽女的脑袋,才发现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上头有五六个未接电话。 我本来要打哈欠,一个激灵,半点儿困意都没了。 打开手机一看,号码都是罗十六打过来的。 我给他回了一个过去。 结果他没有接。 我正想打第二个的时候,卧室门却被咚咚敲响,柳絮儿软糯的话音入耳。> “红……红河……有人找你。” 呃…… 我心头疑惑,谁找我? 还有,罗十六也不接电话,打那么几个,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翻身下床,匆匆过去开了门。 我打算看一眼谁找我,就立刻去老街。 可一眼,我就瞧见客厅里站着个面容友善,穿着加长唐装,肩上挂着长木匣的男人,不正是罗十六吗。 “……”我一时都凝噎了。 “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太累了。”罗十六语气很友善。 只不过柳絮儿身上,所有的仙家都爬了出来,尤其是黄二太爷,它尾巴不停地甩动,冲着罗十六发出咔咔的叫声! 罗十六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我吐了口浊气,扶着脑门说:“下回电话我放耳朵边儿。” 我心里头自是有些腹诽的,还有,罗十六居然能找到我家,这本事的确是不小,让人羡慕不已。 可瞬间回过神来,我又明白了,他这么急迫的找到我,肯定事情没那么简单! 神色立即慎重起来,我问他出什么事儿了? 罗十六才说,已经天黑,我没有回罗宅,他师伯也没有过去,他一卦卜不出师伯的方位,便只能找我,他怕我抓了一个壬家人,又反让壬家其他的老辈捉了去。 我:“……” 这会儿我才确定,罗十六不但是个好人,还是个急性子? 可我师父,能去哪儿? 这手机还是唐钰的,我也没他们的号码。 迟疑了一下,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就是城东区的袁氏阴阳宅! 之前,我师父喊我去那里烧纸,结果我险些被里头的东西拖了进去,狼獒及时出现,才将我救了出来。 他应该去那里了?! 他该不会被里头的东西拖进去了吧?! 我立马就有些慌神,和罗十六说,让他跟我去个地方,我知道我师父去哪儿了。 罗十六面色略犹疑,他道:“我大概有所推断,可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先去见沈髻,我不太好单独和……” “你不知道!我师父去的地方很危险!”我神色都严肃不少,低声又道:“我晓得你和沈髻有点儿不对劲,不过,她肯定不会去别处。” 语罢,我立即喊柳絮儿跟上我,匆匆朝着屋外走去。新笔趣阁 罗十六随后跟上,他没有多说话了,只是神色一直带着思索。 到了小区外,上了车,罗十六坐在后排,柳絮儿在副驾驶。 我径直开车,朝着内阳市的东边儿行驶而去。 这会儿我内心有点儿紧张,转念一想,我师父那本事,应该也不至于出事儿? 还有,那宅子和我师父关系也匪浅,不然他也不会让我去烧纸。 只不过刚想到这里,我脸色就变了。 因为,我想起来了在地相庐中,从朱圹和许昌生那里知道的一件事! 地相堪舆的李阴阳一家,在他们知晓的信息中,死在了一个叫做袁化邵的人手里。 袁化邵…… 袁氏阴阳宅?! 这事情,哪儿有那么巧合!? “操……”我颤声了一个字,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直接就飙了出去! 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那条街前头,铁门还是封住了路,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强忍着惊惧,一字一句道:“罗十六,你赶紧喊人,把陈瞎子刘文三,柳昱咒,沈髻,还有你那条狼獒,都弄过来!里头有个袁氏阴阳宅!要出事了!” 第323章 佛系和老成 > 柳絮儿的神色同样变了变,眼中透着不安。 我快速下车,罗十六随后下来。 可他居然没什么反应,更没有打电话的动作。 我当时就急了眼,想要继续开口。 罗十六若有所思地先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铁门的方向。 “老先人,你别那么佛系了,真要出事了,你赶紧叫人!”我拔出腰间的分尸刀,想要剁了铁门上的锁。 毕竟罗十六身手不咋样,我不好让他一个人翻过来。 罗十六却抬手按住了我肩头,告诉我不用叫人,这地方对外人来说会出事,可对他师伯来说,却是很安全的,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他这一路上思索了不少,还是建议我们不要进去,否则的话,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脸色又变了变,道:“外人会出事,我师父就安全?我怕是你没去过地相庐,不知道详情!这宅子以前,是杀我师父一家的仇人住的!我之前差点儿被里头的尸鬼弄死,我……” 罗十六眉头一拧,忽而抬头看天。 我话音戛然而止,顺着瞅了一眼天上。 天空之中乌云蔽月,那阴气,简直要冲破夜空了。 咬牙,我又要催促罗十六。 罗十六却打断我的话,说,这里是内阳,严格意义上来说,风水之上,算是他的地界,他让我不要太急躁,为什么就能断定,他不知道呢? 我身体又是一僵。 罗十六才告诉我,他这几天知道了不少事情,通过今天的一些事情分析,也发现我有很多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因为信息的不交互,导致出现很多误会。 顿了顿,罗十六又道:“袁氏阴阳宅,曾经很危险,可如今,早已经易主,住在里头的并非寻常尸鬼,而是……” 罗十六的话音,瞬间就停顿了。 “而是什么?你怎么不……”我正想催问,才发现了不对劲。 罗十六的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珠,连眼皮都在微跳。 而此时,他看着的却是柳絮儿! 我眼皮同样抽搐了下,扭头看向柳絮儿。 此刻的“柳絮儿”,桃花眼略变大了一些,眼眸中泛着青色。 她静静地看着罗十六,没有任何情绪。 我下意识的抬手,想要从身上摸符。 “柳絮儿”扭头瞥了我一眼,我顿时浑身冷汗密布,身体都僵硬的不能寸动! “十六多言了……不该让他们二人过来,这就带他们离开……”罗十六的话音极为沙哑。 忽然,柳絮儿身体一颤,似是恢复了正常。 我身上的僵硬感消失,可衣服却被汗水浸透。 惊惧的看了一眼铁门内,此地距离袁氏阴阳宅还很远,可很显然,是宅内的东西撞祟了柳絮儿! 罗十六对那东西,居然那么恭敬?! 我心头一时间疑窦万千…… 罗十六凝重地喊我和柳絮儿上车离开,这里的事情,他不好和我多说,可他能负责的告诉我,肯定不会出事。 柳絮儿不安地看向我。 我咬牙,却只能先上车,把距离拉远了很多。 终于,我感受不到那个区域传来的冷意了。 又扭头看罗十六,我正想开口问。> 罗十六却看向了窗外,神色复杂的说,看来他不能胡乱开口,毕竟,他和我同样有一个问题,就是信息不交互。 并且他也是小辈,很多事情,要等他师伯愿意开口的时候,才会亲自告诉我。 我话被堵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袁氏阴阳宅带给我的恐惧,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若非必要,我还真不需知道这里的事儿。 “那……是去罗宅等,还是去见沈髻?”我改了话头。 “去见沈髻吧,你同我一起。”罗十六再道,他神色显然松缓了一些。 我跟罗十六要了长青道观的具体位置后,便开了导航,朝着那边行驶而去。 路途中,我又和罗十六聊了一些事儿。 关于他所知道蒋盘的事情,以及天元相术的事儿,还有我好奇心驱使,问了他和沈髻到底发生过什么? 罗十六逐一回答,不过他所说的蒋家事情,和沈髻所说的相仿,信息量远没有我曾祖的多,。 关于最后那问题,他打了个马虎眼,说当年和沈髻历练,发生过一些事儿,不过两人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要结婚了,需要规避。 我心想,这说辞鬼才信。 接着我又问了柳昱咒,因为我回来到现在都没见过他。 罗十六才露出笑容,让我放心,当时他们用人卦盘镇住了马宝义,柳昱咒就离开了,现在同样在长青道观。 顿了顿,罗十六告诉我,长青道观有柳昱咒的徒弟,柳家的外姓道士。 我这才恍然大悟。 一晃眼,车都到城中了,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又唏嘘地说了句:“其它都还好,就是可惜了通窍分金尺,那是个好宝贝,只不过,用来镇压马宝义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尺子换上来?” 罗十六眉头微皱地摇了摇头。 我耸了耸肩,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红绿灯刚过,我径直开过了路口,罗十六忽然说道:“左转。”??? 我一懵,问他左转干什么? 不过,我身体本能地跟着他的指挥行动,油门一松,刹车一踩,朝着左边打满了方向盘,车顿时进了另一条路。 罗十六认真地看着前方,开始给我指路。 总归,这方向肯定不是去长青道观的,反倒是在城里头绕来绕去。 十余分钟后,车进了一条旧街。 街道并不宽阔,进深很长,车子几乎不能掉头。 两侧都是老房子,黑灰色的砖墙,门略微凹陷进去。 门同样不大,只有一米见方。 “停车。”罗十六忽然又开了口。 我一脚踩了刹车。 罗十六推门下车,径直走到了一道门前,抬手敲门。 我皱了皱眉,脸上还是疑惑。 “这个罗十六,奇奇怪怪的,你有没有觉得,他太老成了点儿?”柳絮儿小声问我。 “有没有可能,他不但老成,而且看上去,还有点儿老?”我嘀咕的回答一句。 柳絮儿脑袋点的小鸡吃米一样。 就在这时,敲门的罗十六回过来了头,刚好看向我。 我立即露出一副笑容,推门下了车。 第324章 商匠 > 我确信罗十六肯定没发现和听见我和柳絮儿的小议论。 而此时,那扇窄门开着,门前杵着一个很矮的人。 他对待罗十六是毕恭毕敬,看我的眼神同样透着友善。 这人虽然五短身材,给人一种很厚重的感觉。 多一眼,我就看出来不少东西。 此人,五岳四渎具佳! 十观相术所记载,列百部之灵居,通五腑之神路,推三才之成象,定一身之得失,面也。 故五岳四渎,欲得相朝三停诸部欲得丰满也。 貌端神静气和者,富贵之基也。 虽说看那人面相,但我表现的轻松如常。 转眼走至近前,那人话音略厚重,瓮声道:“罗先生,这便是你要打造铜器的朋友?” 罗十六点点头,道:“他叫蒋红河。红河兄弟,这位是我好友,商匠,内阳城中,打造铜器的大师级人物。” 我愣了一下,打造铜器? 瞬间,我心脏就砰砰狂跳! 前一刻,我和罗十六还在说通窍分金尺。 他没有办法帮我将尺子换上来。 这一刻,就带我见了这个人! 难道,通窍分金尺,还能再打造一把?! 瞬间想清楚这些,我眼眸中都开始灼热! “罗先生谬赞,我也是家传的手艺,罗先生若是无要紧事情的话,便和蒋先生进屋详谈?”商匠做了个请的动作。 罗十六和我点点头,示意我带上我朋友。 立马,我就冲着车上的柳絮儿招了招手。 柳絮儿立即下车跟上我,小心翼翼地躲在我身后。 不过她却很乖巧的和商匠打了招呼,喊了声叔叔。 商匠那张憨实的脸,都明显僵硬了一下。 罗十六倒没什么别的反应。 商匠转身带路,我们进去后,是一个小而精致的院子,屋舍错落有致。 右边堂屋的门开着,实木的长桌上,还有一个热茶壶。 商匠给我们倒了水,让我们都坐下。 “罗先生,还请你让蒋先生阐述一下,要打造什么物件?可有旧物,或者图纸?”商匠沉声问道。 罗十六看向我。 我即便是强忍着内心紧张,可还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和商匠比划了一下,说要一把尺子,一共分成阴阳两面。 阳尺面要一尺四寸四分,留下黑红区分的八个刻度,其中要财、病、离、义、官、劫、害、吉的刻字 阴尺面要一尺一寸八分,分成十格刻度,分别刻下丁、害、旺、苦、义、官、兴、失、财。 接着,我又比划了一下通窍分金尺的形状。 商匠的眉头一直都是紧皱的。 罗十六同样如此。 我说完了以后,试探的问了一句,能行吗? 商匠却转身,朝着旁侧一个小门走了过去。 呃…… 我不自然地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沉默,没回答我。> 柳絮儿小心翼翼地捯饬了我胳膊一下,低声道:“你说的好像很复杂,比画得也不清楚。” 我:“……” 这当口商匠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叠纸,还有素描笔。 “蒋先生,口说之下,商某还是诸多不明白,譬如那些刻度,黑红区分,是一黑一红,还是两黑两红,字是占据整个刻度,还是只是一小部分,两面尺子长度不一,那整体尺子的总长度要多少,握手部分呢?” “纸笔我拿来了,你画一遍,商某再做研究?”商匠将纸笔放在了桌上。 我额头上却冒了汗,让我画通窍分金尺,我哪儿画得出来?! 可这时,我心头猛跳了一下,却想起来一件事! 我快速在身上摸索起来。 场间的三人都看着我。 很快,我便拿出来了一本陈旧的古籍,其书封上是《分金尺术》四字。 我立即翻开第一页,递给了商匠! 我心砰砰狂跳着,沙哑道:“这能看明白吗?!” 当初得到分金尺术的时候,我就看过第一页,那时候我还没有通窍分金尺,这书上有一幅繁杂无比的尺图,后边儿才是阴阳宅的建法! 商匠没回答我,他目光极其尖锐,看着尺书,眼睛都不眨一下。 罗十六示意我稍安勿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我舔了舔嘴唇,一口喝光了杯中茶,又倒了一杯,再喝的时候,嘴巴被烫了一下,我龇牙咧嘴的,又不敢发出声音。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商匠这一站,一看,再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一尺阴阳度,祸福有吉凶。”商匠的瓮声,变得很沙哑,隐隐的,却有些激动和颤栗。 我立即放下茶杯,紧张的看向商匠。 “罗先生,蒋先生,这尺子精妙无比,每一分的刻度,更是无比精准,我可以试试,可无法确保能够打造出来。”商匠的神色极为慎重。 “好!”我重重点头。 “约莫需要多长时间?”罗十六的情绪要平稳不少。 商匠微微摇头,道:“暂且还不知晓,毕竟尺,不同于刀,这尺子是要锻造成型,还是需要浇筑模具,我都还需思考。” “这段时间,这本书,可否就留在我手中?”商匠投以我询问的眼神。 我稍微清醒了点儿,迟疑片刻,又看了一眼罗十六。 罗十六点点头,让我放心,商匠是可以信任的人,绝不会让这尺法外传。 我不再犹豫了,点头说好。 商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两位做客了,最近这段时间,恐怕我会闭门谢客,避免被干扰,届时我会直接来找罗先生。” “可以。”罗十六再一次点头。 他和我示意后,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我跟上罗十六,柳絮儿跟着我,一转眼,我们离开了商匠家。 回到车上,我握着方向盘,手心却还在冒汗。 发动油门,我驱车朝着长青道观赶去。 这期间罗十六没有再开口说话,静静的闭目养神。 一转眼,我们就出了城。 寂寥的黑夜,空中的月更显得孤寂。 十几分钟后,我们下了国道,上了一座山。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将车停在了一处道观前头。 此时正值半夜,道观的大门紧闭着。 “你们进去,我就不去了……”柳絮儿小声说道:“太爷太奶们有些异动。” 第325章 看见了我,为什么要跑 > 听到“异动”这两个字,我脸色就微变了一下。 这一段时间,仙家异动,都是灰叔来了,我心头本能的都出现了阴影…… 柳絮儿这样说,显然是道观内有问题…… 我扭头看她,正要问询。 柳絮儿就小声和我解释了,之前她刚被救下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蒙面的道士,那人很凶,他们险些起了冲突,现在太爷太奶们告诉她,那道士在里头。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喃喃道:“柳昱咒。” 此前罗十六就说了,柳昱咒在长青道观中。 还没等我开口,罗十六就略尴尬的告诉我们,有他在,不会有问题,那道士是柳家大长老,并非是凶,只是性格比较嫉恶如仇,再加上对家仙有先入为主的一些观念。 我也想劝说柳絮儿。 其实我算是和柳昱咒有过一面之交,他浑身的正气,比柳玄桑不知道重了多少,只要解释清楚,肯定没问题。 我正要说话,柳絮儿又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灰太爷说,那道士欺负了它媳妇,它要吃掉那道士的脚趾头。” 我:“……” 至此,我脸上只剩下苦笑了。 我让柳絮儿好好在外边儿等,哪儿都别去,有问题就赶紧大声喊我们。 和罗十六两人下了车,我们径直走向道观大门。 罗十六摸出来手机打了个电话,就示意我在门前等待。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道观大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看上去二三十岁的道士,他恭敬的喊了一声罗先生。 罗十六点点头,先介绍了一下我的名字。 那道士谦和的又和我抱了抱拳,喊了声蒋先生,又自我介绍,说他叫毛守一,是长青道观的代观主。 听到观主这两个字,我眼皮又微跳了两下。 毛守一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们便跟着他往里走。 片刻,来到了道观大殿。 毛守一问我们,是要见大长老么? 罗十六摇摇头,说先去请一下沈髻过来。 毛守一立即点头应了个“好”字,便转身走出大殿。 我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长青道观也很气派,还有,罗十六面子挺大,居然是代观主来开门。 约莫过了几分钟,毛守一回来了,沈髻跟在他身后,步伐缓慢,面色很平静。 两人都进了大殿,罗十六先和沈髻点头示意。 我却略尴尬。 因为沈髻只是平静的看了我一眼。 只不过,这尴尬转瞬消失。 沈髻是聪明人,我对她态度变化之后,她自然而然后退了一些,我也没必要多想其它。 毕竟沈髻只是因为天元相术的需要,才会找到我,保护我。 罗十六和她的关系,又不一样。 “毛守一,你去休息吧,还请带上大殿的门,我们要商谈一些话。”罗十六和毛守一说道。 毛守一毕恭毕敬的退下。 大殿门关闭后,整个殿内更安静了,甚至能听到呼吸声。 “你们商议好了?何时出发?”沈髻先开口,打破了安静。> 我看了罗十六一眼。 罗十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还是说话婆婆妈妈,要慢半拍。”沈髻皱眉,脸上有所不喜。 “事情,出了一些意外。”罗十六这才开口。 他阐述了一遍,关于我所说的廖呈的事情,沈髻点头说她知道。 罗十六又说了,关于廖呈的弟子李惊蛰,有河魁斩尸符的事儿。 沈髻的脸色微变。 罗十六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虽说这段时间,红河不在,我和师伯沟通了不少事情,但是廖呈之事,李惊蛰之事,对师伯触动很大,他的态度比我更强硬,不能让地相堪舆外流,因此,去过盘江后,他就要去红河所言的零正二神山门。” “红河兄弟和我聊过不少,其一,是盘江红河之事需要解决,其二,还有地相庐,那是我更应该先去的地方。” “现今去招惹一个老怪物,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事,况且那廖呈给红河的药,让红河交给张立琮,红河却交予你服用,此时,他必定是得罪了廖呈,距离张立琮太近,他若是被发现,麻烦就更大。” 沈髻忽然不说话了,一直沉默着。 罗十六长吁了一口气,便问沈髻,他的意见是先去地相庐,再至盘江,如果沈髻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商议,届时定好了口风,再去劝他师伯。 沈髻的目光,却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扭头看向了别处。??? 因为沈髻这眼神,我形容不来,实在是不好对视。 “如此一来,可先去地相庐,蒋红河还需学阴术,他需要一定时间,地相庐中,不止有你要看的东西,还有疑龙道场和其中人的仇恨,你师伯李遁空,对他们应该也恨之入骨,此前,他让红河转达,命令疑龙道场的谷七杰自裁,只不过,我们处境困难,未敢提起。”沈髻还是看着我,轻声说道。 罗十六瞳孔紧缩了一下,点点头,道:“我同样有此意。” “红河兄弟,你怎么看?”罗十六又看向了我。 “呃……我觉得没意见。”我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我忽然就觉得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传来!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大殿门。 沈髻反应同样迅速,径直朝着门前走去,一把将门拉开! 我走上前,罗十六同样反应过来。 转眼,我们到了大殿外。 远处大门那边儿,柳絮儿慌慌张张地朝着里头跑来。 瘸腿断尾的灰太爷从她身上窜下来,径直跑到了我身前,吱吱地尖叫。 转眼,柳絮儿到了我们面前。 我眉头紧皱,因为柳絮儿此时花容失色,眼中透着慌乱。 “发生了何事?”沈髻语速更快,清冷地问道,她目光警觉地看向长青道观的大门。 柳絮儿正要开口。 忽而,轰然一声闷响从前方传来! 长青道观的大门,居然倒塌了! 偌大的木门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絮儿,看见了我,为什么要跑?”略尖细的瓮声在道观大院之中回荡,其中却夹杂了森冷,还有隐隐的杀机。 “我……”柳絮儿更加不安慌乱。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可我额头上,同样是冷汗涔涔。 第326章 斗仙 >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灰叔! 当初从太子墓中离开,我回内阳,又被舒子徽带走,期间西北耽误了月余,再加上其它赶路花费的时间,已经小一个半月了…… 其实并没有让我太意外,更让我的侥幸,完全落了空…… 此前用金丹骗灰叔,我就知道,这是个隐患。 只是这段时间,他都没找上门来,我就有个想法,有没有可能,金丹混杂着最后的那些液体,几颗米粒,还有奇效? 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可能…… 坍塌的大门后,小头小脸的灰叔缓步走了进来。 月光下,他整个人活脱脱就像是只大耗子。 他脸上没有以往的笑容,与人的感觉,只有冰冷。 罗十六眉头紧皱。 沈髻面色幡然一变,手立时落在了腰间。 “好久不见了,蒋红河。”灰叔脸皮颤了一下,嘴唇微动,话音便脱口而出。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勉强笑道:“灰叔,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想来接絮儿?观主怎么样了?” “观主吃了你给我的药,已经昏迷了月余,我左思右想,还是要来找你一趟,此先倒是没有想到絮儿在此处,既然如此,你便和她一起跟我走吧。”灰叔再次开口。 他继续朝着我们走近。 我心弦更为绷紧…… 张立琮昏迷了月余……应该是抢救不了了? 跟灰叔回去,完全就是找死! 我的手,落在了腰间的分尸刀上! 罗十六眼神一瞟,顿时明白了意思。 沈髻猛然跃起,手中长鞭狠狠朝着灰叔的脸抽去! “罗十六,把他留下!此人,供养的是灰仙,他已经出马!”沈髻清冷的喝声在长青道观内回荡不止! 罗十六手在肩头一晃,那沉甸甸的金算盘就落入他手中。 只不过,罗十六并没有立即拨动算盘,而是盯着灰叔的身体,口中低喃着什么。 眼看沈髻就要一鞭子抽中灰叔的脸。 灰叔飞速抬手,居然一把就抓住了沈髻的长鞭! 从他肩头,窜出了一只极为硕大的白色耗子,那耗子飞速窜过长鞭,朝着沈髻的身上爬去! 沈髻骤然松手,她落地之后,朝着右侧一滚,可那白色耗子却穷追不舍! 嗖嗖嗖的声响传来,沈髻手袖中射出数根铜箭! 我并未袖手旁观,拔腿冲向灰叔,扬起分尸刀,直接朝着他当头劈去! 此刻灰叔那大白耗子在进攻沈髻,灰叔本人并没有让仙家上身,肯定不如之前那么强横! 我思绪间,已然到了灰叔面前。 刀猛斩而下!我眼神极为狠厉! 灰叔陡然松开沈髻的长鞭,双手朝着头顶合十! 啪!灰叔直接空手接了白刃! 我抬腿,狠狠踹向灰叔的胯下! 无毒不丈夫,和灰叔这样级别的人斗,哪儿还能计较什么手段?! 可灰叔的脸,却瞬间变得阴寒森冷。 他腹部的位置,居然又窜出了一只耗子! 这就和那白毛耗子不一样,毛发居然是纯黑! 那黑色仿佛深渊一样,能让人坠入其中! 那耗子瞬间落在我腿上,尖锐的嘴巴落在我小腿处便是一口! 剧痛,让我发出一声惨叫! 握紧分尸刀的手,瞬间松开,我去抓那耗子的后脖颈。 那耗子抬头,满嘴的殷红。 它贼溜溜的眼神,却给我一种熟悉感,就像是瞧见了张立琮一样!新笔趣阁 “操……”我哆嗦了一声。> 那黑耗子直冲我面门而来! 两道白影,几乎同时在我面前闪过! 吱吱的尖叫中,灰太爷,灰太奶,瞬间扑在了那黑耗子的身上,将它直接撞了出去! 黑耗子重重落地,滚出去了好几米。 灰叔面色一凝,探手就要来抓我! “噗!”一声轻响,一团黄雾笼罩在了灰叔的头脸上! 赫然是黄二太爷上了我肩头,冲着灰叔放了个屁! 我抓住机会,猛然后退。 刚才受伤,一瞬间的肾上腺素飙升,让我没感受到疼痛。 可现在我却觉得小腿断了一样的疼…… “你没事吧……”柳絮儿慌乱的声音入耳。 她已然快速到了我身侧,一把搀扶住了我。 “没……没……”我话音沙哑,最后两个字怎么都没挤出来,最后脸色煞白的脱口而出:“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要被他干掉了……” 月光凄冷,场间的一幕,更让我心头慌乱。 罗十六还没出手,他似是在计算。 沈髻正在和那白毛耗子缠斗。 灰叔僵直地站在原地,被黄雾笼罩。 胡三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灰叔前头,它像是人一样站立着,尾巴晃动之中,我隐隐觉得胡三太爷好像是个人! 显然,它在迷惑灰叔。 只不过,我觉得概率不高…… 毕竟胡三太爷如今和其它仙家差距颇大。 灰太爷灰太奶,此时正并排站在一起,那黑耗子爬起来之后,冲着它们发出尖锐泛沙的吱吱声。 好像它对灰太爷灰太奶,有一种本能的压制…… “观主的灰仙,被黑老太太点拨过……”柳絮儿声音更是一颤。 就在这时,灰叔头顶的黄雾猛烈颤动,下一刻,便烟消云散。 灰叔刚眼神恢复清醒,瞬间,又变得麻木起来。 它身前的胡三太爷,尾巴晃动的更快! 那黑耗子,猛然一窜,朝着灰叔冲去,似要回到灰叔的身上! 灰太爷灰太奶同时跃起,又一次扑向它,三鼠顿时缠斗在了一起! 我本来想上前帮忙,可腿上的不只是疼痛,还有麻痒,我感觉身上都在酸麻刺痛。 柳絮儿身上的白仙娘娘爬了下来,直接爬到了我小腿的伤患处。 “你别动……灰仙的毒更恐怖一些,气血动得快,你毒发得快!”柳絮儿慌张的说道。 我更为心焦。 再下一刻,灰叔又要动了,胡三太爷发出一声悲鸣,软倒在了地上。 灰叔面容冷漠地抬起手,手袖中滑出来了香支。 柳絮儿同样迈步而出,她双手同样握住了香。 常太奶,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肩头。 两人几乎同时开始念咒,不过柳絮儿要比灰叔慢! 眼看灰叔要先一步请仙家上身,那黑耗子已然创伤了灰太爷太奶,朝着灰叔冲去! 噼啪的声响,忽而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那是金算盘,算珠的碰撞! “兑为泽,坎为水,下兑上坎,水泽节。” “束骨,胸闷无气,头寒。”罗十六的话音夹杂在算珠声中传出。 我脸色再变。 因为灰叔忽然闷哼了一声,身体一颤,一只手捂向胸口,另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头。 柳絮儿双手朝着地下一挥,香支落地,她身姿瞬间变得阴柔,赫然是柳仙上身! “絮儿,快,干掉他!他动不了了!”我大声喝道! 第327章 蒋红河,你闯下弥天大祸! > 柳絮儿身体倾斜,朝着前方疾冲! 她并没有保持直线方位,像是蛇行一样,身体扭动数下,霎时就到了灰叔面前! 她小臂弯曲,五指捏在一处,朝着灰叔的脖子上狠狠点去! 这更像是柳仙咬人的动作! 我正想说好字! 可瞬间想到之前在马宝义,方士面前,每次我先高兴了,立马就得哭,那字又被我咽了回去。 眼看柳絮儿就要击中灰叔的脖子。 灰叔不死都要失去战斗力! 可那大黑耗子却冲到了灰叔脚下,发出尖锐的吱吱声,猛然跃起! 柳絮儿的手,重重击中它的身体。 大黑耗子发出一声惨叫,被惯性砸在了灰叔的脸上,又朝着地下落去! 灰叔发出一声闷哼,他的手肘一颤,香支插进了地板中! 柳絮儿的反应不慢,她一声叱喝,再一次击向灰叔面门! 灰叔左手往下一捞,接住了那大黑耗子,右手迎向了柳絮儿! 此刻的灰叔身形更为伛偻,眼睛都贼溜溜的,愈发的像是成精了的耗子,恐怖瘆人。 啪!柳絮儿和灰叔对了一掌。 她又是一声闷哼,蹬蹬后退了数步。 毕竟灰叔不只是本身出马,这灰仙更是张立琮所供养。 柳絮儿肩头的柳仙,才将将依靠方士炼制的金丹达到出马的水平,可柳絮儿的实力还不够。 因此二者的差距便极大! 噼啪的声响,并没有停下。 罗十六已然盘膝坐地,他面色凌厉肃然,唐装在夜风中凌冽颤动。 他又要启唇! 柳絮儿纤瘦的身体一扭,再次朝着灰叔攻去! 灰叔双腿一蹬,整个人弹射而出,他这一击蓄满了力道。 我面色变了变,柳絮儿硬碰硬,更不可能是对手! 正当此时,罗十六厚重沉稳的话音,成了杀伐! “乾为天,艮为山,下乾上艮,山风大畜!” “腹裂!肠断!逆血上行!” 灰叔小腹处的衣服,忽而被鲜血染满,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萎靡落地。 柳絮儿刚好冲至近前,双手击中灰叔的脖子,灰叔就像是破麻袋一样倒飞而出! 这一幕,更让我大骇。 罗十六本身的能力,已经很可怕了。 拨动算盘,几句话就能影响一个人的行动! 我本以为,那就是罗十六最大的本事,他的极限! 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凭借几句话,就凭空重伤了灰叔!? 轰然一声闷响,灰叔再一次重重落地。 追赶沈髻那只白毛耗子,吱吱尖叫着跑回灰叔身旁。 沈髻从大殿顶上跃下,喘息地到了我旁侧。 她抬手拿出来了一个瓷瓶,倒出来一枚药丸。 我身体僵住,一时间没去接。> 很显然,沈髻和柳昱咒碰面,柳昱咒给了她这救命的丸子。 只是,如今我和沈髻这微妙的关系,让我没道理再去消耗沈髻的救命药。 “你怎么和罗十六呆了不到一天,就学到了这么多婆婆妈妈?”沈髻的语气清冷,她手直接朝着我嘴巴捂来! 我脸色一变。 现在我这状况,却躲不开,生生让沈髻将药塞进了口中。 沈髻并没有和我多言,视线盯着灰叔和柳絮儿,又瞥了一眼大殿后方,面色有些不善。 这时,柳絮儿乘胜追击! 黄二太爷从她身上钻出,受伤的灰太爷,灰太奶从另外一侧包抄。 灰叔身旁那白毛耗子愤怒地吱吱两声,再一次冲出,和灰太爷太奶缠斗! 黑毛耗子能对付灰太爷灰太奶,这白毛耗子,却只能和它们两个打个平手! 柳絮儿来到灰叔近前的瞬间,她一声轻喝,双臂直接锁住灰叔的喉咙。 灰叔颤栗抬手,想要攻击。 黄二太爷尾巴一甩,冲着灰叔又是一阵黄雾喷出。 那雾气不只是缠绕着灰叔的脑袋,更是有一部分萦绕在了那黑毛耗子身上。 仅仅几秒钟,黑毛耗子就从灰叔的身上掉了下去。 黄二太爷蹿下柳絮儿身体,直接压在黑毛耗子的身上,它尖锐的爪子压着黑毛耗子的脖颈,只需要一下,就能将它割喉! 灰叔的双臂软了下去,他挣扎扭动了两下,脸都开始涨红起来…… 噼啪的算珠声停下了,罗十六站起身。 他呼吸略粗重,双手在微颤。 这时,沈髻给我的药效起作用了,我身上中毒那股难受的感觉消失不见。 白仙娘娘离开了我伤口,朝着柳絮儿爬去。 我快步走至柳絮儿身旁。 “絮儿,别杀他……”我快速开口。 柳絮儿几乎同时松开了手,灰叔倒在地上,他身体痉挛抽搐,嘴巴却张大了呼吸。 啪的一声脆响,是沈髻挥出去一鞭子,刚好抽中了那白毛耗子,它顿时落了下风,被灰太爷灰太奶双双咬住了肚皮。 那白毛耗子顿时便不敢动弹了…… “出马仙。”罗十六话音凝重且微喘。 我才注意到,他指间居然有血。 看来,刚才的招式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那么轻松。 灰叔稍微恢复了一些呼吸,脸色正常不少,他看我和柳絮儿的眼神只剩下阴霾,而他看罗十六的神色,却带着浓郁的惊惧。 “打算盘的阴阳先生,我头一次遇到。”灰叔的瓮声虚弱了不少。 沈髻随后来到了我们身旁,她凝重地说道:“此人,恐怕不能留。” 柳絮儿脸色微变。 灰叔面上带着狰狞,眼中升腾而起的不是惧怕,而是冰冷! 我正在思索权衡利弊。 罗十六却先开口了:“沈髻,不能胡乱杀人,此人寻红河而来,他所求之事,你我清楚,他并无取死之道。” 沈髻眉头蹙起,没有多言了。 柳絮儿神色松缓了些,又胆怯不安地看向我,咬唇道:“那怎么和灰叔说,让他不要继续找我们了?” “要么杀了我,要么你们便跟我走。”灰叔视线又落至我和柳絮儿身上,缓缓爬起来了身体。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杀了我,林乌的其余出马仙都会介入此事,而如果你们没有跟我回去,观主醒不过来,你们同样跑不掉!” “蒋红河,你闯下弥天大祸!”灰叔的语气,变得狠厉无比! 第328章 红河是个好人 > “我已经知道你的弱点了,再有下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打算盘。”灰叔微眯着眼,又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面色不改,他和灰叔对视一眼后,就若有所思。 一时间,我成了骑虎难下。 灰叔虽然败了,无法将我和柳絮儿怎么样,但他的威胁却摆在了明面上。 林乌的出马仙,得有多少个? 如果都和灰叔一个级别,恐怕只要来上五六个,我们就很难针对。 况且,灰叔还看穿了罗十六的招式…… 杀他不能杀,放他,他肯定不会走。 观主现在吃了金丹昏迷,我又怎么能将他弄醒? 除非廖呈出手…… 刚想到这里,我脸色顿时一变。 我还想到了一件事儿。 救张立琮的药,是来自于廖呈用特殊的偷寿之法。 其实,我曾祖也会偷寿,当初陈大强就被偷走了部分寿命,用来救瘸子张。 他的偷寿之法,也和沈髻所说的有些区别,不同于廖呈用的五谷,我曾祖用的是血米! 陈大强最开始也没死,喂了一碗瘸子张的血后,明明苟延残喘了下来。 只是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他成了活尸! 想清楚了这些,我心神大定。 “灰叔,我可以让观主醒过来,不过,我和絮儿不会跟你走。你需要保证,观主醒了之后,你们不会再针对我。”我沉声开口。 罗十六看向了我,眼神透着诧异。 沈髻秀眉紧蹙,她似是在思考。 灰叔直勾勾地盯着我,摇摇头道:“你和絮儿,必须跟我走,你满口谎言,我不信你。” 灰叔这话却将我噎住,张口,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沈髻却忽然说道:“蒋红河的确不能跟你走,你那观主我很清楚,他命在旦夕之间,尸毒缠身,我这里的药,不止能解毒。” 沈髻取出瓷瓶,倒出了两粒药丸在掌心。 我一愣,沈髻为什么又要出头?我明明有…… 罗十六的目光落至那药丸上。 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一些沈髻的意思了。 隐隐地,我背上泌出不少汗珠。 “又是丹?” 灰叔脸色一变,瓮声都变得尖锐不少。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有些挂不住。 沈髻却轻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此丹并非寻常,乃是羌族秘药,我拿出来两枚,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不信,所以,你选一枚服下,便可知道效果。” 灰叔盯着沈髻看了一会儿,他往前挪了两步。 滴答滴答的声响传来,是灰叔衣服的血太多,落在了地上。> 他眉宇中略有几分痛楚,俨然是伤势不轻。 他从沈髻手中拿过一枚丹,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 “如果我死了,你们……”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眼中就露出了惊色。 再下一瞬,他胸腹颤动,惊色变成了愕然! “重新再拿一枚丹出来,我便离开!”灰叔瓮声又道。 “你当是糖豆?试吃了一颗,还拿一颗?”我嘀咕了一句。 灰叔压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沈髻,又道:“一枚,或许只能给观主疗毒,另一枚,才能帮他,所以我要两枚,如果观主没事,我相信他不会对一个小辈计较,同样,有的话,我不会多言。” 沈髻脸上显然有为难之色,她低声道:“你在这里等候,我去取。” 她转身,就要从另一个方向去后殿,罗十六却喊住了沈髻,让她在这里等,还是他去找柳昱咒取丹药。 沈髻顿住脚步,她似是松了口气,道:“多谢。” 罗十六冲灰叔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后殿走去了。 此时的场间,安静了不少。 柳絮儿将所有的仙家都喊回身上,又将昏迷不醒的胡三太爷抱在怀中。 黑毛耗子和白毛耗子都钻回灰叔衣服里头。 灰叔又看了我一眼,便打量着柳絮儿。 “只差了胡家的仙儿未曾出马,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其它家的仙儿,全部出马了,几十日的变化,堪比几十年。”灰叔喃喃道。 柳絮儿神色胆怯,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对不起,灰叔。” 灰叔一怔,他却轻叹了口气。 “其实,本来大家不会闹僵的,为什么观主要给红河下毒呢?”柳絮儿抬起头来,她贝齿紧咬着。 灰叔面色复杂了不少,他深深看了柳絮儿许久,目光才落在我身上。 “观主的态度和行为,不是我能掌控的,他必然有他的道理,此子奸谋太多。“灰叔沉声又道。 “不!红河是个好人!”柳絮儿话音凿凿。 “好人?”灰叔语气又是一冷,他看我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脸皮又抽搐了一下,其实,我此刻还不是很能接受,前一刻和我们拼命打斗的灰叔,这一刻和我们平静交谈。 另外,我不认为张立琮醒来了之后会很大度。 如果他是一个大度的人,当初的确不用给我下毒,只给我东西,让我欠了情即可,他下毒,反倒是让我有了抗拒心。 柳絮儿思维单纯,却直接说在了点子上。 我思绪间,灰叔再一次开口,低声道:“蒋红河,你真是好人么?” 深吸了一口气,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灰叔,有没有可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灰叔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我们就这样在院内僵持着,过了几分钟后,罗十六出来了,他手中拿着一个瓷瓶。 到了我们身旁,他取出一枚药丸递给灰叔,让沈髻将刚才的瓷瓶给灰叔装药。 沈髻照做后,罗十六将他那瓷瓶给了沈髻。 灰叔小心翼翼地将两枚药丸收了起来,他并未和罗十六多言,又看了我一眼,沉声道:“这一次的事情,或是有人替你收了尾,可蒋红河,你最好收敛你的行径,今日我带不走絮儿,她现在已经是林乌最有潜力的小辈,如果她出事,在理的层面上,观主不会放过你,而在情面之上,我必将你杀之,我真要想杀你的时候,你身边这些人,是护不住你的。” 我只觉得通体发寒,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第329章 这地方,安全了。 > “絮儿,若有闲暇,还是回林乌来看看,观主会很喜欢你。”灰叔又和柳絮儿说道。 柳絮儿嘟了嘟嘴,她明显有些不情愿,还是哦了一声。 灰叔转身离去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沈髻却看向了我,她眼神透着严厉,低声道:“蒋红河,谨言慎行,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自是明白沈髻的意思…… 她看出来了,我之前想要让曾祖出手的念头。 而她拿出来丹药救场,是不想让我这样做。 我刚才有些病急乱投医,当沈髻开口,罗十六看她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缘由。 如果是我曾祖偷寿弄出来血米,罗十六必然会发现。 那我们眼前的局面,顿时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柳絮儿却抬头看看我,又看看沈髻,眼中透着疑惑。 罗十六长吁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我便和红河回去,等待师伯回来后,和他说出决定,此番要去地相庐,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等一切就绪,我便联系你们。” “柳昱咒呢?”沈髻没理会柳絮儿,又道。 “我讨药丸的时候,和他说过此事,他并没有明确答应我,只是说了,族内有一前辈,交代了他一件事情,他要去办。” “那三个老东西?”沈髻疑惑道:“柳昱咒可没有喊他们前辈的习……” 她话音戛然而止。 我脸色微变,想到了山上的那老道士…… 难道,柳昱咒见过他了!? 罗十六明显捕捉到了沈髻的神色变化,吐了口浊气道:“看来,羌族却有一些我不清楚的隐秘。” 沈髻没有回答。 罗十六又和我对视一眼,道:“既如此,红河兄弟,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说好。 我们三人往外走去,沈髻并没有过来送我们。 转眼到了道观外,上了车,便朝着罗宅回返。 不知不觉间,天居然亮了。 我开车时,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为了不那么困,我就和罗十六闲扯了几句话,大致就是问他,徐诗雨,何采儿去哪儿了,还有何老太的腿咋样了? 罗十六告诉我,他将她们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有小黑在那儿看着。 何老太的腿伤势太重,已经无法痊愈,此后只能用轮椅,或者卧床。 我面色僵了僵,略有唏嘘。 虽然刚见何老太的时候,她态度不咋样,可之后她还是站在我这边。 尤其是,她可能和我师父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这老太太一下断了腿,还是对付马宝义的时候断的,就让我有些不太能接受。 “我师父和她见过了吗?”我再问道。 罗十六摇摇头,说应该没有,何老太同样在安全之地,另外,从对付马宝义开始,师伯一直和他在一处,此时师伯在袁氏阴阳宅中,并无时间去看何老太。 我点点头,又回想了一下何采儿,再想想我师父。 我嘀咕了一句:“也不像啊,我想多了?” 罗十六问我什么? 我摇摇头,说没啥。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罗宅中。 初阳的光,晒得人熨烫的很舒服。> 我没瞧见刘文三的人,只有陈瞎子坐在院里头抽烟,咴儿咴儿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 我喊了一声曾祖。 结果那些屋子没有反应。 陈瞎子站起身,他又咴儿咴儿咳嗽了两嗓子,道:“李遁空回来过一趟,见你们不在,他便离开了,蒋無和他一同走,带走了那丢魂儿之人。” “他们去了哪儿?陈叔。”罗十六问道。 陈瞎子灰白色的眼珠子动了动,又道:“袁氏阴阳宅,不过,李遁空只让蒋红河一个人过去。” 罗十六皱了皱眉。 我眼皮又狂跳了一下。 师父怎么又回去那鬼地方了……我和罗十六才被赶走啊? “既如此,你先过去吧,可以将我们商议的事情,先行说一下,看看他师伯老人家的态度。”罗十六和我说道。 我嘴角抽搐,其实我很想说,我不想去那鬼地方…… 可明显,那里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师父都一直在那待着,我还有什么选择? 和柳絮儿离开罗宅,我开车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先找个地方吃了饭,补办了手机卡,又换了一个新手机,我才慢吞吞的去城东。 等到了地方,那铁门居然被打开了,路就在我眼前。 我正要驱车进去,柳絮儿小声的说了句:“不是说了,只有你能去吗,我跟着一起,会不会不太好?” 我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应该不会,我师父会算不到,我们是两个人? “哦……好吧。”柳絮儿眼中犹有胆怯。 车进了铁门,开过了那些破破旧旧的老房子,到了袁氏阴阳宅门前。 让我诧异的是,此前紧闭的袁氏阴阳宅,居然敞开了大门! 一部分阳光照射进去,我甚至还能瞧见院子里边儿,同样密布着阳光。 按道理,这地方肯定能成鬼地,现在看着情况,里头不闹鬼了?! “师父还是猛啊。”我熄火,放下手刹。 “啊?”柳絮儿疑惑不解。 “嘿嘿,这地方,安全了,里头的鬼祟,应该被他超度了吧。”我笑眯眯地说道。 柳絮儿恍然大悟,她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下车,我便带着柳絮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袁氏阴阳宅。 通过门和院子之间那条路的时候,因为顶上天花太低,还是给人一种凉飕飕的压抑感。 不过到了院里头,阳光照射下来,那压抑的感觉就没了。 一眼,我就瞧见了院子左侧,我曾祖蒋無坐在那里磨刀,嗤嗤的声响,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毕恭毕敬地先喊了曾祖。 柳絮儿很乖巧地跟着一起喊了句曾祖。 我愣了一下。 蒋無却放下了刀,抬头看着柳絮儿,眼中若有所思。 他平日板着的脸,居然带上了慈祥的笑容。 “孩子,你过来。”蒋無冲着柳絮儿招了招手。 柳絮儿小碎步地往那边走去。 我眼皮抽搐了两下,知道可能闹误会了。 正当我打算走过去解释两句时,身后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堂屋门被推开了。 屋内的东西,却让我脸色骤变,腿一软,差点儿没倒在地上。 第330章 我是专业的 > 一具女尸低垂着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她皮肤深青,双目紧闭,额前零散的碎发微微卷曲,一头长发整齐地披在肩后。 其实,青尸对我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 将我吓得不轻的,是那女尸旁边的太师椅上,还有一具尸身残骸。 那尸身就很高大了,青黑色的脸格外的死板,头顶被缠着一圈白布。 他的尸体中间被掏空,能瞧见空荡荡的腹部,以及后方的脊梁! 脊梁,是断的。 我师父正在将脊梁接上,想要摆正…… 强忍着心惊,我才能站稳。 我师父略疑惑地回头,刚好就和我对视。 他将那半截尸身靠着脊骨立在太师椅上,这整个尸体上下两截就是错位的。 “进来吧。”他又喊了我一声。 我额头满是汗珠,扭捏片刻才走过去。 瞟了一眼那女尸,又看了一眼从中断裂的男尸。 从女尸身上,我感受到的是一股熟悉的冰冷。 就是她,两次撞祟柳絮儿! 男尸给我的感觉只有空荡和死寂,就像是一具空壳。 “师……师父……”我先喊了一声。 “背尸人,应该会处理缝补尸身吧?”他问我。 我点点头,说会。 接着我回过味儿来,赶紧要摇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觉得那女尸在看着我,让我不敢再摇…… “今日将这尸身接好,明日起,我会教你五绝地书的内容。”我师父又道。 我眼皮狂跳,猛吞了一口唾沫,道:“谢过师傅……” 激动,驱散了我的惧怕。 十观相术为阳术,五绝地书是阴术。??? 我现在只能看个相,虽说十观相术很厉害,让我预知了不少危险,但不会阴术,总是处处受掣肘。 譬如在墓里头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能一头莽冲。 之前在赵家,那赵南好端端的把我请过去,家主赵之敬却不相信我阳算改变命数的手段,把我当成了江湖骗子赶走。 若是学会了五绝地书!那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甚至我也有本事,单独进一些风水宝地“取物”? 正当我思绪间,严厉的眼神,让我回过神来。 我师父正皱眉看着我。 我讪笑了一下,小声解释,说我刚才在想,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联合起来,我肯定就很厉害了。 我师父却摇了摇头,道:“你认为,我没有看出你心中所想吗?” “……” 我一下子尴尬不已,赶忙将视线投向了那断了脊梁的尸骨。 “师父……这就是地相庐之主,李阴阳?”我拉开了话题。 我又不蠢。 从他让我来袁氏阴阳宅祭拜,再加上地相庐中朱圹和许昌生的说辞,再加上罗十六昨天那恭敬害怕的态度。 很有可能,这就是李阴阳,旁边的就是李阴阳之妻! 外人所知,他们一家人死在了内阳,死在了这袁氏阴阳宅中。> 可事实上,他们临死之前,大概率和动手的袁化邵同归于尽! 否则的话,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地相堪舆的传承流落在了内阳,而罗十六又不知道地相庐了! 思绪至此,我毕恭毕敬地冲着那尸体鞠躬行礼。 结果我师父的脸都快黑了。 “有的事情,多想一些,是对的,可很多时候,不该去推断的,便不要推断。”他语气透着不喜。 “呃……我说错了?”我又问道。 我师父:“……” 半晌,他一甩袖子,走出堂屋,临了说了句:“你修补尸身吧,需要告知你的事情,我会说。” 一下子,堂屋内就只剩下我,还有两具尸体。 我再靠近了一些男尸,满腹疑窦。 多看了一会儿,我又看了看那女尸,才喃喃道:“的确不怎么像,嗯……只能说毫不相关……” 我撇开了思绪,不再多想,先将男尸的上半截身体放在了地上,又将下半截尸身搬下去。 其实尸身的脊骨上,还有被绑过的痕迹,此前应该用布条缠着定型过,这一点儿都不专业。 触碰尸身这会儿,我已经断定,此尸体上完全没有魂魄了,属于已经魂飞魄散的空壳尸。 这样一来的话,固定尸身的东西,就没多大的限制。 我取出来剩下的透骨钉。 在太子墓消耗一次后,透骨钉只剩下了五枚,已经无法再完整的镇尸。 我计算了一下,收起一枚在身上,又用剩余两枚在尸体脊骨上比画了一会儿。 接着我将断裂的脊骨合在了一起,从上方的骨节处,将透骨钉斜着刺了进去。 骨头坚硬,我还靠着分尸刀背敲击了数次,才完全定了进去。 紧接着,我又从断裂处的下方找了一个骨节缝隙,钉进去了第二枚透骨钉。 尸体此时已经被接上,我抓住其肩头,将它拉起来,它站立至地面,没有再倒下或者断开! 我又如法炮制,从脊骨后方将透骨钉钉进去,根据我的判断,四枚钉子的尖头都相互交错在一起,稳固的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能这尸体完全散架,这几节脊骨都不会再断。 我将尸身放在了太师椅上,它完完全全能坐稳了。 单看他的脸,不看腰间那令人心惊的空洞,这人生前肯定生得很帅气。 凭借他的颜值,和旁边女尸的颜值,的确生不出我师父…… 那他们又是谁?为何师父会对他们如此态度? 我百思不得其解,冲着两具尸身抱了抱拳,便转身出了堂屋。 前脚出了屋门,后脚,门“砰!”的一下就关闭了。 我冷得打了个寒噤。 院中央,我师父一手持着木棍,另一手却持着一本书。 另一侧,我曾祖还在和柳絮儿小声说话,柳絮儿很乖巧地听着。 我顾不上管他们,走至师父近前,先和他行了礼,告诉他尸体我补好了,绝对专业,甚至看不出太多痕迹。 “嗯。”我师父简单应了一声。 我眼巴巴地看着另一本书的书封。 果然,那就是五绝地书! 心跳,一瞬间加速到了极致,我没忍住,舔了舔嘴唇。 ”十观相术,五绝地书,完整的阴阳术……”我喃喃道。 我师父点了点头,说道:“学之前,你还要发誓一次。” “呃……还能发什么誓?”我本能地问道。 第331章 十观相术见天下善恶,五绝地书断万龙生衰 > 我已经发过关于改换门庭的毒誓,我觉得,再没有更大的限制,和更毒辣的誓言了。 我师父平静地说道:“其一,最重要的一点,不可滥杀无辜,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的结合,是杀伐果断的阴阳术,处处皆易毙命,如果你滥杀无辜,非但无法触及命数的庇护,反倒是会被唾弃,遭受天谴。” 我没敢打断我师父的话。 他又道:“其二,我在世之时,若无我同意,不可将此术外传第三人。” 我毫不犹豫,立即举手立誓。 罢了,我师父将五绝地书递给了我。 接过来后,我迫不及待地要翻开。 他却让我先将十观相术交予他。 我愣了一下,他又道:“卦象之中,还有一处,应该是你丢了传承,再去找回。” 我脸顿时有些发烫。 没有犹豫,我取出十观相术交给了他。 整本十观相术我都记下来了,说不上完全融会贯通,但仔细回忆,都能想起内容,我可以慢慢消化。 “你应该还没有起过卦,十观相术起卦之法和寻常阳算不同,还需你自己领悟。”我师父又道。 我点点头,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这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你先自行看五绝地书,我明日会给你讲解。”他说完,便将木棍递给我,径直走进堂屋。 我深呼吸两次,翻开了五绝地书。 第一页只有两句话。 “十观相术见天下善恶,五绝地书断万龙生衰。” 我呆愣了片刻,又看向了另一手中的木棍。 我将其插在地上,眉头逐渐紧皱起来。 默默念了一遍十观相术定今生前世,五绝地书酿祸福吉凶。 我第一个感觉,是对比两句话,木棍上的字明显小气了很多。 今生前世,祸福吉凶,给人的感觉,说的都是片面的东西。 天下善恶,万龙生衰,就显得蓬勃大气。 这字是再上一代的传承者所留,还是写下这本书的人留下? 那这木棍上的字,就是我师父如今对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的感悟? 思索间,我翻开了下一页内容。 “万物之中,惟人为贵。上古之民,久居窟穴,夏居巢窠,与禽兽相处……” “凡建庄宅,必择吉地。欲其四神全备,五患不侵,后有所倚,前有所凭……” 本能的,我盘膝坐在了地上,继续往下研读。 这一看,我就看了很长的时间。 五绝地书的开始部分,说的是宅,宅分阴阳,阴为死,阳为生。 我没有跳跃至后方,我怕太深奥,根本看不明白,还扰乱了思绪。 并且,我还发现一处细节,分金尺术中有阴阳宅的修建之法,可那就是图纸,并没有告诉我什么是阴阳宅,甚至没有方位,只有宅子本身构造。 看过五绝地书后,我才清楚,宅有宅居之地,并非随意选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睛都酸涩不已,身上冷飕飕的。 回过神来,柳絮儿就在旁侧,她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看着我。??? 天早就黑了,漆黑的夜空中,月亮好似没有瞳孔的眼白。 “天黑了……时间真快。”我脑袋有些昏痛。 揉了揉太阳穴,我扫了一眼院内,曾祖不见了,还没瞧见师父。 倒是那堂屋开着,里头的两具尸体却消失不见。 “咦,我师父把尸体搬走了?他们出去了?”我又问了一句。 柳絮儿立即摇了摇头,说没人离开这宅子,她也不晓得尸体去哪儿了,总归刚才门开了,里头就空着。 她顿了顿,又奇怪地补了一句:“之前,你师父都没从屋里出来过。” “呃……” 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肚子传来咕噜声,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柳絮儿跟着我站起来,她也捂着肚子,嘟了嘟嘴。 “我饿了,太爷太奶也饿了,灰太爷想去偷吃尸体,我不准它去。” 我脸色变了变,低声道:“它真是我亲太爷,这里的尸体是能啃的吗?我带它去火葬场,随便它去偷。” 我刚语罢,灰太爷从柳絮儿裤腿钻出来,又爬到了我肩膀上,吱吱叫了两声。 “灰太爷说,为什么是偷,不是你拿给它?它不想吃普通的尸身,想吃凶的。还有,它问你什么时候能学仙家话,你答应它的事情呢?”柳絮儿认认真真的继续道。 眼看灰太爷还在吱吱个没完,我赶紧抬手,说了个停。 长吁了一口气,我抬起来五绝地书,嘀咕了一句:“灰太爷,你瞧瞧,我师父喊我学这东西呢,等我学会了,立马就喊絮儿教我,现在有絮儿呢,即时翻译不是?火葬场的尸体你去偷合理,我偷了,明儿就上头条了……至于凶尸,还有三……” 灰太爷又吱吱了一声,还很大声! 我话音戛然而止。 “烂桃山上,倒是有一些凶尸的残尸,我们过去应该没问题。”我慎重地和柳絮儿说道。 吱呀的声响传来,右侧一处门开了。 我曾祖走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 “红河,你们可以暂且离开,今夜,李遁空不会现身了,这阴气冲天的地方,你们住着也不习惯,明日天亮再回来吧。” 我收起五绝地书,提起木棍,快步朝着他走过去。 “曾祖,那你也跟我们出去,吃点儿喝点儿?”话语间,我瞅了一眼他房间。 我曾祖笑了笑,让我不用担心这些小事,现在将壬河的魂交给他即可。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迟疑地说道:“您不会让他……” “壬河落入你手的事情,应该被壬家那些老东西算出来了,他们现在全部藏匿,此魂我拿着,总要他先付出一些代价,至于性命你放心,暂时死不掉。”曾祖微笑着解释。 我点点头,取出来了属于壬河的那枚铜珠,并告诉了曾祖,怎么放魂。 他满意地点点头。 “莫要饿着了小姑娘,去吧。”他抬手,手掌往外摆了摆,似是催促。 柳絮儿顿时甜甜地笑起来,糯糯地说道:“谢谢曾祖。” 我面色僵了僵,却在思索,到底是我白天想的那样,让曾祖误会了,还是说,不管多大年纪,都喜欢柳絮儿甜美可爱的这一款? 第332章 难道你不会保护我吗? > 从袁氏阴阳宅离开,驱车出了这条老旧的破街。 我没想曾祖的事情了,却还是在想,我师父去哪儿了? 再回想那阴阳宅的构造,好像有二楼? 又开了好一段路的车,才找到一家饭馆儿。 我专门找了个包间儿,先点了很多柳絮儿爱吃的菜,又让饭店上了几只生鸡。 众多太爷太奶都在吃东西,我和柳絮儿也吃得满嘴油光,却只有灰太爷没进食,就趴在桌子上头,盯着我目不转睛。 我觉得没学鼠语,都快明白灰太爷的意思了。 放下筷子,我和柳絮儿商量了一句,说去下烂桃山,让灰太爷补补身子。 灰太爷立即吱吱叫了两声,兴奋不少。 柳絮儿听话地点点头。 我却想起来另一件事…… 那就是关于唐先生的尸体。 唐先生身上肯定还有人形符,搞不好会有铜珠。 之前我不敢碰,包括在舒家的时候,同样不敢。 可现在,能不能找到一个办法,让我将符带走?那必定是一道杀招! 从饭馆儿出去,径直赶往烂桃山。 到了地方,停车上山,再到那停骸之处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这里还保持着我们上次离开的模样。 毕竟是荒废的停放尸体的位置,即便是几个月,都没有人来。 院子里头几口青尸尸身,血煞化青尸身,依旧没有被移动过。 灰太爷从柳絮儿身上出来,直接钻进了一口青尸的衣服里头,灰太奶显得慢吞吞了许多,刚才在饭馆儿里头,它没少吃鸡。 我回忆许久,循着记忆的方向,看向当时柳玄桑存放唐先生尸身的一道房门,朝着那边走去。 推开门,窄小的停尸房中摆着一口棺材,棺盖上便是唐先生的尸身。 几个月过去,唐先生的尸体萎缩干瘪,这就像风干了似的。 他当初已经魂飞魄散,并没有成凶尸,现在这副模样,可能和院子里尸体太多有关。 我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唐钰老婆的电话。 我已经买了部新的手机,没再用唐钰那部。 很快,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疑惑的喂声。 我语气平稳,说自己是蒋红河,想找唐钰。 那边一瞬间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约莫过了半分钟,唐钰的话音传来:“蒋先生,你有何事?” 我定了定神,简单说明了意思,问他能不能告诉我,人形符应该怎么拿才不会被收掉魂魄? 唐钰霎时就沉默不语。 我顿了顿,告诉他,我肯定不白问,如果他告诉我,以后他要是需要我帮忙,我必定义不容辞,若是我拿到什么有价值的宝贝,也分他一份。 唐钰复杂的话音传来:“看来,唐守长老的尸身,在你那里。” 我没否认。 停顿了片刻,唐钰才说道:“指套,用尸皮即可。”> 我呼吸顿时急促不少。 “多谢唐先生。”我诚恳地道谢。 唐钰说不用谢,毕竟他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如果他遇到事情,想要求援,还得让我及时伸出援手。 我立即回答说一定的。 临了,我问了他几句关于舒子徽,以及舒家外沿的事儿。 他告诉我,舒子徽没问题,一直活着,虽说没魂儿,但不会丧命,就像是植物人一样,而舒家外沿,他已经让一些人“闭嘴”了。从离开舒家到现在有一小段时间,舒家并没有找到他和我,应该说明了一些事儿。 我放心不少,不再和他寒暄,挂断了电话。 扭头再一看院内,其余几口青尸,手指头都保存的很完整。 我立即走到一口青尸前头,拔出来分尸刀,比划了两下,想剥下来一根大拇指的,还有食指的皮。 结果我划拉了半天,分尸刀都没划拉动…… 最后不得已,我还得叫了灰太爷出来,凭借它的牙口,帮我咬断两根指头,再将皮剥下来。 我做这件事儿时,柳絮儿脸都拧巴在一起了,干脆躲到了宅子外边。 彻底剥干净了皮,我又用分尸刀刮掉里头残存的血肉,才将其翻回去,套在大拇指和食指上。 冷冰冰的阴气,让我打了个寒噤。新笔趣阁 我先将柳絮儿叫了出来,拉着她一起回到唐守尸身旁边儿。 我先告诉她,等会儿我如果碰到一种符或者铜珠,变得一动不动丢了魂儿,就让她将那符和铜珠拿起来,放在我脑门儿上边,发际线的位置。 柳絮儿哦了一声,点点头。 我开始用套着尸皮的食指和大拇指翻找唐守的尸身。 我几乎将他身上每一个位置都找了。 最后找出来十一张人形符,七枚铜珠。 将那些符和铜珠摆在地上,我不停地咽唾沫。 其实这几天,耗损完了透骨钉,又没了通窍分金尺,我情绪一直不怎么高,五绝地书让我舒服了一会儿,现在看着这些收魂的唐家符,我心里头那叫一个畅快! “你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柳絮儿也笑了笑我。 我正色了不少,道:“絮儿,你去挑两根中意的指头去,喊灰太爷给你啃下来,我给你做两个指套,再教你用这些个好宝贝,我跟你讲,猛的一批!” “啊?”柳絮儿指了指自己。 她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说不用啦。 我问她为啥不用了?这符保命的,就算是遇到张立琮了,他只要不留神,分分钟被我们收了魂魄! 柳絮儿嘟了嘟嘴,伸出两根手指,在身前捯了捯。 我觉得我弄明白她的意思了。 “小姑奶奶,我和你说,别觉得尸体不干净。虽然大家都叫尸鬼脏东西,可没有比尸鬼更干净的了,我是专业的背尸人,肯定有话语权!” “闹鬼诈尸的地方,半点儿灰尘都没有!青尸更是完全被阴气熏陶,我和你说,这阴气对女孩儿来说,还滋养身体呢!”我极力推销着青尸指套。 干脆摘下来自己手上的,递给了柳絮儿,说我去弄新的。 柳絮儿的表情都快哭了,她还是用力的摇头,小声说,难道你不会保护我吗? 她拉着我衣角,摇晃了两下。 说真的,柳絮儿既好看,声音又软糯。 她这样子,谁招架得住? 我一时间都愣神了…… 第333章 你不行 > 虽说我的目的,是给柳絮儿一个强有力的自保手段。 但柳絮儿自身膈应尸体,我又禁不住她软磨硬泡,只能无奈地说:“行吧,我肯定是会保护你。” 柳絮儿顿时笑靥如花! 我又去检查了一遍唐守的衣服,他装符的衣兜是一种特殊的布料。 我将衣兜给切了下来,用其中一个装起人形符,另一个装铜珠,剩下的留作备用。 灰太爷从一具青尸衣服里钻出来了,它吃得肚皮溜圆,感觉都快撑破了一样。 我们这才下山,赶路自是不提。 回到了租住的房子,柳絮儿去洗漱睡觉,我进了自己房间。 其实我很困了,却还是忍着没睡。 将一张人形符摆在桌上,再拿出来五帝砚,封葬笔,磨墨之后,我开始尝试临摹这人形符。 可人形符浑然一体,我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从哪儿起头。 又过了半晌,我记熟了符文,找了个自认为适当的位置下笔,结果却怎么都画不出那符文的模样,到中间就歪了…… 尝试了十七八次,我好端端的心情都变得毛躁起来。 将笔拍在桌上,我倒头就睡…… 次日,冰冰凉凉的小脚压在我脸上,将我唤醒。 我揉了揉蒋幽女的脑袋,瞧着她还处于血煞化青的脸,嘀咕了一句:“好妹妹,下次别踹哥哥脸,我带絮儿去干掉那方士的时候,给你顺几颗丹回来,让你享受享受太子的待遇。” 蒋幽女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起身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 去厨房煮了两碗面加一盆面,就去喊柳絮儿。 她刚好推开了门,和其它仙家一起出来了。 不过,其中没有灰太爷灰太奶。 我诧异地问她,灰太爷太奶呢? 柳絮儿才嘟着嘴道:“撑着了,还在消化,没醒。” 我挠了挠头。 吃东西的时候,少了灰太爷我还真不习惯。 柳絮儿又告诉我,其它仙家今儿不跟着她和我去袁氏阴阳宅了,它们待在那里,不太舒服,常太爷太奶一直都不宁静。 我没有别的意见,说行。 呼啦地喝完面汤,我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 等柳絮儿也吃完后,我们两人离开了租房,前往袁氏阴阳宅。 我师父已经在宅院里头站着了,曾祖在另一头晒太阳。 我们刚进院子,曾祖就坐起来,冲着柳絮儿招招手,柳絮儿小碎步地走过去,我则走至师父面前。 “昨日看得如何?”他问我。 “明面上的意思,是看得明白,还没有看到更深的地方。”我如实回答。 “继续看,我就在你旁边。”他又道。 我拿出来五绝地书,开始翻阅。 我所看的还是阳宅的篇章,今天的内容,要比昨天的深奥许多,我看得更慢,师父给我讲解了不少。 譬如说,四神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当然,四神皆有的宅地极为难寻。 除却了宅地好的东西,还有不好的,譬如说,众流水处、大城门口、炉冶窑场、龙口山脊、牢狱刑戮、军营战场、寺庙祠灶、古冢坟茔、古塔浮屠、台殿阁、草木不生的荒地、散乱反背、凹坑偏峻、四边变道……等等地方,都不能建宅。 师父告诉我,选错了宅邸,轻则家事不宁,重则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我觉得,五绝地书的部分,要比十观相术难多了。> 十观,只需要看人。 再怎么复杂的东西,都能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 形貌与行貌,精气神,以及言谈…… 五绝地书,光看阳宅部分,就如此驳杂,要记住的东西更是繁多。 一晃眼,一整天的时间就过去了,我连皮毛都没有领会到…… 夕阳余晖被黑夜吞噬,我合上了书页,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师父却让我和柳絮儿就留宿在袁氏阴阳宅,以便于我清晨起来,就可以立即学五绝地书。 我迟疑片刻,说仙家都还在租的房子那边儿。 师父平静地说,那可以让柳絮儿自己回去。 他这话没有什么避讳,院子里头安静,都能听得到。 右侧,我曾祖本来还在和柳絮儿聊天,也不知道柳絮儿讲了什么,让我曾祖一直在笑。 霎时,他的笑容凝固。 “李遁空,你此言何意?”他话音瞬间都冰冷下来。 柳絮儿面色变得紧张。 我师父眉头一皱。 我曾祖却站起身来,他的眼神满是阴霾。 “夜黑风高,你让絮儿独自回去,若是出什么问题,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师父语气稍沉,道:“如今内阳,波澜已没有之前几日……” “你没算到,就确定没有么?”曾祖语气更冷。 “我看,要么絮儿和红河一并回去,可以早一些来。” 我脸色一喜。 可曾祖的下一句话,就让我下巴都差点儿跌下来。 “要么,他们就一起住在我房间旁,毕竟这宅子夜里,也不怎么安宁。” 我师父却依旧摇了摇头,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师弟,你没悟透么?” “红河并非是你,若是我可以说这句话,但是你不行,这一点,你终究还是不如我的。”我曾祖的语气并不客气。 我师父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眼中透着惊色,呼吸都变得粗重不少,手更颤抖地捂着胸口。 柳絮儿更紧张,拉了拉我曾祖的衣摆,小声道:“曾祖……不要伤了和气。” 而我心头更不安。 曾祖明显话中有话,师父的表现,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这其中又有什么隐秘? 风,明明没有变大,袁氏阴阳宅内的所有门窗,却吱呀吱呀地颤动,青色的雾气逐渐弥漫。 柳絮儿身体又是一颤,我分明瞧见了许多青色雾气朝着她围拢。 曾祖的手却落在了柳絮儿肩头,那雾气被逐离。 “红河,你带着絮儿一起走吧,明日破晓之前,再来见为师。”我师父垂头,语气变得低落,感伤。 我曾祖这才坐了下来,师父转身走进了堂屋,门合上了,其余的门窗不再颤动。 我心头的疑惑更多。 眼前的事情明摆着告诉我,师父身上还有大隐秘! 第334章 李家的血脉 > 另外我还忘了一件事儿…… 罗十六嘱托我问我师父的态度,这两天我一直看五绝地书,给忘得死死的。 我立马迈步朝着堂屋门走去。 走至门前,喊了师父。 里头没回应,可我能从缝隙中看见,我师父坐在之前那残尸所坐的太师椅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我正想直接开口说。 可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我隐隐约约瞧见师父身上,好像有一个黑影子…… 就好似那残尸也在椅子上,他坐在了残尸身上一般! 可明明椅子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我闭上了嘴,只能等明儿再来说…… 沙哑的话音从堂屋内传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无需再议,至于先后,可以有个顺序,你是要去盘江的,这是蒋家的宿命,既然罗十六知晓了地相庐,我也知晓了疑龙道场的背叛,那唐镇,也要有一行。” “最后,你需要跟我去一趟零正二神的山门。” “走吧。” 我只觉得凉意从屋门处开始弥漫,似是一层无形的阻隔。 后退了数步,一直到台阶下,这感觉才稍微消散。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吐了口浊气,我才快步到了曾祖跟前。 柳絮儿紧张地走到我身旁,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好休息,该听的话,你应该听,不该听的,你却不用听,我虽然老了,但这双眼睛还好用,不会让你受到不该有的影响。”曾祖看我的眼神,显然有欣慰。 我苦笑了笑,话都咽了回去。 和柳絮儿离开袁氏阴阳宅,路途上,我一直都很安静,柳絮儿问我,曾祖和我师父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我点点头,告诉她这不好说。 柳絮儿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回到住处后,我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我给罗十六打了一个电话,说清了情况。 罗十六叹了口气,说:“看来没商量了,那就是命数。” 我沉默了许久,才说:“多带点儿人吧,到时候但求多福。” 罗十六又和我聊了一下出发的时间,我说可能要等我师父来提,他应该有所计划。 罗十六没多言了。 电话挂断,我倒在床上,一直看着天花板。 此时,脑子里头都是五绝地书的内容在打转儿。 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让我一下子惊醒。 我打了个哈欠,出卧室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居然是赵南。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带着恭敬笑容。 赵家的事情,可是让我记忆深刻。 毕竟,我还没遇到过,将我请去,又把我当成骗子赶走的事儿。 我面色瞬间冷淡,直接就要关门。 赵南赶紧一脚插进门缝里头,手推着门,一脸赔笑:“蒋先生,我还没说话呢,你总要听我说……” 我毫不犹豫,手狠狠一拉。 赵南一声痛叫,猛地往后一缩腿,门砰的一下被关严实。??? “我们之间,哪种缘都没有,困着呢,别来触我霉头。”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柳絮儿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探出头来的,是黄二太爷圆溜溜的脑袋。 它“咔咔”叫了两声。 “黄二太爷,絮儿睡了?”我瞄了一眼屋内。 它又咔咔了两声。 我虽然听不懂,但我默认,应该是睡了。 “要是您老不睡,等会儿外边那小子再敲门,你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我嘀咕了一句。 黄二太爷钻出了卧室,身体都直立了起来,像是人一样。 我咧嘴笑了笑,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甜。 次日吃过早餐,我和柳絮儿出门。 楼道里头,那赵南居然还在!只不过他双目呆滞,走到楼道头又走回来,不停地绕圈子…… 柳絮儿眼中微惊,喃喃道:“黄二太爷惹事了,怎么迷惑了一个普通人。” 她正要上前,我拉住她,径直往楼下走,同时和她解释,说这是赵家的人,上次他们可没怎么给我面子,我让她别多管,黄二太爷肯定有分寸。 柳絮儿低头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就是上次,说你不行那个家族?” 我脸都快黑了,说不是我不行,是赵家自己有问题。 柳絮儿点点头,不再多问。 去袁氏阴阳宅的路上,我停车买了不少的吃食,全带了过去。 院内,我师父依旧站在院中央。 曾祖在院子右侧晒太阳,而他身前,却多了一个人。 壬河。 壬河已经清醒了,显然是曾祖将魂给他安了回去,可他现在遍体鳞伤,一直跪在曾祖前头。 我耸了耸肩,并未动恻隐之心。 在舒家那边儿,我虽然跟壬河合作过,但他最后要杀我,再加上壬家对蒋家所做的事情,没有原谅的可能性。 我不会对血海深仇的人怜悯。 柳絮儿小心翼翼地走到我曾祖身后,显得颇有些不自在。 我再到师父身前,他很平静,就像是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又是一整天的学习,等结束的时候,都天黑了。 他没再留我,转身回了堂屋,都没多说话。 我心想着,他还是被我曾祖刺激到了,只是,我师父这样的人,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他如此情绪? 我始终没忍住,去我曾祖跟前,先给了壬河后脖颈一下,将他打昏。 曾祖疑惑看我,我才问出了心中所想。 他先是若有所思,又瞥了一眼堂屋门,才说道:“血脉,暂且不说他自身的血脉是不纯的,他留有李家一条血脉在外,却迟迟不敢去,甚至不愿去看他们的情况如何。” “我为了血脉可以豁出去一切,他却显然没有,理性大过了情绪,真的就是高人一等了吗?显然不是,在我看来,只不过是胆小罢了。这胆小的事情,他也做了不止一次了。” 曾祖的话,让我瞠目结舌。 “回去吧,早点休息,你需要时间。”曾祖话音慈祥起来。 我和柳絮儿往外走去。 离开袁氏阴阳宅门,上车发动油门。 怪异的是,车居然熄火了。 我又拧了一把钥匙,余光才发现,身边有些奇怪。 一股子凉气儿直往我身上钻。 眼皮狂跳,我扭头看向柳絮儿。 她正看着我,桃花眼成了淡青色,两行清泪随之淌下。 第335章 瞌睡了送枕头 > 我脸色变了,脊梁骨都在蹿凉气。 “帮我做一件事。” ‘柳絮儿’话音变得很陌生。 “您讲……”我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 “去坝州,找一个人,一个叫许云烟的女人。”话音中似是有懊悔。 “坝州?”我喃喃道:“髻娘村的坝州?” ‘柳絮儿’嗯了一声,道:“即日便去,可好?”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很想回答说不好,可我又不敢…… “我能不能……问问师父的……”我张张口。 ‘柳絮儿’摇了摇头,又道:“若是你去,我会于你一场机缘。” 语罢,柳絮儿的头低下了,车又发出轻微的轰鸣声。 “好冷……感觉怪怪的。”柳絮儿不安的说道。 我踩了一脚油门,车朝着街外驶去。 等离开这条街老远,我才粗重地呼吸着。 “红河,你怎么也怪怪的?都没说话……”柳絮儿又问我。 我勉强笑了笑,只是笑的有些难看。 “阴阳宅里头的女人,很可怕,她上身你了又。”我如实说道,还说了她的要求。 柳絮儿被吓了一跳,问我那怎么办?要不要将事情告诉曾祖,或者我师父? 我迟疑不言。 那女人和我师父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曾祖应该知道一点儿,他却没说。 我问过师父,他说该让我知道的,会告诉我。 很显然,这事情现在不该让我知道? 可这女人,又让我办事儿…… “难搞啊。”我无奈的说道。 “肯定不能突然走,更不能不辞而别的,要么打电话问,要么得当面问问。”柳絮儿语气很认真。 我点点头,说现在肯定打不通,那地方阴气太重,等明天我当面和师父说。 又回了住处,赵南人没在那儿了,我心情舒服了些。 其实这两天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对于阳宅我已经了解的不少了。 赵南来找我,我稍微能想到一点儿东西,他态度变了不少,肯定赵家发生过某种事情,可我不想管,我可没有被人打了脸,还要笑着相迎的习惯。 就算给钱,我也不稀罕要。 正要进屋,我打算再复盘一下五绝地书的内容。 结果房门又被敲响了。 “咔咔!” 略尖锐的声响传来,黄二太爷从柳絮儿房中钻出。 我皱了皱眉,低声道:“没完没了了。” 转身,我直接一把拉开了门。 外头果然还是赵南,他一脸的赔笑,眼圈儿很黑,还很憔悴。 “一晚上撞邪不够是吧?信不信我让你光着身子在内阳跑一夜?”我毫不客气的说道。 黄二太爷一下子蹿上了我肩膀,它尾巴晃动着,发出兴奋的咔咔声。 赵南被吓了一跳,脸立马白了,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 那是两个皮箱! “教……教训够了……蒋先生,这……这是我们家主的小心意,您上次的酬劳……” 我眼皮微跳,抬手,挡住了黄二太爷要放屁的动作。 “打开看看?”我语气平静。 赵南将皮箱打开。 两箱子红彤彤的大钞,装的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用钱,收买我?”我微眯着眼睛,眼皮跳动了数次。 赵南满脸的懊悔,才说道:“是家主和我有眼无珠,上次贸然赶走了蒋先生,前段时间,赵家着实腹背受敌,没有办法了,家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按着蒋先生的嘱托做了,虽说当时家族没起色,但家主的心境好了不少,他又坚持了几天,没想到,赵家的生意真的开始好转起来!” “哦?”我语气平静了不少,道:“那这就是该给我的酬劳,对吧?” 赵南赶紧点了点头,说对。 “嗯,你可以走了。”我摆了摆手。 赵南面色一僵,显然还想说话。 我弯腰合上两个皮箱,起身时眼神冰冷不少,赵南顿时后退了两步,都快抵着墙上了。 “没事儿别来找我,两清了。”我又说了句。 正要关门,赵南却抿着嘴,道:“赵家还备了一笔钱,比这里多,多五倍,还请蒋先生再跟我走一趟。” “多少?”我手直接顿住,甚至声音都变了变。 “五……五倍。”赵南抬手,比了一个五。 我绷着的脸,顿时就笑了起来。 “赵先生早说,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你下楼等我,我换身衣服就来。”我语气都轻松不少。 赵南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连连点头说好,立即转身下楼了。 我关上门,匆匆走到茶几旁边。 柳絮儿跟着我,满脸的奇怪。 “你不是很讨厌他们吗?”柳絮儿问我。 我直接将两个箱子打开,瞄着里头的红钞票,喃喃道:“絮儿,你喜不喜欢漂亮的衣服,裙子。” 柳絮儿愣了一下,点点头。 她又嘟了嘟嘴,道:“奶奶很少带我去买。” “呃……那咱们可以自己去买,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一个人有点儿讨厌,但他知错能改就好,你听没听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认认真真的说道。c0 “听过。”柳絮儿点点头,小声又问我:“原则呢?” 我舔了舔嘴角,道:“不在这儿吗?赵家这是“瞌睡了送枕头”。既然赵之敬知错能改,那我蒋红河自然不能太小气,五倍啊,这里起码四五十万,絮儿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咱们穷,穷就不能太高傲,明白了吗?” “他赵家那点小事,我分分钟搞定,咱们大赚一笔,难道不香?” 柳絮儿被我说服了。 我先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柳絮儿之前被撞祟,阴气太重,再加上我被吓了吓,后背都是湿的,现在换了衣服才干爽起来。 出门时,柳絮儿带上了仙家。 等到了小区外边儿,赵南果然在那里等着。 他毕恭毕敬的拉开车门,请我们上车。 前往赵家的路上,我一路看着窗外,吹着凉风,一点儿都不困了。 就在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居然是瘸子张。 我眉头一拧,接通了电话。 “红河,你手头的事情,解决了吗?”瘸子张的话音略急促,没等我回答,他又道:“六娘出事了。” 第336章 好人不一定能帮好忙 > 我立即问瘸子张出什么事儿了? 之前我和他联系,秦六娘都好端端的。 “六娘家的祖坟被人强拆了,棺材不知道去向。”瘸子张沙哑回答:“动手的,是……丁家。” 我脸色骤变,面色阴晴不定起来。 “丁家,刚好在渭水……”我喃喃道。 瘸子张叹气告诉我,他本来不想我去招惹丁家的,可现在这情况,这是秦六娘唯一恢复的契机,再加上他知道我和罗十六已经碰面,而且关系还不错,这样一来,那丁家可能会卖罗十六一点儿面子。 我沉默了许久,才说:“老张叔,这件事情,或许我得自己处理,罗十六人太好了。” 瘸子张疑惑地问我,太好了是什么意思?关系好?那不正好帮忙吗? 我解释,不是他想的那个好,虽然我们关系的确是好。 瘸子张不明所以,却告诉我,不能拖太久。 我告诉他,最迟我明天能到。 电话挂断。 柳絮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是不是出事了。 我点点头,简单说了一下秦六娘的问题,以及丁家。 开车的赵南拍了一个马屁,小声道:“蒋先生,那丁家又是什么家族,有眼无珠,居然敢招惹您,还有,您和罗先生很熟?” 我没理会他,他悻悻然,没再开口。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赵家门外。 进门过院,来到堂屋前。 赵之敬正在来回踱步,不过和之前不同,他每次先迈出左腿,腰背挺直,目不斜视,从他的脸上,能瞧见隐隐的迫切。 还没等赵南开口,赵之敬就瞧见了我,他眼中迸发的是惊喜! “蒋先生!”他立即走至我身前,喜悦无比地要和我握手。 我暂且压下心头其它事情,和赵之敬握了握手,也露出了笑容。 “误会!之前的事情,就是误会,是赵某有眼不识泰山,险些辜负了蒋先生的指点迷津!”赵之敬一脸的后悔。 “赵家主倒是不必懊恼,您和我‘有缘’。”我刻意加重了缘那个字,又轻松地笑了笑,道:“以前的事情,倒不用计较,全凭‘缘’。” 和赵家我没必要太过亲昵,因为很简单。 我缺钱,他们拿钱打动了我,这事儿就得一码归一码。 赵之敬一怔,神色不自然起来,想要解释。 我打断他的意图,开门见山道:“赵家还有什么需求?赵家主但说无妨。” 赵之敬苦笑,眼中的后悔更多了。 他叹了口气,才道:“此前,按照先生所言,我赵家家业的确稳固了,只不过,损失的那些,却很难弥补起来,久而久之,赵家还是会失去竞争力,我是想……” “不只是想稳固家业,还想着,要是能多点儿竞争力,就更好了,对吧?”我回答。 赵之敬用力点头,眼中更为渴望。 我沉凝思索,赵之敬做了请的动作,我也没客气,坐在了他的太师椅上,目光又在赵之敬的身上扫过。 其实,之前我对十观相术还是没那么深刻,赵之敬的形与行的改变,不只是他本身命数,还跟被压制有关。 内阳另外的家族太强,压制了他的家族,本身就压制了他的信念,他心神会慌乱,慌乱,才会变行,行变,则神貌变,这是根源。 如今他能保证心境,就能稳住形貌,行貌,那赵家想要增益和精进,除了更复杂的十观相术改命之法,还有五绝地书的阳宅! 我暗暗点头。> 果然,阴阳术要全备,才能轻易简单地给人“指点迷津”。 起身,我走出了堂屋,到了院内,四下打量了一遍赵家的宅子。 我才学了几天五绝地书,对于阳宅之法虽然通了一些,但是并不精,至少没有当初的十观相术精。 一眼,我没看出来问题和改法。 此外,我心神还是有些不宁。 我隐隐领会到另一个问题,心神不宁之时,应该很难给人改命改运? 我扭头看向赵之敬,他正落后我半个身位,脸上恭敬又夹杂着紧张。 “赵家的宅子,还比较复杂,一天两天的,我解决不了。”我如实说道。 赵之敬眼皮微跳,他试探地问我,要几天。 我摇头,告诉他说不准,可能是十天,可能是半个月,也有可能就是明天。 赵之敬时而冒汗,时而担忧,最后又夹杂着松缓。 他认真道:“还望蒋先生不吝指点,赵家和蒋先生有缘。” 我拿出来手机,开始在赵家宅内拍照。 赵之敬更为瞠目结舌。 很快,我就将所有院子都拍了一遍。 我告诉赵之敬,让他保持好现在的形貌举止,赵家肯定不会出大问题,他家的宅子比较费劲儿,我研究好了会告诉他怎么改宅,我就不久留了。 赵之敬又出言挽留,说让我住在赵家也无碍。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领着柳絮儿往外走。 他一路跟着我到了赵家外边儿,又说让我等等,等赵南将酬劳拿出来,再送我回去。 我拒绝了赵之敬这个提议,只说让赵南送我回去。 赵之敬一脸的苦涩,神情都低落不少。 很快,他又将赵南喊出来了,我和柳絮儿上了车,赵南往回送我。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住处。 柳絮儿不解地问我,咱们不是为了钱去的吗?虽然没有办好事情,但先拿了钱,不是可以减少变故? 我摇摇头,告诉她,话是这么说,但不是这个道理,先生拿钱,和普通人拿钱是不一样的,这有因果。 我拿了他的钱,就必须管他的事儿。 我要是没拿,那就不一定。 柳絮儿一脸的奇怪和不解,说:“可你不是已经收了两箱子?” 她指着客厅茶几上的钱箱。 我又笑了笑,说,这是我之前给赵家办事儿的钱,如果我不拿这个钱,那赵家就该出事了。 柳絮儿懵懵的,她撅了噘嘴,说不太懂。 我点了点她脑门儿,说小姑娘,不用懂太多。 接着我喊她问仙家,能不能都混上飞机?然后我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东西,管制刀具肯定是不能带,分尸刀我干脆留在了家里。 手摸了摸装人形符的兜,我看向了客厅窗外,喃喃道:“新仇旧恨。” 本能的,我又看了一眼柳絮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微慌,挪开了视线。 第337章 她来,他们才可出来 > 转身进了房间,我关上门。 坐在床边,看着床头的蒋幽女,许久,我叹了口气。 丁家,不只是对秦六娘的问题。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对殷莺。 上次我离开之前,丁家的丁易阆取走了殷莺魂魄,用来救丁家少爷,也就是他孙子。 当时,他对我言辞侮辱了不止一两句,却说的是,如果我还想辱丁家,就去丁家一叙。 那时候沈髻不在身旁,我不敢。 今天,我敢了,不但敢,无需沈髻在旁,只和柳絮儿两人,我都觉得能在丁家走好几个来回。 让我心绪复杂的,不是要和丁家斗,还是殷莺……??? 她的命数和我相冲,见一次,出一次事,沈髻说得很清楚,我们不可能。 十观相术学得愈发的深邃,我也愈发知道,很多时候,命数不可违。 或许会有很多人觉得,人要自信,要逆天改命! 可改命有几人能成功,其中的代价,又有几人能承受? 毫不客气地说,一人改命,身边的十人,百人,或许都会遭罪。 这天治不了一个改命的人,还治不了他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吗?! 随着我知道自己的身世越多,遇到的事情越多,我就越知道,有的事情能做,有的事情不能,必须要割舍…… 头上隐隐有触碰,还有抚摸感。 凉意,让我稍稍清醒了一些。 “哥没事。”我伸手,揉了揉蒋幽女的脑袋。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思绪中的杂念被压下来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命数无缘,可殷莺不能有事。 如果丁家让她有事,那整个丁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杵着木棍推开房门。 柳絮儿已经换了身衣服,她告诉我,和太爷太奶沟通好了,灰太爷会带头,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负责迷惑,肯定能跟上我们。 我点头说好。 从家里离开时,我先看了机票,买了最近时间到渭水的,便迅速驱车赶往袁氏阴阳宅。 这一趟去渭水,肯定得耽误不少时间,我要知会一声。 可到了城东区那条街外,整个街区范围都被雾气笼罩着。 我想开车进去,结果车到铁门前头,柳絮儿直接被撞祟,一双泛青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盯着我。 说真的,师父这一层关系,我没弄明白,对宅内那女人,我的惧怕从未减少过…… 她这闹哪出? 我强行压着心慌,准备不管别的,先去见到师父再说。 车却忽然熄火了。 “柳絮儿”轻声开口:“带她来见我,他们便可出来。” 她的话音太哀怨,听得我憋闷不已。 下一瞬,柳絮儿又恢复了正常,车又发动了…… 铁门周遭的雾气更浓郁,吱呀的声响传来,铁门更直接被关闭! 柳絮儿不安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她又被上了身? 我抿着嘴,眼中却都是阴霾和惊疑。 那女人刚才说的话,必须我带来“她”,他们才能出来……> 她,就是那女人之前说的许云烟?他们,恐怕就是我师父和曾祖了…… 我师父和曾祖,居然能被那女人一个凶尸制住? 还有,许云烟到底是谁? 为什么那女人会忽然变成这番模样?! “事情麻烦了。”我哑着声音说道。 我先调转了车头,驶离这街区,开出去很远后,才给罗十六打了个电话,和他说了关于袁氏阴阳宅的变故。 当然,我没有隐瞒关于许云烟的事儿。 罗十六同样不解,他告诉我,他并不知道许云烟是谁,不过他可以让我放心一件事,袁氏阴阳宅不会有危险,只能说,现在不能进人,也不能出人。 顿了顿,他又问我在什么地方,他可以和我一起走一趟坝州,将那许云烟找出来。 我稍稍松口气,沉默片刻,我说自己现在不能去坝州,有一件火烧眉毛的事情,让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去一趟渭水。 罗十六问我,麻烦吗?要不要他和我一起去? 我笑了笑,语气稍微轻松了些,说不麻烦,我一人就能妥善解决。 罗十六没有多言,只是让我快去快回。 电话挂断,我驱车朝着机场赶去。 过程没出任何意外。 等我们到了渭水的时候,已然是深夜。 我联系了瘸子张,问了他地址。 秦六娘的家,在渭水周边的一个镇上。 我们叫车过去,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渭水要比仙桃大得多。 见到瘸子张的时候,他要比之前老了一点儿,看上去孤寂许多。 我和他重重抱了一下。 瘸子张看我的眼神很满意,说我神采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问他哪儿不一样。 瘸子张说,哪儿都不一样,以前就是个背尸人,阴气森森的。 现在神貌举止都不一样,居然还有点儿先生的味道。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着,难道不是更帅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我没有贫嘴,说先看看六娘。 瘸子张瞅了一眼柳絮儿,才带着我们过去。 秦六娘家的老宅不大,院子显得很陈旧。 进了秦六娘屋子,她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我定定地看着秦六娘的脸,分析了一遍她的面相。 她并没有血光之灾,也没有太多短寿相,只是愚钝更多。 正隐隐贴合了祖坟被挖,棺材丢失,她游离的魂魄更难回来的命数。 无法找回其它魂魄,她一直这样痴傻,自然会更愚钝…… 先退出了房间,瘸子张关上门。 我直接开口说:“丁家应该不远,明儿直接找过去。” 瘸子张面色微变,道:“直接和丁家起冲突?红河,不是老张叔不相信你,丁家毕竟家业不小,如果你将他们逼得太紧,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了,又拿着棺材来威胁我们呢?” 我皱了皱眉,他这番话很有道理。 就在这时,柳絮儿小声说道:“灰太爷有办法,我们要不要,先找出来棺材在哪儿,再说找丁家麻烦的事?” 我眼前一亮。 当局者迷,我还真忽略了灰太爷这寻人寻物的手段! 只要找到秦六娘祖坟里头的棺材,那我找丁家,就只有殷莺这一件事儿了! 第338章 你挺不怕死的 > 瘸子张立即点头,道:“可以,只要六娘的事情解决了,暂且不和丁家冲突,红河你依旧可以忙自己的事情。” 我和瘸子张对视许久,摇了摇头。 “老张叔,我们打过青尸,活青尸,还镇压了一口化青尸煞的官尸鬼匠,你听过那玩意儿吗?”我沉声又道。 瘸子张眼中一骇,道:“活青尸?官尸鬼匠?这怎么可能?” 他神色是全然不信。 我皱了皱眉,眼中思索。 接着我又道:“那如果,我和柳絮儿加起来,已经比沈髻厉害了呢?再加上当初唐先生收魂的手段?” 我这话就没有夸大了。 沈髻的水准还及不上出马仙,从灰叔的大白耗子能追着她跑,就能看出来几分。 灰太爷老两口能和大白耗子打个平手,那应该就能强过沈髻了,再加上黄二太爷,常太爷太奶,白仙娘娘,四种出马的仙家,外加胡三太爷,我,以及柳絮儿。 我就不信,这丁家真有那么厉害。 他家族里头还有个罗十六和柳昱咒不成? 瘸子张一时间没说话,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茫然。 显然,我说的这些,可能超出了他的认知。 笑了笑,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老张叔,别想那么多了,我是最怕死的人,我都觉得没问题,你还担心什么?” 瘸子张叹了口气,道:“的确,你都将舒子徽的魂魄收走,丁家,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再接着,他问我要不要睡一觉,至少养足点儿精神,再去找棺材? 说真的,我还的确有点儿困了,今天的事情又杂又乱。 我和柳絮儿合计了一下,她同样认为应该养精蓄锐。 瘸子张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房间,各自进屋去休息。 次日,日上三竿了我才醒来。 起床进了院子,柳絮儿都醒了,在和瘸子张聊天。 秦六娘坐在堂屋门槛处,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手中拿着个小小的布偶,口中在喃喃着筱筱两字。 我一时不是滋味儿。 此前的秦六娘,思绪活络得不行,甚至还想撮合我和沈髻,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老张叔。”收起思绪,我喊了一声,走至他们近前。 柳絮儿轻声道:“我都和老张叔聊过了,只要去一趟祖坟被挖的位置,让灰太爷爬一圈,它对阴气格外敏感,一定能找到棺材去向,前提是,棺材还在。” 我脸色稍沉,说事不宜迟。 瘸子张带路,我们离开了秦六娘家,在路边拦车。 至于秦六娘的安全问题我也问了,这里没什么危险,瘸子张时常去买菜,秦六娘都一个人待着,她自己不会乱跑,刚才出来还锁死了门。 此外,丁家挖了秦六娘的祖坟,并不是刻意针对她一个人,而是整座山的坟都给掀了。 我若有所思,挖了一座山的坟?丁家这是要干什么? 很快,我们拦下一辆出租,再等到秦六娘祖坟所在的那山时,已经烈日高悬。 下车后,我就瞧出来一丝蹊跷。 这座山看起来很厚重,山前一大片湖泊,两侧还有矮山包。 虽说我现在只会一点点阳宅风水的皮毛,但不妨碍,我知道这是一座好山。 我还能排除一些可能。 譬如这山不能修阳宅,毕竟它才埋过那么多尸骨,这里又是镇上,不可能开发什么商业价值的东西。 难不成,丁家要修阴宅?> 只是阴宅方面,我的确还不懂,看不出别的问题。 瘸子张继续带路。 我们上山之后,径直前往山腰。 整座山的草木十分茂密,山风都带着暖意。 终于到了山腰处,瘸子张指着一片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坟地,说这就是秦六娘家的祖坟。??? 柳絮儿发出轻微的声音,灰太爷太奶,顿时从她裤腿钻了出来。 阳光下,灰太爷的毛发更加油亮了,光泽十足!灰太奶相比下就弱了很多。 它们在空坟之中钻来钻去。 我闲聊地问了瘸子张几句,这座山的人都没意见吗? 瘸子张摇摇头,说丁家给的补偿很多,没人有意见。 相关的人来过秦六娘家,他们本以为秦家都空了,瞧见秦六娘在,却是傻子,压根不搭理他反对的态度,送来了一笔补偿款,偷偷就挖了坟。 他去找那些人理论,问棺材去哪儿了,根本找不到相关的人。 我大致明白过程了。 灰太爷,灰太奶从空坟里钻了出来,冲着柳絮儿吱吱几声,柳絮儿点点头,它们又朝着山下爬去。 走了老半天,我们又回到了镇上,却被带路到了很偏僻的街道。 到了一栋老宅外头,灰太爷太奶才停下来,又吱吱叫了两声。 柳絮儿口中发出怪异的声响,它们两个顿时翻过院墙,钻进了老宅内。 我们就在门外等着了。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灰太爷和灰太奶出来,又和柳絮儿吱吱沟通了两声。 柳絮儿脸上有喜色,道:“就是这里了,不过,里头还有人。” 我点点头说:“有人好,有人就能敲门进去,直接要。” 柳絮儿软糯道:“对。” 径直上前,我砰砰砰敲响了院门。 柳絮儿和瘸子张就跟在我后边儿,灰太爷太奶则回到了她身上。 过了两三分钟,没人来开门。 我皱了皱眉,敲门的动作更大,几乎是砸门了。 脚步声传来,终于,门开了。 杵在门口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副练家子的模样。 我瞧着他有些眼熟,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他眼神却阴晴不定起来,语气透着寒意,道:“是你,蒋红河?” “哦?你认识我?”我若有所思。 他冷冰冰道:“你来敲我家房门作甚?若是你想找丁家,这地方可是找错了,我倒是能带你过去。倒是没想到,你挺不怕死的。” “脸长得挺大众,让人记不住,但是你的嘴挺臭。”我笑了笑,说道:“我就见过丁家人一次,看来,你是上回那几个下跪的人之一了。” 那男人脸色顿时一变。 我又道:“等会儿我会去丁家,但谁死不一定,现在,我是来问你们要东西的,你都认得我,肯定认得老张叔和六娘,将六娘祖坟里的棺材交出来。” 我语气很平和。 他脸上的愤怒,成了讥讽。 “蒋红河,你挺可怜的,听说你是被我们家主吓得不敢来丁家,就莫说大话了,你想要棺材,我可以给你一口棺材,帮你收尸!” 他忽而抬手,朝着我胸口击来! 第339章 再次招魂 > 此人是个练家子,之前他们人多的时候,我就吃了鳖! 他现在的攻势极为凌厉刁钻。 可我经过那么多生死危机,又学了十观相术。 他的招式在我看来,破绽百出! 我根本没有挡他手掌,右手抬起木棍,刚好到了他手肘内侧。 啪! 我一棍抽在了他内侧关节处。 他闷哼一声,手都没碰到我就被打开。 他抬起另一只手,照着我头上砸来,我右手斜着朝上一抽,直接抽在了他地阁上。 闷哼成了痛叫,他身体一仰,就朝着后边儿倒去。 我木棍顺着往下一打!刚好打在他鼻梁上。 他鼻子都歪了,鲜血涌出,整个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霎时他翻身而起,要往里跑! “噗”的一声轻响,一团黄色的雾气笼罩在身上,他开始变得呆滞。 “就这?”我耸了耸肩。 下一刻,那丁家人却站了起来,他神情呆滞地从我们身旁走过。 “黄二太爷,你要干什么?”柳絮儿奇怪地问道。 黄二太爷此刻正趴在柳絮儿肩头,它咔咔叫了两声,扭动着尾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丁家人的双眼。 “啊……”柳絮儿捂了捂嘴巴。 那丁家人继续呆滞地往前,朝着另一条街道走去。 一边走,一边甩掉了鞋子,又开始拉扯衣服。 瘸子张一脸的狐疑。 我投以黄二太爷疑问的眼神。 柳絮儿才小声解释,说黄二太爷听了我们的话,知道之前丁家羞辱了我们,它要羞辱回去。刚好我之前提过,让赵南光着身子在城里头跑,它觉得很有趣,结果赵南没跑成,索性就让这个人在镇上跑一圈。 我眼前一亮,拍了拍黄二太爷的肩膀,喃喃道:“咱就是亲亲的一家人。” 没耽误时间,我迈步进了老宅。 灰太爷带路下,我们到了一个屋子。 这屋里头摆着十几口棺材。 黑漆漆的棺木,给人一种死寂苍凉的感觉。 “这么多?”我皱了皱眉。 瘸子张摇了摇头,说:“应该只有八口,多的不是六娘家棺材。” “那丁家肯定还有点儿问题,不光是针对你和秦姨。”我若有所思道。 柳絮儿让灰太爷分辨了一下棺材,哪些是秦六娘家里的。 灰太爷在每一口棺材边缘,都尿了一点点,屋里头的味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打开了最近两口棺材,一口是秦六娘祖坟里的,另一口是灰太爷没标记的。 两口棺材中的尸体都没腐烂,也没化煞,是一种特殊的干尸。 “咦……”我弯腰进去,摸了摸尸体。 冰凉的触感,这尸身就像是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数量太多了,别家的管不了,得将六娘家的先弄回去。”瘸子张低声又道。 他让我们在这里等等,他去弄几个人过来抬棺材。> 瘸子张一瘸一拐地离开。 灰太爷钻进那口没标记的棺材边缘,吱吱叫了两声。 接着它窜进去棺材,在尸体耳朵上咬了一口,享受地咀嚼了起来。 我眼皮抽搐,不自然地扭过头。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问柳絮儿,灰太爷今儿是饿了,对普通尸体也下口? 柳絮儿摇摇头,说刚才灰太爷那两声说了,这尸体阴气很重,很引诱它。 “阴气……”我若有所思。 “丁家也没那么光明正大,弄干净那座山,肯定有问题,收下这些尸体,问题更不小。”我喃喃道:“要是多给我几天时间,我说不定就知道为什么了。” 柳絮儿显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很快,瘸子张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干苦力的汉子。 他指点了秦六娘家的棺材,那些汉子上前去抬。 差不多所有棺材都挪出去后,我们离开这宅子,朝着秦六娘家回返。 不多久,就回了秦六娘家里。 瘸子张给那些人付了钱,他们全都散了。 秦六娘还是坐在门槛处,呆呆地看着我们,神情依旧痴傻。 我问柳絮儿,现在不用秦六娘女儿,应该也能将秦六娘魂魄招回来了吧? 柳絮儿点点头,说大概率没问题。 我松了口气,瘸子张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时间其实还早,瘸子张喊我们休息休息,他去弄点儿吃的。 柳絮儿想去买点儿晚上要用的东西,瘸子张说等吃完饭他带她一起去。 柳絮儿询问地看向我。 我点点头,她才点头。 瘸子张看我们的眼神,就有点儿欲言又止了。 不过他没多问别的,进了厨房做饭。 柳絮儿坐在秦六娘旁边,尝试和她说话交流。 我没其它事儿,想了一会儿丁家的情况,又拿出来五绝地书,这一次我跳到了阴宅部分,往后查阅。 只不过,阴宅的描述感觉比阳宅更晦涩。 第一页写着:凡论茔元,先推五姓。首看殃杀之事,次选安葬之辰。或为凶葬,吉葬,乃择大通,小通。贵贱各有礼制,年月岂无吉凶?天子七月葬于皇陵,诸侯五月乃窆于金井,大夫三月而择发引,庶人白日乃为承凶…… 我合上了五绝地书,觉得脑子嗡嗡的,放弃了将五绝地书当成百科全书的想法,一时半会儿,我是不晓得丁家想用那座山干啥了。 转念一想,我也不用弄明白,等今晚秦六娘醒了,我去找丁易阆要回殷莺的魂魄,以后和丁家就再无瓜葛。 一晃眼,瘸子张已经端着饭菜出来了。 吃完了东西,瘸子张带着柳絮儿一起去买晚上招魂的东西,我重新看五绝地书的阳宅。 等到天黑,柳絮儿开始在院子门口布置。 生石灰撒在门前的地面上,地上又摆着三只碗。 中间那个碗里头,装着从棺材里取出来的秦六娘亲人的指甲,头发。 另外两只碗里立着蜡烛。 一只公鸡站在碗后,它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纸块。 瘸子张就在柳絮儿身旁,秦六娘则蹲坐在院门口。 一切准备就绪后,柳絮儿递给了瘸子张四根香。 瘸子张面色慎重,先上香祭拜,将香插在了地上,又点了碗里头的蜡烛。 最后,他冲着一个方向跪下,抱住了那只公鸡,大声喊秦六娘的名字! 第340章 放火 > 漆黑寂寥的夜空中,瘸子张的喊声回荡不已! 他接连喊了七声! 地上的石灰扬起,院子前头的风瞬间变得很大! 坐在门槛上的秦六娘站起身,呆呆地看着前方。 瘸子张怀中的公鸡抽搐起来,脖子上挂着的红纸方块瞬间散开! 地上残存的石灰中,好像出现了几个脚印。 瞬间,脚印散去。 院门处的秦六娘口吐白沫,整个人倒在地上,开始痉挛挣扎! 我面色变了变,却不敢妄动。 柳絮儿快步到秦六娘身前,白仙娘娘从她身上钻出来,爬到了秦六娘的头顶上。 转眼,秦六娘的天灵就被插着几根刺,像是银针一般! 秦六娘的抽搐终止了,她双目紧闭,昏迷过去。 风随之停下来,瘸子张一屁股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 那只公鸡同样倒地,不知道死活。 “怎么样了?”说实在的,我心头还是紧张。 要是这都没办法,那我们可能就真没办法了…… 柳絮儿紧绷的脸色松缓下来,认真说道:“丢魂儿太久,招回来了。果然,她魂魄在祖宅这镇上游荡,明天她就能醒,可要彻底恢复,还得静养一段时间。” 我顿时也松了一大口气。 瘸子张爬起身,他眼眶略泛红,沙哑道:“太好了。” 先将秦六娘扶回了房间里休息,收拾了外边儿招魂的东西。 瘸子张显得很困顿,喊魂对他无形之中有不少消耗,我让他也早点去睡觉。 只剩下柳絮儿和我两人在院里。 柳絮儿问我怎么不去休息? 我摇了摇头,看着院内那些棺材,又抬头看了看天,说这会儿正精神呢,睡不着,而且,丁家有问题。 柳絮儿一脸奇怪,说丁家怎么会有问题?我们不还没去吗? 我微眯着眼睛,轻声道:“去是没去,可消息肯定到了丁易阆耳朵里了,他丁家的人在这镇上没穿衣服跑了一天,他们会不知道?” 柳絮儿愣了一下,呐呐道:“之前和老张叔去买东西的时候,的确很多人都在议论,说丁家那么大的家族,脸都丢完了。还说那个人被带走了。” 我点点头,笑了笑道:“那老家伙没来找我,肯定是等我们去,也不知道他今晚能不能睡着。” 虽然脸上是在笑,但我眼神很警觉。 思绪了片刻,我又和柳絮儿说,丁家挺能忍,能忍,就必定有问题,我得改改策略了。 她问我什么策略? 我说,本来我的意思,是直接上丁家门,凭着我和她的手段,再加上各位太爷太奶,直接将丁家打穿都没问题。 可丁易阆说不定会算到这个,布置出来什么手段,等我们去。 这样一来,倒不如今晚就上丁家,探探底,不和他来明的。 他不是收了殷莺的魂魄吗,如果有机会,我就收了他孙子的魂魄,礼尚往来。 柳絮儿抿着嘴,喃喃道:“好像很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思索片刻,说我还不确定丁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那我们两个肯定不能一起去,我一个人先过去,就带上黄二太爷和灰太爷足矣,她留在这儿休息,顺道保护着老张叔和秦姨。 柳絮儿点点头说好。 她发出轻微的声响,黄二太爷和灰太爷从她身上爬下来,钻进我衣服里头。 没有再多耽误时间,我转身离开了院子。> 摸出来手机,搜了一下丁家的地址。 之前殷莺给我发过,虽然手机换了,但地址我记得住。 丁家距离这个镇,得有半小时路程。 我在镇口叫了一辆车,径直赶往丁家。 半小时一晃眼而过,快到定位地方的时候,我喊司机停下来。 给钱下车,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同样是渭水市的郊区范围,多山,远处还有一条江。 在视线快尽头的地方,能看到山脚略远处的地方,有一片宅子! 夜深,宅子里头还有一些灯火。 我定了定神,先走到山脚,才贴着山体阴影朝着那宅子走去。 几分钟后,到了宅子后边儿的山脚处。 山脚距离宅子约莫有三四十米,暗合阳宅中的描述,往往后山前水,山中生气吹拂至宅内,水中财气被宅吸走! 虽然我看不到整个宅子的布局,但已经能判断,这地方挺好,丁家很会选。 可我觉得,丁家不太配。 瞄了一眼身后的山,又看了一眼丁家的宅,我顿生一计。 我先猫上山,用很快的速度,跑到了近乎山腰的位置,在那里生起一团篝火。 今夜月明星稀,只有风,不会有雨,这火如果不及时救,肯定得烧穿山头! 接着我又下了山,顺着阴暗处到了丁家的宅墙下。 我轻而易举地翻过墙,进了宅内。 这里是个古色古香的后院,修得极为精致,看起来就造价不菲。 后院很大……参考这布局,前院就更大了。 没见过丁易阆和他孙子的情况下,我还真不好找他们的房间。 我小心警觉地顺着院子廊道走,穿过一道门后,进了前院。 前院左右两侧有更多的房间,中间则是亭台和假山。 正当中的堂屋开着门,屋内还亮着灯,却空无一人。 我进了堂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里头的环境,又抬头看上方。 交错的房梁,大多都是粗壮的木头,我找到一处位置,格外隐蔽,可以藏身。 纵身一跃,我直接到了那房梁上,小心翼翼地潜藏起来。 我没有再发出什么响动了,就那么静静地等着。c0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期间我耳听六路,一直没什么异响。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我赶紧关上手机,避免暴露自己。 很快,脚步声中就夹杂着喊话声,喊着后山着火了! 我屏息凝神,继续等待。 这把火,是有目的的。 阳宅有凶宅之说,火就是凶的一种来源,如果那山被烧了大半,丁家这宅子的气运就没了。 丁易阆肯定会立即命人救火,能派上用场的人手,都会用上。 他孙子身体不好,大概率会待在房间,我就能找出其所在的位置! 第341章 灵位婚牌 > 如果丁易阆不去着火的山下,是来堂屋,说不定我能直接将他给收了!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喊话声也愈来愈嘈杂。 却没有一个人进堂屋来。 几分钟后,脚步声变得微弱,我初步判断,能去后山的人应该都去了。 后山这把火关乎着丁家的家运,看来丁易阆也没办法坐下来在堂屋发号施令。 我抖了抖腿,轻声喊了句灰太爷。 灰太爷钻出来,溜下屋梁,在门槛处冲着我吱吱两声。 得到了信号,我又从房梁处跳了下来。 整个丁家大院都灯火通明。 我开始顺着一侧廊道,朝着住房的那一排走去。 很快我到了第一个房间外头,门大开着。 屋内装潢考究,再加上房间的位置,这房主的身份地位俨然不低。 我继续往下走,第二个房门关着。 我小心翼翼的从门缝往里瞄了一眼。 这房间里头要简单朴素的多,同样没人。 再往下走,基本都是开着的房门。 一直走过六七个房间后,又有一个紧闭着的房门。 灰太爷忽然停顿下来,显得很警惕。 下一瞬,灰太爷吱吱一声,忽而钻进了房间里头,肥硕的身体将门都挤开了。 一声惊慌的喊声传来,骂了句死耗子。 这声音的主人年纪不大,却透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我心神一凝,从语态上听,他绝对身患重疾! 找了那么多房间了,差不离就是他! 我推门而入,瞬间反手关门。 灰太爷趴在地上,冲着前头吱吱叫着。 房间的最里侧是一张床,床上半躺着一个男人,他面色蜡黄,双眼凹陷,透着十足的病态。 那男人瞪大了眼睛喊道:“赶紧把这死耗子给弄出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喊了句:“丁大少爷?” 他眉头一皱,脸色难看道:“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把这死耗子弄出去,你们这群人,都干什么吃的!” 我眼睛眯起,神色冷了下来。 差不多我能肯定,这就是丁易阆的孙子了。 他倒是没多大警惕心,将我当成了他们丁家的仆人? 我迈步往前走去,经过了灰太爷。 丁少爷话音愈发难听地骂道:”你耳朵聋了吗?再不把这死耗子弄出去,我就把你也丢出去,什么东西!” 我脚下的速度陡然加快,瞬间到了他床边,一把就掐住了他的咽喉。 他人本就枯瘦,我轻而易举将他提了起来,他涨红了脸,拼命地挣扎起来。 “你……想干什么……”他声音终于带上了恐惧。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瞧见了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小的案台。 这东西就像是一个灵位似的,前头几个碟子,放着贡果。 一张红布盖在上头,瞧不见里边儿的东西。 我的心一瞬间坠落至谷底,手狠狠往下一甩,那丁少爷“砰”的一下又被砸在床上。 他整个人都在颤栗,痛哼出声。 我一手掀开了那红布。 丁少爷惊疑道:“你干什么!”> 他伸手要来阻拦我,我反手一耳光抽在了他脸上。 他满脸愤怒,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又想开口。 黄二太爷从我身上钻了出来,一团黄雾喷出,萦绕在了丁少爷的头脸上,他一下子不动了…… 我抿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案台灵位。 其上六个大字,“丁殷氏之灵位”。 那灵位材质特殊,不是简单的木头,两侧大量晦涩的符文,还有镂空。 右下方几个小字,“夫丁家长子丁丞供养”。 那灵位传递给我一种无比痛苦悲凉的感觉。 当时我瞧见了殷莺嫁人的那副装束,是丁家所为。 丁易阆当真用殷莺的魂魄命数,来滋养他这大孙子! 搞不好,殷莺的魂,就在这灵位里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灵位拿起来,又用那块红布包裹起来。 再看床上的丁少爷,丁丞。 说真的,我一瞬间动了杀念! 本身我计划,收了他的魂魄,再要挟丁易阆,从而拿回殷莺的魂魄,可没想到,现在我一举两得! 我压根都没必要和丁易阆打交道了。 只要这丁丞死了,他以后就没有对殷莺下手的意义…… 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我抬起手,木棍就要朝着丁丞的天灵抽下去。 我找准了位置,这一棍抽的狠了,他绝对毙命当场! “咔咔!”尖锐的声响入耳,黄二太爷的尾巴重重扇在了我的脸上。 “吱吱!”叫声传来,脚下有拖拽感,低头一看,是灰太爷拉着我裤腿。 我瞬间又清醒了过来。 放下木棍,我沙哑喃喃:“你不配。” 杀人,会坏我命数。 当初唐钰所说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可这丁丞罪不至死。 现在就面临另一个问题,我是带着殷莺走,还是顺道对丁丞做点儿什么…… 思来想去,耽误了几分钟时间。 我放弃了用人形符收走丁丞魂魄的打算,一旦那样做了,我就和丁家不死不休,现在殷莺魂魄拿了回来,我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去仙桃,让殷莺醒过来,再让她去个安全的地方。 和丁易阆,倒是没有必要再弄个你死我活。 确定了想法,我转身往外走去。 灰太爷和黄二太爷随即钻进我衣服里。 大院里头依旧没人,我快步往前走,到了一处院墙脚下,我毫不犹豫的跳了出去。 从院子出来后,视线没有受到阻拦,后方的火光很重。 回头看了一眼,丁家宅子后边儿的小半座山都在燃烧。 我皱了皱眉,低声说了句“废物”。 这丁易阆,好歹是个先生,算的东西也挺准的,居然在他家仆人发现着火后,这么长时间都没扑灭!这等程度的火,这丁家宅子的气运,已经废了。 思索片刻后,我将这事儿归咎两个字,命数。 丁家必定没做多少好事儿,才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无法阻止。 从阴暗处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很远的地方,我才加速狂奔。 跑出去好几公里了,刚好路边一辆出租经过,我拦车下来,说了镇上地址。 车朝着镇上方向行驶而去。 我摸出手机,开机后,马上拨通了一个号码。 第342章 小麻烦? > 很快,电话通了。 “蒋先生?”睡意朦胧的话音传来。 “戴卢,去做一件事。”我沉声开口。 瞬间,戴卢的声音精神了不少,问我做啥事儿?他又问我,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还以为我不会联系他了。 我并没和他闲聊,让他去将殷莺接走,带去足够安全的地方,再告诉我地址,我立马赶过去。 “这……”戴卢显然为难起来。 “你怕丁家?”我皱眉又道。 电话里头,戴卢讪笑道:“蒋先生,不是我怕,是上次我和你走在一块儿,丁家警告了戴家一次,可又给了我爸一些好处,让我以后和你保持界限……我……” 我面色微变。 如果戴卢不帮我,那这通电话,无形之中就给我带来了大麻烦。 戴家一旦通知丁家我要接走殷莺,丁易阆肯定会瞬间发现问题,到时候就算我拿着殷莺的魂魄,也没办法让她醒过来,丁易阆肯定会让戴家将殷莺藏至别处。 思绪瞬间落定,我沉声再道:“戴卢,丁家是怕沈髻的,我和沈髻的关系,想来你很清楚,丁家能给你们的,我同样能给,给得比他们还多,我蒋红河恩怨分明,你我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了,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把殷莺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再会合,我承诺给戴家一个机会,让你们成为仙桃市的第一家族。”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戴卢将信将疑:“第一家族?” 他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压低声音道:“稍后我发给你地址。” 电话挂断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后背泌出了不少冷汗,心里还有点儿惴惴不安。 低头看了一眼红布,手更紧握着,我驱逐了心头的不适。 的哥在开车途中,从后视镜打量了我好几次,我并没有搭理他。 不多久就回到了镇上,我先给他收款码扫了两千过去,给他指着方位,要他将车开到秦六娘家门口。 的哥显得惧怕而又兴奋,按照我说的做。 我给柳絮儿打了电话,喊她叫醒瘸子张,带着秦六娘一起出来。 等到秦六娘家门前的时候,刚好院门开了。 瘸子张搀扶着秦六娘,柳絮儿就站在旁侧。 我立即喊他们上车。 瘸子张和秦六娘上了后排座,柳絮儿去了前头,我又喊的哥去仙桃。 的哥马上调转车头,快速离镇。 柳絮儿显得略紧张。 瘸子张满脸的疑惑,秦六娘略显疲惫,她明显清醒了,不再是之前那般痴傻。 她眼中都是疑惑不解,正要开口说话。 瘸子张打断了她,率先开口,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瞥了一眼的哥,这会儿显然规避不了那么多了,低声道:“老兄,你就只管开车,等把我们送到地方,我再给你一笔钱,听到了什么,就当耳旁风。” 那的哥赶紧点点头,说您说得对。 我才告诉瘸子张,白天我们教训了那个丁家人,结果丁易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怕他在憋着使坏,所以去了丁家一趟,弄了点儿小麻烦出来。 瘸子张咳嗽了两声,说他看我的反应,不像是什么小麻烦。> “呃……”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我就是放了一小把火吸引视线,但没想到丁家的人那么没用,居然没及时灭掉,可能丁家宅子的气运给烧没了。 瘸子张瞳孔紧缩,秦六娘面色都变了变。 “丁家的气运,给烧没了?”秦六娘开了口,语气尽是不安。 我点了点头,手机同时震动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戴卢发给我的短信,有一个地址。 我先和的哥说了这地址,他开了导航,朝着那边赶去。 心绪稍微平缓了些,我告诉秦六娘,丁家做这些事儿,本来就不人道,挖了一座山的坟,虽然给了补偿,但是留着不少棺材尸体,绝对有什么图谋。 再加上殷莺的事情,生生拔走人的魂魄。 没有我现在插手,殷莺就和死了没有区别,可以说是滥杀无辜了。 就这样一个家族,仗着自己的权势胡作非为,我烧了他们一宅子的气运,算不得什么,而且我认为,那把火本身不至于那么大,这就是他们的命数。 秦六娘的眼中透着茫然,就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红河……你……”秦六娘话音唏嘘,顿了顿又道:“高深了很多,胆大了更多,你应该是个阴阳先生了吧?” 我笑了笑,说还不算呢。 瘸子张摸出来烟嘴儿,他砸吧了一口,让秦六娘不要太担心了,说我做事肯定有分寸,这不,回来了之后,直接就救了她吗? 秦六娘点点头,说她肯定放心。 这时,她瞧了一眼柳絮儿,又看了看我,问了句:“沈髻呢?” 我:“……” 好在柳絮儿没发现秦六娘的小动作,她一直在看着窗外景色飞逝。 “咔咔。”轻微的叫声从我肩头传来。 黄二太爷从我后背钻出,冲着柳絮儿爬过去。 柳絮儿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可很快她恢复如常。 “沈髻在红河身旁,诸多事情不便,我倒是觉得,红河不需要那么强的人跟随,他需要历练。”瘸子张咳嗽一声,语气很板正。 秦六娘皱了皱眉,她不多言了,神色隐隐透着疲惫。 显然,她刚恢复魂魄,长时间集中精力还是很累。 凌晨两点左右,我们到了仙桃,又朝着戴卢给我的地址过去。 期间我和瘸子张他们说了,让戴卢带殷莺出来的事儿。 同时,我还想到自己疏忽的地方。 我应该让戴卢将殷莺送到烂桃山才对,那里我更熟悉,现在明显迟了些。 十几分钟后,就到了戴卢发的地址那条街。 天色太晚,看不出这条街道白天如何,两侧的楼房却显得比较陈旧,几个门面房中,就夹杂着一个单元门的入口。 “到了。”的哥略紧张地看向我。 我给他又扫了两千块钱,一行人便下了车。 走了几步路,就到了一个单元门前。 昏暗的灯光,单元过道脏兮兮的,破败感迎面而来,内墙上还印着模糊不清的拆字。 “此地,没有什么问题吧?”瘸子张话音略沙哑。 我将红布裹着的灵位别在腰间,另一只手更紧握着木棍,深吸一口气,我迈步往里走去。 第343章 丁家的手笔 > 登上楼梯时,我又摸出来手机,给戴卢打了个电话。 嘟嘟的接通声中,却一直没人接。 一转眼,我们都过了三楼了。 这房子着实太旧了,墙面很脏,楼梯扶手都是铁锈。 终于,电话通了。 “喂……”戴卢的话音传来。 “我到地方了,正在上楼,你应该已经到了吧?”我问道。 “对……蒋先生,你上楼,就是我发给你的六楼,门一推就开,我在楼上呢,殷莺也在这里。”戴卢道。 “嗯。”我回答完这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老张叔,你们下楼。”我沙哑说道。 虽说我脸色变化不大,但我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电话里头简短一两句话,戴卢的声音却深而滞,气息还透着颠三倒四的感觉。 单凭声音,我已经能判断,戴卢有问题了。 颠三倒四,轻重不均,是为奸猾音! “出事了?”瘸子张的反应很快,他眼眸中透着警惕。 “小事,但怕有更多变故,秦姨身体不太好,你们在楼下等我,絮儿,你跟着老张叔和秦姨一起。”我语气压得更低。 “这……”瘸子张还要开口。 柳絮儿轻声将其打断:“老张叔,秦姨,咱们下楼。” 瘸子张和秦六娘对视一眼,他们不再多言,朝着楼下匆匆走去。 我继续上楼,脚步顿时快了不少。 一转眼,我到了六楼。 这就是那种最简单的一梯两户居民楼,左侧房门紧闭,右侧的虚掩着。 我探出木棍,勾开了右侧的房门。 “戴卢?”我低声喊了一句。 话音在楼道内回荡,却没有人回答我。 我心又沉下来了不少。 屋内的客厅亮着灯,能瞧见两个卧室的门。 我本来想下楼,可腰间又传来轻微的凉意,似是那灵位有了反应。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 难道,殷莺被送来了? 深吸一口气,我稳定心神,迈步走进了屋内。 我联系戴卢的时候,丁易阆还在焦头烂额后山起火的事情,就算戴卢通知他了,他也需要时间反应,肯定不可能比我来仙桃更快。 将殷莺送到这里,将我引来这里,可能是他有什么计划。 但他又不了解我的实力,他就算是能准备,临时又能准备出来什么手段? 随着我进屋,腰间的凉意愈发重。 客厅里的家具都很老旧,像是多年无人居住了一样,只是这里又很干净,不正常的干净! 我循着凉意的轻重变化,走至一个卧室门前,又用木棍撑开了卧室门。 晦暗的屋子里,陈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白色的病服,赫然便是殷莺! 床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不正是戴卢吗?! 只不过戴卢脸色苍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头紧攥着手机。 “嗯?”我微眯着眼睛,目光极为疑惑。 因为我完全没料到,戴卢会在这里。 戴卢和我对视的瞬间,眼皮抽搐了一下,他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是知道,戴卢有问题。 他留在这里,问题更大。> 可殷莺就在面前,不管有什么事儿,我得先带殷莺下楼! 快步走至床边,我就要将殷莺拉起来。 脚下忽然一凉,下一瞬,我就感觉到脚踝一紧! 一股大力袭来,要将我拉进床底。 我迅速低头看去,是一只泛青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腿脖子。 霎时,灰太爷的脑袋从裤腿钻了出来,它速度飞快,一闪而过就咬掉了那只手的五根手指!c0 光秃秃的手掌就要缩进床底下! 我毫不犹豫,木棍狠狠朝着那手掌插去! 啪,木棍稳稳地定住了手掌。 我另一只手又从兜里一抹,一张人形符入手。 人形符往下一甩,直接落在了那青尸的手掌上,它瞬间不动了…… 我站稳身体,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线。 对面的戴卢,看我的眼神成了惊愕。 “你怎么……”他语气更不安。 “怎么没被拖到床底下去?”我淡淡回答。 “不得不说,丁家的手笔不小,居然那么快留了一个活青尸在这里,只不过戴卢,你让我很失望。”我摇了摇头,又道。 “我……”戴卢的脸色更煎熬起来,他艰难地回答:“我不想的蒋先生,我去医院,刚接出来殷莺,就被我爸他们拦住了……是丁家示意我爹监听我的一举一动,他们又喊我将殷莺送到这里来,如果我不来的话,戴家就没我了……可能,也就没有戴家了……” 我眉头又皱了皱,此时戴卢的语气正常不少,没有刚才的轻重不均。 他没骗我? 深深凝视了戴卢一眼,我将殷莺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肩头刚抵着她胸口,正要将她背起来,她半个身体竟完全耷拉在了我身上。 霎时间,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从我心底升起! 殷莺忽地颤动了一下,双臂猛然抬起,死死箍住了我的脖子! “吱吱!”尖锐的声响传来,灰太爷窜上我身体,就要去咬殷莺。 “别……”我挤出来一个字。 灰太爷停在了我腰间,叫声变得急促无比。 我思绪变得更快。 殷莺的魂魄还在灵位里头,那此刻殷莺身上,肯定就不是她的魂?! 毫不犹豫,我又从兜中夹住一枚人形符,直接拍在了殷莺的身上,她箍住我脖子的力道,瞬间消失不见。 我喘了一口粗气,将殷莺背在了背上。 瞥了一眼那青尸光秃秃的手掌,我将那张人形符捡了起来。 唐先生还有个手段,可以通过人形符控制尸体,可这手段我不会…… 不然的话,我就能利用一下这活青尸了。 “楼下……可能还有危险,这整栋楼应该都被丁家布置过。”戴卢慌乱开口。 我眉头一皱。 戴卢这话的确提醒了我。 这地方阴气森森的,戴家通知了丁家,丁家就立即让他们将我引来这里,那这青尸,绝不是被临时布置,而是丁家早有准备? 丁易阆,应该算到了某些事情,可我相信,他肯定没算到全部。 只是这一层楼如果都有问题的话,那麻烦就不小了。 床下的青尸突如其来,让我只能用人形符。 殷莺身体里还有个魂魄,这更让人难以预料,又是人形符替我解难。 我不能可着人形符消耗……用完了,可就没有了。 可随即,我脸色又是一变。 整栋楼有危险,那刚才半途下去的瘸子张,秦六娘,还有柳絮儿,能安全出去吗?! 第344章 逼他面对面 > 摸出来手机,我立即要给柳絮儿打电话。 可这里的阴气太重,已经拨不通号码了。 “这丁易阆,还真是小鬼难缠。”我低声喃喃。 站在原地思索半晌,我没有乱了阵脚。 灰太爷虽然在我身上,但黄二太爷,常太爷太奶,灰太奶,白仙娘娘,再加上没有出马的胡三太爷,都在柳絮儿身上,就算是个青尸挡在柳絮儿跟前,她应该都能周旋对付。 “你走我前边儿。”我目光落至戴卢身上。 戴卢顿时就哭丧着一张脸。 “我保你不死,你探路,我就不计较今天戴家做的事情,总归你们是被丁家逼迫。”我沉声又道。 戴卢神情更挣扎,最后还是点点头。 “灰太爷,我们得小心点儿了,万一有什么问题,絮儿和老张叔他们还留在楼内,你要及时反应过来。”我压低声音开口。 灰太爷吱吱两声。 戴卢额头上汗珠直冒,怔怔的看着我和灰太爷。 “走。”我抬头,示意戴卢往我身前去。 戴卢走到了我前头,腿都在发抖。 从卧室出去,又出了这套房子,戴卢的脚步很慢,这里太安静,声音响动就很大…… 进楼道,下到了五楼。 吱呀一声轻响,五楼的两道门几乎同时开了! 左右各探出来一只手,几乎同时抓住戴卢的肩膀! 那手并非是青尸的,只是通体血色! 戴卢被吓得一声惨叫。 我毫不犹豫,木棍抽向左边的手,灰太爷一跃而起,落在右边手臂上,咔咔两口,将那胳膊咬断。 左边那手一下子回缩,右边的却挂在了戴卢肩膀上。 戴卢都快哭了…… “丁家也没什么底蕴,就这,我还以为都是青尸煞呢。”我摇了摇头,示意戴卢继续下楼。 戴卢一时没动,他腿抖得更厉害,我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戴卢堂堂的大少爷,居然给吓尿了…… 稍微一分析,我没让戴卢继续带路了,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丁家没那么强,丁易阆提前防备我,弄了这么栋楼,又在戴家留了一手,已经是算他有本事。 殷莺身上的魂,床下的青尸,应该已经到极限,下边儿也就一些小菜。 一转眼到了四楼,门虽然没开,但我却听到很哀怨的哭声,这声音靡靡入耳,让我心神都被影响不少。 一声冷哼,我从怀中一掏。 我扯出来另外两张符带上的符! 当初罗十六虽然用符带问了我师父事情,但这东西,他们却没拿走。 我快速拍向两侧门,那声音戛然而止…… “蒋先生,你等等我……”楼上,戴卢带着哭腔的话音传来,他跌跌撞撞的跑下来。 我继续往楼下走去。 三楼没有什么异样,这里也是我们分开的地方。 再到二楼,二楼的房门开着,淡淡的血色雾气从里头弥漫出来,却没有什么威胁的感觉。 继续下楼,一楼的房门同样开启。??? 单元外边儿传来了柳絮儿喊我名字的声音。 扭头一看,瘸子张,秦六娘,还有柳絮儿三人安然无恙地在路边,我更松了一口气。 走出单元,瘸子张面色凝重,他和秦六娘一起上下打量我。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声,跑到了柳絮儿脚下。> 柳絮儿眉头一皱,却警惕地看着我身后。 戴卢一脸惶然不安,哆嗦道:“蒋先生,我……” 我给了柳絮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很明显,灰太爷刚才肯定说了什么。 “戴卢目前没问题,是丁家先有准备,戴家有些问题,和戴卢无关。”我解释道。 柳絮儿的神色才松缓几分。 “现在怎么办?”秦六娘迟疑了片刻,道:“渭水肯定不能去,我看丁家很快就要来这里了,也不能送她回家。” 秦六娘的目光落至殷莺身上。 “我……车就在那边儿……”戴卢语气勉强镇定了一点儿,他夹着腿,指着路旁。 我思索了片刻,道:“去烂桃山。” 一行人上了戴卢的车,戴卢自己却躲到了后备箱那里捯饬了一会儿才出来。 我注意到他换了条干净的裤子。 一路朝着烂桃山过去,期间戴卢不安的问我,为什么不离开仙桃?我们带走了殷莺,丁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面色平静了不少,告诉戴卢,可不只是带走殷莺,丁家没少吃苦头。 戴卢眼中茫然。 我并没有解释其它。 这时,瘸子张也问了我,说他觉得戴卢问的没错,我们留在仙桃,并不是上策,应该离开才对。 我还是保持沉默。 许久后,我才看了一眼身旁的殷莺。 轻叹了一口气,我复杂说道:“走一时,能走一世吗?命数使然,我和殷莺,恐怕不是一路人了。” “将她带离仙桃,或许会安全,可她也会因此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所在,对她来说,太过冰冷。” 瘸子张眉头一拧,似是明白了什么,可他面色却透着惊疑。 “红河,你不会是想……”秦六娘语气透着惊愕,她话没有说完。 我点了点头。 瘸子张和秦六娘两人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沉默。 戴卢却不明所以,不再多言,只是开车。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烂桃山。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我让戴卢背着殷莺往上走,又拿出来腰间的灵位让秦六娘看,问她有没有办法,让殷莺的魂魄回到身体里。 秦六娘思索了一会儿,说有办法。 可她脸上还有难色,问我想好了没?她觉得我的决定不现实。 我笑了笑,让她放心。 又看了一眼柳絮儿,我低声道:“秦姨,暗地里,丁易阆的阴招的确损人,可我上了这烂桃山,他肯定没机会布置什么,丁家吃了那么大的亏,我就不信,他不会和我面对面,真面对面找上来,那就由不得他了。” 秦六娘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总算到了停骸的那座旧宅,进去的时候,戴卢又被吓得不轻,差点儿没连着殷莺一起摔倒。 瘸子张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 我让秦六娘研究研究,先让殷莺醒过来。 接着又告诉柳絮儿,让她喊位太爷或者太奶,去山上某个位置放哨。 柳絮儿摇了摇头,轻声说现在不用,灰太爷闻得到气味,有人上山,就会立即被发现。 我眼前一亮,随即瞄了一眼院内的青尸,以及血煞化青的尸体。 灰太爷灰太奶从柳絮儿身上下来,正要钻向一具完好的尸身,我立即喊了句停,让它们不能啃这里的尸体了。 灰太爷支棱起身体,冲着我吱吱叫着,它肚子好像都气得鼓了起来! 第345章 婚书 > “太爷,我拿着它们有点儿用处,等我使完了,你可劲儿吃,光吃脸都行。”我立即赔了付笑脸。 灰太爷吱吱了两声,这才领着灰太奶回到柳絮儿脚下。 秦六娘,瘸子张,戴卢,到了停骸老宅东侧的一块空地处,将殷莺放了下来。 秦六娘在研究那块灵位,瘸子张坐在一旁抽烟,戴卢惴惴不安的蹲在地上。 “灰太爷说,你留着尸体有什么用?之前怎么也没说。”柳絮儿问我。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说当初唐先生控制过他们,我想试试能不能利用一下。 柳絮儿点了点头,灰太爷却甩了甩半截断尾。 我居然从它的鼠脸上,看到了不屑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我拿出来手机,拨通了唐钰老婆的号码。 电话接通,唐钰疲惫的声音传来,问我怎么了,大半夜找他? 我没扭捏,阐明了意图。 一阵安静后,唐钰才告诉我,想要用人形符控尸,只有长老才懂,他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一点,被控制过一次的尸体,魂回去之后,无法再承受第二次控制。 电话挂断,我却有点儿失望了。 又瞅了一遍那些尸体,我还踹了其中一具一脚,喊灰太爷不用约束了,随便造。 灰太爷兴奋的吱吱一声,它扑到了一具青尸的脸上。 灰太奶却吱吱的冲着我叫了好几声,跑到了灰太爷旁边,开始大快朵颐。 柳絮儿却欲言又止了。 “灰太奶说了什么?”我耐不住疑惑,问了柳絮儿。 “你真要听?”柳絮儿罕见的有些扭捏。 我正色道,既然是和我说的,我肯定得听。 柳絮儿才小声说:“她讲,所有肉食的脸颊最香,可惜你不是灰仙,不吃尸体,要是你是灰仙的话,她愿意收你当孙女婿……还要给你吃最好吃的尸肉。” 我:“……” 我没再话茬了,这话,压根就接不住。 甚至我很想和灰太奶说句,谢谢你…… 场间的氛围凝滞了不少。 柳絮儿又问我,利用不了尸体了,打算怎么和丁家的人斗?她的意思,让她请常太奶上身,再驱使其余太爷太奶,等人来了,在暗中使绊子,直接将他们全部抓了,再说其它。 我思索了一会,道:“我意思也差不多,丁易阆应该会来这里,如果他找不到,就代表本事太差,我再打电话喊他来。”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她脸上竟也有些小小的雀跃和兴奋。 就像是在期待一样? 顿了顿,我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是什么?”柳絮儿疑惑的看着瓷瓶。 “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壬家的胎毒。”我低声道。 “这玩意儿,可能挺狠的,如果丁易阆很难对付的话,就用这东西搞定他。”话语间,我眼睛微眯起来,可心头又有些迟疑。 按照壬河的话来讲,胎毒中了,基本上必死无疑。> 柳玄桑能活下来,是因为柳昱咒的丹,而柳昱咒肚子里头还有善尸丹呢,他纯属运气好。 如果我用胎毒杀丁易阆,还会带上杀孽…… 现在丁家所做的这些事儿,是配不上那么大的家业,可真要说取死之道…… 殷莺没死的话,丁易阆也没杀人,替天行道的说法,能有用么? 反手我又把胎毒收了起来,嘀咕了一句:“算了,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能用,不能赌上前途。” 再之后,我就坐在门槛前头,柳絮儿坐在另一侧,她精神倒是好。 我打了一会儿小盹,等醒来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另一侧的柳絮儿一样睡着了,灰太爷和灰太奶肚子趴在一旁,保持着警觉。 院内,戴卢蜷在地上。 瘸子张睁着眼睛,他呼吸宁静许多,显然也睡着了。 之前瘸子张就说过,他睡觉都不会闭上眼睛。 秦六娘还在研究灵位,地上已经摆着一圈儿符,将殷莺的身体围着。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那边儿走去。 “麻烦吗,秦姨。”我问了一句。 到了近前,我蹲在秦六娘身边。 “有一点麻烦,丁家按照死人亲来立的灵位,他们已经将殷莺当成了死人,没有让殷莺的身体也死了,是想要丁家少爷慢慢蚕食她的命数。我本来想将魂魄直接放出来,但命数摆脱不了了,想要摆脱的话,就得解掉这阴亲。”秦六娘和我解释。 “有点复杂,秦姨你能搞定吗?”我又问。 “烧了婚书才行,婚书应该在丁家少爷身上,要是能早一点问我,我会让你将婚书拿出来。”秦六娘皱眉,又道:“丁易阆肯定会小心翼翼地存放婚书,因为婚书在他们手里,就算殷莺醒过来,一样可以达到他们目的。” 我脸色变了变,低声骂了个老王八。 天,彻底亮了,天边浮现了一抹鱼肚白。 “不过,你不用着急。”秦六娘又安慰我,说我不是在等着对付丁易阆吗?他找上这里,被我们拿下之后,应该能轻而易举地将婚书弄出来。 我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可能那老王八,不会来了。” 秦六娘眼中疑惑。 我站起身,低头看着殷莺,低喃道:“他做的准备,都有活青尸,对于一个普通的阴阳先生来说,那已经是很厉害的东西,我可能低估了他的计算能力,还有他的忍耐能力,他可能不会来了。” “这老王八,还真沉得住气。” 秦六娘面色微变,道:“他在等你去找他?” “不行!”秦六娘当机立断的说道。 我没说话。 瘸子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嗬嗬地咳嗽了两声,同样摇了摇头。 “老张叔,你是懂我的,真要是不管殷莺,我心里这关就过不去,你晓得沈髻为啥一直跟着我吗?”我语气平缓了不少,和瘸子张解释。 “蒋家?”瘸子张试探回答。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才说:“可以说是蒋家,也可以说是心病,还有命数,一个阴阳先生的心里,可不能有芥蒂。” 轻微的爬动声传来,我回过神来,却瞧见胡三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我腰间。 它嘴巴里头吊着一样东西。 我脸色顿时变了! 第346章 老废物 > 胡三太爷叼着的,赫然是那瓶胎毒! 我伸手要去夺! 胡三太爷往下一缩,我抓了个空。 它哧溜下了地,朝着院门口跑去。 我立即追至院门口,胡三太爷却钻到了柳絮儿后背,藏匿在了头发下。 柳絮儿刚好醒来,伸了个懒腰。 我盯着柳絮儿腰身,目不转睛。 柳絮儿的脸一红,赶紧后退了两步,问我怎么了?这样看着她? 我心头一僵,才说了胡三太爷拿了我的胎毒,喊它赶紧还给我。 柳絮儿的神情立时紧张起来,喊了一声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爬上了柳絮儿的肩膀,尖溜溜的嘴巴,凑近了她的耳朵,发出轻微的叫声。 柳絮儿眼中却透着不安和惊疑。 下一瞬,胡三太爷又冲着我叫了两声,钻回了柳絮儿后背。 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道:“怎么讲?” 柳絮儿抿了抿嘴道:“胡三太爷说,他听见你的分析了,那个丁家的先生不会来找我们,就只能逼你去找他,这样一来,肯定会被人使绊子,它此刻本事不如其它几位,对付阴阳先生很吃力,拿着那个瓷瓶,它就能办事儿,底气更足。” 我:“……” 此时,黄二太爷又探出头来,咔咔叫了两声。 柳絮儿欲言又止,紧咬着下唇。 “黄二太爷又怎么说?”我更疑惑了。 “它……说胡三太爷想做刀……必要的情况下,它们都可以,让你别顾虑那么多。”柳絮儿低声解释。 我一怔,急促的情绪一下子冷静了。 “那我们……又要回去丁家,什么时候回去?”柳絮儿拉开了话题。 我沉思了片刻才说,不能拖,丁易阆之前应该只准备了在城里对付我,大概率没有在丁家准备什么,拖久了,就会给他时间。 我心想着马宝义被我们弄下水,虽说精气没散,让我师父和曾祖吃了点儿苦头,但马宝义也尝到了瓮中捉鳖的滋味儿。 丁易阆现在明摆着请君入瓮,我可不想当了鳖。 就在这时,戴卢从院子一侧走过来了,他眼中不安,递给了我个手机。 我蹙眉,接过来放至耳边。 “蒋红河。”略冰冷的老人话音传来。 “丁易阆。”我平静回答。 “倒是有些小聪明。”丁易阆沙哑又道。 “是吗?难道你没有后怕?宅子的气运没了,丁丞没死,全凭我发了善心,不然你就绝后了。”我语气带上了讥讽:“孙子差点儿死了,丁家家运被烧了,你倒是当起了缩头老王八,怕我没骂着你,打个电话来讨骂?” “你!”丁易阆话音颤抖,显然怒火中烧。 “你什么你?我说错了?你个不行的老废物,我看你保住丁丞也没用,就他那病损样,给你丁家留不了后,就算给他真找个老婆,你丁家也是给别人养儿子。” 嘟嘟嘟,电话断线了。 柳絮儿一脸呆滞地看着我,戴卢吞咽了一口唾沫,同样傻了眼。 “丁易阆等不及了,想要激我过去,手脚挺快的。”我吐了口浊气,微眯着眼睛说道。 “这么快……”柳絮儿不自然回答。 “慢,不一定好,但不会出错,这快了就不行,要么是他错估我们实力,要么就是高估了自己,我们这就过去。” 说完,我又朝着瘸子张和秦六娘那边走去。 到了近前,我叮嘱他们要确保安全,接着我又取出来两张人形符,放在一个备用的袋子里递给他,并告诉了他人形符的使用方法,喊他一定要小心。 瘸子张慎重点头,让我不用担心他们,顾好自己的安全。> 我笑了笑,让他放心。 接着我又喊戴卢过来。 戴卢慌乱紧张地到了我跟前。 我叮嘱戴卢,听好老张叔和秦姨的话,我不会记恨他,届时一样帮他。 戴卢惊喜地连连点头。 我跟戴卢要来他的车钥匙,便带着柳絮儿下了山。 朝着渭水方向开车,我路上一直在思索。 丁易阆这事儿,又给了我一种启发。 面对面,丁易阆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知道这一点,因此我做的事情,都是想和他面对面。 或者就是不停地创造和他当面对峙的机会。 可丁易阆却一直藏头露尾,将自己的弱点保护得很好。 其实,从我师父还有曾祖,以及壬家的相斗方面也能看出来一些。 曾祖在明面上,以至于血脉受损,被壬家针对得很死。 师父在暗地里,反倒是能让壬家不敢妄动。 壬家本身对付我游刃有余,可当壬河慢慢被逼出水面之后,他们就开始败退,现在更不敢露面。 先生主打的是计算,道士和出马仙才是强攻。 因此,丁易阆扬长避短。 如果我以后也能做到这样,逼迫我的对手,不得不进入我算计好的地方,那我得胜的概率就会更大,再加上我身边有柳絮儿,有五仙家,既能算计,又能打。 我的优势就更大了。 想清楚了这些,我才喃喃道:“要学以致用,不能热血上头。” “啊?”柳絮儿奇怪地看着我,问我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笑了笑,说有感而发。 “哦……”柳絮儿点点头。 车下了高速,进了渭水地界,又过了郊区。 我光明正大地到了丁家院门外。 丁易阆将我逼上了水面,我没办法再藏匿进去,就只能硬破他的算计。 下车,看着丁家大宅,又眺望了后方那座山。 山头变得焦黑一片,整座宅子不再给人厚重感,反倒是心惊肉跳的苍凉。 柳絮儿投以我询问的目光,问我怎么做? 我顿了顿手中的木棍,说:“敲门。” 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丁家大宅的门。 结果半晌都没人来开,甚至没听到半点儿脚步声。 我稍一用力,大门居然被我推开了。 一眼看过大院内的花园亭台,两侧长廊,居然都空无一人。 “嗯?”我眼中疑惑。 丁家弃了这宅子,走了? 下一刻,花园的一处假山后边儿,颤巍巍的出来一个人,那不正是丁家少爷丁丞吗? 他抬手晃了晃,手中赫然拿着一张红色的婚书! c0 第347章 血符上身 > 丁丞只露面了一瞬,就又缩回了假山后边儿。 我脸色变了,猛然追了进去。 一晃眼追到假山前头,丁丞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柳絮儿紧跟上了我,让我别心急。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淡淡白雾开始弥漫。c0 我瞳孔紧缩,朝着前方看去。 更远处的白雾更多,遮住了丁家堂屋,隐隐约约能瞧见堂屋前头站着一个人,手里头拿了封红色婚书。 白雾变得愈发重,那人往后退了退,便完全瞧不清了。 “丁易阆,你蒋爷爷来了,抹干净脖子等着。”我声音很大,都形成了回音。 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迈步,我往前走去。 柳絮儿一手抓住我的衣角,不安道:“我总觉得怪怪的。” 我低声让她别慌乱,丁易阆再怎么准备,真的打起来也不会是我们对手。 柳絮儿又镇定下来。 往前疾走了十几步,我猛然驻足下来,脸色却变了不少。 眼前雾气弥漫,我身旁是花园里头的植被,脚下依旧踩着石子路。 按照我这步伐的跨越,早该出了花园,到了堂屋前头。 现在居然还在花园中?! 柳絮儿没敢说话,我额头上泌出了汗珠。 哗啦的轻响从上方传来。 光线,忽然变暗。 明明前一刻是白天,可这一瞬,却和天黑了没区别。 视线的阻碍更大,我脸色再变! 丁易阆这是做了什么?! 耳后忽然一阵凉气传来,像是有人给我吹了口气。 我反应迅速,手扬起往后一抽! 啪的一声轻响,劲风往后一缩,我骤然回头,一个人影缩回了雾气里头。 “吱吱”,灰太爷急促的叫声响起。 “太爷说,我们在这里绕圈子,你走的石子路在这花园里有很多条。” “而且……这里有很多人,都是撞鬼的人……” 柳絮儿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雾气破开,一道人影出现。 惨白的脸上,画着极为怪异的血符,他双眼暗红,显得极为狰狞! 那人双手猛然交错,朝着柳絮儿后心狠狠抓去! “噗”的一声轻响,黄二太爷放了一个屁,却没对那人造成任何影响。 仙家对付的是人,面对被鬼上身,撞祟的,就没办法迷惑了。 我反应速度极快,将柳絮儿朝着我这边一拽。 握着木棍的手啪的一下敲了出去! 直接就敲在了那人的头顶! 他脸上的血符变黑了一部分,同时往后一缩,又隐匿进了雾气中! “操……”我骂了一句,沙哑又道:“不是正常的撞祟,也不是正常的鬼上身。” 柳絮儿呼吸略急促,她快速取出四只香,口中喃喃起来。 下一刻,她直接将香甩下,稳稳当当地插在地上。 她身体略弯下去,头朝着前方倾斜,给人的感觉,有点儿像是灰叔那味儿了。 灰太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她肩头。 “灰仙上身?”我低喃。 灰太爷吱吱一声,却朝着我们身后窜去。 柳絮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猛然拉着我往前。 她力气变得奇大,速度奇快无比。> 几秒钟后,当她停步下来,我们已经站在了堂屋前面。 雾气依旧浓郁,却能瞧见是从一个黑漆漆的铁炉中冒出来的。 铁炉就在堂屋的门槛下,雾气全部都弥漫进了花园中。 我抬头一看上空,并没有瞧见天,反倒是瞧见了一块黑布。 怪不得光线暗得天黑了一样,就是那块黑布遮住了光。 更让人心惊的是,黑布上有符…… 就在这时,雾气中缓步走出来了一些人。 粗略一看,起码得有二三十个,所有人脸上都画着血符,一副鬼上身的模样。 余光能瞧见堂屋中空空如也,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柳絮儿身上散发的冷意更重,就要冲出去。 我伸手拦住了她。 那二三十个人就要朝着我们冲来。 我猛然朝着堂屋上方一跃! 到了房顶的瞬间,我又往上一跳! 我要去扯掉那张布! 可房顶上的瓦片却传来碎声。 居然又有一道黑影随之跃起,要朝着我后背抓来! 下方那些人兴奋无比地冲至我身下! 我面色骤变,已经来不及去破那张布了,手中木棍狠狠往回一抽,抽中了那黑影的身体。 可他显然是丁易阆用来保护房顶的,我这一击,没有将他打退,他反倒是扑到了我的身上。 他在上方压着我!我们重重朝着地上坠去! 落地的瞬间,我感觉几十双手抓住我身体,似要将我撕烂! 压在我身上那人,脸上的符文更密集! 他睁着一双眼睛,眼珠子都是血青色! 剧痛袭来,我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叫! 可下一刹,身体要被撕裂的感觉消失了…… 因为刺目的阳光,驱散了黑暗! 院子顶上的黑布没了…… 我身上那人,呆滞地一动不动,我一脚将他踹开。 挣扎着站起身来,我身周那些人,全都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我疼得龇牙咧嘴。 前边儿,柳絮儿微弓着腰。 院子四面的屋檐上,垂着已经从中间被割裂的黑布。 我抬起手来,竖了一个大拇指。 刚才那一幕真的是险之又险,还好柳絮儿反应及时,没有和这些撞祟的人斗,而是直接破掉了黑布。 不然我们和他们打,一来是双拳难敌四手,二来,他们太诡异了,我们会吃大亏! 现在这阳光照下来,又并非天黑,他们就再无办法! “丁易阆这老逼登,差点儿阴死我。”我喘息迈步,朝着柳絮儿走去。 下一瞬,柳絮儿却骤然扭头,看向了堂屋里头。 嗖的一声轻响,灰太爷窜进了堂屋右侧! 三声惨叫接连响起! 右侧的墙上,忽然开了一道门,三个人痛苦无比地撞了出来。 他们倒地之后想站起身,却又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三人的右脚,全都是鲜血淋漓! 我率先认出来丁丞。 另外两人,一个白发苍苍的,怎么也得七老八十。 最后那个顶着张面无血色的圆脸,活脱脱像是个死人。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和柳絮儿,声音难听道:“丁易阆,你没和我说,丁家还招惹了出马仙!” 第348章 你不敢杀我 > 话语间,那圆脸男人又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脚。 灰太爷从门内钻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声。 柳絮儿的目光依旧和灰仙的相似,尖锐狡黠,没挪开视线。 我盯着他们,眼中阴晴不定。 那圆脸男人身穿黑衣,身上阴气极重。 他是谁?丁家的帮手? 刚才那些脸上鬼画符,被撞祟的人就很蹊跷,是他弄来的? 我思绪飞快。 丁易阆死死地盯着我,他余光再看柳絮儿,眼神就愕然不解了。 “她没有出马……出马的,是她的仙家。”丁易阆沙哑开口。 “你别再胡诌了!”那男人又骂了一句,便一副赔笑的脸看着我。 “兄弟,我和丁家无关,只是来丁家做生意的,被丁易阆忽悠了两句来对付你,你别放在心上,我……”那男人语速匆忙慌乱。 “看来这些人是出自你手笔,不放在心上,我差点儿被你送走了。”我微眯着眼睛说道。 “黄二太爷,让他安静。”我话音未顿,继续道。 黄二太爷从柳絮儿身上钻了下去,窜至那圆脸男人身前,噗的一团黄雾升起,那男人立马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它控制了黄雾的范围,没有迷晕丁易阆和丁丞。 我目光再一次落到丁易阆身上。 他皱巴巴的老脸更为紧绷,眼中还透着不甘。 “婚书拿出来。”我平静开口。 丁易阆闭了闭眼,让丁丞交出了婚书。 一道影子闪过,丁丞又是一声惨叫,他手指头应声而落,灰太爷叼着婚书,爬上了我肩头。 我接过来后,瞟了一眼,上边儿的确写着殷莺和丁丞的生辰八字。 将婚书装进衣兜里头,我吐了口浊气。 丁丞捂着手指头,昏迷了过去。 丁易阆眼中尽是阴霾,沙哑又道:“若非这女弟马,你今天死定了。” “可是我没死,你是不是很生气?”我故意脸上带着笑容。 丁易阆闷哼了一声,捂住了胸口。 下一刻,他忽然眼神一狠,从胸口摸出来一把匕首,朝着被黄二太爷迷晕的那人脖子上抹去! 我眼睛一眯,直接挥手,木棍朝着丁易阆抽去! 啪的一下,我抽中了丁易阆手腕关节。 丁易阆一声惨叫,手掌松开,匕首落地…… 我再踏步上前,一脚踹在了他胸口,他被我踹出去了两三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让我猜一猜,你其实没有把握对付我,可刚好丁家来了这么一个人,和你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你让他帮你。” “此人的本事不小,来头肯定不简单,你想杀了他,不管你死还是活,这人的死肯定记在我身上,我就会因此得罪某些人,是不是,老王八?” 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杵,发出轻微的闷响。 丁易阆的眼神更骇然。 我幽幽又道:“再让我猜一下,这可能和你留下那些尸体有关,这人和你丁家的生意,是要那些不腐不凶的尸身?” 丁易阆一下子就沉默了。 半晌,丁易阆才阴沉道:“羌族先师不在的时候,我应该当机立断杀了你。” 我笑了起来,说:“就凭你?就算沈髻没在这里,你想杀我,也是做梦。” 丁易阆的呼吸变得粗重,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又看着我手中那木棍。> “你再牙尖嘴利,也掩不了一个事实。”丁易阆同样笑了起来,深深道:“你不敢杀我。” 我皱了皱眉。 丁易阆的笑声变得狂妄,讽刺道:“不管是你杀了我,还是你授意让旁边那女弟马杀了我,都是你下的手,我告诉你,我丁易阆可没害无辜人性命,做的好事更不少。” “就算拿了殷莺的魂,我也只是养着,更给了殷家大量好处。” “我死于你手,你想要学的阴阳术,也就到头了!” “蒋红河,滚吧!”丁易阆的脸色,变得无比冷漠。 我眉头皱得更紧,丁易阆这番话,的确说到了点子上。 可他的狂妄,却让我犯恶心。 杀不了他,那他就是个隐患…… 微眯着眼睛,我思绪更快。 “蒋红河,你还不滚?我告诉你,我丁家背后的人,你得罪不……”丁易阆冷冰冰开口。 我骤然踏步往前。 丁易阆就要后退,可他脸上吃痛,脚又是一瘸一拐。 他就退了两步,我就到了他面前,一手抓住了他衣领子,我另一手的木棍冲着他的脸,左右啪啪抽了两下! 他脸上两道深深的青紫色痕迹,皮肤还裂开了,往外溢血。 “你!”丁易阆眼中惊怒。 “我?”我同样冷声回答。 手一扬,又是一棍抽下,打中了丁易阆的脑门心。 他眼神都恍惚了,趔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不敢杀你,我还不敢打你?老东西,你是不是年纪太大,还是丁家过得太好,让你过糊涂了?” 话语间,我又踏步往前,直接用木棍啪啪啪地抽打丁易阆。 丁易阆惨叫连连,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 我打了他十几分钟,打得我手都累了,丁易阆的惨叫都微弱下来才停止。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看我的眼神只剩下恐惧。 “马宝义那么硬的骨头,我都能收拾了,更何况你这个老东西?”我又踹了他下巴一脚。 此时,柳絮儿已经从仙家上身脱离出来了。 她走到我身旁,不自然地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处理丁易阆? 顿了顿,她又道:“黄二太爷说,这人心眼子里头蔫坏,处理不好,麻烦不小。” 我没接话茬,可这事儿,的确难办。 杀又不能杀,威胁我知道肯定不管用。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从柳絮儿肩头窜了出来。 它要朝着丁易阆扑去。 我面色骤变,木棍一横,挡住了胡三太爷! 它斜着一窜,直接爬上了丁易阆的脑袋。 白色的狐狸尾巴甩动着,尖尖的脸贴在丁易阆的头顶,一只爪子要去划破丁易阆额头皮肤。 我分明瞧见,那爪子上有一丝漆黑色。 “胡三太爷,别!”我惊疑喊道。 柳絮儿脸色微变,同样喊了句住手! 它却没有停下,爪勾已然没入了丁易阆的额头…… 丁易阆脸上,浮现出一抹惊人的黑气! 第349章 更重要的事? > 胡三太爷又在丁易阆头上一蹬。 借力之下,窜回了柳絮儿的肩头,又爬下她后背。 “这……”柳絮儿一脸不安。 丁易阆眼中浮现出恐惧,那是真的对死亡的惶恐! “有毒……”他更虚弱地说完两个字,便一头栽倒,昏死了过去。 我面色很难看,心中更是阴晴不定。 轱辘的声响传来,柳絮儿脚下滚出来一个瓷瓶,到了我脚边。 捡起来了瓷瓶,我手紧握着,心头又极为复杂。 之前,我就有点儿明白胡三太爷的意思。 可当时我主要以为,胡三太爷拿着胎毒,是因为它弱于其它仙家,要将其当个后手。 柳絮儿说胡三太爷要做刀,我也明白一部分。 只是我没料到,胡三太爷会不听我的,还不听柳絮儿的,直接下死手…… 就算这对于仙家来说,没什么大麻烦,但我觉得,或多或少,肯定会有影响。 “下回,我说下回,胡三太爷,您还是悠着点儿,我知道您苦心,可万一有什么后果,我们很难兜得住。”我低声开口。 胡三太爷短促的叫声从柳絮儿后背传出。 柳絮儿抿了抿嘴,解释道:“胡三太爷说,没有更好的办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让你真记得他的好,就给他多找几颗丹。” 我脸上只剩下苦笑。 丁易阆的呼吸,变得更虚弱了。 丁丞还没有醒来。 那圆脸男人依旧呆呆地立在原地。 我目光更多留在他脸上。 “要让他醒来吗?”柳絮儿问我。 我思索了片刻,摇头说不用。 我告诉柳絮儿,这人和丁家的关系应该没那么好,真好的话,刚才不会翻脸,这样一来,等他自己醒过来,看见丁家这情况,自己就会走,根本不可能来找我们麻烦。 柳絮儿点点头,说她明白了。 最后又看了丁易阆一眼,我示意柳絮儿跟我走。 离开丁家后,我先回了一趟秦六娘家的镇上,确定她家里头的那些尸体没被弄走,才朝着仙桃返回。 还没出城,我就联系了瘸子张,让他问了秦六娘婚书的事儿,秦六娘让我直接撕掉即可。 我将婚书撕了后,才告诉瘸子张丁易阆的下场。 瘸子张对此,只说了几个字,罪有应得。 再之后,电话里就变成了秦六娘的话音,她说,既然丁家没有问题了,她就让我不必要回仙桃。 我愣了一下,问秦六娘为什么? 秦六娘才说,她会让殷莺醒过来,虽说她本事微末,但殷莺不会出事。 轻叹了口气,秦六娘又道:“红河,秦姨这是在帮你。”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车,停在了路边。 我走下车,让阳光照射在脸上,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怅然和复杂。 一时间,我没回答秦六娘的话,当然,电话没挂断。> 几分钟后,秦六娘才唏嘘道:“命数不可违,你能想通,不容易,如果你要强求,可能你老张叔会死,或许秦姨会死,殷莺的家人也活不下去,干咱们这一行,窥的是天机,你的决定是对的。” 我深呼吸数次,低声回答:“秦姨,你和老张叔,多照看殷家一些,另外,你告诉戴卢,我过段时间,会给他一张宅邸的图纸,再告诉他找什么位置修,只要戴家搬迁过去,家业就能更兴旺。” “我的要求是,让他看好殷莺,没有丁家这种人,普通势力里头,戴家应该能保护好殷莺,还有,让他不要干扰殷莺的生活,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要插手。” “如果……殷莺的爸妈知错就改,我会给殷家也点上一处宅院……” 我语罢,秦六娘轻声说好。 最后,她让我不要回仙桃了,她从瘸子张那里知道,我现在事情很繁忙,她忽然出事,肯定耽误了我不少时间,她让我去办自己的事儿,等都忙活完,再来看看他们也行。 这句话说完,电话便被挂断。 阳光更大,更为刺眼,晒得我脸皮都在发烫。 我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到车上。 柳絮儿没说话,却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瞥我一眼。 我发现了,却没提。 “咱们得去一趟坝州。”我先开了口。 “不回去的话……不会有事儿吧?”柳絮儿试探地问。??? “已经都解决了,没有丁家从中作梗,老张叔和秦姨的本事都不弱。”我很想让语气轻松一些,可心神却是紊乱的,很难轻松下来。 “你……确定吗?”柳絮儿微咬着下唇,又道:“那你这样,会不会不太……” 柳絮儿的话音,被“吱吱”的叫声打断。 灰太爷和灰太奶忽然窜上了车窗! 在车内胡乱跑了一圈儿,甚至还踩在我和柳絮儿的脑袋上了…… 车里头一下子鸡飞狗跳一般。 等它们停下来之后,又吱吱两声,钻回了柳絮儿裤腿里。 柳絮儿头发蓬乱,她赶紧去整理头发,又一脸懵。 我心神顿时紧张不少,问柳絮儿怎么了? 柳絮儿嘀咕了一句:“灰太爷刚说,撑着了,活动活动,可它们在丁家活动的不少啊,还撑?奇奇怪怪的……” 我愣了一下,不过,我好像明白灰太爷的意思了。 它在帮我解围? “兴许是胀气?”我接了一句话茬,才又岔回去话题,说:“坝州的问题,其实更多一点儿,许云烟不好找啊,就一个名字,半点线索都没有。” 柳絮儿整理好了头发,不自然地问我,那怎么办? 我摸出来手机,说只能找人帮忙。 拨通了罗十六的号码,嘟嘟响了几次,电话通了。 “红河兄弟。”罗十六和善的话音传来。 我定了定神,告诉罗十六,我手头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正打算去坝州,要找许云烟,不过我半点儿眉目都没有,得找他帮忙。 顿了顿,我问他,要不我们就在坝州会合? 罗十六却不自然道:“可能,我暂时来不了坝州了……” 我脸色变了变,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来不了了?我知道他忙,可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儿重要? 那边安静了几秒钟,罗十六才告诉我,两件事情都重要,恐难做对比。 不过我在坝州,肯定有能找到许云烟的机会,否则的话,阴阳宅那位不会将事情交给我。 如果他去坝州找我,不留在柳昱咒身边,恐怕就会出大事。 第350章 互通有无,共谋好处 > “大事?柳昱咒出事了?”我面色僵住,语气都惊疑起来。 作为柳家大长老,柳昱咒的实力可以硬悍官尸鬼匠,虽然没能得胜,但已经强到我难以想象了。 得什么状况,才能让他出事? “柳昱咒没有出事,出事的是柳家……此事关乎着柳家隐秘,我不能说太多,只能告诉你,曾经有一位大长老,在内阳失踪……”罗十六又道。 “不会是被袁化邵杀了吧……”我本能的推测道。 “并没有,总归,此事还关乎羌族和柳家,我的确不能来找你,或许你得尽快带着人赶回来,如果我压不住柳昱咒的话,还得求助师伯。”罗十六语气凝重许多。 罗十六话虽说的不清不楚,可那一句,压不住柳昱咒…… 这代表着,柳昱咒要做什么?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一个名字,确实很难找,不瞒你说,我半点儿头绪都没有……”我长吁一口气,如实回答。 “确实有一定的困难,许云烟名内有四个方位,可你肯定有机会找到,我信你。”刚说完这句话,罗十六又说有个电话进来了,他先去接。 嘟嘟嘟,电话断了线。 我脸色不太好看,柳絮儿谨慎的问我,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听我三言两语,好像是罗十六不能来帮忙了? 我脸皮抽了抽,低声道:“岂止是不能来帮忙,他还指着我赶紧把人找回去,好让我师父和曾祖去帮他的忙。” 柳絮儿略不安,说那怎么办? 我揉了揉眉心,说先去坝州,到了地方再想办法。 我调转车头,导航了渭水机场的位置。 等到了机场停车场,我才抽出空来买票,又让太爷太奶如法炮制的混过安检,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在登机口等着的期间,我在看五绝地书,柳絮儿则无聊的刷手机。 过了许久,我正沉浸在五绝地书的阳宅内容中时,轻微的咔咔声传来,柳絮儿警惕的说了句你干什么? 我陡然回过神来,柳絮儿正满眼警觉的看着我身后,她额头上泌出不少汗珠。 我直接合上了五绝地书,飞速扭头。 椅子后边儿,站着一个人。 那人矮矮瘦瘦,皮肤苍白,生着一张圆脸,正直愣愣的看着我手中的五绝地书。新笔趣阁 他同时往后退了几步,不安中带着一丝警觉,可他脸上还挂着笑容。 可我却认了出来,他不正是丁家那人吗?! 他要和丁易阆撇清关系,我直接让黄二太爷迷惑了他,但并没有对他多做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机场? 还有,他刚才在我身后,居然还看了五绝地书…… 我脸上没有笑容了,低哑道:“絮儿,让黄二太爷制住他。” 可就在这时,刚好有几个机场的地勤和保安走过,刚好将那人阻隔。 黄二太爷一时没从柳絮儿身上下来。 等那地勤和保安离开后,那人却无隐无踪了。 我脸上满是阴霾,心头隐隐还有不适和悸动。 将五绝地书贴身放好,我更长了个心眼儿,以后有人的地方,绝不再拿出来看。 “他是故意跟着我们的吗?”柳絮儿问我。> 我四扫一眼周围,摇摇头说不知道。 柳絮儿先告诉我,灰太爷讲那人走远了,接着才说:“要是故意跟上来的,是不是因为丁家的事儿,又来找我们麻烦?” 我再摇了摇头,说他不会因为丁家来招惹我们,要么是巧合,要么是其它原因。 登机广播恰逢其时的响起,我和柳絮儿先登了机。 因为我们位置刚好靠前,我就很注意后方的人。 那人并没有上来。 等起飞后,我才告诉柳絮儿,如果他之后跟来了坝州,那肯定是跟上我们了,如果没有,那就是巧合。 手不由自主的落在胸口,我心想,只被看了一眼,还是中间部分的内容,应该不会有大碍? 三小时的航行,中途我打了会儿盹,快落地了我才醒来。 下机,离开机场。 坝州的春天,天气还是很冷。 我不知道住哪儿合适,就随便找了个城中心的民宿。 和柳絮儿安顿下来之后,她疲惫的去休息了,众多仙家睡在客厅各处,同样累得不行。 我在自己的房间来回踱步半晌,才勉强静下心来。 回忆罗十六的话,还有那女人撞祟柳絮儿所说的。 既然他们那么认为,那我肯定真有机会找到许云烟。 可我必须得找到一个法子,开始找才行。 从踱步变成了躺在床上,我回忆着十观相术中的内容。 我还没有用十观相术的手段起过卦。 可单凭一个名字,却又无法断卦…… 最后,我用了一个很笨的法子。 我先上了本地的论坛和贴吧,杜撰了一条信息,就说自己是来坝州寻亲的,想要找一个叫许云烟的女人,只要能给我提供消息,我就给他感谢费。 结果睡了一觉之后,我收到一大堆的消息。 简单甄别了一下,全部都是来骗钱的。 正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手机又收到个陌生来电。 心不在焉地接通电话。 那边的声音很陌生,说:“蒋先生,是我。” 我疑惑地问了,谁? 他说道:“丁家时,在下折了一根趾头,我们在机场又见过一面。” 我脸色顿时变了。 还没等我开口,那人又道:“蒋先生莫要误会,我并不是抱着敌意来的,我和丁家做生意,一时没弄清楚状况,才帮丁家动手,丁易阆已经死了,我自然不会来触霉头,找蒋先生的不痛快。” 他顿了顿,再道:“只是蒋先生身上带着的书,以及那木棍,和鄙人家族要寻的一座墓有关,我们想和蒋先生做个交易,并且,我们家族也在坝州。” 我呼吸急促不少,低声道:“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如果你想打我的主意,可能你会打错算盘。” 那人赶紧解释,说他可以起誓,绝对没打我的主意,他看我们匆匆忙忙来坝州,也揣测我们或许在这里有事情要办,他能提供一定帮助。 只要我愿意和他们互通有无,不但能化干戈为玉帛,而且都能得到好处! 第351章 管仙桃之墓 > 我没和他多聊,直接挂断电话。 皱眉,我又看着手机,他是怎么拿到我号码的? 此人的手段诡异,他们的家族肯定也极为诡异,我可不想打什么交道。 尤其是他们要寻找的墓和五绝地书,十观相术有关。 那这就是和我师门有关! 上一次认出来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说出是管仙桃阴阳术的,还是疑龙道场的人。 我如果将祸端引入师门,等我师父从袁氏阴阳宅出来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沉凝半晌,我压下了思绪。 进了客厅,才瞧见柳絮儿出来了,仙家同样醒来。 “还没什么头绪,今儿只能去城里闲逛逛了。”我略无奈地说道。 “闲逛吗……”柳絮儿嘟了嘟嘴。 我迟疑了会儿,想到了髻娘村。 只是,髻娘村对我有好感的可能只有老阴先生,他又被封在祠堂里头。 再加上他们就是不怎么外出的隐世村落,应该帮不上我。 “只能先逛逛,我还没想到好办法,只能等消息自动上门。”我语气乏力。 “好吧。”柳絮儿站起身来,仙家们都钻上她身。 我带着柳絮儿在坝州市区里头逛了会儿,临中午吃过东西,回到了住处。 下午,我就在分辨那些论坛上发给我的消息。 选了其中几条看起来靠谱的加了好友,结果还没等我说去见人,他们就都开始要钱,一下子就不靠谱起来。 一整天的时间折腾完了,我的确毫无头绪。 正当我打算摆烂,再联系罗十六,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想办法的时候,电话又来了。 接通后,还是那个人,他更诚恳地说想找我谈谈,并且他们家族愿意付出一定代价,换取我的帮助。 我就要直接挂断。 他又快速地问我,难道真对管仙桃墓穴不感兴趣?就算我从师门处继承了这管仙桃阴阳术,难道就不想拿到管仙桃真正的法器? 当他提到管仙桃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瞳孔立刻紧缩起来! 可下一瞬,我眉头就皱得更紧。 真正的法器? 不过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我现在拿着的木棍,定魂幡,字都是我师父写的,这自然不是阴阳术附带的传承法器。 我淡淡地说了句:“不必了,我师父会给我。” 手都按在了挂断的按钮上,我正要按下。 那边却笑了笑,说:“蒋先生说笑了,过阴山脉七十座黑山头,至少数十年的时间没有人进去过,就算当年带出来疑龙经,管仙桃阴阳术的地相堪舆,天元相术,以及零正二神的那三位先生,都没有带出其法器。” “蒋先生,你应该是天元一脉的传人,你也不可能有法器的。” 我脸色变了。 因为这人所说的地相堪舆,分明就是罗十六的师门。 天元相术是蒋家!??? 零正二神不就是廖呈的山门吗?> 这管仙桃阴阳术,居然是从墓中取出来的?而并非我师父传承而来? 我直接挂断电话,心头狂跳不止。 真就这么巧合?我去丁家,就碰上这么个知道管仙桃阴阳术的人…… 甚至,他其余那番话蕴含的信息更多…… 李家,蒋家,居然和零正二神认识?! 可为什么,罗十六不认识廖呈? 还有,我师父也没说认识廖呈啊? 最关键的一点,他居然直接说出,我是天元一脉蒋家的传人! 虽说我只是血脉传人,沈髻才是天元相术的传人,但他这话,已经足够让我惊愕,更能看出他们家族一些底蕴! 我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隐秘…… 是罗十六,沈髻,甚至我师父他们都不知道的隐秘!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如果十观相术,五绝地书,真的来自一座墓中,所谓的管仙桃,并不是我师父的师父,那我就没必要遵循之前要遵循的东西了…… 我还分析到一点。 我师父和罗十六都不认识零正二神,很有可能,零正二神和天元相术,地相堪舆打交道,并非在我师父那代,而是在上一代! 思绪落定,我立即回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顷刻被接通,那人似是松口气般。 “蒋先生,你有兴趣了?”他问我。 “兴趣谈不上,我想知道,你们在丁家,是做什么生意?”我直接问道。 “买尸体,我们家族需要很多特殊尸身,凶尸,玉尸,或者其余奇尸都要,丁家要迁坟,选中的山中挖出一些不化煞,却没腐烂的尸,丁易阆联系了我们,我便到了丁家,结果他又告诉我,尸体被人抢了,抢尸体的人还要上门来,也就是蒋先生你……”那人苦笑地解释。 我暗暗点头,他的回答,倒和我推断的差不多。 “你们怎么会知道,天元相术,地相堪舆,还有零正二神的事情?”我沉声继续道。 其实说零正二神那四字的时候,我语气还有些不镇定。 毕竟廖呈给我的印象太深。 “蒋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家族传承多年,暗地里一直在搜集奇尸。” “只是当年阴阳界流派众多,搜集尸身的歪门邪派不少,它们差不多都被灭掉。我们为了保存家族,一直潜藏着,可蒋先生放心,我们不是邪派。” “能知道天元地相,是因为当年,他们是阴阳界两棵大树!其门内的两位先生灭掉的邪派,不在少数……”那人话音最后明显透着尴尬。 很快,他又正色道:“当然,我们当年是怕被误会。能知道他们和零正二神的关系,还是因为几十年前,他们组建了一个极大的队伍,进入了过阴山脉,探寻管仙桃墓穴!” “据当年我们打探的消息,还有族内的记载,管仙桃墓穴中,至少有两具羽化的尸身,我们一直想要那尸体,只不过,当年没敢混入他们中,此后多年,亦然没有机会。” “我所说的话,蒋先生大可以放心,如果有半句虚假,我陈卜礼遭车裂而死。” 那人,也就是陈卜礼的发誓,倒是吓了我一跳。 车裂,还真是毒辣。 不过,他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儿没消化下来。 定了定神,我才沉声说道:“这事情我可以考虑,可我现在有件更紧要的事儿做。” “你们得帮我找一个人。” 第352章 一举两得 > 陈卜礼立即问我,找什么人? “一个女人,叫做许云烟。”我顿了顿,又道:“只有名字,没有其它信息,有困难吗?” “呵呵,蒋先生说笑了,如果在坝州的地界上,找不到一个人,那我们家族也不敢找天元的蒋先生合作。”语罢,陈卜礼又让我等他好消息,就挂断电话。 说实在的,我还是有点尴尬,陈卜礼还不晓得我只会十观相术,一部分的五绝地书。 此外,虽说陈卜礼看似开诚布公,但我还没有和他们详细接触,不会放松警惕。 先删了论坛上的帖子,免得一直有人给我发消息,伸了伸懒腰,我又出房间去,柳絮儿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常太爷太奶缠在她手臂上,白仙娘娘蜷在胸口,灰太爷和灰太奶在沙发角落睡觉,隐约能从柳絮儿头发下瞧见黄二太爷。 一眼,我却没看到胡三太爷。c0 “絮儿,胡三太爷呢?”我问了句。 “咦?”柳絮儿撑起身体,然后看向窗台。 我才瞧见,胡三太爷正趴在窗台沿上,尖尖的脑袋耷拉着,一双狐狸眼瞟着外边儿,它一只爪子还在轻轻划拉着窗台边沿。 我心头略不自然,胡三太爷这副样子,感觉落单了一样。 这时,它注意到了我在看它,短促地叫了两声。 “胡三太爷问你,一直看着它做什么?”柳絮儿收起手机,从沙发上起身。 其余的仙家钻回她身体各处,灰太爷太奶醒了,钻进柳絮儿左右裤腿。 “呃……我看胡三太爷在那儿吹风,孤孤单单的,其它倒没啥。”我挠了挠头回答。 胡三太爷短促地叫了几声,跳下窗台,快速钻到柳絮儿后背。 “它说啥?”我又问了一嘴。 柳絮儿左右犹豫了好一会儿,没吭声。 “自家太爷,还有不能说的了?”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胡三太爷说,咸吃萝卜淡操心,要是咱们天天闲逛找不到人,还不如给它找丹,让它出马后,直接迷惑一片人,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柳絮儿解释完,嘟了嘟嘴,又小声道:“胡三太爷心急了,你先不用管。” 我正想如实说,我们暂时还去不了那地儿。 可随即,我瞳孔就一阵紧缩。 胡三太爷给我提了个醒! 如果要和陈卜礼合作,最重要有两点,其一,是他们家族的实力!十观相术五绝地书主人的墓穴,让曾经的天元地相,零正二神去探寻的地方,绝对很凶险! 没有充足的实力,去了,就是找死! 我可不想贪心不成,在半路当了干尸。 其二,还有陈家的人心! 万一途中他们把我卖了,或者最后瓜分战果的时候,顺道把我也瓜分了,这都不得不防! 有一个办法,能判断这一切,就是先小小地试探一次。 “你在想什么?”软糯的话音入耳。 我回过神来,柳絮儿已经到了我近前,她双手背在身后,好奇地侧仰头看我。 “想好事儿呢。”我舔了舔嘴角,喃喃道:“我忘了告诉你,机场我们碰到那个死人脸联系我了,他叫陈卜礼,家族刚好在坝州,他要和我合作。” 柳絮儿一愣,眼中浮现出不解和隐隐的不安。> “他怎么找到我们的,我感觉,他很危险,和他合作,会不会与虎谋皮……”柳絮儿轻咬着下唇说。 “那得看谁是虎,或者我们是什么,对不?”我笑了笑。 柳絮儿似懂非懂。 “我先喊陈卜礼找许云烟了,如果他找到,就算帮了我们大忙,另外,他要和我合作的事情比较危险,我得考验考验他们实力,也算是借借他们的刀。” 我眼睛微眯起来,又和柳絮儿说了我的想法,打算用之前常太奶,黄二太奶丧命的方士,试探试探陈卜礼的家族,这样一举两得,不但摸清他们的实力,人品,顺道我们能报仇,还可以拿到方士新炼的丹,让太爷太奶们更上一层楼。 柳絮儿捂了捂嘴,显然被我的话吓到。 与此同时,她肩头左右,分别探出了黄二太爷,胡三太爷的头。 手腕钻出来常太爷常太奶,它们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会不会太……”柳絮儿话没说完,我就将其打断,说不冒险,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到,我觉得他们找我合作的那事儿,就是扯淡,我还不想死呢。 柳絮儿这才放心不少。 我领着她出门,去外边吃了点东西,还没等吃完,陈卜礼又联系我了,他说,已经找到了坝州所有叫许云烟的人,信息全部打了出来。 他问我在哪儿,立即将信息送到我手中。 说实在的,我又被吓了一跳。 这事儿,他们干得这么迅速?! 当然,我不可能表现自己的失态,镇定地说了民宿地址。 我和柳絮儿又快速往回赶。 等回到住处楼下的时候,刚好瞧见路边一辆车下来个人。 不正是陈卜礼吗?! 此时的陈卜礼穿了一身黑布衣,头戴着小圆帽,脚穿着布鞋。 再配上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加上天黑,活脱脱像是棺材里头爬出来的死人。 我和柳絮儿点点头,便迎着陈卜礼走去,柳絮儿则落后我半个身位。 到了近前,陈卜礼不同于上次机场的怪异表情,脸上都是笑容,还和我握了握手。 “我和蒋先生,也算不打不相识,要不,你就在车上排查信息,确定是哪一个了,我送你们过去?”陈卜礼有点儿自来熟。 话语间,他另一只手递给我个公文包。 我接过来后,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我办完事儿,会联系你们。”我说道。 陈卜礼倒没有扭捏,笑了笑说好,转身就要离开。 “陈先生先等等。”我又喊住了他。 陈卜礼眼中不解,示意我,还有什么要做的,直接告诉他就行。 我定了定神,才说:“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应该对奇尸,都感兴趣?” 陈卜礼陡然来了兴致:“蒋先生还要和我互通一些有无?” “你们听没听过,眷阳阴尸?”我左右瞟了一眼四方,周围没什么人。 陈卜礼脸色大变! 第353章 洛村十八号 > 再接着,他苦笑摇头道:“蒋先生说笑,眷阳阴尸,天下第一奇尸,陈家自然渴求,只不过我们并不想去得罪羌族,得罪柳家道士。” “况且据我所知,多年前羌族和柳家道士将他们抓住的眷阳阴尸斩灭了魂魄,对我们来说,毫无作用,我们需要魂魄俱在的奇尸。” 这番话说完,陈卜礼眼中还有可惜。 我心头微凝。 他们都知晓羌族,知晓柳家! 可随即我又觉得正常。 他们都能说出天元相术,地相堪舆,还有零正二神曾同行,这可是罗十六还有我师父都不知道的隐秘…… 羌族和柳家实力那么大,丁家都晓得,他们知道就不奇怪了。 思绪落定,我告诉陈卜礼,如果是魂魄俱在的眷阳阴尸呢?他们感不感兴趣? 陈卜礼眼中的可惜,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精光! “并非柳家的眷阳阴尸,世上还有?”他嗓子都发干。 我又点了点头,道:“陈先生所说的管仙桃墓穴,说句实话,我师父或许都不敢涉足,我不太敢去,要是你们能……” 我故意没说完这句话。 陈卜礼眼中的精光更多,他喃喃道:“蒋先生的意思我明白,此事我却不能直接答应你,得问问族内老辈的意见,在下不久留。” 说完,陈卜礼直接转身上了车,很快,车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你这样和他们直说,会不会让他们认为,是利用?”柳絮儿小心地问我。 我摇头解释,说这叫做实话实说,我们也不可能无关紧要的找一个眷阳阴尸去试探他们的实力对不对?自然都是有所图谋。 我同样算是开诚布公,他们既然对眷阳阴尸感兴趣,自然会好好考虑。 柳絮儿嘟了嘟嘴,说明白了一点。 和柳絮儿回了民宿,我将牛皮纸里的所有资料都拿了出来。 一共十二个许云烟的资料,我不由得咋舌,如果没有陈卜礼帮忙,这么多同名同姓的人,我得找到什么时候? 全部将资料看了一遍,我先按照年龄区分了一下。 五人是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六人年纪在二十多至四十岁不等,最老的在七十到八十区间,没写太清楚。 我本想将最老那人压在最后看,资料中几个字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籍贯虽然写着坝州,但下方有一处简介,写道:“内阳(曾开阳)人,本随家族搬迁至坝州,却遭遇拐骗,今住黑县洛村十八号。” 我眼皮顿时狂跳,喃喃道:“絮儿,找到许云烟了。” 直觉告诉我,肯定就是这人了! 虽说她年纪很大,但仔细一想,是阴阳宅内那女人要找的人,那宅子都老成那样,我师父都七老八十,那女人要找的人,不可能太年轻! 况且,她以前还是内阳市的人!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 柳絮儿凑过来,她略紧张,问我要现在过去吗? 我点点头,说肯定是现在去,以免夜长梦多! 立即下楼打车,坝州市区到黑县洛村,得有百来公里。 等我们赶到地方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洛村所处的位置,三面被高低不平的草甸山坡环绕,背后一座连绵起伏的大山! 这里的地势,倒是和唐镇很相似,其实唐镇也在坝州的范围,可这不代表相距近,整个坝州地界,横穿过去得有近千公里,赶得上别的省份大小了。 洛村外沿,大多是洋房和小二楼交错,还有不少院外挂着民宿字样,看来这里距离一些景点很近。 村里走了十几分钟,感觉洛村和一些小镇比,都不遑多让。 深处的房子开始变得破旧,总算走到了洛村十八号门牌。> 这是一栋偏老的房子,下半截是砖房,墙面破破旧旧,木门。 上半截是木头搭建的阁楼,顶上是瓦片,屋檐同样破破烂烂。 湿润的墙壁上,攀爬着青苔和爬山虎。 定了定神,我上前敲敲门。 屋内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 我又伸手敲了敲,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木门开了一条缝,门后是个看上去五六十的妇人。 说她老吧,她有点儿中年模样,说她中年吧,又有些偏老…… 总归,她和许云烟对不上号啊? 妇人警觉地从门缝看着我们,干巴巴地问我们找谁? 我尽量摆出一副和善的笑容,说找一下许云烟老太太。 那妇人眼神更奇怪了,一把就要关门。 我眼疾手快,木棍往里一插,让她没把门关上。 另一只手一推门扇,她哎哟一声,趔趄往后倒去。 柳絮儿快步进了门内,一把拉住了妇人,才没让她倒下。 可那妇人却被吓得傻了眼,就要挣扎。 “谁啊?!”尖锐的话音,从屋子深处传出。 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起了一串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声音,可不像是活人,不但没有情绪,还透着很浓郁的阴气。 许云烟……死了!? 柳絮儿警觉地看向那屋子深处,眼中同样惊疑。 “妈……没……没事,问路的……”妇人哆嗦地回答。 屋内又归于安静。 我和柳絮儿对视了一眼,眼看那妇女仓皇失措,又快哭了的表情,我们两人往屋外退去。 那妇女松了一大口气,立即上前要关门。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妇女,将其往外一拽,直接拉了出来! 柳絮儿配合得很好,一手带上门,一手捂住了那妇女的嘴巴! 妇女刚呜呜了一声,黄二太爷从柳絮儿肩头窜出,一团黄雾笼罩在她脑袋上…… 妇女一动不动,僵直地站在了原地。 “走。”我压低声音又道。 我和柳絮儿朝着村子更深处走去,黄二太爷趴在柳絮儿肩头,甩动着尾巴,那妇女机械地跟着我们往前。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更安静的地方,四周都是荒废的老房子。 停在了一处老槐树脚下,我摸出来一个小木筒子,在那妇女鼻子下边一晃。 妇女晃晃悠悠地清醒过来。 她看我们的眼神格外惶恐不安。 “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她结结巴巴,一句话都没说利索。 我长吁一口气,道:“大姨,你先别怕,我们不找你,是来找你妈的。” 第354章 念空? > 可她还是一脸的惧怕惶恐,这就让我觉得很难搞。 看了一眼柳絮儿,我不自然道:“你来?” 柳絮儿迟疑了下,她口中发出轻微声响。 随即,胡三太爷爬上她肩头。 它发出轻微的嘤声,就像是人一般。 那妇女本来眼中更怕,下一瞬,她却直愣愣地盯着胡三太爷,原本颤栗的身体都一下子站稳了。 胡三太爷从柳絮儿肩头跳到那妇女头顶,尾巴在她脸上扫动数次。 “好了。”柳絮儿糯糯道。 “……行……”我嘴角抽了抽。 我还想着,凭着柳絮儿长得甜美可爱,能好好说话,没想到她直接上了胡三太爷。 沉凝片刻,理顺了思绪,我才问那妇女,许云烟是不是她妈? 妇女答了句:“婆婆。”,语气中毫无情绪。 我低声又道:“她什么时候死的?” 妇女机械的回答:“她没死。” 柳絮儿和我对视一眼,小声道:“是不是弄错了?” 我思索了下,和柳絮儿说:“应该是活尸,阴气重得够可以的,她不懂,所以不知道。” “哦……”柳絮儿点点头。 我又看向那妇女,换了个话头,问她家里最近出了什么事儿? 妇女回答我,说他男人跟一群驴友进了山,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她在家中担心不安,她妈妈同样担心,一周前自己进山去找,结果从山坡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你男人叫什么?”我再问。 “李念空。”妇女再回答。 “李?空?”我脸色变了变,声音都不由自主大了些。 妇女当然没什么反应,她还被胡三太爷控制着心神呢。 可我心里头却震荡不已! 因为,这个李,和我师父同姓! 单纯同姓可以说是巧合。 那空呢? 一个名才三个字,就重叠了两个? 还有,我回忆起来了一件很蹊跷,甚至说,是我忽略的事儿…… 我认为,阴阳宅内的女人,是莫名其妙的让我找人,因此封了宅子,不让我师父和曾祖出来! 可往深处一想,她的情绪波澜,应该是我曾祖一段话中伤了师父开始! 我此前,一直没想到,这许云烟会和我师父有关!一直以为是和阴阳宅的女人有关。 她儿子李念空的名字,隐射了和我师父的联系! 而我师父,本身和阴阳宅内的女人就关系匪浅,否则不会让我烧纸跪拜! 只是,我没弄清楚她到底是谁而已! 越想,我心跳得越快。 “你没事吧……脸这么红?”柳絮儿担忧的问我。 “没……没事……”我声音都哑了许多。 “这次回去,师父要好好谢谢我了。”我语气极为认真。 “我没太懂。”显然,柳絮儿没记住所有细节。 我简单和她说了,我曾祖所说过的那番话。 柳絮儿呆住了,喃喃道:“那为什么你师父不来找?” 我迟疑了片刻,摇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曾祖说的很玄,什么理性,什么胆小的……还有,要不是陈卜礼,我们也没那么巧合找到,对不?” 柳絮儿点点头,说对。 我让胡三太爷就这么控制着这妇女,免得给我们添乱,接着,便和柳絮儿往回走。 这期间,我却又想到一件事儿。> 十有八九,这李念空就是我师父的血脉了,许云烟,大概率是我师娘…… 她却死了,不晓得我师父知道了,得有多难受。 另外,李念空人呢?进山了半个月没回来…… 他不会也死了吧?! 我心神都阴霾了不少,额头上一直在冒汗。 不停的思索着对策,很快回到了十八号那破旧的房子外头。 伸手,我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光线更暗了,还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我轻身提气进屋,柳絮儿和妇女跟上来。 “不是说了吗?不要带外人进来,念空回来了?!”冷冰冰的话音更是死寂,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头,都形成了回音。 柳絮儿稍微贴近了我一点儿,我视线习惯了黑暗,瞧清楚了屋内的布局。 原本的白墙,因为年久而变得陈旧发黑,正面墙上一张木桌,左边儿有个屋门,挂着脏兮兮的布帘子,屋门旁边是二楼梯子。 冷意,是从那屋门传出来的。 我低声和柳絮儿讲了,不能伤里头的人。 下一刹,屋内传出更为冰冷,甚至怨毒的话音。 “谁让你们进来的,想偷东西?” 脚步声,毫无预兆的响起。 那帘子动了…… 下一刻,站在帘子前头的,是个很瘦的老妪。 她皱巴巴的脸皮上浮着一层黑气,鱼泡一样浮肿的眼珠显得很涣散,杂乱的头发,完全枯白…… 我眼皮微跳,当然,我并不怕。 开玩笑,她都没化煞。 我只是担忧,千万别下重了手,把她魂魄打散的话,我师父可能会干掉我…… 下一瞬,屋内的光线变得更暗。 一阵冷风袭来,我只觉得心口一寒。 不过我反应速度很快,抬手朝心口一抓,便抓住一只手腕! 紧跟着,冷风袭至腰间,我另一只手用木棍一挡! 一声惨叫响起,最开始痛苦,之后却变成哀鸣…… 我脸色变了,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我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心想着千万别整废了。 只是,逐渐亮起的光线,让我心中凉了不少。 刚才那么黑,是因为阴气变重。 现在正常,是阴气散了…… 啪嗒一声轻响,屋里头忽然亮了。 我一愣,余光才瞧见柳絮儿打开了墙上的灯…… 柳絮儿呐呐的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脸皮抽了抽,视线却没离开。 地上,那老妪直挺挺的躺着,她嘴巴一直在吐着白沫,双眼却瞪得滚圆。 我面色骤然一变,喃喃道:“没死?” 不是魂飞魄散,是这老妪,居然没死?! 那刚才,她怎么会像是活尸一样? 还有,那惨叫是什么鬼的? 我立即上前,将老妪搀扶起来。??? 一眼,我就瞧见地上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老式绣花鞋,即便灯光微黄,绣花鞋的颜色依旧鲜艳欲滴,似是染血一般! 脑袋忽然有些懵懵的,鬼使神差,我伸手要去拿那鞋子…… 第355章 挂羊头卖狗肉 > 在碰到鞋子的瞬间,我耳边更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奸笑。 心头骤然恶寒,我猛地一咬舌尖,清醒过来。 手,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碰到绣花鞋了…… 灯光下,绣花鞋的鲜红更深,甚至还有细微的绒毛滋生! 我顿时微眯起眼睛,木棍顺势朝着绣花鞋上一抽! “啪!” 绣花鞋被砸扁,一团恶臭的黑血自鞋底淌了出来…… 柳絮儿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 我眉头直颤。 这不就一只闹鬼的绣花鞋吗?味道,怎么都快赶上马山义庄那些尸血了。 “这鞋子的主人,好大的脚气。”我憋着气说了句,同时从兜里的符带上扯下来一张符,直接甩到了那绣花鞋上。 符纸嗖的一声,紧紧裹住了绣花鞋。 黑血逐渐消散,阵阵白烟弥漫。 我连着扇了好几下,那味道才总算散去。 “灰太爷,你帮个忙,把这鞋子弄远点儿,给埋了成不?”我喊了灰太爷一嘴。 结果柳絮儿的两只裤腿都没反应,灰太爷并没有出来。 我眉毛拧了拧,用木棍挑了一下绣花鞋,将其拨拉到了墙角。 将老妪从地上搀扶起来,我扶着她坐到了一张脏兮兮的竹椅子上。 “好像,她刚才穿着那只绣花鞋。”柳絮儿小声道。 我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老妪一只脚光秃秃的,其上还沾着不少污秽血迹。 “差点儿误会她死了……还好只是鬼上身……”我喃喃道。 “吱吱”的叫声传来,灰太爷钻出了柳絮儿裤腿。 柳絮儿嘀咕了一句:“灰太爷说,他喜欢啃脚趾头是不错,可不喜欢那么臭的鞋,喊你这种事情别叫它。” “……”我张了张嘴,最后嘴角抽搐地说了句:“晓得了。” 灰太爷这才钻回裤腿里。 我伸手探了探老妪鼻息,她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此前的分析在我脑海之中萦绕回荡,我伸手掐了一把她的人中。 老妪发出一声闷哼,颤巍巍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透着虚弱和茫然。 她呆呆地看着我和柳絮儿,无力的说了句:“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 刚才她那股阴翳的模样,完全消失不见。 这时,老妪又瞧见了我们身后那妇女。 “小莲?他们是谁?”她虚弱地问道。 妇女还被胡三太爷迷惑着呢,自然无法回答她。 老妪眼中的茫然,逐渐成了不安和惶然。 “老太太,你认识这个吗?”我先指了指木棍上的布条,打算直接道明来意。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脸色一僵。> 居然不认识我师父的法器?是我猜错了? 转念一想,我就觉得应该不是。 语气稍沉,我慎重道:“那你认不认识,李遁空?” 老妪嘴巴忽地张大,满脸惊骇之色,下一瞬,泪水就噙满了眼眶。 “遁空……”她话音颤栗无比,夺眶而下的泪水,在皱巴巴的皮肤里渗透。 转眼间,她泪流满面,哽咽的哭声在屋内弥漫。 我没有立即打断她,任凭她哭了许久,当她稍缓下来后,我才直接跪在她面前,先行了叩首的礼数,毕恭毕敬的喊了师娘。 哭声戛然而止,老妪呆呆地看着我,更不解道:“师娘?” 我抬头和她对视,道:“对。” 她眼中的茫然却愈发多了。 摇了摇头,她沙哑道:“这怎么可能?你是遁空的徒弟?可他……” 这语气中透着浓郁悲伤。 “您知道,他死了?”我话刚脱口而出,老妪骤然面无血色,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你不会是遁空的弟子,他已经走了很多年很多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找到我?”老妪语气疲惫中透着警惕。 我眉头拧起,心头的疑惑却愈发的浓郁。 一直以来,好像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认为我师父死了! 当年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那么毋庸置疑?毫无半点儿转圜余地? 此时,老妪站起身来,更加警觉地盯着我,似要跑开! 我长吁了一口气,再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娘你也笃定我师父死了,可他的确没死,活得好好的,我来找到你不容易,我知道你叫许云烟,知道你是内阳人,还知道你儿子李念空,就是我师父遗留在外的子嗣!” 她脚步戛然而止,身体颤抖的更厉害。 抬头,我深深看着她,继续道:“你如果要证据,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更多。” “我没必要骗你,说开了,师娘您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刚才如果不是我,那只绣花鞋,能要了您的命。” “还有,我听您媳妇说,您儿子进山有半个月了还没回来。您应该是一周前进山的时候,碰到的那只绣花鞋吧?因此被怨魂缠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明明知道您活着,不来找您,不过我既然受人之托来了,就一定要带您过去,您和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我把您儿子得找回来,要是他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怕师父一棍子打死我。” 我这番话,丝毫没有危言耸听。 进山半个月,还是跟着一群驴友。 这周遭的山可不小!如果他跟着的是一群普通驴友,半个月没出来,搞不好是困在山里头了! 可要是那些驴友不普通呢? 我不由得想到了当时去山中找廖呈的时候,二气村一共有五个村民,被那山羊胡先生的队伍带走,他们说是地质勘探,实际上却挂羊头卖狗肉。 这群驴友,如果不是真驴友,那麻烦可就大了。 老妪身体又在发抖,她险些没站稳,眼泪又要往下掉。 柳絮儿赶紧上前搀扶住她,糯声道:“老奶奶,红河人很好的,我们没骗您,人命关天,您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柳絮儿又将老妪扶到了椅子旁坐下。 老妪才说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 当时有一群驴友进村,说不想走常规的旅游路线,想请个知道山路的向导,去山里找一处地方。 有很多人去报名,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群人偏偏找到了他儿子,愿意给一大笔钱,喊他带路。 第356章 石林 > “李念空……就是您儿子,他一起报名的,然后被选中?”我又问道。 老妪,也就是许云烟摇了摇头,说她儿子没有去报名。 我脸色沉了下来,说:“没有报名,就是他们说了要请人,然后找到这里的,对吧?” 许云烟点点头,眼中担忧已经抑制不住。新笔趣阁 她又看了一眼那妇女。 我告诉她,等我问完所有话,就会进山找她儿子,她媳妇自然会恢复过来,现在让人醒来了,又要解释半天。 没有停顿,我继续问她,那些人还有什么特征? 许云烟说不知道。 我问她,要去找什么地方呢? 许云烟还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眉头皱得更紧,说有没有其他人知道的? 许云烟依旧摇头…… “那您找一个您儿子用过的衣物,或者别的东西给我吧。”我声音沉了一些。 她这才起身往楼上走去。 几分钟后,许云烟下来了,手里捧着件衣服。 她将衣服递给我,我又随口问了句:“您年纪不小,儿子儿媳都不年轻了,应该孙子挺大了吧?” 许云烟略显警觉。 我心头唏嘘,都搞不清楚,是许云烟太警惕了点儿,还是我就那么容易让人怀疑? “师娘,你不要乱走什么地方,我会尽快将人带回来,届时,我带你们回内阳,等见到我师父,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和柳絮儿使了个眼色,从房子里退了出去。 当然,临门槛处,我捡起来了那只绣花鞋,又叮嘱了她千万别再进山。 走到远处,我将绣花鞋丢在一棵老树下,用泥巴埋了埋,又踩了两脚。 再喊了灰太爷一句。 灰太爷从柳絮儿裤腿里钻出来,闻了闻那叠起来的衣服。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两声。 柳絮儿解释,说灰太爷问我,什么时候去,它知道方向了。 我直接说事不宜迟,就现在。 灰太爷立即开始引路。 我们横穿过洛村,村尾尽头,就能瞧见深处的一座巍峨大山! 月光照射着外沿山坡的草皮地,那大山就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般,给人一种压迫,更觉得其幽深…… 我喊灰太爷等等,拿出来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我先联系了陈卜礼,告诉他,现在我有些急事,要进黑县洛村后边儿的一座大山,如果他联系不上我,就等我届时出来了联系他。 陈卜礼立即问我,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需不需要帮忙?他可以明天派遣人手跟着我。 我先道了谢,说来不及,便挂断电话。 第二个电话我联系了罗十六,可罗十六大半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接我电话,我就给他发短信,说我找到许云烟了,她还有儿子,可能有危险,我正在去救人。 完事儿,我才让灰太爷继续带路。 我们一头扎进了这山中…… 山太高了,这里空气湿润,山路滑腻,踩着还有唧唧的声音,让人冒鸡皮疙瘩。 我们走了整整一晚,天蒙蒙亮才翻过山顶。 视线能瞧见这山后边又是一片矮山,树木植物都很少,全是草皮,像在山顶的草原一样,更远处完全看不清。> 走过一片干燥平坦的石子路时,灰太爷停了下来,在地上嗅着。 我才瞧见,石砺上有篝火的痕迹,不过时间太长,都快被冲刷干净了。 “那群人在这里休息过,有味道。”柳絮儿轻声解释。 我嗯了一声,说我们也得休息休息,走的又困又饿了。 柳絮儿蹲坐在地上,小声问我是不是进山太匆忙了?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呢。 我从兜里掏出来一瓶水,说:“不是还拿着一瓶喝的吗?” 柳絮儿愣了一下,嘴巴都快撅上天了。 我才赶紧让她别慌,解释说,我快速进山,是怕时间上来不及,毕竟都过了半个月,再等天亮准备,黄花菜都凉了。 接着,我喊她叫黄二太爷出来,去林子里头帮我们弄个野兔子什么的回来。 柳絮儿一愣。 下一刻,黄二太爷从她头发下钻出,咔咔叫了两声,便钻进了山林子里头。 “黄二太爷说,一只兔子一颗丹。”柳絮儿呐呐的解释。 我:“……” 没接上话茬,我就近找了一些枯木枝条,弄了个篝火。 我刚捯饬好,黄二太爷就回来了,它嘴巴里叼着一只肥大的野兔,兔子此刻还在抽搐呢。 我赶紧将兔子开膛破肚,收拾好了,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柳絮儿蜷缩着坐在一旁,脑袋垂着,居然睡着了。 这期间,所有仙家都从她身上爬下来,又跟着黄二太爷进了山林子。 很显然,它们也要觅食了。 我脑袋却出奇了的清醒,此时不知道李念空的情况怎么样,我怎么会睡得着? 兔子被烤的吱吱冒油,逐渐成了金黄色。 我割了一块儿尝尝,虽说没有盐巴,却带着一种特殊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开。 分了两条大腿下来,我喊醒了柳絮儿。 她明显饿得不轻,小口撕咬烤兔,快速的咀嚼。 被烫到的时候,她飞快的往嘴巴扇风。 我没忍住笑了笑,喊她慢点吃,没人抢。 柳絮儿囫囵的说:“可你不是说,时间很着急吗?救人如救火,咱们别太慢。” 我一怔,随即吃东西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我们刚吃完,仙家全都回来了。 将剩下的兔子,用一张布包裹起来,我将其挂在腰间,这一部分,足够我和柳絮儿吃一整天的。 我们继续开始赶路……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 天黑的时候,我们已经穿过了十几个矮山头。 残阳如血,那一抹余晖还在天边挣扎。 视线中,几个矮山的中间有一片林子,这并非树林,而是石林…… 有的石头尖锐耸立,有的奇形怪状,大量的石头,几乎填满了矮山中的空隙。 灰太爷吱吱叫个不停。 柳絮儿解释,说气味儿差不多在石林那里就消失了,只不过,灰太爷说那地方心惊肉跳的,下边儿有凶尸,还有很多血腥的味道漂浮出来,应该死了不少人。 语罢,柳絮儿面上担忧无比。 我沉默,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第357章 坟“头” > 进山这段路,我们走了一天半,尽管是一刻不停的一天半,也是一条直线。 可就算那群人要找路什么的耽误,最多三天肯定能赶到这里。 撇去这个时间差,他们至少还有十二天的时间,难道进了石林之后,就没出来过?!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林看着,眼睛都发酸了。 “灰太爷,人在石林子里头,还是下了地?”我哑着声音问道。 这一次不需要柳絮儿翻译,灰太爷直接用前爪刨了刨地。 我心更沉下来许多,即便我是个乐观主义者,现在都不免地想到了悲观的结果。 搞不好,那群人全折进去了…… “等回去了……师父不给我好好安排点儿独门绝技,这事情都说不过去。”我沙哑又道。 柳絮儿疑惑地看向我,问我怎么忽然说不搭边的话? 我眼皮跳了跳,瞅着柳絮儿的脸,一言不发。??? 柳絮儿神色紧张不少。 半晌后,我眉头都紧皱成了疙瘩。 “我面相不好?下去会有危险?”显然,柳絮儿和我接触得久了,都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没有?”柳絮儿更不解。 “看不出来……”我沙哑道:“脸很白,没有任何变化,可隐隐又有些模糊,这是什么鬼。” 说真的,我情绪不太稳定了。 学了十观相术这么久,还鲜有不能看出面相的时候。 除了罗十六等,本事太高的人外,沈髻的面相我都能看。 目光移至那石林,我又看了许久,喊黄二太爷再去搞两个野兔来。 黄二太爷顺着矮山另一侧,钻进了草地里头。 我喊柳絮儿和我一起捡柴火。 期间,柳絮儿一直疑惑不安。 我一直在复盘关于十观相术的内容,直到搭起来篝火,处理好了黄二太爷再带回来的野兔子,我才想清楚,告诉柳絮儿,这叫乱“相”。 像是沈髻和罗十六,以及我师父、曾祖,他们在某些地方不能起卦,这就是那种地方! 这石林下边肯定很凶,很恐怖,下去之后要各安天命,卦象都不能体现,更充满了变数。 顿了顿,我告诉柳絮儿,让她帮我看着烤兔子,别糊了。 我眯一会儿,等兔子熟了我带上当干粮,让灰太爷再最后给我指指路,它就回来这里,我一个人下去。 “为什么你一个人下去?”柳絮儿斜着头,微扬起脸来,眉心郁结着。 显然,她不高兴了。 这么长时间,柳絮儿从没露出来过不高兴的表情。 我没哄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简单,这下去要么死,要么活,你们家就剩你一个了,万一出事了,那就完犊子,还有太爷太奶好几条命,不划算。” “况且,这事儿说到底,其实还是我师父的,我当徒弟的,给他卖命,理所应当,你给他卖命,没道理。” 话语至此,我笑了笑,最后才说:“等我七天,要是我没上来,肯定死了,没被里头的东西干掉,也要饿死,到时候回去了和我曾祖说,喊我妈再嫁人,委屈她给蒋家留个后。” 空气好似一下子凝结住了。 柳絮儿并没有回答我。 只是她眼眶变得红红的,就那么仰着头,盯着我看。 看样子,柳絮儿都像是要哭出来了。 “你别哭……我就说个最差的结果,万一我下去就上来了呢?”我赶紧笑着说。 “很好笑吗?”柳絮儿抿着嘴,语气有些发颤。 “呃……我……”一下子,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吱吱。”灰太奶从柳絮儿裤腿钻了出来,冲着我叫了叫。 柳絮儿的嘴巴抿得更紧。 黄二太爷趴在柳絮儿左肩,咔咔叫了两声。 胡三太爷从柳絮儿头发后探出尖溜溜的脑袋,发出嘤嘤两声细叫。 常太爷太奶,在柳絮儿手腕上晃动,吐着蛇信子。 就连白仙娘娘,都钻出来啾啾叫着。 “这就不用翻译了……”我立马抬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蹲下身,开始翻着炙烤的兔子。 柳絮儿从仰头看我,变成了低头看。 大大小小,一共八双眼睛盯着我,让我极为不适,简直是坐立不安。 “姑奶奶,我说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别犟!万一都死在这里,别说我交代不了,出去报信的都没有!”我没控制住,声音大了不少,再看柳絮儿的眼神,就变得很严肃。 “太爷太奶说,你就会逞强,要是没有我们,你下去肯定死。” 柳絮儿语气变得很轻,她稍微仰仰头,似是在看天。 “怎么有沙子。”柳絮儿小声嘟囔。 柳絮儿头一句话,让我觉得脸皮有些挂不住,下一句话,却让我尴尬得想抠出三室一厅。 她偷听过我和瘸子张说话? “总归,没商量,你好好听话,等我出来了,回去给你买半条街的衣服。”我又翻了翻烤兔子,上前嗅了嗅。 “哦。”柳絮儿蹲了下来,不和我说话了。 过了得有十几分钟,她还是没开口。 这就让我有点儿坐不住,抬头又看了看她。 柳絮儿别过头去,还是不看我。 我怔了怔,柳絮儿这是更生气了,直接无语了? 心中轻叹,其实柳絮儿这副模样,让我有点儿难受,平时看惯了她笑靥如花,软软糯糯的模样,这冷冷的样子,我很不适应。 可这反倒是更好,简单安全。 给烤兔架好了一个位置,避免烤糊,我就抄着手,蜷缩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我睡的很浅,当鼻翼闻到的香味儿变得很浓郁的时候,我睁开了双眼。 柳絮儿还是头偏在一旁没有看我。 我收拾了兔子,给她留下半只,便喊了句灰太爷带路。 灰太爷趴在篝火旁,吱吱了两声,没动弹。 我拧了拧眉毛,低声道:“咱们说好的,三……” 故意的,那个三字被我拉长了很多。 灰太爷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它顺着石林的方向,朝着山坡下爬去。 我立即跟上它。 这山坡本身就不高,几分钟后,便来到了石林前头。 从上往下看,石林不大,可到了近前,动辄三四米高的石头,给人的压迫力就十足! 灰太爷钻进了石林中,我立即跟了上去。 这林子的布局很奇怪,灰太爷走的路,都让我感觉不能走,好像下一步就要撞到石头,可偏偏又没撞到…… 我心头一直悬着一截。 很显然,这和风水有关了……这地方,有阵法?! 一路跟着灰太爷在石林里头穿梭着,又过了十几分钟,它才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空处,地面耸立着一个石头砌成的坟包。 更怪异的是,坟包上头,开着一道门。 那坟像是一个脑袋,门,就像是抽象的嘴巴一样,里头的台阶,便是深不见底的喉咙! 第358章 细节决定成败 > 灰太爷停了下来,我们距离坟包还有五六米。 它就像是人一样站起来,盯着那坟包看着。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更为尖细。 这是警惕,还是害怕? “灰太爷,回去吧,好好守着絮儿。”我沉声开口。 四扫了一遍石林,围着这坟包,共有十六个或尖,或怪异的巨石。 多看一眼,却觉得眼前直晃,好像它们都在动一样。 我赶紧甩了甩脑袋,不敢再看! 我呼吸粗重地低喃了一句:“他娘的五绝地书,要是我全都看会就好了,拼了。” 不再犹豫,我直接朝着坟包门上走去。 经过灰太爷身边时,它还想来咬我裤腿,我飞速躲开,低声又说了句:“灰太爷,赶紧回去,再不走,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怕灰太奶再找个新的,到时候吃你屯的粮,爬絮儿的裤腿,还要打你孩子。” 灰太爷哧溜一下转过身,钻回了石林里头。 到了门前,冷意从下方窜出来,吹过我身体,我冻得打了个寒颤。 那黑洞的幽深,更给人一种感觉,像是一不注意就会摔下去。 “坟都是洞,洞都往地底,地底不都是棺材吗?没什么好怕的。”我默念着给自己壮胆。 又扭头瞅了一眼灰太爷去向,我忽而有种空唠唠的感觉,因为灰太爷真走了…… 手紧握着木棍,我又低喃了一句,我行的,便走入了台阶。 台阶很窄,这条通道倾斜度很高,我粗略估计,至少是六十度的倾斜。 摸出来随身的手电筒,我往下照射,可手电筒的光柱照射出去四五米,就被吞噬。 下方不但漆黑,甚至我感觉,还有点儿雾蒙蒙的。 脚下速度不敢太快,左右看看洞道,其上大致平整光滑,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记号。 几分钟后我走下了台阶,脚落至平稳处。 吐了口浊气,可鼻翼间却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是一处四四方方的墓室,中间有一个圆形的铜缸,顶部被封死。 地上是杂乱的脚印,留下些压缩饼干的包装袋,烟蒂。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圆形的铜缸,走到旁边后,我本来伸手想敲一敲。 可手又僵住,顺势看向前方。 正前方的墙里,还有一条通道,甚至弥漫淡淡的光源。 冷气是从里边儿往外吹的,血腥味同样是从那里来的。 “套娃呢?……”我嘀咕了一句,又瞅了一眼铜缸,这才走到那墙体前。 里头的不是简单通道,而是墓道,墓道还并非笔直,前方很快就有弯曲,瞧不见拐弯里边儿。 只是从那处地面,弥漫出蜿蜒的血迹。 心悬起来一截,可我又稍稍镇定了一些。 能看到血迹才正常,这地方那么危险,要是危险又瞧不见血,那我可能都不敢往里走了。 继续走入墓道,此刻我一手紧握着木棍,另一手随时准备捻出来人形符,保持了十足的警惕。 因为墓道有光源,我就不需要拿着手电筒了。 很快,我就走到了拐角处,绕过去后,我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墓道愈往里,愈窄小,并且这里倒立着好几具尸体,我粗略一数,居然有五具…… 有两具尸体头断了,脑袋落在墓道中,面目狰狞痛苦,他们的身体半跪在地上。> 有两具尸体在地面蜷缩像是虾子。 还有一具尸体,手和腿断在身旁…… 他们死的地方,血最多,弥漫至我脚下这点儿,完全是小意思。 整条通道上都是血脚印,显然他们死了之后,其余人走了过去。 我眼皮一直跳,是这条墓道的机关,杀了这么多人? 机关被触发过了,应该没事了? 说真的,我有了怯意…… 毕竟只有我一个人,没办法商量,没办法探路,没有试错的机会…… 行将踏错一步,就去下边儿报道。 半晌,我才强压下这紧张惶恐,视线盯着那些死掉的人。 我打着一个主意。 要是这里边儿有李念空,那我就没必要往下走了。 几分钟之后,我眼皮狂跳。 这些死人,都是三十岁左右,许云烟怎么也得七老八十,儿媳妇年纪都不小,李念空哪儿有那么年轻。 屏住呼吸,我彻底放弃了离开的打算,开始仔细观察这条墓道的蹊跷。 我发现了一些细节问题。 墙上有血,不只是那种四溅的血! 人受伤死的时候会挣扎,血会喷出来,可我所观察到的血,是一条笔直的线,而那条血线上,还有血顺着往下流淌。 这就像是将刀收入刀鞘中,刀身残留的血留在刀鞘入口,多的又淌下来了一样…… 像是这种线,墙上至少有三四十条! 我眼皮一直跳。 大致我能想象到一个画面了。 这五个人走进去了墓道,都走过一段路,甚至过了中段的时候,墓道的墙上,忽然弹出来了几十条刀片,切断了他们的脑袋,割开了身体,斩掉了手腿…… 有可能他们当时还在想着机关出现了要怎么躲避,临死的时候,才发现完全躲不掉…… 我额头上的汗水更多,后背完全被浸湿。 压下思绪,我盯着墓道的墙壁,更加仔细地观察。 收起来了人形符,我用手电筒,照射着墓道的墙。 看了许久,我找到了一条很隐晦的凹陷。 微眯起眼睛,我继续观察着。 墓道墙上的这种凹陷,密密麻麻,多到让人窒息。 其长短,和那些血线相差无几。 那就说明,这些机关的伤人范围极大…… 可同样,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 那些受伤的尸体,伤处多集中在腰身,即便是断手断腿那位,他的伤口也在小腿的位置。 所有的血线,都在墓道约莫四十公分高度,那些没有伤到人,形成血线的凹陷,也差不多保持着四十公分。??? 我脸上有了笑容,喃喃道:“细节决定成败。” 长吁一口气,我先扯下来一条兔腿,快速对付了几口。 填饱了肚子,我又擦了擦手,将木棍别在腰间,趴在了地上,手脚并用,虾爬子一样往里爬去。 第359章 空衣 > 手摸到了蜿蜒的血,黏稠稠的凉意,让我眼皮跳动的更快。 虽说有可能这里机关被触发过,不会再发作,可我不敢赌…… 脏就脏点儿了,安全最重要。 很快,我就爬到了第一具尸体旁边…… 一不小心我碰到了他的腿,他砰的一下,倒在了墙上…… 下一瞬,唰的一声轻响。 墓道墙壁上,毫无声息地出现了大量刀片。 它们弹出的速度太快,根本没给人反映时间! 我呼吸一瞬间凝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才倒在墙上的那具尸体,瞬间被切成了数段…… 随着刀片回缩回去,尸体的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血腥和腐臭味变得更浓郁,我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近处,那尸体的脑袋,表情还是那般狰狞死寂。 可现在我还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眼瞳中,满是痛苦和不甘心…… “兄弟……对……对不住……”我哑着嗓子说了句,继续快速往里爬! 我现在多了一个判断! 这机关,是反复会出现的,并非一次性消耗! 不过,它有个间隙,所以会有那么多脚印在地上。 必定是有人死了之后,其余人跑了过去! 可这五个人,真的是一次性死的吗? 还是说,一个人过去探路死了,跑过去了一批人,接着又有人去探路? 我不敢赌,更不敢站起身了。 好在这条墓道不长,几十米的长度,我很快就完全爬了过去…… 墓道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圆形房间,地上不只是有脚印,还留下很多烟蒂。 我的手上全是污血,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脚上有鞋子倒还好点儿,没弄湿透。 站起身,我粗重地喘息着,回头看着那条墓道,这感觉和在鬼门关前头逛了一圈一样…… 蹲下身体,我在地上用力蹭掉手上的污血,又从身上撕下来一条布,仔仔细细将剩下的血渍都擦干净。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手上黏糊糊的。 更怪异的是,我感觉墓道另一头,像是有一双视线在盯着我。 我猛然抬起头,警惕的喊了句:“谁?!” 声音在墓道中回荡…… 我死死地盯着墓道,却没有瞧见任何人……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这一次我花了很久才让心跳平复下来。 休息了半晌,我又干呕了一声,感觉之前吃的烤兔子都堵在了嗓子眼。 强忍着没吐,我才打量这个圆形的墓室房间。 不,这房间,不完全是圆形,这是一个多边形…… 我数了数,虽说弧度不大,但一共有七面墙,要是算上墓道这一面,便是八面。 “八卦屋?”我喃喃自语。 虽然能判断这里是八卦屋,可我却不知道,是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 此外我只会五绝地书,阳宅风水术的一部分,这地方十足十的阴宅,对我来说就是一窍不通。 放弃了分析这里布局的打算。 很多事情都忌讳的地方,就是半懂不懂,还想要装懂。 我只能跟着前边进来之人留下的痕迹走。 一眼,我就瞧见了地面最中央,居然有一个洞! 这就并非本身存在的洞眼了,地砖的边缘坑坑洼洼,显然是被强行打破的。> 整个洞口,只能容许一人缩下去。 我盯着那个洞,眼皮不停的狂跳着。 再四看这周围的屋墙,并没有任何通道了。 蹲在洞旁边,我许久没动。 那群人,应该全都下去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足足得蹲了十几分钟,这才压下思绪。 拿出来手电筒打开,我咬在嘴巴上,接着脑袋往下,钻进了洞里头。 好在这洞并不深,只有三四米,就到了尽头。 我脑袋先从洞口钻了出去,嘴巴咬着的手电筒动了动,四下照射了环境。 一眼,我脑袋就懵了。 这是一个极为精致的长方形墓室。 地面铺着的是汉白玉的石头,墙壁用了很特殊的砖石修葺。 墓室四周,堆积着数量众多的陪葬品,深处则是一口棺材。 棺材旁边,却有很多衣服。 现代化的衣服,和这里格格不入…… 可多看一眼,我就认出来了,那些衣服不和刚才墓道中死人穿着的一模一样吗?! 光留下衣服了,人呢?! 我感觉脑袋更懵了,甚至还有点儿昏厥感。 我暗道一声不好,就想往回爬! 倒立着太久,大脑供血不足,人是得昏过去的。 可我脑袋还没钻回洞里,却感觉无形中,肩膀被人狠狠拉拽了一下! 我整个人都从那洞中坠了出去! “操!”我咒骂了一声,双手猛地往下一撑。 下一瞬,我落了地,手顺势往下弯曲,泄力之下,我双腿往后一甩,整个人就翻着立了起来! 脑袋还是晕晕乎乎,我晃晃悠悠,半晌没站稳,抽出来木棍,一棍子墩在地上,才堪堪站住。 视线中,墓室深处那口棺材旁,似是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正幽幽地盯着我笑,甚至冲着我招手。 我喘着粗气,鬼使神差的朝着那边走去…… 可走的愈发近,我就愈发觉得不正常…… 那些衣服,刚才不都是空荡荡的落在地上吗? 还有,这墓室中,哪儿来的人啊! “操!”我颤声又骂了句,狠狠咬了一口舌尖! 剧痛,让我骤然清醒过来。 我猛地驻足,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会儿我已经走过大半个墓室,距离那棺材,只有十来米远。 棺材旁边,哪儿有什么人! 那些衣服,还是空荡荡的摆在地上。 在棺材顶端对着的那面墙上,倒是画着一大堆壁画。 壁画上边儿都是一些模样怪异的人,他们冲着前方招手,似是在吸引人过去! 我眼皮一直在跳,心都在嗓子眼堵着。 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又出现了,让我控制不住想要抬腿走过去。 又吮吸了一口舌尖,刺痛再次让我清醒过来。 我盯着那些壁画,却发现了另一个蹊跷之处…… 栩栩如生的壁画中,并不只是画着的人。 最中间是真有一个人,他站在画前头,幽幽地冲着我发笑! 舌尖血不足以让我抵御这种引诱了,我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直接用木棍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第360章 侥幸存活 > 疼痛之余,脑袋又从迷糊变得清醒,我蹬蹬后退了数步。 盯着那人看了几秒钟,我才确定,那是一具死尸,并非是活尸。 它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脸上保持着笑容而已。 再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衣服”,我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看来,这些人都是下来之后,就被那尸体给招了过去! 他们死前又遭遇了什么,死的连骨头渣滓都没了? 我心里头憋着一口闷气。 花费了那么大功夫下来,我却连李念空的尸体都没见到…… “倒霉……”我嘀咕了一句,往后退了退,差不多退到了那洞口正下方,就是我刚才掉下来的位置。 刚才我感觉被抓一下,肯定也是这墓室里头的幺蛾子。 那具招手的尸体,必定不是唯一的危险。 这地方,肯定不能久留。 又看了一眼那些衣服,我连找出来遗物带走的心念都没有。 只是心想着,我师父实惨。 他这把年纪了,还有没有个私生子? 要是没有的话,李家不是绝后了吗? 不……不对,我又晃了晃脑袋。 李念空应该是有个儿子或是女儿的,我当时还问了许云烟,她很警惕,没回答我而已。 心头的压抑,变成了唏嘘。 我正打算现在就走。 可目光瞟了一眼周围那些陪葬品,我眼皮又狂跳了几下,呼吸都变得凝滞。 险死还生的走了一趟……真就这么走了? 一无所获不说,还被吓死了那么多脑细胞…… 我抿着嘴,低声默念:“就拿一件,不做亏本买卖就行。” 没有直接跃上洞口,我目光变得灼热,四扫着那些陪葬品。 瓷器,铜器,还有一些金铁之物…… “瓷器值钱容易碎,金子没必要,铁的太垃圾,铜器好啊,辟邪化煞,我和铜器有缘。”我低声喃喃,走向了右边的一大堆陪葬品。 那里还立着一个柜子,柜子里头摆着不少精细的铜器。 等到了柜子前头,我又轻咦了一声。 因为我瞧见,地上还有一样铜器,那是一块铜牌,尾端是一条细细的链子。 铜牌上画着一张复杂至极的符! 只是一眼,我就觉得这符不一般! 舔了舔嘴角,我弯腰去捡符。 入手的瞬间,我却觉得一阵冰凉刺骨,瞬间又变得滚烫! 嘶! 剧痛让我猛地甩开手! 一个影子,却从那柜子后边儿倒了出来! 那影子,差点儿没砸在我手上。 我头皮都炸了起来,被吓得大吼一声,猛地后退! 本来我碰了那符,就疼的钻心,被这么一吓,后退脚步不稳,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尾椎骨钻心的疼,压下了手上的痛,这夹杂的痛感,差点儿让我疼哭了。 警觉的盯着那人影子,我太阳穴都在突突跳! 我这会儿杀人的心都有了,搞什么鬼,陪葬品还挂在尸体上?! 我正要起身,伸手去摸人形符。 被那尸体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我非得收了它,还要拿走那符不可! 可刚站起来,我脸色又变了变。 因为我看清楚了,那并非是尸体,竟是一个活人!> 他斜着倒在地上,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脸颊凹陷,嘴皮干瘪,满是斑驳的血迹和死皮。 虽说这地方处于乱相,很难看清楚面相,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人快死了…… 他呼吸微弱,命悬一线。 再多看一眼,我面色更惊。 因为他和柳云烟,居然有几分相似! 不……不只是像柳云烟…… 他还和一些人像…… 我脑袋一时发晕,怎么他既像是袁氏阴阳宅的女尸,又像那断成两截的尸体? 偏偏……他不像我师父?! 我觉得是我精神太紧绷了,再看,等会儿搞不好我觉得他会像我曾祖了…… 强忍着快速的心跳,我走至他身前蹲下,再探了探他鼻息。 目光看向他刚才待着的柜子后边儿,地上还有一些压缩饼干的包装袋。 我差不多能判断…… 他是快饿死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我快速拿出来身上那瓶水,先小心翼翼的给他喂了一口。 湿润滋养了他干瘪的嘴唇,他眼皮微颤了一下。 我面色一喜,又给他喂了点儿水,再撕下来一点儿烤兔肉。 我仔仔细细的将兔肉撕成丝状,塞进了他口中。 他身体又颤动了一下,嘴巴开始本能地咀嚼起来。 同时,他睁开了双眼。 满是血丝的眼睛,显得浑浊无比。 看见我的瞬间,他眼中是惶然。 我搀扶他坐好,可他手却颤抖着朝着我腰间一抓! 竟是扯下一条兔腿,塞进口中,狠狠的撕咬! 他那眼神,感觉能把一头牛都吃下去! 一眨眼,他都快速吞咽了三四口。 我探手,直接扼住他的喉咙,把兔腿抢了下来,严肃地说道:“李念空,再吃,没饿死在这里,你都要撑死!”c0 李念空浑浊的双眼中,尽是迷茫和不解。 “你……是谁?你为什么认识我?”他沙哑虚弱地说道。 我耸了耸肩,说:“来救你的人,自然认得你。” 又仔细看了李念空两眼,我发现,他还长得挺好看的。 虽说现在年纪大了,但不像是农村汉子那般糙,反而带着一股沧桑的帅气。 又瞅了一眼他腰间挂着的符,我自言自语道:“你是因为这道符,才没死的,对吧?” 李念空神色顿时警惕起来,他快速捂着符,将其塞在了衣服里头。 就像是符本身应该在衣服里,不应该露出来一样。 “你放心,我不抢你东西,我是来救你的。”我又解释了一句。 “他们……都死了……”李念空话音极度沙哑,颤栗又道:“你,有绳子吗?” “要绳子干什么?”我奇怪的问他。 下一瞬,李念空就一脸死灰,眼中刚升起的欣喜就成了绝望。 “没绳子,那么高的墓顶,怎么爬上去?完了。”李念空语气更惨然。 我:“……” 这下我明白了,其实,李念空在那符的作用下,肯定没被死人引诱,所以那群人都死了,他没死。 可他是个普通人,其余人无所谓的几米高度,在他面前,就是天堑…… 我正想说,这都不是事儿。 可忽而,轻微的落地声入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悉悉索索的声响,快速从我身后逼近! “操!”我骂了一句,脸色大变。 第361章 开棺 > 李念空同样大惊失色,哆嗦道:“好大的耗子。” 我骤然回头,同时却一愣。 我瞧见的居然是灰太爷,它一溜烟儿朝着我跑了过来。 自它后方,是刚好从洞里面钻出来的柳絮儿,她轻呼一声,从洞中坠下,紧接着她贴地翻滚出去,泄力之后快速站起身来。 灰太爷已经到了我脚下,吱吱地叫着了。 此刻,李念空却猛然迈步而出,他手中抓着一块铜炉,猛然朝着灰太爷砸将下去。 “住手!”我大声喊道,立即探手去抓李念空的胳膊。 灰太爷尖锐地吱吱一声,它箭射一般冲向李念空的脚! “啃不得!”我更为惊惶,又大喊了一声。 李念空被我抓住手臂,灰太爷驻足在李念空的脚掌前头,它尖锐的牙齿都在泛着寒光。 柳絮儿喘着气儿,朝着我小跑过来。 “都是我朋友,不要大惊小怪,这不是耗子,是仙。”我快速和李念空解释。 他模样呆滞,眼中紧张没有消退。 “你怎么跟进来了?”我眉头紧皱,其实更让我惊怕的是,柳絮儿是怎么通过那条墓道的? 此刻,柳絮儿到了我面前,她脸红扑扑的,还有些喘气儿。 “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刚才你下来这里了,我听到你惨叫一声,怕你出事,就赶紧下来了。”柳絮儿同样一脸的紧张。 我瞳孔紧缩,额头上泌出了汗珠,问道:“一直跟着?” 柳絮儿用力点点头。 这下,我明白之前过了墓道,为什么觉得被盯着了…… 那肯定就是某个太爷太奶在看我,晓得我怎么通过隧道的。 “刚才不是惨叫,是被吓了一跳,不过没事了,他就是李念空。”我看向了李念空,和柳絮儿介绍。 这时候斥责柳絮儿没有意义,我心中反而有淡淡的暖意。 伸手,我要揉柳絮儿的脑袋,低声道:“下一回,不能做这么冒险的……” 我话还没说完,柳絮儿忽然就躲了一下,她嘴巴嘟着,小声喃喃:“你手在尸血里头摸过去的,脏脏。” “……”最后那两个字,直接被我吞了下去,这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一下子就破了防。 “你不是从血里爬过来的?”我眼皮子抽搐。 柳絮儿摇摇头,认真地说不是,她是直接躺着,灰太爷灰太奶驮着她肩膀,黄二太爷,胡三太爷抬着她双腿,然后通过的。 我:“……” 手尴尬地收了回来,不经意的在屁股上蹭了蹭,我又闻了一下,说没有味道。 柳絮儿脑袋甩得拨浪鼓一样。 “你们……可以先不说话了吗?我们得快出去,那边儿好像有点不对劲了……”李念空的话,打断了我和柳絮儿的交谈。 其实,当柳絮儿进来后,我都觉得这里阴森,恐怖的氛围削减了大半,本来此地的危险都被我悉知,再加上仙家,肯定能安全出去。 李念空的提示,就让我有些不以为然,扭头看向他所指着的方向,正是那口棺材的位置。 让我愣了一下的是,棺材上方的墓顶上,正在滴滴答答地滴落下来一些液体。 “漏水了?”我刚说完,就觉得不是这样。 这么深的墓室,怎么可能漏水?上面怕是被淹了,都很难渗透到这儿来。> 本身,只是棺材上边的墓顶在滴落液体。 一转眼,前边儿正常的墓顶也开始滴下液体了…… 李念空的面色,变得极度恐惧,颤栗道:“又来了……之前那群人进来了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朝着棺材那边走,墓顶就滴下来这些水,只要一碰到人,就会腐蚀的一点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怎么办,你们没绳子啊……”他话音更哆嗦。 柳絮儿同样被吓得不轻,看着棺材旁边那些空空荡荡的衣服。 这一霎,她面色突然呆滞,迈步朝着棺材那边走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柳絮儿。 另一手的木棍在她脑袋上一敲,柳絮儿一个激灵又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柳絮儿茫然道。 “墙上那尸体闹的幺蛾子,只要看着它一会儿,就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刚才我差点儿就被它弄了。”我快速解释。 眼看从棺材那里渗漏液体的墓顶范围,正在不停地变大,虽然速度缓慢,但是要不了多久,也会弥漫到我们这里,我就沉声说了:“先走。” 一手推搡李念空往那洞口下方走去,我另一手随便抓了一把陪葬品,塞进了衣兜里面。??? “你怎么……”柳絮儿一脸惊诧。 “我勤俭持家。”我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一转眼,我们走到洞口下方,柳絮儿赶紧跟上来。 李念空仰头看着上方,他额头上都是紧张的汗珠。 “出去之后,你先从墓道过去,趴在地上爬就不会触发那些刀片,知道了不?”我解释的同时,抓住了李念空的肩膀,沉声又道:“我把你丢进洞里,你胳膊撑住了就掉不下去。” “什……什么?”李念空刚开口,我手臂骤然发力,将他朝着上方狠狠一提! 下一瞬,李念空就被我准准地扔进洞内,他半个身体都钻了进去。 眼看着他又要滑下来,我脸色变了变。 当他滑落到快肩膀位置的时候,忽然又顿住了,接着他双腿不停地挣扎着往上爬。 只是,他腿又碰不到洞,只能在半空中甩动,就显得很滑稽。 不过,他还是在慢慢往上钻……这让我略松了口气。 滴滴答答的声音,变得愈发密集。 看了一眼棺材那边儿,渗水滴落液体的墓顶,已经蔓延了一半的范围,快要到我们这里了。 “李念空,你快点爬……操。”我没忍住,快速地催促。 李念空“蠕动”的速度更快,他的腿终于也钻进了洞里面。 “絮儿,你先走!”我刚说完,忽而,嘎吱一声传来。 我和柳絮儿几乎同时扭头,直勾勾地盯着那口棺材。 “棺材里头,有……”柳絮儿不安地开口。 我直接抓住她肩膀,同样往上一甩! 柳絮儿被我扔进洞里,我腿上稍微一沉,低头一看,是灰太爷钻进我裤腿中。 一转眼,柳絮儿就爬了进去。 我正要跃起。 可砰的一声闷响,那口棺材的盖子重重被弹开,棺材不偏不倚,直接朝着我“飞”了过来! 第362章 湿尸腐骨 > 我脑袋嗡的一下! 脚下的力道一变,从直跃,变成了斜着扑了出去。 棺材板子呼啸一声,从洞口下方冲过。 刚才我要是直接跳起来,半途就要给砸断了腰…… 喘着气,我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可我心,随之沉了下去。 棺材前头,多了一个“人”。 不,那并非是人,而是一具活尸,微微起伏的胸口,残存着一口咽不下的气。 它尸身很湿润,给人的感觉稍微一碰,就会破掉。 苍白中泛着血色的皮肤,隐约又有一丝青色。 它睁开的眼珠更是血红,怨毒,好像我打扰了它的安息,要将我剥皮抽骨一般! 滴滴答答的液体,滴落在它的头脸,肩膀上,却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它迈步朝着我走来,鞋子在湿漉漉的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黏腻声响。 “红河,你怎么不上来?!”柳絮儿的话音从洞内传出,这声音已经比较小了,显然,她已经在洞外。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忍着心头惊慌,却镇定地大声回了句:“上来了!我瞧见个好宝贝,收了就来!你先带李念空出去!” 我怕柳絮儿又钻下来,那可就不好整了。 手,快速地落至腰间,这一次我拿出来的不是人形符,而是铜珠! 那湿尸的速度陡然变快,朝着我冲了过来! 我保持了十足的镇定,手中铜珠猛然甩出! “啪!”铜珠砸在了湿尸的头顶! 湿尸猛然一下僵住,下一瞬它重重倒地,下巴砸在了地上,都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我眼皮狂跳着,喃喃道:“差点儿没吓死你红河爷爷。” 迈步朝着洞口走去,我依旧心有余悸。 这湿尸虽然是血煞化青,但它给我的威胁程度,我觉得丝毫不比活青尸差。 那些液体能让人腐蚀得半点儿骨头都不剩下,却对它没用,我感觉它身上可能全都是那种液体,碰我一下,我都得尸骨无存…… 还好,有人形符和铜珠…… 刚到洞口下方,我作势要跃。 可下一瞬,那湿尸居然颤动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惊疑不定地瞪着那湿尸,有一万句话想要奔腾而出。 不过,我立马就明白了缘由…… 铜珠的确收走了湿尸的魂,可因为这湿尸太黏糊了,铜珠也粘在他头顶,没有掉下来。 我刚才怕出纰漏,打的是它囟门,铜珠这样停留着,又将魂放了出去?! 湿尸作势又要朝着我扑来! 我手从腰间一抹,三枚铜珠入手,几乎同时甩了出去! 三枚铜珠,直接打在了湿尸的脸上。 它僵住不动,刹那间,它的七窍开始流淌出发黑的血! 我只觉得一阵肉痛。 我一共才七枚铜珠,十一张人形符。和丁家斗的时候,在那栋楼上我就用了两张,只剩下九张,这下又被迫用了四枚铜珠,我心都在滴血! 而这三枚铜珠的手段,学的是唐先生!> 当初杨通会被壬河挡符而死,唐先生自杀,都是多张人形符贴在身上,每一张都吸走部分魂魄,导致的魂飞魄散! 强忍着心痛,我纵身一跃,钻进了那洞中,双臂撑着洞壁,我快速蠕动往上爬去。 可就在这时,沉闷的声响入耳,震动感传来,好似这洞道要塌了一样…… 我面色变了变,爬动的速度更快! 一转眼,我就钻出了洞口,回到了那八卦屋中。 可没想到,柳絮儿,李念空两人居然还在这里。 李念空瞧见我,松了一大口气,柳絮儿面色更是惊喜。 随即,柳絮儿眼中又有委屈和责怪。 “你不是都拿了一次东西了吗?怎么又拿,灰太奶一直叫,说下边儿有危险,我都想下来了。” 我面色一僵,正想解释。 可轰隆一声闷响自上方传来,我抬头一看,八卦屋的墓顶,居然也有开裂的迹象…… “这里要塌了?”李念空语气格外惶然。 “是要塌了,先出去!”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转身,我朝着墓道走去。 刚到墓道近前,我又瞧见墓道震动了一下,上方落下来不少碎石灰尘…… 毫不犹豫,我俯身趴在了地上,朝着前方爬去。 裤腿一空,是灰太爷钻了出去,柳絮儿躺了下来,就像是她之前说的那样,仙家抬着她的四肢,她的身体刚好平衡地与地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们已经爬出去了一段路,可我总觉得后边儿响动不够。 扭头一看,李念空还在原地站着,他脸色踌躇不安,似是在等我们过去一样。 墓道的震动,变得剧烈起来,大量的细小碎石开始坠落。 一具之前立着的尸体,又一次偏移了方向,倒在了墓道墙壁上。 唰的一声轻响,大量刀片从墓道上弹出,那尸体被切成碎块,落在了地上。 我眼皮狂跳着,心头却焦急,大声喊道:“李念空,怕个屁啊!再不过来,你就过不……” 我话还没说完,李念空忽然就拔腿往前冲! 他居然没有趴下,是硬往前冲过! 这一幕看得我头皮发麻,说实在的,我被他吓傻了,以至于都没动弹…… 几十米的过道,也就十几秒钟,几个呼吸而已……李念空就跑到了对面。 “操……”我骂了一句,身上都被汗水浸透。 可我还是不敢站起来,继续往前爬。 墓道的颤动越来越剧烈,落下的碎石越来越大,有一块还砸在了我的脑袋上,疼得我眼前发晕。 等我和柳絮儿爬过墓道的时候,两人都灰头土脸。 李念空已经快速往前跑去。 我和柳絮儿不敢停下,同样往前跑着,穿过了那个弯道,回到了我最开始进来的那个墓室中,李念空已经钻进了下来时候的台阶了。 我呼吸更急促,同柳絮儿随后跟上!??? 忽然一阵剧烈的颤动传来,墓顶上方一块巨石坠落,刚好砸在了墓室中间那口铜缸上! 咔嚓一声,铜缸裂开,咕嘟咕嘟,大量粘稠的液体从里头涌出! 我和柳絮儿刚走到旁边,柳絮儿几乎靠在铜缸边儿上。 眼看柳絮儿就要被那液体碰到脚,我眼疾手快地探身一捞,直接抱起柳絮儿,飞快地上了台阶! 第363章 天意弄人 > 柳絮儿惊呼一声,双臂挽住我脖子。 我又快速将她放在了台阶上,低声道:“走,赶紧的……” 最后这条台阶没有任何危险,我和柳絮儿飞一般地跑了出来。 李念空站在几米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儿,一边在地上摩擦脚上的血迹。 我眼皮狂跳着,还是心有余悸,可转念一想,我又明白过来,李念空敢直接跑,应该是他们过来的时候,有人试探出来了这刀片每次弹出的时间。 可为什么,那群人没有用李念空试路?还有,为什么他们会直接找到李念空来带路? 沉闷的声响不断传来,地面在震动,那些石林则在摇晃…… 李念空神色惶然,我和柳絮儿同样紧张。 不过,好歹石林也就三四米高,就算靠着我们最近的那一些全部倒下来,我们都能有充足的时间躲开!震荡持续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地面都有了开裂的迹象…… 终于,这震动停止了,原本好端端的石林变得歪歪扭扭。 那坟头坍塌凹陷了下去,那地方几乎成了一片平地……c0 只不过,又有一些液体冒了出来。 “他娘的……”我没忍住,冒出几个脏字。 “咱们先出去,灰太爷带路。”我低声又道。 灰太爷立即钻了出来,又开始带路往外走。 一行三人彻底离开这片石林,回到了我和柳絮儿之前点起篝火的矮山顶上。 此时,天都亮了,晨间的山头中弥漫着湿润的雾气,草皮上满是水珠。 我蹲在地上,手在草叶上摩擦,用露水洗干净了手上血污,再将熄灭了的篝火点燃,暖气驱散了寒意。 三人围在火堆旁取暖,我又取出来之前剩下的烤兔子,用火将其烤热。 柳絮儿脸一直红红的,我有点儿奇怪,她那口气儿还没缓下来? 李念空倒是怔怔地看着石林里头,他略显老态的脸上,透着更为浓郁的后怕。 “谢谢。”他哑着声音道谢。 我扯下来一截兔肉递给他,耸了耸肩,道:“谢什么谢,都说了来救你的。回头有人给我道谢。” 李念空接过肉,面色茫然地问道:“来救我的?” 他的语气透着疑惑和不可置信,又道:“你……不是和他们一样,是盗墓贼吗?” “你见过盗墓贼下来了不偷东西,而是救人的?”我白了他一眼。 “你偷了。”李念空不自然的说道,目光落至我胸口。 “……兄弟,这不叫偷,我走这一趟,差点儿没被吓死,玩命的买卖,你说叫偷?这叫精神损失费,我亏大了……”我认认真真地解释。 接着我摆了摆手,说:“都被你带跑偏了,等回头你见了我师父就晓得了。” “你师父?”李念空眼中更疑惑。> “就是你爸。”我一边说,一边去扯下来兔腿递给柳絮儿。 柳絮儿明显饿了,她接过去后,又快速地撕着肉吃,被烫得不停哈气。 李念空身体僵硬,他的眼神完全呆滞。 我一边吃东西,一边和他说了他爸是谁,我又是谁,我是怎么找到他妈的,他妈又是怎么撞了鬼,差点儿被绣花鞋害死。 最后我嘀咕了一句:“虽然你年纪大,可我毕竟是师父的入门弟子,我叫你师兄,你又没入门,那你喊我师兄好了。” 李念空的眼眶却红了,他居然冲着我跪了下来,要给我磕头。 我被他吓得一口兔肉噎在嗓子眼,差点儿没梗死过去。 最后我没让他磕头,开玩笑,这头要是接了,回头师父不削了我才怪。 李念空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一边吃东西,一边掉眼泪。 他少说五十来岁,好大个男儿,颇有种老泪纵横的感觉。 柳絮儿小声问出了我之前的疑惑。 “李念空叔叔,为什么他们点名道姓要你来带路?” “还有,死了那么多自己人,他们没用你探路?” 李念空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眼泪终于止住了。 “说来惭愧,早几年,我进山遇到了山体塌方,还有泥石流,躲在一个地方没出来,等平稳下来的时候,山路都破了,一下子掉进了个深坑墓穴里头。” “那里边儿有很多的陪葬品,还有闹鬼的尸体,要咬我脖子,吸我的血!” “可那些尸体碰到我,就忽然变成了焦炭。我出去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村长,村长通知了县里头的人,之后却是省里头来了考古队,把那地方保护起来了,还给我家里送了锦旗,至于我说尸体闹鬼,他们不信,说我产生了幻觉。” “再之后,我那长舌妇的媳妇,把这件事情四处去说,村里头传言就越来越多,说我辟邪,我的血可以克死凶尸。” 语罢,李念空又一阵苦笑。 他从腰间扯出来了一条细细的铁链,尾端则绑着一块铜符。 “我妈告诉我,不是我的血可以克尸,是这块符,这是我爸送给我妈的定情信物,我妈说,我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年纪轻轻,就有很大的家世背景,自己又很厉害,只不过天意弄人,她和我爸失散……” 话音至此,李念空神色极其复杂,隐隐,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怨。 “我妈当年是被拐骗到坝州的,她当时身怀六甲,被人卖给了风月之地,那里的老鸨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妈钻狗洞跑了,结果她又被人抓住,卖到了黑县,那家人运气不好,患了重病,我妈又得以逃生,逃到洛村生活。” “她告诉我,她托人打听过我爸的事情,得知他们一家全部身亡,死不见尸,可为什么,我爸还活着?” “为什么,他既然还活着,还是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找我们?!” 李念空说着说着,情绪就失了控,更是嚎啕大哭。 我怔怔地看着他,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更不知道怎么接话。 许云烟,居然来来回回被卖了两次。 李念空的话没有什么词藻修饰,可语气中的悲怆哽咽,还有现在的哭,比任何词藻都要真实。 “我不知道师父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只知道,大家都认为他死了。”我长叹了一口气。 第364章 我不去 > “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苦衷,等你见到他,应该一切就都明了了。” 我伸手拍了拍李念空的后背,补充了一句:“对了,带上你的儿子或者女儿。” 李念空沉默,他摇了摇头道:“我不去见他。” “……兄弟,你别这样,我和你说……” 我正打算拿出三寸不烂之舌,先和他说清利害关系,毕竟我师父还困在袁氏阴阳宅,他们要是咬定了不去,不就是死结吗? 可正当此时,耳边却忽而听到“嘤嘤”的叫声。 胡三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柳絮儿身旁,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念空。 “胡三太爷,你……”我愕然不已。 胡三太爷叫了两声,我立即看向柳絮儿。 柳絮儿才和我解释,胡三太爷控制了李念空的思绪,现在说什么,李念空都会答应。 我吐了口浊气,苦笑道:“这样也行。” 临了,我又和柳絮儿慎重说了,让她别喊李念空叔叔,这都整差辈儿了,喊他老哥就行。 “哦……”柳絮儿点点头。 稍微又歇了口气,我们吃饱喝足了,便朝着原路返回。 来时用了一天半,回去,就花费了两天,毕竟不用那么催着赶路,我们就是走走停停。 手机早就没电了,我想通知罗十六他们也没辙。 等出了山,往洛村回去,再到了李念空家门前。 一眼就瞧见许云烟和那妇女在门口等着。 看见李念空的瞬间,许云烟就惊喜的差点儿昏厥过去。 我给柳絮儿使了个眼色,喊他让胡三太爷收手。 柳絮儿手中掐了一个诀法,低喃了几个字。 李念空明显清醒了过来,就是还有些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云烟颤巍巍地抓着他的手,一直掉眼泪,那妇女一边哭,一边和我们道谢。 显然,这几天时间,许云烟该说的应该都说了。 他们一家三口一顿抱头痛哭。 我和柳絮儿就在旁边看着,我心里头却在盘算,师父该怎么谢我,还有,那阴阳宅中的女人,要给我一份什么机缘?新笔趣阁 李念空的确一点儿不像我师父,反倒是像那女人,又像是断成两截的尸体。 可他肯定是我师父的儿子不假。 这里头弯弯绕绕太多,我弄不明白,就索性不去想了。 过了好一会儿,许云烟哭罢了,她苍老的脸上全是期翼,喊李念空立刻收拾行李,去内阳。 李念空脸色一变。 我立即低喃了一句:“胡三太爷。” 我这声音不大,只有我和柳絮儿这范围能听见。 嘤嘤的轻响再次入耳。 胡三太爷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许云烟和那妇女后方,刚好从两人间隙中站着,盯着李念空。 李念空怔了怔,说:“好。” 许云烟更是满脸的欣慰,她再看向我,居然也要冲着我跪下来。> 我赶紧上前挡住,嘀咕了一句:“师娘,你们搞什么啊……都是遗传的,动不动就跪,我不敢……” 许云烟张张嘴,半晌没说出来话。 这时,那妇女奇怪的问了句:“孩他爸,怎么有点奇怪……” 她所说的,自然就是李念空了。 柳絮儿小声接话,道:“哪儿有什么奇怪,就是要回家了,去见父亲,他高兴。” 李念空略僵硬的点点头,道:“对,我高兴。” 我眼皮微跳,感觉额头上都是黑线了…… 胡三太爷,还有待进步……这迷惑人的手段,让人太机械,能被看出来也不行。 这时,李念空迈步进了屋,妇女正要跟进去帮忙,我喊她找个充电器给我。 许云烟同样过去忙活收拾行李。 我和柳絮儿进屋充电。 刚一开机,我手机就嗡嗡嗡的收到一连串信息。 罗十六的未接电话,陈卜礼的短信和电话,还有沈髻打过两个。 我先给罗十六回电话,他接通了之后,立即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同他讲,一切顺利,我不但把人安全带出来了,还能一家全部平安送到内阳。 罗十六话音中尽是欣喜,他告诉我,要立即赶回来,刚好,还要让我做点儿本行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事儿?” 结果电话直接挂断。 我嘀咕了两句,陈卜礼的电话却立刻打了过来,我顺手接通,那边传来陈卜礼松一大口气的话音。 “蒋先生,可算联系上你了。如果再打不通你电话,恐怕我们就要进洛村后边儿的山了。” 我笑了笑,说让他别急,我没什么大碍。 陈卜礼便慎重告诉我,他们家族准备好了,和我一起先去找那眷阳阴尸,他们族内前几年,刚好花费极大代价,收藏了一枚玉玺,能派上大用。 我眼皮微跳了两下,迟疑片刻,说我恐怕现在不能跟他们去对付眷阳阴尸。 陈卜礼语气微变,道:“蒋先生,你这是何意?” 我解释了一下,说我这边还有急事,也是十万火急。 陈卜礼话音不太自然了,说:“前几日,蒋先生你一句来不及,便失联好几天,虽说我陈卜礼之前有所冒犯,但陈家所做的事情,尚有帮到蒋先生你,我们拿出的诚意也很足。” 我一时间又有些语塞。 我自己都知道,这样和陈家说,肯定不太好。 可现在这状况,罗十六那边,柳昱咒的事情很麻烦,我得急着送人回去,单独让他们走,我不放心,罗十六又喊我做一些老本行的事情,应该也离不了我。 陈卜礼的脾气,我觉得算是可以了,他都没和我翻脸。 “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你跟我走一趟,反正不怕我跑了,我处理完那件事,立即和你们去找眷阳阴尸,还把管仙桃的墓一起去了,你说怎么样?”我立即说道。 陈卜礼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点,问我去哪儿?要办什么事儿? 我解释,说办什么事儿,我确切还不知道,不过和柳家的大长老有点关系,和地相堪舆的罗十六也有些关系。 其实我这样和陈卜礼说,是想开诚布公,让他相信我,总归我说的也是没必要隐瞒的信息。 结果陈卜礼却变了音,惊疑道:“有柳家的人,还是大长老?我不去。” 我:“……” 第365章 语言的艺术 > 回想之前陈卜礼所说那番话,我便明白了缘由。 陈家一直是大隐隐于市的状态,多年之前就注意藏身,避免被当成邪门歪道而诛灭。 柳家道士满腔正气,尤其是大长老,更是雷霆手段。 怪不得陈卜礼不愿意去。 收回思绪,我正要开口,陈卜礼却打断了我的话,他告诉我,陈家很有诚意,可我这种方式,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他有个折中之法,想请我考虑。 我让陈卜礼说来听听。 陈卜礼才道:“我们先行一趟眷阳阴尸所在之地,捉了那奇尸,算是蒋先生你和我们完成一次合作,或者你不愿意去,告知我们所在地也无妨,只要确定眷阳阴尸在那里,一切都好说。管仙桃的墓穴,可以靠后,还有,蒋先生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将陈家的事情告知柳家。” 我皱了皱眉,心中却思索了起来。 看来,这陈家是很想要眷阳阴尸了,而我当初的话,其实说的稍微满了一点,我们走的时候,那其实还是太子尸,只差最后一次食丹。 不过,方士还好端端的,丹当时就差不多练好,现在太子尸应该蜕变了。 如今看陈家的态度,他们很有把握收掉眷阳阴尸? 看样子,我不说地方,恐怕和陈家的合作就得闹崩,这也的确是我不占理。 可要是让陈家单独去……那我还能拿到方士炼制的金丹吗? 另外,方士是残害了黄二太奶和一条常太奶的凶手,如果不能诛灭了他,那算什么报仇? 一时间,我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手机里头也安静了下来,陈卜礼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我回答。 “你没事吧?”柳絮儿糯糯的问了我一句。 我目光落至柳絮儿身上,眼前顿时一亮! “陈先生,你等我几分钟,我安排一些事情。”我迅速道。 “蒋先生,你……”陈卜礼明显有点儿慌,不过他话没说完,我直接就挂断电话了。 我抓住柳絮儿的肩膀,认认真真说道:“絮儿,商量件事儿?” “啊?”柳絮儿眼中不解。 “我要跟陈家走一趟先,收拾了那方士。这事儿不去,说不过去了,还得得罪人,毕竟是陈家帮我们找到李念空的,人得讲信用。”我又道。 柳絮儿用力点点头,说对,可她又快速的摇了摇头,说不对,那我跟着陈家走了,还怎么回去见罗十六?怎么送李念空和许云烟? 我笑了笑,说送人回去这种小事,她就能搞定,直接将人带去东城那条旧街,我师父就能从阴阳宅内出来,届时罗十六就能暂时稳住柳昱咒,至于他们要我做什么事情,应该能等一等,再退一万步说,无非是让我背尸,那罗十六完全可以先镇尸,再让刘文三或者陈瞎子帮忙,不会比我差。 柳絮儿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我,那我的意思,就是让她带着李念空和许云烟走? 我说对。 柳絮儿撅了噘嘴,眼中浮现的是担忧。> “你,不会死了吧?”她微咬着下唇又道。 我赶紧呸呸了两声,说柳絮儿讲什么呢,我又赶紧絮叨了两句百无禁忌。 柳絮儿担忧不减,认真的说:“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乱说话啊,你好像什么都还没学好,之前还有沈髻,柳玄桑跟着你,甚至还有灰叔追上你,你们都没有对付了那个方士,常太奶和黄二太奶舍命留在那里。灰叔的仙家也死了一个。” “这一次,就你一个人,那个陈家,能行吗?” 我一时间没说话,眉心慢慢拧巴成了疙瘩。 半晌,我才吐了口浊气,道:“我想,可能师父当初一直让我在外,看到我在舒家,也没有来帮我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个吧。” “嗯?”柳絮儿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显得很可爱。 “我身边的很多危险,其实都不是危险,壬家一直杀不了我,实际上不是他们没全力以赴,就算他们那样做了,同样不可能杀我,我遇到的危险,实质上不多,一直有人帮我,前两天的,算一茬。”我轻声解释。 柳絮儿似懂非懂。 我笑了笑,又道:“人嘛,不逼迫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不行?还有,我觉得师父写的这字,不够霸气,我想要管仙桃的法器。” “另外,我总不能一直靠着太爷太奶保护?我觉得罗十六能成长到今天,能让我师父另眼相看,甚至和他平等对话,并不是他的运气。” “他年纪不大,看上去就那么老了,经历的事情绝对比我多。但我至少现在强了一点。” 柳絮儿眼中又露出了不解之色,摇摇头道:“我没看出来强了哪一点啊?” 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又直接破了防。 “我跑的比他快。”嘴角抽搐,我没好气的说道。 柳絮儿点点头,认真的说:“好像是……可,这是优点吗?我记得你好像是跑的太快,才被……” 我直接伸手,一把就捂住了柳絮儿的嘴巴。 柳絮儿呜呜了两声,我才松开。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唏嘘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絮儿,你得好好学习语言的艺术了。总归,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带他们回去,我去见陈卜礼,回头会带着胡三太爷的金丹,还有方士的脑袋回来的。” 一时间,柳絮儿没说话,她只是低着头。 我给陈卜礼回了电话,说我跟他们去,陈卜礼惊喜不已,说他马上派人来洛村接我们,我立即说不用了,告诉我一个地址就行,我处理完事情去找他。 陈卜礼没有强求,说短信发给我。 挂断电话,我才发现柳絮儿在看着我。 她伸手,说了句:“给你。” 她手中躺着一捆香,共有四支,还有一张符,符文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很简单,可又像是个耗子。 “耗子符?”我嘀咕了一句。 灰太爷钻出了柳絮儿裤腿,不满的冲着我吱吱了一声。 “以前奶奶给我的,我学艺不精的时候,她让我感受仙家上身的感觉,就剩下最后一张,我现在也不需要了。”柳絮儿解释。 第366章 灰仙请灵符 > 我舔了舔嘴角,就要去接。 没想到,柳絮儿的手,忽然一下子握紧,没让我拿出来符和香。 “蒋红河,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才给你。”柳絮儿抿着嘴,语气格外认真。 “絮儿,咱们俩,谁跟……”我笑眯眯的要扳开她手指。 柳絮儿手握的很紧。 嘶嘶,蛇吐信子的声音传来。 我手飞速一缩,居然是常太爷常太奶钻到了柳絮儿手上…… 柳絮儿面色更为认真了,抿着嘴又道:“不许贫嘴。” 我在腰间擦了擦手,耸了耸肩,让她说什么事儿?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都答应。 “这张符,会让灰太爷上你的身,上身的时间,取决于你能承受多久,可你不能拿来做危险的事情。不能拿来对付方士,对付尸鬼。”柳絮儿一字一句道。 我心头砰砰狂跳起来。 这符的作用,居然这么强? 仙家上身啊,这简直是一大杀器! 我正色不少,道:“絮儿,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有这张符,我绝对能出其不意的做出很多事情来,你放心,我肯定……” “我不放心。”柳絮儿摇头。 “……”我要继续说别的。 柳絮儿才说了要求,她让我必须发毒誓,这张符只能够用来逃命,凭借灰太爷的本事,就算我们又遇到了墓室坍塌,或者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上身之后,挖也能挖出来一个逃命的洞,若是在其他地方,跑的也更快。 “这不纯纯大冤……”我立即想反驳。 柳絮儿的眼眶却红了,她就那么看着我。 冤种那两个字,我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还软化了不少。 “大聪明。”我嘀咕了一句,减缓了尴尬,双指并拢,手指指天。 “我蒋红河对天发誓,柳絮儿给我的耗子符,只能用来逃命,如果我用作其它,就天打……”??? 不过,我这誓言还没说完,嘴巴便被一只柔嫩的小手给捂住了。 柳絮儿脸上透着松口气的笑容,她告诉我,符不是耗子符,是灰仙请灵符,这是张立琮教奶奶画的,另外,她不要我发那么毒辣的誓言。 顿了顿,她才道:“如果你拿去做了别的事情,你就穷一辈子赚不到钱,也找不到老婆好了。” 柳絮儿松开了手,她双手背负在身后,略期待的看着我发誓。 我略有木讷的说完了誓言,柳絮儿才将符和香交给我。 我还是有些发呆。 灰太爷从柳絮儿裤腿,爬到了我腿上。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柳絮儿奇怪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同时,我觉得脚背一阵暖意。 “操……”我猛地一甩脚,同时低头去看,居然是灰太爷给我脚上尿了一泡,他已经钻进我裤腿里头了。 腥臊的臭味,直冲天灵盖。 我一下子就脱了鞋,又一脚把鞋子踹飞到屋外。 柳絮儿捂着嘴偷笑,她才告诉我,这是灰太爷给我留了一个长久的记号,它能更容易找到我,同样,这也是用符的先决条件。 我张了张嘴,觉得无话可说。 再之后,许云烟,李念空,还有李念空老婆从楼上下来了。 他们大包小包收拾了不少行囊。 李念空还是那副被胡三太爷控制的模样。 我脸皮抽搐,问那妇女,也就是李念空老婆有没有鞋,我刚才踩到耗子屎了。> 妇女神色怪异,看了看我的脚,说有,在楼上。 她立即转身去拿,我扫了一眼一楼,找到了厨房,单腿蹦着走过去,弄水不停的冲脚背。 洗了半晌,脚皮都快洗掉了,我才感觉那味儿散了一些。 从厨房出来,妇女已经下楼,椅子旁放着一双崭新的足力健。 她告诉我,这是她男人的鞋子,还没穿过,看上去和我脚差不多。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足力健,又看了看李念空。 最后,我还是只能换上这双老年鞋。 从洛村出去后,我又和柳絮儿交代了不少事情,同样和许云烟也说了许多。 我大致还问了问,他们孙子孙女什么的,不一起叫回去? 许云烟点了点头,说是要叫的,不过她孙儿还在读大学,最近不方便,等她先回了内阳,就让念空通知孩子回来。 等回到坝州后,我再三叮嘱柳絮儿要注意安全,她同样如是。 一直将他们送到机场外,我才下车。 目送着车辆远去,我心里头还有点儿空落落的。 “吱吱。”灰太爷叫声入耳。 “太爷,我不喜欢你了。”我被打断了情绪,没好气的回了句。 “吱吱。”叫声似是带着抗议。 我听不懂确切意思,但我还是怼了一句:“你随地小便。” “吱吱!”叫声透着愤怒。 我本来还想怼一句。 可我感觉到了脚踝位置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刺进去了一点点尖锐的牙…… 顿时我便打了个激灵,梗着脖子说了句:“我和你开玩笑呢……太奶不在,这不是自由至上了吗?” 疼痛消失了,我感觉后背都被浸湿。 刚好又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拦下来之后,说了陈卜礼给我的地址。 等我赶到陈家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眯着眼睛下了车,一眼就看过陈家的宅子,我正想打量一下他家的布局,大门居然开了,陈卜礼匆匆走了出来,又将我引入了家宅中。 他脸色倒是惊喜。 我奇怪的问了句:“陈先生,你不是一直在门口守着我吧?” 陈卜礼连连点头,说自然是。 我尴尬的笑了笑。 陈卜礼才解释,他们家主,长老,都在堂屋等我呢,如果我不来,他可能就不好受了。 我这才明白缘由。 这时,陈卜礼奇怪的看了一眼我的脚。 “蒋先生年纪轻轻,却知晓养护,倒是令陈某汗颜。” 我闷哼了一声,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一转眼,我们便到了陈家的堂屋。 屋内乌泱泱的人,驱散了我多余的思维。 正面的墙下,两张太师椅,一张正坐着个三十来岁,看起来风韵犹存的女人。 她生着一副瓜子脸,眉毛细长,杏眸显得很安静,可她整体气势,又有一些阴翳。 另一张椅子是空着的。 周围则站着三排人,这些人都阴气森森的,身上还有浓郁的尸臭。 第367章 跪拜 > 我眼皮微跳,下意识的举动,是想多看那女人几眼,分析她的面相。 可下一瞬,我就停止了这行为。 这里人太多,况且,我这样做了,恐怕坏规矩。 “家主,蒋红河,蒋先生来了。”陈卜礼恭敬的和那女人行礼。 我瞳孔紧缩,心头更为一凝。 这女人,是陈家的家主?! 我还以为,家主的先决条件就是够老,没想到这么年轻? “蒋先生,这是我陈家家主,陈予柔。”陈卜礼笑容满面的介绍。 陈予柔站起身来,她面含笑容,道:“早先听闻蒋先生,我便心生惊讶,没想到蒋家还有传人,又是一番仪表堂堂,果然是命数庇护。”??? 我身体僵了僵。 她要是知道我蒋家的遭遇,恐怕就不会那么说了。 不过,她这语气倒是诚恳和善。 看来,她是天天和尸体打交道,才那么阴霾。周遭这群人,差不多也相仿了。 轻吸了一口气,我同样回应笑容,抱了抱拳道:“陈家主谬赞,蒋某从不以相貌自夸。” 陈予柔的面色僵硬了一下。 再接着,她才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我坐旁边的太师椅。 我脸色又变了变,陈家这做的,未免有些隆重,让我和家主平起平坐? 一时间,我没往前。 “陈家主,还是给我随便挪张凳子……不,我就这么站着说吧,你们有什么,就问我也行。”苦笑了笑,我说就不坐太师椅了。 陈予柔倒没有扭捏,喊人再送上来一张椅子,奉上茶点。 不多时,又一张椅子送至堂屋中。 我坐下之后,陈予柔便开门见山,问起了眷阳阴尸之事。 陈家坦诚,我没做隐藏,先说了地点,在贺兰山脉中段附近,接着,我又说了那墓,是太白高国准帝陵,包括太子尸应该蜕变成了眷阳阴尸,以及那方士的事情,我全部和盘托出。 陈家所有人都围在旁边,他们眼中透着兴奋渴望,隐隐还有担忧。 因为我不只是说了那些,我还讲了曾经疑龙道场险些覆灭在这里,地相堪舆的李阴阳来了一趟,丢下了法器,我们一行,还死了仙家,差点儿折在里面。 陈予柔一时间沉默不语,所有陈家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很显然,疑龙道场他们知道! 李阴阳他们更知晓! 过了许久,陈予柔才唏嘘道:“蒋先生英雄出少年,这样的险地,都能平安走一遭,此地,的确很危险,在我们陈家看来,此前最危险的,并非是太子尸,而是方士。” 我面色微变,问她这话怎么讲? 陈予柔沉默片刻,说:“青尸生羽,本身就极难对付,还好,它是白羽,如果当时是黑羽,恐怕无人能出来。” 我皱眉,表示不理解。 陈予柔略有惊讶的看着我,道:“蒋先生,白羽为善尸,黑羽为恶尸,这善恶之羽化凶尸,我以为你比我们更清楚才对。” 我眼皮微跳了跳,才晓得,这是关于阴阳术的范畴了…… 我搪塞了几句,就是当时没怎么在意这方士……才把话翻了篇。 又商议了小半晌,陈家的意思,是他们要花今天最后的时间,再做一次准备,毕竟之前不知道有青尸羽化,还需要多带很多东西,陈卜礼负责安顿我,让我好好休息。 我倒是没多大意见,就说我得出去逛一趟,买点儿东西才回来。 陈卜礼立即问我,要买什么?他可以代劳,毕竟坝州他们更熟。 我脱口而出,说母老鼠。 堂屋中,所有人的眼神都透着奇怪。 他们并没有多问别的。 再之后,陈卜礼先给我安排了房间休息,又让人给我送了不少吃的,还送来了崭新的唐装。> 我大快朵颐了一顿,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躺上床睡觉。 最后,还是敲门声将我弄醒。 我睁眼,才发现灰太爷很舒服的蜷缩在我胸口酣睡。 我起来之后,它不满的吱吱了一声,挪到了床角,又继续睡着了。 过去开了门,陈卜礼提着一个铁笼子,里头装着三只乱窜的老鼠。 我顿时喜笑颜开。 陈卜礼迟疑了一下,问道:“蒋先生,还请恕我无礼,你身边那位出马仙……” 我接过铁笼子,简单解释了一句,说我不是有事儿吗?让她帮忙去办了,不然我哪儿来得了陈家。 陈卜礼这才恍然大悟,点头说明白。 他又让我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联系他即可。 我点点头,就赶紧关上门。 先将铁笼子放在地上,我就谄媚的喊了一声灰太爷。 结果,灰太爷压根没搭理我。 我走到床边,拍了拍它屁股。 它忽然惊醒过来,冲着我手窜了一下。 我赶紧躲开,差点儿被咬中。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透着急促。 “呃……那我走?”我指了指门。 灰太爷却哧溜一下下了床,冲向了那铁笼子。 下一刻,却发生了让我极为不理解的事情。 灰太爷叼着铁笼子下半截,将其举了起来。 接着它撞开门,将笼子扔了出去,又爬回了床上,回到了原位,呼呼大睡。 我:“……” 我不知道灰太爷怎么了,他病了?三宫六院都不要了? 心里头有点儿遗憾,早知道就学鼠语了。 我也没去管那笼子,躺上床,很快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正值后半夜。 没有多大困意,我就坐在床头翻五绝地书,随手看看手机,又有一大堆柳絮儿发给我的消息。 我翻了一遍,得有十几条。 “蒋红河,我到内阳咯!” “蒋红河,我送他们去袁氏阴阳宅啦!” “蒋红河,有点儿不对劲,许云烟老太太说你是骗子……” “出事了,袁氏阴阳宅被封闭了,只有你曾祖出来了……” “……” 我翻完了柳絮儿的聊天记录。 他们从袁氏阴阳宅出来之后,就去找了罗十六,结果发现罗十六居然和柳昱咒都跪在一座坟头前边。 柳絮儿还给我拍了一张照,的确是罗十六和柳昱咒的背影。 另外,就是她问我怎么样了,怎么一直不回她消息一类的话。 我先给她回了句,让她不要去拍坟头,这东西或多或少有些忌讳,冒犯英灵。 接着,我好奇的点开了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墓碑…… 不看不要紧,墓碑上的字,让我脑袋一嗡。 第368章 柳天牛之墓 > “柳氏纯阳道观,大长老柳天牛之墓。” “不孝徒,柳化烟立。” 墓碑上的每一笔画,都深入碑石,透着浓郁的哀伤。 几片落叶落在墓碑上,那股哀伤似乎要从照片中穿透而出! 我立即关了手机,过了许久,才勉强从那情绪中平复过来。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前段时间罗十六说过,柳昱咒的异动,和柳家在内阳失踪的一任大长老有关。 看来,就是墓碑中的人…… 柳天牛…… 那股哀伤的情绪不会是来自于墓碑,只有可能是其中的尸身。 让我背柳家大长老的尸身回羌族?! 一时间,我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哀伤的情绪那么重,就算现在没诈尸,但可能任何一点点的原因就能立马诈尸化煞。 我这小命儿,经得住折腾吗?一时间,我进退两难。 深呼吸数次,先将这事儿压了下去,已经没心思看五绝地书了。 我伸出脚点了点床尾灰太爷的屁股,它醒过来后吱吱叫了两声。 “出去走走,灰太爷。”语罢我翻身下床,灰太爷钻进了我裤腿里。 推门出了房间,我发现那铁笼子还放在门口。 整个陈家都极为安静,堂屋那边却亮着灯,几道影子拉得很长,一动不动。 都大半夜了,还没准备好东西? 我差不多也饿了,准备过去喊人弄点儿吃的给我。 结果走至堂屋旁,我并没有瞧见人,而是三口尸身。 不过这三口尸体很怪异,血中泛青的皮肤,身上却画着大量符文,尤其是头脸上,都赶得上全脸纹身了。 尸身整体略干瘪,像是被放走了太多血一样。 注视的感觉,从尸体上传来,我觉得怪瘆得慌。 正准备转身,还是给陈卜礼打个电话,让他安排点儿吃的,我要回房间。 肩头忽然被拍了拍。 “蒋先生,半夜不休息么?”阴翳清幽的话音入耳,我脸皮一阵抽搐,心跳都落空了半拍。 刚才我身后,当真是半点儿声音都没传出来。 扭头一看,站在我身后的,不正是陈家的女家主,陈予柔吗? 陈予柔头发披散在肩后,她模样要比白天柔和了不少。 “睡得有点早,呵呵。”我笑了笑解释。 “明日赶路,就没有休息了,我吩咐人去给蒋先生准备点吃食,你再休息休息。”陈予柔又道。 “却之不恭。”我点点头。 可这时,我却发现一些异样的地方。 陈予柔的面相,似是有所变化,她鼻上准头位置,呈现青紫色。 我轻咦一声,定定地看着陈予柔的脸。 十观相术有言,准头青紫不堪论,半月灾危及子孙。若是家中无子息,水灾火厄恐临门。 陈予柔的眼神变得怪异,一时间,她没说话。 “家主,蒋先生……你们在做什么?”陈卜礼的话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眉头微微拧起。 陈予柔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又道:“不瞒蒋先生说,我们陈家,钻研的都是分金寻龙的阴术,并非是阴阳先生家族,陈先生白日并未看陈家任何人面相,此时看我,是看出了什么吗?”> 我心中暗叹,这陈予柔的确聪明。 陈卜礼已经到了近前,他神色透着紧张。 “半月之内,可能你子女会出事。”我直言不讳。 陈卜礼松了口气,笑了笑道:“蒋先生恐怕看走眼了。我们家主一直忙于家族事物,尚未婚嫁,并无子女。” 陈予柔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怀疑。 我眉头一下子就紧皱起来,道:“没子女?” 摇摇头,我道:“那我们这一路上要小心了。” 陈予柔和陈卜礼都露出不解之色,问我缘由。 我只说了一句:“如无子息,防水火之惊厄,应在本身,四时方见。”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简单,没有子女,这水火之灾殃,将落在陈予柔本人身上,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 陈予柔脸色再变,陈卜礼略有惊疑,问我那应该怎么破解? 我笑了笑,说面相不是都有解法的,这气色之变,都是突然的灾祸临身,我们明天就要出发,我也不知道引发这件事儿的原因,没办法说出解法。 陈予柔和陈卜礼都沉默不言了。 “送蒋先生去休息吧,不耽误正常行动。”陈予柔和陈卜礼说道。 我没再多言,往房间走去,陈卜礼打电话吩咐了人,给我送茶点来。 到了我屋门前,我推门进屋,回头要关门时,陈卜礼还友好的和我笑了笑。 只不过,我眼皮微跳了一下。 因为陈卜礼的脸上,同样浮现着一些怪异的变化, 他山根的位置有烟雾一般的黑色。 可前一瞬,陈卜礼都好端端的啊,忽然也有了面相的问题…… 山根黑色状如烟,涉险,渡江虚惊,不然,财帛有挠,中贼寇,三十日应。 思绪只是一晃眼,我关上了房门。 没有上床,我站在门旁窗前的书桌侧,手指轻轻在桌面敲击。 这么巧合,两人都要出事? 是我们去那太白高国准帝陵,要遭到麻烦? 我若有所思,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本身,那里的麻烦就不小,上一次我和沈髻,柳玄桑,险死还生,灰叔同样吃了大亏,那我们的面相都有所变化的。 只是现在还没到,就出面相之变,代表麻烦更大了? 敲门声又传来,我去开门。 送吃食来的,是陈家一个女仆,她毕恭毕敬的端着茶点进屋。 我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女仆。 因为,她的脸上,居然也有面相变化! 这一幕,就让我觉得身上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女仆放下茶点,略有慌张地回视我,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脸色更是通红。 “明天,你要跟着大家一起出发吗?”我问了一句。 她快速摇了摇头,恭敬道:“蒋先生,我们只在族内做杂物。” 我眼皮又微跳了下,额头上泌出了一丝丝冷汗。 “走吧,无碍了。”我语气变得沙哑。 那女仆如获大赦,快步走出屋外,带上了门。 我坐在桌旁,吃了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心绪却还是不宁。 陈家,要有麻烦了。 第369章 再临贺兰山脉 > 如果说,只是一部分人有面相麻烦,可以说是太白高国准帝陵的隐患。 方士本就危险,成了眷阳阴尸的太子尸更难处理。 可连陈家的下人都有麻烦,那这事儿就不是准帝陵引起的了。 是有人要对付陈家,甚至打算陈家的下人都不放过! 我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把事情和陈卜礼,陈予柔说清楚。 毕竟是开诚布公的合作,我不可能眼见陈家要遭到灾殃,知而不理。 给陈卜礼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没人接。 我又去了一次堂屋,没瞧见人,那几口尸体都搬走了。 我只能暂时收起思绪,等明天早上再说。 后半夜看不进五绝地书,我又睡了一觉,次日清晨,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脸上刮了刮,我睁眼,瞧见灰太爷那半截断尾在扫我眉毛。 “太爷,别闹。”我唔囔了一句,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一个激灵想起来正事儿,赶紧坐起来。 匆匆下床,推门而出,陈卜礼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蒋先生,差不多可以出……”陈卜礼还还未说完,我直接将他打断,沉声让他叫他们家主来我房间。 陈卜礼满脸疑惑,不过他还是按我所说去做。 几分钟后,陈予柔到了我屋里。 我将自己分析发现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全盘告诉了陈予柔。 陈予柔面露沉思之色。 许久后,她道:“眷阳阴尸一事,势在必行,不瞒蒋先生说,多年来,陈家的发展早已经遭遇瓶颈,我们并非为恶之家族,不会害人性命,可因为搜集尸身,总要遭人不齿,一旦露出头脸,就要被群起而攻之,最关键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不够强,如果够厉害,便能够有话语权。” “有的人打人,是不会听对方讲道理的,蒋先生应该明白我意思。” 陈予柔这番话很平静,同样流露着坚决。 随即,她又笑了笑,道:“陈家为了这一遭,已经精锐尽出,如果能得到眷阳阴尸,那去探管仙桃之墓,就有更大的把握!这对于蒋先生来说,同样是好处,稍后,我会将陈家所有仆人,以及剩下没有走的老弱妇孺,全部遣散,避免他们留在族内,被有心之人暗害。” 这一下,我就无话可说了。 从陈家出去,院外停着一个车队,全都是硬派的越野车。 陈卜礼领着我上了第一辆车的后排座,他去了副驾驶。 过了好一会儿,陈予柔才来到我旁边坐下,司机发动了油门。 车,朝着贺兰山脉中段赶去。 我和柳絮儿微信聊了不少,大致知道罗十六和柳昱咒又跪了两天后,我师父从袁氏阴阳宅出来了,他同样跪在坟头前,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柳絮儿说,她本来想给我录一段的,又觉得我之前说了录坟头不太好,因此作罢。 之后许云烟和李念空夫妻也跪在坟头,那地方太小,罗十六和柳昱咒就没跪了,不过所有人都留在了那个村里头,并没有离开。 此外,我还联系了沈髻。 从洛村出来的时候,我回复了罗十六,回复了陈卜礼,偏偏没顾得上和沈髻说,毕竟她期间也找过我。> 可沈髻的情绪很冷淡,她只是说,怕我死了,所以问问我情况,但估摸着我这条命比蟑螂还顽强,应该死不了。 我心里面多少有点儿唏嘘和复杂。 不过,这就是命数,沈髻所求和我之前所想本就不同。 时间一晃眼过了三天,等到了宁地泾县赤木口村时,刚好是深夜。 车又前行了一段,到了当初我们登山的矮山下时,就不能再往前,必须下车徒步。 远眺,已经能瞧见那两座高耸的山。 我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座,说那就是太白高国准帝陵的山峰。 陈卜礼的眼中惊喜,陈予柔眼底也有灼热,其余陈家人下车后,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我所指方向,眼中兴奋不已。 我粗略一点,陈家来了得有小三十号人,约莫五六个年纪很大的,都已经白发苍苍,另外的二十到四十岁不等。 月光清冷,照射在他们的脸上,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面相变化,个别几个,直接挂着死相! 我觉得,这应该不只是陈家被盯着有关,到了坟外,里头的危险也是影响面相的因素之一! 陈予柔告诉众人,我们先开拔,等到了那座山峰下,再安顿下来休息! 众人从车上拿下来各类物品,那几个老人反倒是背着最大的包裹,近乎一人长短…… 我看着那些包裹的时候,隐隐的心惊肉跳,便有所猜测。 所有人准备好了之后,我走在最前边儿带路,当初这条路,我们就走了小一天,才来到山峰下。 此时天将黑不久,我们人又多,赶路的速度比不上之前和沈髻柳玄桑。 都走到天亮了,又赶路至中午,才总算到了山脚下。 阳光刺目,可这山峰就像是一根冰柱,透着无比森冷的阴寒。 陈卜礼安排所有人停下来歇息,在此处安营扎寨。 陈予柔拿出来一块罗盘,微眯着眼睛,仰望山峰。 我瞥了一眼她的罗盘,看起来古朴复杂,不过和沈髻的还是有所区别。 陈予柔又朝着斜前方走去,我本来想跟上去,可几个陈家人上前跟着她,他们的眼神略警觉。 “陈家有一门寻龙分金的秘术,不便由旁人瞧见,蒋先生又是阴阳先生,还望见谅。”陈卜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笑呵呵的解释。 我点点头,他们怕我偷学?这倒是正常。 很快,有人过来分了干粮饮水给我,我吃罢了之后,就躺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打盹儿。 只不过,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刚闭上眼睛,我就做了一个梦。 我回到了那条深深的洞道里头,洞道的出口,被方士留着两撇胡子的长脸堵住,他阴冷无比地盯着我。 洞道下方,一张漆黑如墨的脸,他一双重瞳,同样直勾勾的看着我,并且他在缓慢往上爬…… 骤然间,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腿,我只觉得身体猛然往下一坠! “操!”我咒骂一声,惊醒了过来…… 身上满是冷汗,而我脚背上正趴着灰太爷,它把我的脚当成了躺椅…… 第370章 临摹 >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我的亲太爷,鼠吓人,也吓死人的。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略疑惑,它肥胖的身体又晃了晃。 “行吧,我回去肯定学鼠语。”我无奈的嘀咕一句。 左右一看,陈家所有人都在原地安营扎寨休息,大家基本上都睡着了。 再看看那山峰,压抑的感觉更强。 我却没瞧见陈予柔和刚才那几人。 皱了皱眉,回忆着刚才梦中的内容,摸出来了一张符,将其放在手心。新笔趣阁 歪歪扭扭的符文,像是一只老鼠。 又拿出来了那四支香,仔细瞧了瞧,香倒是和普通的无二,看来主要的作用还是在符上。 心里面总是惴惴不安,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虽说知道那是个梦,但这总归是个阴影,我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如果真发生那种事情,有这张符,肯定不至于坐以待毙…… 可符就只有一张,万一时效不够,我挖穿半条路,就给埋在山里头呢? 就算不会发生梦中的事情,万一出现和石林中相仿的情况,整个墓坍塌了呢? 未雨绸缪,总好过到时候上天入地无门。 思绪间,我拿出来了另外两样东西,五帝砚和封葬笔。 等我磨好了墨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没空白的符纸,我不得不去捯饬醒了一个陈家人,问他有没有画符用的纸。 那人快速给我取了一小把。 我这才回到之前的位置,将纸平铺在地上,尝试着勾勒灰仙请灵符。 这符可比人形符简单多了,我第一遍画的不行,第二遍就几乎一模一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临暮的符和柳絮儿给我的,总有些差别。 具体差在哪儿了,我说不上来。 又画了几张,我才想清楚,差在了灵性上。 柳絮儿给的灰仙请灵符,是有灵性的,我看着符纸,就像是看着一只小耗子趴在上边儿,我画的空有其形,没有其神。 “也没符契复杂,真是见鬼了。”我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声。 “啥意思?”我下意识反应。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句。 我却只剩下满脸懵。 下一刻,灰太爷的脑袋忽然垂在了我画好的灰仙请灵符上,啪嗒一点轻响,符文上多了一抹血迹。 本来血迹不大,可在符纸上就显得很惊人。 很快,那血迹溃散开来,完全浸入了符文中。 本身空有其形的符文,顿时便多了灵性! 可灰太爷却萎靡了许多,它又趴在第二张符上,留下来了一点血,符再次透着灵性,灰太爷却萎靡不振了。 我顿时打消了让灰太爷再弄点儿血的念头,看来,这不是简单放血就行……我画符契的时候消耗精神力,灰太爷肯定消耗的也不少。 将所有符都收了起来,又将灰太爷放在我裤腿那里,让它爬了进去。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明明是白天,却一下子仿佛是黑夜了。> 忽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右侧传来,仓促的话音响起。 “来几个会水的!快!” 我扭头看去,陈卜礼刚好从一处小路跑上来,他浑身湿透,神色更惊慌。 地上睡着的那些陈家人立即爬起身,他们快步朝着陈卜礼跑去。 我心头微寒,因为陈卜礼的山根处,几乎快被丝状的烟雾布满了! 同样迈步,我也跟着陈卜礼跑去。 他在前边儿带路,我们从现在歇脚的山峰脚下,很快就绕到了夹江旁! 本身这两座山峰之间,就有一条湍流的江水。 当初沈髻的判断,如果眼前这座山中无坟,我们就要绕过去对岸。 运气好,我们直接找到了太白高国准帝陵。 此时,众人停在江水旁,却瞧见江面近中心的位置,陈予柔正攥着一条绳索,在水中挣扎…… 之前跟着她的那些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卜礼声音沙哑,喊那些人赶紧下水救人。 六个陈家人都开始拿出绳索,绑着身体后,下水朝着陈予柔游去。 因为水流太湍急,他们的速度很慢。 我看出来了一点蹊跷,江水那么急,陈予柔居然没有被彻底冲走。 虽说有绳子拉着她,但是绳子明显是让她没沉下去,如果她被水流冲走的话,就算拉着绳子,也应该到了下游。 “怎么回事儿?”我走到了陈卜礼身旁。 他旁边儿还站着陈家那几个头发花白的长老。 陈卜礼满脸苦涩,才解释了缘由。 刚才陈予柔看过这座山峰的风水,确定了穴眼之后,又发现,这地方的风水,不应该只是一个准帝陵,双山相夹一江,当为二龙戏珠,珠浸阴水,生机最浓郁的地方,不在山上,应该是江中! 山中固然有太白高国准帝陵,可这江中,必定还有一个特殊的穴!绝对比准帝陵更重要! 有可能是当年的太白高国埋葬了更关键的人,亦然有可能年份更久。 因此,他们家主判断了江中穴眼的位置,又判断,那地方下去可以看到墓道。 可当她带着人下水之后,其它几人的绳子居然断了,他们直接被冲走了,只剩下陈予柔一个人,因此他立即回来搬救兵。 那几个老人面面相觑,神色阴晴不定。 我心头微沉,却觉得陈予柔沉不住气。 这墓穴的吸引力就那么大?我之前好歹还说了,水灾火厄临身,陈予柔没放在心上?! 不多久,陈予柔被那六个陈家人救了回来。 她面色煞白,衣服完全被水浸透,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可她身上,居然还有不少伤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 “去下游,找找被冲走的族人,他们应该不至于被冲太远,都懂一点水性。”陈家一个长老沉声开口。 陈予柔咬牙,沙哑道:“不用去了……他们已经死了,水里头,有鬼。” 陈卜礼面色微变,其余人同样面面相觑。 另一个陈家长老语气不自然,道:“予柔,你确定?这大白天的,尚是穴眼所在,生气流淌,又无阴气,怎么会有鬼?” 陈予柔眼中却浮现了一抹不安,她低声又道:“确实是有鬼,他们刚被冲下去不远,就被拖进了水底……还有,这下边的确有一个墓道,水流成漩涡,往下吸扯,我不敢一个人贸然进去,拽着绳子没有松开。” 我眼皮跳的更凶,水里头的鬼,大白天的,什么鬼? 第371章 水中物 > 陈家所有人都聚拢在一起,陈予柔又看了一眼江水,目光尤其停在了那漩涡的位置,她沙哑又道:“墓道之前,白日见鬼,必定是守墓之用,那这墓内,必定有大物,或是大尸!” 她眼中的不安,转化成了淡淡的渴望,我看到了一丝贪婪? “我倒是觉得……我们是为了眷阳阴尸和方士来的,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我深吸一口气,不自然的说道。 “蒋先生所言非也,太白高国准帝陵就在那里,不会跑,我们知晓里头的底细。”一个陈家长老抚了抚胡须,再道:“但这江下的墓,却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家主所言不差,大白日的,生气穴眼见鬼,那必定是守墓之用,准帝陵都没有守墓之物,这里有,其中无论是尸或是物,都绝非普通。” 众多陈家人的面上,都浮现出了贪婪之色。 陈予柔眼中的惧怕被完全驱散,她语气果断,道:“静待至夜晚,入墓内一探,已经死了几名族人,不能开此墓,便是平白蒙受了损失。” 那众多陈家人,全部都沉声叫好! 我:“……” 这些人,真是大隐隐于市的家族?我怎么觉得,他们都像是没见过多少腥味的猫,看见坟,就像看见耗子似的挪不开脚? 扭头,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山峰,临来生变,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天,愈发的阴沉了。 江水流淌的更快,甚至给我一种感觉,水里头好像有一双双的眼睛,正在盯着我们…… 先前救陈予柔的时候,都没有注视感,这会儿却有了。 难道是刚才那些“鬼”,在对付被拖入水中的陈家人,现在又腾出手来了? 我觉得自己推断的八九不离十。 陈予柔开始安排人手,挑选了一共八人。 我眼皮一直跳,总觉得还得出事。 一晃眼,天黑了。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江面上,江水却诡异的平静下来。 江中间那个漩涡分外明显,又像是一个眼瞳般,能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陈家那八人,全部都站在江边,陈予柔手中拿着一个黑漆漆的瓦罐,还有一支毛笔,她手在罐内沾过,又在那些人脸上勾画。 很快,一个人的脸上就被画满了鬼画符! 当初在丁家,不就是一群脸上都是鬼画符的撞祟之人,想要杀了我吗? 果然,这就是丁家的手段! 他们可不只是搜集凶尸奇尸那么简单! 看着第一个人气息的变化,我心头便滋生起寒意。 撞祟或是鬼上身,就是被凶尸恶鬼控制,现在我怎么感觉,那人还是清醒的?!撞祟之下清醒?! 这,未免就有些可怕了。 一转眼,陈予柔画完了八个人的脸,他们身上那股阴气森森的感觉更重了。 陈予柔点了点头,和他们交流了几句,那八人几乎同时跳入江中,紧接着,他们又在水里头结成了一个阵!八人各一方位,像是八卦一般。 哗啦!雨水变得更大,豆大的雨滴,噼啪噼啪的打在水面上,形成无数涟漪。 那八人保持着阵型,朝着漩涡方向游去。 我才发现一点问题…… 他们居然都没有绑上绳索? 陈予柔走至我身旁,她眼中颇为自信,道:“白天,还是大意了些,没料到穴眼之处,又是水流冲刷,天亮还会出问题,现在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这是我陈家一脉相传的符。”> 我勉强笑了笑,忽而,我察觉到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视线死死的盯着水中那八人,他们已经很接近中心的漩涡了! 他们四周的水面,忽而颤动一下,就像是下头有什么东西游过! 再下一瞬,一人手朝着胸前抓去! 他骤然抬手,手中竟然捏着一个极为恐怖瘆人的东西! 手一甩,那东西便被扔上了岸。 有一个眼疾手快的陈家人,迅速挥出一柄短刀,扎进去那东西的胸膛。 它抽搐了两下,胸口溢出大量殷红的血,不动弹了。 月光照射在它的脸上,它脸黑漆漆的,眼睛极大,鼻梁塌陷,嘴巴更是干瘪,几颗锋锐的牙齿露了出来。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腿短手长,满身黑漆漆的毛发。 “毛这么长的黑煞?”我皱眉道。 “不是黑煞。”陈予柔摇了摇头,道:“的确没见过这种东西,血是红的,不是鬼?” 我若有所思,说:“看来,这东西就是白天的鬼了?动手挺快的,瞬间就到人胸口,若非有陈家的符,可能又死了人。” 陈予柔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她再看向江面,那八人还在飞速靠近中心漩涡。 四周的水面上,浮现出来了很多黑漆漆的头发…… 不,那并非是头发,全都是这种形状怪异的东西…… 那些东西好像害怕了似的,都没有靠近陈家人。 陈予柔的面色笃定了不少。 这时,我也放心了一些,陈家还是有点东西的。 摸出来手机,随手拍了地上的尸体照片,我发给了柳絮儿,说了句:“丑出天际了,水里头的,不晓得是什么鬼,你找罗十六问问?” 柳絮儿一时没回我。 这时,那八人到了漩涡的位置! 能瞧见漩涡中的吸力不小,他们正在往下沉。 陈予柔抬起手,她手臂往下一压!那八人仿佛得到了命令,瞬间没入水中! 霎时,八人消失不见。 四周水面那些半截鬼脑袋,同样沉入了水中。 雨水稍微变大了一些,江面上的涟漪更多,衣服稍微湿了点儿,还有些冷,我打了个寒噤。 十分钟过去了,那八人没有出来。 正常人不可能潜水那么久,他们又没带氧气瓶,如果没有进入下方墓穴,恐怕已经憋死了。 柳絮儿给我回了消息,说这个东西真丑,她刚才在跟着徐诗雨学做饭,现在就去问罗十六。 我正准备问她,学会了什么菜的时候。 忽然我手机响了,不正是罗十六打过来的电话吗! 我立即接通,那边,罗十六的话音极为严肃。 “有多少那种东西?” “呃,挺多的,没数清楚。”我如实道。 “白毛的有吗?”罗十六又问。 我正想说没有,又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下传来。 第372章 蒋先生莫怪 > 吱吱的尖叫声,在夜空中响彻! 我猛然低头一看。 灰太爷浑身毛都炸起来了,趴在我脚背上,冲着下边儿的江水吱吱乱叫! 入目的,是十几个通体发白,身短手长的人! 不……那并非是人,大得凸起的眼珠,塌陷矮小的鼻梁,微微翻起的嘴皮下,是尖锐獠牙。 这活脱脱的像是水鬼! 江岸就半米高,它们半截身子搭在岸土上,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像是蓄势待发! 我头皮嗡的一下炸起,来不及回答罗十六,大声吼道:“他娘的,快后退!” 在我脚下刚好就有一个白毛的鬼东西,猛然窜了起来。 我抽出腰间木棍,狠狠朝着那白毛鬼东西打将下去! 啪!一棍子抽中,再加上我退的及时,它不甘的尖叫了一声,一击不中,落入水中。 其余的陈家人有我提醒,全都有惊无险的退后,没有任何一个鬼东西得手。 我心咚咚咚的狂跳着,感觉腿都在发软。 足足退后了十几米,我一手撑着木棍,手心都是汗,手机还没断线,重新将其放置耳旁。 “嗯?”罗十六疑问的话音传来。 “我差点儿没了……”我语气十足的后怕。 “遇到状况了?”罗十六又问。 我身体僵了僵,沙哑道:“听君一句话,胜听一席话。” “蒋红河,我没懂你意思,你莫要卖关子。”罗十六语气很严肃。 “白毛的,你一说就出现了,十几个。”我嘴角抽搐的说道。 现在我真确定了,罗十六就是天然呆。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罗十六再道:“我听柳絮儿说了你的情况,眷阳阴尸,又在水中?现在居然还加上了水尸鬼,那我建议你们直接离开那里,因为你们不是对手,一定会死。” 呃……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说眷阳阴尸我们还没去探呢,是在那墓所在的山峰下面,又发现了一个墓,现在我身边的家族死了几个人,应该都是被那些鬼东西弄死的,他们又派了人下去,要探那座墓。 罗十六又沉默一会儿,才道:“我还是建议你们放弃,你们遇到的东西,是水尸鬼,没有捞尸人在一旁,又是白毛水尸鬼,死在那里的概率依旧很大,而且,我推测你所说的地方,在眷阳阴尸所在那座山峰对面,还有一座山。” “双山相夹,游龙戏珠,对么?” 我心头再惊,沙哑道:“没错。” “双龙戏珠,看似珠玉最珍贵,可那毕竟是戏珠,龙脉,往往是真龙存尸,其中即便是有所葬,身份定不如太白高国准帝陵中的太子尸,更有可能,其中只是存物,并没有葬尸,对面那座山峰,才是身份相等之人。”罗十六话语极为笃定。 “这……”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言语了。 “诗雨叫我去吃饭了,等会儿还要给师伯一家送吃的,红河兄弟,你要慎重。”> 罗十六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蒋先生。”陈予柔略沙哑的话音入耳。 我扭头看她,此时,所有陈家人都到了我这边儿,众人和岸边保持了一定距离,当然依旧能看见江水中心的漩涡。 我收起手机,眉心拧成了疙瘩。 “那些都是水尸鬼,凶得很,我们不是对手,另外,此地虽是陈家主你所说的二龙戏珠之地,珠浸阴水,但此地所葬的人,应该比不上太子尸,甚至很有可能,墓中没有人,只有物品。”我哑声说道。 陈予柔脸色微变,她不自然道:“蒋先生此言,予柔不敢苟同。” 我深吸一口气,又道:“何为龙脉?戏珠,毕竟是戏珠,而真龙才可存尸,位高权重之人,又怎么会葬尸在戏耍的珠玉之处?照我看,对面那座峰内,倒是有一墓,或许和太子尸身份相同。” 我这话说完,场间都寂静了。 陈予柔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她嘴唇嗡动,没说出来话。 陈家的长老,族人,连带着陈卜礼,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是因为那番话的原因,他们才这番神色。 可那毕竟不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东西…… 咳嗽了一声,我清了清嗓子,才说:“照我看,还是依照我先前所言,不要节外生枝。等会儿下去的人上来了,咱们就处理准帝陵,太子尸必定成了眷阳阴尸,已经够我们折腾了。” 我这番话说完,众人更为安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陈予柔身上。 陈予柔沉默了许久,才看向江中间,低哑道:“来不及了,他们必定进了墓内,虽说刚才那些东西很凶,但是我刚才画的符,用了陈家珍藏的青尸血,那些东西伤不到他们,等他们出来,应该能说出墓中情况。” 再之后的时间,就是等待。 陈予柔又给几个陈家族人脸上弄了鬼画符,他们到了岸边,再无白毛水尸鬼敢上岸,我们因此也到了岸前。 雨慢慢的变小,停了,夜空出现了月亮,繁星。 一直等到凌晨的时候,忽然,江面的漩涡中,冒出来了一个人脑袋! 紧跟着,一共八个人浮了起来! 他们快速的朝着岸边游来! 陈予柔松了一大口气,陈家众人的脸上同样松缓下来。 他们上岸时,远处依旧浮起来了黑漆漆的脑袋,中间夹杂着一些白色头盖骨。 “怎么样?”陈予柔快速出声询问。 八人脸上的符,都开始逐渐消退,应该是到了时限,其中一人恭敬回答陈予柔,说他们进入墓道后,就打算先探寻一个墓室,再上来汇报。 可当探查一个墓室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墓内陪葬品丰厚,他们便继续往里探查,所有墓室,都被他们找了一遍,除了陪葬品,墓内所葬的,都是一些女人,从墓中壁画能分析出来,这些都是妃嫔,或是婢女,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更没有奇尸…… 其余人面面相觑之后,看我的目光,更为佩服。 陈予柔面色复杂,她和我行了一礼,低声道:“是予柔之前冲动了,天元传人在此,我却自作聪明下水,耽误时间不说,连累了几条族人性命,还请蒋先生莫怪。” 第373章 再入太子墓 > “吱吱。”灰太爷叫了两声,爬上了我肩头,还用断尾来扫我的脸。 我皱了皱眉,灰太爷又在说啥?它不会是明知道我听不懂,故意有的没的来两句? 思绪镇定下来,我和陈予柔摆摆手,这都没啥,主要是可惜了刚才的陈家人,我们还是及时止损,不要下这条江了,为了一些陪葬品,和那些白毛鬼东西斗起来,不值当。 陈予柔立即点点头,说好。 陈家长老面色松缓一些,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面山峰。 我赶紧开口,说对面的我们也不去,先解决了眼前的再说! 他们这才收回了视线。 我带路朝着先前宿营的地方走去。 陈予柔和陈卜礼跟在我左右,其余人自后边儿跟上。 我简单和他们形容了太白高国准帝陵的布局,以及除了方士,应该形成眷阳阴尸的太子尸外,还有一口井,里头藏的都是炼丹的青尸,大部分都是活青尸。 陈予柔的呼吸再一次变得急促,陈卜礼的眼珠子一直转动,后边儿那些陈家人,又变得兴奋起来。 等到了宿营地,大家收拾了东西,陈家长老背起来那些长条包裹,我们便径直上了这座山峰! 我们并没有去峰顶,上一次,是因为不知道路,不知道坟,才跟着沈髻一起上山。 此时我们径直前往山腰,等到了当初出来的地方时,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差不离凌晨两点,手机已经没了信号。 我指着山腰那处耸立次峰,与主峰相夹杂的峡道,说:“就在那里,我们逃跑的时候,封住了入口,得挖出来。” 陈予柔点点头,说好。 可她没动,完全是听我安排的态度。 我顿时觉得,压力全给在我身上了。 一手杵着木棍,我一手按在腰间,随时准备摸出来铜珠。 进入峡道时,灰太爷从我裤腿钻出来,跑到了我前头,再等到一堆乱石前,灰太爷用力刨了两下石头。 乱石没有被破开,代表方士并未出来过。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比了一个ok的动作,说安全。 陈予柔打了一个手势,众多陈家人开始上前,从身上拿出来折叠铲一类的物件,开始挖掘。 几分钟后,乱石全被弄进了旁边的小水潭中,一个圆圆的洞口,出现在我们视线中。 黑漆漆的洞,幽深而又隐蔽。 我觉得这种墓道的洞看多了,本能的给我一种压迫感,又想到之前打盹儿的梦,我觉得自己要幽闭恐惧症了。 “我先说好了,下边儿没那么简单,上一次,我们逃窜的时候,方士差点儿给我个贴脸杀。”我脸皮抽搐,又道:“不过,他吃了我一张符,给打下去了。” “那现在,它是否还是被镇住的状态?”陈予柔看我的眼神更钦佩。 我觉得很懵,她这什么表情?我差点儿被杀啊?钦佩我做什么? 思绪间,我回答道:“那不一定,封路用了一张符,居然都被撞开了,虽说这一张贴脸肯定能镇住,但那会儿它在炼丹,太子尸也出来了,随随便便弄点儿血都能破符。如果它还被镇着,那下头的就不是眷阳阴尸。” “我明白了。”陈予柔点点头,她喃喃道:“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轻而易举抓走它们,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自行也能喂养出眷阳阴尸来。” 我一时无言以对。 陈予柔又叫了一个族人上前,给他头顶画符后,那族人飞速钻入了圆圆的盗洞中。> 上次盗洞就有坍塌的迹象,现在还好,没有彻底塌掉。 陈卜礼喃喃了一句:“这盗洞的位置很精妙,就是不知道,此墓的大门在何处,应该有一个正门墓道才对。” 我耸了耸肩,道:“疑龙道场的人,专门挖坟,拿陪葬品,你说呢。” 顿了顿,我又道:“不过,我不喜欢那群王八羔子,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陈卜礼愣了一下,又煞有其事的说道:“蒋先生所言不错,人活一世,情义两字当先,背信弃义之人,的确令人厌恶。”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 “嗯?”陈卜礼疑问道:“蒋先生,这位仙家,是在和我说什么吗?” “呃……灰太爷说,你说的都对。”我胡诌了一句。 不再多言,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盗洞入口了。 有人拿出来手电,照射盗洞内,我们能瞧见那个陈家人不停往下爬。 好在这盗洞是斜着往下,视线没有受到干扰。 几分钟后,他爬到了手电筒到达不了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下方嗖的一声,弹射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射出盗洞后,噗通一下掉入水潭中。 “下边安全。”陈予柔松了口气。 我眼皮微跳,心头却沉了不少。 安全吗?那肯定不安全…… 方士被贴了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要是他没破开符的话,肯定尸体就在盗洞边上,既然方士不在,那就是符破了,最多我们下去安全点儿。 没有犹疑,我纵身钻进了盗洞中。 “蒋先生小心!”陈予柔慎重叮嘱。 我隐约听到,后面好像有人小声说了句:“家主,蒋先生是不一样的阴阳先生,你见过敢给羽化青尸贴脸符的先生吗?而且,蒋先生的符,都能镇那种尸体,我们还是自己小心,莫要蒋先生分心才好。” 我觉得脸有些发烫,索性快速往下爬,没有多说话。 很快,通过了中间已经有了裂缝的墓道,来到了上次那个四四方方的墓室中。 “蒋先生。”先前下来那人,和我行了一礼。 “嗯。”我轻咳嗽了一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保持了气度。 墓道中有响动传来,陈予柔,陈卜礼随后钻了出来,陈家人还在继续往下。 我先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迈步朝着左边儿的门洞走去。 进去后,一眼便瞧见了那狭长的墓道,只不过让我懵了一下的是,墓道之中干干净净。 虽说还有血迹,但是尸体都不见了,相较于上一次,可以说太过干净…… 最里头的那道石门紧紧关闭,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他娘的,都给炼了?”我嘀咕了一句。 “蒋先生,您说什么?”陈予柔慎重的问道。 第374章 反常 > 我锤了锤胸口,又干咳了一嗓子,才说:“那方士挺懂节约是美德,疑龙道场那群先生尸体,估摸着都给它炼丹了。” 周遭的陈家人都面面相觑,陈予柔和陈卜礼神色稍稍一沉。 气氛变得凝重了不少,陈予柔又低声道:“这么多丹,那眷阳阴尸,应该会更凶了。 我轻吸一口气,喃喃道:“他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我一下就看出了缘由。 “陈家主,此前在江边,蒋某多看几眼,倒是无碍,不过这地方,对付尸鬼,就要仰仗陈家的手段了,我们到这里,里面那俩货色,应该都晓得了。”我说道。 陈予柔点点头,又拿出来那黑漆漆的瓦罐,迅速给下来的陈家人脸上画符。 我眉头微皱,心想着一个问题。 每个人现画符,那等会儿打起来了,方士还能等我们一个个画好了符再上? 不过,几分钟后我就看出了端倪。 所有的陈家人都下来了,无一遗漏,脸上全部都是鬼画符,临最后,陈卜礼也画满了整张脸,就连陈予柔自己,都在脸上勾勒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一时间除了我,陈家这些人都阴气森森的,像是尸体一样。 “陈乾,陈坤,陈艮,陈震,探路。”陈予柔的语气,变得很阴柔,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四个陈家人直接走进狭长的墓道,朝着石门方向走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随时都保持着警惕。 几分钟后,他们到了石门之前。 此时,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眉头微皱了起来,其实我也闹不明白,方士是在搞什么鬼了。 我们都下来那么久了,它不可能不察觉,是它在石门后边儿的丹房墓室里头,等我们入瓮? 石门前的四人几乎同时侧身在墓道两侧,他们侧头看向我们这边。 陈予柔打了一个手势,下一瞬,那几人手落在石门上。 沉闷的声响传来,石门被推开了! 门后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灰尘,同样没有丝毫的异动。 我眉头皱得更紧,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家主,让你的人小心。” 陈予柔神色略感激,她点点头,又做了一个手势。 那四个陈家人几乎同时窜入了石门内! 光线本就晦暗,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陈家人回到石门前,举起手肘,往里招了招。 我身周的二十余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前方没有危险,蒋先生请。”陈予柔轻声道。 我眼睛微眯着,更觉得不对劲了。 穿过墓道的时候,我捡起来了当时被灰叔弄断了的木人,顺手将其揣进兜里,再到了之前方士炼丹的墓室,一眼我就看过了黑漆漆的丹炉,阴翳的井口,以及那张桌子。 地上的箱子全都是被打开的,里头空无一物。 一眼下去,没瞧见方士的踪影,太子尸的墓室石门是关闭的,我只知道大概位置在那儿,但视线下去,只是一面墙。 所有人都逐一进入了这墓室,陈予柔和陈卜礼在我身旁。 “蒋先生,怎么回事?”陈予柔的语气有了波动。 “该不是太子尸成眷阳阴尸,方士以身饲主,眷阳阴尸吃饱了又睡了?”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陈予柔本就阴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不自然。 我干咳了一声,说开个玩笑,缓和下氛围。 接着我径直走向了井口,陈予柔紧跟着我。 低头往井内一看,没有丝毫波纹的水面,再无以前那种阴森的感觉。 尸体,都没了。 快速转身走至桌旁,桌上全部都是瓷瓶,我拿起来一个,晃动几下,里头空空如也,我迅速将所有瓶子都拿起来一次,最后只找到了四颗金丹。 灰太爷吱吱叫着,爬到了我肩膀上。 我捻起来一颗,朝着灰太爷嘴巴里一扔,它一口叼中。 “剩下的要给胡三太爷。”我心情不怎么好,压着声道。 灰太爷唔囔的吱吱一声。 陈予柔不自然的看着我,场间的陈家人全部看了过来。 说真的,他们此时被撞祟,再加上脸上的血迹,都宛若活尸,被他们盯着,我感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我图丹,你们要尸,别的东西,我应该都不会碰。这是我家太爷太奶指望的东西,人吃了会死。”我眼皮微跳,解释道。 一个陈家长老上前一步,他背上的长条包裹仿佛更重了,让他腰身更伛偻。 “人吃了会死,尸吃了,阴气却更重。”他阴冷的话音变得尖细不少。 “吱吱!”灰太爷的毛发直接炸起,它小眼珠变得凶狠许多。 “二长老。”陈予柔语气略重:“不得对蒋先生无礼。” 陈家二长老这才后退,不再多言。 “蒋先生,你此前说过,太子尸还有一个墓室,那道门……”陈予柔又看向了我。 我走到了丹炉前头,脚探进丹炉底部。 这动作是学那方士做的,此前它就是这样打开了墓室门。 脚踩到了地面一处凸起,我稍稍往下一踩,沉闷的声响传来。 平整的墓室墙壁上,开启了一道门,这一段墓道就要显得宽阔不少。 先前探路的陈乾,陈坤,陈艮,陈震,几乎同时闪身至墓道门前,他们似是稍显心急,全部钻了进去。 众多陈家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儿了。 我目光再在地面扫视了一圈,发现了一条伤痕累累的柳仙尸身,以及黄二太奶的干枯尸体。 数月时间过去,它们都成了干尸…… 我走过去,将它们捡起来,拴在了腰间。 尸身太过冰冷,没有丝毫的生机。 一部分陈家人的目光落至我身上,很快又看向了墓道门。 我整张脸都紧绷着,眼珠发烫,微微泛红,此时我想哭,更想杀人。 当初的一幕幕又在眼前回荡。 被方士咬死的常太奶,被方士砸在地上,我想要去救,却没能救出来,而被压断脊梁的黄二太奶…… 我身体在颤抖,恨意让我血都快冲上天灵盖了。 第375章 三墓 > 这时,一个探路的人回来了,他神色阴翳,幽幽道:“家主,其内没有尸身,这是一个空坟。” 唰! 二十多双眼睛全部落在了我身上! 此前,陈家人对我的态度都是恭敬的。 刚才我拿了金丹,稍稍有些变化,此刻他们的眼神,都透着隐约的不满,还有丝丝杀机。 我眉头拧起,本身想到太爷太奶的死,心里头就很煎熬。 陈家的沉不住气,也让我没有好脸色,冷冰冰地回视着他们,道: “陈家主,你们的耐心,好像不怎么样,是进的大坟太少,不知道这里头的蹊跷么?还是说,你们的阴术风水都太弱了,一星半点都看不穿?”我的语气变得格外冷漠,抽出腰间木棍,直接在地上一顿。 轻微的啪声,让整个墓室都变得格外安静。 陈予柔没有说话,因为她阴翳的眼神中,思绪同样在流转。 我的手微微压到了腰间,要去摸铜珠。 “家主,莫要急躁。”陈卜礼低声开口,他挡在了我和陈予柔身边,脸上透着歉意,沙哑道:“蒋先生见谅,尸血影响还是颇大,在请尸的时候,大家情绪都略暴躁。” 我淡淡回答:“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是来合作的,我也不怕你们翻脸,就凭你们,还留不下我。届时,就等着地相堪舆和天元相术的人上门吧,哦,对了,还会多一门柳家道士。” 顿时,那些陈家人的情绪,都变得更为阴翳,墓室内呼吸声变得很重。??? 我并不是咄咄逼人,这些陈家人的表现,随时会翻脸不认人。 我的确不知道这墓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眷阳阴尸和方士都会消失不见,但并非我本意,我又没骗他们,他们这样,我自然不能平白受着。 况且,我身上有三张灰仙请灵符,再加上人形符和铜珠,他们想留下我,几乎不可能。 陈卜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陈家其余人,隐隐有了忌惮。 陈予柔忽然又露出一副笑脸,她身上的阴翳稍稍散去一些,柔声道:“蒋先生莫要责怪,毕竟这世道,阴阳界凋零,只剩风水界,族内大部分人,的确没见过多大世面,等出去后,我一一让他们奉茶请罪。” 此时,陈予柔脸上有鬼画符,我反倒是看不出她的面相,从她声音中也很难分析出东西来。 “走吧,进去看看。”我拉开了话题。 陈予柔,陈卜礼一起跟着我进了墓道,很快便到了当初太子尸的墓室中。 一眼我就瞧见了那口厚重的棺椁。 其余探路的三人,正在棺椁前头蹲着,是在分析壁画? 后方进来的人,都没有全部跟上我们,同样在看壁画。 陈予柔和陈卜礼都左右扫视墓室,我来到了棺椁前头,纵身一跳,便到了棺椁上方。 一眼,我就瞧见了最里头的那口棺材,其中空空荡荡,并没有尸身。 可我却瞧见了别的东西。 几个腐蚀的铜爪,完全锈蚀,甚至满是细小孔洞的透骨钉,还有融化的几乎瞧不见符文的六府符,全部落在棺材底部……> 我跳进了棺材里头,将那些东西拿了出来。 瞬间,查看壁画那三人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手。 “怎么,损坏掉的镇物也想要?”我语气淡漠。 陈卜礼和陈予柔到了棺椁旁边,陈予柔冷眼扫了那几人,他们又蹲身下去,继续分析壁画。 “蒋先生,这些东西……”陈卜礼疑问道。 “当时要从这劳什子的太子尸身上拿点东西下来,用了些物事镇它,不过,那鬼东西明显很难对付,没镇住多久,全融了。”我平静解释。 陈卜礼眼中的忌惮更多,陈予柔没有说话。 我从棺椁里头出来,再四扫这墓室之中,虽说陪葬品不少,但都比较大件,没有方便携带的东西。 陈家人明显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我心头疑惑不少,丹没了,可以确定太子尸肯定成了眷阳阴尸。 可它们去哪儿了? “盗洞没有被开启的迹象,这里没有被挖掘的痕迹,尸体不可能离开这座山,这整个太白高国准帝陵,不只是这两个墓室,只是疑龙道场到处挖掘,直接挖到了最核心的地方,或许,尸体去了陵墓别处?” 我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很有这个可能。”陈卜礼立即点点头。 陈予柔喃喃道:“问题就在于,建造这里的人,惯于隐藏墓道,通往陵墓其他墓室的通道,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这时,所有陈家人都到了棺椁旁,之前对我不满那个陈家二长老走至陈予柔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我大致听明白,他们将整个墓室的所有壁画都分析了一遍,得知这整个陵寝,共有三处,分别是南北龙陵,中葬子婴。 按照壁画记载,当初太白高国为了抵御外患,自身国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寄托于风水术数,想要有庇佑国运之大龙脉,费尽心力,终于在皇族陵寝附近的赤木口找到,龙脉中,须有真龙,而皇帝要治理国家,便让自己的子嗣,受封太子,葬入龙脉之中,更安排了方士入墓,要太子在龙脉之中称帝。 按照太白高国皇室的设想,太子称帝于龙脉中,可保皇权万世千秋,太子葬于南峰,太子妃埋于北峰,中间的墓,所葬是他们的子嗣。 这三座陵墓是通的,我们可以从南峰入中间的子婴墓,亦然可以走到对面的北峰太子妃墓中。 二长老说完这番话,陈予柔眼皮就狂跳起来,她喃喃道:“看来,双龙戏珠中,就是子婴墓了?葬了一个小孩子,怪不得。” “那方士和眷阳阴尸……”陈予柔看向了我。 我眼皮微跳,额头上泌出了不少汗珠。 “看来,自己墓室待不住,去对面山头了。”我语气不太自然。 罗十六之前规劝过,让我要慎重。 现在这里又多了一个太子妃尸,难度肯定会增加不少。 难道说,我们又要打道回府一次? 我正在思量着,陈予柔慎重又道:“蒋先生,我的意思是找到正路,我们或许能从这里进入别的墓,如果找不到,可以从江中墓道进去,子婴墓是安全的。要是还不行,便去开对面山峰的太子妃墓,不但能捉了方士和眷阳阴尸,说不定还能多一具奇尸。” “若是若是一家三口齐全了……它们的价值更高,陈家可以许诺,只要尸体,其余的东西,蒋先生随意取之。” 第376章 探路 > 一时间,我面色阴晴不定。 仇恨虽然让我血涌上头,但是并没有蒙蔽我的理智。 如果太子妃和之前的太子尸是一个档次的,她可能不如现在帝化的眷阳阴尸,但她肯定和方士相差无几。 方士已经那么强,加上太子妃,加上眷阳阴尸…… 陈家真的够看么?要知道,之前被水尸鬼就直接拖走了六个人…… 不得否认,这里的陪葬品很有吸引力,可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 “陈家主,你们把握十足?”我问陈予柔。 陈予柔点点头,轻声道:“数年前,柳家镇压眷阳阴尸的时候,我有所听闻,用到了一枚玉玺,那一枚虽然我们没拿到,但是,我们拿到了其它的玉玺。”新笔趣阁 “那你们知道,柳家上一任大长老,在有玉玺的情况下,还是耗尽生机这件事儿么?”我又问了陈予柔一句。 陈予柔的额头上冒出汗珠,浸入了她脸上的尸血中。 “柳家的眷阳阴尸,和此地的眷阳阴尸,应该有本质上的不同,曾经羌族的先道,丘处道,在阴阳界还是很有名气,许多典籍都有记载。”陈予柔话音略沙哑,又道:“可兴师动众的来了,又这样一无所获的走,陈家不甘心。” 我长吁了一口气。 果然,不甘心,才是陈予柔最真切的想法。 我思忖了一下,点点头说:“行,那就去看看。” 我打的主意很简单,如果能匹敌,那就做掉方士,给两位太奶报仇,如果不能匹敌,我就立刻用灰仙请灵符,打洞逃命! 陈家刚才的表现,已经让我判断这个家族不值得信任,那我们就只是利益合作而已,既然陈予柔要去搏,那就只能生死各安天命! 陈予柔直接一声令下,众多陈家人开始在墓室内寻找另外的入口。 一晃眼,时间就过了半小时。 墓室所有的墙上,全部都被找了一遍,所有人都一无所获。 陈予柔寄希望的看向我。 我差不多判断出来,陈家的阴术最多是尚可,绝对没有多高深,他们主要的本事应该还是在尸体撞祟上。 其实,他们的找寻,让我也没多大信心,本身我都还没学阴术。 “灰太爷。”我低声喊了一句。 结果灰太爷在我身周转了一圈儿,吱吱叫了两声,没有离开我身旁。 我心头略沉,灰太爷居然也找不到路? 我又从身上取出来一样物事,是廖呈给我的透明玉瓶。 霎时,陈予柔脸色变了变:“虾须蟹眼,金鱼水……”她明显强忍着惊色。 我并没有理会她,单手托着透明玉瓶,盯着其中的金鱼。 口上虽然没讲,但我心里却在默念,鱼爷,靠你了…… 金鱼的尾巴,摆动了两下,它忽而朝着瓶底游了过去,脑袋钻在瓶子底部和瓶身夹角之间。 我微眯着眼睛,看向了棺椁。 “把棺椁盖子,完全拆掉。”我直接下令。 陈予柔一个眼神,便有几个陈家人上前,棺椁盖子被抬到一旁。 里头的两个棺材,开启部分的棺盖同样被抬了上来。 我再次纵身一跃到棺椁中,踩在最里边棺材的两侧边沿,棺材底部平平整整。 可透明玉瓶中的金鱼,却脑袋朝着下方游去,成了竖直的模样。 “太子尸成了眷阳阴尸,金丹吃了不少,生气肯定很重,应该是朝着这个地方去了。”我喃喃道。> 下一瞬,灰太爷从我裤腿跳了出去,它在棺材底部嗅了嗅,吱吱两声中,绕着尿了一圈。 我掏出来手电筒往里照射,光线清晰了,才瞧见棺材底部有一块方形的木头,是活动的,四边都有缝隙。 “通道在这里,来几个人,打开下去看看。”我沉声又道。 其实,从刚才我说方位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我这句话落下,陈予柔立即下令,四个陈家人跳进棺椁。 他们落入棺材底部,看着我手电照射的位置,明显面面相觑了一下,眉头也皱得很紧,甚至抬起手,掩住了鼻子。 我面色不变,没说话。 灰太爷冲着那几人抬了一条腿,还扭动了一下身子,才顺着棺壁爬上我腿。 我想起来上次灰叔的灰仙也做了这个动作。 这就是在瞧不起对方? “你们几个,在愣着做什么?蒋先生已经指明了地方了。”陈予柔不悦道。 棺材太小,虽说四人在里头,但也只有最前头那个,往前两步,弯腰蹲身下去,他用手指探入缝隙中,勾起了木板。 进入视线中的,是一个圆形的井…… 是井,不是墓道。 “棺下藏井,生气上涌,完全进入棺椁之内,滋养尸身。”那陈家人脸上有了兴奋,又道:“家主,这里的确是路,下边肯定是准帝陵的其它墓室,通往其它墓室的路,肯定也在那边……呕……” 那人话都没说完,就干呕了一嗓子。 陈予柔脸上刚浮现出喜色,就眉头紧皱看着那人,不悦道:“你吃错东西了?” 那人身体微微一晃,他哑声道:“家主,那鼠尿的味道,入骨附髓,属下……呕……” 他赶紧捂住了嘴巴! 可下一瞬,他脸色煞白。 我嘴角都抽搐了一下,因为他刚才打开棺材底部的时候,用的是手指插进缝隙,现在手上都是灰太爷的尿…… “出来!没出息的东西。”陈予柔直接喝骂了一句。 那陈家人颤栗发抖的从棺材底部出来。 陈予柔看向了另一人。 那个人显然聪明了很多,摸出来一块布,将周围的尿液全部擦干净了,又将木板扔到棺椁外面,他慎重地说,他现在下去探路,如果没有问题,会发信号上来。 陈予柔满意不少。 那人直接缩身进了井中。 簌簌的声响传来,很快,那人便没了身影。 不到一分钟,嗖的轻响声入耳,一枚黑漆漆的圆形物品飞射出井口。 下一瞬,又飞射出来一个圆珠,在碰到墓顶的时候,砰的一下炸开! 众多陈家人面色一喜,陈予柔直接开口道:“长老先下去,下边儿发现了东西,应该是通往子婴墓的通道,我们随后。” “蒋先生,你随我们一起吧。”陈予柔看向了我。 我从棺椁上跳了下来,并没有其它意见。 陈家的二长老先将背上的那包裹塞进井口,自己缩身进去。 随他之后,又有另外的长老入井,一转眼就下去了十几个人。 忽然,一声破音的凄厉惨叫,从井底传出! 那声音惊恐到了极点,只是响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第377章 水银童尸 > 陈家还剩下十来个人没进去,众人都面色微变。 陈予柔面露惊色,语气肃然:“快下!” 剩下那些人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一转眼,陈予柔和陈卜礼都下去了,墓室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面色阴晴不定,不过还是轻吸了一口气,缩身进了井口。 井中内壁,采用的全是墓道中那种矿石,有微弱的光源,微微倾斜的角度,大体还是垂直,要四肢抵着井壁,才能平稳的往下挪动身体。 我速度不慢,陈家肯定遇到了状况。 方士和眷阳阴尸都可能去了对面的太子妃墓,那下边儿还有什么凶尸?或者是机关? 不到半分钟,井壁到了尽头,我的腿探了出去,头稍稍一低,我便看见下方的地面。 手不再撑着井壁,我直接坠落至地上。 身前,是二十多个陈家人,陈予柔,以及陈卜礼。 陈家四个长老站在所有人的前方,他们腰背要比之前更为伛偻,身上背着的长条包裹,正在往外渗着暗红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我四扫一眼整个墓室,这地方极为宽阔,至少有上百平米,左右,后方的墙壁前,都立着人形陶俑! 光源来自于墙壁矿石,那些陶俑制作的惟妙惟肖,太过逼真,这就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 最主要的压力,还是来自于正前方。 那里有一条宽阔的通道,两侧屹立着陶俑。 一个陈家人,跪倒在通道前头,他后心有一个血洞,显然是从胸前进入的贯穿伤,血液流淌开来,粘稠而又血腥。 “被什么东西杀的?”我沙哑地问道。 陈予柔没出声,陈卜礼低声道:“先前下来的人说,一闪而过的黑影,又钻进了其它陶俑里头,没有看清楚,不过那条就是去子婴墓的通道。” “黑影?”我喃喃道:“应该是没见过的……” 话音未落,我忽然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猛然间,我扭头看向右边。 可我瞧见的,只是陶俑,并没有别的东西…… 那股芒刺感却并未消失,我额头上泌出了汗珠。 就在这时,陈家二长老忽然斜着踏出一步,他似是有所发现,直接朝着右边陶俑冲去。 瞬间,他到了陶俑近前,手直接朝着两个陶俑的空隙处刺下! 轰然一声闷响,他正前方的陶俑,竟然直接朝着他胸口撞去! 陶俑瞬间四分五裂,陈家二长老噗的一口,吐出一片鲜血。 只不过他身体没有摇晃,更没有后退! 撞祟或是鬼上身的情况下,即便伤势严重,都会没什么感觉。 而那碎掉的陶俑后边儿,立着一个人。 那人被陈家二长老抓住了肩头,他身材瘦高,穿着黄色的衣袍,头戴方帽,留着两撇细长的胡子。 我脑袋“嗡!”了一下,这不就是那方士吗?! 我们还推断他在对面的太子妃墓穴里头,没想到还留在准帝陵的墓室中! 方士微眯着的双眼格外阴翳,眼瞳却不再是白的,而是漆黑。> 这又和正常的黑眼珠不一样,那种黑太过深邃,看不到一点点眼白。 更可怕的是他的脸,完全是漆黑的绒羽,比之前密集,却没了丝毫白色,漆黑绒羽贴在暗青色的皮肤上,更让人脊骨生寒。 “你们这群该死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森冷的话音,忽而从方士口中吐出,他那两撇胡子都在发抖! 陈家二长老一声尖啸,完全不像是他自己苍老的话音,倒似是一个女声。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朝着方士的脖子插去! 陈予柔身体发抖,语气都在发颤:“羽化活青尸,不是善尸,居然成了恶尸!好!结阵,将其活捉!” 其余几个长老瞬间踏步往前,他们动作和速度极快,我瞧见他们的双手反过来,在包裹上捯饬了几下。 刹那,他们到了二长老左右两侧,几乎同时出手! 这一切,只在一两个呼吸间发生! 方士并没有坐以待毙,陈家二长老几乎要插中他脖子的瞬间,他忽地抬起手臂,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匕首,直接朝着陈家二长老手臂上切去! “他这匕首,活青尸一下就断!”我一声厉喝。 陈家二长老猛然收手后退,另外三个长老的手,几乎同时击中了方士身体,他砰的一下,死死砸在了墓室墙壁上。 那三人快速再往前,六条手臂压着方士双臂,胸口,将其固定在墙壁位置,无法动弹。 方士双腿猛然蹬出,陈家长老们也同时抬腿,不仅抵挡了方士的攻击,他们的脚还以刁钻的角度,猛然踏下,方士整个人都被固定死了,完全不能动弹!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我只觉得心惊肉跳。 方士很猛,陈家这几个长老,虽说单独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和方士相提并论,但是他们联合在一起,竟无懈可击,正应了那句话,双拳难敌四手! 只见二长老从怀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根尺长的木钉,他抬手就要朝着方士头顶钉去! 陈予柔面色上的紧张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傲然得意的笑容。 “我陈家共四位长老,身背不同奇尸,数十年来合作无间,即便是羽化青尸又如何,还不是……” 陈予柔话音还未落下,忽而,一道黑影从方士左侧的一处陶俑中窜出。 我面色惊变,低喝出声:“小心,还有一个!” 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黑影的速度太快,只听“噗”的一声,一根惨白的骨刺,便将一位陈家长老的胸口刺穿! 那陈家长老并没有发出惨叫,他双手瞬间离开方士身体,狠狠往下一锤。 那黑影砰的一下,直接被砸在了地面上。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那是一个皮肤发黑的孩童。 他双眼满是黑红色的血丝,皮肤表面略有惨白,黑意仿佛从最底部浸透出来。 他脸上还有很重的斑块,像是水银斑。 被刺穿胸口的长老,应该没被伤到心脏,所以没死。 他粗重地喘息着,显得萎靡不少。 那方士的右臂,却因减少了一个长老的制衡,直接挣脱了控制。 在二长老要用木钉刺进他天灵的瞬间,抓住了二长老的手腕! 第378章 尸陶 > 二长老一声冷哼,另一只手抓向方士的胳膊。 只听“噗嗤!”一声轻响,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二长老背上那包裹居然破开了,随后一只手,攀附着二长老的手臂,在二长老抓住那方士胳膊的瞬间,同样抓了上去! 我只觉得心惊肉跳,二长老背着的,肉眼看并非是青尸,它胳膊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像是湿尸。 上一次在石林中我见过湿尸,会让人身体腐蚀啊? 难不成,湿尸还有种类区别?! 瞬间,二长老和湿尸胳膊抓住了方士手臂,要将它扯下去! 场间这一幕,形成了怪异的僵持。 陈予柔一声冷喝:“全部动手,助四位长老钉住这方士!” 后方,二十来个陈家人一拥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 地上那男童黑漆漆的尸体,忽然变得鼓胀起来。 他的脸皮都因此扭曲! “吱吱!”尖锐的叫声入耳。 我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恐惧,那股感觉,是真的遇到了生死危机。 毫不犹豫,我拔腿就跑! 他们打起来,墓室另一条通道没被堵着了,我朝着那边狂奔而去。 冲进墓道的瞬间,我扭头看了一眼。 那男童尸体膨胀到了极点,下一刻,它轰然炸裂…… 四溅的黑红色血肉中,夹杂着怪异的银黑色。 惊叫声响彻墓室。 “都闪开,有水银!” 众人四散后退,就连陈家几位长老,都不敢停在原地,四散开来。 男童的尸体,成了无数碎烂的肉块! 陈予柔躲在最后边儿,她和陈卜礼并没有受伤。 多数陈家人发现及时,都躲开了那些碎肉,只有五六个人,身上沾了肉块,或是脸上被溅射上血迹。 那几人的气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 陈家几位长老还好,他们只是衣服上有所沾染。 四位长老站在最前方,二长老死死地握着木钉,眼中都是不甘心。 受伤那位长老,一手在胸口连点数下,似是通过穴位止了血。 方士腰身微弯着,往前走了两步,眯成了一条线的眼睛扫过陈家人,可他居然又扫至墓道位置我的身上。 我眼皮一直控制不住的跳动。 “有备而来。”方士的话音更冷了,它脸上漆黑的绒羽都好像多了几片。 这句话,他好像是冲着我说的。 紧跟着她,他又看向了陈家众人,幽幽道:“你们让我很厌恶,可厌恶归厌恶,墓中已无炼丹尸料,妃嫔,帝尸不让我动,就用你们带来的尸制丹,而你们的阳气,将是我进献的贡品。” 方士动了。 它此前措手不及,完全被陈家快速凌厉的手段压着制衡。 可现在它一动,就让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霎时间,方士到了胸口受伤的长老前,他手起刀落,那长老一条胳膊抛飞而起!> 其余陈家人,纷纷怒喝出手,这二十几人,直接将方士围堵在最中间,我几乎看不见方士的人影。 可我心里头发寒啊。 陈家就这点手段?! 是他们过于低估方士的实力,还是过于高估了自己? 还有,就连方士他们都对付不了,拿什么对付眷阳阴尸? 头铁吗?! 我没有再犹豫,甚至一秒钟都没有多等,转过身,直接朝着墓道下方跑去。 倾斜的台阶踩踏,发出蹬蹬蹬的声响。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传来。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但我喘着粗气解释了一句:“先前我在外边儿帮陈家,里面没瞧见尸体,陈家都要和我翻脸一样,什么狗屁犊子情义当先,我看,是陈家缺什么说什么,刚才我又指点了那二长老几句,不然他那么自大,早就让方士砍了胳膊。” “吱吱……”灰太爷再叫了两声。 “太爷,你是说我做得对?”我又试探说道。 墓道太深了,并不是一条斜着的直线,走了一段路就开始弯曲着螺旋往下。 最开始我能隐约听到后方有惨叫,现在却没了任何声音。 我一口气走了很远,腿脚都开始发软的时候,我不得不停下来。 墓道的台阶,好似没有终点一样。 我一屁股坐下去,粗重地喘息着,又从身上掏出一瓶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 太阳穴跳动不已,我往后看了一眼。 近距离的几米,能瞧见墓道台阶,再往后,就只是一片黑暗了。 我下来已经很深了,粗略估计,至少是二三十层楼那么高。 方士还要和陈家打,应该没那么快下来,能让我再歇会儿。 几分钟后,我终于缓过来不少,心里头默念着:“墓在山腰,准帝陵应该在山中心,三墓相连,这墓道要走到山根部,才能和江水底部齐平,那就是走台阶走下山一样……子婴墓可以从江水中出去……实在不行,到了山根的位置,就可以打洞往外爬了。” 灰太爷从我裤腿里钻出来,爬到了我肩头,断尾在我脸上扫了扫。 我苦笑了笑,摸了摸灰太爷的脑袋。 “灰太爷,大隐隐于市的,有可能不是一群高手,而是一群自认为高手的傻缺,你说对不对?” 灰太爷没叫,脑袋点了点。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 左右扫了一眼,墓道墙壁光秃秃的,好像越深入,那种发光的材质就没了,光线愈发微弱。 继续往下走去,我速度已经不敢太快,因为光线暗到我几乎不能看见地面的台阶。 这一下我要是走劈叉了,直接滚下去,搞不好到底才能停下来,直接摔个粉碎性骨折,五脏移位…… 速度慢下来,时间的流逝就感觉不清楚,当岩石上的光源彻底没了之后,我总觉得黑暗中有东西在盯着我。 从身上摸出来了手电筒,我啪嗒一下打开。 手电筒的光柱,却刚好照在一张脸上! 那是一张泛黄的脸,其上色彩斑斓,一双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得一声大吼,三魂都不见七魄! 蹬蹬蹬后退数步,我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手电筒的光柱随着我的动作移动,照出来了不少东西…… 墓道台阶上,密密麻麻立着很多陶俑…… 第379章 藏箱 > 这些陶俑和之前的不同,它们不规则的在墓道台阶上站着,好似想要往上走一样,刚才我要是没有用手电,就直接撞一个陶俑身上了…… 此时我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墓里头搞什么鬼啊,好端端的墓道,立这么多陶俑,吓死人不偿命的吗! 可随即,我破防之余,又是一阵沉默。 这墓里头,不就是全是死人吗,哪儿需要考虑活人? 揉着疼痛的尾椎骨,我站起身来。 手电筒落在第一个陶俑的脸上,这应该是个女人。 “灰太爷……你别说,做这陶俑的工匠有一手,确实整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灰太爷却忽然跃了出去,落在了那陶俑的肩膀上,又凑着陶俑脸上探了过去。 “你干啥?母老鼠不要,喜欢上陶俑了?” 这地方太空寂了,我只能不停的和灰太爷说话,才能驱散心底的压抑。 灰太爷没理我,尖锐的鼠牙,啃在了陶人的脸上。 咔嚓的轻响声入耳,陶人脸上多了个洞,紧接着,几块陶土片坠落了下去。 “豆腐渣工程?”我眼皮微跳了一下,话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陶土片下边儿,是干瘪的人皮。 灰太爷脑袋钻进了洞中,轻微的啃食声,让我头皮都在不停发麻。 手电筒的光柱只能照射下去十几米。 这十几米的台阶上,粗略一数,就有十几个陶俑,再往下光线变弱,甚至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个。 “走了,灰太爷……我们赶紧到底下去,再从这鬼地方出去,拿人做陶俑的……这地方太邪门了。”我催促地喊了灰太爷一句。 灰太爷这才拔出来脑袋,它嘴巴上居然叼着一块尸肉。 回到我肩膀上,灰太爷还在一直咀嚼着。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陶俑,往下方走去,速度因此缓慢了不少。 这一段台阶,我粗略估摸了一下,至少二三百米,陶俑一米一个,就得二三百个…… 等到陶俑尽头的时候,墓道到了尽头。 一道门挡住了我的去路,门前跪着两个人,这是两具玉质一般的尸身。 它们抬着头,张着嘴,嘴巴里头有两根烛芯,微弱的火光燃烧着。 墓门上方挂着一块石匾,写着:“子婴”两字。 我心想着,建造这坟墓的人是神经病,简直是一群疯子,说是用风水保住基业,可弄死那么多人,连孩子都葬,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凭什么他们能留下基业? 从腰间抽出木棍,我先在墓门上点了几下,又看了看上方的墓道顶,垒砌的石块看起来就很厚重。 此前陈家的人进了子婴墓,八人又平安的出来,基本上毫发无损。 那我应该也能出去?还能省下来一张灰仙请灵符。 我不再犹豫,直接推开了墓门。 一股湿气迎面而来,我冷的打了个寒噤。 入目的不再是墓道,而是一个墓室。 我迈步走了进去,可总感觉那两具作为烛台的尸身,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怪异的是,在我走过墓门后,墓门又缓缓的关闭。 这个墓室的光源来自于墓顶,那里挂着几个灯台。 绿色铜锈在微弱烛光的映射下,显得阴翳十足。??? 墓室中,一共有三口大红色的棺材,棺材四周堆积着大量首饰,金银,瓷器,全都是陪葬品! 地上还有许多没有彻底干涸的脚印,那些脚印到过红色棺材旁。> 我眼皮一直跳,差不多能判断,这些脚印,应该就是之前下来的那八个陈家人。 他们探寻过整个子婴墓,这里头没有多少有价值的尸体。 我心头的压抑减少了些。 现在我觉得陈家就那样,很弱,他们都觉得尸体没什么价值,那肯定凶不到哪儿去。 不否认,我对那些陪葬品有兴趣,可现在出去,才是重中之重,况且在石林下边儿的墓里头,我已经拿过一样东西了。 径直再往前走去,这墓室是长方形的,尽头一道门,推开后,一个小小的过道,便进入了下一个墓室。 墓室稍微大了一些,左右两侧,各有三口大红色的棺材,四四方方的。 这里的陪葬品看起来高级了一些,大部分是瓷器,还有一些箱子里头装着布匹锦缎。 我穿过墓室时,仔细注意了地上的脚印,以及墓顶上方。 墓进的多了,我大概都能判断结构。 子婴墓是在江中正下方,那出去进入江水的的墓道,肯定是在墓顶。 我只要不错过去,很快就能出去了。 陈家人的脚印,就是最好的指路标。 等到了第三个墓室的时候,灰太爷忽然兴奋地在我肩头吱吱叫了起来。 这墓室更大!几乎有前两个相加那么大! 大量的陪葬品,没有珠宝,全都是兵器和盔甲,还有箱子中装着很多书本,字画。 墓室最里侧,有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竟是惨白色的,和此前的大红棺材,呈现了鲜明对比。 “怪瘆得慌,灰太爷,你别叫了。”我挠了挠胳膊。 灰太爷却从我肩头跳了下去,朝着那惨白色的棺材窜去。 我心头微慌,赶紧喊了句:“应该马上就出去了,你刚不是开过饭了吗?咱别整这些。”话语间,我匆匆追上灰太爷。 可它速度太快,一直到了棺材前头,它停下,我才追到。 “吱吱!”灰太爷扭头看我,兴奋的又叫了两声。 我觉得这都不用翻译,它喊我开棺……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头压着一块石头似的。 “咱别吃这一口,听我的,我觉得这里不对劲,耽误那么久,陈家人可能被方士做掉了……先走,小命要紧。”我面色都略苍白。 灰太爷的吱吱声变得不满。 它眼巴巴地瞅了棺材好一会儿,才回到我肩膀上。 我松了口气,正想去下一个墓室。 我大至能判断,这是子婴棺,里头肯定是那眷阳阴尸和太子妃的孩子。 这小孩儿死的就可怜,再啃尸,就太惨了。 可刚一迈步,我就听到了沉闷的声响,好似有脚步声在靠近。 我心头猛然一沉,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滚落而下。 视线四扫墓室内,我快速冲向棺材右侧一堆陪葬品,那里有口巨大的箱子。 我将其盖子掀开,里头摆着一个木架,上头托着一柄剑。 我快速钻了进去,再将箱盖轻手轻脚地盖上,只留下来了一丝缝隙,能让我瞧见外边儿的情况。 沉闷的脚步声,愈发靠近了。 这并不是陈家任何一个人的步伐声……同样,也不是方士…… 第380章 想当皇帝想疯了? > 十观相术中,对人的一言一行都有分析。 方士的脚步很轻,行走时轻点一下,像是漂浮一般。 陈家的很阴柔,像是在用力掩藏,但藏而不成。 此刻我听到的脚步声,预示着来人必定高大,心态必定深沉…… 瞬间,我额头上就冷汗涔涔,因为我想到了之前,太子尸出棺,脚步声就和这个相仿,当时它还没沉闷到这个地步。 可如今眷阳阴尸已成,步伐变得更重,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用力地掐着掌心,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呼吸压得很低,心里头却暗骂,他不好好的找太子妃待着,怎么就在这墓里头乱窜?当个尸体都当不安生?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我透过箱子缝隙,瞧见了一个宽厚的身影,来到那口惨白的棺材前。 缝隙不够大,我瞧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胸口位置。 可我已经确定,他就是眷阳阴尸了…… 他抬起手,手掌在棺材上轻轻抚摸而过,那沙沙的声音,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更觉得麻痒无比,想要找地方蹭蹭。 更用力地掐着掌心,我哪儿敢动?只能期盼他快点走了,那我肯定飞快的离开子婴墓,头都不扭一下。 结果,他居然不动了,就那么站在棺材旁边,像是成了雕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感觉自己腿麻了。 最开始的惊怕躲藏,到现在,不安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山中无岁月,墓中更是连日夜都没有分别。 万一这眷阳阴尸,在这里一站就好几年,表示他的父子情深,那我岂不是得憋死在棺材里头? 再往近处说,人要吃喝拉撒,我撑不过三天…… 到时候我肯定被他发现,也不知道会被方士炼了丹,还是被他直接吃了。 想到这里,我等不下去了。 与其等到被发现,精疲力竭无法反抗的被杀,还不如搏一搏! 我手在兜里小心翼翼的摸索,取出来了那把香和灰仙请灵符。 摸索着将香插在了箱子内侧的边沿,我又将灰仙请灵符粘在了肩头。 我能感受到,灰太爷还在我肩膀上趴着,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没效果? 我额头上汗水更多,难道我拿错了符,拿成了自己画的? 可那也应该有效才对啊…… 正在我心中惶急的时候,忽而,我想明白了原因,恨不得给自己脑瓜一巴掌。 香都没点起来,相当于开坛做法没有前奏,那怎么起效? 我又摸索出来一个防水防风的打火机,啪嗒一下,一根淡蓝色的火柱出现。 我快速的去点香。 同时,我视线还是注意着棺材那边。 眷阳阴尸动了,它迈着沉闷的步伐,朝着箱子这边走来。 燃香的味道入鼻,我下意识的耸了耸鼻头。 一股清明的感觉,忽而贯穿了整个脑袋,甚至我觉得自己的肢体变得更灵活,更能协调支配。 可箱子距离棺材太近,下一瞬,箱盖被掀开了。 一张四四方方,轮廓分明的脸,俯视着看向我。> 他皮肤泛黑,虽说是尸,但身上的威严气息浓郁到了极点,让人和他对视,便想要下跪…… 一双黑漆漆的瞳孔,隐隐有重叠的征兆。 “嗯?”他眼眸中透着惊色。 我嘴角抽搐,尽量保持镇定,还笑了笑,道:“你好,老兄。” 他那双眸子,瞬间变得阴冷:“是你!” 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朝着我抓来! “吱吱。”叫声入耳。 怪异的是,我居然感受到灰太爷的意思了,它让我快跑! 强忍着心头的震撼,我双腿猛然一蹬。 整个人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我直接蹿出了箱子! 我下意识的身体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冲出去了数米。 停顿下来,回头瞟了一眼,眷阳阴尸近乎两米身高,他猛然回头,眼中更是愤怒! “一而再,再而三,扰朕清幽,当诛!”他一把抓起箱子中那柄剑,一甩之下,剑鞘猛地朝我袭来! “操!”我飞速朝着右侧闪避。 他动作快,力道足,我逃跑的速度也不慢,并没有受伤。 更为熟稔地感受这种感觉,让我更惊喜,要是絮儿早点拿出来这等好东西,那我遇到的很多麻烦,岂不是都能迎刃而解? 还有,我觉得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了! 眷阳阴尸又猛然踏步,朝着我追来的同时,一剑挥出! 我再次闪避,窜出几米外,他还是没能追上我。 来来回回几次躲闪,我到了墓室另一头的出口,按道理来说,下一个墓室,应该就接近子婴墓的出口墓道了。 眷阳阴尸距离我还有十余米,他更为怒火滔天,整张脸都完全成了漆黑色。 “奸人鼠辈,朕必斩你!”他再次朝着我冲来! 我嘴角直抽抽,回怼了一句:“一直朕朕朕个不停,你就是一个压山里头的祭品,死的时候,也就只是个太子,太白高国都被灭了几百年了,你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这句话骂完,我直接朝着那门冲去。 后方的冷气变得更重,很显然,我那句话已经彻底激怒了眷阳阴尸。 可在碰到门的瞬间,我只觉得通体生寒,一种心惊肉跳的危险感觉袭来,我猛然驻足,不敢去开门。 呼哧一声,后方一剑斩来,我朝着左侧陡然躲开。 眷阳阴尸一击不中,另一只手,却直接抓向我胳膊! 这两相夹击之下,竟让我有种躲无可躲的感觉! 霎时间,我忽然觉得身体一阵失控。 吱吱一声尖叫,我身体怪异的扭曲了一下,腿狠狠蹬在了眷阳阴尸的手上。 他要握住我脚的瞬间,我腿又缩了回来,一蹬之下形成的推力,让我蹿出好远。 身体又瞬间恢复控制力,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不敢停顿,我直接朝着反方向跑去,转瞬间就跑回了之前六个大红棺材的墓室,接着,我又跑到了第一个,有三口大红棺材的墓室中! 不过我刚冲到这里,就听到了一阵表面轻柔,但实际上短促的脚步声。 我眼珠提溜转着,觉得思维都比以前更快,直接往右边一窜,躲在了一口大红色的棺材后。 我刚躲好,闷声传来,子婴墓的入口石门,被推开了! 第381章 好心当狗肺 > 目光朝着那边扫去,率先迈步出来的,是陈予柔,她身旁是陈卜礼。 两人身上都有不少破损的伤口,脸上的符文比之前更为密集。 随后陈家一行人跟了出来。 长老只剩下两个,一个二长老,一个我不知晓排行。 此前胸口受伤的那个,还有另一个没跟上来,想来已经惨死在方士手中。 一共二十多个陈家人,也只剩十余人,其中四个,是最开始探路的陈乾,陈坤,陈艮,陈震。 我心突突的跳动着,陈家这一波,真的是损失惨重。 出来的时候,解散了家中老弱,仆人,基本上是倾巢而动,如果不带回去回报,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长老都死了一半,都要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陈予柔的脸上并没有悲怆色,也没有惨然,反倒是隐隐的兴奋。 他们一转眼就走过了半个墓室,我注意到,其中一个陈家人的背上,多了一个布包裹。 此前,可只有长老身上有白布包裹,那陈家人背上的包裹更细长,隐隐有些泛黑,表面更是扎满了木钉。 陈家损失惨重,但方士也被他们捉了? 我瞳孔紧缩,身上却冒起了一阵冷汗。 陈家人要再走出去,就要撞上眷阳阴尸了。 或者,眷阳阴尸已经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就算他速度慢,也应该追上我才是…… 没追过来,必定是有别的蹊跷! 刚才我要破门离开时,那股危险的感觉再一次油然而生…… 一时间,我心头天人交战。 陈家和方士打起来的时候,我秉承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果断逃命。 现在陈家达到一部分目的,伤亡也不少,如果全部死在这里,我多多少少会有因果牵连。 思绪至此,我没有再躲藏,而是从棺材后边儿站起身来。 “不要过去,眷阳阴尸在那边!”我哑声喊道。 瞬间,陈家众人全部停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目光阴郁地死死盯着我。 唯有陈卜礼一人,眼神阴晴不定。 “蒋先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陈予柔开了口,语气变得很冷漠。 我面色不变,答了句:“我也没想到,还能瞧见你们,不过陈家已经达到一部分目的,不要再过去了,现在就折返,应该能平安离开这里。” 陈家二长老冷漠的哼了一声,道:“贪生怕死的蟊贼,家主,你何必再和他好生说话,这子婴墓,此前已经被探寻过一遍,根本没有什么眷阳阴尸。” “眷阳阴尸,必然在对面的太子妃墓中。” “这蟊贼不让我们过去,应该是先前族人没发现里头的蹊跷,此地,应该有重宝。” 二长老话语落罢,陈予柔冲着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二长老所言有理,不过这蒋红河,性格诡谲,丝毫不念规矩,恐怕出去之后,他还会有所算计,甚至可能带着旁人来这墓中。今日我们不取眷阳阴尸,来日若是被他带着柳家来灭了,那陈家的人,就白死了。”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满眼惊疑地看着陈家人! 二长老抬起胳膊,打了一个手势。 陈家那些人,形成了一个圈儿,朝着我围了过来。>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一时间觉得无比后悔,我管这群利字当先的劳什子玩意儿干啥?! 当然,我也没怕,身体微弓,就要快速逃窜出去。 我打的主意简单,不管陈家人了,出了这个墓室,如果他们追我,我就原路返回,从疑龙道场打的那个洞走,。 如果他们不追来,我就从台阶墓道打洞,出去就是地面! 可没想到,我刚冲出去两米,忽而手足一沉,肩头那张符就落了下来。 灰太爷又吱吱一声,我已经听不明白它的意思。 符的效力,结束了…… 陈家人眼前明显有所惊愕,像是看到我这么快的速度,难以理解。 可下一瞬,一个陈家人双臂绷直,朝着我横劈过来! 其余陈家人同时进攻,几乎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我躲闪过一人,却没躲过其它,砰的一下,重重砸在了后边儿的墙上。 灰太爷从我肩头窜出,它从一人脚下掠过,便叼着一只脚趾头回到我身旁。 鲜血溅了一地,那陈家人仿佛不知疼痛,只是面色惊怒。 “死耗子,我捏死你!”他一声咒骂! “回来,灰太爷。”我低声喝道。 这群人现在被撞祟,根本不怕疼痛,灰太爷偷袭不管用。 下一瞬,他们又同时进攻,我拔出腰间木棍,一圈横扫了出去! 只不过我才打中了一个陈家人,他就一把抓住了木棍! 他身体立刻抽搐起来,脸上的符文瞬间都要溃散! 其余陈家人的拳脚落至我身上,我闷哼几声,又被打回了墙前头。 他们再次逼近,我根本来不及用灰仙请灵符。 手瞬间摸出来三张人形符,陈家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嘴巴里头都是腥味,那几次重击,我已经受了内伤,再受不起几下攻击了。 正当我要和他们交手第三个回合时。 轰然一声闷响,和另一个墓室相连的石门,骤然飞射而出! 那门重重的落在了子婴墓入口的门上,深深嵌入其中。 我脸色变了变,入口的门,被堵死了! 一宽厚高大,一纤瘦苗条的身影,出现在相连的墓门处。 陈予柔,陈卜礼,陈家长老的目光,全部都落了过去。 就连那几个陈家人,都快速后退,和我拉开了距离,到了陈予柔的身后。 我又咳嗽了一嗓子,嘴巴里都是血。 先从身上又取出来四只香,将其插在地上,快速点燃。 柳絮儿给我的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香支,我身上也有别的香,能够派上用场。 香燃烧起来,吸入鼻翼中,我将第二张灰仙请灵符贴在肩头。 疼痛稍微减缓了一些,四肢又轻便起来,不过比之第一次,弱了至少得有一半,看来这请仙家上身,也不能随时随地没有限制…… 而陈家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墓门相连处, 陈予柔缓慢的后退了一步,她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四四方方的玉玺。 第382章 玉玺镇尸 > 她更往后退,两个陈家长老挡在了最前头。 十余个陈家人全部散开,似是形成了一个阵法,唯有那个背着方士的陈家人例外,站在战局之外。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长老幽幽开口。 我眼皮一直跳,也缓缓地后退了一段距离。 眷阳阴尸前一刻的视线是在我身上,下一刻,便落在了二长老的身上,又扫过了诸多陈家人。 他轻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似乎又有一些陶醉。 我注意力却到了他身旁那纤瘦苗条的身影上。 那应该是个女人,不过看不见脸,她脸上带着一张纯金打造的面具,而她身上则穿着一身玉片的衣服,连接处都是金线。 熟悉的危险感告诉我,之前的墓门后,应该就是她。 虽说不知道,眷阳阴尸为什么这么慢才过来,但他们两个堵着门,又封掉子婴墓的入口,很明显,是要将我们全部留下来了…… 陈家人不但自己找死,还要连累我…… “看来,你们依然是来找朕。”沉闷的话音,在墓室内回荡。 眷阳阴尸又迈出了一步,他扬起蒲扇一般的手,直接朝着二长老抓去! 二长老一声厉啸,双臂探出,他身上的长条包裹,同样探出两只尸臂,迎向眷阳阴尸的攻击! 另一个长老同时出手,两人夹击! 而散开的那些陈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各自掏出来了一圈绳索,顶端都是一个绳套,他们同时甩出绳套,几乎全部落在眷阳阴尸的脖子上! 陈予柔面色大喜,陈卜礼立即喊道:“家主,出手!” 这正是陈家两个长老,同时击中眷阳阴尸的瞬间! 陈予柔停驻后退的颓势,猛然一跃而起,玉玺朝着眷阳阴尸的头顶砸去! 陈家众多人狠狠往外一拉,似是要定住眷阳阴尸! 我看的惊疑不定。 眷阳阴尸,这就要中招?这么弱?! 心惊肉跳的感觉,再一次升起。 阴厉尖锐的笑声,忽而从后方那女尸身上传出,在墓室内回荡。 陈家两个长老的手,先和眷阳阴尸对掌! 甚至他们背着的包裹,探出的尸臂同时抓住了眷阳阴尸的手臂。 下一刻,变故出现了! 两个陈家长老的脸上,都露出痛苦之色,他们本身充盈的血肉,正在迅速的干瘪,霎时间,居然就成了皮包骨头。 惊恐的惨叫从他们口中传出。 我顿觉毛骨悚然! 眷阳阴尸的脸上,更为陶醉,他手掌直接握紧,抓住了陈家两个长老的手,那两个长老疯狂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还在不停的萎缩。 其余的十几个陈家人,面色无比惊恐。 陈予柔一声尖叫,玉玺重重落在了眷阳阴尸头顶! 她双腿踏中眷阳阴尸的肩膀,猛然一点之下,又倒飞后退! 眷阳阴尸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陈家两个长老艰难挣脱出手臂,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跌跌撞撞往后跑。 他们两人此刻的模样,却比鬼还恐怖,活脱脱两具皮包骨头的尸体一般。 陈予柔砰的一下落地,她粗重地喘息着,喊了句:“锁尸!”> 那十余个用绳套拽着眷阳阴尸的陈家人,快速逼近眷阳阴尸,期间他们不停的甩动绳索,绳索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弧形,从眷阳阴尸头顶落下,将他尸体层层绑着,快要形成粽子。 我并没有上前,这期间,我缓缓退后至被堵死的入口石门前。 眷阳阴尸不会那么好对付,即便是用玉玺镇住,即便是陈家人用绳索套住,事情都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下一瞬,墓室相连处的女尸动了。 她一步往前,抬手,一掌击中了玉玺。 玉玺猛然飞射而出! 陈予柔面色大变,惊声喊道:“不!” 眷阳阴尸的身体,猛然一颤,他一个旋身,绳索更快地缠在他身上,那十几个陈家人跌跌撞撞朝着他扑去! 我头皮发麻,面色骇然。 双臂抓住一块石门,我狠狠往外一拔! 可石门太重,又被砸断,上头还压着一块更大的石门,根本就搬不动。 这么厚的石头,灰太爷打不穿洞,我更没办法…… 现在陈家人拖着眷阳阴尸,可等他们都死了,我就离死不远了。 齐刷刷的绷断声同时传来,那些陈家人并没有坐以待毙,当要碰到眷阳阴尸的瞬间,直接割断了手中绳子,全部后退。 霎时,陈予柔,两个干尸般的陈家长老退在最后,那群陈家人挡在前头。 每个人的身上,斗志都薄弱了一大半。 “这眷阳阴尸,不能触碰它身体!触碰,就会被吸干精气。”二长老声音颤巍巍的,仿佛随时会断气。 眷阳阴尸踏步往前,那女尸还是堵在门前,并没有移动。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神色更为阴晴不定。 逃出去的路,只能是子婴墓的出口,我不能再坐山观虎斗了。 目光飞速一扫,玉玺落在了一堆陪葬品中。 我陡然蹬腿,迅速来到陪葬品前,将玉玺捡了起来。 将其揣进兜里,木棍别在腰间,我眼神凌厉的扫着眷阳阴尸。 “陈予柔,你红河爷爷不计前嫌,先一起出去,不然全要死在这里。”我低声喝道。 陈予柔目光阴狠地落至我身上,随即她一阵挣扎,恨意变得薄弱。 眷阳阴尸越来越近,他好似不急迫,就是要将陈家人逼到角落里。 陈家人已经退无可退! “我对付他,你们去弄开那女尸,别让她添乱!”我又一次低声喝道,接着,我骤然朝着斜前方的墓墙跑去,凭借着身体的灵活,我直接一跃而起,双腿踏在墓墙最高处! 紧接着,我腿部发力,朝着眷阳阴尸冲去! 这高度和速度,眷阳阴尸根本无法阻拦我,我冲至他身前,玉玺狠狠往下一压!直接压在了他头顶上! 双腿猛然夹住他的脖子,我直接落在他身上! 心,咚咚咚的快跳到嗓子眼了。 其实,我这都是在赌! 陈家两个长老和他接触,差点儿被吸干,陈予柔碰了却没大碍,一来是她和我之前一样,一触即走,二来,分明是玉玺镇住了他! 果然,此刻我并没有被吸走身上的精气! 霎时,一声尖叫入耳,那身着玉衣的女尸朝着我冲来! 她让开了墓室相连的门! 第383章 恩和怨 > 陈予柔一声厉喝:“拦住她!” 陈家人全部冲出,瞬间散开,将女尸围在其中。 两个长老虽说是强弩之末,但他们还是冲在最前头,和那女尸拼斗起来! 其余陈家人同时又各甩出一道绳索,将女尸套住! 女尸的行动瞬间受制! 可她身上的玉片中,却开始外溢出粘稠的液体! 二长老的脸碰到一点儿,瞬间腐蚀了一个洞! “家主!你们逃!”他嘶声惨叫,却张开双臂,直接死死抱住了女尸,朝着子婴墓的入口冲去! 轰然一声闷响,是他背上的包裹先扎进石门,将门撞碎,女尸和二长老一起,被乱石压在其中! “二长老!”陈予柔一声悲痛的大喊,可她不敢停顿,快步冲出墓室相连的门,其余陈家人同样疾冲逃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几秒钟,陈家二长老悲壮牺牲,陈家人全部跑出墓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眷阳阴尸肩头。 我额头上青筋鼓起,汗水涔涔。 拔出身上一柄匕首,毫不犹豫,我直接一刀从眷阳阴尸的脖子上刺入! 可这一刀,我却没扎进去,反倒是这坚硬的皮肤,让我没握紧刀身,险些伤到手掌。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声。 我心头一慌,喊了声别,可已经来不及了。 肩头的灰仙请灵符落下,灰太爷爬到了眷阳阴尸耳朵上,用力的啃了两口。 饶是灰太爷的利齿,居然也没啃下来一只耳朵,只是弄出了些伤口,咬下一些尸肉。 身体开始变重,我呼吸也因此粗重。 远处,陈家二长老的尸体开始腐烂,乱石颤动,女尸随时能爬出来。 我从眷阳阴尸肩头跳下去,灰太爷又啃了两口,才跳到我身上。 摸出来一张人形符,我一掌拍在眷阳阴尸后背。 之前我没敢用,因为人形符要太靠近眷阳阴尸,我怕出意外。 毕竟镇他的时候,花费的功夫不少,六府符都融化了…… 此时,人形符落在眷阳阴尸后背,却瞬间卷曲在一起,并没有吸出魂魄! “操……”我骂了一声,立即快步后退。 过了墓室相连的门,经过六口大红棺材的墓室,又到了子婴墓室,刚好能瞧见最后一个陈家人进了下一个墓室。 我立即跟了上去。 这个墓室要比之前的狭小不少,也要高不少,得有六米左右的层高。 最顶端的中间却有一个圆形的洞,一条绳子垂了下来,同时还有水正在不停的流淌而下。 在那洞正对着的地面,还有一个相对的洞口,深不见底,水便流入其中…… 总有一些水溅射出来,便让整个墓室地面湿漉漉的, 陈予柔正在往上爬,她很快上了洞口,其余陈家人随后爬上去。 我一直警惕的注意着后方,等所有陈家人上去之后,后边能瞧见,眷阳阴尸和那女尸并肩朝着这边追来! 我踏步走至绳子前头,正要抓住爬上去。 可绳子忽然啪嗒一声断了,整条绳子坠入了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洞。 我瞪大眼睛,骂了个操字。> 眼见眷阳阴尸和女尸逼近越来越快,我屏住呼吸,轻身提气,纵身往上一跃。 可六米的高度我完全不能企及,如果灰仙请灵符还没有失效,那还另当别论。 正当我跳空落下来,眷阳阴尸和女尸已经在子婴墓室中,我额头上汗珠直冒,一时间,真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哗”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条绳子落了下来。 “蒋先生,走。” 熟悉的话音入耳,我抬头一看,洞中陈卜礼的脸探了出来,急促地催我。 我呼吸粗重地抓住绳子,迅速往上爬。 上了洞口后,才瞧见这里是一段很狭小的墓道,几米外有一个出口,出口也是个一人般大小的洞,水从那洞口掠过,并没有冲进来,只有一小部分水流漫入其中…… 这其中的风水原理,我却完全看不明白了。 一大半的陈家人都从那洞爬了出去,剩下几个盯着我,更是格外不解的看着陈卜礼。 “陈管事,你救他!家主必定……”一人阴翳开口。 陈卜礼扫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闭上了嘴巴,跟随其它人钻了出去。 陈卜礼松开手中绳索,绳子落至底部。 下方,眷阳阴尸和女尸已经来了,仰头盯着我们。 “多谢。”我哑着声音道谢。 因为我完全没想到,陈卜礼会救我…… 陈卜礼摇了摇头,道:“蒋先生跑了一次,我大致明白缘由,是陈家不对,之后眷阳阴尸在前,你明明不用多言,直接逃走,但你还是喊住我们,只是家主多听长老话,以至于刚才所有人险死还生,蒋先生不计前嫌,又冒死动手,这点事情,卜礼还是能分得清楚。”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再扭捏,径直走向那洞口。 临钻进水中之前,我耳边还隐隐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吼声。 这一部分的江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湍急,看似是漩涡,但人还是能保持平衡。 至少,这比当时的阳江水下强多了。 我朝着上方游去,周遭能感受到一阵阵被盯着的压迫力。 当我随着其余陈家人游到水面时,才瞧见左右水面上,漂浮着无数个黑漆漆的脑袋,密密麻麻,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些惨白头颅。 水上有一条绳索飘着,是已经有人上岸,从岸上甩下来的绳索。 我抓住尾端,随着那些陈家人上岸,后边儿,陈卜礼紧跟着我们。 那些黑漆漆的脑袋,有蠢蠢欲动的感觉,我觉得芒刺在背…… 天,还是黑的。 我大致能判断,是陈家人现在都是撞祟状态,它们不敢过来。 而它们又察觉到我没有,所以想上前做掉我,可陈家人太多,依旧让它们忌惮! 终于,我们所有人上了岸。 而在上岸的瞬间,黑夜被一抹鱼肚白驱散。 大量水尸鬼蜂拥而上,将那绳索咬的稀碎,它们不甘心的浮在水面上,冲着我们尖锐大叫。 我浑身湿漉漉的,每个地方都觉得剧痛无比。 只剩下半数的陈家人,都阴冷的盯着我,之前质问陈卜礼的那个,则在陈予柔耳边低语。 陈予柔微眯着眼睛,她看我的眼神中,多出一抹杀机。 “卜礼,你到我身后来。”陈予柔冷声道。 第384章 死里逃生 > “家主……”陈卜礼神色微变。 “嗯?你要违背我的意思吗?”陈予柔语气更冷漠:“你不应该帮他上来,这会给陈家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会丢掉眷阳阴尸。” “我……”陈卜礼一脸为难,他还想开口,陈予柔身边仅存的长老冷声喝道:“陈卜礼,你是想被逐出陈家吗?!” 陈卜礼面色煞白,他不敢多言,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往前走去。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先前陈家人断了绳索,算是断我后路,没想到,上来之后,他们直接翻脸。 手朝着兜里摸去,我没有拿湿漉漉的人形符,而是捏住了最后三颗铜珠。 看着陈予柔以及那长老,我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怎么,刚才没能要我命,现在还要玩一手杀人灭口?”我冷声质问。 灰太爷钻出我裤腿,它用力抖了抖毛发,尖锐地吱吱叫了两声。 陈予柔冷冰冰地盯着我,眼中的杀机逐渐升腾。 她摇摇头道:“毕竟,眷阳阴尸世间难寻,蒋先生行事足够冰冷果断,陈家此番损失惨重,并不想被地相堪舆,天元相术,以及柳家的道士找上门,更不想丢了眷阳阴尸。” “如果你留在了墓中,那都无碍,可你出来了,就不要想去别处。” “想把我关起来?”我若有所思,忽而笑了笑,道:“我明白了,你们不敢杀我,怕被地相堪舆,或是我师门长辈算到,对吧?所以,你们想用眷阳阴尸借刀杀人?现在抓我,还想要一起探了管仙桃的墓?” 陈予柔神色更冷,她往前踏了一步! 其余陈家人,除却陈卜礼,全部往前逼近,各自掏出了家伙事儿。 我捏着三枚铜珠,迟疑片刻,又放下两枚。 一来是我舍不得一次性将铜珠全部用了。 二来,如果我现在将陈予柔杀了,或者是陈家仅存的长老杀了,他们肯定会发狂,到时候真就是不死不休了。 我没有坐以待毙,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猛然蹬腿跃出,直冲陈予柔而去! 灰太爷嗖的一下,箭射而出,冲向了陈家长老! 它的速度更快,一声惨叫响彻天际,陈家仅存那长老,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惨叫着喊着:“我的脚!” 灰太爷又冲向其余陈家人,那些陈家人顿时乱了阵脚! 我已然冲至陈予柔上方,手肘猛然一甩,铜珠朝着她的面门袭去! 陈予柔神色冷漠,她身体直接往后仰倒,双手朝着上方一挥。 数把匕首居然从她手袖中甩出,朝着我射来! 我哪儿料想到陈予柔还有这般杀招,半空中已经无法闪避,只能双手交叉在胸前。 冰冷和刺痛袭来,我也因为刚才那一跃的惯性,落至陈予柔身后更远处的地上。 剧痛,让我闷哼了一声。 我手臂左右各插着两把匕首,鲜血狂涌而出。 陈予柔还是保持着刚才仰身的动作,她眉心略有凹陷,被打出来了一个印子。 我目光飞速在地面扫视,却没瞧见铜珠落在了什么地方…… “砰!” 陈予柔重重倒地。 “家主!”陈卜礼大惊失色,他迈步想往前,可一时间,他又顿住脚步,扭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惊疑不定。 “她死不了。”我喘着粗气。 陈卜礼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他给了我一个催促的眼神,可他眼底又变得极为挣扎和担忧。 我霎时明白过来,他是让我走。 那他的挣扎担忧,又是因为我走了,是隐患? “陈卜礼,拦住他!”一个嘶哑的吼声从江边传来,正是刚才那摔倒的长老爬了起来,正一瘸一拐朝着我冲来。 现在天亮,他们没有被撞祟,断脚趾的疼痛,足以让行动受损。 其余那些陈家人,因为有了防备,反倒是让灰太爷无法逼近。 它绕着陈家人飞速转圈儿,似是在寻找机会。 “灰太爷,走!”我低声喝道。 灰太爷不甘的吱吱一声,才朝着我疾冲而来。 它的速度快过于其余陈家人,同样快过于损了脚趾头的陈家长老,霎时它钻上我裤腿,我拔腿就跑,一转眼便上了一个矮山坡,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伤势的疼痛,让我肾上腺素狂飙,一时间居然不知道疲累。 跑了很久,余光发现身后的追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可我还是不敢停下,目光四扫周围,换了一个方向,我又继续跑。 我并没有回到赤木口的村子,那里车尽管不少,但我都没钥匙。 我找到一个比较隐蔽的矮山山洞处,直接钻了进去…… 一屁股坐下,我靠在山壁上,手臂上的衣服沉甸甸的,应该不全是血,还有一部分水。 “小娘皮,下手够狠的。”我淬了一口唾沫。 此时歇下来,疼痛让我太阳穴一直跳个不停。 手小心翼翼的在衣服里头摸出来一瓶疮药。 我先拔掉了小臂一把匕首,这疼,比刚才插进来的时候还剧烈。 我没压住惨叫了一声,紧跟着将疮药倒上去。 背尸人特制的疮药止血效果很好,那个伤口的血止住了…… 我如法炮制,将手臂上的匕首全部拆掉。 失血过多,让我脑袋迷迷糊糊的,我斜着倒了下去。 在我闭上眼的前一瞬,还听到灰太爷吱吱的叫声,能感觉到它不停地用屁股拱我脸。 可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失去了意识…… 我感觉整个人都坠入了黑暗中,周围的一切都是冰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听到吱吱的叫声,才勉强恢复了意识…… 接着,又恢复了五感…… 疲惫无比地睁开眼,周围极为黑暗。 手掌毛茸茸的,显然,是灰太爷靠在我手掌上。 虚弱地咳嗽了一声,我才发现自己依旧在那山洞中。 摸出来手机,还好当初一咬牙,买了最新款,没有因为浸水而坏掉。 只不过,电量已经告罄,就几秒钟,还没等我打出去电话,手机直接关了机。 视线熟悉了黑暗,勉强能视物了,我又赶紧取出来五绝地书,人形符,以及身上其它的符篆。 这些物品全都湿漉漉的,还好没有破损…… 第385章 留魂 > 将其全部平铺在地上,我又疲惫的靠在山壁坐下。 再摸了摸兜里,找出来一包备用的压缩饼干,拆开后塞进口中咀嚼。 有热量补充,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丝气力,可失血过多,依旧让我手脚发软,脑袋发晕。 “差点儿被干掉了……” “陈家,陈予柔……”我低声喃喃。 此时,我才一阵后怕,若非陈卜礼放水,我可能真的会被陈家留下。 心中隐隐又有懊恼,我对陈家的戒心太少了。 一个以尸体为手段的家族,哪儿会真的那么真诚? “等回去了,我们带上人,直接掀了……”我喘着粗气,和灰太爷说到。 灰太爷的吱吱声,打断了我的话。 它肥胖的身体冲着我抖了抖,那只断掉半截的腿仿佛抬起来一样…… 我:“……” 时间长了,即便是不懂鼠语,都摸清了灰太爷一些习性。 它嘲讽我? “喂,灰太爷,栽这么大个跟头,你不报仇?” 我有气无力地吐槽了一句。 灰太爷抖腿的动作更厉害了,最后它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我脸逐渐开始涨红,因为我大概看明白意思了。 它嘲讽我所谓的报仇,还说不如死了算了?! 当然,那不可能真的让我去死,稍微一判断就能弄明白,它是瞧不起我去搬救兵? 我本来还想和灰太爷互怼一下,有救兵不搬,不是傻缺吗? 可一阵冷风吹来,我又打了个寒噤,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我经历过数次危险,最致命的,当属舒家。 我师父,罗十六,曾祖都能算出我的位置,可师父却拦住了罗十六来救我的举动…… 此前我自己也想过,要独立,否则一直有所依靠,就很难进步。 现在遭遇大难,我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救兵…… 脸色逐渐煞白,我觉得灰太爷的嘲讽是对的。 深呼吸了数次,我闭了闭眼,最后沙哑着说了句:“灰太爷,这个场子,咱们自己找回来。” “吱吱!”灰太爷瞬间翻身起来,嘴巴轻微颤动,牙齿碰撞发出咔咔声。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搞一堆柴火回来烤烤,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我吃完了压缩饼干,撑着站起身来。 灰太爷倒是聪明,趴在了五绝地书和那些符纸的旁边。 从山洞出去后我行动很谨慎,清冷的月光下,能瞧见周遭都是矮山。 先前我受伤跑到这里,根本没有注意方向,哪儿隐蔽往哪儿窜,一时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儿了。 找了好一会儿,捡齐了柴火,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一条得有半米左右的蛇,蛰伏在一堆枯木中,进攻了我!> 还好我一直保持警惕,一把掐住了它的七寸,不然就要被它咬中了。 此前让常太爷咬我,试尸丹效果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这荒郊野外的,没有柳絮儿在身边,被毒蛇咬中,绝对是十死无生。 我毫不犹豫的将蛇头捏碎,确定它死的不能再死之后,才挂在腰间。 回到了山洞里头,我将那蛇扔在地上,又把篝火点了起来,灰太爷凑到了蛇身旁边,嗅了两下,身体居然在颤抖。 “不是吧,灰太爷你怕这玩意儿?”我皱眉嘀咕一句:“这东西又不是仙家,更不可能出马,你没搞错?” 目光又扫视了一眼蛇身,我本能地感受到一种心悸。 蛇身上布满了黄褐色的圆形斑块,腹部呈现浅浅的乳黄色。 我好像在学地理知识的时候,见过这种蛇,叫什么善蝮蛇……这种蛇,毒性剧烈,被咬中如果来不及施救,基本上就没了。 怪不得灰太爷怕它,蛇本来就吃老鼠。 捡起来地上一柄匕首,我一边默念着紧急避险,吃条蛇没什么,再说它又要攻击我。 先剥了蛇皮,斩掉了有毒性的蛇头,将其丢至远处,剩下的蛇肉则穿在了一根枯柴上烤了起来。 这期间,我又将五绝地书和符纸稍微靠近篝火。 当然,我不敢靠得太近,怕火苗烧到书本。 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五绝地书,确定了没有损伤,我才觉得后怕。 其实,上次在阳江下水,我放下十观相术的时候,就大致知道一点,随身带着书,下水很不方便,可之后没来得及做准备。 我又不能将五绝地书放在某个地方,只能以后弄个防水的袋子,随时放在里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五绝地书本就不厚,已经被烤干了,符纸同样全部干燥。 我身上衣服虽然不再湿漉漉的,但其上破洞不少,再加上血迹,就显得极为狼狈。 将除了五绝地书的东西都收起来,我把蛇肉分出来一部分给灰太爷,剩下的快速吃进肚子里,给身体回了口血,又静下心来看了会儿五绝地书。 我没有趁着夜色出去,缘由简单。 虽说夜色能给我隐蔽,但陈家的人在晚上却最强。 他们都拿下了方士,足以见得其水平,我不能在夜里碰到他们,不然能让我死上好几十次。 刚经过了生死危机,脑袋显得异常清醒,对于五绝地书的阅读和理解,居然都加快了不少。 我一直看得自己犯困了,才斜靠在篝火旁睡着了。 次日,初阳照射在脸上,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离开山洞,到了这座矮山的最顶端。 几乎在西北面,视线快尽头的位置,才瞧见了两座看似紧靠着的山峰。 等我到了附近的时候,便开始全神戒备,几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并没有发现陈家人的行踪。 一直等回到了此前那山峰脚下,看到一地凌乱干涸的血迹,我差不多判断,陈家人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回忆之前陈予柔倒下的位置,我过去之后,便仔仔细细地在地上寻找起来。 满是碎石缝隙的地面,要找个小拇指大小的铜珠,不是一件易事儿。 我心里头一直默念着,陈家千万别发现什么蹊跷,别给我捡走了…… 找了得有十几分钟,我终于在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裂隙中,找到了嵌入其中的铜珠。 我舔了舔嘴角,喃喃道:“陈予柔,你好啊。” 第386章 看在我的面子上 > 将铜珠在身上擦了擦,又拿起来冲着阳光看了看。 阳光大了很多,直射在铜珠上散发着微弱铜芒。 我本来憋闷的心情,都因此舒缓不少。 陈予柔最后虽然让我挂彩,差点儿死了,但是她的魂儿,却被我收在了铜珠里头! 陈家只剩下一个断了脚趾头的长老,十几个族人,折损岂止是大半! 方士的确被他们拿下了,可死那么多人,连家主都成了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这一趟,他们还能赚多少呢? 隐隐的注视感再一次传来。 灰太爷吱吱提醒我,我忌惮地看向旁边的江水。 水面上浮现了十几个黑漆漆的脑袋,夹杂着一抹心惊的白色。 我立即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到了山峰另一侧,我先爬上了一定的高度,眺望我们来时的赤木口方向。 那边停着的车队,不见了。 “果断地走了?”我眉头微拧。 很快我就做出判断,陈家的人肯定以为我重伤,不可能留在山里,又或许,他们也怕和我死斗,要回去将族人疏散更多,避免我带去帮手。 我在原地停留,思索了一会儿对策。 我决定暂时不回坝州,实质上我还不是陈家对手,身上又有那么多伤,内阳又有事情在等着我。 等届时完成了那些事儿,我还有更多的时间精进五绝地书。 只要我真的阴术入门,暗地里都能让陈家喝上一壶。 我还需要陈家,因为我很想进管仙桃的墓,拿到它真正的法器! 除此之外,管仙桃的墓,应该不好对付,陈家我一个人处理,但探那里的时候,得叫上罗十六和沈髻,最好还有柳昱咒,我曾祖以及师父…… 什么时候该磨砺自己,什么时候不要逞强去送死,我还是拎的清。 做好决定后,我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一段山脉。 我没有从赤木口走,万一陈家给我设伏了呢? 另一个方向,我足足走了多半天,才离开山区,找到一个小镇。 镇民看我的眼神都很怪异,警惕。 这也怪不了别人,我身上那么多血和伤,但凡是个正常人见了都怕。 我先找了个商店,买了个充电器,又去了个饭店,一边充电,一边叫上一大桌子菜。 开机之后,是一大堆柳絮儿的消息,前边儿都是一如既往的说事情,后边儿就是担忧,她反复问我,不会是死在山里头了吧? 我既无语,又觉得柳絮儿可爱。 我真要是死了,哪儿看得到这种消息。 先给柳絮儿回了信息,我说自己好着呢,既没有死,又没有缺胳膊少腿,而且我拿到了三颗金丹,胡三太爷出马有望。 柳絮儿秒回我,说太好了!她又发了一大堆消息,问我都遇到了什么? 我手上还有伤,一直发消息,的确是疼,就和她讲我在回来的路上,等到了再说。 没有继续和柳絮儿聊下去,我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一桌子菜。 结果刚买完单出了饭店,左右就走过来两个人,他们穿着便衣,出示证件,让我跟着走一趟。 被带去了镇派出所,我才知道,是某个“好心人”见我这一身伤,给我联系了他们……> 面临一通盘问,我大概就说,我本是来这里旅游的,结果走入了山区里头,遇到了一批人,被他们抢劫了不说,还打伤了丢进山谷里头。 紧接着,我描述了陈家人的模样,车队。新笔趣阁 他们记录下来之后,没有为难我,甚至给我提供了一些镇上包车,还有医院的信息。 我先去医院清洗检查了一下伤口,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了一针破伤风,又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包车离开。 到了临近的市里,我买了飞回内阳的机票。 凌晨,我回到了内阳市区。 先去了我和柳絮儿租的房子,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能看出来,有段日子没有人了。 灰太爷上了沙发趴着,我去煮了点儿吃的,坐在灰太爷身边,我拿出来五绝地书翻阅研读。 天色太晚,我没有联系罗十六或是柳絮儿了。 看书看到后半夜,我困得受不了,才进房间去睡觉。 刚睡着,脸上又觉得冰冰凉凉,很显然,蒋幽女不安分的脚又踩在了我脸上。 次日,天色大亮,我睡得格外舒服。 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陈卜礼的。 思索片刻,我回了过去。 响铃了半天,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蒋先生……”陈卜礼沙哑的话音透着极度无奈。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陈先生,你找我做什么?” 其实我这话,是明知故问,可我并不想直接暴露自己的本事,虽说我知道,他们一定有所猜测。 “我们家主……蒋先生,你应该知道……”陈卜礼又沙哑说道。 “哦?陈予柔怎么了?我被她重伤,戳了四刀,她被我打晕,没醒过来?”我语气很平淡。 陈卜礼叹了口气,道:“蒋先生,我们家主,的确做错了,还望你念在我的面子上,能否放她一马,我可以保证,不会让陈家来找蒋先生的麻烦,而且,我们依旧可以合作管仙桃的……” 说真的,我愣了一下。 然后我才回答陈卜礼,告诉他,我感激他最后没有下死手,可我很清楚,他在忌惮什么,为什么不想和我结死仇。 至于面子这个说法,在其它事情上适用,在这件事情上却不行。 如果将来我和陈家再碰到的时候,我会放他一次。 毕竟,陈予柔性格毒辣,如果我落在陈家手中,当我没有作用,陈家又不忌惮我背后的人时,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陈卜礼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顺道翻身下床。 一边去厨房做早餐,我一边联系了罗十六,问他在什么地方? 罗十六惊讶地问我,已经回来内阳了? 我说了是。 他立即就说,让冯家的人来接我。 再一次挂断电话,我端着面出了厨房,急促的敲门声入耳,打断了我思绪。 “谁?!”我警觉地看向客厅门。 我回来的消息,罗十六都才知道,谁会那么巧合来找我?! 第387章 顺手给你带了样东西 > “蒋先生,是我。”话音被门阻隔了一道,我还是听出来,是赵南的声音。 我怔住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这赵家,来的挺快。 看来,是赵之敬长时间让人在盯着我这住处? 一手端着面碗,拨拉了两口,我去开了门。 赵南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又喊了一声蒋先生。 “赵家主太心急,我才刚忙完一桩事情,回来了内阳,就立即派你来找我,是怕我不够忙么?”我随口说道。 “这……”赵南一阵为难之色,脸上发苦。 “回头我会自行来找你们的,就这几天吧。”我又吸溜一口面条,填满了胃,精气神都充沛不少。 赵南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道:“多谢蒋先生!” 他不多停留,匆匆转身离去。 我再回到餐厅,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碗面。 等待罗十六派遣的人过来的途中,我继续翻阅五绝地书。 这几天的翻阅下,我对五绝地书的领悟变深了许多。 生死危机的逼迫,要比在袁氏阴阳宅安安静静的研读,来的更快。 赵家的事情是要处理处理,毕竟我答应了他们,赵之敬也等的够久了。 “立柱吉日、迁移吉日、开渠、上任……” 不知不觉我竟发现,阳宅部分我全部看完了,最后篇幅记载的,全都是各类日子的摘选,我吐了口浊气,喃喃道:“有够多的,还得背。” 迟疑了一下,我想翻开下一页。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我抬起头,才发现刺目的阳光照射入客厅窗户中,又瞅了一眼手机时间,居然都十二点半了。 赶紧收了书,装上手机,去打开了客厅门。 门外站着一个容貌粗犷,又高又壮的汉子,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憨实,不过我多看了一眼,就将第一感觉推翻,那并非是憨实,而是忠厚,隐约间,他眉宇中还带着煞气。 “蒋红河,蒋先生?”他瓮声,恭敬问询。 “嗯。”我点点头。 “冯家,冯保,罗先生命我来接你去牧牛村。”冯保又瓮声道。 “成,你等我拿样东西。”我转身走至客厅,灰太爷先钻进我裤腿儿,我又提起来之前赵南给我的两箱子钱。柳絮儿也是心大,回来了,都没说来将钱收拾收拾。 同冯保离开小区,先喊他找个银行停下,我把钱全部存了,女经理非要加我一个微信,说给我推荐理财的项目。新笔趣阁 我赶时间,匆匆给她念了手机号码,就又离开了银行。 半小时左右,我们进了牧牛村,村里错落着高低不一的小洋房,还有一些青砖乌瓦的大院儿,能看出来,整个村子的条件都不错。 可到了村中央,我瞧见的却是一片大院,篱笆院墙中,院子的地面还是泥土,虽说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但还是和其他地方差距颇大。> 最中央是一间很大的砖瓦房,第一眼直观的感觉,就是那房子的年月很久了,不但很单薄,更是摇摇欲坠,墙体上甚至出现不少裂纹。 再看旁侧,相连着一间更残破的土屋,墙上都有不少破洞,屋顶上有一个身影正在忙碌,捡着破掉的瓦片,换上新瓦。 我愣了一下,那人不正是罗十六吗?! “罗先生。”冯保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罗十六扭头过来,他先和冯保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冯保转身离去,罗十六的视线才和我对视。 “罗先生。”我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罗十六从屋顶一跃而下,地上都溅起不少灰尘。 “红河兄弟。”罗十六同样满面笑容,招手,喊我快过去。 我跨过院子,匆匆走至罗十六身前,一眼便瞧见他身后,简简单单的农屋,屋角摆着农具,墙上有两道门。 其中一道开着,能看出来是厨房,另一道,应该就是卧室了,屋中间一张方桌,还摆着几个空碟子。 “冯保说,到了你门前,敲门无人回应,我想着应该是你这几日颠簸劳碌,还在休息,倒没想到,这一等就过了午时,诗雨和柳絮儿去墓前送饭,等会儿她们回来了,再给你做点饭菜。”罗十六一边说,一边请我进屋。 我先愣了一下,不自然道:“他一直在门外等我?” 罗十六笑了笑,倒没多言。 我挠了挠头,却有点儿尴尬了,和罗十六解释了几句,大概就是我在看书,没听到敲门声,之后又去银行存钱,被个经理拦着推荐理财,耽误了点儿时间。 罗十六眼皮抽搐了两下,他看我的眼神略有怪异。 “看书是个好习惯,怪不得文三叔对你一直称赞有加。”罗十六又请我坐下,他收拾了桌上碗筷,桌子另一头还有茶杯和茶壶,我就赶紧分了茶杯,倒了两杯茶。 其实我有点儿没听明白罗十六的话。 看书,和刘文三对我称赞有加,这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不是因为我给刘文三送了一箱酱香飞天?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我又想起身,同时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儿坐着,我得去见我师父。 罗十六让我稍安勿躁,等诗雨和柳絮儿回来之后,我们再过去,好商议迁坟的时间。 我心头突地一跳,这迁坟两个字,已经告诉我,肯定得挪尸…… 还没等我再开口,罗十六又道:“此行,我没时间和你去坝州,你电话中很多事情没说清楚,你应该没有进那座墓吧?” 我身体又是微僵。 罗十六的神色变得极为严肃,他凝重道:“红河兄弟,或许罗某的话不中听,这等事情,非同小可,眷阳阴尸太危险,我从柳絮儿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你和那墓中方士的仇怨,但这件事你是解决不了的,此后,我可以请柳昱咒一起走一趟。” 我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回想到眷阳阴尸的那一幕,不由得脸上还是有后怕之色。 苦笑了笑,我从身上掏出来一样东西。 罗十六脸色顿时大变,盯着我拿出来的东西,一时间,挪不开目光。 “你说的的确没错,我差点儿死在里头,能不去,我还是不想有下回了,顺手给你带回来样东西,你应该想要。”我沙哑说道。 第388章 只有中午,早晚不行 > 屋内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 过了许久,罗十六才拿起来断成两截的木人,他手略微发颤。 “之前说了些,没说太清楚,这是李阴阳的遗物,可惜灰叔踹了一脚,折了。” 罗十六没接我这句话,而是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我。 “红河兄弟有心了,多谢。“ 我正想笑一笑,说不用谢。 罗十六眼中却又出现一抹复杂,他又道:“眷阳阴尸,应该没有出棺?你们才能活着出来?” 我身体再僵硬了一下,摇了摇头,苦笑的说,怎么可能没出棺,他不但出来了,还带出来个太子妃。 罗十六瞳孔紧缩,喃喃道:“那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离开?都发生了什么,红河兄弟,你仔细告诉我。” 其实,我本来不想说陈家的太多事情。 可罗十六这样问,我也就不得不说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将入山的情况,一直到我们回到山上下墓,遇到空坟,一路探寻之下,又遇到方士,再到我觉得陈家对我的态度变化,随时可能翻脸,我弃他们逃命时,罗十六才眉头微皱了一下。 端起来茶杯,我又润了润嗓子,先低声和罗十六解释了,本来我和陈家进来,他们目的是尸体,因为几颗金丹,都有了翻脸的迹象,我不可能傻乎乎的和他们一起卖命,况且我出言提醒了他们危险,我觉得自己应该不过分吧? 罗十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非局中人,暂且不好评价,红河兄弟,你继续说。” 罗十六这个暂且不好评价,把我也整沉默了。 片刻后,我继续说,从墓道逃下去后,我发现了一大堆殉葬之人,应该都是活人做成了陶俑,怨气挺重。 罗十六脸色微变,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不过他没打断我的话。 我语速快了一些,说我是打算节省下来一张符,从子婴墓的出口离开的。 毕竟当时从墓道跑,是因为我不敢钻进来时的洞,方士本来就对我有仇,一直盯着我,我要是钻那个洞,很有可能被他分尸,只是我没想到,我刚路过子婴墓室,就听到了沉闷厚重的脚步声,不敢再去下一个墓室,躲进了一口藏剑的木箱中。 和我判断的没错,果然,是眷阳阴尸来了,他还一直站在子婴棺材旁边儿,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 我不敢等太久,怕等的精疲力竭,只能坐以待毙,就利用了柳絮儿给我的符,让灰太爷上身,从眷阳阴尸面前逃开了。 “就这么逃开了?他没追上你?没有让你撞祟?”罗十六终于又开了口。 我点点头,说没追上,也没让我撞祟,不过他倒是拿剑劈了我两下,差点儿把我送走。 罗十六眉头紧皱成了疙瘩,他让我接着说。> 后边儿的事情,就简单直观了不少。 从我逃回子婴墓的入口,遇到陈家的人,包括我出来劝陈家离开,陈家不信我,还要对我下杀手,以及眷阳阴尸带着太子妃尸堵门,最后陈家两个长老被吸了精气阳气,其中一个惨烈牺牲,抱住太子妃拖延时间,我用玉玺镇住眷阳阴尸,众人逃出生天。 再到陈家断我退路,陈卜礼又救我,出去后,陈家想将我抓住,陈卜礼又放水一次,我收走陈予柔魂魄,逃出陈家追捕。 所有的事情说完后,我嗓子都干涩了,赶紧倒水,咕嘟咕嘟又喝了两杯。 罗十六思索了许久,他眉心还是郁结着,才道:“眷阳阴尸,我和柳家,联手对付了一具。” 我心头微凛,思绪不敢半分游离,仔仔细细的听着。 罗十六下一句话,却让我心里头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极不自然。 “两具尸体,天壤之别。” “天壤之别?它都已经那么凶了,抓住人就吸干阳气……你们对付的,还更恐怖?”我没忍住,出声问道。 “不能说恐怖了。”罗十六叹了口气,道:“若非羌族第一代先道留下的法器,再加上三元大长老心血,以及当年一位前辈出手,我们根本灭不掉它。” “硬悍柳家道术几乎无伤,撞祟柳家道士只有长老能防,只要触碰,无论是任何地方,都会被吸干阳气。我们诛灭他的地方是羌族之前,如果让他待在他应该停留的披髪鬼墓穴之地,那再加上一倍人手,应该都是无解的。” 我手中茶杯,啪的一下落在了桌上,又滚落至地面,四分五裂。 罗十六又吐了口浊气,才道:“转念一想,倒也正常了,羌族先道是五百余年前的人,那具眷阳阴尸为了长生不死,毁掉了自己的国运,不知道吃了多少方士炼丹,吞掉了多少活人阳气,凭借他的地位,所葬之地,应该也是龙脉大穴,养尸多年。” “他死时就是眷阳阴尸,再之后被带入羌族守墓,当初那披髪鬼之地,是南条干龙的大龙脉,生气汇聚之所,任何尸体在其中都可以凭借生气快速复原伤势,甚至成为血煞,他又足足养尸了五百年。” “一具刚踏入眷阳阴尸门槛的奇尸,自然不可能和他相提并论。” 我只觉得浑身被冷汗浸透。 无论罗十六所说,他们对付那具眷阳阴尸的行程时间,还有那眷阳阴尸的能力,都和我们对付的有云泥之别。 也好歹太子尸刚过门槛,若是年限长点儿,我和陈家恐怕真的只能死在里头。 思绪至此,我沙哑道:“有的事情只能中午做,这眷阳阴尸,我惹不起,躲得起。” 罗十六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还没明白他意思,他却又问我,要做什么事儿?为什么是中午? 我苦笑回答,说早晚都得出事儿。 罗十六眉头微蹙,道:“此事,或许我需要和师伯再议一次,应该不能放任它不管,活人殉葬,死后称帝,周遭又有居民,太过危险。” “还有陈家的事情,红河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理?柳絮儿告诉过我一些,陈家找上你,最开始并非因为眷阳阴尸,而是因为另一个墓穴?不过我问她详细,她却不肯说了。” 第389章 这里头是不是有误会 > 我迟疑了片刻才回答,说陈家的事情我打算自行解决,就不搬救兵了。 又思索了片刻,我没有直说管仙桃墓穴的事情,管仙桃之事我师父应该都不清楚,我得先和他沟通后,让他决定怎么办,而不是自己擅作主张。 因此我告诉罗十六,那件事情我不好说,得和师父商议。 罗十六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 余光才瞧见,院子那头,柳絮儿和徐诗雨居然已经回来了,她们在那边儿说话,并没有靠近。 罗十六起身,喊了一声诗雨,徐诗雨这才往这边走来,柳絮儿紧跟其后。 她们到了近前,罗十六低声说了几句,徐诗雨脸上露出笑容,进了厨房。 灰太爷从我身上钻了出来,灰太奶从柳絮儿身上钻出,不停的在灰太爷身上嗅着。 “曾祖说,他知道你回来了,叫你快过去。”柳絮儿的桃花眼忽闪忽闪。 再和柳絮儿见面,我顿时都心安不少。 从衣兜里摸出来了给胡三太爷那三枚金丹,同时,我从腰后解开一个小包袱。 柳絮儿眼中更是惊喜。 胡三太爷从她肩头钻出,从我手上一掠而过,金丹已经消失不见。 一声轻响,是黄二太爷从柳絮儿后背跳下来,常太爷,常太奶,钻出了柳絮儿手腕。 黄二太爷的耳朵都快耷拉下来了,常太爷太奶的嘶嘶声,隐隐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柳絮儿怔住了片刻,她看着我手中的小包袱,眼中同样露出了哀伤。 接过包袱,柳絮儿低下头。 啪嗒一声轻响,一滴泪水落在布上,她身体微颤着。 “方士还没死,但它会死的,我保证。” 说这话的时候,我隐隐有些心疼。 柳絮儿将包袱紧紧抱在了怀中,低声说道:“不要。” 我愣了一下。 柳絮儿又抬起头来,她眼睛红通通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们刚才就回来了,听到你和罗先生的对话,它被陈家抓走了,就让它被抓走吧,不要再去给自己树敌了。”柳絮儿抿着嘴说道。 一时间,我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 柳絮儿又低下头,却朝着院外走去。 灰太爷太奶,黄二太爷,都随后跟上柳絮儿。 我本来想追上去,罗十六却喊住我,说柳絮儿或许需要自己安静一会儿,让我不要去。 我叹了口气,才顿住步伐。 徐诗雨端出来了饭菜,香味让我食指大动。 “絮儿给你留的,她每天做饭都会给你放一份,你尝尝。”徐诗雨将一碟山药炒肉放在我面前,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我又怔住了,张张嘴,还是没说出来话。 坐下来吃饭,柳絮儿菜做的很好,和之前有很大的区别,色香味俱全。 看来这段时间,她学的很认真。 很快,我填饱了肚子,柳絮儿还没回来。 “这里应该很安全吧?”我放下碗筷,看向罗十六。> 不过说完,我就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了。 罗十六笑了笑道:“可能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行,带我去见师父。”我站起身来。 罗十六往院外走去。 走至院门前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他一句,怎么选这么个破破烂烂的院子住着,村里不是有很多好房子吗? 罗十六脚步一顿,慎重道:“红河兄弟,还需谨言慎行,这院子,并非常人所住。刚才这话,你换个地方说,可能你已经趴在地上了。” 我:“……” 又回头扫了一眼院子,我隐隐有了猜测,只不过罗十六现在没说,那或许我师父会告诉我? 他朝着村后走去,我紧跟着其步伐。 不多时,穿过了一整个牧牛村,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第一眼,我便瞧见了三个人,柳昱咒,我师父,以及曾祖。 师父和柳昱咒跪在一座矮小的坟包前头,曾祖则坐在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那小坟旁边,还有一座大坟,得有两三米高。 走到坟头近前,罗十六先躬身行礼,再后退至旁侧。 柳昱咒并没有回头看我,我师父缓慢起身,和我对视,曾祖同样起身,朝着我走来。 一小段时间不见,我师父本就皱巴巴的脸,显得更为苍老。 曾祖到了我身旁,喊了一声红河。 我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曾祖。 “跪下吧。”我师父疲惫的说道。 曾祖的眉头微皱一下,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我师父,摇摇头,退回之前的位置坐下,罗十六也随之退到他身旁。 我跪了下去,心里不少想问的话,包括许云烟一家人去哪儿了,还有这墓里头人和我们的关系……全都给压了下来。 抬头,刚好就看见墓碑上的字,那股浓烈的哀伤,几乎穿透墓碑,将我整个人包裹萦绕。 墓碑上的几片落叶,被风一吹,坠落至地上。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此地左右都没什么树,近处山上的树,叶子好像也不是这种啊? 风,挺大的,从哪儿吹来的落叶也不知道。 “计划,暂且有变。”我师父沙哑道:“我会择一个吉日,开坟请尸,红河,你要好好背着墓中人的尸骨,我们先去一趟柳家。有的事情,应该要说清楚了。” 我觉得皮肤紧绷起来,不知道是风变得冷了,急了,还是我师父的语气冷了,让我浑身不自在。 师父这态度很明显,他对柳家,有很浓郁的敌意? 更奇怪的是,一旁的柳昱咒对我师父没有敌意…… 回想到之前罗十六说,要压住柳昱咒……这事儿还事关羌族柳家的隐秘。 我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多谢前辈,替天牛大长老做主。”柳昱咒的话音也极度沙哑。 我内心疑窦丛生,却想到一个可能…… 柳昱咒,不会真要掀了柳家和羌族吧? 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我不自然道:“师父,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髻呢?她怎么没在这里?” “咱们就算要和羌族柳家说些什么,我感觉,好好说,应该比什么都好,犯不上杀气那么重……你说对不?”我眼皮狂跳着,哑声道。 第390章 留尸在外 > 我师父的眼神却变得极为复杂。 他又看了一眼柳昱咒,才摇头告诉我,好好说话,柳昱咒已经尝试过一次了,不过,已经被柳家的几个老顽固拒绝,至于沈髻,她在这件事情上无法发言,一直留在长青道观内。 我心里又咯噔一下,说实在的,除了知道这墓碑里头埋葬的是柳家失踪的大长老,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送尸体回去,本身是件正常的事情,我师父的杀机却那么重,这事儿不弄清楚,肯定会牵扯出大麻烦。 还有,送尸回乡,不是一件好事么? 我没有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又将求救的目光投给了罗十六。 罗十六的神色却同样复杂。 这时柳昱咒说话了:“小蒋先生,此事事关我羌族隐秘,本不应该让外人知道。” “不过,场间中人都全部知晓,你是遁空师叔的弟子,便不算外人了。” 我一下子闭口不言,静静地听柳昱咒说话。 “羌族,曾有一位大长老,在内阳失踪,他带走了族内所有的法器,我手中的牛尾鞭,都是后来制作。”柳昱咒看了一眼腰间,语气变得更深沉:“多年之前,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一小部分,在我四年前继任大长老之后,可以看到更多柳家典籍,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记载。” “柳家上上任大长老,柳天牛,其子柳正道,背叛羌族,背叛柳家,暗中谋杀羌族先师,霍乱柳家众多长老,甚至连累某一任长老,惨死在外,尸骨不还。” “牛尾鞭险些失传,可依旧有些东西断绝传承,柳家长老的高冠,戒律弟子的十三鞭刑,还有代代密传的坐骑饲养之法。” 柳昱咒的话,让我骇然不已! 再看墓碑,我张张嘴,还是没说出来话。 因为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柳昱咒顿了顿,又道:“相当一段时间,我都对典籍的记载深信不疑,可直到我见到了一个人。” “你和沈髻离开羌族之时,我其实恰好出关,在后方跟随你们一路,到了羌族外那座山。” 我脸色幡然一变。 忽而,我脑袋一激灵,联系到了柳昱咒那番话。 失传的高冠……还有坐骑青牛…… 柳昱咒的话音,变得无比复杂:“山巅那人,头戴高冠,屋旁饲养青牛,样貌苍老,我以为他就是柳天牛,顿时要将他捉拿回柳家,可几个回合斗下来,我并非他对手,反倒是被他定住身体。” 柳昱咒说到此处的时候,我吞咽唾沫,喉结滚动了数次。> 那老道士好强,柳昱咒都这么强了,居然还打不过他?而且几个回合就落败……我已经很难想象,那老道士究竟有多强了。 此时,柳昱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道:“他一直看着我,眼神怅然,我当时不知情况,呵斥他是叛徒,霍乱羌族柳家,忘记了祖宗的规矩,忘记了柳家道士的本心,他却问我,何为本心?” “再之后他说,或许这就是命数,零正二神,天元相术,地相堪舆重现阴阳界,柳家总算出了一个更为刚正不阿的人,他要告诉我一些隐秘。” 柳昱咒的脸上,逐渐浮现了失望之色。 “原来,他并非柳天牛,而是柳正道。” “原来,当年所谓的背叛,只是因为,柳天牛要诛杀霍乱羌族,心狠手辣的邱天元。” “原来,天牛大长老,是为了羌族柳家延续,守了第二十五任地相堪舆大先生的卦,命在四方,至死没有回羌族……” 话音至此,柳昱咒的眼眶开始通红。 “小蒋先生,数年前羌族发生的内乱,你并不知晓,而我才知道,那人的危险,当年柳天牛大长老就已经悉知,可惜,柳天牛大长老失败了,羌族和柳家都险些毁在那人手中。” “而那前辈柳正道,他同样不愿意回柳家,只是告诉我,地相堪舆第二十六代传人,同样给了他一卦,他只会做柳家的旁观者,非到灭族之时,他不会出手,之所以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他很老了,人无法一直活下去,蜡烛总会烧到尽头,若是我不信他,可以来内阳的牧牛村,找两座坟。” 柳昱咒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柳天牛的墓碑, 低喃道:“我大致都信了,可我还是有一丝丝保留,他告知我,希望我将坟迁回柳家,我答应了他,一来是印证他所说的话,二来,如果真是那样,一个为了柳家付出全部心血的大长老,怎么可能留尸在外?” “于是,我来了内阳,先发现了你们那里的一些事情,解决之后,才来找牧牛村。” 柳昱咒的语气越来越低,到了最后,他不再多言,只是眼中的血丝更多。 “柳兄。”罗十六忽而开口了,他低沉道:“此事,你我都不能知晓确切的一切,送天牛大长老的遗骸是必然之事,但当年,或许也有当年的掣肘和苦衷,三元大长老并非一个……” 罗十六的话并没有说完,柳昱咒语气却平静了下来:“罗十六,你是想告诉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吗?” “这……”罗十六显然没接上话。 “父债子偿,我知晓了这一切,同样在遁空师叔那里知道了其它,回去之后,我便会卸任大长老之职位,请柳正道前辈回到羌族柳家。”柳昱咒这番话,更是毋庸置疑。c0 罗十六眉心郁结,低声又道:“我去联系柳家其余长老,再和他们商议一番,此事决不能……” 柳昱咒只是摇摇头,道:“离开羌族,我说了一遍,他们说了什么,要去围剿柳正道前辈这个‘叛徒’,当我找到天牛大长老的坟头联系他们的时候,他们说什么?说我要违背柳家的规矩?” 我心砰砰砰的跳着,柳昱咒这番话我完全听懂了,羌族柳家冤枉了人。 甚至上一位因为眷阳阴尸耗尽生机的大长老,也有过错。 而父债子偿,是什么意思?我师父又知道一些什么? 第391章 瑕不掩瑜 > 还有,柳家那些长老,是真的不好相处……柳昱咒是该给他们上一课了。 此刻,柳昱咒侧身和我抱拳:“小蒋先生,还劳烦你多费心,天牛大长老的尸骨事关重要,不容有误,这迁移骸骨的时间太长,不能全靠镇压尸体,也不能让外邪入侵,我觉得背尸人更合适一些。” 点点头,我道:“柳道长言重了,红河会全力帮忙。” 语罢,我又看向了我师父。 柳昱咒说了那么多,我师父总该说一些,柳天牛和我们这一脉的关系? 否则,我师父绝对不会如此情绪。 他却闭上了眼,沙哑道:“落叶不归根。” 我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莫名的,我又看到了墓碑前头的那几片落叶。 我师父开口了,他语气不同于柳昱咒,完全是悲伤的。 “我父亲,一路以来受了天牛大长老无数的恩惠。” “柳正道,同我是同门。” “天牛大长老自小便留我在身旁,指点我。” “他为了不被干扰,断绝回到柳家的可能,自断手脚筋,废去数十年道术。” “这牧牛村,绝大部分的老人,都是他当年教过的学生。” “当年,我为了云烟离开,却未能见到大长老终老,只能今日弥补,送大长老落叶归根。” 我师父这番话,看似简单,但其中包含的信息太多太多。 他父亲,不就是李阴阳吗? 那这件事情,还和地相堪舆分不开关系。 只不过,我看罗十六的态度,他好像是唯一一个没有完全同意此事的人。 略一思索,我就大致明白了。 罗十六是局外人,没有被情绪支配,那看事情应该会更清醒一些。 我同样觉得,这里头的隐秘肯定不少。 只不过,我认为死者为大,还有,柳昱咒所说的事情,足够让柳天牛回到羌族柳家,并且要还他一个名声和公道…… 当然,这些事情中,我还有颇多的疑惑。 譬如为何,柳正道和我师父是同门,难道他也学了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 可这会儿我不好问这些,只能闭口不言。 冲着墓碑叩了三次头,周遭都变得安静许多,又跪了一会儿,我师父的话音入耳。 他告诉我,我并非当年之人,不用一直跪在这里,他让我去做一些准备,墓中天牛大长老的尸身,有着一身刚正不阿的正气,死后是不会化煞的,可他尸身气息太足,肯定会吸引来不少外邪入体。虽说有他们这些人同行,外邪难以靠近,但这件事情太过重要,必须要万分小心,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点点头,低声道明白,便站起身来。 罗十六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他往后走去,我跟上了罗十六。 两人走远了之后,罗十六才叹了口气,他问我都要准备什么东西,他让冯家的人去给我备好。 我说得等我想想。 罗十六不多言,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片刻后,罗十六又放下手机,显然没打通。 “不着急现在就喊人准备,我写下来交给你?”我和罗十六说道。 “我联系的是柳家。”罗十六和我解释。> 他眉心却依旧郁结,叹了口气道:“柳家那三位长老,的确死板了一些,不过此事,柳昱咒是冲动了,我叫来师伯,是想压住柳昱咒,可我没想到,师伯也是局中人,此事如果处理不好,羌族元气大伤,三元大长老虽说有一些小问题,但瑕不掩瑜,他同样是为了柳家,以身殉道之人。” 我其实挺想接罗十六的话,可是我却发现自己接不上,只能挠挠头。 “对了,许云烟一家人去哪儿了?”我又想到一个话头,拉开了话题。 “市区内,有的事情他们能接受,可有的事情,还需消化。”罗十六回答我。 我点点头,这事儿就是我师父的私事了,不好多问。 罗十六似是想起来了什么,道:“你要去一趟袁氏阴阳宅,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了,宅内那位,是你师父的母亲,你将许云烟找了回来,她要见你。” 我心头突地一跳。 我师父的母亲? 那我之前的猜测,猜对了一些啊! 一时间,我心头对她的畏惧减少了大半,辈分上,她是我师奶,肯定不会伤害我,她当初让我去找许云烟,还说了,会给我机缘! 想到这里,我心跳更快了。 “那我这就去袁氏阴阳宅。”说这话时,我脸都要笑开花了。 同时,我又和罗十六做了个动作,大拇指和小拇指探出,其余三根手指握紧,捏成了一个六,又在耳边晃了两下。 罗十六哑然失笑,道:“红河兄弟很幽默。” 一晃眼,我们已经回了村子。 和罗十六分道扬镳,我匆匆赶回内阳市区,朝着袁氏阴阳宅赶去。 等到袁氏阴阳宅前时,差不多夜里八点钟。 大门紧紧关闭着,我踏步走至门前,兴冲冲的要敲门。 可我忽然感觉到一股芒刺在背的感觉,我猛地扭头,看向后方。 路对面站着一个人,身穿粗麻长袍,头戴一顶斗笠,遮住了面容。 我微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那人。 袁氏阴阳宅,不是一般的地方,正常人哪儿敢来这里? 还有,正常人不可能带个斗笠遮住脸…… “兄弟,你要找人?”我开口问了一句,正想要走下台阶。 可那人却直接朝着右侧走去,他脚下速度飞快! 我迈步往前去追! 结果只追了半条街,他人就不见了踪影…… 驻足停下,幽冷的月光将我的影子拉长许多,我低声说了句:“不怕死的,哪儿都乱逛。” 转身回到袁氏阴阳宅门前,可我总觉得怪怪的,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伸手要敲门,阴阳宅的门,刚好开了一条缝。 我侧身挤了进去,又是吱呀的轻响声中,大门合上了。 走过一段逼仄矮小的过道,到了大院儿里头。 可院内没有“人”。 呜咽的风一直吹着。 虽然我知道这里肯定安全,但身上还是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师奶!?”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咳嗽了一下,我试着清了清嗓子,又喊道:“罗先生说你要见我,红河便放下一应事务,立即赶来。” 第392章 见面礼还是机缘? > 风,霎时变得更大了。 堂屋的门忽然一下被吹开,猛然间又关闭…… 我感觉到一阵冷意朝着我袭来,想要包裹我整个身体。 腰间的木棍,却传来了一股熨烫的感觉,胸前还有物品,同样传来熨烫。 我心又突地一跳,喃喃道:“您要上我身?” 迟疑了几秒钟,我抽出木棍,一下插在了地上,又拿出来了身上那串符,挂在木棍顶端。 可冷意却没有继续逼近我…… 反倒是堂屋里头,萦绕起了淡淡雾气,雾隐朦胧中,好似有一个人,手提着一样东西。 模模糊糊的,耳边听到一个字。 “来……”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屏住呼吸,朝着堂屋走去。 当我走至堂屋门前,雾气散开了。 屋内并没有任何人影。 只有中央立着一柄斧头,宽大的斧身漆黑无比,斧刃上有不少锈蚀的迹象,而在其后方的太师椅上,多了一本书。 “给我的?”我呼吸略急促,先握住了斧柄,沉甸甸的斧头,给人一种很浓郁的煞气。 再走到太师椅前头,拿起来那本书,粗略翻看几眼,里头记载的是棺材的制作之法……最后边儿,还有一些使斧头的招式。 我舔了舔嘴角,自言自语地喃喃:“师奶,这是你给红河的见面礼,还是机缘?” “先前红河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今日才从罗先生口中得知,红河还未曾和您见礼……” 我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斧头,忽然变得极重。 砰的一下斧头落地,我闷哼一声,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明明没有风,可我手里头的书,却在飞速地翻页。 我看傻眼了,心里头一阵后怕。 过了许久,书翻页才停止。 模模糊糊的,我好像听到了一个走字。 我赶紧又伸手去抓斧柄,还好,斧头恢复了正常重量,我提着它赶紧出了堂屋,走至院内的时候,我又停顿下来,冲着堂屋行了一礼。 雾气开始变得浓郁,将堂屋笼罩,朝着院内蔓延…… 我哪儿敢留下,赶紧拿起来所有东西,朝着院外跑去。 一直出了袁氏阴阳宅,那股心惊肉跳的感觉才消失。 站在宅门外,我苦笑不已,这师奶的脾气,还真不小。 不过再看手中的书和斧头,我心跳加快。 将斧头别在腰间,我多翻了两下书,自言自语的喃喃:“居然是棺材匠的传承之法,这下好了,背尸入棺一把抓,老张叔知道了肯定兴奋的不行。” 我没有细看棺材的制作,而是跳到了最后几页。 后边的招式,明显有些补充,纸张和前面的材质有所不同,虽然年代感依旧很久远,但远远比不上之前的。 再看了一眼腰间斧头,我心里头感叹,分尸刀没得用了,却多了一柄斧子。 这些招式,远比分尸刀杀伤性大,下地干活儿的时候,有这么个趁手的兵器,把握都能提升不少。 我又冲着袁氏阴阳宅的大门行了一礼。 外头冷飕飕的,我待在这里没意义,就离开了这条街道。 走到街外,我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那两截尸体是谁,可转念一想,师奶不让我待在那里,话都不和我说,我问了也没作用。> 莫名其妙的,我又想起来刚才在门前出现那人…… 一时间,我心头警惕了不少。 就像是师父所说,一切都要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人是跟着我来的?还是在盯着袁氏阴阳宅?我恰好遇到了而已? 思绪至此,我给罗十六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这件事情。 罗十六语气略慎重,他告诉我,让我尽可能小心,提防那人是冲着我来的。 我说这我知道,可如果他是冲着袁氏阴阳宅,冲着我师奶去的呢? 罗十六说,让我这就不用担心了,如果宅内的人不愿意,没有人能进去。 我略松了口气。 他问我,已经进过宅内了?要不要回村? 我思索片刻,告诉罗十六,先不回去,我等会儿发给他一个单子,让他喊人帮我准备。 电话挂断,放下手机,我已经走到了有人烟车流的街道了。 拦了一辆车,我先回了租住的房子。 接着,我给罗十六编辑了一条短信,里头都是我背尸要用上的东西。 这段时间在外颠簸,该消耗的,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物品能用上,另一部分都是原材料,我得自己制作。 罗十六回复了简单一个好字。 我又翻开了手机相册,找到了当初在赵家拍的那些照片。 那会儿我急于走,没有多给赵家看宅,就拍下来照片想着事后看。 届时怎么改宅院,再给个设计图就行。 眼看着我又要去羌族柳家,解决完了之后,肯定会和师父,罗十六一起去疑龙道场,能回来的时间屈指可数,不能总拖着这件事。 仔仔细细地看过照片,其实赵家大宅没有丝毫问题,甚至本身也有招财的作用没,只不过,这只能算是普通阳宅,戚家和冯家的宅子肯定更好,再加上有罗十六指点,赵家怎么可能抢得过冯家和戚家的财运? 抢不过,自然就只能逐渐没落了…… 这一路上,我对五绝地书的领悟精进了不少,便在家里找出来纸张,开始画宅图。 我先画出一幅阳宅的设计图,宅院内的房间布局,全部都标注其上,接着,我又标注了赵家动工,给宅子打地基的时间。 五绝地书要求繁多,除了宅子本身,日子也极为严苛。因此我还写下上梁吉日,搬迁吉日…… 做完这些后,我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一遍。 虽说设计图画得有些歪歪扭扭,但是毕竟我第一次给人改宅,把我这段时间的感悟,全部都给用进去了。 “赵家运气好,要不是答应了他们,这宅子让老张叔住,他也能发财。”我自言自语地喃喃。 窗外,照射进了刺目的阳光。 一晃眼,居然都天亮了…… 我已经哈欠连天,不过还是撑着打架的眼皮,去了一趟赵家。 交给他们设计图的时候,赵之敬兴奋地来回踱步,一直留我,让我一定吃一顿午宴再走。 我困得不行了,索性没拒绝。 赵之敬又让赵南去给我准备现金,我赶紧摆摆手,说银行卡就行,现金我还得去存,多跑一趟。 再之后,赵之敬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 我进去之后,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我听到手机嗡嗡震动不已,可我实在是太困,想去接电话,可碰到手机,本能就给挂断了。 再勉强睁眼,我才发现,这并不是罗十六和曾祖联系我,号码居然又是陈卜礼的…… 第393章 那群人 > 陈卜礼又想找我游说? 我强忍着困意,回了一个电话。 刚接通,陈卜礼急促紧张的话音入耳:“蒋先生,出事了。” “嗯?”我疑惑不解,道:“陈先生,这出事了,你找错人了吧?” 陈卜礼沉默,苦涩又道:“此事如今是落在陈家头上,可未必只是陈家,你帮了我们一把,陈家被毁去的只有少数遗留的族人。” “可那群人居然还存在,并且出来了……” 我越听,越觉得陈卜礼前言不搭后语。 他是说,跟我去太白高国准帝陵,死了那么多人,是帮他们? 不,应该不对…… 我心头一凌,遗留那两个字,让我清醒不少。 “看来,陈家众人面相的变化,是因为你们的仇家算计?”我又道。 陈卜礼长叹一声,说对,也不对。 他又告诉我,陈家只是隐于市,那群人却深居老林深山,陈家最不想招惹的,其实不是柳家道士,而是他们。 我更疑惑了,让陈卜礼不要卖关子了,和我说,他们到底是谁? “陈卜礼,你在通知蒋红河?”略熟悉尖锐的话音从手机传出。 我隐约听出来,是陈家残存长老的声音。 电话顿时挂断。 我困意一下子都消散了不少,双手放在太阳穴旁用力按压,那股昏沉的感觉又清明了一些。 我觉得有些哑巴吃黄连。 陈家的仇人,让所有的陈家人面相都有所变化,这是在隐隐之中,要置陈家于死地,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可我阴差阳错看穿他们面相问题,让陈家在出发之前,将族人解散。 无形之中,我破坏了陈家仇人的计划,陈卜礼所言不错,对方如果是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找上我。 怕柳家到谈大长老色变的陈卜礼,居然还说那些人比柳家更可怕,他们又是什么来头? 我又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陈卜礼应该会再联系我。 困意再一次袭来,我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赵南的敲门声将我喊醒,我精神恢复大半,腹中空空如也。 吃饭时,赵之敬不停的给我敬酒,桌上还有其余赵家族人,一直对我表示敬佩和感激,不知道赵之敬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身旁坐着个双十年华,清纯靓丽的女孩儿,她很腼腆,很恭敬的帮我倒酒。 赵之敬不愧是能在冯家和戚家挤压下,还能想出办法的人精,我本来不好酒,都不得不喝了两杯。 可我也就此打住,说以茶代酒,喝多了误事。 那女孩儿又赶紧给我斟茶。 一顿饭罢了,赵之敬告诉我,酬金一共二百五十一万,已经汇入我卡里了。 我闻言,心头都砰砰直跳起来,笑容满面的和赵之敬道谢。> 赵之敬却长叹一声,道:“赵某此前有眼无珠,蒋先生救了赵家。” 他这话,我就不好接了,只能拉开话题,又聊了几句关于风水和面相的,让她更为注意自己生活的一举一动,再之后,我说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忙碌,就此告辞。 赵之敬立即安排那女孩儿去送我,还让她加上我微信,如果有什么赵家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可以直接吩咐赵曼儿。 这一下把我整尴尬了,赵之敬实在是太会了,准确拿捏到了人性的弱点。 可我身边,又不是没接触过好看的美女,柳絮儿软糯可人,沈髻气质出尘,宛若冰山,姜萌又是异域风情。 因此我只是笑了笑,婉拒说下次,我手机没电了。 从赵家出去后,陈卜礼还没联系我,我有些坐不住,给他打了过去,结果提示关机了。 罗十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和我说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起尸的时间是在两天后,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长吁了一口气,说现在。 打了个车,说了牧牛村的地址。 在车上,我先给瘸子张汇款了两百万过去,上一次他给我的那些钱,还剩下几十万,再加上赵家先后给我的两次,我身上还留下一百五十多万。 瘸子张秒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惊诧无比的问我,怎么给他那么多钱? 我笑呵呵的和他解释,说我赚的。 瘸子张显得很诧异,问我不是那么多事情缠身,还有时间去背尸?内阳的家族,出手那么阔绰?一下就二百万? 我简单解释,说是勘风水改命赚的,不是背尸。 瘸子张唏嘘了一声,说原来如此,他又告诉我,他压根用不上那么多钱,穷家富路,等会儿他全给我转回来。 我嘀咕了一句:“老张叔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没等他再开口,我就说,我是怕他一时在仙桃待着,没忍住再去什么男人至死方少年,万一身上没几个大子儿,不得丢了麻脸背尸人的名声? 瘸子张明显被我噎得不轻,说我翅膀硬了,现在学会调侃他了,等我回仙桃,他非要给我选一口女尸,扔我被窝里,让我回味一下童年。 两人斗嘴了一会儿,最后都笑场了,我才告诉瘸子张,让他拿着钱去买个大院儿,如果不够的话,我想办法再添点儿。 瘸子张又喊我要兜着点儿。c0 我只说了一句话:“钱,你儿子我能赚,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明显,瘸子张喃喃了儿子两个字,我笑呵呵的说我到了,两人便挂断电话。 出租车就停在村口,我步行回到村中央的大院。 院内地上放着两口箱子,一个麻袋。 罗十六还在房顶铺瓦。 我这才发现,陈旧破败的瓦顶,居然在罗十六的拾掇下翻新了一般,整个房子的气息都活泛了点儿。 我先冲着他招了招手,喊了声罗先生。罗十六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让我先看看那些东西,缺什么就说。我点头后,他又开始捯饬剩下的瓦顶。 我去检查了一遍箱子和麻袋,一口箱子里头,装着若干瓶子,标记了黑狗血和公鸡血,另一口箱子里头,是驴蹄子,老牛角,还有铜钱朱砂等物品……麻袋里头都是还没有搓起来的细麻绳。 我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将别在腰间的斧头立在了地上,正要开始拾掇这些物品。 忽然,我想起来了另一件事儿。 过了一夜又多半天了,柳絮儿还没回来? 第394章 概率 > 思绪至此,我一下子站起身来,匆匆跑到屋檐下,问罗十六,瞧见柳絮儿回来了没? 罗十六轻咦了一声,摇摇头说,的确没看见。 我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正要给柳絮儿打电话。 屋门却忽然打开了,徐诗雨走了出来,她眼神略复杂,让我不要现在去催促柳絮儿。 她简单知道一些关于仙家的事情,柳絮儿也和她聊过,这里总归安全,柳絮儿情绪恢复后,自然会回来。 我面色微僵,拿起来的手机又放了下去。 想起来另一件事,我又喊了罗十六一句,问他能不能下来,我还有事情要和他商量商量。 罗十六跳下房顶,这一次他没稳住身形,往前趔趄两步。 我脑袋扭向别处,没去看,同时在整理思绪。 “红河兄弟,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罗十六语气正色不少。 我将陈家又联系我,并且其有仇家的事儿说了。 罗十六眼神诧异,他道:“之前红河兄弟倒没说清楚,你提前还缓解了陈家那么大个隐患?” 呃…… 我觉得有些尴尬,一来,我对面相应用的不多,二来,我没将这件事情当得多重要。 罗十六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慎重道:“若是陈家仇敌,真的睚眦必报,那有五成的概率会来找你,如果你身上又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概率会变成九成……” 罗十六话音戛然而止,他喃喃道:“又或许,他们已经来了?” 我正不解的时候,便想起来了一件事! 进入袁氏阴阳宅前,有个人在门口看着。 我还联系了罗十六,担心他是冲着袁氏阴阳宅去的…… 霎时,我心神都警觉了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和陈家的仇怨我们暂且不知,可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于你,他们更不好得手,只是要警惕,陈家既然觉得他们比柳家的威胁大,也绝对不容小觑。”罗十六又道。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再多说别的,我回到了院中央整理那些物品。 老牛角和驴蹄子,其实都需要用黑狗血,公鸡血浸泡,那样效果会更强。 当初张立琮给我的二十六年老驴蹄,因为年份在那儿摆着,不用浸泡也够用。寻常找来的,还是需要炮制一番。 至于朱砂绳,则需要绳子里头搓上细细的朱砂,再泡在黑狗血和公鸡血中。 一捯饬起来,时间就溜得很快,再等我抬头时,已然天黑了。 最后我制作出来四个驴蹄子,四个老牛角,一大圈麻绳,穿好的铜钱绳若干,只是少了背尸人锁尸的铜爪,以及辟邪珠,那些东西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好的。 徐诗雨已经送了饭来,罗十六喊我过去吃东西。 可我进了土屋,坐在桌旁,总觉得心绪不宁。拿起来筷子,我又放了下去,说我得去看看柳絮儿,这都两天了,不是这么回事儿。 站起身,我匆匆走出土屋。 耳后传来罗十六的话音,让我往东边走,人应该在东边。 我顿住脚步,回头说了多谢。 经过院中央时,我拔起来了那柄斧头,同时我余光注意到,罗十六多看了我几眼。 走出院子,我径直朝着村子东边儿走去,横穿了整个牧牛村,村东有一大片树林子。> 今夜的月光清冷晦暗,隐隐还有雾气遮挡,林子里头的树木盘根错节,歪歪扭扭,又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厉鬼。 我本能地驻足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似的。 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 心理作用?这牧牛村可以说得上是高手云集,就算陈家的仇家来了,恐怕也不敢进来,吐了口浊气,我进了树林子。 脚下的步伐略急促,我还是朝着东方走,眼看就要穿过整个林子的时候,忽然,我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正前方,有一团密集的灌木丛,其中有一双眼睛,正和我直勾勾相对。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就用力一咬舌尖,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恍惚间,灌木丛中好像爬出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头,披着惨白惨白的衣服,脸上的褶子能挤死苍蝇。 他眼睛很大,泛着幽幽绿色。 我艰难地想要控制身体,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暗骂了一声中招了,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那老人的圆脸上露出一丝邪祟的笑容,他转过身,朝着林子更深处走去。 我肢体不受控制,机械地跟着他往里走…… 呜咽的风声,就好似鬼哭狼嚎,我感觉脑子是清楚的,可周围总是天旋地转,还有,那老头的背影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认识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我感觉周遭的林子,好似变化了一样,眼前成了一片空地,摆着几张桌案,我鬼使神差的坐在了一张桌案前。 身旁传来脚步声,等他到了我近前,我才瞧见,是一个俊秀的堪比女人的男人,他生着一双狐媚一般的眼。 老头就站在他身边儿,侧头,似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仔仔细细的听着。 可我明明知道他们在说话,可就是听不明白…… 一时间,我浑身都大汗淋漓! 正当我越来越心急如焚的时候,忽而,耳边听到一个熟悉,又有些责怪的话音。 “黄二太爷,胡三太爷,你们别折腾红河了,不是说好了,就开个玩笑的吗?” 这话音出现的瞬间,我鼻翼嗅到了一股腥辣的味道,脑袋一阵清明。 眼前哪儿有什么俊朗的男人,那分明是胡三太爷趴在地上,正在甩动着尾巴。 一旁的黄二太爷眼睛提溜的乱转。 柳絮儿正在我身旁,拿着一个小木筒子,在我鼻翼间晃动。 我:“……”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入耳,我低头瞅了一眼,它正抖动着身体,又冲着我颤动那条瘸腿…… “好了,灰太爷……胡三太爷刚刚摸到出马的门槛,它还撺掇上了黄二太爷,红河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柳絮儿嘟着嘴,小声说了句。 灰太奶从柳絮儿裤腿里窜出来,嘴巴忽而冲到了灰太爷屁股上。 灰太爷吱吱一声惨叫,从地上都蹦了起来,一溜烟儿钻进了柳絮儿另一只裤腿……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又爬上了我身体,左右上了我肩头,同时发出叫声,还用尾巴来扫我的脸。 我苦笑不已,心头哪儿还有什么火气? 第395章 白鞭 > “絮儿,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搭配迷惑起来,猛地有点儿上头了。” 我吐了口浊气,这会儿才彻底恢复过来。 “对不起。”柳絮儿低了低头,小声说:“灰太爷刚才就感应到你来了,我刚才还在练功,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说了,就只是个玩笑,没想到它们……” 我摆摆手,说不就是个玩笑吗?它们也只是让我坐在这儿了,在我面前说话而已,我又没少块肉,再说,自家亲太爷和我展露一下手段,这有什么了? 伸手,我揉了揉柳絮儿的脑袋。 柳絮儿怔了一下,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 “我将黄二太奶,常太奶葬在这里了,它们都喜欢林子多,又靠着人烟的地方。”柳絮儿认认真真的解释。 她又和我指了一个方位,一棵歪歪扭扭的树下,有两个小小的坟包。 我心头又难免浮现出一丝伤感。 柳絮儿却轻声又道:“整个林子,都有黄二太爷尿,胡三太爷的绒毛,尤其是这中心处更多,你会中招,不是因为碰到了它们,其实在那之前就中招了,有这一层防护,两位太奶的坟就不会有人碰到,进来的人都会自己走出去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而柳絮儿开始练功了,让我放心更多。 我过去祭拜了一下两位太奶,便喊柳絮儿跟我回去,她都在外边儿呆了两天了。 柳絮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说好。 离开林子期间,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回到了柳絮儿身上。 我问了她一件事儿,就是胡三太爷才刚摸到出马的门槛?看来是我带回来的金丹稍微少了一些。 柳絮儿笑了笑,告诉我,胡三太爷已经很满意了,它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肯定能真正的出马,况且,胡三太爷的辈分和身份与其它太爷太奶不同,出马本就更困难一些。 我听得一知半解。 接着我又问了一句:“那絮儿你呢?什么时候能出马?” 柳絮儿低了低头,才小声道:“勤加练功,应该能出的。” 我愣了一下,说:“人不是比仙家更容易吗?再说,太爷太奶都已经……” 柳絮儿摇摇头,道:“不一样,如果我选其中一个仙家出马,可能只需要极短的时间,可我想五仙家一起,这是奶奶毕生的梦想。”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因为再问,可能就要说到出马仙的隐秘,传承往往是不能偷学和贸然触碰的东西。 转眼我们就走到了树林边缘,入目的,便是牧牛村。 起初,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继续朝着牧牛村走去,可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开始觉得有些奇怪,按照距离,应该已经到了村里啊,怎么还只是走了一小半。 我心头微沉,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不少,同时我低声叮嘱柳絮儿,让她跟紧我。 又走了好几分钟,按道理,这距离该走到了,可视线中牧牛村依旧在远处。 “什么鬼……”我陡然驻足下来。 柳絮儿面色格外不自然,她不安地说道:“太爷太奶们,也没察觉到异样,这地方,怎么和丁家的院子有点儿相似。” 柳絮儿说的没错。 只不过丁家的院子不只是丁易阆的本事,还有当时陈卜礼在那里,从中作梗…… 可怎么一转眼,牧牛村外就多了这类似的布置? 我觉得,不可能是陈家来找我…… “让太爷太奶带我们走出去。”我沉声开口。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太爷太奶说不敢离开我们身边,附近很危险……”> 我脸色再变,什么人,会让已经出马的仙家都觉得危险? 骤然间,一阵冷风吹拂,风中似是有沙子,让人眼中火辣辣的疼。 “小心!”柳絮儿忽然一声惊呼。 我只觉得浑身紧绷,背后一阵毛骨悚然! “操!”我一巴掌推开了柳絮儿,猛然转身,同时抽起腰间斧头,朝着后方劈去!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一个身穿粗麻长袍,头戴斗笠的人,正朝着我逼近! 他距离我就两米左右,我斧头刚落下,他就到我身前。 来不及想他为什么悄无声息的能靠近我,我手上力气更重! 可他宛若鬼魅一般,眼看我劈中他了,他身体柔软的一躲,斧头擦着他衣服过去。 他的手肘一甩,一截柔软的白鞭从他袖口中探出,“啪”的一下,击中我的胸口! 我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滚! 蹬蹬蹬后退数步,他却欺身而上,斗笠几乎和我只剩下一个巴掌的距离! 他的手,瞬间摸上我胸口! 我身体一颤,心头更寒。 “滚!”一声咒骂,我脑袋狠狠往前一撞!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用这招式,被我生生撞了一下!动作迟缓一瞬。 一道劲风掠过,是柳絮儿冲至我身后,她一手接住我肩头,另一手直逼那斗笠男的胸口! 嘶嘶的蛇信子声传来,常太爷一口朝着他胸前咬去! 那男人猛然后退,他速度当真是快。 不,他不只是快,闪避的也很诡异。 总归,他躲开了柳絮儿的攻击,退后了足足十几米,接着,他转身疾驰,只是几个闪身就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地面上,灰太爷和灰太奶都在吱吱尖叫,显然,它们的下盘攻击落了空。 我站稳身体,粗重的喘了几口气,脑袋一阵生疼。 柳絮儿松开手,她这副模样,分明是常太奶上了身。c0 很快,她身形恢复了正常。 “他好难对付……是跟着你来的吗?”柳絮儿不安地问我。 我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摸了摸胸口的五绝地书,心有余悸道:“这下看起来,是冲着我来的了,可能是陈家的仇人……” 柳絮儿一阵疑惑。 我和柳絮儿简单说了有关于陈家后续的事情。 她气的俏脸都通红,可一时间,她眼中的不安更浓郁。 “解释清楚呢?陈家也恩将仇报,那个仇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沉默片刻,摇头道:“可能解释不清楚了,陈卜礼这双眼睛,就不该乱看,他也挺奸诈的,要么是巧合,要么是他故意,非要拖我下水。” 柳絮儿一脸不解,道:“陈卜礼不是想找你帮忙吗?你意思,是他故意将仇人引到了你这里?!可,他是怎么办到的?” 第396章 接踵而至 > 我叹了口气,告诉柳絮儿,是因为我身上的五绝地书。 本来我之前没想到这个点,他刚才却直接朝着我胸口抓,很显然是抢书! 柳絮儿面色再变,喃喃道:“原来如此。” 我再一次左右四看,我们还是距离牧牛村有一小半的距离,远处,一个人影正匆匆朝着我们赶来,他靠的近了我才瞧见,那不正是我曾祖蒋無吗? “曾祖!”柳絮儿惊喜的冲着他招手。 很快,我曾祖到了我和柳絮儿面前。 他国字脸上透着警觉,扫过我和柳絮儿一眼。 “先走。”曾祖低声道。 他脚下的步伐极快,我和柳絮儿跟着他走,便没有刚才类似鬼打墙的问题了,一转眼回到了牧牛村。 “曾祖,你怎么过来了?”我疑惑问他。 “我没有陪着李遁空和那柳家道士,回了那方院子,罗十六告知我你去寻絮儿,结果等了许久你还没回来,我却觉得一阵心悸,便来看看。远处便瞧见你们在和人打斗。”我曾祖的语态,显然没有以前那么疲惫了。 可他这番话,却让我心头一惊。 那怪异的斗笠人,是瞧见我曾祖才退走的? “您认识他这一派的人么?”我立即问道。 我曾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并不认识,他手段很凌厉,另外,他手中的鞭子,我隐隐眼熟,曾在我姐姐手中出现过。” “那白鞭?”我脱口而出。 “八宅鞭。”我曾祖回答。 我喃喃念了一遍八宅鞭,可这名字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还有,曾祖的姐姐…… 我隐约记得他说过,他姐姐和母亲惨死,而他姐姐至死不能投胎。 当时他的意思,大致是指他父亲蒋盘是始作俑者。 可我却清楚,蒋盘不可能杀人害命,更不可能害死自己妻女,唯有的可能,是别人害了,蒋盘没有保护好她们。 联想到曾祖之后还说过,他父亲蒋盘为了侄儿死在别处,那是否是因为蒋盘死了,才没保护好家人? 想到这里,我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曾祖,害你姐姐的人,是这一派的人吗?” 我曾祖摇了摇头,道:“凶手是壬河一脉,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情。当初姐姐手中的八宅鞭,是李遁空的父亲李阴阳所赠。” 我愣了一下,隐隐有所思索。 曾祖却看向我胸口,道:“那人,是为了你身上的传承而来,你什么时候招惹的他?” 我将陈家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我曾祖眉心郁结,伸手抚了抚下巴的白髯:“以尸为符的家族,使用八宅鞭的仇人……八宅鞭同样和风水有关,这件事耐人寻味,不过他再出现的话,我们就将他留下。” 我迅速点点头,面色镇定许多。 之前的思绪虽说被曾祖打断了,可我又想到八宅这两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不多时,已经到那大院外头了,曾祖又喊了柳絮儿到她身旁。 他伸手摸了摸柳絮儿的脑袋,说道:“絮儿的本事,倒是愈发精深了,你可有兴趣,拜曾祖为师?”c0 曾祖这番话,直接就让我瞠目结舌。 柳絮儿思索片刻,小心翼翼的说:“谢谢曾祖好意,可出马已经够我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心思了,我想专心一意。” 曾祖点点头。 我们回到院内,罗十六斜靠在一张椅子上,看似睡着了。 “只有一个房间,平日我都和诗雨姐姐睡的。”柳絮儿小声道。> 我笑了笑,喊柳絮儿去睡,不用担心我。 她点头嗯了一声,便进了唯一那个卧室。 我曾祖坐上了一张躺椅,他又和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他身旁。 我过去坐下后,他便半闭着眼睛,似是在入睡。 长吁了一口气,我坐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心神。 罗十六好似醒了一下,看了看我们这边,同我和善地笑笑,便又闭了眼睡过去。 我一时间没困意,摸出来了五绝地书,仔仔细细的研读。 那“八宅”的人出现,又给了我危机感,如果五绝地书我完全记下来的话,就可以交还给我师父,不会有丢失的可能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五绝地书阴宅部分的内容,正在被我一点点汲取。 到了后半夜,我莫名的一个激灵,喃喃道:“八宅,唐先生!” 怪不得我觉得隐隐有记忆!当初唐先生说过沈髻,像是八宅的人!最后她又确定沈髻不是!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唐先生口中的八宅,应该就是我今天遇到的那一类人?! 就连隐世的舒家,对八宅的人都有忌惮…… 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院内。 摸出手机,我拨通了唐钰老婆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回应没有任何情绪。 “奇怪,没关过机啊。”我喃喃道。 正准备回屋里继续坐着,等天亮了再联系一下唐钰。 可我手机又响了,号码还正是唐钰的。 我立即接通放置耳边,第一句话我就侃了一句:“唐钰,可别关机,我怕你出什么事儿。” 结果手机那边很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音。 这种安静太诡异了,一时间,让我心惊肉跳。 我又喂了一声。 那边终于传出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你,是蒋红河吗?老九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我脑袋陡然一嗡。 “你是谁?!”我语气同样变了。 可这句话说完,我才觉得我说了废话。 那人说老九…… 不就是舒子徽吗!? 唐钰居然被抓到了……可不应该啊,他跑出来那么久,中途我们联系了两次,他都很安全。 按道理,他早就能跑到天南海北,怎么可能被抓到!? 还有……舒家对于叛徒的手段…… 想到这里,我话音微颤,道:“唐钰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他老婆和孩子呢?!” “叛徒,自有叛徒的下场,蒋红河,你居然对你生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若你自行回到舒家,我可以看在你身上一部分血脉的份上,饶你不死。”那人语气更冰冷。 “放你娘的屁!我在问你,你把唐钰和他老婆孩子怎么样了?!”我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和惊怕,质问道。 第397章 不能坐视不理 > 虽说我和唐钰曾经在对立面,但当他被拉至我这边后,我们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更遑论他在壬河对我下手的时候救过我,之后我还从他口中问出了人形符的使用之法…… 唐钰再三帮我,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还有舒子徽的身体他一直守着,这件事情,必然也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祸端! “没有规矩,没大没小的庶子,如果你不回来,你身边之人,会和他们一家一个下场。”对面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挂断了。 我立马又打了过去。 可这一次,电话却怎么都没人接通。 “红河兄弟?发生了何事?”话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然转身,罗十六脸上略有睡意,正疑惑地看着我。 我还是止不住狂跳的眼皮,心上更压着一块巨石。 “我……”张张口,我一时又不知道从何提起。 其实除了瘸子张,秦六娘,柳絮儿,沈髻,并没有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世。 虽说此事没有隐瞒的必要,但多说一个人,又要将我妈曾遭遇的不堪摆在别人眼前。 “红河兄弟,若是有难言之隐,你便直说难关就好,或许我能帮你。”罗十六的笑容很仁厚,甚至无论何时,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好人,从里到外真的好的彻底,也不怕麻烦。 舒家大言不惭,说我身边的人,都要和唐钰一家一个下场,那靠近我的人,岂不是都要被迁怒,就连罗十六也一样? 我收起了心头的芥蒂,叹了口气说道:“我一个朋友被抓走了,可能已经死了,他还有妻儿,我刚打他电话,接的人就是他和我在躲着的人。” 打开了话匣子,我就将舒子徽的事情,悉数说了一遍。 等我讲完了才发现,曾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就站在土屋门前。 他单手抚着下巴的白髯,平静的眼眸,却让人不明觉厉。 罗十六的眉心郁结着,低声道:“孩子都不放过吗?这隐世家族,如此毒辣?” 我复杂的叹了口气,抬手,掌心躺着舒子徽的那枚铜珠。 就在这时,我曾祖却先开口了。 “唐钰和他妻儿,并不一定已经死了。” 我一愣,罗十六也看向了我曾祖。 “蒋無师伯,此言……”罗十六刚开口,他眼神忽而一凝,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之色。 我曾祖往外走了两步,又道:“在这个电话之前,他们应该不确定,你是他们要找的人。”他目光一直看着我。 “毕竟,当时你从舒家逃走的时候,他们不会认为你能找到他们的家族中去,更不会认为你和唐钰联合了起来。他们应该迷惑,唐钰为什么要背叛舒子徽,还有,舒子徽的魂魄去哪儿了,杀唐钰之前,他们肯定会严加盘问。”我曾祖继续道。 “若是直接盘问了出来,就不会有这个电话了,他们根本不会接,而是在暗处慢慢来动手。既然接了,就说明了一个可能,他们此前不确定,现在才刚刚确定!” “甚至,舒子徽对你的行踪,以及在俗世之中的位置,都没有告知过他们。” “他们不清楚你的一切,就只能先确定是你,才能有进一步的计划。” 我呼吸凝滞,曾祖这番话,简直像醍醐灌顶一般!他居然分析的这么条理有据,细致入微!> “可现在,他们确定是我了……为什么不问更多?”我刚开口,就知道是废话了。 罗十六摇了摇头,道:“你不会说,他们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还有这个舒家,对于颜面看得很重,一直在说你是舒家的血脉。” 我嘴角抽搐,嘀咕了一句:“就他们还要颜面,他们要不要我当他们的爹。” 罗十六明显怔住了片刻。 “让那个瘸子,注意安全,毕竟他是你养父。”我曾祖语气略凝重:“隐世家族,不能小觑,他们的人形符很怪异,此前的阴阳界,此时的风水界,从未有过这种符篆,还有你所说的那种怪异步伐,都是要警惕的东西。” 我点点头说好,迟疑了一下,我才道:“八宅,是因为这个,我才想到去联系唐钰。” “八宅?”罗十六眉头微蹙,开口问道。 我苦笑,又说了一遍陈家仇人。 罗十六知道关于陈家的事情,先前我也和曾祖说了,他们都能听懂。 “此人是很怪异,和陈家为敌,可能不只是一个,这件事情更需要警惕,我去想办法打听他们的来头。”罗十六吐了口浊气。 事情差不多说完了,我让曾祖和罗十六快去休息,其它的等天亮了再做考量。 他们进屋之后,我又联系了瘸子张,让他注意自己的安全,也将舒家发现我的事儿告诉了他。 再之后,我才回到曾祖旁边,斜靠在椅子上,迫使自己入睡。 思维异常清晰,我愤怒舒家对唐钰做的事儿,但知道他可能还活着,我就觉得事情往深处想没那么简单,或许舒家会用唐钰来威胁我也不一定呢? 总归,舒家找到我需要时间,我要尽快完成眼前的事情,同时做好准备,等他们来了,让他们试试踢到铁板的感觉! 困意逐渐上涌,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微凉的晨风让我醒了过来,睁眼,左右没人了。 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我才发现,我曾祖居然在院内打功,举手投足之间,看似缓慢,却有一种特殊的意味。 罗十六不在屋里。 柳絮儿刚好端着两盘子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醒啦!”柳絮儿露出笑容,又冲着厨房内喊了句:“诗雨姐姐,你打电话叫十六哥哥吧!” 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柳絮儿这十六哥哥四个字,我心里多少有点儿泛酸。 她怎么不叫个十六叔叔。 旋即我又醒转过来。 我这是什么小肚鸡肠的情绪?罗十六有家有室…… 思绪至此,我身体又是一僵…… 我怎么又想这有家有室了? “红河,你怎么不过来坐,你在想什么?”柳絮儿又喊了我一声,她奇怪的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道:“清晨醒来,脑袋最清醒的时候,我忽然想到给赵家布置的宅子了,心里头复盘了一下阳宅术数。” 第398章 属牛的 > “这样子。”柳絮儿甜甜一笑,又喊我先坐下,吃了再想。 坐至桌旁,柳絮儿又去厨房拿了碗筷和另外两碟子菜, 徐诗雨端着一口锅出来,将锅放下,她便给罗十六打了个电话。 柳絮儿则去院里头喊了曾祖。 曾祖刚一进屋,罗十六也背着一摞竹子进了院子。 我大致是看明白了。 这段时间,我师父和柳昱咒一直在坟前跪着,罗十六就在翻新这宅子,曾祖却是个无事人,每天养养神,打一套养生功法? 徐诗雨给大家都舀了粥,看着面前那发黑的稠粥,我喃喃道:“黑米粥?” 罗十六在门口放下竹子,擦了擦汗,笑道:“红河兄弟,狗血粥,补充阳气,你要的东西里头有狗血,我就让人多送了点儿煮粥喝。” “啊?”我看罗十六的眼神,就透着奇怪了。 “怎么了,红河兄弟?我脸上有东西?”罗十六又擦了擦脸。 我赶紧说了没事儿,狗血粥挺好的,便埋头开始干饭。 还别说,这粥咸香十足,喝在肚子里又极为暖胃,感觉整个人的精力都不一样了。我心里头感叹,还是罗十六懂养生。 我连着喝了三大碗,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柳絮儿和徐诗雨去收拾,罗十六又去翻新房子的其它地方,曾祖在院里头继续开始打那套功法。 我迫使自己静下心来,继续研读五绝地书的阴宅部分。 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个点。 十观相术我其实学得差不多了,可运用上,却只能用到面,行,形,气……这一系列的东西。 虽说这已经很够用,但还少了很多,譬如阴阳先生的卦! 当对五绝地书研究深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十观相术最后的卦部分,和五绝地书的五行八卦方位,是有所吻合的,单独学一样,都不可能起卦! 越看,我便越聚精会神,心底对这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也更震撼! 因为不但卦象是两种术的结合,五绝地书的阴阳宅部分,还囊括了卦象方位,以及象形的吉凶地。 譬如西南土掘坑池白虎张口,东南土坏钱龙仓库无粮。西北坑倒天门残伤天寿,东北坑斩龙尾破败孤独。 而卦位中,泽水困雷水解为不吉,天水讼风水涣岂是吉祥。哭字塘愁目患人畜伤损,虎头路多悬颈枉尸遭殃。 一时半会儿我想学到起卦,基本上不可能。 当我合上书页的时候,腹中传出咕噜声,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外头居然都天黑了,时间过了整整一天! 扑鼻而来的菜香,更让我饥肠辘辘。 收起来书,我走到厨房门口往里瞅着,柳絮儿徐诗雨在忙活着。 院内,曾祖坐在一张躺椅上,颇有种悠哉的感觉。 我走出去看了看,罗十六把另一个屋子的瓦顶也翻新了一遍,正在井水旁边洗手。 “曾祖……我一直想问你个事儿。”我轻吁了口气,才道:“我妈呢,她没跟在你身边,是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吗?” 曾祖回过头来,国字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 “好孩子,你能接受她了?” 我沉默许久,才苦笑摇头:“以前,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她对不起我,可见的事情多了,知道的越来越多,她是个极为可怜的人,夹在壬家和蒋家的仇恨中,什么都不知道,却承受了一切。” “可她能为了幽女付出那么多,她对我的情绪也没有变过,错的不是她,我又怎么还能责怪她?” 曾祖脸上的笑容更多,他点点头道:“你母亲很安全,不会有人能伤到她。”> 我略松了口气。 这时,罗十六进了堂屋,柳絮儿又来喊我们吃饭。 众人都去桌旁围坐,徐诗雨简单吃了几口,就去送饭。 而桌上的菜,有一大半都被我消灭了。 柳絮儿去收拾厨房,曾祖坐在昨夜的位置,又开始闭目,罗十六没有睡觉,将金算盘横于膝间,他在拨动算盘,似是计算着什么。c0 我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半点儿都看不明白,便放弃了,继续读五绝地书。 多多少少,我是有些羡慕罗十六的。 他不但有地相堪舆的传承,还有法器。 而我开局一本书一根棍子,现在还是一本书一根棍子。 哦不……还有师奶给我的一本书加一柄斧头。 可我还是想要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真正的法器! 读着书,我又瞅了一眼曾祖,他和我师父也怪可怜的,不知道他们的师父是什么心态,为何没给他们点儿法器。 可转念一想,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的法器,都在管仙桃墓室中…… 杂乱的思绪,慢慢被压下,我思绪又完全进入五绝地书内。 看的极为困顿了,我才沉沉入睡。 次日,天还没亮,罗十六就早早将我喊醒,又吃上了一次狗血粥,我们一行人便朝着柳天牛的坟茔走去。 到了坟头前,我才瞧见,我师父和柳昱咒正在挖坟。 不过,他们挖的并非柳天牛的坟,而是旁边的那口大坟。 罗十六毕恭毕敬地对着柳天牛的坟头行礼,徐诗雨和柳絮儿同样。 我也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不过我目光落至那口大坟上,心里头却格外疑惑。 两口坟,那这一口没有墓碑的大坟,又是谁的? 柳昱咒所说的那番话,是那老道士柳正道,让他来找两口坟。 除了柳天牛,还有什么柳家人死在了这里。 难不成,是柳天牛老婆? 我内心直打鼓,背着一具大长老的尸身,已经足够让我战战兢兢,不敢丝毫有误,这还有多一口,怎么背?按规矩说,一个背尸人不可能同时背两具尸体啊! 我小心翼翼的捯饬了一下罗十六。 罗十六询问似的看我。 我嘀咕道:“两个,背不动,咋整?” 罗十六低声示意我稍安勿躁。 又过了一小会儿,那大坟被彻底挖开了。 坟冢内是一口堪称巨大的棺材。 长少说有三米,棺材高度也有近两米。 柳昱咒跳进了棺材里头,他一声低喝,居然双臂将这棺材给托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我瞠目结舌。 柳昱咒,属牛的吗?这么大的蛮力? 我瞅了瞅自己的胳膊腿儿,一时间,我对我自己的身手泄了气。 第399章 起尸 > “罗先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罗十六略疑惑。 “有的人天生是牛马,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我脸上苦涩,又酸,又无能为力。 “红河兄弟,少说两句话,不要惹恼了师伯。”罗十六低声又道。 我略怔片刻,罗十六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吗? 柳昱咒已经将那口大棺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他和我曾祖又开始挖掘柳天牛的坟。 一刻钟左右,这座小坟就被挖开,他们并没有动棺。 “红河。”我师父喊了我一句。 “在!”我赶紧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至近前。 坟冢内,居然是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柳天牛的住处显得那么清贫,这口棺材…… 略一思索我就明了,他死后,是碑上所写的不孝徒,柳化烟立的坟,那这口棺材也是她弄来的。 “开棺,背大长老出来,我们去村口,便可出发上路。”我师父语罢,他和柳昱咒都退后不少。 我跳到了坟坑里头,仰头看了看天色。 这会儿天还没亮,可起尸的时间却不多了,虽说这大长老一身正气,不会化煞,但半路天亮的话,白日背阴尸,总会冲撞死人,让其不宁。 双手抚在棺材边缘,我找到了缝隙处。 这口棺材并没有被封棺,同安葬他的人,不知晓规矩有关,也和他没有化煞有很大关系。 确定了整个棺盖是活动的,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掀开。 棺材底部,静静躺着一个老人。 他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布衣,头发斑白,瘦长的脸颊隐隐凹陷下去。 他紧闭着眼,脸色却至死都透着怅然和遗憾。 我喃喃道:“没化煞,居然也没腐烂……” 阴宅风水我接触了一部分,其实这葬地都算不上什么好风水的地方,尸身却只是脱水,形似干尸,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红河冒犯了。”我又低喃了一句,才将柳天牛的尸身从棺材内起出。 此时我并没有上背尸人那些镇尸的东西,我随身带着它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因为脱水的缘故,整个尸身都显得很轻。 小心翼翼地没让尸身触碰到地面,我轻身提气跃出坟坑,再快速躬身,反手将其背在了背上。 饶是什么都没发生,我额头上都冒了不少的汗。 因为我师父还有柳昱咒,都目光极为慎重地看着我。 “可以走了。”我吁了口气,慎重地说道。 柳昱咒又展现了一次蛮力,他将那口巨大的棺材背在了背上,我师父等人则跟在我身后。 天色依旧是黑的。 可走到村中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 许多年纪不小的村民都站在家门口,他们怔怔地看着我。 不,是看着我背上的柳天牛。 几乎人人眼眶中都透着哀伤和回忆,我们走过时,他们便跪在地上磕头。 隐约,我还听见他们口中喃喃着三字经。 这股情绪,感染的我也多了几分哀伤。 总算走出了牧牛村,村口停着好几辆车。 柳昱咒将那口巨大的棺材放上了一辆皮卡后排。 罗十六匆匆上前,拉开了一辆旅行车的后备箱。> 车内的椅子都被放倒了,平平整整铺上了白布。 我过去将柳天牛的尸身放入其中。 “你坐在旁边,守着大长老尸身吧。”师父的话音入耳。 我没多言,直接盘腿坐在了尸身旁侧的白布上。 后备箱被关上。 因为这整体后排被放倒,空间并不逼仄。 开车的司机我认识,是那天来接我的冯保,这车上就只剩下一个副驾驶了。 我师父和柳昱咒到了副驾驶门外站着,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动弹。 他们僵持了半晌,天都亮了,我这也不好出去说话,罗十六更没有靠近。 临最后,柳昱咒坐进了副驾驶,我师父去了另一辆车。 随着车缓缓上路,我又长吁了一口气。 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我们这一群人,又有几个能拦路的魑魅魍魉? 刚好,赶路要花费的时间不少,我又拿出来五绝地书看。 开始路挺颠簸,上了高速后平稳下来。 一段时间,车就会在服务区休息。 我也能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当我要走远的时候,柳昱咒就会上前,喊我小蒋先生,让我随时留在大长老尸身旁。 这我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另外我还发现一件事,徐诗雨没来。 罗十六应该有所安排,徐诗雨肯定会去个安全的地方,我这一次都没瞧见陈瞎子和刘文三,他们应该都在一块儿。 而我还看见了沈髻! 她乘坐的是另一辆车,柳玄桑和另一个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的道士跟在她身旁。 一晃眼,时间过去了整整三天,车队进入了陈仓,又沿着十八拐的山路,朝着枫县羌族赶去。 这一路很安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我对十观相术五绝地书的理解更深,五绝地书的内容已经快要记下来了。 可路上越安静,我就越觉得,有些不正常…… 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中还有一个道理,阴阳有缺,或亦有补,这件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 回想到当初我在羌族,身份被揭露,那个顽固的二长老露面时说的那番话,我就觉得,麻烦的事情是进羌族…… 柳昱咒也有所言,羌族所有的长老,大致都秉承了一个态度…… 临近夜深,终于到了羌族的牌楼外。 只不过,牌楼下居然多了一道门,厚重的木门,紧紧的关闭着。 众人都下了车,只有我没下来,只能从车窗往外张望。 柳昱咒来到了牌楼之前,他整张脸紧绷着,盯着那厚重木门。 抬手,他就要去推门! 可给我的感觉,柳昱咒这手很重! 他可能会把这道门直接推翻! “柳兄,慎重。”罗十六往前走了几步,他语气略复杂,道:“让我去解释几句如何?我相信……” 罗十六话音未落。 一个苍老而又冷冽的话音自上而下传来。 “罗先生,此事是羌族和柳家的内务,你便不用插手了。” “大长老带回羌族叛徒,尸骨我们自会处置。” 话音未罢,三道劲风自牌楼顶端凌冽而下。 三个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的老人,几乎同时落在了柳昱咒身周! 我脸色变了变,开口就说带回叛徒?这柳家的老牛鼻子,这么犟?! 第400章 离经叛道 > 一眼,我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当初和我碰过一面的二长老,另外两人我就不知道身份了,可柳昱咒是大长老,他们应该是三长老,四长老? “叛徒?”柳昱咒喃喃一句。 他眉心逐渐出现了深深的横纹,整张脸,都变得极为严厉。 “大长老,颇多事物你并不知晓,我们师兄弟三人,从当年一直到现在,羌族的一切,柳家的一切,我们都经历过来了,你只不过被一面之词蒙蔽。”开口的是二长老,他语气很沉。 “一面之词?”柳昱咒眼皮微跳,身上的火药味儿极为浓郁。 罗十六脸色再变,道:“化道长老,我还是觉得,此事需要商榷!这叛徒两个字,切勿……” 我一下子就知道,二长老,便是这柳化道了。 结果柳化道却打断了罗十六的话,道:“罗先生,你同样不知道其它,你和大长老关系匪浅,处理事情,自然会难免偏颇,我们……” “你们知晓的多,所以,你们要离经叛道,欺师灭祖吗?” 这句话,并非从柳昱咒口中传出。 后方一辆车的门开了,我师父下了车。 他背负着双手,皱巴巴的脸都紧绷了起来。 我第一次瞧见我师父脸上这么浓郁的怒容。 “你是何人,敢在此地大放厥词!”二长老柳化道面色愤然地斥责道。 柳昱咒眉头微皱,眼眸中多出了几分疑惑。 我心头却咯噔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白布上的柳天牛。 欺师灭祖,离经叛道? 对于规矩森严的柳家来说,我师父这几句话说得就很重了…… “柳化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我师父的怒容,又变成了讽刺。 “柳化明,柳化阴,你们这三个人,将这欺师灭祖,离经叛道八个字,演绎到了淋漓尽致。” “哦不,还缺了一个人,柳三元。” 我师父这一番话,目光扫过那三个柳家长老,我大致能区分另外两人的名讳了。 可我却感受到了愈发浓郁的杀机从那三个柳家长老身上溢出。 “放肆!”柳化道大惊失色。 柳化明,柳化阴则愤怒至极,几乎同时喊出住口,荒谬两词。 罗十六同样变色,他干哑的声音中透着惊疑:“师伯,三元大长老之事,你不知晓全部,不可如此诋毁。” 我的直面感官,罗十六被夹在了两方中间…… 对于罗十六,我虽说接触得不够多,但这老好人,我已经了解了。 他不会空口白话。 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我师父不知道,柳昱咒不知道。 可柳昱咒所说的,那老道士柳正道所言的,肯定也不会是假话。 我师父从旁佐证,这些事情,同样是板上钉钉! 双方已然剑拔弩张。 柳昱咒闭上了眼,他的手落在腰间,握紧了一截长鞭。> 我师父又往前了两步,讽刺之色更多,苍老道:“放肆,荒谬,还要我住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柳化道,你为天牛大长老二弟子,柳化明,柳化阴,你们同为三四弟子,居然说师长是叛徒!什么是荒谬?什么是放肆?!你们学了一辈子道法,守了一辈子所谓的规矩,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柳昱咒猛然睁开眼,他面色更为颤栗。 他目光扫过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三人,眉心的横纹深邃成了细细的沟壑。 这番话同样让我愕然无比。 我师父所说的这番话,显然柳昱咒此前是不知道的。 我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变得更为复杂了! 我师父却没有停顿,再一次喝道:“柳昱咒,是非曲直你已然知晓,这三人在我看来,也并无资格再做柳家长老,当年的二长老柳天干,在我父亲口中,是何等仁义之人,如今见这柳化道做了长老,却玷污了二长老这名讳。” 柳化道等人的面色上,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有惊疑。 “你知道前二长老的名讳……你到底是谁?!”柳化道质问出声。 “我是谁,无需和你们说,你们若是不清楚应该怎么做,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那自会有人帮你们清醒!”我师父语气更严厉。 一时间,火药味已经浓郁到了极点,几乎喷薄欲出。 柳昱咒终于开口了,他话音微颤,道:“我以当任大长老之命,令你们让路。” 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三人并没有让开。 忽而,柳化阴抬起手来,朝着柳昱咒肩头压去!新笔趣阁 霎时,柳化明抬手,按向柳昱咒肩膀另一侧! “拿下他们,再盘问那大放厥词之人的身份,大长老心智不深,被人蒙骗,还需再闭关清醒!”开口的应该是柳化明。 柳昱咒身体猛然一震,柳化阴和柳化明同时身体一抖,不过并没有被柳昱咒震开。 至于那柳化道,他陡然踏步而出,拔出拂尘,当头朝着我师父头顶抽去! 罗十六脸色连番变化,他额头上汗珠直冒。 后方车上的柳玄桑,沈髻也下来了,柳玄桑面色惊疑不定,沈髻同样如此。 瞬间柳化道就到了我师父面前。 他拂尘直抽我师父面门,我师父探手在腰间一抹,便一张符入手。 他身体一侧,躲开了柳化道的拂尘,扬起手,符就要拍中柳化道的额头! 柳化道冷哼一声,另一只手肘屈起,朝着我师父胸口击去! 两人干净利落的一招,无论谁得手,瞬间对方都会失去战斗力。 我师父往后一退。 那柳化道也急促地后退数步。 明面上看,似乎是平分秋色! 可实则上我师父显得古井无波,柳化道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柳昱咒那边,本来是柳化明柳化阴压住他,此时,他身体猛然一旋,牛尾鞭呼啸声中转出,柳化明和柳化阴同时快速后退! 不过柳化明甩出拂尘,直接打中了牛尾鞭,他用力一拽,牛尾鞭一手被柳昱咒拽紧,另一头在柳化明拂尘上,绷得笔直! 柳家两个长老,虽说排行不如柳昱咒,但他们两人联手之下,还是隐隐占了上风…… 牌楼另一头的路面上,大量的人,正朝着出口方向赶来。 第401章 忏悔,否则我拨乱反正 > 月色下,我能瞧见,来人一部分是柳家道士,另一部分则是羌族人! 一时间,我在车上坐不住了。 罗十六快步后退,到了我车旁。 沈髻和柳玄桑,还有随身他们的那小道士同样往前,到了车旁边。 沈髻望了车窗内一眼,面色阴晴不定。 柳玄桑的眼中却充满了担忧。 我实在是忍不住,下了车。 我师父又和柳化道过了几招,在硬拼的手段上,我师父明显劣势一些。 这情有可原,他毕竟只是个老先生,而对方是柳家的二长老,可柳化道也没讨到好处,反倒是在下风,节节败退。 因为我师父出手的符,让他根本不敢触碰! 每次蓄满力的攻势,都像是打棉花似的,他不敢和我师父太接近。 柳昱咒和柳化明,柳化阴的拼斗,就要激烈的多。 他长鞭被克制之后,索性直接放开长鞭,拔出了腰间拂尘! 一人战二长老,一时之间又打成了平手! “罗十六,不能这样打下去。”开口的是沈髻,她俏脸生寒,面若冰霜。 “得拦住他们,一言不合就直接打了起来,但凡有个闪失,谁都承受不起代价。” 罗十六脸色紧绷着,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沈髻催问。 我眼皮狂跳,打断了沈髻,道:“姑奶奶,你看我们谁能插手进去?” 喊出姑奶奶这三个字,还是本能…… 因为我总不可能喊沈髻,直呼名讳,如果喊先师,就更将自己和她撇开。 心里头嗟叹了一句,格局要打开。 沈髻明显愣了一下,她看我的眼神,一瞬间充斥着复杂。 我咧嘴笑了笑,缓和了下氛围。 恰逢此时,柳玄桑哑声开口:“师妹,族内和道场的人都到了……” 我同样注意到了,牌楼后方那条路,乌泱泱的冲出了不少人。 柳家道士起码得有上百,其余的便是羌族人,为首的是五十来岁,模样刚毅的姜丘,他身旁还有一位头发略有花白,腰身稍显伛偻的老人。 沈髻贝齿紧咬,匆匆朝着羌族人前走去,柳玄桑和那小道士紧跟着她。 我下意识又往后方瞥了一眼,其实,那些开车的司机,还有我曾祖和柳絮儿都没下车。 曾祖可能是不想插手,柳絮儿没下来,应该和他有关。 羌族人和柳家众多道士那边,声音显得格外嘈杂,隐约还能听见他们在不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大长老和三长老四长老打了起来,二长老又和一位老先生在斗? 沈髻只能让众人安静,不要插嘴议事! 她并没有提出叛徒这两个字眼。 从羌族人和柳家道士的反应来看,柳化道,柳化阴,柳化明这三个长老,也没将我们带回柳天牛的尸身说出来。 罗十六吐了口浊气,摇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他们不想让人断的时候,可如果真这么打下去,羌族柳家必定遭受重创。” 他又叹了口气,道:“本以为到了羌族,多多少少总要交涉,可没想到,三位长老和师伯又是针尖对麦芒。” 我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倒是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柳天牛大长老的事情我师父不会撒谎,你口中那位柳三元大长老的事儿,也一定有隐情。”> 罗十六微怔,面色更为复杂。 正当此时,柳化道忽然一声大喝:“柳家众弟子听令,大长老受人蒙蔽,外人妄图霍乱我柳家!更污蔑前大长老柳三元为欺师灭祖之辈!” “协我拿下此人,否则羌族柳家大劫!” 柳化道这一嗓子声音太大,直接形成了连绵不断的回音。 罗十六脸色幡然一变。 他猛然踏步而出,大喝一声:“化道长老,不可!” 沈髻同样变了色,张开双臂,拦在了牌楼那一大群人之前。 可柳化道这番话,就像是给本就快沸腾的油锅里浇了一盆水。 羌族和柳家的人看见他们打斗,本已经警觉,他所说之话,同样是柳家这些年来固有的思维和认知。 那一大片柳家道士沸腾了!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愤怒至极! “坏我柳家声誉,坏我前代大长老清名,将此人活捉!”和柳昱咒缠斗的柳化阴开口喝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多柳家道士几乎都拔出腰间铜剑,拂尘。 沈髻的阻拦,根本没有作用。 羌族那些人,也在混乱的边缘,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暗骂了一个操字,这三个老顽固道士,要坏大事! 这么多道士一起上,我师父就是有三头六臂,都顶不住! 正当我打算把柳絮儿,曾祖全部喊下来,还得捎带上罗十六一起上,至少不能让我师父的安全出问题时。 一声略复杂的叹息,似是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这声音我听的少,可一次就足够记在心底。 猛然四看,可我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传出的。 罗十六罕见的露出了紧张,他同样四下望去,没找到叹息声的来源。 这声音,并没有阻拦柳家众多道士的动手,他们直接绕过沈髻,朝着我师父和柳化道冲去! 甚至有人挥起桃木剑,就要施展道术! 我师父忽而身体一顿,双臂回缩于胸前。 柳化道怒喝一声,手中拂尘找准了空隙,要击中他胸口。 下一瞬,我师父双臂猛然外挥,十数张符纸从他袖口射出! 柳化道身形急速退去,躲开了符纸。 可另外那些靠近的柳家道士就没那么幸运了。 每一张符纸都没有遗漏,或是贴在了那些普通道士的头顶,又或是贴在了其肩头。 第一波冲上来的十几人,瞬间就被定在原地! 后方那些柳家道士,无一不是满面惊愕。 说实在的,我本以为我师父只能和柳化道僵持下去,这对于一个阴阳先生来说,已经是很强的事情,毕竟道士擅长打斗,他不擅长。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手,居然如此强横! 十几个道士,一瞬间全部都定住了!这是完全碾压性质的攻势! “柳化道,跪于天牛大长老尸身前,忏悔你之罪过,否则,今日我替柳家拨乱反正!”我师父再一次抬起手来,他手中捏着的,是三张完全不同的符! 第402章 柳家没有错! > 我和罗十六脸色都同样再变。 那三张符给人的感觉,就只剩下心惊肉跳…… “师伯……刚才居然没有真出手……这三张符绝对不能落在人的身上!”罗十六额头上满是汗珠,对那三张符充满了忌惮。 柳化道此时气喘如牛,他惊疑不定地盯着我师父。 下一瞬,他的手从腰间一拽! 一张数尺长的布带飘于他胸前! 我感觉心口似是被人用力攥紧了一般。 柳化道话音,变得格外嘶哑:“拨乱反正?一个让羌族和柳家险些分崩离析之人,下了能颠覆柳家和羌族的命令,然后便消失不见!一个因一点小错,就要鞭刑抽死弟子之人,一个只会逃避,不敢面对现实的人!” “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乱!”新笔趣阁 “你让我认错?!” “我没有错,柳家没有错!我大师兄柳三元,更没有错!你污蔑了他的英灵,今日无论任何代价,我都要将你留下!” 柳化道双目赤红,沉声喝道:“乾元亨利贞,针法理尤深,能祭致宅事。阴阳妙有灵!秘诀似神通!至灵望感应!” 我哪儿不晓得这一招是什么。 柳玄桑用过,柳昱咒也用过,那漫天银针,都是对付凶尸的大杀招,用在我师父身上,那还了得?! “我拦我师父,你拦住这老道士,操,两个老家伙都来狠的了!” 我刚喊出这句话的同时,罗十六已经朝着柳化道冲去! 拔腿,我朝着我师父冲去! 可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叹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次,叹息声更重了。 我才堪堪发现,我师父的脸色又有一定程度的变化。 我堪堪明白一个细节。 其实我师父,一直没有真的动手。 第一次叹息出现的时候,他开始动手,拿出来了符! 这第二个叹息中,我师父又拿出来了一道符,那符繁杂无比,一时间,居然令我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压力。 他就要将符拍在地上! 叹息声的余音中,终于夹杂了话语。 “遁空,住手。” 我师父身体陡然僵硬,他眉头紧锁,眼中的情绪却充满了疑惑。 而罗十六挡住了柳化道,柳化道也惊声道:“罗十六,你不要命了吗!?” 正因为这一句话,柳化道的咒法同样被打断。 后方那些柳家道士冲势停顿下来,他们忌惮无比,四看左右。 再下一瞬,我忽然听到一声略焦急的轻喝:“红河,头顶!” 这声音,不正是来自于柳絮儿吗?! 飞速抬头,我脸色幡然一变。 一大片铜芒,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于我们众人头顶之上。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铜芒瞬间落下! 我只觉得头顶一阵刺痛,眩晕感随之袭来! 罗十六同样中了招,他头顶刺着几根铜针,铜针上又裹着符纸。 他晃晃悠悠的要倒下!> 柳化道却舞动拂尘,铜芒没有落在他身上。 余光能瞧见柳絮儿和我曾祖依旧没下车。 另一方没有中招的,就是没有插手进来的羌族人,沈髻,柳玄桑,和那小道士。 当然,柳昱咒和另外两位长老同样没有中招。 毕竟这铜针的攻击力不强,只是刺穿人皮肤而已…… 意识逐渐模糊,我倒下时,看到羌族大门一侧,能瞧见远处山峦的那个方向,有一个头戴高冠,身形笔直的老道士,坐在一头青牛之上。 眼前彻底漆黑,我完全失去知觉和意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额头上一阵温暖,耳边一直是担忧的话音。 模模糊糊能听明白,好像是柳絮儿在问,曾祖……他真的没事吧?曾祖,他怎么这么久还不醒……曾祖,你要不要再看看…… 我意识在黑暗中挣扎,终于勉强恢复了控制力,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正躺在一张干干净净的床榻上,上方是一尘不染的房梁。 床旁,柳絮儿担忧无比地看着我。 我睁眼的刹那,她眼眸中迸发出惊喜! “曾祖!他醒来了!”柳絮儿显然松了一大口气,立即伸手来搀扶我。 我身体还是有些麻,不过被扶着坐在床头后,逐渐好了一些。 这房间不大,颇有种古色古香感觉。 我曾祖坐在房间中央的桌旁,他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把玩。 我愣住了片刻,那不正是透明玉瓶吗?里头的金鱼正在摇动着尾巴,似是很欢快一般。 长吁了一声,我倒没有别的心思。 自家曾祖,没什么可避讳的。 此前我好像也没让他看到过玉瓶,说廖呈那边的事情时,我曾祖刚好都不在。 晃了晃脑袋,我让思绪镇定了一些,回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我面色一紧,急匆匆地问道:“他们人呢?我师父没事吧?还有,那个老道士怎么出阴招?” 柳絮儿小心翼翼的告诉我,我们打起来的那些人,除了柳昱咒,还有三个长老,都全部昏迷了,骑着一头牛的老道士靠近了之后,他让所有人都离开,柳家的内务,由柳家自行处理。 我稍稍松了口气,点头道:“老道士还算清醒。” 随即我又一怔。 老道士能不清醒吗?他在柳家守了那么多年。 恐怕,他也早就料到了他告诉柳昱咒那些事情后,会发生这一幕? “你无需担心。”我曾祖此时站起身来。 他放下透明玉瓶,又道:“李遁空一时情绪上头,亦然没控制住自己,还好那柳正道来的及时,此时他们全部去了柳氏纯阳道观,罗十六被留下来了,你那师父,太过自以为是,他知前因,却不想知道后果,罗十六应该是经历了后果之人,他们总会将事情说清楚。”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说:“他们很安全。” 我悬着的那口气顿时松懈下来。 “老道士的手段,怎么看起来比我师父的还高明点儿……符裹在针上……” 我自言自语的喃喃了一句。 曾祖便没回答我这句话了,他转身往屋外走去。 他出门时,我才走到桌旁,顺手拿起来了透明玉瓶,我又跟上曾祖,柳絮儿紧随我身后。 外头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院,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曾祖哪儿都没去,却躺在一张竹椅子上,闭目养神。 呃…… 我驻足在原地,小声问了句:“曾祖,你就在这里坐着?” 第403章 没有规矩,却不成方圆 > “嗯?”他略疑惑看我。 “你不好奇,他们聊什么?”我听了那么多事情,就和曾祖先前说的一样,我知道了前因,但我不知道后果,内心的渴求欲在燃烧,平白无故昏迷了一遭,我总得听点儿关键的信息。 “我不好奇。”曾祖摇了摇头:“和你我无关的事情,听多了无益,这算是柳家的隐秘。” 我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柳絮儿,小声问她好不好奇? 柳絮儿先摇了摇头,紧接着,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做出了一点点的动作。 我舔了舔嘴角,两人对视一眼,已经心照不宣。 “师父,我去找一趟姑奶奶,问问她关于盘江红河那边儿的事儿。”我立即开口道:“毕竟柳家的事情解决了,我师父和罗十六肯定得去地相庐,咱们跟着走一遭,马上就要办自己的事情了,我多和她聊聊。” 曾祖闭上了眼睛,满是白髯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道:“去吧。” 我匆匆迈步,朝着院外走去。 出了院门,眼前的一幕陌生又熟悉,四周都是院子,不过错落有致,地面是青石砖过道,不生杂草。 “不是要去听那些道士说话吗?你怎么又说要去找沈髻?”柳絮儿疑惑地问我。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拉着柳絮儿走远了,才小声道:“絮儿,你这就不懂了,去听八卦,不是正事儿,曾祖都不想知道的,我们去听,多不好,先听了八卦,我们再去找沈髻,正事儿一并办点。” “哦。”柳絮儿点点头。 带着柳絮儿在羌族之中走了好久,总算,我们走到了正路上头。 简单判断了一下方向,我朝着柳氏纯阳道观走去。 没走多久,到了羌族内部和柳氏纯阳道观连接的那条路时,能瞧见路边的草屋,以及尽头隐隐的道观。 可路边却站着数个道士,还有羌族人,他们神色极为严厉,显然是在守路,不让任何人进去。 我认出来其中一个,不正是当时跟在柳玄桑和沈髻身边那不到二十的年轻道士吗? 转眼我和柳絮儿走至近前。 那些羌族人显然认识我,喊了我一声蒋先生。 其余的柳家道士,看我的眼神就透着警觉。 我咳嗽了一声,和他们说了无碍。 接着,我直接就要往里走。 那些柳家道士顿时挡住了我。 我皱眉又说了句:“拦路拦错了人不是?我和你们大长老一同前来,是一起的人。” 目光霎时又落向了那小道士身上,开口道:“这位小道长和我们一起来的,能证明我们是自己人,”c0 语罢我又要往里挤,柳絮儿略慌张,紧跟在我身后。 结果那些柳家道士还没让路,那年轻道士反倒是挡在了最中间,他面色平静:“师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柳家,蒋先生,我不叫小道长,我叫茅杉。” 我:“……” 这茅杉自报姓名,可我却觉得他这副模样,和那几个老道士很像,他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坏的? “小茅道长,我可不是‘任何人’……”我再一次开口,可我还没说完。 茅杉手按在腰间,眼中有了怒容。> “啪”的一声轻响,一团黄雾隐隐升起…… 那团黄雾笼罩了所有道士,连带着茅杉在内,所有人几乎没有反抗,瞳孔变得涣散起来,眼睛睁得极大。 那几个羌族人脸色惊疑不定,看看我们,又看看那几个道士,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先师应该不在柳氏纯阳道观吧?”我咳嗽了一声,说道。 先前喊我那羌族人立即回答:“先师在两位族长那边,此番柳家大长老回来,柳家几乎内乱,事情太大,族长要请先师商议对策,先师又说静观其变,他们都没出来……还有,柳家那边,不太想要先师过去。” “行,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守着这里,这块茅坑里的石头,一会儿肯定能清醒。”我冲着茅杉努了努嘴,又道:“要是他问,你就说,你们没拦住我们。” 那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点点头。 我和柳絮儿继续往里走去,黄二太爷从她头发后边儿露出来圆溜溜的白毛脑袋,发出咔咔的叫声。 我冲着它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之前来羌族,我都只是在远处顺着这条路的外沿往羌族内部走,我知道它的方位,长短,布局,却没有自己真的走过。 走在这条路上,更清楚地瞧见路旁的那些草屋,空荡的屋内并无道士。 一路上来到了柳氏纯阳道观外,巨大的观门,直观的第一眼,就给我一种扑面而来的浩然正气。 柳絮儿身上的衣服抖动了几下,她小声的说了句:“太爷太奶,都不太想进去了。” “呃……”我低声说道:“不会有意外,我师父都在这里,还有那老道士,更何况罗十六和柳昱咒他们也在,我们就偷听偷听。” 我这句话刚说完,道观的大门打开了。 迈步而出的是两列道士,他们诧异而又警觉地看着我! 我脸色微变,因为我没想到他们会忽然开门。 一时间,我和柳絮儿两人僵站在原地。 正当我想挤出一副笑脸的时候,道观内传出一句平和的话音。 “蒋红河。” 我顿时就听了出来,这是那老道士,柳正道的声音! “小子见过正道前辈。”我立即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絮儿见过前辈……”柳絮儿紧随着我一起行礼。 “生性玩闹,没有规矩,却不成方圆。”他话音透着叹息。 我身体更是一僵。 其实,我本以为柳正道会喊我进去,毕竟我现在知晓了,他和我师父是同门,他又和我师父的父亲李阴阳是至交好友,甚至,他还尊称我曾祖的父亲蒋盘为“小蒋先生”。 这千丝万缕的信息,虽然看似错综复杂,但我们之间,可以说关系匪浅。 可我没想到,他是在训斥我。 思绪间,我腰身压得更低,慎重道:“前辈此前的教训,晚辈谨记于心,做事留有分寸余地,再无死手。” 一时间,那叹息声消失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儿差不多就没了。柳正道的话音,却又再一次响起。 “谨记于心了吗?” 第404章 柳家十三鞭 > “可你的心思,却还是抱有狡黠,这狡黠若是对敌,并不是坏事,可对身边之人,会让你做出许多逾越之举,便譬如此刻的柳氏纯阳道观,所言之事,并不方便为外人知道,你却依旧绕过了看守道士,进入其内。”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你身边跟随的那个女孩,便是林乌一带之人,仙家多狡黠,你一时走偏,恐后续难以持正,我便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此后谨记。” 我脸色再变! 教训? 下意识的,我的腿后退了一步。 “前辈所言,晚辈已经铭记于心,这教训……”我下意识抓住了柳絮儿的手,转身便想走。 柳氏纯阳道观两侧的道士都没有动,我心里头砰砰直跳,柳正道太较真了,老人教训小辈,无非是吃板子,我可不想屁股开了花。 我已然迈步,要快速离开。 “柳昱咒,你看好了,这是十三鞭刑的第一鞭。”柳正道的话音,忽然变得很近! 我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凌冽的呼啸。 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后背一阵火辣的刺痛,好似我整个背部皮肤都裂开了! 我发出一声惨叫,趔趄扑了出去,一个狗啃泥,重重摔倒在地上。 “红河!”柳絮儿惊慌大喊一声。 她赶紧上前来搀扶我,与此同时,她身上的仙家全都窜了出来,灰太爷灰太奶跑到我身前,吱吱吱的叫着,胡三太爷黄二太爷,立在了我和柳絮儿前头,他们轻微颤动,发出威胁的叫声。 常太爷太奶,缠绕在了柳絮儿的手腕上,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我感觉骨头里头都在疼,好似这一鞭子不只是抽在了皮肉上,而是直接打在我的脊梁骨上一样! “操……”我颤声骂了一句。 这不是我真想骂人,因为这是真的疼,疼的我都快哭了…… 还没等我爬起来,又是一鞭呼啸而出!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鞭子临近。 “住手!”柳絮儿惊慌地发出一声尖叫! 她猛然踏步往前,就要去接住那鞭子。 “小心!”我大惊失色,已经无暇顾及其它,拔出腰间斧头,强忍着剧痛翻身而起,直接挡在柳絮儿身前,一斧头朝着鞭子迎去! 鞭子抽在了斧头上! 可斧刃并没有将鞭子斩断,反倒是鞭身在斧头上一顿,鞭尾重重落下,抽在了我肩头! 剧痛,又让我惨叫了一声,我几乎半个身体都跪在了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这种疼太钻心了。 我才想起来另一件事。c0 柳昱咒曾说,有些东西断绝了传承! 柳家长老的高冠,戒律弟子的十三鞭刑,代代密传的坐骑饲养之法! 刚才柳正道那番话,分明是要给我用柳家道士的戒律鞭刑,他还要顺道教柳昱咒?!> 我成了靶子?! 眼眶更红了,我死死的握着斧头。 柳絮儿焦急无比,眼泪都掉下来了,慌乱地说:“他不是我们一起的吗……为什么……” 柳絮儿话还没说完,那长鞭又被收了回去。 我才瞧见,柳正道出现在了柳氏纯阳道观门前。 所有的柳家道士,全部退回去了,只剩下柳昱咒一人跟随在柳正道旁边。 我隐约瞧见,柳正道右侧,远处的道观内部,我师父站在那里,他没有接近。 “前辈……我……”我颤声开口,强忍住心头的挣扎,又道:“别打了,我记住了……” “你记住了什么?”柳正道平静开口。 “我……”我一时间,又没能开口。 柳正道再一次抬手,鞭子又要挥出! 柳昱咒脸色变了变,眼中出现不忍之色。 柳絮儿双手却忽然掐出诀法,几根香支顺势射入地面,她身形弓起,灰太奶窜上了她肩头,赫然是灰仙上身! “絮儿,你让开!”我慌了神,颤栗起身,要将柳絮儿拉在身后。 可柳絮儿一动不动,所有的仙家,全部围在她的身旁,显得凶厉无比! 虽说这其中,还有淡淡的恐惧,让它们身体微颤,可它们都没有让开。 “你为什么要打红河!甚至你还用红河当靶子,教人用鞭子!就算你老,你是前辈,可你又不是红河的师父,也不是他曾祖!你凭什么打人!”柳絮儿声音都在发抖,她双手微微律动,仿佛随时准备迎接第三鞭。 柳正道的手,忽而顿住了。 他并没有看柳絮儿,而是深深的看着我,又道。 “遁空,舍不得打你,当年他布局好了一切,就为了将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交给你。此后任何事情,他暗中照看,你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你是蒋家遗留在外的血脉,按道理说,我亏欠小蒋先生一条命,若非当时为了救我,他并不会送走蒋無。我本身是没有资格打你的。” “但,弥补亏欠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所有人都是宠溺,照拂,那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害了你,我打醒你,是在教你,是在救你,你明白了吗?”语罢的瞬间,柳正道又是一鞭挥出! 柳絮儿猛然跃起身体,双手接向第三鞭! 我想要拦住,可我速度完全跟不上仙家上身的她! 只听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虽然接住了牛尾鞭,可她重重朝着后方倒去! 甚至这一鞭让她口喷鲜血,灰太奶都从她肩头掉了下来,萎靡的蜷缩在地。 最后,柳絮儿和鞭子分离,重重甩出数米远,柳正道鞭子一抖,鞭尾余力未消,落在我腰身上,我疼得眼珠瞪大,发出一声低吼。 我死死的盯着柳正道,眼神又极力压住那种情绪,沙哑道:“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我懂了,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你不懂,这是你的临机应变,圆滑在生死之间有用,可在信任之间没有,你对自己人圆滑,只会让自己人失望。”柳正道话语间,又是一鞭挥出! 鞭影迅速朝着我胸口袭来,这种疼,我着实承受不住了,骤然举起金斧,又一次挡住鞭影。 因为有了经验,我直接挡住了鞭尾,可没想到那鞭子像是蛇行一般,剩下的鞭身往前一涌,直接击中我胸口,我身体抛飞而起,重重落地至柳絮儿身旁。 第405章 你懂了,该懂的人没懂 > 五脏六腑的疼痛,让我感觉到一阵阵晕厥。 而柳絮儿却紧闭着双眼,已然是昏死过去。 我身体颤抖不已,死死的抓着地面,手指甲都快要翻开了。 柳正道走下台阶,柳昱咒的脸色连番变化数次,他挡在了柳正道面前,双手抱拳。 “师叔,弟子觉得够了,小蒋先生本性是正派之人,我曾和他同行镇尸,也能分辨一二,再打下去,或要伤及元气,不可再……” 柳昱咒的反应,一瞬间是让我怔住的。 从来不苟言笑,腰背笔直的柳昱咒,因为我而弯腰求情。 这人,的确是真性情,怪不得罗十六和他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柳正道却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稍稍绕行,手臂再一次扬起。 我紧咬着牙关,面色更为苍白。 这一次,我没有用斧头挡住了,而是将斧头直接扔到了一边! 我挡不住,挡,也只像是个小丑一样在跳脚。 一时间,脑袋有些空白,柳正道的话,在我耳边不停的回荡着。 我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他说小蒋先生若是见后辈如此,恐死不瞑目! 当时他就一招将我打昏! 此刻他用这种方式来训诫我…… 我不得不承认,我刚才对他动了怨愤之心,可转念一想。 他这般打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获得我的仇恨? 若是我有个闪失,我师父定然不能接受。 沈髻,罗十六,柳昱咒,还能真心实意的当他是个前辈? 还有我曾祖! 他恐怕也会发狂吧。 柳正道得不到任何好处,却还是对我动手,甚至先说出了他本没资格的那番话…… 一时间,我脑袋忽而清明了…… 清明之余,又是一鞭落在了我的胸口! 一股庞大的气劲穿过我身体,好似将我整个胸腔打通! 疼痛还在,可疼痛的方式好像变了! 这一次疼的是经脉,好似身上每一寸经脉都经过了大股气劲一般! 我已经极力要忍住,却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哀嚎。 “你,懂了?”柳正道的眼眸一怔,他本身严厉的气势,瞬间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唏嘘和怅然。 “你懂了,但我很多年才知道,当年应该懂的人没有懂。” 我喘息的站稳身体,沙哑喃喃:“谁?” 柳正道没有回答,又扬起第五鞭! 啪! 这一鞭子,又落在了我的右肩,剧痛袭来,让我惨叫出声。 手臂的经脉,同样像是被一股气劲贯穿,虽说疼得太彻骨,但我却觉得,手臂的控制,好似更灵活了! 我因为惯性,被打得在原地转动了一圈,柳正道的鞭子,便没有停下,接连不断地打在我身上。> 我意识逐渐模糊,可这一次,我对柳正道的怨愤没了。 甚至,我脑海中还有一个猜测! 只是,这猜测随着意识的模糊,逐渐又淡化。 终于,最后一鞭落下,这鞭子好像正中我脊骨,我听到了骨头都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我重重倒地,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隐隐,我听见耳边柳正道的叹息:“柳昱咒,他懂了,那你懂了吗?” ……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站在一道瀑布之下,那瀑布的水流迅猛,冲撞着我的身体,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最开始我艰难抵抗,可之后我忽然发现,它的力气有所规律,似乎随着我身体的律动,气劲逐一穿过我身体,我不但能站稳,甚至身体更灵活。 只是,梦总归是梦,当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在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疼痛依旧,我没忍住又发出了一声哀嚎。 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干净的房梁。 床边,静坐着两个人。 一个人是柳絮儿,她眼眶红红的,还很肿,也不知道是她之前就哭肿了,还是又哭过。 另一人是我曾祖,他见我醒来,眼中欣喜了一瞬间,随即升起的便是阴霾,杀机毕露! 曾祖骤然站起身来,扭头便走! 我心头一慌,快速起身,直接拽住了他胳膊! 这动作的灵活程度,让我脸色微变。 曾祖似乎没感受到我的变化,他眉头一皱,眼中又出现不少担忧。 “红河,你拉我做什么?你受伤太重,好好躺下修养。”曾祖语气很沉。 “曾祖,你要去干什么……”我哑着声音说道。 曾祖的面色变得缓和了不少,他伸手拍了拍我拽着他的手:“我出去透口气。” 我眼皮微跳,还是没松开手,道:“等会儿去吧。” 曾祖的眼神深处,忽而有一丝变化。 他眉头微微皱起。 柳絮儿却赶紧来搀扶我,她担忧道:“红河,你先别乱动,你身上都是伤口,刚才白仙娘娘才走了一遍针,你又在流血了……曾祖在这里陪着很久了,你让他出去,不会有什么啊。” 我还是没松手,因为我知道,这一松开,就得出事。 “我没事,这是好处。”我哑声又道。 柳絮儿眼中开始茫然了,她明显没听懂我话的意思。 曾祖一时间没有开口,转而坐在了我床边,我这才放心的松开手。 他摇了摇头,道:“也好,等你能下床了,我再带你过去柳氏纯阳道观透口气,我要问问柳正道,我蒋家的人,就是这样让他打的吗?还有,我要问问李遁空,他这个师父,是那股怯懦的劲儿又犯了,还是眼珠子被戳穿了,让你被打成这副模样,还无动于衷,甚至是几个柳家道士将你和絮儿送到这里!” 曾祖这番话语间,眼神杀机毕露! 整个屋子的温度,仿佛都变得格外冰寒! 柳絮儿身体微颤,松开了我手臂,她紧抿着嘴唇,眼中格外复杂。 曾祖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柳絮儿的手掌,闭了闭眼,道:“絮儿这样的姑娘,他一个老道士也下得去手,这事儿,没那么好算了,红河,你被打昏头了,还是怕他了?我就知道,李遁空是靠不住的,总归有曾祖在,谁都伤不了你,他还必须给出来一个交代!” “曾祖……我真没事。”我又解释了一句。 他却还是摇头,眼中对我师父和柳正道的冷意更深。 就在这时,啾啾声响起,白仙娘娘从柳絮儿胸口衣服钻出,朝着我身上爬来。 第406章 “错付”和“深明大义” > 柳絮儿疑惑地小声问了句:“白仙娘娘,你干什么?不是才走过针吗?” 白仙娘娘啾啾的叫着。 柳絮儿一愣,没再说话。 曾祖的脸色愈发的沉了,他摇摇头道:“红河,你还说没事,絮儿的仙家,都认为你有事。” “我……”张张嘴,话没说出来,我正想着应该怎么解释经脉好像被打通了一些。 以前瘸子张教我背尸人的一些招式时,告诉我,经脉越通,上限越高,本事就愈强,只不过,这经脉大都天生,后天难以改变。 看曾祖练的那些养生功夫,他或许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晓,或是知晓得不多。 可白仙娘娘已经到了我胸口,一阵麻痒伴随着刺痛,又让我躺了回去。 过了十余分钟,白仙娘娘从我身上下去了,它啾啾地和柳絮儿对话。 柳絮儿呆呆的看着我,再看了一眼曾祖,才道:“曾祖,白仙娘娘说,红河真的没事,那些皮外伤好得很快,另外红河身上有些细微的变化,它曾救过红河多次,了解他的身体……红河的身体,的确比以前好了。”c0 曾祖的眉头一瞬间拧巴了起来。 我松了一大口气,脑子里也理顺了思绪,立即起身,三言两语将我经脉的事情说了一遍。 顿了顿,我又道:“柳正道……不,正道前辈好像惊讶我发现的很快,可他还说了,应该懂的人没懂……” “难道,以前他还打过别人,别人真的以为挨了一顿鞭子?殊不知如果领会其苦心,这就是机缘?” 曾祖没说话,他脸色又一次阴晴不定的变换。 “我不知道他打过谁,可你这顿鞭子……李遁空他……” 最终,曾祖这句话还是没说完,只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我心头悬着的石头松懈下来,知道曾祖不会去找柳正道和我师父了。 我冲着床边的柳絮儿笑了笑,柳絮儿才总算破涕为笑。 可一低头,我就看见了她掌心的伤口。 柳絮儿又赶紧握紧手掌,眉心微蹙,显然掌心的疼痛不轻。 回想她替我去挡柳正道鞭子那一幕,我就一阵心疼。 “笨不笨。”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柳絮儿受伤的手掌。 她想要躲闪,却没能躲开。 “可能有一点点笨,因为你懂了,我没懂,不然这就不是被打,是机缘了。”柳絮儿认认真真地说道。 我脑袋一懵,没想到柳絮儿居然会这样回答。 下一瞬,她的手轻轻缩了出去,又轻声说道。 “有一个叫姜萌的女孩子来过,曾祖没让她留在这里,你要去找她吗?” 呃…… 我挠了挠头才道:“应该是沈髻让她来的,哎。”> 柳絮儿奇怪的问我怎么叹气,沈髻不是一直都那么关心我?只不过这段时间,她看我和沈髻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差,就像是我在故意疏远沈髻一样。 我思绪片刻,才和柳絮儿说了同沈髻之间微妙的关系。 柳絮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问我,那现在我想怎么办? 我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窗户,才道:“我还是去见见她,虽说我当她是亲姑奶奶,她只当我是工具人,但毕竟她帮我诸多事情,错付就错付。” 翻身下床,我喊上柳絮儿和我一起去。 我们两人出了房间,才发现曾祖没有在竹椅上躺着,而是站在院子中央。 他抬头望天,似乎在想什么。 柳絮儿喊了他一声,我则和他说了要去见见沈髻的事儿。 曾祖沉默片刻,才道:“沈髻手中的天元相术,本应是我们蒋家的东西,如今留在她手中,或许已经成了命数,既然她曾保护你一段时间,你去看看她,理所应当。” 我松了口气,其实我怕曾祖又想将天元相术拿回来。 毕竟他和沈髻还是有冲突,当初沈髻还用了葬影观山和奇门遁甲困住他…… 当然,在内阳的时候他们已经碰面多次,我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从院子离开,除了身上皮肉伤还是痛,我的确觉得整个身体轻松不少,可能以前完成不了的招式,现在都能完成?! 一边想,我一边带着柳絮儿走到了正路上,又循着记忆,朝着上一次羌族副族长姜丘的那院子走去。 只不过间隔的时间太长了,我半晌没找着地儿,还是在路上碰到了一个羌族人,让他带我和柳絮儿过去的。 进了院子,我一眼就瞧见了堂屋中,在太师椅上坐着的姜丘,另外一个太师椅上还坐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头发斑白。 姜丘是副族长,显然那人就是族长了。 只是,我没看到沈髻。 转念一想我就明白,沈髻应该待在观星宅之中? 姜丘瞧见了我,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起身匆匆朝着我走来。 差不多在堂屋前头,我们走至近处。 “蒋先生,你没事便太好了!之前我才听看守柳家路段的族人说,你去了柳氏纯阳道观,结果又受了重伤,被送出来……” “我当时就觉得,柳家动手过分了,同族长和先师商议了一番,却还是不好出面,先师说等你醒来再议。”姜丘满脸的激动,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段。 紧接着,他又和我介绍了族长姜澜。 姜澜同我和善地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命人去叫先师过来,蒋先生对先师有恩惠,对我们羌族亦然有恩惠,此番柳家忽然动乱,实属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可他们现在平息下来,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让蒋先生受伤。” 呃…… 我低声咳嗽了一句,道:“其实没大碍,羌族和柳家本就是一家人,犯不上因为我这件事情闹矛盾,而且柳家并没有伤我,只是替我打通了经脉。这算是机缘。” 姜丘一愣,他和姜澜面面相觑。 一时间,两人眼中又露出了颇为复杂的神色,对我隐约有敬佩和感激。 “蒋先生苦心,我和姜丘明白了,姜澜也佩服,蒋先生年纪轻轻,却如此深明大义。”姜澜唏嘘一声,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入内。 第407章 是我看走眼了 > 立马又有普通的羌族人进来,给我和柳絮儿倒茶,我们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时,姜澜和姜丘又对视一眼,开口的是姜澜。 “还望蒋先生莫笑话我羌族,如今羌族中,先师势弱,而上一代,我们羌族没有先师,和柳家的关系颇有失衡,柳家的事情,我们大致知晓一点点,当年的事情太久远,关于那事情记载的典籍,存放羌族的部分,被柳家上一任大长老柳三元收走了。” 我隐隐明白了一些由头。 意思就是,这件事情最清楚的其实还是柳家。 换句话说,就是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三个老顽固,或许普通弟子都不知晓。 我又和姜澜姜丘聊了一点儿,试探性地问了一些话,他们知道的事情着实不多,甚至还没有我多。 再之后沈髻和姜萌来了。 我冲着姜萌挤眼睛笑了笑,对沈髻,则喊了声姑奶奶。 沈髻沉默了片刻,道:“被打成那副模样,还笑得出来,你的确很顽强。” 我尴尬不已。 姜丘和姜澜同沈髻说了几句话。 沈髻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道:“上一次的药,全部给了灰叔,没有能给你吃的了,柳昱咒的血不好一直放,我是想和你商议,关于后续的事情,你师父是要去地相庐和疑龙道场的,暂且不会去红河。” 我点点头,说对,然后我说,这事儿不是早就商量过了吗? 沈髻沉默片刻,才道:“我打算地相庐就不同你们一起前往了,这三年,我的确有些过于心急,还有坐井观天,我会留在羌族内,沉下心一段时间闭关,若是去盘江红河时,你可以联系我,我手机交予了姜萌。”新笔趣阁 “这……”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反倒是姜澜和姜丘,听到了沈髻这番话,都松了一口气般,镇定不少。 “真不去?”我又试探的说道:“疑龙道场里头,你不感兴趣?” “我对陪葬品不感兴趣,阴阳术我已经有了,你的命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丢。”沈髻语气略清冷,她又道:“我不得不承认另一件事。” “什么事儿?”我又问沈髻。 “你进步得很快。”沈髻又深深地看着我,道:“我收回以前一些对你的话,另外,在内阳的事情,我有所偏颇,因为当时我认为你不行,所以尺子交给罗十六,更有把握一些,因此在何老太的事情上,我动摇了。” “事实告诉我,你行,并且你没有那么多优柔寡断,我看走眼了。” 我一愣。 因为我没想到,沈髻居然和我道歉了? 下一刻,沈髻起身,朝着堂屋外走去。 临至门前的时候,沈髻忽而停顿下来,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那眼神过于复杂,我却没明白其中含义。 沈髻离开了…… 姜萌和我告退,匆匆跟着沈髻走去。 我和姜丘姜澜又没什么好聊的,也想着走。 他们却留我吃过午饭,羌族的饭食很养人,会让我伤势复原的更快。 柳絮儿身上的仙家们都钻了出来,发出不同的叫声。 她尴尬的看向我,不自然道:“太爷太奶说留下,吃之前他们吃过的干粮肉脯。”> 我哑然失笑,点头答应后,我又说要去喊我曾祖过来,姜丘立即派人去请。 一餐午宴在姜丘和姜澜这里吃罢,我腹中饱胀,心满意足,柳絮儿同样回味。 太爷太奶们自不用提,灰太爷和灰太奶嘴巴里还塞得鼓鼓的,像是仓鼠一样藏了不少食物。 至于我曾祖,他倒是觉得稀松平常,没什么神态变化。 从这院子离开,回到了我们住处。 我才发现,院内多了一个人,正是柳玄桑。 曾祖面色微冷,对柳玄桑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柳絮儿稍微靠近我们一些。 我喊了句柳道长。 柳玄桑冲我们抱了抱拳,才道:“大长老命令我来告知蒋先生,这几日,他们要安葬上上任大长老,还请蒋先生稍安勿躁,另外,他让我给蒋先生送来了柳家秘制的丹药。” 翻手间,柳玄桑取出来一个瓷瓶。 我眼前一亮,喃喃道:“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带什么礼。” 话虽这样说,但我依旧走上前,接过瓷瓶。 柳玄桑冲着我抱了抱拳,可他看我的眼神犹有心惊。 我大致明白,他应该奇怪我的伤势,居然这么快能下床? 当然,柳玄桑没有多问,又告退离开。 曾祖多看了我手中的瓷瓶几眼,我立即将瓷瓶递给了他。 他倒出来一枚,在鼻翼间嗅了嗅,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柳昱咒的血,有些意思。”曾祖喃喃道,他坐在了躺椅上,那颗药丸一直在他掌心平躺着,他似乎在钻研什么。 我没别的事情,就只能看五绝地书,柳絮儿则回了房间,她同样要练功。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整整三天。 阴术部分,我差不多都记了下来,只不过,想要将阴阳术结合起来卜卦,我还是觉得,自己差了某些地方没理解透彻。 我告诉自己,已经够快了,不要贪婪,不要操之过急…… 或许,当我阴术的风水部分灵活运用起来的时候,就能知道应该如何起卦。 第三天的夜晚,罗十六,以及我师父来到了我们住的院子。 曾祖对罗十六和善的点点头,对我师父,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还是我师父先开的口,说我们再停留羌族一夜,明天清晨出发,去唐镇地相庐。 我松了口气,迟疑了一下,道:“柳昱咒呢?不跟着我们一起去?” 罗十六回答了我,说柳昱咒暂时要留在柳家,他想退位大长老之职,让柳正道前辈继任,却被柳正道前辈拒绝,而柳正道前辈,又要传授柳昱咒关于大长老的其余术法。 我恍然大悟,心里头隐隐羡慕,喃喃道:“这是柳昱咒的机缘来了,就是不知道,正道前辈会不会给柳昱咒一顿鞭子。” 罗十六奇怪地看着我,道:“红河兄弟,后半段何解?”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罗十六不知晓鞭刑蕴含的隐秘,显然,柳昱咒应该没有吃这个“苦头”。 耸了耸肩,我笑了笑道:“没事,一个人挨打就一个人挨。” 第408章 “回家” > 罗十六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再之后,我们各自回房间去休息了。 次日清晨,一行人离开羌族。 送我们来的冯家车队还留在羌族外,最后罗十六只留下一个冯保,还有一个瘦瘦高高,叫做冯军的人给我们交替开车。 其余的人,全部都让他们回了内阳。 我本来是想带着他们去坐飞机的,也和罗十六,还有我师父他们提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师父却坚持驾车前往。 因此,我们才成了长途跋涉的赶路。 差不多又花费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们才到了红原县的范围,没有先去疑龙道场,直接去了唐镇。 自唐镇入口,车速变慢的时候,罗十六眺望了一眼远处的悬河流域,唏嘘道:“我来了唐镇苟家数次,甚至还在镇内住过,却和地相庐擦肩而过。” 我师父沉默片刻,才道:“关于苟家的事情,我父亲并不太喜欢他们,苟家只有一个他看中的人,却死在了外边。” 我隐隐记得,徐诗雨好像说了一次苟家什么的。 沈髻和我说的,是罗十六同这里的捞尸人家族交好。 他们所说的,应该是一个地方…… 可具体事物不知道,不清楚,我也就插不上话。 他们没有继续交流,我便指路让冯保往里开车。 我师父的情绪变得很低落,罗十六一直看着窗外,他神色却踌躇中又带着隐隐的紧张。 我理顺了思绪,大致和罗十六又说了一遍,关于当初许昌生,还有朱圹的事儿,以及许昌生爷爷临死的时候,有事情要交代罗十六。 罗十六一直和我点头,很认真的听着。 一晃眼,车就停到了当初那条街道。 入目,已经能瞧见后半条街,以及那一堵封住的砖墙。 我师父的情绪更为低落了,他眼眶隐隐泛红。 罗十六命冯保和冯军去镇内安全的地方住下,不用管我们。 他们离开,我师父却缓步走在了我们前头。 月光凄冷,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看他走路的步伐,我突然有些担心。 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我师父最近这段时间经历的有些多了。 无论是柳天牛的悲,还是找到许云烟一家的喜,亦或是此刻在地相庐外沿。 我师父的情绪,都是极端性的变化…… 对于正常人的身体来说,这样极端的情绪不好。 在十观相术的描述上来说,这种情绪,会很容易让人失控…… 思绪至此,我脚下步伐加快了点儿,喊我师父先别着急走那么快,得等我先进去,将朱圹和许昌生喊出来,我们现在进不去地相庐里头。 师父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泛红的眼中有疑惑。 我才解释,朱圹给我的六府符,都被我用掉了,整条街上都是凶尸头颅,而且那些头,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们可别在这门口栽了。 解释间,我们到了砖墙前头。 我,柳絮儿,罗十六,还有曾祖和我师父都同时停下步伐。 师父并没有执拗说什么,只是和我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上了砖墙。 可入目的一幕,却让我脸色骤变,心头惊骇不已。 砖墙后的街道本是荒草丛生,树木盘根错节。> 如今,荒草居然被焚毁了大半,就连路两旁的树都倒了不少…… 我眼神凌厉的仔细搜寻,总算发现了一颗头颅。 不过那颗头,居然从中间被切开,魂飞魄散! 我脸色变了,心头顿时压上一块巨石。 疑龙道场被封了之后,剩下的人,不是没办法进地相庐这条街吗? 这里不只是有大量的凶尸头颅,更有纸扎匠许巫,刽子手朱刽的尸身! 它们两个,才是地相庐最后的防护! 这条街变成如此,难道疑龙道场的人,获得什么机缘,寻来了什么帮手,进来这里了?! 还是说,被封在疑龙道场中的那些老东西跑出来了?! 那许昌生,朱圹怎么样了?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出事了……”我哑着声音说了句,并没有跳出去,而是跃入了围墙中! 随即我师父,曾祖,柳絮儿,全都进了墙内,驻足至我身旁。 曾祖古井无波,柳絮儿靠近了我身旁,她眼中隐隐不安。 我师父的身上,却陡然迸发出一阵凌厉的杀机! 四周的温度,瞬间降低到了冰点…… 后方又传出来些许声响,我才瞧见是罗十六翻入了墙内,他同样惊疑不定。 “发生什么了……这地方,有点怪怪的。”柳絮儿不自然的看向我,小声问询。 可这会儿,我哪有时间和柳絮儿解释? 我压低声音,告诉她先不要多问,正准备和师父说往里头去看看。 我师父却直接迈步,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加快步伐,我和他并肩而行。 他神色极度的紧绷,一时间,我居然有些不敢开口说话。 街道本身不长,之前难走,是因为头颅多,很危险…… 此刻头颅只剩下零零散散一些,不是被劈成两半,就是缺了头盖骨,或者斜着切掉一截。 一转眼便到了许昌生和朱圹曾居住的院子外,旁边就是地相庐! 两个院子的门都是紧闭着的。 我师父迈步就要进入地相庐内。 “小心!”我立即伸手拉住了他,眼中谨慎无比:“里头很危险,有个纸扎匠的活尸,他控制的都是青尸皮,还有个刽子手的全尸被他控制着……” 我师父眼神却复杂到了极致,面色甚至透着惨然。 这和在柳天牛坟头前的情绪不同。 柳天牛那里,我师父像是一个犯错的晚辈一般,那种哀伤是针对长辈的。 此处的惨然,却透着一种家破人亡的感觉。 思绪至此,我又是一怔。 这地方,不就是我师父家吗? 曾经地相庐之主李阴阳住在这里,虽说上一代是我先祖蒋一泓,但同样不能改变,这里是我师父家的事实。 人亡于别处,家破于眼前,我师父也是人,他能保持镇定到如今,已经殊为不易了…… “我要进去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师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地相庐的门被推开了,他进入其中 第409章 自地相庐开始,自地相庐终结 > “你们别进来,里头不安全。”我压低声音叮嘱了我曾祖,柳絮儿和罗十六一句,便随我师父身后,一步迈入了地相庐内。 我极为警惕,即便外边出问题了,但我不觉得这里头会出问题。 那化煞的纸扎匠许巫,给我的压迫力太大了…… 可一眼看去,地相庐内却极为空荡! 此前那种,四面八方都有人的感觉消失了…… “这……”我额头上瞬间泌出了汗珠。 因为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 堂屋中的瘸腿桌子,居然都没了…… “有人进入过这里。”我师父垂下头,他忽然笑了笑,道:“应该是疑龙道场的人了,许爷爷,被带走了。” 虽然在笑,但我师父话音中的悲怆,杀机,几乎要喷薄而出! “此前想让你和谷七杰说,让他自裁,你没有机会能讲,看来这是命数使然,他依靠地相庐发迹,却想要毁掉地相庐,那他必定要被地相庐终结,这件事情,始终还是留给了我。” 语罢,我师父又走向了一个房间。 我不知道怎么说话,只能跟上去。 他推开那屋子,屋内同样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了。 只不过,这屋中的阴冷气息更强,和之前地上散落头颅给我的感觉类似…… “这里……以前是藏颅房?”我下意识问道。 因为朱圹和我说地相庐以前的事情时,提到了藏颅房,再加上气息相同,才促使我做出这个判断。 我师父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疑龙道场的人,足够贪,一桌一椅都没有放过,不过,他们注定了什么都拿不到。” 我点了点头,说:“他们消息那么闭塞的吗,难道不知道,地相堪舆的传承在罗十六身上,还一直来地相庐找?” 我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这眼神,让我心头一凛,喃喃道:“难道还有别的传承?坏了……” 一时间,我心跳都落空半拍。 “的确有别的传承,可他们注定了拿不到,放心吧,红河。” 我点点头,可那口气却没松懈下来,因为我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师父……还是坏了……” 转身我跑出藏颅房,疾步进入了堂屋中。 我看向了之前放着我先祖蒋一泓灵位的位置,那里同样空空如也。 “操,一群狗杂种。”我骂了句脏话。 我师父随后跟进了堂屋,他眉头紧锁,眼中有询问。 我才将灵位的事情和盘托出。 叹了口气,我又道:“还好之前拿走了尺法,否则的话,就让疑龙道场的王八犊子收了。”> 我师父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了柳絮儿喊我的声音,说让我出去,曾祖和罗先生找到个人,快死了。 我身体顿时一颤。 活人?快死了? 是许昌生,还是朱圹?! 同我师父对视一眼,他点点头,我毫不犹豫的出了屋,他同样紧随我身后。 地相庐旁边那院子门开着,柳絮儿指着那边,疾步先走了进去。 我们随后入内。 一眼我就瞧见房屋和地面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碎掉的纸扎皮,还有很多干涸的黑色血迹。 其中一道门开着,罗十六和我曾祖都在屋内,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并不高大,生着一张圆脸,在他旁侧有一把断掉的刀…… “朱圹!”我大惊失色。 我疾步冲了过去,瞧清楚了朱圹,他身上起码有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苍白的皮肤,血都快流干了。 虽说还有微弱的呼吸,但随时这呼吸都会中断。 我曾祖单手压在他胸口某处,平静的面色总算有了些许波动。 他取出一张符,又将其压在了朱圹眉心。 朱圹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 我快速从兜里取出来了瓷瓶,倒出来了柳玄桑送来给我的丹药。 蹲在朱圹身边,将丹药给他服下,过了好几息的时间,朱圹的呼吸有力了一些,可他胸口的伤又开始渗血了。 “光服药不行,这伤势太重,很难存活了。”罗十六眉头紧皱,他眼中露出不忍之色。 “死不了。”曾祖忽然站起身来,转身要往外走去。 我脸色再变,一把就抓住了曾祖的胳膊。 “曾祖,我们还有办法。”我眼皮狂跳着。 曾祖看我的眼神,透着深邃。 我额头上的汗珠却更多。 因为我猜到他要做什么,在罗十六面前,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否则的话,我们好不容易形成的关系,绝对瞬间破灭。 “还有什么办……”曾祖话音未落,我就立即看向了柳絮儿:“白仙娘娘。” 我的想法就是丹药续命,白仙娘娘治伤。 柳絮儿微咬住唇,不自然道:“伤势过重……可能……” “先治!我这里有续命药!”这下我是真慌了神,手更为发颤。 第410章 油灯 > 我将瓷瓶里的丹药全部倒了出来,还剩下三枚。 柳絮儿不再多言,取出四根香,口中喃喃,香支瞬间落地。 她身形显得更柔美了些,面色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白,脸上的汗毛隐隐竖立。 白仙娘娘趴在了柳絮儿右肩上。 柳絮儿迟疑了片刻,才从白仙娘娘的背后,拔下来了一根特殊的白刺。 她又从身上取下来拇指大小的一卷线,将线头和白刺尾端绑起,便开始缝补朱圹胸口的伤。 一道伤口补好,朱圹又气若游丝。 柳絮儿拿过我手中一枚丹药,喂入朱圹口中,她继续给朱圹缝补伤口。 直到所有伤全部缝补完成,我手中丹药只剩下一颗,柳絮儿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仙娘娘虚弱地钻进她衣服里,柳絮儿疲惫的退后几步,坐在地上,说朱圹不会死了。 很显然,白仙娘娘的上身,要比其它仙家花费的精力更多。 我还是第一次见柳絮儿请仙上身后,这么疲惫…… 收起最后一枚丹药,我低声说了谢谢,让柳絮儿先休息会儿。 其余人则全部围在朱圹身旁。 我师父一直怔怔看着朱圹的脸,我听到,他低喃了一句朱爷爷。 我心知,他所说的就是那个被许巫控制的腐烂尸体,朱刽。 大家都没说话,各有自己的心思。 过了许久,朱圹终于咳嗽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 第一瞬他眼中茫然,一声闷哼中起身,惊疑无比的四看,问你们是谁……新笔趣阁 我立即按住他肩膀,让他不要乱动,又弄破了身上的伤。 朱圹慌乱的脸色才平复一些,平躺回了地上,可他双眼泛红,好大一个男儿,却淌下来两道泪,从太阳穴滑落而下。 “都发生了什么?”我师父低声问他。 朱圹没有回答,哑着声音问我,这些人都是谁? 我才和朱圹介绍了罗十六,我曾祖蒋無,柳絮儿,以及我师父,李遁空。 朱圹懵了一下,他先看着罗十六,眼中露出了激动。 再看着我师父,激动又成了颤栗。 朱圹又想要起身,可他胸口的伤还在渗血…… 罗十六吐了口浊气,伸手按住朱圹肩头,低声道:“朱圹兄弟,你先镇定住情绪,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 我师父同样点点头。 朱圹的眼中出现了浓郁的恨意,还有一阵阵惨然。 “七天前,疑龙道场的那群人,又来了。” “本来,我和许昌生正常抵抗,那群人还是老套路,没有什么新意,可没想到,忽然又冒出来了一个人,他拿着一盏油灯,看着我们发笑。” “我看他很不顺眼,想要一刀劈了他!结果我却忽然不受控制,一刀劈向了许昌生!他险些重创,却被我斩断了所有纸扎的钢丝……” 闻言,我脸色变了变。> 纸扎匠最重要的,不就是钢丝吗?钢丝断了,控制不了纸扎,许昌生就基本上被废了。 那拿着灯的人又是谁?笑一笑,就让朱圹被控制? 我思绪开始紊乱,隐隐感到惊惧。 朱圹低声又道:“我们心知不妙,想要逃走,可我完全无法控制身体,我喊许昌生,让他一人跑了,进了街道深处。” “疑龙道场的人,弄断了我的刀,又让我自己劈自己身体……” “他们见我快死之时,羞辱了我一番,说给我一口气,看着今天地相庐覆灭。” 我师父的身体一颤,眼中的恨意更浓郁。 我听着心里头也一阵恶寒,对疑龙道场的人更是厌恶。 朱圹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这一次曾祖出手了,他在朱圹的身上数个穴位点过,又拿出来一根怪异的蜡烛,点在了朱圹身旁。 血流被止住,朱圹的精神都好像好了不少。 朱圹露出感激之色,低声继续道:“他们从我身上,摸走了六府符,进了街内,收走了藏颅房的绝大部分头颅,有一部分收不走的,便被他们斩的魂飞魄散。” “我想追上去,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勉强跟在身后。” “我看见他们制服了许巫爷爷的活尸,将其和我爷爷控制,又抓了许昌生,他们把地相庐仅存的一切全部带走。” “他们还是没有杀我,只是说我很没用,许昌生至少可以让他们利用,来控制许巫爷爷的尸体,而我只配留在这里,在痛苦和挣扎中死去。” “我当时恨啊,他们为什么这么无耻,可我更恨自己的本事不足,没办法拦住他们,就连地相庐都守不住了……” 说着,朱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珠变得血红。 曾祖点了一下他眉心,朱圹便昏迷了过去。 “疑龙道场的老东西并没有出来,那手持油灯的人,不得不防,李遁空,我建议你冷静一些。”曾祖看了一眼我师父,语气平静。 我师父沉默不语。 罗十六眼中却极为复杂,他低声道:“蒋無老前辈,毕竟地相庐遭此厄难,我师伯他……” “蒋家死的人很多,事实告诉我,当对手难以防备和不可知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否则的话,必定进入对手的圈套中,留下一个朱圹,是为了什么呢?” 曾祖的话,一瞬间让我冷汗涔涔! 是啊,真的是为了让朱圹等死吗?! 难道不是,留下这样一个人,等待可能回来的人,被激发的怒火?! 霎时间,我师父的额头上泌出了一丝冷汗。 他闭了闭眼,沙哑道:“师弟,多谢。” 曾祖的脸色更冷漠了一些,他起身,走到了柳絮儿旁边,替她把脉。 “要谢,你就好好谢谢絮儿吧,她为了救这个人,让白仙上身太久,精力消耗过度,会伤到魂。” 曾祖的话,让我心头也一阵担忧。 不过他又取出了一枚另外的丹药,让柳絮儿服下,我才堪堪松口气。 罗十六低着头,没有接话。 一时间,屋内又变得很安静。 许久,我才不自然的说了句:“师父,不能直接莽撞的去疑龙道场,我揣测,上次我的行动,应该让他们猜到了你还活着?很有可能,他们带走地相庐的东西,就是谋划着等你过去。” 第411章 一切皆有可能 > 我师父平静地看着朱圹,道:“即便当时不知道,现在也会知道了,抓走许昌生,他们会晓得很多。” “那我们……怎么办?” 我说完这句话,罗十六同样看着我师父,他面色和我一样凝重。 “让我想一想,你们先看好朱圹。”我师父语罢,便走出了堂屋,又出了这院子。 从他行走的方向,我判断他回到了地相庐中。 就在这时,罗十六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他立即摸出来手机,轻咦了一声接通。 接着,他又说了几句,不在内阳,回来就去,辛苦了一类的话。 电话挂断,罗十六唏嘘了一句,道:“红河兄弟,商匠联系我了,通窍分金尺已经制好,只是他不晓得有没有用,喊我们去试试。” 我脸色微变,低声说道:“走急了,操……不然给那几个老王八一人一尺子……” 罗十六让我不要操之过急,接着他又问我,能否将我知道的疑龙道场的事情,再详细一些和他说说,他最近听的都是只言片语,了解的不够充分。 我这才反应过来,将疑龙道场的事儿,事无巨细的全部和罗十六讲了一遍。 尤其是说到疑龙道场最顶层的尸头菇时,我脸上都是汗,让他千万要小心那个东西,碰一下,就死了,当时我随身的一位灰太奶,就是没忍住吃了那毒菌子,当场丧了命。 “尸头菇……” 罗十六喃喃道:“疑龙道场居然有尸头菇……” “你也知道?”我略惊诧。 随即我点点头,道:“你和我姑奶奶关系不一般,这不奇怪。” 罗十六的面色颇为尴尬,另一侧的柳絮儿抬起头来,怪异的看着罗十六。 “红河兄弟请别误会。”罗十六立即和我解释了,是在髻娘村的髻娘坟中见到的尸头菇,他和沈髻,的确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我笑而不语,给他做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罗十六:“……” 我检查了一下朱圹,他只需要休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到了柳絮儿身边,我小声问她没事吧? 柳絮儿笑了笑,乖巧的说没事。 我低声说,以后这种事情让我来,她给我弄一张白仙娘娘的请灵符就行。 柳絮儿愣了一下,低声说:“只有灰仙请灵符,我不会画别的,那个也是奶奶给我的。” “呃……”我挠了挠头,明显从柳絮儿眼中看到些许不舍。 轻吁了一口气,我将灰仙请灵符拿了出来,交给了柳絮儿。 此前我用掉的两张,都是自己画的,这一张原符恰好没有使用。 “啊?!”柳絮儿惊诧地看着我。 “忘了和你说,学会画了。”我笑了笑。新笔趣阁 柳絮儿呆住,懵懵道:“会画了吗,这怎么可能……” 曾祖满意的看了我一眼,道:“絮儿,只要是红河,一切皆有可能。” 曾祖这一句话,直接夸的我面红耳赤。 柳絮儿也连连点头,说对,她格外开心地将那张符贴身放了起来。 罗十六盘膝坐在朱圹身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问曾祖有什么好办法吗?> 曾祖简单道:“自然有,不过,这是李遁空的事,他不会听我的意见,自己会有处理办法。” 我试探的说了句:“刚才,师父不还是接纳了吗?” 曾祖的眉头拧起,他忽然不和我说话了,只是和柳絮儿说,应该怎么运气,可以冥想,让受损的魂恢复。 我脸上却有了笑容。 曾祖实则是刀子嘴,真要是不关心我师父,他就不会刚才说那番话了。 我索性没多言,而是在旁边坐着,摸出来了封葬笔和五帝砚。 循着记忆,我画出来了两张灰仙请灵符。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嘀咕道:“要是给许巫老爷子一张符契,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带走?” 罗十六和曾祖,几乎同时看向了我。 我嗟叹了一句,说自己是马后炮,事情已经发生,都来不及了。 罗十六沉默片刻,却道:“还需提防,或许疑龙道场,满是符契呢?那些人每月十五能够醒来,那必定极为强横。” 我心头更惊。 这时,灰太爷从柳絮儿裤腿钻出来,趴在了我画的符上,吐出了两口血,接着,又冲着我吱吱一声。 柳絮儿小声接了句:“灰太爷说,伤元气,要补补。”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等干了疑龙道场,我把谷七杰的眼珠子挖给灰太爷吃。 灰太爷接连吱吱叫了起来。 柳絮儿嘟了嘟嘴,又道:“它说算你懂事,太奶爱吃脸颊肉,它喜欢眼珠子。” 罗十六听了这些,明显不自然起来。 我没和灰太爷继续扯犊子,告诉罗十六,我们真得从长计议了。 他慎重地嗯了一声,又开始思索。 我收起灰仙请灵符,去院里头透了口气。 萧瑟幽冷的夜风透着孤寂,黑漆漆的天空中,没有任何星光。 虽说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些事儿,还是让我有点心乱如麻。 去疑龙道场的主场斗……我们的胜算,真的大吗? 忽而,我瞧见了院门口的路面上,一颗缺了一块的头颅咕噜滚了过去。 我目光一凝,匆匆跟了上去。 这街上,居然还有没魂飞魄散的头! 地相庐中所有东西,对我师父都有一些意义,要是能弄颗头给他,他肯定还能欣慰一点儿,总好过于现在空空荡荡的庐院。 可等我追出院子后,那颗头却滚进了残存的草丛里头。 我深吸一口气,又追了上去。 一边追,我一边抽出来了木棍,抽开了那些草。 一晃眼,走过了大半条街,居然到了围墙那里。 头颅静静的躺在地上。 我微眯着眼睛,喃喃道:“滚得真够远的。” 抽出来腰间的木棍,我低喃道:“哥们儿,我师父来了,你主子的儿子,我把你拿回藏颅房,让你归个位,你别和我折腾,不然我拿出来符,你得和其它那些脑袋一样,魂飞魄散……” 随时准备着制止它撞祟我,我另一只手探出,朝着那头颅抓去。 第412章 狗咬狗 > 没有异样的感觉,我轻而易举的拿住了头颅,脸上顿时欣喜无比。 可我愣了一下,盯着这头颅的双眼,它并没有传来情绪的波动,除了死寂和阴气,更没有给我别的感觉…… “已经没魂儿了?怎么滚那么远的?”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忽然,那头颅凹陷的眼睛似乎动了下。 我瞳孔紧缩,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惊疑不定地盯着它眼睛。 它眼珠子里,忽然钻出来了两个细小的黑色虫子。 “操……吓你爷爷一跳。”我差点儿没把头颅给扔出去。 可我还是准备,拿回去给师父看看,毕竟它能滚那么远,应该有点儿门道。 甩了甩头颅,把那两个虫子给弄到了地上。 可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地面黑漆漆的草根里头,钻出来大量的虫子,密密麻麻,让人密集恐惧症都翻了。 那些虫子一部分聚拢起来,形成了一张阴森诡异的脸。 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又骂了一个操字。 这会儿我哪还想不到,这颗头可不是滚过来的,是被这些虫子搬过来的! 我拔腿就想跑,头颅直接朝着“脸”上砸了过去! 虫子瞬间散开,就像是脸里头多了个洞。 可我的腿,却忽然动不了了…… 我闷哼了一声,感觉皮肤有种鼓动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钻。 一时间,我更觉得心颤,不会是这些虫子钻我肉里了吧? 还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朱圹说控制不住身体,劈了许昌生。 难道就是这些虫子控制了他? 开口,我就想大喊救命。 可那些虫子,却忽而窜起来一股,朝着我嘴巴冲来! 我大惊失色,猛地闭上嘴。 下一瞬,我身体陡然失控,直接跃上了墙,跳出了街外…… 这是和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完全不一样的控制。 那时候,我意识都在被牵动,此刻我意识却完全清楚的。 大量的虫子趴在我嘴巴边缘,麻痒的感觉让人格外难受。 正当我打算拼了,就算吃上几颗虫子,也得喊出来的时候。 前方的街道处,走出来了一个人,刚好拦住了我去路! 那人带着斗笠,身穿粗麻长衫。 我脸色幡然一变。 八宅的人?! 他们居然和疑龙道场的人混在一起了?! 下一瞬,那人微微抬起下巴,我看见他露出来的半张脸极为疑惑。 再接着,他抽出白鞭,朝着我胸口打来! 我脑袋一嗡,这种情况,叫我怎么躲闪!? 这人搞什么鬼,都抓住我了,还要打一下? 我就要喊出声来,结果嘴皮上一阵刺痛,我竟然张不开口了…… 更怪异的是,我猛地驻足,没有往前冲。 地面四处,爬出来了大量黑漆漆的小虫子,将那人围了起来…… “阁下是哪一路的人,这小子,是我抓的,半道抢人,不合规矩吧?”幽冷的话音从我身后不远处传出。 那头戴斗笠的男人,语气格外平静,道:“我跟了他一路,你现在抢我要抓的人,你算什么东西?” 我才堪堪明白过来,这八宅的人,并非和疑龙道场一路!> 不过,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冷汗快要将我衣服浸透了,我只希望狗咬狗一嘴毛。 还有,不管是曾祖,师父,罗十六还是柳絮儿,谁能赶紧发现我不见了,出来找我!不然的话,我还是得被带走…… 脚步声愈来愈近,余光瞧见我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手中托着一盏油灯。 正是朱圹口中所说的那人! 他生着一副瘦长的脸,是较少见的目字脸,嘴上还有两撇胡须。 他一手轻轻捻住胡须抚动。 “阁下出言急躁,可知道祸从口出?你我既然都想要他,何不换一个地方,再好好商议,此地对你我来说,都不妥。”他面色格外平静。 刚才他没出来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声音很幽冷。 可现在能瞧见他的脸了,他声音又透着铿锵有力。 我心头浮现出一段十观相术对这种脸的描述。 若眉目清长秀润,发软而轻绵,神清气足,声音铿锵有力,左右嘴生出龙须者,五官端正,主大贵之格! 余光又瞟了一眼他的脸,果然,他眉目很清秀。 “的确,祸从口出。” 那八宅的人纵身一跃,白鞭直袭我身旁那先生的面门! 他的动作快且凌厉,出手果断无比! 他压根没有理会那先生的提议! 那先生眉心一凝,嘴巴微动了一下,地上那些虫子飞似的朝着八宅的人涌去! 从他身上,密密麻麻同样爬出大量的虫子! 我觉得身上鸡皮疙瘩更多了,这玩意儿,毫无死角。 八宅那人一旦落下,怎么都会被虫子爬上身体。 我都忍不住想骂他蠢笨,冲动是魔鬼啊,哪儿能这么上的,他直接被拿下了,我怎么办? 霎时,那八宅之人就要落地,白鞭要集中我身旁先生的脸! 那先生陡然伸出手来,一把抓向白鞭! 啪! 白鞭当真被稳稳抓住! 可下一刹,那八宅之人,居然身体变换方向,双腿狠狠朝着我胸口一蹬!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朝着后方骤然飞去! “李遁空,蒋無,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抓走了,都看不见吗?!” 那八宅之人的喝声,响彻整条街道! 他同时在我身上借力,没有落地,往后猛然飞退! 反倒是那先生被白鞭拉着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你!”那先生大惊失色,厉声喊了一个字。 八宅之人落地到远处,他一声冷哼:“一身尸气,我倒想看看,你是什么来路。” 语罢,他侧身钻入了一条街道,消失不见! 我已经重重落地。 他一脚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硬生生快被踹到围墙边儿上。 只不过,我只能感受疼痛,还是难以控制身体。 我机械的从地上站起来,又要朝着前方跑去! 可下一刻,我的脚步突然停止了。 那握着油灯的先生,脸色却接连变化不止,他忽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些虫子随即快速离开了我的身体。 恢复身体控制的瞬间,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霎时,身边传来落地声。 第413章 反噬的后果,你想过吗? > 一只手搀扶住我肩膀,不正是我师父吗? 另外两个落地声传来,是曾祖和柳絮儿。 我师父沉着一张脸,四下扫视。 “怎么回事?”曾祖话音同样警觉。 我总算镇定了一点儿,淬了口唾沫,哑声道:“差点儿被偷了……” 我这才将看见那头颅翻滚,我跟上去后,被一群虫子控制身体的事儿说了,然后又遇到了八宅的人拦路,他们狗咬狗,让八宅的人阴差阳错的救了我。 “虫……”曾祖眉头紧皱。 “是蛊。”我师父摇了摇头,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蛊?滇南那边儿,女人控制男人的蛊虫?”我立即出声。 柳絮儿略诧异,不过她没接话。 “先回去说。”我师父纵身一跃,回到了围墙内。 我们全部跟回去后,我才瞧见,罗十六也在朝着这边跑来。 对视之下,他略不自然的停下脚步…… 师父走在最前头,我们紧随其后,罗十六也跟上我们。 回到了院内,我师父神色更沉:“八宅的人也跟上来了,的确很麻烦。” 罗十六在旁听,并没有多言。 曾祖淡淡的说了句:“八宅之人如影随形,像是鬼魅,的确不好处理,要提防他们暗箭伤人。只不过,疑龙道场的人已经很明确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开始针对红河,便是要逐个击破。” 我低声和罗十六说了一遍刚才的事儿。 当然,我声音很小,没有打扰我师父和曾祖。 罗十六眼中略感激,和我说了多谢。 这时,我曾祖又道:“蛊虫,你了解?我只有一些耳闻。” 我师父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蛊,来源于滇南,红河所说的的确没错,不过,那是如今明面上的东西了,用蛊之人,和阴阳先生一样稀少,更多的还是隐匿在深山老林之中,明面上的,不过和如今的风水先生一样,更多是蒙骗之人。” “当年,我父亲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他和我母亲交谈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情和李家的一些隐秘,仇恨有关。” 我安静下来,静静的听我师父说。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据我父亲当时所言,那擅蛊之人,手持一盏蛊火,可驱使怪异的蛊虫,控制尸体,只不过这件事情太久远,听到朱圹那番话时,我虽然想到了一点,但朱圹是活人,和死尸有明显区别,只是没想到,疑龙道场居然真的找来了一个这样的人。” “所以,他和李家有世仇?”曾祖的话语不多,却很噎人。 我师父又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人帮助一个和我父亲有杀母之仇的家族,这其中还有很多隐秘,那家族参与了很大一部分,并且下手狠辣,准备好了请君入瓮,我父亲险些死在那里,那一役,使用蛊火的人死了,那个家族的人亡了,可之后我父亲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 话音戛然而止,我师父不说话了。> 我其实很想问,是什么代价,可柳正道的警醒,却又一次在耳旁回荡。 该知道的知道,如果身旁之人,有不想说的,就不要去窥探…… “所以,是世仇?”曾祖又说了一句。 我师父再一次缄默,才道:“或许是,但此前从未出现过。” 屋内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足足安静了好几分钟,我师父才出声开口:“山,已经被镇过。” “柳正道?”曾祖道。 我师父点点头,说:“二十四山镇龙符,封住了疑龙道场整座山,他没有根除疑龙道场的人,当时,他时间不多,还有他看的很多东西,比我透彻,此事他留给我了。” 我心中默念了一遍,二十四山镇龙符,又想到了之前柳正道给我的,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原来,师父和柳正道是画符的同门。 岂不是,我师父也能画出来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那可是对付凶尸的利器!就连方士,都逃不过它的镇压!新笔趣阁 疑龙道场那些老王八,不见面就得被镇住?! “所以你想说,最强的镇山符已经用过了,暂且你也对山内没办法,对吧,那这样一来,我们就只能入疑龙道场的巢穴,因为里面的死人不可能出来。”曾祖再一次开口。 “你说的没错。”我师父点头。 曾祖却摇了摇头,眉头紧蹙:“跟着你,一路犯大忌。不带来几个道士,是错的,指着你一个人打,还是让絮儿,红河去冒险?” 曾祖又瞥了一眼罗十六,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的师侄。” 显然,曾祖的话语表明了,他是不太能打的,我师父强许多,其次才是我和絮儿,罗十六应该和他是一个类别。 这时,罗十六稍微往前了一步,他语气慎重:“我大致听明白了一切,不过,小地方,自然有小地方的好处,疑龙道场的内部环境应该不大,对于阵脚的判断,应该会很容易吧?” “嗯。”曾祖点了点头。 罗十六眼眸中多了几分笃定,又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些把握,只要能快速分清阵脚,可以用言出卦成定住他们,争取到了时间,取那些尸,应该不难。唯独要警惕的,还是尸头菇的毒。” 我眼前一亮! 这的确是很好的配合! 罗十六拨算盘,直接定住尸的行动,我师父的符,就能镇尸! 而我手中的斧头,絮儿请仙家上身的手段,不是吃素的! 可我师父却又一次摇头,他道:“袁化邵的言出卦成,你领悟的很深,和地相堪舆的金算,结合得很好,这的确是出其不意的杀招,可这一招,应该是有限制的,我钻研了很长时间,有很多年在寂静的黑暗中思索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那么多人的命。” “他要自己的命很重,不但能一直活着,更会让人无法抵抗他的命数,言出卦成靠的是命数压制,你对付其余人,和你同辈,甚至稍长一些的人则以,对付活了几十年,早已经出黑的阴阳先生,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更遑论一批阴阳先生。” “反噬的后果,你想过吗?”我师父定定地看着罗十六的脸。 第414章 误会了我 > “算珠落定,以命相搏,成则你成,败则命毁,这样的招数,你不应该随便用。” 我师父神色略唏嘘,他又看着罗十六的头发,还有眼角,轻叹道:“看来,你这些年,没少用搏命的手段,忠良大哥的杀术必然是给你了,生术,你应该也用过,年纪轻轻,折损成这副模样,你想早衰吗?” 我脸色变了变。 师父那番话,我差不多听懂了。 罗十六那看起来几乎无敌的手段,居然有这么深邃的门道?以命相搏? 随着我对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的理解愈来愈多,我知道命重和命浅…… 那岂不是说,罗十六次次打算盘,都在搏命?! 还有杀术,生术,又是什么? 前者给我一种汗毛竖立的感觉,后者,虽说是个生字,但隐隐让我觉得哀伤。 罗十六脸色却变换数次,他笑了笑,道:“陈叔说过,我命很重,师伯,用算盘前,我亦然会判断。” “是吗?若是生死关卡呢?”我师父又道。 这一次,罗十六张口,却没说出来话了。 我师父叹了口气,才说:“你很像是我伯伯,可当他那样的人,很多时候,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你要随时想着,你身后还有一个女人,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更重要的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血脉更重要,罗家只剩下你一个人,办任何事之前,你还需考虑,活着。” 伸手,我师父拍了拍罗十六肩头。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要习惯去拼命。” 罗十六略垂头,良久后,他才道:“谢师伯教诲。” 我师父的认真,却让我隐隐怔然。 他很少那么认真,既然那么认真,事情就肯定很严重。 罗十六看起来慢吞吞,很佛系,却次次拿命斗。 最强反差? 还有,师父口中的伯伯…… 我忽然注意到,曾祖的情绪很不对劲,他眼眶是通红的,身体微颤着。 醍醐灌顶的感觉传入脑中,我这会儿才彻底明白,当初我曾祖所说的那番话! 他父亲蒋盘,为了一个侄儿,死在了别处! 那侄儿,就是我师父! 当年我师父快死了!还有柳正道快死了,蒋盘才会将曾祖交给别人! 那个别人! 就是曾祖和我师父共同的师尊! 因此,他们师兄弟才有这么大的隔阂! 以前我一直都是隐约猜测,总以为,师父和我曾祖的隔阂,是因为师父抢了我,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中间就有一道那么大的墙! 我又想到另一件事。 蒋盘,真的错了吗? 有的人认为他错,有的人认为他对。> 他所救的我师父,如果可以说是私心,那他救的柳正道呢? 一个胸腔中只有正义的人,一个大义到可以不归家,一直孤独住在山巅上的人…… 恐怕,孰是孰非,已然不是我们这些后辈能判断的东西。 缓步走到曾祖身旁,我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 曾祖的手瞬间握紧,他闭了闭眼,神色逐渐平静。 整个屋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计划被否,众人都在重新思考。 最后,我曾祖先开口,说出了他的打算。 疑龙道场的人,肯定准备充分,那我们入他们的道场,就必须果断,尽可能快速的排除危险。 第一要解决的,是疑龙道场的活人。 罗十六的脸色率先微变了一下,立刻被我曾祖发现了。 他果断平静地解释,说疑龙道场的人,不止将地相庐逼的如此凄惨,手中人命沾染了不少,平日里盗墓挖坟不在少数,他们的手中,沾着不知道多少无辜的血,如果柳家道士在这里,也一定是干净利落的替天行道。 罗十六沉默不言。 我师父点点头,说:“怎么处理他们,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许现在他们全部进入了道场内,看不见,抓不到。” 曾祖嘴角微微勾起,他幽冷道:“那自然是有手段,论杀人和阴毒,这几十年来,我从没有见过,比壬家更会杀人和阴毒的人,红河手中,刚好拿着壬家最毒的胎毒。” 我心头猛的狂跳,将胎毒那个瓷瓶取出,递给了曾祖。 曾祖在手中把玩片刻,收起胎毒,又道:“山内封闭,胎毒应该是无形无色的,能清理掉大半。” “此外,就是那个用蛊虫的先生,他比较麻烦,或许不会中毒。不过,他还略年轻,除却疑龙道场的普通人,罗十六你应该能借用金算盘,制服他。”曾祖又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立即点头,道:“明白了,蒋师伯。” 曾祖沉默片刻,又说道:“谨记,只此一人,我观你身上气血,还有二五精气,其实很不稳定,等到此番事罢,我可以为你调理身体一二。” 罗十六眼眸中顿时有了惊喜! 我却心头微变,曾祖给罗十六调理身体?怎么调理?这太危险了…… 只是,我现在又不好多说什么。 曾祖再次开口,说道:“这些危险解决了,变数就会少很多,麻烦就只是在那纸扎匠许巫,以及谷七杰那群人身上了,李遁空,你的符,能对付他们吧?我先告诉你,如果发生什么凶险,无法控制,我会带着红河还有絮儿走。” 我师父脸上露出笑容。 “许爷爷,不会伤害我的,至于谷七杰,我准备好了给他们的符。” 前半句话,我师父话音略伤感,后半句,则全然是杀机! 他停顿片刻,才道:“这么多年来,师弟你和我从未和解,若是师尊知道,一定会很欣慰。” 曾祖却淡淡的说了句:“是吗?有你这样的弟子,那老家伙还能活着吗?” 我师父眼中透着嗟叹,道:“师弟,你误会了我,误会了伯伯,同样误会了很多人,这些事情,总会弄清楚的。” “呵呵,谁都可能误会,但你们,我认得很清楚,李遁空,还想好好解决疑龙道场的事情,就不要再多说这番话了。”曾祖一甩手袖,冷漠的走出了堂屋。 柳絮儿不安的看着我,两人面面相觑。 “师伯……这……”罗十六不解中,隐隐透着不安。 第415章 授人以鱼 > 我师父面容复杂了一瞬,说道:“其余事情,如今多说无益,以后我会告诉你们。” 罗十六抱了抱拳,道:“十六明白。” 我冲我师父挤出一个笑容,目光又投向了院子。 “无碍,我们这些年,已然习惯。”师父又安慰了我一句。 “好。”我长吁一口气。 再之后,师父让我们休息一夜,毕竟舟车劳顿,等明日直接去疑龙道场。 罗十六联系了他的人手,那个瘦瘦高高,应该是叫冯军的人,给我们送来了不少吃喝。 这一夜,柳絮儿又让太爷太奶们放哨,我们所有人都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令人惊奇的是,朱圹居然能起身活动了! 他背着那把断掉的砍头刀,整个就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拍了拍他肩膀,喊他轻松点,我们是去干别人的,不是送上去让别人干的,再好歹说,罗十六是内阳大先生,实打实的高手,我师父和曾祖是高手中的高高手,柳絮儿四仙家出马,一仙家出马的门槛之前,再加上她本身弟马的特殊性,以及我这个仙桃麻脸背尸人的传人,哪儿至于视死如归? 朱圹怔住了一下,他眼眶有些泛红。 这竟然给我一种感觉,朱圹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转念一想,我才差不多明白,疑龙道场和地相庐的斗争,其实从当年李阴阳那一代消亡就出现了。 长辈许巫的死不咽气,拆掉地相庐的藏颅房,将这半条街都变成了鬼地。 再到朱圹父辈的惨死,延展到许昌生和他这一代。 几十年来,可以说他们都龟缩在地相庐中,根本无法出去。 今日有我们,说不定才是他第一次敢昂首挺胸的走出地相庐。 他如此神态,也就理所应当了…… 这样拉通想了一遍,我心里头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心想着,不只是谷七杰的两个眼珠子,那一帮子疑龙道场先生的眼珠子,都得挖了。 出了地相庐,又上了冯保冯军开的车,径直前往红原县。 期间没有任何意外。 冯军居然还在车上分给我们每个人一个随身行囊,他说都是罗先生提前安排准备的。 我打开看了看,分别是折叠铲,荧光棒,强光手电,高热量的巧克力,压缩饼干,肉脯,以及饮水……其余的创可贴,纱布,药粉一类的东西,自不用多提…… 我咽了口唾沫,喃喃道:“罗先生,你出行一趟的东西,准备的很齐全。” 其实我就一句话没说,“可以在坟里头过日子了。” 罗十六笑了笑,告诉我,进山进坟,很多东西看着没必要,可实际上很有必要,有的荒山没有任何食物,更别提坟里头,总不能啃尸体,受伤了更需要及时治疗…… 柳絮儿听得特别认真,一直点头。 我本来有点儿想反驳。 可转念一想,好像罗十六准备的除了药粉我可以用背尸人的疮药替代,其它的,还真的有用,至少有这些东西,生存能力会提高许多。> 曾祖和我师父将行囊挂在了身上,我和柳絮儿有样学样。 朱圹面露不解之色,问他为什么没有? 罗十六愣了一下,道:“你要跟我们进疑龙道场?” 朱圹整张脸都绷了起来,他一字一句,沙哑的说,疑龙道场害死了他父亲,逼死了许巫爷爷,毁了他们一辈子,毁了整个地相庐,他怎么可能不进去? 罗十六却显得略沉默,他又看了一眼我师父和曾祖。 两位老人没说话,他才道:“我观你重伤,虽说勉强能走,但进去之后,总不好行动,容易伤亡,我打算让冯军和冯保带着你去医院。” 罗十六的解释其实很合理。 白仙娘娘居然从柳絮儿胸口爬出来,啾啾叫了两声。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说:“白仙娘娘说,上身一次,还要拔掉养了十年的针,伤元气,她受不了多几次这样的活儿。” 朱圹眼睛又红了。 这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我们在欺负他老实人一样。 再下一刻,朱圹低哑的告诉我们,他可以死在疑龙道场,却不会待在什么医院一类的地方,他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算是活尸化煞,也要报仇!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血性! 说真的,朱圹这话,让我隐隐都被感染了,血性两个字,有种血在翻涌的感觉。 罗十六神色倒还好,他沉凝片刻,又道:“你有妻儿子嗣吗?” 朱圹蹙眉,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大仇不得报,为什么要有妻儿? 罗十六打量了一遍朱圹,才说:“我观你年纪,至少三十五以上,你无儿无女,朱家就剩下一根独苗,若是你死了,朱家绝后。你想要当年那位守庐人朱老爷子断绝后……” 结果罗十六这句话还没说完,朱圹就摇了摇头,说他姓朱,是因为父亲是被朱爷爷收养,他并非朱家血脉,甚至不知道本来应该姓什么,是朱爷爷给了他父亲活下来的机会,才有了他,所以这条命用回去,更没什么。 罗十六眉头紧蹙成了疙瘩,好像被朱圹的话噎住了。 我不知道怎么劝才好了。 最后还是我师父平静开口,说让朱圹在外面等,去医院治伤,我们会留下一个疑龙道场的先生给他解决,让他亲自砍头,另外,朱刽老爷子的坟,需要他来立,这些事情,总不好交给外人做。 朱圹眼珠子睁大,我本以为他又要反驳我师父。 结果他居然闷了半分钟没发声,最后比了一个三的手势,瓮声说他要砍三个! 我师父点点头,说行。 朱圹这才坐回了原位。 我唏嘘,还是我师父会谈话,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鱼? 朱圹要报仇,直接给他头砍,减少了一个麻烦。 交谈间车到了红原县,不多时,便到了疑龙道场外。 我,曾祖,师父,罗十六,柳絮儿下来后,冯保和冯军立即开车远离。 瞅着疑龙道场这院子,我微眯着眼睛,若非进去过的人,谁能知道,后边儿的一座山腹,才是真正的疑龙道场?! 曾祖走在了最前头,他翻手间,我瞧见掌心中多了一把惨白的刀。 第416章 我那父亲的眼光,真差 > 我还是第一次见曾祖拿出来除了纸扎外的家伙事儿,那刀,看起来怎么像是骨头磨的? 进院子时,没有任何意外。新笔趣阁 仙家全都被柳絮儿放出来了,戒备十足。 当进入大殿后,我才心头凛然。 本身大殿内部,山壁上那张浮雕人脸,模样略有变化,那张脸不再是之前那副臃肿的模样,整张脸小了许多,像是重新雕刻了一遍。 那是一张正常的人脸,不过却微微俯瞰下方,其握着棍子的手和书则没有变化。 我们所有人都看着那张脸。 我隐隐还觉得,那张脸怎么有些眼熟? 只不过,我想了多半天,着实没想到这个人我哪儿见过。 “谷七杰,他的确是疯魔了。”我师父看着雕像开口道:“这疑龙先生的雕像,居然都被他改成了自己的脸。” “那个树脸人,是疑龙先生?”我脱口而出问到。 我师父皱眉摇头,告诉我那并非是树脸,而是中了尸头菇的毒。当年的疑龙先生,惨死在一座墓穴内,他其实已经到了穴眼处,却很倒霉的碰到了尸头菇。 疑龙道场的人为了纪念他,修建出来的雕像便是这副模样,刚好从山体内钻出。 我忽而又联想到了一件事,脱口而出道:“疑龙先生,死在了管仙桃的墓穴?” 霎时,我师父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他眼神惊疑地盯着我。 我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关于管仙桃墓穴的事情,其实我还没和师父商议。 并且在我的分析中,我认为他其实是不知道管仙桃的。 可看我师父的反应,他明显知道! “呃……师父,柳家那一趟事儿确实有些麻烦,陈家那边,此前和我商议过,共探管仙桃之墓,这陈家……我们之后再说吧,不耽误这里的事情。”我尽量没有再添乱。 我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好。” 我总觉得,我师父再开口,他话音的调都变了。 他只是简单的说了,疑龙先生死于运气不好,所以当初修建疑龙道场的时候,谷七杰还在观主位置后边儿,修了一个运字。 我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当时谷七杰尸身后的那个字。 我又嘀咕了一句:“那他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哦不,做错事要挨打,杀错了人,肯定是要偿命。” 师父不再和我多言,只是说大殿内没什么问题,包括那用蛊的先生,应该都在山腹里头,他们要进行第一步的清理了。 曾祖摸出来了瓷瓶。 我心头一凛,立即和罗十六,柳絮儿,以及太爷太奶们后退。 刚进了疑龙道场的院子里头,我师父居然将大殿的门给关上了…… 如果以前,我发现不了什么,可此时我总觉得他在计算着什么,这给我一种心悸,还有迷雾一般的感觉。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师父就和曾祖出来了。 让我诧异的是,那种迷雾感又消失不见…… 我刚才感觉错误了? “等,胎毒的发作时间,我不太了解,到了天黑以后,应该毒发的都已经毒发。”曾祖语气平静,我师父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态。 这等待的时间,就显得很漫长了。> 对手地盘,我不好拿出来五绝地书,好在差不多内容都记住了,我就在内心复盘推演,尝试着看疑龙道场这座山。 可让我心里不自在的是,这山居然也给了我一种迷雾感,让我没办法看透彻。 一时间,我内心都有些烦躁和颓然,难道是我的水平问题,骤然接触这么多事情,都不在我的水平线上,以至于我看不懂? 罗十六看出来了我的焦虑,伸手拍了拍我肩膀,让我不要急躁,尽量屏息凝神。 我心里头叹了口气,罗十六大我五岁左右,他的确多吃了几年先生饭,沉稳的多。 晃眼间,一整天过去了,夜幕逐渐降临。 我们再一次回到大殿内。 我并不知道曾祖将毒放在了哪里,总之,他直接动了那只手握着的棍子,开启了暗门。 这一次换成了我师父走在最前头,进入了疑龙道场内部。 四四方方的墙壁,和山浑然一体,墙上延展出来的烛台,光线比上次更为暗淡,正对着雕像背面的那一堵墙上,那两句话再次入目。 “山环水抱必有气,觅龙察砂取生穴。” “二十四山分顺逆,共成四十有八局。” 我指着右边的门洞,哑声道:“谷七杰是捉龙一派,在那边儿,左边是理气一脉的唐七旬。” 这话我大致和罗十六在解释,因为我师父很清楚这些,曾祖应该也知道。 “很安静。”罗十六低喃。 我师父再一次迈步往前,直接走向右边儿门洞。 进去之后,便是那走单杠一样的窄小台阶,两侧是深邃无比的空洞。 我屏息凝神,柳絮儿一手却抓着我的衣服,她攥得很紧,显然是很害怕。 我手往后伸了伸,柳絮儿就紧抓着我的手,她柔软的小手里全是汗。 我已经十足十的警惕了,生怕这台阶上出什么意外,一路却无惊无险的走到了九死一生的石室。 离开那窄小的台阶,总算松了口气。 我不自然的喃喃:“胎毒这么厉害?” 曾祖点点头。 迟疑了一下,我道:“那当壬家开始无差别攻击杀人的时候,我们能对付吗?” 曾祖皱眉,我立即闭口不言。 师父的目光落至了墙根一处位置,我记得,那处地方,就是那个“狗洞”。 只要钻上去,就能瞧见谷七杰那一群疑龙道场先生! 可事情太顺利了,反倒是让我有些不安。 “疑龙先生,就是钻出了一个洞碰到的尸头菇而亡,疑龙道场的一切,都和疑龙先生的死相关。谷七杰很在乎运气,实则他能得到疑龙经,也是因为运气。是我伯伯和父亲的看中。”我师父开口,打破了氛围的安静,他指着墙根,道:“钻过后面藏着的洞,就到了谷七杰真正的大殿了。” 曾祖平静的说了句:“我那父亲的眼光,可算是真差。” 我正想说我发现的一个小细节。 曾祖却直接把天给聊死了,让我哑然失声。 罗十六吐了口浊气,出声道:“还是有点问题,如果说人都中毒死了,那尸体呢?全部在这洞后边儿?会不会有可能,他们没死,毕竟我看这洞,隐蔽性很强。” 第417章 再见谷七杰 > 罗十六说的,其实就是我想讲的! 我一下子领会到天然呆的好处了……就是很直…… 罗十六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不像是我一直在分析曾祖和师父的关系情绪。 骤然间,我脑袋一懵,想到了十观相术观天下善恶这句话。 十观相术,从人的言谈举止,神情举动进行推算,这是它阳算的本质。 我潜移默化的改变,是因为这本书? 一时间,我身上冷汗涔涔! 这时,我师父先开口了,他直接忽略了曾祖的话,告诉罗十六,凭借他以前对谷七杰的认知,谷七杰对于先生的层面,区分的很明显,他们那一代的人能进入的地方,普通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譬如这一处位置,是九死一生的布局,是防护,也是对本身弟子的历练。 疑龙道场的普通弟子,平日里,应该都无法找到这处洞口,除非他们学习的疑龙经到达了一定程度,才能够找到,见到谷七杰。 今日我们一行人在这里用了胎毒,他们肯定没有提前预料,人不见了,九成的可能性,是毒发之前被带进了这洞内。 我师父又看了一眼曾祖。 曾祖嗯了一声,说:“中了胎毒,没有壬家的解药,基本上不可逆转了,不死也没打斗的能力了。” 罗十六恍然大悟。 我回过神来,师父的解释,让我明白了许多的东西。 怪不得,只有每个月的十五,阴气最重的时候谷七杰能出它的大殿,并非是其余人进去。 吐了口浊气,我凝重道:“那我们,现在进去?今天并不是十五……如果疑龙道场的人全部都倒下了,谷七杰就任我们宰割?” 灰太爷和灰太奶钻出柳絮儿裤腿,吱吱的叫声透着尖锐。 罗十六慎重点头,不过他又看向了我师父和曾祖。 我师父就要躬身弯腰。 柳絮儿却发出轻微的声响,常太奶上了她肩头,她又掷下四根燃香,霎时便常仙上身。 她和我对视一眼,就迅速拦住了我师父,伸手碰到了那洞的位置。 我师父眉头微皱。 我立即上前,低声解释,说絮儿仙家上身,柳仙是擅长毒的,这也是以防万一。 话语间,“狗洞”被打开了。 “我先进去。”柳絮儿话音中带着一丝“阴冷”,身体扭动着钻进了洞内。 我立即跟在了柳絮儿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钻过了“狗洞” 入目所视的大殿,四面墙体平整,顶端则是溶洞天然风化形成的痕迹,悬挂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 墙体前的柜子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陪葬品,价值不菲。 我瞧见了约莫十几人,那些人静静地立在柜子两侧,所有人无一例外,都穿着唐装,并且每个人都是面色苍白,嘴唇发黑,唇角又有一些枯白。 这俨然是中毒的迹象! 曾祖,我师父,罗十六,也先后从狗洞钻了进来。 他们的视线扫过那些人后,无一例外的落到了最里头那堵墙上。 运字前是一张太师椅,穿着金丝龙纹唐装的谷七杰静坐其上,两则的椅子坐着其余的疑龙道场先生。 他们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我又注意了一眼地面,之前那些尸头菇全都不见了,却能瞧见一只肿大的老鼠,伫立在地砖上。 “灰太奶……”我咬紧了牙关,低声又道:“往前走,就会触动机关,尸头菇会长出来。”话语间,我指着地面那些砖块。> 曾祖单手掐指,在迅速分析着什么。 罗十六视线却落在了柜子旁那些人的身上,他眉头微皱,不自然道:“被带走的许巫活尸,朱刽尸身,以及许昌生,都不在这里?” 我心头微凛,罗十六所言不错! 那它们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了?! 还有,那个用油灯蛊火的先生,去了哪儿? 正当此时,我师父突然出声道:“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他苍老的话音在大殿内回荡! 下一刹,那些中毒的人,忽然同时动了。 他们骤然朝着我们疾冲而来,没有丝毫预兆,没有给我们丝毫反应的时间,甚至他们的眼睛都是闭上的! “是蛊虫!”罗十六瞬间开口。 我师父的袖子陡然一挥,十余道符纸从他袖口射出!直接射在了那些人的头顶上! 我拔出腰间的斧头,舔了舔嘴角,踏步就要上前!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人居然没有一个被定住!反倒是速度更快的朝着我冲来! “操……什么鬼?!”我惊愕不已,因为柳家那么多道士,都被我师父定住,这些劳什子的人怎么不行? 来不及后退,我一板斧横着劈了出去! 三个人和我碰撞至一起,他们竟然直接用手来硬接我的斧头! 我的力道,我是清楚的,居然这一斧头没将他们的手切断! 他们反倒是死死抓住我的斧刃,被逼退之余,还将斧刃稳稳的捏住。 我想要往后抽,一时没能抽出来。 再下一瞬,细密的黑色虫子爬上斧刃,要顺着斧头朝着我身上钻来! 那三个人的身体忽然一下不动了,手又无力松开。 我霎时明白过来,这些蛊虫的数量是有限制的,控制场间的所有人,已经是极限,要控制我,就得有人失控! 一瞬间三个失控,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三个是中毒的将死之人,不需要那么多蛊虫! 我低声骂了个操字,板斧狠狠甩出! 呼啸一声,直接横切过一个人的腰身。 发黑的血四溅在地上,板斧落地之后,那些虫子又快速的回到了那三人身上。 此时,我曾祖,师父,柳絮儿,都各自为战。 各四人对付我师父和曾祖,两人对付罗十六,两人对付柳絮儿! 我曾祖手中的骨刃飞快! 但凡有虫子想要爬上他身体,就会被切割。 至于我师父,他只是用掌,却没有虫子敢上他身。 他们两人一边拼斗,一边四下扫视,眼神格外锐利。 罗十六用的是一根铜棍,虽说手脚看起来要迟钝一点,但也打的有来有回! 反倒是柳絮儿,先占了上风! 第418章 十观,惊魂幡! > 灰太奶,灰太爷,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全部爬上了对付她的那两人身体,黑色的小虫簌簌往地下落着,那两人速度也愈发迟缓! 可那些落下的蛊虫,又朝着柳絮儿飞速爬去! 我想上前去帮忙,却自顾不暇,因为斧头上爬下来的蛊虫,全部回到那三人身体里,他们恢复行动力后,又朝着我冲来! 一时间,我手中没了兵器,无法硬碰硬,只能朝着旁侧猛冲,伺机朝着斧头跑去。 “得找出控蛊那人,这样消耗,不是办法!这些人被撞祟了还难缠,不怕痛,不怕伤,还不怕符!”罗十六的低喝声响彻整个大殿。 疾冲几步,我抓起地上的板斧,猛然回头一劈! 那三人同时分散开来,一人双手合十,狠狠压住我手中的板斧,另外两人居然同时分散开来,左右夹击我! 距离太近,我已经来不及逃! 腰身发力,我双腿猛然抬起,朝着他们胸口踹去! 踹中的瞬间,我松开板斧,借力往后飞退! 可落地的刹那,我脸色变了。 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已经爬上了我的鞋子,一部分钻进我的裤腿里面。 身体僵硬麻木,失控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对付我那两人,摇摇晃晃的倒地。 最后那个人,抓着我的板斧,机械地朝着我走来! 我心里头很慌,脸上一阵燥红。 虽然我对付的比罗十六和柳絮儿多一个,也比师父和曾祖少一个。 可两个回合直接将我拿下,我脸上直接挂不住了…… “红河兄弟!”罗十六同样大惊失色,他就要抽出算盘,可对付他的两人如影随形。 下一瞬,罗十六忽然一声厉喝:“当头一棒!” 轰然一声闷响,他手中铜棍狠狠将一人打飞而出。 倒飞时,那人的脑袋都已经凹陷下去,鲜血和碎掉的骨头溅射而出! 我被蛊虫控制的动不了,罗十六这一招的爆发力,却让我头皮发麻。 我还以为这老好人,压根不会什么狠招,却没想到,直接给人脑袋开了瓢。 不过,这些疑龙道场的人本就恶贯满盈,又是已死的尸体,对他来说自不会有什么影响。 紧跟着,罗十六单手往后背一探! 他背上有个铜箱,一侧别着一柄窄长厚重的铜刀,刀被拔出的瞬间,他猛然翻腕一甩,刀身冲着我身前飞射而来! 我头皮一下子都炸了起来! 下一刹,拿着板斧冲向我那人,刚好冲到我身前! 铜刀赫然贯穿他的身体,重重将其钉死在了地上! 大量的黑色蛊虫密密麻麻爬出,朝着我窜来。c0 罗十六因为这一招,自身露出了破绽,被他身旁最后一人击中胸口。 他蹬蹬后退数步,胸口居然也爬上了一片黑漆漆的蛊虫! “操!”我骂出这一句话。 地上那些蛊虫,全部上了我身体。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朝着前方倾斜冲出,一把抓起地上的板斧,居然朝着我师父冲去! “师父,小心!” 此时虫子还没爬到我嘴上,我除了控制不住身体,还能说话,立即出声提醒! “红河!”柳絮儿惊声大喊。> 场面一时间变得极为混乱。 我师父不但没有闪躲,居然还暂时甩开缠斗的四人,朝着我迎面袭来! 我手臂不受控制的扬起,狠狠朝着我师父脸上劈去! 他一手接住我手腕,往右泄力,我劈了一个空,紧接着他一撞我的身体,抽出我腰间的那木棍,和我错开了五六步。 “十观,惊魂幡!” 我师父一声厉喝,木棍狠狠朝着地上一杵。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我只觉得意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发出一声哀鸣。 可霎时间,驱使我身体的那股行动力,消失不见了…… 那些被蛊虫控制的所有疑龙道场的人,全部一动不动。 师父,控制了蛊虫? 不……不对…… 因为我发现,柳絮儿直接昏迷倒地,曾祖一手捂着头,半跪在了地上,就连罗十六都一声闷哼,稍稍萎靡了一些。 我逐渐感觉到自己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可脑袋着实太疼,瘫倒在了地上…… “吱吱。”灰太爷灰太奶跑到我身边,不停的拱我脸。 柳絮儿身边是其余仙家,同样想办法要将柳絮儿叫醒。 “你疯了么?!”曾祖抬头,他看我师父的眼神极为不满,还隐隐透着怒气。 此时,他眼中满是血丝,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 罗十六粗重地喘息两声,走到了他们身旁,却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和昏迷的柳絮儿。 我师父没有理会曾祖,他看罗十六的眼神,罕见的有了微惊。 “师伯……这一招,伤魂?”罗十六语气略粗重。 曾祖同样看向了罗十六,他微眯着眼睛,同样惊色不少。 “十观相术,五绝地书,手段更多是直接镇压,我已经稍微收手,尽量在对付暗中那人,只不过,对付凶尸还好,对付活人的招式,我无法精准的规避。”我师父摇头解释。 “红河和柳絮儿没事,暂时会失去行动力,那个用蛊虫的先生,同样动弹不了了,无法控制这里的蛊虫。” 我恍然大悟,极为勉强的爬动身体,到了柳絮儿身旁。 又拍打胸口,黑漆漆的蛊虫不停的从我身上抖落下来。 它们像是群龙无首一样,在地上乱窜! “找出来那人,他应该一直躲在这里面,所以没有中毒。”我曾祖的语气低哑。 罗十六点点头。 我师父还是深邃的看了罗十六一眼,复杂道:“你的命,比我想象的硬得多,我隐隐感受到了冲撞。” 语罢,他目光四扫整个大殿。 我勉强支棱着坐起身来,想办法搀扶起来柳絮儿。 可柳絮儿的确昏迷不醒了…… “太爷太奶,保护好絮儿。”我哑声说道。 那些仙家,全都趴在柳絮儿身旁,脑袋耷拉在她身上。 虽说我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但我同样四下看去,想要找到那人的藏身之处。 这地方就那么大,他能藏哪儿? 我师父单手持着木棍,轻轻地在地上敲击。 叮叮咚咚的声音,却让我脑袋一阵晕眩…… 第419章 打狗棍 > “不要再敲你的打狗棍了,我和罗十六没事,可红河很快会昏迷。” 曾祖直接按住了我师父的手。c0 敲击声消失,晕厥的感觉没了。 曾祖走至我身旁,朝着我头顶一按。 我一阵刺痛间,某种东西扎进了我骨缝里头。 撕裂的意识,一瞬间变得格外清明。 “絮儿已经昏迷,没办法让她醒来了,李遁空这一招很伤魂,回头要调制汤剂给你们喝,以前我便不喜欢和他同时出行,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段。”曾祖话音显然很不满。 我站起身来,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柳絮儿没有大碍,我觉得伤敌一千,自损两三百,也能用? 师父不拿出来这一招的话,我们还得和他们缠斗,不停的被消耗…… 可此时,我发现地上的蛊虫,似乎活动又有了方向感。 抬起腿,我狠狠踩了一脚下去,细密轻微的喀嚓声传来。 这一脚,我竟然没踩碎它们,喀嚓声是和地面的摩擦…… “不持续干扰魂魄,他会很快醒过来,毕竟他能控制那么多蛊虫,命硬不过你们,也强过红河许多。”我师父话音低沉。 曾祖没有回答他,却忽然说了句:“红河,我记得你身上有一瓶金鱼水。” 我眼前一亮,快速从身上将透明玉瓶拿了出来。 还没等我默念鱼爷助我,那金鱼居然欢快的游动着尾巴,脑袋冲着罗十六的方向挤着。 我:“……” 将玉瓶重新装回身上,用它找那先生的可能性完全没了。 本来,我还想喊灰太爷卖卖力。 仙家本就通灵性,我们说的事情,灰太爷肯定听得懂,它却没行动,俨然是找不到。 我正想说,让师父还是继续敲敲定魂幡,就算我迷迷糊糊一会儿,总好过于那人醒来,继续控制蛊虫,他不得不用伤魂那一招的好。 罗十六却忽然呢喃了两句话,朝着大殿正中央走去。 眼见他就要踏上我之前所走的地板,我立即出声喊道:“罗先生,别过去!” “你们,不要过来。”罗十六的语气颇为凝重。 他脚下的一块砖,忽的往下一沉,他身前那些地砖的缝隙中,开始冒出一个个白色的菌菇。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慌到了极点,心想,完了,我和罗十六之前说的很详细,那边有尸头菇啊! 刚才我师父和曾祖都很注意方向,没有朝着地板那边靠近。 现在他们的目光同样凝重无比! 更让我惊疑的是,罗十六却好像没有任何影响,继续往前走着。 他到了大殿的正中央,那一片尸头菇很稀疏,就好像四周包围,那里是空荡干净的。 罗十六弯腰,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柄匕首,直接嵌入了地缝中,狠狠往上一撬! 地板,居然生生被他翘起来一角,他用力一抽地板,整块地板翻开。 下方赫然是一片空洞! 留着两撇胡子,目字脸的先生,歪扭着身子坐在里面。 他极为萎靡疲惫,一盏蛊火放在他身旁。 我不知道罗十六是怎么找到他的,这让我很震惊。 我更想不到,罗十六为什么不怕尸头菇?! 沈髻所说的话,以及罗十六所说的话,灰太奶的死,都无一不说明了尸头菇的恐怖……他居然不怕?! “十六,碎了他的蛊火。”我师父沉声喊道。 罗十六举起铜棍,啪的一声,将那蛊火抽的四分五裂。> 目字脸的先生更为萎靡,他眼中浮现出了怨恨。 “地相……堪舆……我三苗一脉,不会……放过你……”那先生断断续续地哑声道。 罗十六正要将他从里头拽出来。 我师父手肘一挥,一张符纸赫然飞射而出, 直接落在了那先生的脸上。 他立时被定住,一动不动。 罗十六似是明白了什么,一下合上了石板。 再接着,他冲着旁侧地上喷出一口血雾。 滋滋的声响中,尸头菇不但停止了生长,甚至长出来的,都在飞速的消融。 罗十六喷吐血雾的速度很快,更看的我瞠目结舌。 他脸色飞速变得苍白。 几分钟后,地面所有尸头菇都萎靡下来。 我师父,曾祖迈步朝着罗十六走去。 没有了尸头菇作为阻碍,又解决了那用蛊虫的先生,虽不知道纸扎匠许巫的活尸被放在了哪儿,但我们马上就能触碰到眼前的谷七杰了。 我去捡起来板斧,又慎重看了一眼柳絮儿,除了灰太爷跟着我,别的仙家都在保护她,我稍稍放心,紧随我师父,曾祖身后。 罗十六缓和了一下气息,他面色一紧,猛地扭头看向了远处的太师椅! 再下一刻,他陡然仰头。 他的反应,同样让我仰头往上看。 那些钟乳石的夹缝中,却落下来了一些东西…… 它们坠落的速度很快,当其完全展开的时候,才瞧见,是一具具纸扎皮! 霎时,纸扎皮落在了罗十六的身体四周。 曾祖面色惊变,低声喝道:“罗十六,快闪开!” 纸扎落下的速度太快,罗十六没有防备,已经没有逃走的方位。 那些纸扎皮飞速移动,再接着,它们忽然朝着四面倾斜。 这一招,却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好像看许昌生用过! 我师父脸色也变了,他红了眼眶,喝道:“许爷爷!住手!” 他这一嗓子,充满了悲哀。 “死尸被控制,谁还会听你的?!”曾祖沉声喊道:“红河,快劈开那些钢丝!” 他飞速朝着罗十六冲去,手中的骨刃作势要劈出。 我哪儿敢停顿,往前疾冲! 几米的距离,转瞬而逝。 可霎时间,我面前居然也落下一道纸扎,它双臂抬起,直插我胸口。 更有一具留着两撇胡子的青尸纸扎,坠落至曾祖面门前。 曾祖面色惊骇,道:“活人皮?!” 罗十六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同样在挣脱! 可几个纸扎落下,那些钢丝缠在他身上,他越挣脱,反倒是缠得越紧! 就在这时,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本应没醒过来的谷七杰,却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他双手略迟钝地拍着,凹陷干瘪的死人脸,皮笑肉不笑地颤动着。 “许巫,你在等什么?还不杀了这个地相堪舆的小辈!?”嘶哑阴翳的话音,从谷七杰口中吐出! 第420章 区区小辈 > 古七杰话音落罢。 我一板斧横劈而出,击中直插我胸口的纸扎双臂。 那纸扎是青尸皮,我并没能将其斩断,它好似从中弯折一般泄去力道,可纸扎的双腿怪异的往前一弹,踹中了我小腹。 剧痛袭来,还有一股阴寒之气入体,我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曾祖那边,他手中骨刃斜着朝那活人皮纸扎身后一挥! 我立即反应过来,纸扎靠的是钢丝控制,他要切断纸扎匠许巫对这纸扎的操控! 只不过,那活人皮纸扎直接冲至曾祖刀上,它更为柔软,当真像是一张皮,簌的一下,直接裹住了曾祖的胳膊。 紧接着,它半截身体迅速朝着曾祖身上缠绕! “曾祖小心!”我大声喝道。 再次一挥板斧,劈中继续迎我冲来的那青尸纸扎头顶。 它脑袋一阵凹陷,双臂却直插我肩头。 温热的流淌感伴随着剧痛,让我双眼泛红。 曾祖被活人皮纸扎缠住,我又一时之间挣脱不了这青尸纸扎,眼看罗十六在挣扎中,被钢丝缠绕的更紧,他脸上同样露出痛苦之色,不过,他的手在慢慢的移动,似是用铜棍将多余的钢丝集中缠绕在身前。 我再一次后退数步,那青尸纸扎朝着我追击而来。 余光扫视太师椅处的谷七杰,我心头更为恶寒。 他居然一直都是醒着的? 这压根还没有到这个月的十五,他的醒,打破了我对先前那些信息的认知! 这人,一直在看戏?! 不,他就是个死不咽气的鬼东西,根本算不上人! “师父!你怎么还不动……”心焦之余,我只能去喊我师父。 话音还未落下,我师父动了! 他脸色悲怆,眼眶通红,却朝着斜边的一处木柜冲去! 他冲至近前,猛然一跃至木柜上,又一次借力跃起,近乎跳到了大殿的顶端。 他手中的木棍! 不,在我师父手中,木棍已然不是木棍,是那定魂幡! 定魂幡狠狠在一处阴暗错落的钟乳上敲击! 轰然一声碎响,钟乳大量开裂,我师父重重落地。 他又朝着左侧一跃,避开了落下的乱石。 又是轰然两声闷响,乱石之中坠下两道身影! 一道,是骨瘦如柴,却显得骨架很宽大的纸扎匠许巫的活尸,另一道,便是斜提着砍头刀的朱刽。 许巫的活尸抬起一只胳膊,他只有两根手指在律动,而我,曾祖,就被两道纸扎压的完全在下风。 他第三根手指,在轻微的勾动,罗十六身上的唐装,已经开始溢血。 “千丝……” 许巫的活尸,口中发出干涩,阴翳的话音…… 我师父双目赤红,他双臂挥出,十余道符纸直射许巫活尸而去! “谷七杰!先毁我地相庐!又逼我对许爷爷动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诛你十族!”师父的厉声,却充满了痛苦。 许巫活尸剩下的两根手指动了,他身边的朱刽,扬起了手中的砍头刀! 密集的啪啪声中,所有符,全部被砍头刀挡住! 朱刽那半个腐烂的脑袋,那张死人脸,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死寂。 我师父更为痛苦,颤声道:“朱爷爷……” 朱刽的身体却向前倾斜,猛然冲出! 许巫活尸同时冲出! 朱刽扬起刀朝着我师父横劈! 随着许巫活尸的动作变大,我面前的青尸纸扎,攻势变得迅猛。> 曾祖那边,他半个身体完全被那活人皮纸扎缠住。 那活人皮纸扎的脸就正对着我曾祖的脸,它脑袋在颤动,仿佛在阴厉的笑着。 “你,真的是李遁空。” “可你居然改头换面,这副模样,我的确没有认出来。” “诛我十族,区区小辈,你有这个本事吗?!” 谷七杰冰冷的话语在大殿内回荡。 刹那间,许巫活尸和朱刽冲到了我师父面门前,朱刽一刀横劈,我师父一跃,躲过刀斩,刚好踩在刀上,他手中定魂幡朝着许巫活尸敲击而去! 朱刽陡然斜挥砍头刀,自下而上的刀斩,又将我师父逼退! 这时,许巫活尸的口中,迸出了剩下两字。??? “分尸……” 他第三根手指,瞬间拉到底! 我顾不得那么多,板斧猛然甩出! 朝着罗十六身前几乎能看见的钢丝束击去! 罗十六浑身已然鲜血淋漓! 他身周那些纸扎皮,瞬间往前冲去! 我看出了这一招的原理,用钢丝缠住活人,纸扎猛然拉动下,那人就会被钢丝分成碎片! 可纸扎皮,已经拉到了底部! 罗十六却并没有受伤! 我这才瞧见,他身前的那根铜棍,缠绕着大量钢丝。 我瞧见的钢丝束,其实就是铜棍聚拢而成。 嘎吱嘎吱,声响难听到让人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但好歹,罗十六并没有被这一招杀害! 板斧在下一瞬击中聚拢一股的钢丝,瞬间,钢丝崩断。 铜棍在钢丝散落中落地。 那四张纸扎失去控制,摇摇晃晃倒地。 罗十六半跪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身体微微颤栗。 我没了板斧,又注意力都在罗十六身上。 面前那青尸纸扎,连续在我肩头插下数次,我半个身体同样被鲜血染满了。 回过神来,我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青尸纸扎身上。 我再一个闪身退避,从兜里抽出灰仙请灵符,直接拍在了肩头! 灰太爷迅速从我的裤腿上爬到肩头,它吱吱尖叫两声,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气儿覆盖全身,身体瞬间弯曲下来,我灵活的躲过了这一击。 疾冲至板斧落下的地方,我捡起来之后,迅速冲向曾祖那边! 一斧头横劈而过,切断了和活人皮相连的钢丝。 我曾祖瞬间脱困,骨刃一划! 那活人皮的纸扎脑袋瞬间掉落下来! 我怎么感觉,那活人皮散发出一种解脱的气息…… 曾祖粗重的喘息着,他阴厉的说道:“生剥人皮,怨气太重,差点儿乱了我的心神。” 我心头一颤。 生剥的人皮? 怪不得,曾祖都被制衡。 他和罗十六一样,本身就不应该介入这种直观的打斗中。 “我去帮李遁空,这许巫养尸太久,再加上李遁空对他无法下狠手,又不忍伤朱刽尸身,迟早要出事!” “你和罗十六,灭了那谷七杰!” 第421章 最多的东西 > 曾祖语罢的瞬间,朝着我师父战局冲去! 我心头砰砰狂跳,瞅了一眼还在地上坐着的罗十六。 他那伤势,还能起身?! “罗先生,之前我就说过,要砍了谷七杰的脑袋,给你送礼,上回没送成,你等着接好了!” 说完,我身体倾斜,朝着谷七杰方向冲去! 此刻的谷七杰,他没有刚才的淡然处之了,他手中握着一根铜钎,干瘪如若干尸的脸上,全然是阴厉。 忽而,他手中的铜钎朝着地上一插! 紧接着,又是一拧! 我脚下的地面,陡然一空! 大约半米左右的空洞! 一大块石砖坠落了进去,我整个人都险些一起掉下! 两腿已经踩在空洞边缘的石板上,我猛然一蹬,整个身体跃出,过了那空洞。 人在落下的时候,已经到了谷七杰面前! 板斧横劈,我斩向谷七杰的脖颈! 谷七杰的脸上,却忽然一阵狞笑。 那一瞬,我汗毛乍立,感觉不妙! 嗤! 脚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疼痛太猛,我哪儿还挥得动斧头,卯足了全身的气劲儿,我往后一跃! 谷七杰面前的地面,探出来了十余把尖锐的匕首。 其中有两把上,浸满了鲜血。 我双脚背都在不停流血,疼痛让我几乎无法站稳…… 谷七杰狞笑道:“疑龙道场,最多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手中的铜钎再一次拿起,紧接着,又一次插在地上。 两旁椅子所有的疑龙道场先生干尸,几乎同时抬起头,睁开了干瘪的眼睛。 撕裂的感觉,袭上了我的意识! 就好像他们所有活尸,都想要我撞祟!快要将我魂魄撕裂! 噼啪的声响,却密集的响起! 我没有回头,却知道,罗十六又打起了那金算! 那一瞬,撕裂的感觉消失了…… 我粗重的喘息着,强忍着剧痛,我朝着右侧冲去! 疑龙道场什么最多,我感受到了! 就是机关! 擅长盗墓的他们,又怎么会不在道场内设置机关。 下边儿,我们几乎没遇到,感情全在谷七杰身边。 我暂时动不了谷七杰,却可以砍了别的先生脑袋,免得让他们撞祟我! 现在罗十六用金算制衡他们,刚好让我动手! 刚冲到了右侧那几张椅子前头。 我扬起斧头。 那些先生似要起身。 罗十六的算珠声更密集,甚至有种刺耳的感觉! 几乎所有先生干尸,都没能站起身来! 在我挥出斧头的那一瞬,他们几乎同时想要后退,可身体又被制衡。 噗! 吐血声传来。 那几个先生瞬间往后退避,我一斧头劈了空! 他们直勾勾的再一次盯着我,我又是一声闷哼,意识快被撕裂。 心有余悸的阴翳笑声响起。 “地相堪舆的金算盘,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李阴阳从未展露过。” “那应该是用命数压制吧?不过,你压得住我疑龙道场这么多人吗?” “简直是找死!”谷七杰话音中明显还有些后怕。 随即他又有压不住的兴奋:“不过,地相堪舆的一切,还有管仙桃的一切,都要留在疑龙道场了!” 我很想一斧头劈在谷七杰嚣张的那张脸上。> 可现在,我意识那种疼,太过剧烈。 我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脑袋,几乎要用头捶地。 谷七杰却轰然一声,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那这个呢?你见过吗?”罗十六沙哑的话音响起。 疼痛感,消失了一瞬。 是因为面前那些活尸先生,他们的注意力都到了谷七杰那里。 我才瞧见,谷七杰的双腿宛若折断一般。 另一头,罗十六一手攥着一个木人。 那木头人很简陋,可给人一种形似谷七杰的感觉。 他另一手没有再打算盘,而是握着一柄锋锐的刻刀。 木头人的腿部,被刻刀深深刺入其中! 我再一次勉强站起身来,那些活尸先生又要看向我。 我觉得自己撑不住多久了…… 忽然,仙家上身的感觉消失了。 灰太爷居然猛然窜出,落在了一个活尸先生的脸上,那先生猛然拍向自己脸,灰太爷又蹿向另一人。 那先生的双眼,赫然消失不见! 我大喜过望,迅猛起身,一斧头劈了下去! 直接将那先生的头颅从中间斩半! 而连续两次这种程度的招式,显然让罗十六到了承受力的极限。 他彻底软倒在地上,站不起身来! 此时,灰太爷正在咬第二个活尸先生的眼珠。 其余三人瞬间站起身来,一个去抓灰太爷,另外两个,居然从腰间拔出来了两根铜钎! 不过他们没有去插地面,显然这里没有机关。新笔趣阁 他们直接挥起铜钎,朝着我胸口扎来! 我一个后仰,躲过这一招。 板斧从下往上劈去! 瞬间,三条胳膊飞起! 这时,我师父在曾祖的帮助下,已经制住了许巫活尸,朱刽也倒在地上。 我师父疾步又冲向了谷七杰! 另一侧,还有五个疑龙道场的活尸先生,他们几乎同时站起来,要去拦我师父。 这一次,我师父手段很迅猛,他手臂一挥,五道符射出! 符纸啪的贴中五人头顶,他们瞬间一动不动! 谷七杰半跪在地上,还是无法起身。 他死死盯着我师父,铜钎狠狠朝着地上一扎! 我师父反应更快,他身体忽然往后倒下,呈现一个铁板桥的形式。 嗖嗖的声响传来! 我学着我师父的动作同样俯身! 那些活尸先生身后的墙壁,密集的射出来弩箭! 所有的活尸先生都被洞穿身体,可我师父躲过了这机关! 弩箭一波耗尽。 我趁机再次扬起板斧,只不过,那其余几个活尸先生虽然断臂,但他们有了防备,并没有被我拦腰斩断,而是快速后退,几乎到了墙壁边缘。 灰太爷回到了我身上,它吱吱叫着,嘴巴塞得鼓鼓囊囊。 他针对的第二个活尸先生,眼珠子同样不见了! 我顾不上我师父,又要逼近。 可那五人却忽然往下一缩!居然像是遁入了地中! 我飞速低头一看,才发现并非如此…… 墙壁的边缘,还有一排黑漆漆的洞道,只不过之前没有人注意而已…… 反倒是成了他们脱困之路。 一时,我不敢冲进去了。 再看谷七杰那边,我师父已经起身,近乎冲至谷七杰面前。 谷七杰身下的地板,忽然一下子回缩!他骤然滑落其下! 我师父毫不犹豫,跟随钻了进去! 我要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 第422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 曾祖随后追上,他面色阴晴不定了一瞬,同样钻入了那洞中…… 我快速跑了过去,只能瞧见幽深的洞口,朝着左边方向延展而去。 身上都是冷汗,我师父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吗? 这种地方都追进去,不怕谷七杰在里头弄一大堆机关?! 还有我曾祖也是,他脑袋明明那么清明冷静,居然也一起跟进去…… 我盯着洞口,脸色阴晴不定。 几个呼吸后,我要往里钻。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传来。 它拽着我的裤腿,不让我进去,还要将我往后拉! “灰太爷,我不能……”话音戛然而止,我回过头去,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灰太爷不让我走…… 柳絮儿还躺在地上,没有醒过来。 罗十六显然连番遭受创伤,除了失血过多,还有他硬悍那些活尸先生,制止他们撞祟我,应该是被反噬了。 之后他又弄那个木人的玩意儿,很像是太白高国准帝陵里头,李阴阳用来挡住墓道入口的东西。 回想刚才那玩意儿的阴毒,就和扎小人似的,谷七杰腿直接就废了…… 我不由得一阵胆寒…… 只是,我不得不放弃追着曾祖和师父去了。 其实,这短暂的空隙下来,我心跳趋于平稳,肩头很疼,刚才那纸扎,至少给我造成了十几道伤口。 尤其是我双脚,被匕首贯穿,刚才肾上腺素飙升,让我短暂忘记疼痛。 现在上上下下的痛感传来,我一度快要撑不住。 摸出来瓷瓶,倒出来最后一颗柳玄桑给我的药丸子。 我正要服下去。 迟疑了一下,我手顿住。 朝着罗十六艰难地走去…… 现在反应过来疼痛,如果不是肩头也有受伤,我都不想走,想用爬了…… 好一会儿,我才走到罗十六身边。 他并没有昏迷,只是瘫倒在地上。 我蹲下的时候,他还冲着我笑了笑。 我哑然,怔怔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罗十六略疲惫,依旧笑道:“还好,不算很糟糕。两位师伯追去了,应该无碍。” 我:“……” 没有说话,我直接要将药丸塞进罗十六口中。 他却立即闭上了嘴,眉头微皱。 我不由分说,掐住了他下巴,捏开他的嘴巴,丹药直接塞了进去,又合上他下巴。 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才倒吸一口凉气,颤巍巍喊了声:“白仙娘娘,你快过来给我治治,再不止血,我可就没了。” 另一侧,趴在柳絮儿身上的白仙娘娘立刻朝着我爬过来,还发出啾啾的叫声。 我先脱下了一双鞋子,足力健直接被贯穿,一些破损的布条在肉里头被我拉出来,我身体都在发抖。 白仙娘娘到了我近前,先趴在了我一只脚上,轻微的刺痛传来,这和我身上的疼痛比起来,都不算那么回事儿了。 这时,罗十六才坐起身来,他看我的眼神略复杂:“红河兄弟,药,你没必要非给我吃,我死不了。”> “嘶!”我又轻吸了一口气,才嘀咕了一句:“我也死不了,可我承认,你比我有用不少……我都快废了,你还能派上用场。” 我刻意让话音轻松起来。 因为这段时间接触,我了解罗十六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就像是刚才他闭嘴,一定是一眼就看出来我要给他药。 我可不想和一个大老爷们擦出什么火花来。 我思绪间,罗十六又勉强站起身,他略苦笑一声:“其实,柳昱咒的血,对我作用不大。” 我耸了耸肩,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你身上,已经没流血了,难道不是那丹的作用?” 罗十六一怔,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体。 他没有解释别的了,反倒是拿出来随身行囊,取出了酒精,还有别的药物,要帮我处理伤口。 我又摸出来一瓶疮药,递给了罗十六,喊他别用酒精,酒精又要疼一次,这疮药好用。 罗十六迟疑片刻,道:“能消毒?” “……” 我摇了摇头,认认真真的说,这是我老张叔传给我的东西,麻脸背尸人的特制疮药,止血疗伤效果惊人,用不上酒精那玩意儿…… 结果罗十六还是不由分说,直接在我肩头上了酒精,之后他才涂抹上疮药。 二次疼痛,让我快昏过去了…… 等他全部捯饬罢了,才说:“疮药有用,那消毒之后,用处肯定更强。” 白仙娘娘也将我脚上的伤口缝合,处理完毕。 我勉强起身,脚背虽然还是在溢血,但现在这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 到了柳絮儿身边,我看她呼吸均匀,稍稍松口气。 罗十六却走向了许巫活尸,以及朱刽的尸身旁。 “你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了我师父的符!”我赶紧喊了一句。 上一次,方士头上的符被灰叔弄掉,后果直到现在都让我心有余悸。 要是许巫活尸再恢复行动力,我们肯定死定了。 迈步又跟上了罗十六,到了两具尸身旁,我才瞧清楚,许巫头顶贴着一张人脸符。 这符好像和八卦方位有关,不过看起来又很简单。 “许巫,不应该伤害师伯的,这里头的问题,应该在于许昌生。”罗十六喃喃分析。 我心头猛然一跳,快速道:“没错,谷七杰将许昌生捉了,就是要控制许巫……许老爷子。” “许昌生应该也在这里,两位师伯追一个残尸,应该不会有意外,我们得找到他,地相庐,不能再死人了,许巫老爷子魂魄未散,却要被逼着对师伯下毒手,更是痛苦煎熬。”罗十六又道。 他低头,似是开始分析。 接着,他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眼皮抽搐,心里头却流露着一丝羡慕。 不过,回想到我师父使用的那一招…… 我其实都看完了两本书,居然还没有领会到那一招怎么用…… 一时间,羡慕之情没了。 我是在反思,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很快,罗十六从一处木柜后边儿,拖出来了口木箱,打开之后,里头果然有一个人!新笔趣阁 我一眼认出来,那不正是许昌生吗?! “要不,先出去,我让冯军和冯保接走他们,我们再进来?”罗十六回头看向我,询问道。 第423章 借 > 我迟疑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我师父和曾祖消失的位置。 罗十六所说的办法,更为稳妥,只不过,却会让我师父和曾祖长时间没有外援。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解释道:“两位师伯本身就是师兄弟,蒋师伯动手能力其实不弱,只是刚才的活人皮纸扎克制他。而遁空师伯的阴阳术,基本上身边人越少越好,我们两人在师伯用范围性阴阳术的时候,其实是干扰。另外我判断,他们那个洞的方向,应该是通往疑龙道场另一处道场。” “我们送走许昌生和柳絮儿,再从另一个方向进入道场,不但可以援助他们,甚至可以开辟离开的路。”罗十六这一番话说的条理有据。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他身体恢复的似乎更多,将许昌生背在了背上,又去拖着许巫和朱刽的尸身。 这一幕让我瞠目,罗十六这把力气比不上柳昱咒,却也远超于我。 许巫和朱圹有钢丝连接,所以也能拉动。 回想到他敲爆了一颗人头,我内心唏嘘,老天爷关了罗十六敏捷的速度这扇门,却给他开了和柳昱咒相仿,如牛力气的这扇窗? 他走前边儿,我背起柳絮儿在后边跟着。 钻进狗洞,爬回九死一生的那地方。 又重新背上了人,出去到疑龙道场院外,罗十六联系了冯保冯军。 约莫十余分钟,车就来到了疑龙道场。 将柳絮儿,许昌生放在后排座。 许巫和朱刽的尸身检查一番后,放进了后备箱。 罗十六叮嘱了他们,先送柳絮儿和许昌生去医院看看情况,切记不要动后备箱的尸体。 冯保和冯军点头表示知晓后,迅速离开。 我身上只带着灰太爷,其余仙家没跟着我。 显然,柳絮儿现在昏迷不醒,它们必须要保证柳絮儿安全。 我和罗十六正要重回道场内时,却有一道如若鬼魅的身影,拦住了我和罗十六的去路,挡在了外殿的门前。 那人身穿一道粗麻长袍,头带着斗笠。 我脸色幡然一变,死死的盯着他。 “八宅的人……”我语气都惊疑不定。 罗十六神色同样警惕,他的手落在了铜箱一侧别着的铜棍上。 我眼神瞬间变得极为阴霾,握住了斧柄。 “我只要两样东西,交给我,我可以帮你们除掉里面的所有凶尸。”那斗笠人语气平静。 我正想怼他一句。 可罗十六却率先开口,他语气镇定平静:“阁下想要什么?你跟随红河兄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管仙桃的五绝地书,地相堪舆的宅经。”斗笠人直接开口。 罗十六眉头顿时紧皱,他握着铜棍的手更紧了一些。 “阁下,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传承之物,是能随便交出去的么?”他语气略沉。 “你们除不掉里头的尸,即便是带出来了那个纸扎匠,但我观山形,取生土,里头还有一具大尸,无处不在,除了我,没人能帮你们。”斗笠人又冷声道。 我呵忒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毫不客气地怼到:“脑袋扣个破帽子,做啥都见不得人,你还装上了?也不怕告诉你,里头那个最凶的谷七杰,已经断了一双腿,正在我师父和曾祖面前逃命。你要是能从我们身上直接拿走东西,还用和我们说话?” 语罢,我直接扬起斧头,冲着他横劈了过去! 那斗笠人抬手,陡然一挥小臂,一条白鞭弹出,直接朝着我射来!> 罗十六并没有看戏,他扬起铜棍,从另一侧夹击那斗笠人! 我因为身上的伤势,动作略迟缓。 白鞭击中板斧,板斧砸在我胸口上,又让我气血翻滚之余,伤势一阵撕裂的疼痛。 我蹬蹬蹬后退数步,罗十六已然到了他近前,斗笠人抬腿,狠狠蹬向罗十六胸口。 罗十六低喝一声,改变铜棍方向,去砸斗笠人的腿。 他的腿诡异地扭动了一下,躲开罗十六的攻击,白鞭回抽,又朝着罗十六面门袭去! 我顿住脚步,正要再次劈出板斧。 可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瞳孔下意识紧缩了一瞬,我呼吸都略有停滞。 板斧,直接朝着地上一甩。 我快速从胸口摸出来了五绝地书! 同时,我用五绝地书顺势挡住衣兜,另一只手探入衣兜内,取出来了一张人形符,直接压在了五绝地书的最底部。 这期间,罗十六勉强避过了白鞭,头上还是被擦伤,留下一道血痕! 那斗笠人攻势不减,眼看罗十六就要落败。 “住手!”我一声低喝!抬手直接举起五绝地书! 当然,我是大拇指压着人形符,用书正面对着那斗笠人。 “红河兄弟!”罗十六大惊失色:“你干什么!他并不能从我们手中强行夺走传承!” 那斗笠人瞬间停住手头动作。 斗笠下的半张脸却露出惊喜。 “罗先生,我忽然觉得,我们可能真对付不了里头的人,不然我师父和曾祖,不会这么久还没出来,外援,或许是有必要的,五绝地书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给出去,倒也没有大碍,我们没必要和他打的两败俱伤。”我尽量表现出很认真的神态,跟罗十六解释道。 可我还是很警觉,因为我怕被那斗笠人看出来问题…… 罗十六眉头紧皱成了疙瘩,他深深看着我的脸,眼中却闪过一丝思索。 我心头一凛! 罗十六那眼神,是看出来什么了?! 转念一想,他是个大先生,我应该是瞒不住他……??? 那斗笠人呢?! 一时间,我身上冷汗涔涔。 可我还是极力保持着镇定,举着五绝地书。 那斗笠人朝着我走了两步。 他直接伸手来拿! 我故意后退了两步,稍微调整了一下手上的动作。 “慢着,我还没说完,阁下就直接拿,也不怎么合规矩吧?” 那斗笠人停下脚步,他语气稍微和善一些,道:“阁下所言极是。你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只需要五绝地书,我也可以帮你们。” 我微眯着眼睛,已然成竹在胸。 “书不能直接给,只是“借”。”我着重压了最后一个字,接着又道:“还有,你是什么来路?书都要给你了,总要以真面目示人吧?” 第424章 贪心是原罪 > 虽说斗笠人没看出来我面相问题。 但我也不能让他拿的太容易,不然,万一他靠近我的时候反应过来,我麻烦就大了。 将计就计,我反倒是能知道一些东西。 斗笠人身形一顿,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借,自然也行,不过我们要借一段时间,抄上一遍归还。” “此外,我来自于山中,是一个道士,你可以相信我,我并不会害你们。” “至于这真面目,还请兄台见谅,门内有规矩,不能随意示人。” 我皱了皱眉头,脸上故意流露出为难之色。 那斗笠人,却瞬间到了我面前! 他抬手,直接来抓五绝地书。 我内心早有计算和准备,假意后退,手又稍微调动了一下方向。 他一把抓住五绝地书,刚好摸到了人形符! 我手指上有阻隔人形符的人皮。 霎时,斗笠人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再下一瞬,他失去身体的控制力,歪歪扭扭的朝着地上倒下。 我直接将五绝地书收了起来,手指捻着那张人形符,舔了舔嘴角,脸上露出了笑容。 “贪心是原罪,还真是山里头出来的,不知道天上掉不了馅饼吗?”我喃喃道。 罗十六看我的面色略有惊疑。 尤其是看着我手中的人形符,他额头上隐隐冒了汗珠。 “罗先生,搞定了。”我又将那张人形符卷起来,单独收起,脸上露出笑容。 罗十六走至我面前,他先点点头,再去看地上那斗笠人。 “道士……”罗十六语气中透着疑惑:“我倒是见过不少道术了,柳家自是不提,即便是当年的长青道观,也无人会抢别人的东西,这道士……不太正常。” “谁知道呢?坑蒙拐骗抢的道士,尾随我抢不到,就用这种方式,谁知道是真道士假道士。”我朝着他屁股踹了一脚。 接着,我弯腰直接掀开了他的斗笠。 吓我一跳的是,这道士的上半张脸显得极为可怖。 满是细密的纹路,像是被刀片横切出来的伤疤。 他的脸很白,像是长时间不见天日。 我赶紧把斗笠给他带上,淬了一声:“怪不得不让人看,这张尊荣,老太太见了都得跳脚。” “不耽误时间了,罗先生,先把他拖进去放着,去看我师父他们的情况。”我立即又道。 罗十六一起上手帮忙,我们将这人拉进了疑龙道场内部。 此时,罗十六又说道:“此人是陈家的仇人,是一个么?一个人应该不足以对付陈家那么多人,如果他真的是道士,道士一般都是成群的……” 闻言,我心头一紧,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真给他们传承。”我低声又说了句。 罗十六点头,不再多言。 我们两人将那道士放在雕像棍子下,重新回到山内大殿。 从左边那一侧的入口往里走,同样是高高的悬梯台阶,让人心惊胆颤。 我们一路走至了悬梯台阶的最顶部,这里就不是九死一生的石室。 一道门,堵住了去路。 门上无锁,却画着一幅画…… 这画类似于浮雕画,有很多连绵不断的山。 罗十六并没有伸手去推门,他盯着那副浮雕画看着。 我抑制住催促的心态,保持镇定等待。 罗十六不会平白无故的耽误时间,画肯定有某种问题。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观察。 这时我才发现,那道石门上有九道细细的沟壑自上而下。> 单独看哪一条沟壑,都像是门缝。 再看那幅画,每一条沟壑都完美的在画中隐匿。 或山,或平地,或树的浮雕上,都隐藏着一个把手。 我喃喃道:“九为数之极,应该只有一道把手,能推开门?” 罗十六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推错了,应该会有机关。”他哑声道。 “操……玩儿的挺狠。”我脸色不太好看。 我们还在悬梯台阶上,如果从台阶底部冒刀子呢?两侧出弩箭呢? 或者……某一层台阶忽然垮掉?那不是死定了?! 唐七旬这边,怎么比谷七杰那儿还危险?! 罗十六已经抬起手来。 “等……等一下……”我眼皮抽搐,喊罗十六停下。 “怎么了,红河兄弟?”罗十六疑惑问我。 “你确定……准吗?会不会有可能,九死一生,生路是狗洞,这看似九个把手,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地方才是真的通道呢?”我迅速解释。 罗十六摇了摇头,道:“虽是一个道场,但不同的两个观主,不会有一个习惯,很显然,谷七杰为主,他更重运气,你所说的这唐七旬,当年并没有对地相庐出手,还对谷七杰大骂,代表这是个有正气的人,这种人,一般不会用……” 话音稍顿,罗十六才道:“一般不会用看似纪念,实则是让人低头的狗洞。” 我一愣,罗十六这番话,是我之前没想到的…… 那洞,居然还有那种作用?! “这老王八……”我低声骂了句。 下一瞬,罗十六的手,落在了其中一个把手上! 我身体瞬间紧绷,全神戒备! 再下一刻,罗十六用力一推! 石门的一侧,开了! 并没有任何机关暗器出现! 我松了一大口气。 罗十六迈步进入门内,我紧随他身后。 这是一个黑暗幽闭的空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啪嗒一声轻响,光源出现了。 罗十六打着手电,照射前方。 我摸出来一只手电,照向了另一个方向。 让我眼皮狂跳的是,我和罗十六照射出来的,居然都是一些悬挂着的山水画。 这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大殿,手电筒的光线被那些画错落挡住。 我抬头往上,手电顺势往上照去。 勉强,我才能照射到顶部,一样是钟乳石顶。 这比谷七杰那个大殿高了许多。 “应该就是这边了?”我低声问询。 罗十六嗯了一声,取出一小捆东西,四下抛出。 淡淡的荧光出现,我们四周逐渐被照亮…… 让我脸色微变的是,视野范围变大,我瞧见的,不只是悬挂着的山水画…… 还有很多吊着的人…… 那些人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不……那些人好像全部都面朝着我和罗十六! 我的四肢百骸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看不见的手,抓住了我身体各处! 第425章 极致的假象 > 这感觉,像是阴阳宅那女人阴气要接近我。 又类似刚才疑龙道场那些活尸先生要将我撞祟…… 对比下来,这里要更柔和一点,它们只是想限制我的行动力?! 我想要抬起腿来,可我发现,腿怎么都抬不动了…… 额头上逐渐泌出了汗珠,那些悬挂着的山水画依旧静谧,那些面朝着我们的死尸,同样没有丝毫情绪。 可我却觉得,压抑到了极点……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过度的安静,同样让人心头发毛。 我更用力拔腿,还是动弹不了。 甚至我想摸一下身上的东西,手也基本上不能动…… “罗先生?”我声音有些发颤。 我余光能瞧见身旁罗十六的脸,他眉心郁结紧锁,脸上犹有惊色。 显然,他同样动弹不得。 “此地……阴气好重,死气好重……压住了活人气……”罗十六话音微哑。 “怎么办?”我更不安。 我是没想到任何办法,定魂幡的木棍让我师父拿回去了,不然的话,用那玩意儿在脑袋上敲一下,应该就能破开。 可转念一想,我们连动弹都动弹不得,就算木棍在我身上,也没半点用处。 只能寄希望于经验比我更老道的罗十六,想出破局之策。 罗十六没有回答我,他眼中全然是思索。 我迫使自己安静下来,同样在思索着。 隐隐的,我耳边却听到了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说话! 这声音还很远,我微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听着。 额头上汗珠变成了豆大一颗。 稍微听清楚了,这声音怎么像是我师父和曾祖的? 居然像是他们在哀求惨叫? 一瞬间,我内心就快要破防…… “罗先生……你听到了吗?”我惶然开口。 “什么?”罗十六的话音略疑惑,他低声又道:“这里没有任何声音,如果你听到了除了我以外的声音,可能就有些问题。” “我曾祖和师父……”我又一次开口。 罗十六眼皮微跳,脸色明显变得更凝重了些。 “我没听到,但红河兄弟,你守住本心,先莫开口,给我一点时间。” 罗十六再一次安静下来。 我却觉得,耳边的惨叫变得很近,愈来愈重! 我很想镇定,可这怎么镇定的下来?! 师父和曾祖都不让人省心,为什么看谷七杰跑了就去追! 退一万步说,他再怎么跑,跑不出疑龙道场这座山! 我们就应该稍微修整一下,再做打算…… 现在倒好,他们追进这里了,肯定同我和罗十六一样被控制。 回想罗十六刚才所说,阴气太重,死气太重,压住了阳气…… 那这里压的是活人,死人呢? 心头的慌乱,一时让我觉得压抑,烦躁,负面的情绪从意识中升起,就像是潮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涌去,灌注了我整个身体! 忽而,周遭又一次安静了…… 师父和曾祖的惨叫声完全消失不见。 就好像……他们已经受尽折磨,再无声息…… 我心头像是被猛烈一锤,那股骤然升起的绝望感,让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吱吱!”隐隐约约,我听到了灰太爷的叫声。 它好似显得极度焦虑,接连不断的吱吱叫着! 我视野变得模糊,瞧见了灰太爷能动,就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一瞬间,我心头又升起狂喜,颤声道:“灰太爷,快去看看……看看我师父和曾……” 话没说完,迷糊的视线,忽然变得清晰了许多。 我面前哪儿有什么灰太爷,居然是弓着腰背,鼠头鼠脸的灰叔。 他肩头扛着一个人,不正是柳絮儿吗? 柳絮儿的身上有不少创伤,衣服有一小半都给血浸透了! 我的心,再一次紧缩! 冯保和冯军带走了柳絮儿,可怎么会落在灰叔手中…… 灰叔又是什么时候跟上了我们? 柳絮儿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灰叔稍稍靠近了我,他满脸的阴厉,幽冷道:“蒋红河,你果然还是个废物,永远要跟在别人身后,我怎么和你说的,絮儿是我林乌最有潜力的小辈,她出事,你会怎么样?!” 灰叔的话音充满了尖锐。 他抬起手,手掌居然带着泛黑的绒毛。 尖锐的指甲,比匕首的寒芒还要刺目! 他狠狠往下一刺,我只觉得脖颈上一阵剧痛,那痛让人意识模糊,甚至我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涣散了…… “灰叔……我……” “絮儿……絮儿她……” “师父,曾祖……” 我晃晃悠悠的,朝着身后倒去,“砰!”的一声,我重重落在地上。 我感觉自己快死了,脖子被捅穿,意识完全崩溃。 可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完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里? 我不甘心啊! 黑暗,逐渐要将我吞并。 四面八方,那些悬挂着的山水画,还是静静的一动不动…… 那些吊着的死尸,脸依旧正对着我,不过,它们的脸上,似乎勾起了阴厉的笑容…… 我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可就在这时,我鼻翼间忽然闻到了香支的味道。 再接着,我忽然感觉一股特殊的凉气贯穿身体。 吱吱的声响再一次变得尖锐起来。 我心头一颤。 那股叫声,似是在我脑海深处炸响,而那凉气,更四散至四肢百骸。 脑袋一瞬间清明起来,我本来快闭上的眼睛,完全睁开。 我还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倒地,还是站在原处。 眼前的地面上,多了四支香。 肩头,贴着一张符。 最后那张灰仙请灵符。 灰太爷在我肩膀上趴着,冲着我耳朵吱吱叫着…… 霎时,我还感觉自己能动了…… 下一瞬,我猛地去摸自己的脖子…… 脖子上,压根没有任何伤口。 我脑袋很懵,这时怎么一回事? 脸上有温热的流淌感,我才发现,自己视线似乎带着朦胧的血色。 我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再看手,才发现全都是血…… 流淌和温热的感觉,从耳朵,鼻子,嘴巴,眼睛各处传来…… “刚才的,都是假象……”我喃喃自语。 可那假象,未免太逼真,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些发生的事情,真的让我心头快炸裂。 甚至我自己都在七窍流血! 来不及多想其它,我赶紧扭头去看罗十六的情况。 第426章 知道太爷猛就对了,太爷年轻时候更猛 > 我脸色大变。 身旁的罗十六,和我相仿,七窍都在溢血…… 他脸上显得很悲痛哀伤,甚至还有绝望! “青山前辈……十六没有想逼死杨兴……” 他唇间微颤,话音更懊悔。 “娘……儿不孝……爷爷……” 罗十六唇间颤动的更厉害,话语不断转变。 显然,他和我一样,面对着刚才那个处境! 我强忍住心头的惊颤,快步上前,用力晃动罗十六的肩头。 “罗先生,快醒醒,都是假象!别当真!”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大力气了,罗十六居然没醒过来! “操!”我骂了一个脏字。 我骂的并非是罗十六,而是这诡异的地方。 “唐七旬,老子看见你,非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我又骂了一句。 谷七杰机关玩儿的花,这唐七旬无差别的让人中了幻觉假象,甚至死在其中,更阴损! 他当年虽然没害地相庐的人,可现在……我们却很有可能被他弄死…… 我又用力摇晃罗十六几下,可他还是没醒。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传来。 灰仙请灵符的状态下,我能够听懂它的意思。 灰太爷是告诉我,叫完全叫不醒,它刚才冲着我叫了很久,还咬了我脚指头一口,声音和疼痛的外力都没有用,它最后才想清楚,用灰仙请灵符,可以让它和我有所联系,让我清醒过来。 一时间,我心神更紊乱了。 现在又要怎么办? 灰太爷又吱吱出声,意思是我们需要马上去找这核心的地方,破坏掉这里,就能让罗十六醒过来。 我抿着嘴,没有动弹。 “来不及了灰太爷……罗先生等不了那么久,刚才要不是你,我已经先死了。” 死死盯着罗十六的脸。 他口中依旧在喃喃,我听到了好几个名字:“李德贤……袁化邵……徐白皮……杨下元……” 他嘴角溢出的血更多。 我心焦之余,心头更一阵憋闷。 要是我会师父那一招,十观,魂蔽体就好了…… 当初我师父就是用这个,让我清醒过来。 可现在我半窍不通,还真和刚才假象幻觉中一样,灰叔说我是个废物…… 想到这里,我瞳孔猛然紧缩。 再回想刚才那一幕幕的假象。 这地方迷惑人心神之后,攻击的,好像是人心头最忌讳,最软肋的地方! 灰叔说我废物! 实则,不是我怕灰叔骂我这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各个人都当我是要被保护的角色。 不只是一个人,认为我不行…… 我虽然嘴上不提,但我一直在很拼的去学…… 另外,如今我最亲近的人,就是曾祖,师父,柳絮儿。 刚好,他们就“出事”了! 我又想到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让人心死了,疼断了心,人不就死了吗?! 灰仙请灵符,让我和灰仙心意相同,因此破掉了这假象! 我想要罗十六清醒过来,那就得破掉他此刻的心境! 用一个和他心神相连的物品,就可以让他清醒!> 视线迅速在罗十六身上瞄着,我目光瞬间定格在他肩头挂着的长木匣上! 罗十六最宝贝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个金算盘了吧?! “冒犯了,罗先生。”我咬牙低喃,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快速打开长木匣,金算盘静静躺在其中! 我抓住金算盘拿出来,正要用力一晃。 可让我面色骤变的,是金算盘的重量! 我闷哼一声,居然没有拿住它,它重重的往地下坠落! 我又不敢松手,因为我怕给罗十六把这玩意儿摔坏了…… 身体瞬间往下钻去,我在灰仙上身的情况下,动作变得格外灵活敏捷。 在金算盘落地的那一瞬,我躺在了金算盘下! 和预想不同,这重量,好像又没有那么大,几斤是有的,不至于让我拿不动啊?! 我还以为会被重量压的吐血…… 哗啦一声轻响,金算盘发出了颤动,碰撞声又变得格外清脆。 一声闷哼,从罗十六口中传出。 他颤巍巍地低下头,怔怔的看着我。 虽说他眼中满是血丝,但视线总归是清明了,让我大喜过望。 罗十六喘息了两声,才疲力的说道:“红河兄弟,你怎么躺在地上?金算盘……” 他话音戛然而止。 接着,他抬起了自己一只手! 我一个翻身站起,可金算盘骤然又变得很沉,根本就抓不住! 罗十六立即探出手,一手撑住我肩头,另一手接过了金算盘。 我总算松了口气。 罗十六将金算盘放回长木匣中,他眼中的思虑很深。 左右四扫一眼,他才沙哑道:“疑龙道场的这一派别,居然攻心,无形无质,好深邃的手段。” “多谢了,红河兄弟。”罗十六话音带着感激。 罗十六看似天然呆,但他脑袋却极其灵光。 我苦笑了一句,道:“别提了,我们都得谢灰太爷,刚才不是他,我已经先下去给你开路了。” 我抬了抬左肩,灰太爷就趴在那里。 “吱吱……”灰太爷接连叫了好几声。 我愣了一下,看着灰太爷。 “出马仙家,的确有不同的手段,红河兄弟所言极是,这灰仙,应该和你说了什么?” 罗十六先冲着灰太爷抱拳,同时又问我。 “……”我一时间没说话。 “吱吱!”灰太爷叫声变大了些。 甚至它那条断了半截的尾巴,触碰到了我肩头的符,随时能挑下去! “我说……灰太爷,您控制这点儿尾巴,等会儿还指着您呢……”我满脸的黑线。 看向罗十六,我心头还略有郁结,不忿道:“灰太爷说,知道太爷猛就对了,太爷年轻的时候更猛,不过叫个廖呈的小厮弄断了一条腿和尾巴,既然知道感恩,就要帮太爷做点事儿。” 我话语间,灰太爷吱吱声变得更大。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再道:“灰太爷又说,看你有点儿本事,宰过那么多黄仙,和仙家肯定接触不少,他要你提供一下三宫六院,不要搞一些普通的老鼠,要已经有点儿道行的灰仙。” 我一番话说完,灰太爷才满意地将断尾夹在了屁股下边儿。 罗十六的眼皮都抽搐了两下。 他再一抱拳,慎重的说:“廖呈那件事,关乎于地相堪舆的外流,我的确要去,可以帮您讨回公道,另外……这三宫六院……” 罗十六脸色一阵为难,不过,他似乎想到了某件事,道:“回头,我带您认识一个朋友。” 我心头不解。 朋友?给灰仙还能介绍什么朋友? 不会是狼獒吧? 第427章 谷七杰是你师父的 > 想到这里,我内心居然觉得一阵舒爽。新笔趣阁 灰太爷半点儿台阶都不给我。 到时候它再见了那头狼獒,不得吓得三条腿都飞起来? 我脸上没忍住,有了笑容。 灰太爷吱吱两声,我立刻认真地告诉罗十六,说:“灰太爷讲,它生平就喜欢结交好友,它觉得你很靠谱,不过现在要办正事儿了。 罗十六的面色慎重不少,从身上取出来两把纸,先给了我一把。 我们一边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左右四看。 下一刻,罗十六迈步,朝着东面的方向走去。 我立即紧跟上了他。 那些悬挂着的山水画,以及尸体,依旧让人心里头发毛。 我本来要拔出斧头,想着劈掉几个,破坏了这里的布局! 罗十六却一把按住了我胳膊,低声告诫我别莽撞。 我低声说:“破坏了免得弄出来麻烦。” 罗十六沉默片刻,才道:“唐七旬应该和你所说的一样,彻底没有介入这件事,否则的话,谷七杰那边,我们对付不了他。” “既然没有介入,谷七杰逃入这里,应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两位师伯,外加我们闯入,也算是打扰了唐七旬的安宁,再做破坏,搞不好就会不死不休。” “这……”我心头沉了不少。 可我无法否认,罗十六所说是对的。 的确,唐七旬最多算是误伤了我们…… “可……谷七杰能动弹吗?如果他能,我师父和曾祖不能,他们岂不是……” “既然这里攻的是心,唐七旬又是无差别的针对所有闯入者,即便谷七杰是活尸,也无法幸免,如果能的话,他这些年早就拿走了唐七旬的一切。”罗十六又道。 我恍然大悟,因为罗十六说的太有道理了。 转念一想,要是谷七杰能动,那么长时间了,我曾祖和师父早就应该出事,我们被定住了,那段时间也足够死一百次。 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传递的很远。 我们经过了很多尸体,很多山水画。 罗十六又告诉了我一件事,据他分析,在此地陷入了假象中,实则攻击自己的,还是内心最深处的心魔和恐惧,甚至就连遗憾,都是杀死自己的利器。 经历生死磨难越多的人,遭到的痛苦也就越多,不亚于将一切重写,甚至会让仇敌“赢”了。 他低声又道:“两位师伯,经历的事情和我们相比,我们的不亚于九牛一毛,他们恐怕还没醒来。” 我抿着嘴,脚下的速度更快。 我觉得师父还好,一个暴脾气的老头子,能有多少心酸事儿? 他好像一切都计算的很完善。 我最担心我曾祖! 蒋家的经历,幼年的一切,不得将我曾祖折磨的死去活来?! 终于,我和罗十六走到了另一处地方。 山水画和挂尸在这里,好似有一条分界线。 前方是一个空旷的平地。 平地尽头,是和谷七杰相仿的一道墙,墙上写着一个“气”字。 一张太师椅摆在那里,有一具干瘪的尸身,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唐装,他年纪看起来和我曾祖相仿。 他未曾醒过来,斜着身体,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像是死的时候,都在思索着什么。 在他唐装胸口的位置,刺着两个字:“九宫。”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即看向了别处。 背墙的右侧,是大殿的边缘墙壁,那里有一个洞。 洞外,有三个人。> 不,两个人,一具尸。 谷七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师父半跪着,似是要站起身,他眼珠子满是血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模样显得极为痛苦。 显然,他还在那假象幻觉中挣扎。 可让我心惊的是,我师父身边,居然摆着八根蜡烛,烛火幽幽地燃烧着,。 第三人,就是我曾祖了。 他盘膝坐在地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我师父。 瞧见我和罗十六的时候,他居然还和我们点了点头。 罗十六满眼的震惊,我同样愕然不解。 我觉得,应该是我曾祖陷入这假象更深,可没想到,至此还没清醒过来的,居然是我师父! 难道,我曾祖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很快清醒了过来?! 看我师父身边那些蜡烛,应该是曾祖保护他的手段?! “曾祖!”我先喊了一声,脚步匆匆朝着他走去。 罗十六和我一起,到了我曾祖身旁,他躬身行礼,喊了一声师伯。 “嗯。”曾祖点了点头,道:“虽然都不是靠自己的毅力醒来,但外力,也是本事之一,坐下歇歇吧。” 罗十六蹙眉,低声道:“蒋师伯,先帮我师伯清醒过来吧,我或许……” 他伸手要拿金算盘。 曾祖瞥了他一眼,平静道:“坐下吧,莫要插手。” “这……”罗十六脸色微僵,低声道:“师伯他……” “这几根蜡烛只要没灭,他就不会出事,他这条命,太顺畅了,拉着我们一起打生打死,他应该回忆一些东西,不然的话,迟早会出问题。”曾祖面色依旧平静。 我忽然明白了一点。 曾祖,应该是有办法让我师父瞬间醒来…… 他只是没那么做,而是在旁边看戏?!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曾祖……真是为了师父好吗……是不是……” 曾祖眉头微皱,又看了我一眼。 我尴尬的赶紧躲开了目光。 不过我并没有坐下,视线却落在了谷七杰的身上。 “这老王八……”我气上心头,又一次握住了板斧。 “你别动它。”曾祖再一次开口。 “呃……我……”我正想说,要砍了谷七杰脑袋。 曾祖的目光,却又落在我师父身上,他闭了闭眼,轻叹道:“我很多事情,想得通,他其实是想不通的,你要是这会儿砍了谷七杰,他醒来,就更想不通了,有的时候,胸腔的一股恶气,就要用“恶”来制衡,谷七杰是你师父的。” 我这才明白曾祖的意思。 罗十六稍微镇定一些,他目光扫过我们来时方向。 我也瞅了一眼,那里是一排整齐的山水画和尸体。 一幅画旁,一具尸身。 罗十六扭头又看了一眼唐七旬,迟疑片刻,喃喃道:“居然……并非是活尸,已经死了吗?” 我心里同样咯噔一下。 曾祖嗯了一声,道:“如果他是活尸,那我们可能都死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死,取决于他想不想杀,疑龙经的传承很有意思,谷七杰输在了贪婪,他如果当初要的是这一部分的疑龙经,就没有今天的事。” 我觉得自己听懂了,可又有一些地方没懂。 唐七旬是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和谷七杰所做的事情,毫无半点关联。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第428章 一群 > 是柳正道封住了整个疑龙道场之后多久? 我本能走到了唐七旬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尸体。 从他的面相上看,他死时耗尽了所有精气,居然是寿终正寝? 再四看那些山水画,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宁静。 或许,唐七旬看着这些东西,他临死前的感觉,就是宁静吧? 余光瞧见他手压着的扶手上,似是有些刻字。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唐七旬的手拉了起来,放到他自己腿上。 扶手上的字很细小。 “吾亦唏嘘,疑龙道场,成也谷七杰,败也谷七杰。” “其心敏锐,得蒋盘之欢心,其心贪婪阴毒,毁李阴阳之地相庐,父亲所言不错,此类人,不可交也,一眼之祸,被其藏至今日。” “不知吾死后,疑龙道场又有何结局。” 我喃喃的把这句话念了一遍。 看到蒋盘,看到李阴阳的名字,我并不意外。 之前我就晓得,谷七杰是从李阴阳蒋盘这里获得的疑龙经。 可那一眼之祸,藏至今日,又是什么缘由? 唐七旬写的父亲,又是谁? 罗十六走至我近前,同样投以目光。 “一眼之祸……是蒋盘,或者师祖……对谷七杰做过什么吗?”罗十六低声喃喃。 我看向了曾祖。 曾祖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看着我师父。 “诛十族,要算上唐七旬吗?”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嘀咕了一句:“会不会……太狠,牵连太多?” 曾祖眉头微皱,他稍微垂头,又摇摇头道:“他本身就是一个狠人。” “蒋师伯,十族,的确太多了,冤有头,债有主,疑龙道场这些害人不浅的弟子,死于胎毒之下,谷七杰这活尸也逃不掉,只剩下道场内其余几个被定住的先生,还有暂时逃入别处的活尸先生,除掉他们,同样算是报仇雪恨。” “那些人的家人,充其量是普通人,就算是风水界的人,也不会强过他们,他们活在俗世……若是妄下杀手,恐怕遭命数之唾弃。”罗十六双手抱拳,语气凝重:“还请蒋师伯规劝。” 曾祖瞥了我师父一眼,嗯了一声。 罗十六松口气,我同样松懈不少。 “这衣服,看起来挺好的。”我伸手拉了拉唐七旬穿着的唐装。 灰太爷吱吱了两声。 此时它和我还是仙家上身的状态,不能随便下来。 它的意思,是让我把唐七旬的眼珠子扣下来。 我:“……” “太爷,这人不相干咱们的事儿,放过一个,等会儿还有别的。”我小声道。 灰太爷又吱吱了几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我师父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最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七窍流血,没有吐血,只是他眼珠子里血丝太多,看起来极为可怖。 扫过我们一眼,又扫了一眼地上的蜡烛,他闭了闭眼,似是在平复呼吸。 “多谢,师弟。”我师父哑声道。 曾祖压根没理他。 我师父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唐七旬。 最后,他目光落在了谷七杰身上。 “红河,斧头。”我师父往前走了几步。 我反应过来,取下腰间板斧。 我师父接过去后,手随意一斩,谷七杰的人头落地!> 他一脚踢在谷七杰的头上,那脑袋飞起,我赶紧伸手接住。 结果,此时的谷七杰双眼瞪得滚圆。 他本身就是活尸,受困于唐七旬的布置中,被斩了头,反倒是清醒了?! 忽然,灰仙请灵符从肩头落下! 是仙家上身的时效到了…… 灰太爷哧溜一下钻到谷七杰脸上,再等它钻回我裤腿,我才发现谷七杰两个眼珠没了。 罗十六的手速很快,啪的一张符贴在谷七杰额头上。 多看了一眼那张符,我心里突地一跳。 “押镇神咒……”我吞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有了些许羡慕。 他和柳家羌族的关系真不是盖的,押镇神咒随手就用。 只是,我师父不将谷七杰弄得魂飞魄散,砍下来头,要做什么? 还没等我想明白,他又朝着唐七旬走来。 我赶紧先开口,说唐七旬和这件事无关,指着把手让我师父看。 我师父瞥了一眼,又扭头看了周遭那些悬挂的尸身。 “你们出去吧,这疑龙道场,还有一些东西要解决。”我师父语气很冷静。 可我心里头却清楚,他的冷静,恐怕只是表象。 内里,我师父还是很暴躁的。 好像,他和曾祖相反。 最开始曾祖给我的感觉是冰冷嗜杀,实则他才是冷静。 师父和曾祖,也是反差? 又看了一眼曾祖,他同样站起身来,同我和罗十六点点头。 “我会看着他的。” 我和罗十六同时松口气。 放弃了在唐七旬身上找疑龙经的打算,这事儿我师父和曾祖肯定会办,我同罗十六两人往回走去。 忽然罗十六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我师父,说道:“师伯,要留三个,我去拉出去吗?” 我师父本来要回到之前那个洞,他身形一顿,说不用。 我才想起来,三个,是答应朱圹的。 回到这地方的入口,下了悬梯,离开疑龙道场山内大殿,出到外边儿。 一眼我就瞧见,那个浮雕的脸,居然开始剥落。??? 哗啦哗啦的碎石落下。 我又瞅了一眼怀中谷七杰的尸头,嘀咕了一句:“自己也知道现在丑,相由心生,雕刻都雕刻年轻的,不过,就你也配?” 押镇神咒的符纸挡着谷七杰的脸,他现在不可能有任何反应了。 罗十六的脸色却变了变,他盯着一个方向。 我顺势看了过去。 下一刹,我头皮发麻,脑袋一嗡。 因为,之前我们拖进来的那斗笠人,居然不见了…… “操,来了人?”我惊疑不定。 罗十六同样警惕无比。 我裤腿里头,灰太爷钻了出来,吱吱叫着。 我现在哪儿听的明白,匆匆又道:“灰太爷,你赶紧闻闻先,看看谁把那斗笠人拖走了。” 灰太爷爬到了放人的位置。 我心头却隐隐升起阴霾,想到了一个点。 这八宅的斗笠人道士,肯定不会是一个。 毕竟陈家那么多人,他们可能是一群…… 难不成,跟上我的一直不止一个,只有他露出了行踪?! 第429章 年轻人办事 > 灰太爷在原地嗅了一圈,顺势爬到了大殿门槛处,又吱吱叫了一声。 下一瞬,灰太爷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化作一道白影,朝着后方窜回! 先前,灰太爷所在的门槛处,多了一根细细的弩箭。 地上,还有一些白色的毛发。 灰太爷回到了我腿旁,它吱吱的叫着,身体不停发抖,这叫声都让人觉得它心有余悸。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就那么出其不意的冷箭,差点儿把灰太爷干掉?! 罗十六警惕无比的看着那根细箭,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却一时不敢靠近。 “外边儿,有人盯着我们。”罗十六低喃。 我没吱声,却没敢靠近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灰太爷又吱吱两声,咬着我裤腿往前走。 “灰太爷,你别闹……我躲得没你快……”我哪儿敢往前。 罗十六眼中略思索,他道:“有没有可能,灰太爷说,那人走了?” 语罢,罗十六居然直接走到了大殿门前。 没有弩箭出现,我额头上依旧冒出豆大汗珠。 “罗先生,下回别冲动……容易死人的。” “无妨,若是暗中那人真要杀我,反倒是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罗十六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呃…… 我没说话了,可我还是觉得罗十六过于乐观,命这东西,还是越警惕越好。 走到罗十六身旁,瞧了一眼外边儿院子,我吐了口浊气,道:“带走了人,又有什么用,魂儿还在我这里。” “还是要小心,这些人,给我的感觉,有些亦正亦邪,下一回红河兄弟切莫冒险,这招数,用一次应该就不行了。”罗十六叮嘱我。 “嗯……第一次是天才,第二次是中庸,第三次就是蠢货了,对吧?”我耸了耸肩,道。 罗十六笑了笑,却说:“运气,往往万中存一。” 我没接话。 不知不觉间,我才发现,天居然已经亮了。 阳光破开了云层,照射在我的脸上,我舒服得长吁了口气。 罗十六联系了冯保和冯军,还叮嘱了让他们把朱圹带来。 十几分钟后,车赶到疑龙道场外。 朱圹一脚就踹开大门,提着断头刀进来。 他第一眼瞧见我手头的谷七杰脑袋,身体颤动了一下,眼珠子通红。 “我的呢?”他瓮声,沙哑道。 “呃……”我顿了顿,解释了我师父等会儿会给他带出来三个,让他在这里等着就行。 罗十六点点头,他又让我将谷七杰的头颅给他,让我上车去医院,他和朱圹在这里等就行。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本来想拒绝,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出来。 柳絮儿没来,显然还留在医院里,再看看我脚上的伤,其实我一直都没穿鞋,来回走那么多次,白仙娘娘缝合的伤口又裂了。 于是,我将谷七杰的头给了朱圹,冯保留在了罗十六身旁,冯军开车送我去医院。 不多时,到了医院。 我满身是血,进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惊叫围观。 其实我怕又有热心群众报警,走路的动作都很快。 冯军给我安排了医生。 那大夫替我处理伤口的时候,灰太爷一下子窜了出去,吓得对方一直喊护士。 灰太爷吱吱两声,就消失不见。> 我倒是不担心,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医院,没人能伤得了灰太爷。 再加上柳絮儿在这儿,它肯定是去找她了。 伤口清理,缝补,是第三次伤害…… 最后大夫严肃要求我住院,我内心盘算了半天,先让冯军给我把住院办了。 之后护士把我送到病房里,房间内就只有两张床,柳絮儿静静的躺在一张床上。 护士离开后,冯军恭敬的说,如果有事情就喊他。 他同样退出病房,带上了门。 我躺在病床上,扭头瞅着还静静睡着的柳絮儿。 太爷太奶们有的藏在她被子下边儿,露出来一点头,有的则在床底下。 还好曾祖提前和我说了没有大碍,只是需要调理,不然的话,我都会担心柳絮儿是不是被我师父误伤太重,醒不过来了。 安静的病房,一时间让我有了困意。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冯军刚好推门进屋,手中提着不少吃食。 我揉了揉眼睛,正想下床。 冯军立即就喊我先别下来。 匆匆到了我近前,他告诉我,罗先生又打电话过来问过一次情况了。 疑龙道场那边的事情,全部都解决了,他们所有人回到了唐镇中。 我心里突地一跳,说:“那赶紧收拾,我们也要过去……” 冯军却摇摇头,一脸认真道: “罗先生尤其问过蒋先生您的情况,他说,和您师长曾祖沟通了,让你在医院住三天,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他们会立即来找您,如果没有,就养养伤,还有,柳小姐需要休息两天才能醒来,不便于颠簸。” “另外,医生说过,如果您的双脚持续受伤,溃烂恶化,再感染的话,最坏的后果,是截肢。” 我:“……” “您先吃东西吧。”冯军将食物放到了我床边。 我又看了一眼柳絮儿,再看看吃的,最后拉开被子瞧了瞧脚背。 抿着嘴,我一言不发,老老实实的开始吃东西。 …… 三天的时间,一晃眼过去。 柳絮儿果然平安无事的醒了过来。 离开医院之前,我还让冯军去给我买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和他说了尺码大小。 冯军买回来的衣服还好,运动装,挺合身。 可那双鞋,却让我满脸黑线,因为,又是一双足力健…… 对此,冯军的解释,说他看我平时穿的就是这个,还是特意去买的。 这让我无语凝噎。 柳絮儿小声说还挺好看的,为什么不喜欢。 我嘴角抽搐,说年轻人出门办事,能一直穿老年人的保健鞋吗? 我让冯军开车带我们先去买东西,然后再回唐镇。 这期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号码,是唐钰的。 我眉头紧蹙,将其接通。 声音是上次那个男人,可话音中带着阴狠,还有一丝惊疑,他质问道: “蒋红河,你居然窃了唐家的符,去对付箬冠道士?!你疯了吗?!” 第430章 浑水之下,有人摸鱼,有人夹手 > 第一瞬间,我是愣住。 箬冠道士? 什么鬼? 下一瞬,我就反应过来。 唐先生之前说过,八宅的人,舒家是绝对知道他们的。 这八宅的人,就叫箬冠道士?! 听这人的话,很显然,箬冠道士找到了舒家头上! 脑中思绪电闪一般飞速。 我大概摸清一丝思路了。 必定是我们对付之前那带着斗笠的箬冠道士时,他同伙在一旁看着。 我用唐家的人形符对付了那斗笠人,他同伙因为忌惮,从而不敢上前,等我和罗十六离开之后,才将人带走! 并且,他们同样知道隐世的舒家! 我这两天一直都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来找我,或者去找罗十六,原来,他们居然联系上了舒家!去找舒家质问?! 听那人的语气,舒家明显是怕招惹箬冠道士?! “蒋红河,你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你为什么敢招惹箬冠道士?!”那边又传来一句质问! 我从他的话音中,听到了一丝尖细。 眼睛瞬间微眯,这人给我的电话,有其目的! “招惹?事情可都招惹到你红河爷爷头上来了,什么窃不窃,舒子徽那老王八亲自给我的符,他让我好好保护好自己,谁招惹我,我随便出手,你们舒家兜底,你话别说太难听。”我保持着十足的冷静,平静的回答。 电话那边瞬间变得安静。 他的反应,让我太阳穴微跳,额头隐隐冒了一丝汗。 我应该是判断对了…… “记住,你们舒家欠了我很多东西,不光是对我妈的道歉,还有对我身边人所做的事儿,舒子徽一个人忏悔是没用的,想要我‘原谅’你们,替你们做事,就要再给爷好好表现,不然一切免谈!”我冷声又道。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柳絮儿不安地看着我,问我舒家怎么了?怎么又纠缠上了我? 冯军倒是没有多听,一直认认真真开车。 我简单和柳絮儿说了,跟踪我们,给我们使绊子的那个斗笠人,叫箬冠道士,被我和罗十六抓了魂儿,箬冠道士认出了人形符,联系上舒家,找舒家的麻烦去了。 刚才那电话,舒家应该是想让我说出来,是我偷符,和舒家本身无关,可被我察觉到问题,我直接拉着舒家和我进了一滩浑水。 顿了顿,我又道:“箬冠道士应该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到西北,却应该有其它途径听到这通电话,又或者是录音,后者的话,舒家肯定不敢给,但无论给与不给,他们都别想独善其身了。” 柳絮儿神色一怔,许久,她小声道:“能安全吗?会不会将事情弄得太复杂,太乱?” 我耸了耸肩,说舒家本来就不会放过我,唐钰一家三口生死不明,与其等舒家的人一直暗中调查我,倒不如现在这样,让他们一起得罪了箬冠道士,谁都别想好过谁,谁知道浑水下面,到底是摸到了鱼,还是被河蚌夹了手呢? 柳絮儿不说话了。 冯军将车停在了一家鞋店外。 我下去后,果断的换了一双鞋,还尤其要求了得加厚,耐磨,最好不怕刀捅。 销售员一脸为难,说内外增高的都有,他们的鞋都耐磨,就是最后一个要求,不太能有合适的款式。 我:“……” 低头,我眼皮低垂了一下,问她说,看我像是需要增高垫的人吗? 那销售员更一脸尴尬。 换了鞋,买单离开,不再多做耽搁,冯军一路开车,带着我们回了唐镇。 等到了当初那条围墙街道的时候,我才瞧见,拦路的围墙被拆掉了。 本来满是荒草的地被清理了一遍,地砖略陈旧,缝隙中有草根茬子。> 车就停在此处,我们下车往前走去。 等到了街道尽头。 地相庐的门开着。 我一眼就瞧见了,在屋顶上捯饬瓦片的罗十六。 师父在扫地,我曾祖坐在堂屋里头,那里摆着一张瘸腿的桌子。 朱圹和许昌生正在花圃中,整理杂草和花枝。 先前还没有生气的地相庐,如今逐渐恢复了一点点生机。 看他们平安无事,我脸上升起了喜色。 匆匆走进地相庐内,我先喊了一声师父,再喊曾祖,最后喊了罗十六。 朱圹和许昌生起身,和我抱拳点头。 我同他们回敬一礼。 罗十六擦了擦汗,说了句红河兄弟没事儿就好,便又继续开始捡瓦。 曾祖闭着眼,依旧养神。 师父停顿了一瞬,拔出腰间的木棍,朝着我一扔。 我赶紧往前两步,接住了这棍子! 心头微跳,我还轻轻在地上试探地杵了两下。 结果场间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只有我曾祖抬了抬眼皮,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红河,别敲打狗棍。” 我尴尬地将木棍别在了腰间。 柳絮儿声音甜甜的,和所有人都打了一遍招呼,又跑到我曾祖那儿去了。 见没别人再理我,我耸了耸肩,进了堂屋。 南墙角落摆着一张小桌子,我先祖蒋一泓的灵位便立在那里。 再扭头看我师父一眼,我心头唏嘘,看来,我师父将整个疑龙道场都掀了一遍,将地相庐的东西全部搬回来了。 先去给我先祖上了一炷香,我才回到曾祖身边,小声地告诉他,我知道八宅之人的来头了。 曾祖闭着的眼睑,缓缓睁开。 师父在扫地,刚好在门口,他停下手中动作,走至桌旁坐下。 砰的一声闷响,是罗十六跳下房顶,他还是一个趔趄往前。 我眼皮微跳,却再无轻视之心…… 开玩笑,谁真觉得罗十六翻墙上房困难,那和他动手的时候,就要吃大亏。 那一棍开瓢,十几二十斤的铜刀当飞镖的腕力,可不是盖的…… 还有,他真跑不快吗?! 罗十六进屋的时候,我瞟了他背上的铜箱一眼…… 这箱子,应该比刀和棍子加起来都重吧? 长吁一口气,我驱散了思绪。 在他们问话之前,我将舒家的事情,以及箬冠道士的名头都说了。 又怕信息差,让他们听不懂,我还将我和舒家的关系,舒子徽在我手中的事儿阐述了一遍。 我师父目露思索,曾祖又垂了眼睑。 罗十六思索片刻,才道:“之前就只有八宅,白鞭,这两个信息,有箬冠道士这确切的名字,应该更好查。” 我师父却摇了摇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投向了曾祖。 第431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 堂屋内一时很安静。 我们都没说话,曾祖的手放在了桌上,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叮叮咚咚的声响,并没有让人烦躁,反倒是让人心绪宁静了几分。 “你不是很喜欢安排别人吗?不安排了?”显然,曾祖这句话说的是我师父。 我师父笑了笑,却摇摇头。 曾祖再一次睁眼,他微眯着眼,我从中看到了凝重和警觉。 “红河所说,舒家九子,各不相同,每一子,又有一个附庸的家族,这更不容小觑。” “他们会怕箬冠道士,必定有其原因。” “这两件事情被掺和在了一起,不是坏事,同样不是好事,舒家很有可能,能够迅速知道红河如今的下落,他们不想得罪箬冠道士,或许会在其面前拿出一点‘诚意’,最坏的可能,是他们会联手对付我们。” “当然,不排除舒家很忌惮箬冠道士,两个家族本身就有过节。” “想要更了解箬冠道士,凭空去打探消息,太慢了。” 曾祖抬头,视线和我凝视。 “陈家?!”我瞳孔紧缩。 “嗯。”曾祖点头。 一时间,我面色阴晴不定。 上一次陈卜礼联系我,说了“他们”。 之后被陈家长老阻拦,他便没有再联系过我。 箬冠道士会找到我,有两个原因,我一直在意的是,五绝地书被泄露了出去。 其实,恐怕还有另一点,就是我救了陈家的一部分人,否则他们会被箬冠道士全部剿灭! 陈家,作为一个隐于市的家族,他们和箬冠道士有过节,还要时刻提防被灭族,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少! 思绪良久,我才哑声道:“如果去找陈家,凭我手上的陈予柔魂魄,应该很好交涉,只不过,又要帮这群白眼狼,我有点儿……” 我其实想说,不太爽。 可师父,罗十六都在这儿,我多多少少要在意一点儿面子。 “那口方士的尸身,若是能拿回来,还是可以拿回来。”曾祖平静又道:“对于纸扎术,我还是略通一些,只不过,最近行事匆匆,我将纸扎留于淑兰身边保护她。” “许巫用的那张活人皮,我是想要的,当时却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将其毁去,那方士的人皮,应该很不错。” 罗十六眼眸忽然一动。 我心头微跳,眼前同样一亮。 我觉得,曾祖说的没错啊!帮陈家,我不白帮,陈予柔还给他们可以!方士给我!这就很合情合理! 果然,罗十六也上道了。 我就说,他平时也会自己去风水地“取物”,总会有人之常情。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舔了舔嘴角,又道。 “你们自行去即可。”开口的是我师父。 “啊?”我一脸懵,又看了我师父和曾祖一眼,不解的问他们,为什么不跟着我们?箬冠道士啊,不是一般的对手,万一出事呢? 曾祖闭上眼,不说话了。 师父眼神极为深邃,他沉默一会儿,道:“第一个箬冠道士,中了你的招,第二个不敢碰你,去找了舒家,必定是再怕中招,舒家来找到你之前,他们应该都不敢直接动手,甚至他们会防备舒家。” “如果我们走在你身边,一来,会让你戒备心放低,遇事情总想着有我们两个老头子,二来目标太大,会让箬冠道士准备的人手更多,反倒是危险。” “我们在暗处,便是掣肘。” 师父一番话说的条理有据。> 我还真想不到反驳的由头了。 “尽快将方士带回来,本来处理了地相庐事情,就应该去盘江,此事莫要一拖再拖了。”曾祖又开了口。 我吐了口浊气,低声说我晓得了。 又看了一眼罗十六,我正想问他呢? 罗十六笑了笑,道:“我出手,那暗中之人总归是见过的,应该不会太在意我,红河兄弟若是不怕行程麻烦,我倒是可以和你走一趟。” 我眼中有了惊喜,喃喃道:“罗先生讲义气,我知道了,你是在装?” 话语间,我瞅了一眼他背上的铜箱。 “这……”罗十六一怔,没有解释。 我师父扭头,却看向了空中。 他又看了我和罗十六一眼,似是在思索。 半晌后,他才道:“五绝地书,应该记清楚了吧?” 我点点头说对。 我师父嗯了一声,似是下定了决定。 “十六,你应该早已将地相堪舆的一切熟记于心中,你如今这年纪,想来是不会寻觅弟子的,地相堪舆最好的传承之地,便是这地相庐,若是我父亲在世,会很想你回来,唐镇的地相堪舆大先生,却好过于内阳,被一些旧人误解是袁化邵传人。” “将宅经,骨相,这两本传承之物交予我手,红河留下五绝地书,此番你们外出,或许会遇到从未经历过的危险,身上无这类重要之物,会减少很多后顾之忧。” “我会将其放于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等你此行回来后,我再带你去取,或带走,或是留在那里,你可自行决定。” 师父这番话说完,我脸色微变。 问罗十六要传承? 即便我师父辈分上是罗十六的师伯。 毕竟两人不是同门…… 这事情,我师父可能处理的欠妥…… 可罗十六,居然稍稍思忖片刻,就取出来了一个牛皮纸包裹。 “宅经,骨相,阴生九术,尽在其中,还请师伯保管。”罗十六将其双手递给了我师父。 我眼皮微跳,拿出来了五绝地书,交给我师父。 我师父又沉默片刻,回头看了一眼灵位方向,才道:“还要一碗你的血,应该无妨吧。” 罗十六点点头,道:“无妨。” 我师父带路,两人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我搓了搓肩膀,嘀咕了一句:“小血人儿,整得和柳昱咒似的。” 话音忽的戛然而止。 我喃喃道:“柳昱咒……尸丹……解毒……操,罗十六肚子里也有那玩意儿?” 我眼中流出了浓郁的羡慕。 因为我想起来,之前我含了一会儿尸丹,就解开了张立琮的毒。 那可是真的好宝贝啊。 闭目养神的曾祖没有抬头,平静道:“尸丹可遇不可求,罗十六本为阴生子,他应该是用尸丹弥补了命数的缺陷,保留了一部分的效果,不过,会随着他年岁的增长,越来越低,柳昱咒则不然,是真的吞了一颗入腹,也只有柳昱咒那样的人,不怕被撑爆身体。” “你不用多想了,羽化尸难寻,养好的善尸丹更难寻。” 我眯着眼睛,舔了舔嘴角。 心里头一边盘算,一边喃喃道:“可遇不可求是一回事儿,要是再遇到了,就是我的命数?命里有时终须有?” 第432章 山脉交界之处 > 曾祖并没有再理会我。 又等了一会儿,罗十六和我师父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了,他手腕上有包扎的迹象。 我师父背负着双手,倒显得无事发生。 “厨房里有调理你和絮儿魂魄的药,喝过之后,你们可以走了。”曾祖再一次开口。 我咧嘴笑了笑,师父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带着柳絮儿过去,推门而入,屋内是很老式的厨房,灶台都还是砖头堆砌的。 灶面上摆着两只碗,里头是黑漆漆的药液。 “苦……”柳絮儿嘴撅得老高。 “苦是苦,效果肯定没的说,干了它。”我毫不犹豫上前,端起来一只碗,递给了柳絮儿。 她眉头拧成了疙瘩,小口往嘴里灌。 我摇摇头,唏嘘道:“絮儿你是没吃过更大的苦头,这点儿药喝了算啥?” 我端起另一只碗,咕嘟咕嘟的灌入腹中。 口腔中的苦臭味儿一瞬间蔓延开来,我还没咽完,就被臭的干呕了一声,一把捂住嘴巴,我强行闭嘴,将药吞了下去……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干呕了两声。 牙关都在打颤,我口齿不清的说了句:“要不是曾祖,我都以为这是……” “是什么?”柳絮儿喝完了药,她手略发颤,擦了擦嘴,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算了……”我摇摇头,怕自己说的太过火,让柳絮儿吐出来。 从厨房出去,罗十六正在和我师父,曾祖道别。 朱圹和许昌生在旁边看着,同样和罗十六抱拳。 我看气氛被搞得低沉了不少,走过去插科打诨了两句,说又不是什么长久不见面了,我们就去办个事儿,不必要那么严肃。 罗十六哑然失笑。 朱圹连连点头数次,道:“红河兄弟说的没错,等红河兄弟和先生回来了,必然要大醉一场。” …… 离开了地相庐,上了路口处冯保和冯军的车,先和他们说了要去的地方。 我又注意到,这路口旁还有一些人在张望着街道里头,大体都是些老人。 心里盘算了下,地相庐在有大先生坐镇的那些年,这里应该也是一处地方的信仰吧? 只不过被疑龙道场搞成了那副模样,导致地相庐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对了,罗先生,许老爷子和那刽子手的尸身呢?” “还有,谷七杰和疑龙道场,最后咋样了?”我立即问罗十六。 “许老爷子和朱老爷子,尸体暂时收敛在旁边的院子里,师伯说,他要将他们葬入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本来这于规矩不合,可只有那个地方,才能站在本身的规则之外,避免任何情况的危险,并且他认为,两位老人都有那个资格。” 罗十六吐了口浊气,道:“尤其是,许老爷子还是活尸,留有最后的二五精气,这本身也是种机缘。”> 我心头猛然一跳,喃喃道:“大风水地?规矩不合……该不会是,我先祖安葬的祖坟?地相堪舆的坟茔?” 罗十六笑了笑,并没有接我这句话,又道:“至于谷七杰,师伯将其头颅安在了那处雕像的头上,又贴了一张符,据他所说,那张符的效果为惊魂,谷七杰将一直饱受痛苦折磨,疑龙道场其余人,同样下场如此,他并未去诛十族,也并未彻底破坏疑龙道场,毕竟唐七旬是无关之人,听他的意思,他似乎还认识唐七旬的父亲,唐九宫。”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唐七旬还真孝顺,衣服上绣老爹的名字。” 至于谷七杰的下场,在我预料之中。 只希望它撑得久一点,不要那么容易魂飞魄散。 不多时,车上了高速。 按照冯军和冯保的话来说,我们去坝州,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他们两人开车,至多今天凌晨就能到地方。这样一来,没必要去坐飞机,来回耽误时间。 罗十六闭目养神,我在医院休息的够久了,半点儿不想睡觉。 心里头在推演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想着它们的使用之法。 窗外掠过山体的时候,我也会快速瞄上一眼,分析山形走向。 时间逐渐过去,日头从正好,又到迟暮,天彻底漆黑后,我联系了陈卜礼。 开始,电话一直没人接。 我思索片刻,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是,我干掉了一个箬冠道士。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我接通电话,那边传来陈卜礼略紧张和激动的声音:“蒋先生,你没骗我?” “呵呵,陈先生哪里话,我蒋某人口中向来是大实话,不像是陈家,总喜欢翻脸不认人。”我笑着说道。 倒不是我挤兑陈家。 如果我本事不够的话,陈卜礼将箬冠道士引到我这里来,我是会被杀的。 传承还会被夺走……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陈卜礼略无奈的话音。 “蒋先生说笑了,陈家的确做了一些对不住蒋先生的事,家主已然付出代价,卜礼又被蒋先生奚落,前者是我无能为力,这后者……哎……我依旧是无能为力,只能出此下策。可蒋先生既然联系了我,必定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蒋先生愿意帮忙,给陈家保住族本的契机,我们不但能化干戈为玉帛,蒋先生也能得到诸多好处。” 我顿了顿,嘀咕了一句:“这口才,留在陈家,委屈你了。” “呃……”陈卜礼一阵苦笑。 我也没再耽误工夫,直接就告诉了陈卜礼,我正在前往陈家的路上,让他给我准备好箬冠道士所有的信息,他们知道的资料,最好能知道他们的弱点。 虽然陈予柔干的事儿让我不满意,但毕竟是合作,我可以给机会让陈家弥补,我就能让陈予柔醒过来。 陈卜礼喜道:“蒋先生所言非虚?” 我皮笑肉不笑,说这得看陈家的态度,还有做法,能否让我满意。 陈卜礼深吸一口气,道:“卜礼心知蒋先生喜好,必然备上厚礼,不过……我们为了躲避箬冠道士,已经不在坝州了,前段时间,我们便搬迁到了贺兰山脉和过阴山脉的交界处。” 我脸色陡然一变。 第433章 诛邪风水道 > 对于过阴山脉,我印象还是很深的。 陈卜礼和我提及了两次,管仙桃的墓穴就在那里! 陈家疯了,这种情况去过阴山脉?!他们想探管仙桃的墓穴?! 纯纯去找死?! 一时间,我没开口说话。 罗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看着我,他眼中略有思索。 陈卜礼的话音再一次响起。 “蒋先生?你还在听吗?” “听是在听,不过过阴山脉,说实在的,我怕你们坑我,我可不想现在进管仙桃的墓。”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态度。 罗十六微眯着眼,他瞳孔紧缩了一下。 陈卜礼却叹了口气,他告诉我,陈家现在伤亡惨重,哪儿敢去管仙桃墓穴?只是箬冠道士行踪似鬼魅,他们陈家所在的地方,千挑万选,藏匿了很多年,却还是被暗中找到,被对方动了手脚,如果不是我,恐怕陈家老弱一个都逃不掉。 现在他们到过阴山脉,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箬冠道士还在追踪他们,如果追到了,他们就只能冒险进入过阴山脉的七十座黑山头,以求生存。 我这才明白缘由。 “行吧,我们换机场赶过来,我先告诉你,大概率还有一个箬冠道士跟着我,他们居然是两人行动,被我干掉一个,还剩一个,这都拜你所赐。” “我会尽量甩开他。” 我话音落罢,陈卜礼惊喜中又带着一丝丝惊怕:“既然如此,蒋先生你到了归绥,就联系我如何?” “归绥?”我重复了一遍,点点头说行。 电话挂断,不光是罗十六,柳絮儿同样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新笔趣阁 我简单说了陈卜礼所说的话,罗十六让冯军看看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找个就近的机场,我们这就买票过去。 冯军确定了地方后,冯保就要了我和柳絮儿的身份信息。 我大大方方的给了。 虽然在赵家赚了一笔,但大部分钱都给了瘸子张,我出门在外,还带着柳絮儿和一大堆太爷太奶,总要节俭,有人买票,何乐而不为? 两小时后,我们到了机场。 冯保和冯军没有再同行了,他们从原地赶往内阳。 经过安检到登机口外,我叮嘱柳絮儿,让太爷太奶们都注意着点儿,尤其是灰太爷,它应该嗅到过另一个箬冠道士的味道,得警惕,别被跟上。 罗十六表现的很淡定,时不时的扫一眼四周。 一直到登机,都没有丝毫意外。 看来,那个箬冠道士并没有跟上我们。 也对,他带着斗笠人,是个大累赘,一点儿都不如我们方便。 等抵达归绥的时候,是次日凌晨了。 我在登机的时候,就给陈卜礼发了短信。 刚落地开机,电话就打了进来。 “蒋先生。”陈卜礼话音略紧张:“我在到达负一层的停车场。” “别那么怕,我不喜欢被尾巴跟着,那阴间道士没跟上我。”我语气轻松。> “阴间道士?”陈卜礼一愣。 我身旁的柳絮儿噗嗤笑出了声。 …… 半小时后,我们和陈卜礼碰面了。 地下车场,他站在一辆满是泥垢的越野车旁冲着我们招手,不要太显眼。 走至近前时,陈卜礼是喜悦夹杂着一丝丝尴尬。 同我和柳絮儿打了招呼。 第一次在丁家,陈卜礼是见过柳絮儿的。 他目光落至罗十六身上时,有询问之色。 罗十六面露随和的笑容,伸出手道:“罗十六。” 陈卜礼喃喃了一句:“有点儿耳……” 下一瞬,他眼中惊骇无比,道:“内阳大先生,罗十六?!” 罗十六还是面带和善笑容,道:“大先生三字不用提,叫我罗十六即可。” 陈卜礼立即抱拳,躬身行礼:“罗先生谦逊了,卜礼不敢无礼。” 他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我们上车再谈。 罗十六坐了副驾驶,我和柳絮儿在后排座。 我正想问陈卜礼,关于箬冠道士的文件信息呢? 陈卜礼苦涩的告诉我,我们来的太快,他也不敢贸然写下来,因为他怕箬冠道士那群人,真的对他们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追杀,他只能和我口述。 我嘀咕了一句:“一群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劳什子玩意儿,玩这么狠?” 陈卜礼又叹了口气,才道:“真要用“玩意儿”,或是“劳什子”来形容,对他们其实有欠妥当。” “此话何解?”罗十六略疑惑。 陈卜礼沉默片刻,车又开出去一段距离,才道:“其实,若非是遇到了罗先生,我对于地相堪舆的人,还是避之不及。” 罗十六疑惑更多。 我自然是明白,陈卜礼曾说过,以前的元地相诛灭了很多驱使凶尸的家族,他们不想被误杀。此时他不明说,我就不好解释。 ”罗先生,这和一些过往的事情有关,现今的箬冠道士,你很难界定他们的善恶,说他们恶,他们不无端害人无辜,说他们善,他们对使用凶尸一类的家族,一直是秉持赶尽杀绝的态度,这么多年,阴阳界失传的阴术,不在少数。”陈卜礼又道。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打断陈卜礼的话。 罗十六同样静静听着。 按照陈卜礼所说,箬冠道士,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 本身来说,道士诛妖邪,修心修性,以符、武为手段,柳家道术为其中佼佼者,凭着胸腔一口浩然气,替天行道,诛灭天下凶尸,甚至是恶贯满盈之辈,同样难逃其道法。 当柳家道士遇到一些凶坟大尸时,若是尸在坟茔内,于世间没有危害,柳家多选择镇!非要除灭的话,会去请来大先生。 箬冠道士完全不同,他们一旦发现凶尸,就会以雷霆手段,将尸体彻底毁去。若是尸在坟冢内,就开坟取之! 他们本身精通各种各样的阴术,这些阴术并非传承而来,而是从各派阴阳先生手中强取! 没有箬冠道士进不去的坟,除非他们不会那座山所用的风水术,可只要有迹可循,他们总会拿到阴术传承。 我眼皮狂跳,低声骂道:“说好听了是道士,说难听点儿,和强盗有什么分别?操。” 第434章 挫骨之恨 > 罗十六若有所思,道:“箬冠道士对陈家,想必和柳家的态度相仿?” 陈卜礼叹了口气,道:“柳家,除了动手太狠绝,可实际上还是能有说通的可能的,至少柳家不杀老弱,这箬冠道士,不会给我们解释的机会,此外,陈家和箬冠道士,还有一点儿过节……” 罗十六示意陈卜礼继续说。 陈卜礼顿了顿,才道:“多年之前,陈家进了一道坟,准备取走一具尸体,可没想到,那座坟里头,居然有一个箬冠道士的尸身。” “当然,那时候陈家并不知晓箬冠道士,只知道那尸体邪气凛然,其手中攥着一截白鞭,白鞭的另一头缠在陈家要的那具尸体上。”??? “我们便将箬冠道士的尸身,白鞭,以及凶尸一起带走。” “再之后,当时的族长放干了那箬冠道士尸身的血,将其骨肉碾碎,作为陈家压箱底的凭借。尤其是那条白鞭,可抽尸惊魂,又有道术加持,是取尸镇尸的利器,陈家一时间破墓取尸,无往而不利。”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一大群箬冠道士找上门来……那一役,陈家伤亡惨重,不但八宅鞭被夺走,那箬冠道士血肉所做的符墨完全被毁去,就连陈家多年来攒下的家业,全部都没了……” “那时的族长想要寻求解释,毕竟墓中尸体,谁都不知道谁身份,陈家从来不害人,只是收尸而已,可箬冠道士却认为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走入邪路,必然要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除恶务尽,他们要将陈家完全抹掉存在!” 至此,陈卜礼的眼眸中流露着哀伤,叹息道:“陈家十不存一,所有长老战死,九成弟子牺牲,才带着一成子弟逃亡出来,流落各地,最后到了坝州藏身。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有了些气色,却没想到,居然被他们找到……” 我在消化这些信息。 罗十六蹙着眉头,低声道:“这么霸道,因为一具尸身,因为一个可能,就要将一族灭掉?” 陈卜礼只剩下苦涩。 我抬起头,长吁一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箬冠道士是真狠,如果当时陈家的事情,还有什么蹊跷呢?是陈先生你没说,还是你不晓得?总归,这群人有点儿难办……” 和罗十六对视了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心里想的很简单,肯定不能被陈卜礼牵着鼻子走。 他的话,关于箬冠道士的来历,可以信,其余的却不能全信。 就是不晓得罗十六能不能领会了。 让我眼皮微跳的是,罗十六居然给我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懂了? 下一刻,罗十六开口道:“那陈家,有没有别的解决之法,让箬冠道士善罢甘休?” 陈卜礼苦笑摇头,说陈家如果有,就不用一直躲了。 罗十六嗯了一声,便道:“那这样如何,由我来出面,我们想办法找一个箬冠道士对话,陈家彻底放弃操弄凶尸,交出余下凶尸,箬冠道士从此放弃对陈家的追杀。如何?” 说实在的,我觉得罗十六这方式,有点儿异想天开。 可转念一想,这好像是最简单,最小伤亡的做法了。 箬冠道士人那么多,那么强,全盛时期的陈家被压着打,我们真要死斗,一点儿都不明智。 因此,我同样点点头,表示赞同。> 陈卜礼迟疑片刻,还是摇摇头,道:“两位低估了箬冠道士要做一件事的决心,更低估了他们的护短,还有对仇恨的偏执,别说他们不会放过陈家,更不可能放过蒋先生身上的五绝地书,管仙桃之墓,他们早就知道。” 听到五绝地书,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还不是陈家祸水东引,让我背了锅?! 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眯着眼睛问陈卜礼,他们能逃掉,该不会就是出卖我身上有五绝地书的信息吧? 陈卜礼没接话,他忽然打了一个急转弯,又踩了一脚刹车。 柳絮儿惊呼一声,险些没撞在前头的椅子上。 我坐稳身体,骂了句:“够鸡贼的。” 陈卜礼脸上发红,没接话。 罗十六又看了他一眼,才接着之前的话说,任何事情,不能光看过往和表面,箬冠道士不和陈家对话,不给他们机会,和当年同族的尸体被挫骨做符有关,那样傲气的一个族群,手中法器成了陈家取尸的东西,更是让他们愤怒。 今时不同往日,这世道变了,总不能一直打打杀杀,他和我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和箬冠道士对话,也会近全力化解矛盾,只要陈家在关键时刻配合就好。 罗十六的话音太笃定了。 陈卜礼明显有了动摇……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陈家的族本,还是风水术和凶尸,恐怕长老不会同意。” “长老不会同意,那你们族长呢?族长总该有话语权?”罗十六再道。 陈卜礼面色僵住,目光投向了我。 我耸了耸肩,先没接话茬。 思绪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我才告诉罗十六,话说到底,陈家的事情,还是自己的事情,箬冠道士的信息我们知道了,如果陈家同意这做法,可以帮他们解决,如果不同意,我们就只解决自身麻烦。 顿了顿,我又道:“我可以让陈予柔醒,陈卜礼不是说了吗,准备了厚礼。不过,这礼是礼轻情意重,还是浓墨重彩,一笔勾掉陈家对我下的黑手,这就要看陈家的诚意了。” 罗十六没有反驳我,他迟疑片刻,才点点头。 身旁,柳絮儿肩头钻出来了黄二太爷的脑袋,它冲着我发出咔咔的叫声。 我求援地看向柳絮儿。 柳絮儿抿了抿嘴,小声道:“冤有头,债有主,黄二太爷要‘人’。” 我低咳了一声,先点点头。 我肯定明白意思。 可现在直接开口就要方士,恐怕陈卜礼不敢答应,陈家还会当场翻脸,得等见过陈家其余人后,我再给他们下点儿套。 自然话只能这样想,我不能说出来。 黄二太爷蹿上了我肩头,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陈卜礼,尾巴在我胸口轻轻的扫动。 第435章 多做好事,多积德 > 陈卜礼没懂黄二太爷的意思,他只是告诉我,让我放心,陈家给出的诚意很足。 我不再多言了。 车又开了一段时间,离开了归绥市区的范围,进了一条重山叠岭的路。 凌晨的夜色正浓,又没有多少月光,便瞧不清山形,记不住路的走向。 当大路到了尽头,陈卜礼又进了一条小路,七绕八拐了许久,车停了下来。 我们一行人下车,这里处于一座大山脚下。 往东边儿看,是乌泱泱的矮小山脉,模模糊糊能瞧见一些高峰。 大山则是西边,巍峨的山峦,整个山体是灰黄色的,峰顶则是发黑。 “说是交界,还真是交界。说是黑山头,真就是黑山头?”我望着那巨大的峰峦,喃喃道。 罗十六同样在观察两侧的山势走向。 柳絮儿身上,仙家都探出了头,发出不同的叫声。 陈卜礼示意我们跟着他走。 我本以为,他会带着我们进黑山头的山脚,毕竟这就是过阴山脉了。 可没想到,他居然领着我们到了另一方的矮山一侧。 矮小的山脚边儿,搭着很多帐篷。 我们刚走过去,帐篷里就有很多人走了出来。 大部分都是一些老人,女人,或者半大的孩子。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胆怯和惧怕。 我眉头拧了拧,罗十六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忍。 从帐篷中的一条路穿过去,到了这片区域的中间,几个稍显不同的帐篷,围着一个黑色的大帐。 大帐的门开着,陈卜礼径直走了进去。 我们三人随行入内。 帐篷内,站着约莫二十来人。 十余人我认识,当初我们进入太白高国准帝陵,就是他们同行。 另外十来人,模样就极为陌生,从整体身形气势上来看,他们远不如那十余人。陈家仅存的那个长老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我们。 陈卜礼快速走至其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长老点了点头,他视线看向我和罗十六,先和罗十六抱了抱拳,喊了声罗先生。 再看向我的时候,他勉强压下了阴霾。 “蒋先生,鄙人陈烁,陈家四长老,如今代家主。替当日贺兰山脉之事,向蒋先生道歉。还望蒋先生不计前嫌。”陈烁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依旧记忆犹新,当时我要跑,这老登接连喊了两次,让陈卜礼拦住我。 说想我死,他肯定和陈予柔差不多想,现在却甘愿给我俯首认错,可想而知,箬冠道士对他们的威胁多大。 罗十六看向我,眼中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我:“……” 干咳了一声,我捶了捶胸口。 罗十六一怔,他似是会意,扭头看向了别处。 我稍稍松口气,不然罗十六那容易满足的态度,会让我很不好办。 再者说,并非我贪婪,陈家差点干掉我,一句道歉就算了,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长吁一口气,我说道:“蒋某人是个很实在的人,陈烁长老的道歉,心意我接受了,不过蒋某人也伤在了实处,四刀,放了我不少血,还给我留了四道疤,我家灰太爷,同样被折腾的不轻。”> 陈烁立即开口:“我已然备上了厚礼,来人,全抬进来!” 一共八人,迅速走出大帐。 四个箱子被抬进来,就在我面前打开。 第一箱装着三件瓷器,纹路精致,色彩鲜艳,做工又极为复杂。 第二箱是一件铜制的锁子甲,古朴厚重。 第三箱全是古铜钱,第四箱很简单,金砖,码得整整齐齐的金砖。 我瞳孔紧缩成了一个点,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这会儿我觉得,赵家拿出来那两百多万……只能算个屁。 陈家这些东西,不提那瓷器和铜制锁子甲,这些要比我当初从石林带出来的陪葬品好得多,那段时间我太匆忙,将陪葬品放在了租的房子里,还没研究到底是什么。 那箱子黄金,是真的将我眼睛晃到了。 陈卜礼脸上带着笑容,道:“蒋先生,满意吗?这三箱东西普通,这箱子铜钱,是我陈家特意准备的,您是天元传人,应该很喜欢。” 我顺势就要点头,不过,我身体顿时又僵住。 “满意归满意,陈家的诚意很足,是我见识少了。”我没否认此时被诱惑到的情绪,尤其是瞥了一眼那箱子铜钱。 感情,那是最珍贵的?我留着倒是没用,可以送给沈髻,做个顺水人情。 陈卜礼显然松了一口气。 我从兜里掏出一枚铜珠。 “陈予柔的魂魄,在这里,我会放了她,东西归我了,其它事情,一笔勾销。”我直接说道。 陈卜礼大喜过望。 其余陈家人的脸色总算好了起来,四长老陈烁,又和我抱了抱拳。 “将这些东西,抬上刚才的车,车钥匙留车上,没问题吧?”我说道。 “自然没问题。”陈卜礼立即回答。 四长老陈烁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往大帐深处走。 我跟过去后,那里放着一个屏风。 绕过屏风,后边儿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陈予柔。 她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情绪。 我让他们都不要靠近我。 当然,柳絮儿和罗十六依旧在我身旁。 我靠近床边,将铜珠贴合在陈予柔额头,翻手又将其收起。 陈予柔眉心微蹙了一下,发出一声咳嗽。 我后退两步,罗十六,柳絮儿一起走出屏风。 陈烁为首,其余陈家人显得很紧张,陈卜礼更投以我询问之色。 “醒了,这段时间多养养魂,没事儿让她多做点好事,不要那么阴损,要积阴德。”我随口胡扯了两句。 陈卜礼点头称是,匆匆走进了屏风。 我瞧了一眼大帐中央,东西都被送出去了。 微眯着眼,我嗯了一声,道:“既然事情都办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和陈家以后还是朋友,你们要照顾家主,我就不叨扰了。”新笔趣阁 “絮儿,罗先生,我们走。”语罢,我直接迈步朝着大帐外走去。 陈烁却变了神色,匆匆挡在了我们身前。 他不自然道:“蒋先生,你们要走?不是说好了,还要对付箬冠道士?!” 第436章 以儆效尤 > “箬冠道士?”我脸上诧异。 “卜礼刚才说了,同罗先生和蒋先生你们商议过对策……”陈烁强笑说道。 我又笑了笑,道:“说是说过,没错,但这不是一个价。” “其二,罗先生提议的办法,陈卜礼说你不会采纳,我们便不用多说了吧?” “不采纳?”陈烁面色一沉,道:“卜礼太谨慎了,厄难当头,还有什么不能变通的?另外,蒋先生想要什么价码,陈家还是能满足的。” 我故意凝视陈烁,更是眼前一亮,道:“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家族存亡之际,若是不变通,就是死路一条。”陈烁认真道。 “没错,我同样是这样认为,既然如此,罗先生你说吧,让陈家如何做,我们解决箬冠道士的危机。”我看向罗十六。 罗十六没有犹疑,直接就说了,需要陈家做的事情,放弃的东西,我们会用这些作为箬冠道士放过陈家的条件。 顿了顿,罗十六又道:“陈家从此不碰凶尸,凭借着那些家业,倒也能发展成一方巨擘。” 陈烁的脸上,却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四长老?”我皱了皱眉,喊了他一声。 “我……”陈烁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摇了摇头,哑声道:“罗先生所言,和毁掉陈家,又有什么区别?” 罗十六蹙眉,道:“四长老言重,保存了陈家所有血脉,再不走邪路,我可以保证,只要陈家做到这一点,我肯定会和红河兄弟,化解箬冠道士和陈家的仇恨,这一桩因果,若是我做不到,那会承受这果报。这又怎么算是毁掉了陈家?” “你……”陈烁脸上泛红,他晃晃悠悠的后退了两步。 我第一次发现,罗十六也挺噎人的。 最主要的是,陈家受不了的事情,他认为这可以做到。 陈家认为的事实,和罗十六认为的事实,截然相反,完全的背道而驰。 “算了吧,四长老也想不明白,我们走。” 我又催促了一声,去拉罗十六的胳膊。 屏风后头,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 “蒋红河。” 我脚步一顿,侧头看了一眼屏风。 陈予柔在陈卜礼的搀扶下,蹒跚走了出来。 她眼神涣散,长时间的丢魂,后遗症不轻。 “陈家主,卧床静养为好。”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陈予柔死死的盯着我,咬牙道:“刚才的话我全都听到了,内阳大先生的要求,陈家的确办不到,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办法,开价吧,到底让陈家做什么,你们才会出手帮忙?” 陈予柔的话,让我微眯起了眼睛。 我放弃了罗十六的方案。 陈家,的确做不到那一点。> 凭着太白高国准帝陵诱惑的陈家精锐尽出这一件事,我就能判断,陈家对凶尸的痴迷,不是一般的深。 换句话说,一个家族传承百年的东西,说剥离就剥离,那这家族的确算不上家族了。 我要方士,是让陈家割肉放血,如果我不付出点儿什么,等同于完全空手套白狼,陈家肯定不可能接受。 索性我自身还要面对难缠的箬冠道士,罗十六还并未说出我们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那搭上一个陈家的麻烦,倒也无伤大雅。 思绪落定,我点点头道:“陈家主大气,我就不扭捏了,方士给我,箬冠道士的事情,我蒋红河帮你们顶了。” “方士?”陈卜礼脸色幡然一变。 四长老陈烁,其余陈家人,同时面色大惊! “绝不可能!蒋红河,你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是陈烁身后一个普通的陈家人。 他怒目瞪着我,又道:“陈家送你那么大一笔钱财,你就只是说,让你满意?你这就是讹诈!” “我杀了你,再和你说一句对不起,顺便送你一堆礼,行不行?”我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你!”他脸色涨红成了猪肝色。 四长老陈烁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抽在了那陈家人脸上! 他一个趔趄,砰的一下瘫坐在地。 “蒋先生,你要方士,过了,其余条件,陈家一定尽力满足,此事……”陈烁面色煞白,还要开口。 我摇了摇头,说:“此事是我的底线,不瞒四长老,也不瞒陈家主,箬冠道士可不好对付,箬冠道士找你们陈家,是因为你们将其一个道士尸体挫骨用了,那是报仇,我要方士,同样是报仇,我家两个太奶惨死方士手中,我当初和陈家合作,想的就是你们要眷阳阴尸,我要方士。” “箬冠道士找到我,本就是陈家祸水东引,我没计较这件事情,陈家就莫要再和我议论什么别的条件了。” 陈予柔的眼眸中,浮现了一抹杀机。 地上那陈家人往后爬了几步,到了陈予柔身边。 他厉声又道:“家主,四长老怕死了,可陈家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生死之间徘徊!?箬冠道士这一次下了阴招,趁我们族内空虚,可想而知,实力未必如典籍记载那般,还有,这蒋红河本事就那么几分,他既然说能对付箬冠道士,能对付箬冠道士的东西必定在他们身上!我看那个罗十六,并没有什么身手,这女人,是个未出马的弟马。” “将他们彻底留下!陈家就算还是对付不了那群人,用蒋红河的五绝地书,肯定能周旋一二!” “箬冠道士喜欢灭凶尸,我们帮他灭眷阳阴尸和管仙桃墓穴,到时候,伺机再动手!”那人眼神愈发凶厉,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面色一沉,罗十六的脸色变了变,他的手,朝着铜箱上的棍子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陈家人猛然冲出。 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鬼画符,双臂抓向罗十六心口,赫然是掏心的杀招! 罗十六一把抽出铜棍。 他手臂猛然一挥,那铜棍速度看似不快,却骤然一下击中那人肩膀。 那陈家人半个肩头都凹陷下去,惨叫跪倒在地。 陈卜礼忽而扬起手,他手中竟然持着一柄匕首,啪的一下,插进那个说要杀了我们的陈家人肩头!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陈予柔面色惊骇,包括陈烁在内,其余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卜礼。 陈卜礼白着一张脸,哑声道:“家主,这两人,一个出言放肆,另一人,更为大胆,居然对罗先生和蒋先生两位贵客出手,卜礼认为,当处以家法,以儆效尤。” 第437章 脚踩五行八卦 > 一瞬间,场间氛围变得比刚才还要凝滞。 陈家人显然没料到陈卜礼会直接动手。 我同样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迅速果断。 “家主!?为何还不下令?”陈卜礼一声低喝。 短暂的思索,我明白了缘由,又深深看了陈卜礼一眼。 陈予柔低下头,半晌后才道:“来人,将这两人押下去,等候我处置。” “罗先生,蒋先生,家主还要同我们商议一二关于方士的事情,三位可否挪步,先在外等待?”陈卜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脸上带着笑容。 “无碍。”罗十六点点头。 我和柳絮儿示意,三人便走出大帐。 大帐的门帘关闭了,我给柳絮儿使了一个眼神。 柳絮儿小声告诉我,太爷太奶们进不去大帐,里头有一种怪异的防护,会被发现。 我蹙了蹙眉,点头表示知道。 罗十六眺望着远处的大山,似在思索什么,还取出一块罗盘托在掌心中。 周围那些帐篷,又出来一些老弱妇孺,张望着我们这边。 多看几眼,我同样有恻隐之心,柳絮儿更是过来拉了拉我衣角。 我咳嗽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大帐门帘打开,一个陈家人请我们进去。 账内,所有陈家人的情绪都透着低落。 我们走至陈予柔面前,陈予柔的眼眶还微微泛红。 她的确风韵犹存,这副模样,居然给人一种怜惜感。 我皱着眉头多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和她面相有关,不过这不足以改变我的情绪。 “方士,陈家给,还请蒋先生信守承诺,解决箬冠道士的危机,此外,管仙桃墓穴之事……”陈予柔话音居然透着祈求。 陈卜礼看我的眼神,有一种特殊的意味。 我:“……” 他们想玩儿赵家那一套? 还没等我回答,柳絮儿忽然侧身挡在了我面前,她话音中带着不满:“一件事情都没解决,又要下一件吗?红河是不是还要和陈家合作,他也没有答应。” 黄二太爷钻出了柳絮儿的头发,它冲着陈予柔咔咔叫了两声,尾巴落在柳絮儿胸前,不停的扫动。 柳絮儿语气稍冷,又道:“黄二太爷说,你们又要计算人,它很不喜欢,如果再发现你们动小心思,后果自负。” 陈予柔脸色微变,陈卜礼神色同样僵硬。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柳絮儿动怒。 对于其余人来说,这情绪不算多高,可在柳絮儿这里却不低了。 黄二太爷还捎上了两句话,看来他们是真不爽陈家的行为。 “方士呢?”我拉开了话题,只字不提管仙桃墓穴。 陈予柔低声下令,四个陈家人离开大帐。 柳絮儿重新站回我身旁,黄二太爷又从她肩头爬上了我肩膀,趴在我肩背上。 几分钟后那几人回来,他们抬着一个薄皮的窄棺,棺身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将棺材立在我们面前,又将棺盖打开。> 方士的尸身进入我视线中。 他双目紧闭,脸上却画着大量细密的符文。 本来方士就比较削瘦,脸颊凹陷,现在他更干瘦了,黑色的绒羽都仿佛枯萎,就像是身体的一切,都快要被榨干。 “你们下一步……就要将它也碾成血墨了吧?”我嘴角抽搐,说了句。 陈予柔没接话,陈卜礼却尴尬地笑了笑。 “行,尸体收下了,送车上去,都别搞什么幺蛾子,不然的话,我不翻脸,太爷太奶们也要翻脸。”我又道。 棺材又被关上。 在陈家人抬走之前,罗十六上前,在棺盖上多加了一道符,居然又是一张押镇神咒!这一张还并非普通的,墨色血红,就和沈髻的保命符一样! 甚至……还要更精粹点儿? 我内心唏嘘,本来我以为沈髻很得宠了,可和罗十六对比,就像是后娘养的一样? 她的保命符,罗十六随手就用,柳家到底给了他多少东西? 现在我觉得,就算罗十六忽然喊出来一句盖闻,我都不会奇怪。 “蒋先生,罗先生,陈家已经满足了你们的要求,这箬冠道士……”开口的是陈卜礼。 罗十六没回答,看向了我。 显然,他的方式我没采纳,此时他在等我的方式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真的血拼,肯定是不行的。 对话要有,但不能像是罗十六那样,拿着我们的“诚意”去,他们强盗惯了,之前那斗笠人才会在我和罗十六面前直接索要传承。 至少我先在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必须达到一定的制衡。 想要别人听你的,就得拳头够硬,让他们忌惮,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才能商谈。 “我们做一下布置,再引来几个箬冠道士,将人扣了,再好好和他们谈。”话语间,我深吸了一口气。 结果陈予柔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怎么?有问题?”我皱眉道。 “能对付一个,不代表你能对付几个,你知道一旦几个箬冠道士联合在一起,他们脚踏五行八卦,你们根本无法对付……”陈予柔眼底显然有些失望。 “脚踏五行八卦?踩着方位?”我眼皮狂跳,道:“真的?” 其余陈家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他们的眼神和面色都极为怀疑了。 我肯定没管他们,扭头看向了罗十六,舔了舔嘴角。 因为我记得,当初罗十六就说过,分清阵脚,就可以用言出卦成。 我所说的布置就是这个,圈出一个范围,让罗十六藏匿在暗处,将阵脚全部分析出来。 我和柳絮儿在明面上,加上几个陈家人一起牵制引来的箬冠道士。 罗十六定住一个,我们就拿下一个! 现在箬冠道士,自己就踩在五行八卦上,那岂不是让罗十六随意拿捏? 罗十六和我对视,他眼神显得很奇怪,最后还是露出了笑容。 我忽然想到一个形容词,人畜无害,扮猪吃虎? “我先前看了一下山势,又看了一下陈家的妇孺,动手之地,不适宜选在这种地方,毕竟箬冠道士没有什么忌讳,我们进那座黑色的山头,其余人,分散藏匿在山脉中,避免出现危险。”罗十六开口说道。 他的话,不但打断了我思绪,更让我脸色微变! 第438章 迷失 > 黑色山头就是过阴山脉,说宽泛点儿,已经是管仙桃的墓穴范围了! 进入外沿……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还没等我说话,四长老陈烁,脸上就出现了深深的担忧。 “两位所说的办法,让我们难以想象,毕竟是正面对付箬冠道士,他们极为难缠,还偏偏就擅长正面打斗,分散妇孺是对的,可两位所选的位置……” “实不相瞒,过阴山脉很危险,管仙桃墓穴多年前被挖后,整个七十座黑山头的范围,都会有一种怪异的人走动,一旦被他们遇到,可能就会……” 陈烁的眼中,隐隐出现了一丝恐惧。 “会什么?”我皱眉道:“怎么还卖关子了?” “迷失。”陈烁哑声道。 “迷失?”我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同样摇摇头,表示没听过。 陈烁复杂道:“那些人都是活尸,应该是历朝历代,多年来探寻过管仙桃墓穴,并且留在其中的人,按道理来说,它们应该是墓穴里头的东西,可这些年来,已经游散出来了,天亮时,他们或许回到了管仙桃墓穴内,天黑时却在四处游荡,若是有没来得及离开的,会藏匿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天黑再次走出。” “总归,一旦被碰到,就会丧失一切神志,如若鬼魅一般,跟随它们迷失。” “神神道道,玄乎的不行。”我嘀咕了一句:“你们不是对尸体感兴趣吗?这种不要?” “这……”陈烁显然被我噎住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行了,我知道问题了。”我又摆摆手,投以罗十六问询的目光。 “要动手,危险很难避免,承受变数的不只是我们,应该无碍。”罗十六点点头。 “就这么定了,陈卜礼,陈予柔,还有四长老,你们三人跟着我们。”我只点了他们三个人手。 陈予柔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她咬咬牙,点头同意。 陈烁稍微提了一下意见,就是他们三人是陈家核心,一次全部走了,对陈家来说,未免有些孤注一掷。 我笑了笑,说:“那我们呢?” 陈烁面色僵住,不再多言。 …… 本来,罗十六要直接离开大帐,陈卜礼则出言,说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夜,陈家那些妇孺也需要疏散。 罗十六没有拒绝,陈卜礼给我们都安排了住处。 睡了一夜,次日醒来,我出了帐篷。 帐篷外支棱了一张小桌子,摆着吃食,罗十六和柳絮儿刚在桌前坐下。 周遭只剩下零落的几个帐篷。 陈卜礼,陈予柔,陈烁围坐在另一张桌前吃东西。 我过去坐下后,拿起一块肉脯塞入口中咀嚼。 柳絮儿拿起一块奶干递给我,说这个好吃。 我笑了笑,说行。 罗十六吃着东西,视线还是看着远处那座巨大巍峨的黑色山头。 几分钟后,他率先站起身来。 陈卜礼,陈予柔,陈烁同时站起身。> 我和柳絮儿的动作稍微慢了点儿。 “出发吧。”罗十六和他们点点头,便往前走去。 等到了路旁时,我才发现那辆车不见了。 没等我问,陈卜礼就解释,说我们现在无法离开,又要对付箬冠道士,就让人将车放去了安全地方。 我点点头,这情况我也不怕陈家做什么手脚。他们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把我们得罪死了。 一直往前走,很快我们就登上了那座大山! 山体上几乎没有植被草木。远看是山头漆黑,阳光此刻照射下来才发现,自山腰位置开始,山石泥土都逐渐带上了黑色。 我们几个人就像是蚂蚁一般渺小,朝着山上攀爬。 “罗某冒昧问一件事。”罗十六忽而开口。 “罗先生但说无妨。”回答的是陈卜礼。 “这黑山连绵不断,我听红河兄弟说了,七十座黑山头?管仙桃的墓穴,你们应该知道路线吧?否则,一年半载也不可能找完这些山。”罗十六又道。 陈卜礼眼皮狂跳,他喃喃道:“罗先生也对这墓穴有兴趣?当年,地相堪舆的先生的确……”新笔趣阁 “不,我的意思是,这座山在外沿,距离核心的墓穴,肯定很远,不过肯定有某种地方,和核心墓穴有关,否则你们不会选在这里驻扎。我推断,应该和之前陈烁四长老说的迷失有关。”罗十六这一番话,语出惊人。 我心咚咚咚的跳着,因为就连我,都没想到这一层上。 陈予柔几人的面色都变得很不安。 我倒是能想明白。 换位思考,如果我的老底儿被他们掀开了,我恐怕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罗先生,你想……”陈卜礼勉强开口。 “不,我不想。”罗十六笑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稍微看着点儿路,如果我选的地方,靠近了那些东西,提醒我走远点。” 陈家三人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看罗十六的眼神都是感激。 我倒是无所谓。 肩膀上黄二太爷咔咔叫了几声,我也听不明白。 柳絮儿小声道:“黄二太爷说,这里冷飕飕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抓不到野兔子,问我们吃的够吗?” 我瞅了一眼腰间的行囊,罗十六之前给的东西,基本上消耗不多。 顿了顿,我说管够。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总算到了山腰。 罗十六拿着罗盘,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我们绕到了山体斜面,几乎瞧不见我们之前的地方了。 这里居然有一片略微平坦的乱石地。 我不知道罗十六是早有预料,还是凑巧找到这里,总归这地方边缘处,很适合藏身,乱石地中,不是那么好行走,会对身手有一定的掣肘。 不过,路不平,并不代表影响方位。 这地方,的确对我们有利! “红河兄弟,你们可以想办法,怎么引箬冠道士过来了,我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不会太长时间。”话语间,罗十六走入这片乱石中。 我看向了陈卜礼他们,如实说道:“一直跟着我的箬冠道士有两个,一个被我干掉,另一个看来被我甩得挺远。我倒是有办法,再能引过来一些,不过我不确定数量,此外,还会引来另一个家族的人。” 四长老陈烁立即摆摆手,说他们有办法将人引来,这件事情就不用我办了,不然引的太多,再加上其他人,又出变数,危险太大! 第439章 山顶的脸 > 我耸了耸肩,说行。 陈卜礼摸出来一个看起来很简陋的老款手机,走到远处去打电话。 我拿出来自己手机看了看,信号若有若无。 几分钟后,陈卜礼回到我们近前。 “已经通知了在坝州相关的人,他们会去陈家附近看看,前段时间的信息,是有几个箬冠道士留在坝州继续搜寻我们的消息,他们没走的话,应该会被引来。”陈卜礼沉声到。 我多问了一句,陈卜礼用的是什么办法,怎么能确定,被引来的只是几个,而并非一群? 陈卜礼笑了笑,道:“和陈家合作的家族有很多,丁家是其一,在坝州还有别的,我吩咐的人找到箬冠道士后,会假意出卖我们,迅速带人前来此地,如果箬冠道士人多,他们就会中途变卦。” 我微眯着眼,陈家还的确有办法,居然能这样。 我不再多言,看向乱石地中的罗十六,他一直没停下自己的走动,到了一个位置,就会稍稍停顿一会儿。 柳絮儿拉了拉我衣摆,低声道:“要不要,让太爷太奶们也准备准备。” “安全么?”我略迟疑。 “没有绝对安全的事情,咱们已经冒险过很多次了。”柳絮儿认真回答:“对手那么强,只能全力以赴。” 黄二太爷从我身上下来,胡三太爷从柳絮儿身上下来,它们碰头后,各自发出叫声。 “黄二太爷说,柳家道士它都能克制,胡三太爷讲,它的狐子狐孙之前还控制了沈髻和你,它们配合,天衣无缝。只是可惜它身边没带个胡三太奶,也没有狐子狐孙跟着,否则的话,能使的招数很多。” 我眼皮狂跳,想起来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一起动手,直接将我骗得一愣一愣的,那还是它们没有全力出手。 箬冠道士的心性肯定不如柳家正直,肯定没那么容易抵御。 点头同意之后,柳絮儿朝着我们来路走去,显然是要做准备。 我又看了一眼陈卜礼,陈予柔,陈烁三人,语气格外的慎重:“三位各显本事吧,总归蒋某人是为你们陈家拼了。来的这几个箬冠道士,直接拿下,好好让他们坐下来说话。” 他们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开始商议,应该怎么配合动手。 我朝着乱石地中走去。 罗十六一直在变换方位,我不好去跟着他,到时候多说话,乱了他心神。 抽出来木棍,又下意识在地上敲了敲,我心头升起了一股急躁的感觉。 明明十观相术,五绝地书,我都差不多背下来了。 却一直没领略到我师父所用的那种手段…… 半晌,我才压抑了这焦躁。 因为我清楚,起卦我都还没达成,还不算一个真的阴阳先生,又怎么会那种手段…… 下意识的,我抬头看了一眼。 阳光斜射,让我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可我瞬间却感到通体生寒。 山上,有一张泛黑的脸,正在默默注视着我们。 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我觉得浑身都在发毛。 没有挪开视线,死死的盯着那张脸。 那并非一张人脸,而是石头雕刻,它处于山顶上。 边缘处,能看出来还是正常山岩。 之前我们上来的时候,眺望山顶没有瞧见它。 应该是刚好在这个角度,我刚好抬头,所以才看到! 这张脸,是管仙桃墓穴的一部分?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是作用? 我本来想喊罗十六过来,可抬头一看,他走到乱石地边缘,索性没喊。> 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我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那张脸,在哭。 哭并非真的哭,而是露出哭相。 鬼使神差的,我迈步往前走去。 很快,我穿过了乱石地,又上了崎岖陡峭的山路。 后方,忽然传来大喊声,声音不正是罗十六的吗?! 我本来想停下,可怪异的是,那念头瞬间又消散,我继续往前走去! “红河兄弟!停下!”又是一声大喊传来! 我身体一颤,才堪堪发现了怪异。 一把抓住腰间的木棍,我狠狠朝着地上一杵。 砰的一声轻响,我勉强清醒了一丝,可下一瞬,那股牵扯和迷糊的感觉又一次传来。 我闷哼一声,又要踏步往前。 肩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大力压制住我的行动。 “红河兄弟,屏息凝神,不要看山上的东西!”这赫然还是罗十六的声音,他极为严肃。 我咬了一口舌尖。 疼痛,让我清醒的更多了。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透。 罗十六抓着我肩膀,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离开乱石地,少说得有一二百米,已经在更往上的山坡位置。 “见鬼了……”我沙哑开口,眼中透着后怕。 本来还想看山顶,心底却升起一股畏惧和压抑的感觉,让我不敢抬头。 罗十六凝重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才道:“我发现你上山,喊你,你也没反应,追上来才瞧见,这山顶居然还雕刻了一张脸,这脸给人一种压紧心弦的感觉,着实怪异。”新笔趣阁 “压紧心弦?”我沙哑道。 接着,我摇摇头,低声道:“我是觉得意识模糊,还有一股牵扯,让我上山去。” “先回去,问问其它人,这管仙桃墓穴当真复杂,外沿就有这种布置。”罗十六又道。 交谈让我思绪分散更多,我彻底清醒了。 同罗十六一起回到了乱石地中央,期间我还是看了几眼山顶上的脸。 我怪异的发现,它好像又变成了笑脸? 总归,一张岩石脸的表情会变,让我心里头更不舒服。 陈家三人同样靠近过来,柳絮儿早已在这里等我们,她眼中略担忧,问我说,要不要让灰太爷一直跟着我? 我本来想回绝。 可下一刻,灰太爷已经从柳絮儿裤腿钻出来,冲着我抖了抖那条断腿,钻进我裤子里。 “你被那张脸迷惑心神了?”陈予柔试探的开口。 “你们早就知道有那么张脸?”我脸色不好看,问道。 他们同时摇摇头。 陈卜礼不自然道:“这张脸,给我们的感觉很压抑,就像是,它在漠视我们一样……很不欢迎我们……” “我很想远离它……可蒋先生,你的感觉,好像不一样。” 陈卜礼的话,让我瞳孔紧缩,攥紧木棍的手,隐隐发汗,难道,是因为…… 第440章 入瓮 > 传承的关系? 导致我的感受,和他们的感受不一样? 管仙桃的阴阳术强横无比,疑龙道场那群老王八,都能将道场布置的那么玄乎危险。 那管仙桃为自己修建的墓穴,只会更凶险。 当年的天元相术,地相堪舆,零正二神一同前往,都没能带出其完整传承,留下了法器,就能看出来一二。 是因为我会这套阴阳术,看出来了墓穴其他的蹊跷,还是说,这管仙桃对自己的后人,留了一条其它的路? 我心跳砰砰砰的,都要到嗓子眼了。 可这只是我的揣测,现在不方便和罗十六商议。 “感觉是不一样,差点儿死在上边,迷失,是那种感受吗?”我沙哑说道。 “迷失?”陈烁眼中又闪过了恐惧。 陈卜礼茫然了一瞬,才微微低下头。 “这里很危险,蒋先生还是不要随意行动了,以免破坏了行动。”陈予柔语气干巴巴的。 “既然陈家也不知道确切情况,那我们就只能远离那张脸了。”罗十六吐了口浊气,又道:“方位差不多已经摸透,剩下的就是等箬冠道士来。” ”我有所嘱托,他们会计算着时间,天黑之时,才会带着那群道士到附近,确保我们在最有利的时段。”陈卜礼抬起头来。 罗十六点点头,道:“既如此,罗某选好了落脚地,红河兄弟你和陈家主,长老他们一起,先莫独自行动。柳姑娘,你也慎重小心。” 最后这句话,他视线落至柳絮儿身上。 “谢谢罗先生。”柳絮儿轻声道谢。 罗十六走向一处凹地。 柳絮儿侧耳告诉我,她同样要藏匿起来,让我别担心她。 语罢,她走向另一个方向。 陈家人没有走动的意思,我也干脆在原地坐下,静静等待。 时间很快到了正午,陈卜礼给我们分了吃食,他要去找罗十六和柳絮儿的时候,我让他不用担心,他们身上有吃的。 这里,我其实留了一个心眼。 虽说陈卜礼目前表现的没问题,是陈家仅有的清醒之人,但他越清醒,我反倒是要保持警惕,罗十六和柳絮儿藏匿的地方,也事关他们安全,罗十六更需要安静的打算盘,万一陈家人又倒戈,把他位置暴露呢? 吃罢了东西,我就闭目养神,内心推演着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 可有种本能的反应,驱使我想去看山顶那张脸。 这其实也是一种隐患,白天就这样,那天黑呢?万一等会儿动起手来出什么纰漏,那麻烦就大了。 思虑片刻,我想到了个办法。 腿动了动,我低声喊了句:“灰太爷?” 裤腿里头钻出来一个尖尖的鼠脑袋。 “我再整两张符?有什么事儿,咱们爷俩发挥的更好?”我询问道。 “吱吱。”灰太爷钻出我裤腿,和我抖了抖断腿。 我咧嘴笑了笑。 灰太爷时常嘲讽我,我都习惯了,这就是它默认。 掏出来封葬笔,五帝砚,我画了两张灰仙请灵符。 正准备收手,灰太爷却叼起一张空白的符纸。 我心头诧异,道:“灰太爷,你确定,你行吗?” 灰太爷扭动了一下胖朔的屁股,我居然感觉到,它传出了趾高气昂的感觉。 我还发现,它身上本身发白的皮毛,居然隐隐有转黑的趋势。 要知道,张立琮的灰仙就是漆黑的,还给了灰叔一只。 灰太爷跟我这段时间,吃了不少尸体进补,眷阳阴尸的耳朵都咬破了那么一丝! 它,又要更进一步的蜕变了?> 没有犹豫,我画出来了第三张灰仙请灵符,灰太爷呕出三口血后,并没有之前那么萎靡,俨然是还有余力。 我立即又画了一张灰仙请灵符。 结果灰太爷非但没有呕血上去,反倒是咔咔两口给我咬成了碎片。 我满脸黑线,嘀咕了一句:“抠搜。” 灰太爷钻进了我裤腿里头,不搭理我了。 我收好灰仙请灵符,内心却更为笃定。 有这符在身上,我再感觉到失去意识的时候,就能用上它。 陈家三人看我的目光,犹有几分变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刺目的阳光,逐渐变成了夕阳垂暮。 随着天彻底黑下来。 山头逐渐起了一层白雾。 陈卜礼,陈烁,陈予柔三人变得极为警惕。 “他们到归绥了……一共有五人,数量会不会太多?”陈卜礼不自然的开口。 我眼皮微跳,低声道:“一人一个,我倒是不嫌多。” 其实,不嫌多是假的,来的人少,肯定好对付。 事已至此,人都被引来归绥了,我再说丧气话,反倒是没好处。 陈予柔拿出来了一个黑漆漆的瓦罐,她开始给陈卜礼画符。 四长老陈烁,这一次是自己给自己画符。 我注意到,他们这一次使用的血液很不一样,格外的鲜红,就像是刚被放出来似的。 甚至这血液还引动了灰太爷,让它探出头,眼中出现了一丝渴望。 下一刹,灰太爷身上的毛又竖了起来,冲着陈家三人吱吱尖叫! 陈家三人比之前更安静,这种安静很不正常,还给了我神似方士的感觉…… 果然,方士那么干瘪,是有原因的。 我一直微眯着眼睛,手中没有拿木棍,一直握着斧头柄。 箬冠道士不玩儿尸体,目前木棍对他们没用。 我脑中又回忆了一下棺术中的斧劈内容,心逐渐提了起来。 雾气,变得愈来愈浓郁。 陈卜礼忽然哑着声道:“估计一下时间,应该差不……” 他话还没说完,轻微的吱吱声入耳。 我顺势抬头往前看去。 视线远处,多了几道人影。 月光勉强穿透雾气,我瞧见那里一共有五人,全部都头戴斗笠,身穿粗麻长袍。 他们五人并排至一起,朝着乱石地走来。 本来一起走着的五人,逐渐有所分散…… 我心神格外警惕,这就来了?! “分散了?”陈烁警觉道:“怎么会分散,他们还没动手……是那个女弟马?!” 他话音最后是惊骇的。 我紧盯着那五人走入了乱石地。 石砺中,有两条黑白相间且细小的蛇,窜上了其中两人肩膀! 我毫不犹豫,拔腿就朝着前方狂奔! 第441章 配合! > 期间,我甩出四根香插在地上,将灰仙请灵符拍在肩头! 灰太爷飞速蹿上我肩头,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灵活,脚下的速度更快! 余光能瞧见,陈卜礼,陈予柔,陈烁同时动了! 他们朝着前方疾驰! 我还发现他们脸上蒙着一层黑雾。 远处的两个箬冠道士,身体变得蹒跚和摇晃,显然是中了毒! 常太爷,太奶居然也得手了?! 一时间,我反倒是觉得太顺利,心头升起了强烈的悸动! 乱石地不大,我逼近到了一个箬冠道士身前! 常太爷太奶,刚好从两个箬冠道士身上窜下来,他们身体更摇摇欲坠! 我扬起斧头,朝着面前那箬冠道士的肩膀劈去! 我不敢下死手,先重创,不能杀人! 陈卜礼和陈予柔,到了一箬冠道士身前,两人合力出手。 陈烁同我一样,单独面对一个箬冠道士! 众人各有招式。 眼看我们都要得手!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我快要劈中那箬冠道士的瞬间,他身体忽而一颤,带着斗笠的脸一仰! 怪异的是,他身形明明没怎么动,我一斧头劈空了! 再下一刻,他手瞬间朝着我脸上挥来。 一条白鞭弹射而出,我猛然后仰,躲过了一瞬。 腰身发力,我双腿又狠狠蹬出! 这本身是不好完成的动作。 我也不知道,是柳正道打通了我的经脉,还是灰仙请灵符的功效,亦或是两者皆有之! 这一脚,我稳稳当当的蹬在了实处。 那箬冠道士蹬蹬蹬后退,我借力往后倒飞。 泄力一部分后,我右手的斧头朝着地上一劈,又制住了冲势,左手朝着地上一按,我半空一个旋转,稳稳落在地上! 那箬冠道士站稳身形,并没有朝着我追击,反而朝着中毒的两人跑去 陈家三人对付的两个箬冠道士,都在最后关头醒转过来! 和他们斗了两招,陈家人直接落了下风。 那两个箬冠道士一样跑向中毒的两人! 五人,瞬间结在一起! 一人摸出来瓷瓶,倒出药丸给另外两人服下! 那两个道士在吃下药丸后,身形迅速恢复了稳定。 风,变得大了。 呜咽声,像是鬼哭狼嚎! 我心迅速沉了下去,双方人数是差不多的。 可对比下来,我们好像有种势单力薄的感觉。 那五个箬冠道士围成一圈,同时踏步往前! 他们宛若一个整体,没有任何破绽和死角! 五人先朝着我冲来! “以多打少,算什么道士?操!”我低喝一声,骤然朝着右侧斜冲而出! 灰仙请灵符的加持下,我速度不比他们慢! 他们一时没追上我,却转而袭向陈家三人! 陈家那三人虽然迎战而上,却掩饰不了对箬冠道士的惧怕! 我立即加入战局,朝着他们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五个箬冠道士已然到了陈家人面前。 陈予柔双臂挥动,袖口射出十数把匕首! 陈卜礼和陈烁探出双手,抓向两个箬冠道士面门! 五个箬冠道士原地驻足,五人快速转动一圈。 鞭影飞舞下,陈家三人的招式被尽数化解! 下一瞬,他们阵型直接一变。> 三人在前,面对陈家三人,剩下两人背对着他们,却面对着我! 我刚好逼近,斧头横劈而出! 两道白鞭击出,一道卷在了我板斧上,另一道抽向我手腕! 我瞳孔紧缩,手用力往回一缩,身体同时往后闪避。 那一道鞭子击中了板斧。 我化解了这一招,被逼退十几步。 那两个箬冠道士踏前几步,没有追击到我,又退了回去。 陈家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白鞭抽在他们身上,他们同时惨叫出声,朝着后方倒飞。 陈家用符请鬼上身,箬冠道士打的就是尸鬼,这是天克! 饶是撞祟和鬼上身后不怕疼痛。 可箬冠道士的攻击,是要将这种上身打散,他们自然会痛! 甚至会比普通的刀伤剑伤更痛! 陈家三人不再正面迎敌,瞬间溃散,朝着乱石地内狼狈逃窜。 五个箬冠道士也不再结成一团。 他们好像确定了我们的实力,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三人追向陈家三人,两人朝着我冲来! 分散下,他们的速度变得更快。 我快速狂奔逃窜。 明明是我们设伏,请君入瓮,这会儿却好像反了过来,我们被打的抱头鼠窜! 吱吱的叫声入耳。 有灰仙请灵符,我能听懂灰太爷的意思,它让我朝着右边跑! 我朝着右侧跑去之余,心里头却在想,罗十六怎么还不出手!? 看着那些浓雾,我脸色再变。 是因为,雾气很遮挡视线吗? 我思绪更为活络,恐怕,得引这些箬冠道士到乱石地中心一些,罗十六才能看得更清楚?! 右侧,有一处深深的凹陷地。 我刚到边缘,忽而,又听到了另一个吱吱声! 我心头一凛,这是灰太奶在提醒我! 下一瞬,一道纤瘦的身影从凹陷地冲出!那不正是柳絮儿吗?! 一条柳仙缠在她胳膊上,她身形阴柔,动作如若游蛇。 我陡然驻足,斜着挥出板斧,身体一转,凭借着惯性将这一板斧劈出! 我面对着的那个箬冠道士,身体怪异的侧动闪避两下,躲过了我的板斧。 他甩鞭打向我胸膛! 我没有继续闪躲,探手抓向他手腕! 另一个箬冠道士被柳絮儿针对。 他虽说步伐怪异,柳絮儿却如影随形! “林乌的女弟马,你们是在找死!”那人的斗笠下,传出阴厉肃然的话语。 柳絮儿压根没理会他,双臂抬起,去掐他脖颈。 同时,柳絮儿右臂袖子里,放出一道黄色的雾气,笼罩了那箬冠道士的脑袋! 他动作瞬间迟缓下来! 我没能抓住和我缠斗的那个箬冠道士,他脚下步伐太过诡异。 “操!”我低声骂了一句。 忽而,清脆的算珠声在夜空中响彻。 我面前那箬冠道士,脚步瞬间停滞,他还发出一声闷哼。 我心头大喜! 斧头斜着往上一提! 哗!他胸前被我拉出一道伤口! 紧跟着抬起腿,一脚踹向他小腹。 这一脚我踹得很实在,他惨叫一声,抛飞了出去。 我并没有下死手,而罗十六这金算盘,简直用的太到位了,刚才那箬冠道士,怎么输的恐怕都没反应过来! 我正要去帮柳絮儿,才发现,她对付的那箬冠道士已经倒在了地上…… 第442章 顶不住了…… > 我心咚咚咚的狂跳着。 不能否认,这些人太强了! 还是罗十六暗中出手,让我解决了一个。 否则他们联起手来,我和柳絮儿根本打不过。 怪不得舒家怕,陈家更是闻风丧胆。 仅仅五个就将我们逼成了这样,他们全族到底有多少人? 我内心升起的那一缕兴奋,一下就淡化了下去。 “还剩下三个,走,先解决掉!”我哑声说。 柳絮儿轻点头,立即朝着乱石地中央跑去。 灰仙上身,显然比柳仙快。 我很快就超越了柳絮儿。 乱石地中央,这三个箬冠道士简直将陈家三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饶是他们用了方士的血,依旧被死死克制。 陈卜礼和陈烁的脸上都被抽了不少伤口,陈予柔胸前也有几道血痕。 噼噼啪啪的算珠声响彻不断。 我正准备着,罗十六再定住一个,我就立即出手! 可没想到,罗十六一直没开口。 我隐隐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三人虽然在乱石地中央,但他们好像发现了罗十六的招式似的,刚一落脚,就迅速拔腿离开,到了下一个位置。 陈家三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鞭子抽的哀嚎连连。 骤然间,算珠声停止了。 三个道士瞬间合并至一处,刚好停在陈家三人身后! 他们同时抬手一击。 陈家三人重重抛飞倒地,昏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不是不想帮忙,是压根没有入场的机会…… 柳絮儿才跑到我身边,她脸上露出惊骇。 我死死的盯着那三个箬冠道士。 斗笠遮住他们的半张脸,只能瞧见下半张脸上的冷漠平静。 “内阳的袁氏阴阳术。” “林乌的出马仙家,加上一个女弟马。” “你,应该就是怀揣五绝地书的蒋红河了吧?” 最削瘦的一个箬冠道士往前迈出一步,幽幽道:“没想到,族内人跟丢了你,你竟然到了陈家人身边,联手算计我们。” 我眼皮抽搐,回怼了一句:“怎么,只准你们欺负人,不准人还手?爷爷就还告诉你,你们五个,一个都跑不掉!敢动我,我先收你们五个,回头舒家直接端了你们一窝!”??? 霎时,那削瘦道士安静了。 噼啪算珠声,再一次响起! 三个箬冠道士,几乎同时离开了原地,他们三人,瞬间将我和柳絮儿包围。 算珠声,停了下来。 那三个箬冠道士,又一次停下…… 我心沉到了谷底,是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发现了罗十六的招数,这应对之法,居然也奏效! 削瘦道士再一次开口,语气格外冰冷。 “看来,你们舒家忘了约定,却还沾沾自喜?我会禀报长老,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冷笑了一声,道:“打不过了,只会用嘴说了吗?” 其实,我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顺着箬冠道士说,也是我在拖延时间,想要罗十六用出新的招式来。 让我和柳絮儿正面各迎战一个,说不定有机会,三个的话,是完全不可能! 那削瘦道士的下半张脸,隐隐泛红。 他不再开口,骤然踏出数步,手中白鞭朝着我当头打来! 他身后那俩道士一矮一胖。 矮的那个随他一起动手,两人将我夹击!> 剩下那胖道士,则去对付柳絮儿! 我扬起板斧回击。 可这一次,我只挡住了那削瘦道士的白鞭,那矮子道士一鞭抽中我胸口。 我不但觉得火辣辣的疼痛, 更觉得意识一颤,眼前都有点儿发黑。 感觉这一次的白鞭,不只是打在了皮肉上,更是抽在了魂魄上! 本来,魂魄是无形无质的东西。 这箬冠道士真的见鬼了。 不但能打死人,还能伤活人魂? 我骂了一句脏话,扬起板斧迎击。 还是同刚才一样,挡住了一鞭,另一鞭抽中我肩头。 两人夹击之下,我节节败退。 柳絮儿那边还好,两人糜战,暂且没分出来高下! 那胖道士肯定观察到了我和柳絮儿对付那两个箬冠道士的一幕,很警惕的没让柳絮儿近身。 我眼看自己快要落败,只能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句:“顶不住了!没有招的话,就一起来……” 最后一个打字,没有出口。 那矮子道士忽然右腿一歪,“砰”的一下,半跪在地上,没忍住发出一声哀嚎。 削瘦道士显然没反应过来。 我大喜,板斧横劈而出! 他双手攥紧了白鞭,直接用鞭子挡住我这一击! 唰! 斧刃斩中了鞭身! 这一次他是要挡我,没有泄力,白鞭中间被我切出一个豁口! “毁我八宅鞭!我必抽你骨!”削瘦道士再也镇定不下来了,破口怒骂。 “说得像是我不切你鞭子,你就会放过我一样,真是个强盗逻辑。”我又一句话怼了回去! 双手握住斧柄,我又是一斧劈出! 他侧身闪过,将那白鞭,也就是他所说的八宅鞭甩至腰间,凭借惯性缠上,同时他双臂交错至身前,嗤嗤的声响中,他袖口射出细小的黑镖! 我脸色再变,一个仰倒,躲过了这些黑镖! “啪!”脚腕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紧接着一股大力拉拽,我身体猛然失控,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才注意到,是那腿被废了的矮子道士,又给我下了阴招。 我还想翻身起来。 那削瘦的箬冠道士瞬间到我身前,一脚踏在了我胸口上! 霎时,噼啪的算珠声再一次响起! 他脸色阴晴不定,瞬间后退,离开了原位。 雾气,变得更大了! 他转换了一下方向,再一次朝着我逼近。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心里头却清楚,再被击中一次,恐怕我就别想站起来了! 翻手间,我摸出来了一张人形符! 那削瘦道士猛然驻足,如临大敌一般,不敢靠近我! 我淬了一口,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尾椎骨一阵阵疼痛,像是断了一样。 那削瘦道士不停的变换身位,没有停留在原地。 这不仅让罗十六无法定位,我更用不了人形符。 而此时,变故再生。 柳絮儿本来和那胖道士在缠斗,不知为什么,她们越打越远,那一处更是弥漫着大量的雾气,比我们这边要浓郁很多。 雾气之中,隐约有一些人影正在晃动,好似要将他们包围! 我头皮发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絮儿,有危险!快回来!”我厉声大喊! 第443章 救不救? > 我的话音在夜空中回荡,形成了回音。 那削瘦道士,同样喊出一声:“师弟,回来!” 可雾气瞬间变得更浓郁,彻底将柳絮儿和那胖道士包围。 我只能瞧见人影晃动,却看不到柳絮儿了! 骤然袭来的惶恐感,让我心口被攥住了一样! “操!絮儿出事了,我绝对弄死你们!”我咒骂那削瘦道士。 削瘦道士没有理会我,径直朝着雾气那边冲去。 我不敢停顿下来,同样飞速往前! “红河兄弟!”斜侧方是罗十六的喊声。 余光注意到他出来了,可我却顾不得停下。 一转眼,我和那削瘦道士冲进了浓雾中! 一阵风吹来,浓雾又四散开来。 我们所处的这位置没了雾气,四面八方的雾气却变得格外浓郁,根本无法分清方向! 我心凉了半截。 柳絮儿和那胖道士,肯定被陈家所说,迷失的活尸碰到了! 那胖道士的死活我管不了,柳絮儿深陷这样的危机,更让我内心惶然。 “灰太爷,在哪边儿?”我一把掀掉了肩头的灰仙请灵符。 灰太爷吱吱一声,从我肩膀上跳了下去,朝着西边儿追去。 我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浓雾里头! 脚步声紧随着我,显然那削瘦道士还一直跟着。 我却没有闲工夫和他动手了! 随着我们的移动,那雾气似乎也在移动…… 视线一会儿清晰,雾消散了一瞬,一会儿又变得浓郁起来。 灰太爷一直在我脚跟前,我才能分辨方向,否则我也迷了路。 脚下早就没有了乱石地,我粗略能判断,我们一直在上坡。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灰太爷停了下来,吱吱的尖叫着。 我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山顶! 山风更大,雾气一团一团的被吹散! 十余米外,有十几人正要走过山顶,朝着另一侧的山坡往下。 他们分明是要深入这七十座黑山头中! 他们的衣服都很老旧,最近的,都是几十年前的了。 人群中赫然夹杂着柳絮儿!以及那胖道士! 柳絮儿左右肩头是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它们不停的用尾巴扫着柳絮儿的脸! 常太爷,常太奶缠在她右臂上,疯狂的吐着蛇信子,灰太奶挂在她左手胳膊,吱吱吱的尖叫。 即便是这样,都没将柳絮儿叫醒! “操!”我又骂了一个脏字。 抬腿,我要继续往前追。 可我侧眼却瞧见了一张发黑的石脸。 石脸处于四五米外的一个坡度上,它起码有十几米高! 这一眼,就让我心神颤动! 我毫不犹豫,再一次取出来香和符,插香贴符,请灰太爷上身! 短暂的耽误,前方的人群并没有走多远。 那削瘦道士却已经超过我,到了人群后方! 就在这时,所有人同时停了下来。 连带着柳絮儿一起,他们都回过头来。 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地怔怔看着削瘦道士。 下一瞬,他们脸上的情绪又有了变化。 除了柳絮儿和那胖道士脸上隐隐有挣扎。 其余的,或哭或笑,或悲或恨。> 总归,每一个人的情绪都不尽相同。 那削瘦道士身体一颤,呆呆的站在原地。 三个人的手,抓住了削瘦道士,将他拖进了人群中…… 这一幕,让我头皮发麻! 就这么诡异的,将那么难缠的箬冠道士给迷失了!? 我继续往前追,不敢靠的太近。 因为距离太近的话,他们肯定会回过头。 我怕自己会中招,因为我没有想到,怎么能让柳絮儿出来…… 这和疑龙道场,我和罗十六被假象蒙蔽意识又不同。 柳絮儿之前明明在仙家上身的状态中,一样迷失! 仙家的意识相连,派不上用场……??? 我判断,大约十五米是安全距离,只要我进入这个界限,他们就会停步。 十五米外,他们压根不会理会我。 一直往前走,我才注意到,里面至少有五人,身上穿着的是唐装。 脚下的路,从斜坡变成平稳,我们已经翻过第一座黑山头。 天边,多出一抹鱼肚白。 夜色,竟一瞬间消失,天亮了! 前方的那十几人,刚好进入了山脚的一处巨岩下,他们一动不动…… 活尸见了天光,是动不了的。 我焦急的往前,到了巨岩下。 这岩石完全从山脚延展出来,下方尽是阴暗。 那些人面无表情,错乱的站着。 我一眼就找到了柳絮儿。 小心谨慎地绕过那些不动的人,我抑制不住,头皮隐隐发麻。 “絮儿,醒醒!”我伸手,用力拍了拍柳絮儿的脸。 她白皙的脸颊多了几个红指印,却没有丝毫醒转的征兆。 黄二太爷,胡三太爷趴在她肩头左右,都没了多大力气。 常太爷太奶,钻到了我的手臂上,缠绕起来,发出嘶嘶声响,我却听不明白它们想说什么。 “吱吱”声传来,是灰太奶咬着柳絮儿的裤腿拉扯。 我哪儿还不明白? 将柳絮儿背了起来,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山岩。 其它的人,是活尸,他们怕阳光照。 可柳絮儿刚被迷失,她还是活人,根本就没死! 我停下身,将柳絮儿放下。 没有去拍打她的脸,我抽出来腰间木棍,咬牙,我一棍子敲在了柳絮儿的头顶上! 柳絮儿身体一颤,这才堪堪睁开双眼。 我大喜过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疼……”柳絮儿吃痛的喊了一句。 我赶忙松开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肩头,颤声沙哑道:“操,絮儿你吓死我了!” 柳絮儿呆呆的和我对视一眼,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浮现过恐惧。 余光扫过身后山岩一眼,她紧紧抓住我手腕,哆嗦的说:“快走,这些东西,好可怕!” 我刚迈出一步,迟疑了一下,又停顿下来。 盯着那一削瘦,一胖朔的两个箬冠道士,我脸色阴晴不定。 木棍能派上用场,应该是和管仙桃的传承有关。 这些“人”,本是墓穴里头的“活尸”。 他们在墓穴被破坏一次后走了出来,无形中成了很可怕的防护。 如果没有木棍,柳絮儿就真的被带走了。 可这两个箬冠道士呢? 救不救他们? 第444章 尽数得手 > 箬冠道士一共被陈家引来了五人。 头先两个在罗十六的伏击,我和柳絮儿的配合下,已经被制服。 那个矮子道士伤了一条腿,应该是罗十六那刀扎木人的手段。 罗十六应该能直接将他拿下。 五人我们收了三个,想要对话,已经足够了…… 犹豫了半晌,我决定将这两人救下。 按照我和罗十六的想法,是不能和箬冠道士结成死仇的。 参考陈家和他们之间的结果,如果这两人死了,箬冠道士会不死不休。 “我把这两人弄出来,咱们还得好好控制控制,带回去。”我沙哑说道。 柳絮儿眼中的惶恐好了一些,点了点头。 重新回到活尸群中,我将那一胖一削瘦两个箬冠道士拉了出来。 取出来绳索,将他们双手死死绑在身后,我用了捆尸体的绑法,确保他们弄不开。 没有摘掉他们头上的斗笠,倒不是不敢,我是怕斗笠下面又是伤痕密布的脸,我会犯密恐。 一切准备就绪,我才用木棍抽了两人的头。 这两棍我力气挺大,抽的他们脑袋一垂,再等他们抬起头来时,我能瞧见他们两人的下半张脸,都透着怒气。 近距离,我刚好还能看见斗笠下的鼻梁和一部分眼睛。 闷哼声传来,是两人要挣脱,可他们并没有挣脱掉。 那削瘦道士忽而抬腿,朝着我小腹踹来! 我脸色陡然一变,骂了个操字,正要后退闪躲。 下一刹,那削瘦道士的动作停下了。 本来那胖道士同样要踹我,也同时停下! 因为柳絮儿站在两人身后,左右双手对着两人脖子。 常太爷和常太奶嘶嘶的吐着蛇信子,随时会一口咬下! 我眼皮狂跳,整理了一下衣服,并没有往后退步。 “你们红河爷爷大发慈悲,救了你两的小命,还要踹我?信不信把你们绑在活尸身上,让你们老老实实去当阴间道士。”我毫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两人半张脸阴晴不定,没有开口说话。 我没敢靠近太多,柳絮儿口中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常太爷和常太奶分别到了一个道士的脖子上缠着,能确保他们再发难,第一时间能动手。 之后柳絮儿到了我身旁。 我心神更松缓不少,才低声道:“不想做阴间道士,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要不是怕你们太重,我直接收了你们魂。” 转身,我搀扶着柳絮儿,朝着回返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余光能瞧见,那两个箬冠道士跟着我们。 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山顶上,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远眺乱石地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人。 我嘀咕了一句:“罗先生没来找咱们。” 旋即,我又摇摇头道:“想来也来不了,还剩下三个箬冠道士,直接交给陈家,半点儿安全保障都没有,我们跑的还是挺快的。” 柳絮儿连着嗯了两声,点点头。 我余光又看了一眼山顶的那张脸。 迟疑片刻,我瞥了那两个箬冠道士一眼。 我总觉得这脸应该预示着什么,可现在有箬冠道士,让我不方便去探寻。 继续下山,到了乱石地附近,正要往山下走。 忽然,一个略惊喜的声音喊道:“蒋先生!柳小姐!”>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几块巨大的乱石后,陈卜礼快速的站起身来! 陈卜礼极为狼狈,脸上有四五道伤痕,都快被打破相了…… 他匆匆朝着我们跑过来。 汇合后,没等我问询,他就匆匆说道:“罗先生让我们来这里等你,说你有可能会回来!他的确是神算!”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这么急促,临时突发的状况,罗十六都能算到? “情况怎么样?”我又问了陈卜礼一句。 陈卜礼深吸一口气,才告诉我,三个箬冠道士被抓住了,他们陈家所有人在看守,只不过那三人的情绪都很急躁,什么都不愿意多说,更没有商谈的态度。 话语间,陈卜礼扫视那削瘦道士和胖道士。 我耸了耸肩,道:“绿林的一般都讲义气对吧,倒也好,把你们两个带回去,都齐活儿了,总该好好谈了。” 我示意陈卜礼带路,继续下山。 一座山着实太大太大,回到了我们最开始离开的地方,居然又快临近天黑。 陈家的妇孺并没有回来,二十来个陈家人,围着一顶帐篷,简直是严密无比的防护。 我们的靠近,让他们全部看了过来。 众人的脸上有惊诧,同时还有惊喜! 惊诧,是对于我们能回来? 惊喜,应该就是这两个箬冠道士了。 到了近前,我没看见陈予柔和四长老陈烁,同样没看到罗十六。新笔趣阁 陈卜礼低声在我耳边解释,说四长老和他们家主受伤更严重一些,罗先生同样有所反噬影响,他们都各自在帐篷里修养。 说着,陈卜礼给我指了一个帐篷,说罗十六在那边儿。 “看好这两人。”我先吩咐嘱托。 陈卜礼立即下令,几个陈家人上前,将那两箬冠道士的腿都绑了起来。 我瞧见他们将某种细针刺进了箬冠道士的关节里,显然这能限制能力。 柳絮儿将常太爷常太奶叫了下来。 在陈家人推着那两箬冠道士进帐篷时,我往里瞄了一眼,里边儿那三个箬冠道士都被捆成了粽子。 径直走向罗十六的帐篷,停在门帘前头,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掀开帘子。 又扫了一眼场间的帐篷,我和柳絮儿住过的都还在。 我喊柳絮儿也去休息休息,等罗十六醒了再说。 她点点头,说好。 各自回了帐篷,我坐在里头,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一些。 可我还是不敢完全松缓下来。 毕竟身边都是陈家人。 除了陈卜礼,那些人都会随时翻脸。 “灰太爷,放个哨?”我喊了一声。 灰太爷钻出我裤腿儿,它却没理我,钻到我被窝里,蜷成了一团。 我:“……” 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躺倒了下去。 粗略估计,陈家不可能现在反水,我才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时,我肚子被沉甸甸的东西压着,撑着身体闷哼了一声,我才发现是灰太爷。 它还不满的吱吱一声,又要睡下。 “别睡了灰太爷,再睡都要天亮了。” 第445章 他们敢说? > 我顺手摸出来手机,都快凌晨了,这一觉我睡了五六个小时。 灰太爷慢吞吞的挪动身子,钻进了我裤腿里头。 爬起身,我出了帐篷。 二十来个陈家人还剩下十人站着,另外十人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起来同样像在睡觉。 关押箬冠道士的帐篷前面,生了一堆篝火。 篝火上烤着几只野兔子,火光弥漫,兔肉金黄诱人,吱吱冒油。 陈卜礼,陈予柔,陈烁坐在一方,罗十六在另一方。 柳絮儿蹲在篝火最近处捯饬木柴。 我看到了灰太奶,白仙娘娘,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常太爷和常太奶也在篝火旁边取暖。 “红河兄弟。”罗十六脸上挂着笑容,和我点点头。 陈予柔和陈烁看我的眼神却带着惊疑。 陈卜礼显得挺恭敬,和我抱了抱拳。 “红河,快看看这个兔子熟了吗,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去抓的,他们说压缩饼干不好吃。” “呃……”我挠了挠头,走到了篝火前头,翻了两下兔子,说差不多熟了。 柳絮儿显得很惊喜,将最肥的一个递给了我,再给了罗十六一只,才将最后的分给陈家三人。 我撕扯下来两条腿,和柳絮儿分了,剩下的部分给了众多太爷太奶。 罗十六同样只吃了一条腿,其余部分放在桌上。 几人填饱了肚子,陈卜礼投以我和罗十六询问的目光。 罗十六又和我对视一眼。 “该怎么办,罗先生你说就好。” 这种情况,我还是有自知之明。 罗十六要比我想的周道一些,让他来处理,更为妥善,我能汲取到经验。 罗十六点点头,他起身走到了帐篷前头。 立即有个陈家人拉开了帐篷帘子。 其内的五个箬冠道士,居然还是保持着站立,没有一个人坐在地上。 “几位道长,可否静坐下来,和罗某几人心平气和的谈一谈。”罗十六话音很平和谦逊。 箬冠道士没有一个开口吱声。 “既然几位不愿意和罗某谈,那罗某说,几位听,可好?”罗十六又道。 这时,那削瘦的箬冠道士冷硬说道:“这样的谈话,还是谈话吗?呵呵。” 罗十六笑了笑,道:“罗某几人,再加上陈家,就算是翻一倍,也不是几位道长正面的对手,几位脾气暴躁,罗某的确不敢放开手脚,不过,我们并无杀念,这位道长你和另一位胖道长被我这红河兄弟救回来,应该知道才对。” 霎时,那削瘦道士又沉默不语了。 “红河兄弟,之前那位道长的魂呢?”罗十六看向了我。 “这……”我脸色微变了一下。 迟疑中,我将人形符拿了出来。 那五个箬冠道士,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都瞬间有了变化。 “还给几位道长。”罗十六又道。 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可罗十六都这样说了,我肯定不能拆台。 钻进帐篷里头,我将那人形符塞进了削瘦道士的衣兜里。> 不过,我依旧没好气的说了句:“我是不想和你们打,但是你们惹到我头上了,舒家又和我说过,遇到你们,可以下死手。现在我听罗先生的,和你们心平气和的好好谈。” 削瘦道士的下半张脸阴晴不定。 我明显能察觉到,这情绪不全是对我和罗十六,应该是对舒家? 我没有心理压力,舒家对我的方式,让我恨不得多引几个祸水给他们。 回忆此前,这几个箬冠道士好像还说了,舒家不遵守约定?我感觉自己再拱火几次,只要谈成了,说不定可以不和箬冠道士为敌,让他们针对舒家?! 后退了几步,到了罗十六身边。 罗十六面含笑容,说:“这样,可以谈了吗?” 那削瘦道士声音平缓不少。 “放开我们,可以谈。” 柳絮儿左右肩头的黄二太爷,胡三太爷探出脑袋,发出警惕的叫声。 我心头同样一沉。 这箬冠道士,怎么蹬鼻子上脸? “几位道长,不动手?”罗十六又问。 “你很啰嗦。”削瘦道士语气冷漠。 “并非罗某多言,只是需要确定,毕竟我们面对面,不是五位对手。虽说箬冠道士行事和寻常道士不同,但我相信,你们依旧是守信之人。“罗十六再道。 那削瘦道士再一次沉默,几秒钟后道:“不同你们动手,你们给了诚意。” 罗十六立即吩咐陈卜礼,让他们将五个箬冠道士的绳子解开。 陈卜礼脸色发白。 后方的陈烁,陈予柔,更是严重惊疑不定。 守在帐篷旁的那些陈家人,面露出恐惧。 “罗先生,还请慎重……”陈予柔不安开口。 陈卜礼却一咬牙,他进了帐篷,去将五人的绳子全部解开。 噗噗的轻响声中,他们身上的细针被射了出来,穿透帐篷后,几个陈家人痛叫一声,慌张的去检查自己的腿。 五人往外走出,陈家人迅速散开。 罗十六没有后退,我本来想后退的步伐顿住,柳絮儿和我并肩。 为首的是那削瘦道士,和罗十六面对面。 “内阳罗十六,杀了袁化邵的人,你的确有实力,也很有胆魄。” “只不过,你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还不够杀他,是隐藏了吗?或亦你还有帮手,那个活青尸道呢?” 削瘦道士的话,让罗十六的脸色变化数次。 平时镇定无比的罗十六,居然被影响了情绪? “青山前辈,在他想要去的地方,看来箬冠道士,并没有我们所了解的那样隐世。”罗十六沉声回答。 “隐世,并不代表与世隔绝,若与世隔绝了,怎么除恶务尽,怎么毁凶尸,灭这些恶徒?”那削瘦道士瞥了陈家人一眼。 “今日,我们不会再动手,可下一次再找到你们。”瘦高道士话没有说完,可其意思不言而喻。 陈家人半个字都不敢吐。 我其实挺不舒服。 他们明明是手下败将,虽然怼的是陈家,我也不喜欢陈家,但他们来怼,依旧让我不爽。 罗十六却摇了摇头,他道:“我要和几位道长商量的事情之一,便是陈家,除恶务尽,并非滥杀无辜,陈家和箬冠道士之间的事情,我是听过一些的。” “哦?是么?”削瘦道士瞥了一眼陈家人,道:“他们敢说?” 第446章 该不该杀? > 我忽然觉得,场间的氛围变了。 隐隐的,陈家众多人都变换了方向,全部聚拢在一起。 他们好像将陈卜礼排斥在外。 陈卜礼处于我们,以及陈家人的中间,他脸色极为无奈隐隐还有苍白。 我眉头微挑。 一早,我就觉得陈家的话不能全信。 此刻箬冠道士和陈家的反应,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陈家有问题! 他们不敢放开箬冠道士谈,应该就是这个缘由? 否则的话,有罗十六和我们在,他们怎么也应该胆子大一些的才对。而并非是陈卜礼一人大胆…… 罗十六若有所思,面不改色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家族的秘密更多,大抵都不为人所知,但无论有什么事情,只要原则性没有错,陈家不是伤天害理的家族,箬冠道士也不能斩尽杀绝,有违天理。” “道长,你说我所说的对么?” 削瘦道士半张脸依旧冷漠,其余几人同样。 “宽容可以给一些家族,但不能给陈家,因为陈家,杀了我们的人。” 罗十六的脸色微变。 我瞳孔紧缩,柳絮儿同样露出愕然之色。 陈卜礼神色格外复杂。 陈予柔,陈烁两人,瞬间脸色苍白下来。 “今日,我们不会动手,可他日离开这里,陈家依旧要灭。”这是削瘦道士第二次重复这句话。 他又道:“我大抵是知道,你们另一件事情是要谈什么,不想要我们动蒋红河和他的五绝地书,对吧?被你们收走魂魄的那位师弟,应该还想要你身上的宅经,只不过你的讯息,只有我们少部分人研究透彻,他并不知道你的门路,我们倒是没想到,舒家的人,会和蒋红河有关系。” 削瘦道士的目光同时扫过我和罗十六。 陈家的人开始后退,只剩下陈卜礼站在原地。 罗十六眉心郁结,他没接削瘦道士后半截话,沉声问道:“陈家人杀人,什么时候,杀了谁?” “十年前,窃取白鞭,动手之人是四位长老,误杀了三个妇孺……” 开口的并非是削瘦道士,居然是陈卜礼! 陈家人还没有完全退散,惊疑不定的瞪着陈卜礼。 陈卜礼冲着罗十六躬身抱拳,眼中更懊恼和恳求。 “罗先生,多年前的积怨,是箬冠道士和陈家势不两立的关键,十年前,老家主和四位长老的贪欲,激化了几十年的矛盾,可陈家大部分人是无辜的,就算说冤有头,债有主,那这债,由罪人去还,放过陈家的妇孺老小即可!” “之前,卜礼不敢说真话,罗先生是仁厚之人,怕说了,罗先生不肯点头。”> “此时卜礼说出来,是因为有的事情,我知道瞒不住,代价是必须要给的,以血还血。” 语罢,陈卜礼砰的一下,重重跪倒在地。 陈家那群人彻底退散了,只留下陈卜礼一人。 那五个箬冠道士身上隐隐四散杀机。 削瘦道士半张脸变得更为冰冷,道:“多年之前,我们的观主,携带众多长老,进入一道墓穴,要灭一口大尸,未曾想到,那大尸腹中,还有一婴尸。” “尸体太凶,墓中变数太多,眼看所有人都要被留下,观主使用秘术,以八宅鞭镇尸,再用龟息之法,他保住性命的同时,得以让其余长老离开,可再当我们重整旗鼓回到那墓穴中时,观主不见了,那大尸同样被带走。” “若干年后,再当观内听到有关八宅鞭的讯息,才得知八宅鞭在陈家之手,和他们交手之下,观内感受到了观主的气息!他们杀了观主,将其养尸,又将观主磨成了血墨,因此能用我们这一脉的阴术!” “杀害观主的血仇,挫骨的羞辱和狠毒,陈家不亡,岂有天理?” “又许多年后,我们剿灭陈家一次。” “当时,陈家大部分有生力量全部丧命,我们取回观主剩下遗骸,八宅鞭,陈家其余人逃遁。” “多年来,我们在找他们,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又将主意打在了我们身上,偷偷潜入了我们一处道观,妄图窃取八宅鞭,妄图窃取长老尸身,被发现后,他们离去时杀了三人,两个孩子,一个孕妇。” “你说,陈家人,是好人吗?” “罗十六,你或许是好人,但你的好,会建立在别人的不愿上。蒋红河你来说,陈家是否该杀!?” 削瘦道士这一句话,问得我眼皮狂跳,心神紊乱。 因为我没想到,陈卜礼不止是瞒着一件事没说,甚至最开始那件,都有那么大的细节! 陈家两次,都不只是踩在箬冠道士的脸上了。 他们踩的是箬冠道士的命! 陈卜礼的脸色愈发煞白,身体都在颤栗,哆嗦道:“第一件事,是陈家典籍记载,我不知道……我绝没有撒谎,若是我再撒谎,天打雷劈!” “第二件事,是我们想借用八宅鞭,好去探一座大墓,可二长老和当时的家主起了贪欲,想要掘坟,被人发现后,四长老失手打死了人,陈家多数人是没有这样的恶念的,我……” 陈卜礼的眼珠变得赤红。 他颤巍巍道:“我一直都觉得陈家错了,为了畸形的欲望,为了一直掌握无形的财,权,不停的通过凶尸加强实力,一直人不人,鬼不鬼,可我不敢说,我人微言轻,可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有的东西,有一天迟早会还!” “放过陈家的妇孺,按照我之前的话,以血还血!” 五个箬冠道士,以削瘦道士为首,他们依旧显得很冷漠,甚至下半张脸还透着讽刺。 显然,他们并不相信陈卜礼的话。 甚至他们没有理会陈卜礼,又看向了我和罗十六。 “罗十六,陈家的事情,是你化解不了的,蒋红河,既然你也不愿意说,那这件事情,你们便不能多管。”削瘦道士顿了顿,又道:“五绝地书,我们可以不要,可蒋红河要答应一件事,带我们进一次管仙桃之墓。” 我迟疑中,先看了罗十六一眼。 管仙桃之墓,我是想去的。 有箬冠道士同行!肯定把握极大! 第447章 合作的约定 > 陈家做的事情太狠,就算有妇孺无辜,就算大部分族人无辜,但家主和长老如此对别人,甚至杀了别人的妇孺。 那让人寻仇,我们就管不了那么多。 我就怕罗十六强行要管…… 此外,是否答应箬冠道士进管仙桃之墓,我不能独自下决定,还是得听一点罗十六的意见。 罗十六的脸色变幻不定。 我额头上汗珠更多。 五个箬冠道士的气息愈发冷冽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本身我们和箬冠道士,是能够和解的。 不是我们不管陈家,而是陈家的所作所为,让我们管不了…… 陈家的人命是命,箬冠道士的就不是?! 忽而,陈卜礼起了身,面色煞白的往后退去…… 罗十六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叹了口气,说:“既如此,我的确不好多管,至于管仙桃之墓……红河兄弟应该会答应你们,我陪同走一遭无妨,不过,并不能是现在。” 削瘦道士点了点头,道:“自不会是现在,那墓穴极为难破,许多年前,就有我们观内之人死在其中,之前那群活尸,应该是墓中深处之物,我从未见过,更难破之。” 稍微一顿,削瘦道士又说:“我们会集结一批人手。” 罗十六看向我,询问道:“红河兄弟,你看盘江一行后,如何?” 我迟疑片刻,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黑色山头,点点头道:“行。” 削瘦道士同我和罗十六交换了电话号码,好方便联系。 我这才知道,这削瘦道士,叫做白峪。 白峪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道:“蒋红河,舒家当初那个电话,有我们观内的人同听,你应该是舒家在外的骨血,对吧?” 我眼皮微跳,没想到他会提起来这个。 一时间,我没开口说话。 隐隐的,我还觉得有些可惜。 给舒家泼了那么多脏水,眼看都挑起来了箬冠道士对舒家的恨意,这会儿我反倒是和箬冠道士和解了,舒家又少了一个隐患…… “你不承认,我们同样能查到,况且你和舒家所说的话,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白峪又一次道。 我脸皮抽搐,问他说,一直纠结这个,是有什么想法么? 白峪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说:“只是看你对舒家并不是很满意,个中定然有曲折,若是你想深谈舒家之事,或许共探管仙桃之墓后,我可以带你去见观内长老。” 我心忽而猛跳了一下,不得不佩服这群箬冠道士的心思缜密! 还有,他们想要深谈什么?! 该不是拉拢我对付舒家? 那他们不只是心思缜密,更是胆大了! 毕竟我还没多说别的,只是言语中对舒家不客气,但透露的信息,还是舒家的人…… 转念一想,箬冠道士进坟灭尸,不天生就是胆大吗? 另外,我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自然。 虽然他们现在答应了不抢我和罗十六风水术。 陈家之事,他们也并非过错方,反倒是陈家倒打一耙,箬冠道士好似站在受害者的层面。 但本质核心上,箬冠道士这些年的名声,并不是虚假的。 我们和他们相遇,遭遇的,更能感受到其霸道。 我极力告诉自己,不要被现在的表象所蒙蔽,和这些人合作,必须要万分小心。 压下思绪,我重重吐了口浊气。> 白峪还在深深看我。 我回应他一个笑容,道:“求之不得。” 当然,这并非我真的求之不得,这件事肯定可以考虑。 舒家是我难以抗衡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只要小心箬冠道士的本质,我应该能规避危险。 另外,我只要多次给箬冠道士展现出来,我很容易相信他们的神态,他们对我就会有本能判断,不会那么警惕! 这是十观相术给我的感悟。 果然,白峪的半张脸流露出满意之色。 “既如此,我们就此别过,今日之事,我不会对外人道,还请两位,莫要放在心上。” 我和罗十六都点点头。 而我心里却嘀咕了一句,他们还挺好面子。 下一刻,白峪和他身后四人就要转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远处,陈卜礼的身影又出现了。 此刻的陈卜礼身上多了不少伤痕,他的手上提着两个包裹。 包裹鼓鼓囊囊,似是装着什么东西。 白峪等人驻足了一瞬。 陈卜礼恰好狂奔至我们身旁,他忽然一甩手,包裹朝着白峪飞去。 白峪抬手,接住了那包裹。 陈卜礼眼珠通红,他不只是手在发颤,身体更是在颤抖。 他从胸口的衣服中取出来一本书,那书封上染着血,我瞧见几个字。 这应该是陈家传承的风水术! 他躬身往前,双手捧着那本书,递给了白峪。 陈卜礼靠近的时候,白峪,和其余箬冠道士的半张脸上,是流露着杀机的。 只不过,他们显然碍于我和罗十六在这里,没有动手。 接过陈卜礼的书,白峪翻看了两下,微微仰起头。 这角度,我能看见他眼睛,他眼眸中多出了几分兴趣。 “你的确和陈家其余人不一样,倒是有几分意思。” “若是你所说的属实,真的是以血还血,我会禀明长老和观主,也算是给罗十六和蒋红河一点薄面吧。” 语罢,白峪果断的离去,其余四个箬冠道士也紧随他离开。 陈卜礼趔趄后退了两步,他面露苦涩,复杂的神色。 我却很奇怪,陈卜礼那两个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阴术传承,是箬冠道士喜欢的东西。 包裹里头的,是凶尸脑袋? 反正不可能都是阴术,不然陈卜礼没必要捧着一本。 箬冠道士天天进墓里头灭凶尸,要是喜欢钱,早就不知道有多少钱了。 看陈卜礼那副模样,他肯定割了大肉。 压下思绪,我不再多想,因为多想也无益。 罗十六反而先开口,道:“陈家和箬冠道士的事情,我们没有解决,看来是靠着你自己缓解的,那这一部分酬劳,我们不要,你将红河兄弟其余物品送来吧。” 我脸色微变:“罗先生,我曾祖要的……” 第448章 看山是人 > 陈卜礼强笑了一下,摇头道:“罗先生,如果没有你们压住他们五个,他们不会和我对话,我不会知道多年前还发生过那种事情,而十年前的事情,我隐瞒了你们本就不对。” “依靠着你们,勉强有可能达成陈家想要的结果,若是我再不给方士,陈家又要多一个背信弃义的罪名了。” “我已经命人将车开来,想来两位也不想再见我们陈家的人了,你们可以直接离开。” 陈卜礼又冲着罗十六和我深深鞠了一躬。 他抬起头,又道:“陈家会一直留在这里,箬冠道士松口了,我会带着陈家还债。” 我眉头皱了皱,他带着陈家还债? 我心头思索,陈卜礼拿出来了陈家的阴术,那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头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唯有一个说明,刚才那短短时间内,陈家大权易主! 陈卜礼是个很聪明的人,或许,他早就在陈家谋划着某些事情…… 我没多说别的,只是点点头,说了句保重。 罗十六同样不再多言。 只过了几分钟,一辆脏兮兮的越野车进入我们视线中。 车开到我们近前停下,下来了个陈家人,他年纪不大,看上去还没成年。 这并非陈家那二十多人中的一个。 陈卜礼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带着那人转身离开。 罗十六上了后排座,柳絮儿去了副驾驶,我坐进驾驶室后,发动了油门。 车很快回到了路上,我并没有驱车离去,又停了下来。 “红河兄弟,怎么不走?”罗十六诧异问我。 我看了一眼车窗外,视线中瞧不见陈卜礼他们了,才吐了口浊气,道:“还得上一次山顶,之前一直不好说话。” “嗯?”罗十六面色稍沉。 我如实和罗十六说了,我面对山上那人脸时的感受,总觉得,它是在喊我靠近。 顿了顿,我说:“有没有可能,这人脸之中有某种秘密,可能是当年那群人都没弄清楚的秘密?” 我所指的当年那群人,就是多年前,天元地相和零正二神组队进入管仙桃的队伍。 罗十六露出了迟疑之色:“红河兄弟,你确定要去探一探吗?” “箬冠道士,可不是那么好合作的,对那墓穴了解的越多,咱们优势越大,不是吗?”我语气很果断,又道:“这一茬,师父和曾祖没跟我们一起,万一到时候,他们还是不跟着我们,我感觉,还是要……” 我话还没说完,罗十六总算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柳絮儿,慎重道:“絮儿,你在车上守着,毕竟这里那么多东西,我和罗先生去山顶。” “可现在天黑,万一那些活尸又来了……”柳絮儿眼眸中闪过一丝惶恐。 她咬牙道:“那些人,会变成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会抓住你,让你不能离开,你所知道的很多事情,都会颠覆,挣脱不出来……” 我眼皮微跳,然后我拍了拍腰间挂着的木棍,故作轻松道:“喏!絮儿,破解之法在这里。” “但是……”柳絮儿又要开口。 罗十六却道:“疑龙道场,专攻人内心深处的软肋。这里的亲近之人,破坏的是人的情绪?我遇到墓穴中类似情况不少,这些幻觉多是从心神深处下手,的确要警惕。” “不过柳姑娘放心,红河兄弟手中法器可以破解,那我们自保无虞。”罗十六又说道。 柳絮儿勉强点点头。 我和柳絮儿咧嘴笑了笑,让她放心。 和罗十六同时下车,仰头看着那座漆黑的山头,我和他又对视一眼,罗十六率先迈步,朝着山顶走去。 我们现在的方向,看不见山顶的脸,不会影响到我情绪。 此次我不打算用灰仙请灵符,还打算到了山顶后,如果找不到什么蹊跷的地方,就正面去看那张脸! 罗十六就在身旁,有什么危险,他肯定能处理,我想试试这人脸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花费了两三个小时,我们总算攀爬到了山顶。 我略有喘息,罗十六同样如是。 风,呜咽中还带着一丝尖啸。 瞧着山顶坡度上,那块十几米高的凸起岩石, 我脚下速度下意识放慢了一些。 两人走到了岩石旁边, 我正要去看看岩石上有什么怪异之处的时候, 罗十六忽然拍了拍我肩头。 他面色稍显严肃,话音更慎重:“红河兄弟,你看,那是什么?” 罗十六手指着前方。 我顺势往前一看, 脑袋顿时一懵! 此时夜空晴朗,月色皎洁,视线就很清楚。 前方有三座山! 也就是说这座黑山头的内侧,还有三座黑山头。 往里是管仙桃墓穴的核心。??? 可这三座大山,晃眼一看,居然形似三个人! 三个背部微驮巍峨无比的人! 黑漆漆的山顶,像是他们的头。 往下的山体,颜色逐渐变浅,更像是他们身上的长袍。 三座山的间隙中,能瞧见远处还有一些山峦。 那些就像是已经走在前方的人! 他们弓着背行走,有种朝拜的感觉! 一时间,我觉得呼吸都凝滞了。 “你看到了什么?”罗十六的话音入耳。 “人……”我觉得我嗓子干巴巴的,声音都在发涩。 “在这个角度,能看到的,居然是这样奇特的一幕,此地,绝不简单。”罗十六话音都沙哑了:“就是不知道,当年那些前辈,是否也看到了这一切?” 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从那些箬冠道士口中能知道?” 罗十六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师伯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大抵是师祖和蒋盘前辈所为。”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时,雾气开始出现了。 浓郁的白雾,遮住了视线,前方那些山逐渐隐匿在雾气中。 山影,人影,重重叠叠,再也看不清晰。 我扭过头,目光注视着身边这座人脸山石,将思绪拉扯了回来。 我仔仔细细的视察,这座山石上是否有什么蹊跷。 只不过怎么看,这山石都是一个整体,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罗先生,我要去正面了,这东西给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打醒我。” 我拔下来腰间的木棍,递给了罗十六。 第449章 闸石 > 罗十六接过木棍,点点头。 我深呼吸数次,绕过山石,走到了“脸”的对面。 巨大的脸一时看不到整张面容! 我直勾勾的看着脸,往后退。 罗十六跟在我身旁,他一直警觉的四扫周围。 说不怕是假的,这山石雕刻的脸,对我来说是个未知的东西。 山中迷失的活尸,又是另一层面上的恐怖。 一旦迷失它们之中,没有外援,就肯定回不来。 后退了七八米,总算能看完整张脸了。 我将害怕的思绪压了下去。 罗十六拿着木棍,我们两人配合下,活尸并不能将我们怎么样。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张脸上。 不……其实在集中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阵阵恍惚和迷茫。 没有灰仙请灵符的作用,我到山石前的那一瞬间,它已经开始影响我了。 意识逐渐发沉,我感觉四周一切都变得空寂。 视线中的脸,似乎一瞬间放大。 我只能够清晰的看到其五官,它的脸皮就像是会抖动的布一样,不停的变大,蔓延…… 它脸上的表情是哭泣,是在看着我哭!? 脚步再一次抬起,我往前走去。 到了那石脸的嘴巴前头,我下意识就要往里钻去。 头上,骤然传来一阵刺痛,我闷哼一声,整个人醒转过来。 罗十六稳稳的按住我肩头,我半个身子已经弯着,要钻进石脸的嘴巴里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股强烈的心悸感。 乍一看,那石脸嘴巴里还是有半米左右的空间,只不过都是实心的,没有什么洞道。 “里面,可能有问题,罗先生,让我进去看看。”我哑声说道。 “恐怕不是那么好进去的。”罗十六蹙眉摇头。 他再扫过周围一眼,立马走到旁边一块大石头旁。 “红河兄弟,搭把手。”罗十六放下铜箱,金算盘,拍了拍衣角,搓了搓手掌。 我立即过去帮忙。 两人发力之下,将那石头给抬了起来! 半人高的石头,着实重!少说得有二三百斤。 我青筋鼓起,罗十六的呼吸略有粗重。 两人慢慢挪到了那石脸前头,在罗十六的示意下,直接将石头塞进了石脸嘴巴里头! 下一瞬,只听轰的一声闷响。 石脸嘴巴内侧,坠下一块闸石,重重的砸在了我们塞的石头上! 饶是石头,都被砸出来几条裂缝。 那闸石看上去就像是这石脸的牙齿。 我头皮一阵发麻。 石闸的底端,也就是砸到我们那块石头的位置,还是稀疏的尖刺,像是鬼牙一样。 “够阴的……这老登。”我心有余悸。 差一点儿,被闸石压的就是我,凭着力道,能直接将我斩成两截。 “应该没事了。”罗十六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从另一侧,直接探身进了那石脸口中。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喊了声罗先生。 罗十六抽身回来,他脸上都是放心的笑容。 我:“……”> 张张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放心,我死不了。” 罗十六示意我可以去找找这里头有什么秘密了,他则朝着自己的家伙事儿走去。 定了定神,我从罗十六刚才探身的地方钻进石脸口中。 晦暗的光线,很多地方看不清楚,我摸出来一支小手电在里头照射。 我惊愕的发现,这张嘴巴,和人的嘴巴都没什么差别,皱皱巴巴的,有很多雕刻出来的筋络,脉管。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犯恶心。 底部没有什么蹊跷,我仰头往上看去。 上方,却有一道空隙! 说是空隙,倒不如说是闸石掉下来后,露出来的空间。 那里摆着一根和婴儿手臂相仿的皮筒子。 我快速探手,将皮筒子拿了出来。 心,砰砰砰的狂跳着,我抽身后退,离开了这石嘴。 罗十六已经回到我身旁,略诧异的看着我手中物事,眼神慎重。 “罗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地图?”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不过这老登够狠的,显然是有传承的人才能发现这里,又用石闸设了个机关,稍不注意就死在了里头,半截身子能瞧见这地图?” “岂不是……死不瞑目?”我掂了掂羊皮筒子。 罗十六沉凝道:“还是先下山,回到车上仔细看,此地,并不安全。” 浓雾,不知不觉已经弥漫到我们身周了。 甚至还在逼近我和罗十六身体,我们距离雾气,至多还有两米空隙。 隐约间,有些人影在雾气中晃动着。 “可能这会儿走不掉,得等……”我话还没说完,罗十六手肘忽然一抽。 “啪!” 他一棍子抽在我身后! 我眼皮狂跳,侧头瞥了一眼。 半个人钻出浓雾,他穿着一身唐装,大腹便便,差点儿就抓住了我肩头。 那棍子抽在他脸上,他本来麻木的脸,忽然变得很怪异,挣扎的情绪从他脸上浮现,随之而来的又是痛苦。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忽而,更多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拽回了雾气中。 嘈杂的呢喃声从雾中传出,这声音更让人恶寒,浑身不停的起鸡皮疙瘩。 雾气本来是安静流淌的,此刻却变得暴乱许多。 骤然间,又有两只手钻出雾气,一只手抓我,另一只手抓罗十六! 罗十六一声闷哼,举起木棍抽向抓我的那只手。 另一只搜抽出铜箱上别着的铜刀,冲着抓他那只手斩下! 抓我那手被打开,抓他那手直接断了。 罗十六快速将木棍塞给我,他额头上泌出豆大的汗珠。 被打开的那只手,颤栗无比地抖动着,雾气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雾气中的呢喃声变得更大,更多的手抓住那只手,将它拉扯了回去! 人影,好似变少了…… 雾气,正在朝着右侧移动…… 我心头猛跳着,低声说了句“走。” 可在我开口之际,罗十六已经朝着左边疾走,我立即拔腿跟上。 也就十几米,我们走出了浓雾范围! 眼前只能瞧见下山的路,那边浓郁的白雾,完全聚拢在了石脸的右侧,哀嚎声响彻不断…… “这……”我眼皮跳动的速度太快,完全压不住那心悸…… 第450章 观此图,入登天葬 > 罗十六哑声说不要愣神,先走出去。 我们两人继续往山下走。 这方向,刚好是当时我去追柳絮儿的方向,其实从这里下山,会和前边儿绕的更远。 可那前边儿又是浓雾和迷失的活尸,我们只能被迫绕路…… 走了大约几百米,这一处的雾气变得更稀薄,几乎消散。 我们停下来,又朝着右侧的方向走去。 差不多环绕着走了一圈儿,终于又绕回了正面。 山顶上,浓雾消失不见了……不知道那群活尸又走到了什么地方去。 我手心满是汗水,将木棍别在腰间,羊皮筒子塞进兜里,免得被手汗浸湿。 下山的过程,没再遇到什么意外。 当我们到了山脚时,我一眼便瞧见柳絮儿蹲在车旁,她整个人可怜兮兮的蜷缩在一块儿。 “絮儿!”我赶紧抬手挥了挥。 柳絮儿这才发现我们,惊喜的站起身来。 转眼,我们走到了车前,我眉头拧巴着,说:“你咋在外边儿待着。” 柳絮儿还没说话,她肩头钻出来了胡三太爷,细长的狐狸眼扫了我一眼,一时间,我居然瞧见个俊美的男子脸,耷拉在柳絮儿肩膀上。 我打了个寒噤,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胡三太爷……你别吓红河。”柳絮儿拍了拍肩头。 胡三太爷的脑袋缩了回去。 “先回车上,我们离开这里再说。”罗十六直接上了副驾驶。 我点点头,示意柳絮儿上车,我也上了驾驶座。 发动油门,车朝着离开的方向驶去。 我注意到,罗十六在看后视镜,我瞥了一眼,也瞧见先前的路边隐隐站着一个人,在望着我们离开…… “这厮陈卜礼……”我心里头憋着一万句脏话。 罗十六显得镇定很多,他道:“此人在偷看我们,倒也正常,不过他走出来了,明显是不想让我们觉得他有多大的问题。” “不过红河兄弟,此人,最好不要再打交道,他太能够隐忍,如果我推断的不错,以血还血,他那两个袋子里头,应该是他们家主陈予柔,以及四长老陈烁的人头。” 罗十六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脸色大变,方向盘都差点儿没握稳。 “他杀了陈予柔和陈烁?!”我惊疑不定。 罗十六沉默一会儿,才道:“否则的话,什么又叫以血还血呢?为何白峪会满意点头?” 此刻,柳絮儿喃喃开口了:“十年前,箬冠道士观内的老幼,是被陈家当时的家主和长老杀害,陈家长老只剩下那一个,家主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陈卜礼就……” 说真的,本来挺压抑的事情,柳絮儿说了个“不太聪明的样子”,让我这压抑变成了破防。 可从这角度一想,陈家的确是如此。 贪婪,让陈家渴求的太多,他们也自持太高。 实际上,他们的实力早已不足以支撑,或许箬冠道士灭他们九成族人之前并非如此,现在却一定是那样。 陈予柔不够聪明,四长老陈烁在太白高国准帝陵出来后,就瘦的鬼一样,先前斗箬冠道士,又有重伤,可能活不了太久…… 陈卜礼想要夺权,想要足够稳定,这两人,肯定不能留……> 我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道:“我不想和这阴损的家伙接触了,谁爱去谁去吧。” 罗十六笑了笑,不再多言。 握稳了方向盘,我却忽然又升起来一个念头。 陈卜礼杀人,应该是临时决定,他想夺权,又准备了多久呢? 想到那个十几岁开车的陈家人,我眼皮狂跳。 多思虑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总归我不会想和他打交道,关键时刻,陈卜礼肯定会为了自己给我一刀。 天,不知不觉完全亮了,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脸上,逐渐驱散了阴霾。 我一路开车,一口气直接回到了归绥外的国道上,找了个加油站,将车停了进去。 给车加满了油,又去超市买了点儿热乎的关东煮,我们打算在这里休息休息再离开。 车上的东西太多,主要后备箱还有一具尸体,这玩意儿,是怎么都弄不上飞机了,我们就得开车回去。 回唐镇少说得个一星期以上。 如果从这里到内阳,速度会稍微快一些,三天就能到。 我和罗十六稍微商议了一下,罗十六给的提议,居然是回内阳。 他告诉我,此行之后,我们是要去红河解决蒋家遗留多年的问题,要去内阳,才能将人手尽量集齐,沈髻是肯定要来的,那样会更方便,还有,他需要带上文三叔。 冯家有私人飞机,可以直接开去红原附近的机场,再去唐镇接我师父和曾祖。 顿了顿,罗十六又说,如果回唐镇的话,至少浪费十天。 我摆了摆手,说听他的,我是不想一路开那么久的车了。 再之后,我拿出来了那羊皮筒子。 三个人都上了车后排,我将羊皮筒子打开。 让我心头狂跳的是,羊皮筒子里头,果然是一张地图。 可这地图怪的很,好像就是七十座山头,并没有任何路径…… 在羊皮筒子的右上角,还写着一段话。 “此卷若得以人观之,余心甚唏嘘。”??? “余设下那小坟,大抵毁于一旦了吧?” 看到这两行字,我脸色微变。 罗十六瞳孔紧缩。 柳絮儿不懂,便没多言。 “余死时,无人可得传承,故余设下登天葬法,再引领人入传承墓中。若得管氏阴阳术,对刑尸叩首行礼,自有仙尸指登天之门,可取余之法器。” “若不敬毁尸者,当活葬于刑首之中,成守门之尸。” “吾之卦象,毁尸之人不得传承所用,甲子轮回后,余之阴阳术重现,得此阴阳术者,可观此图入登天葬,观余真尸,取余法器。” 最后这三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大。 我一时间没有消化过来。 过了半晌,我才开口:“罗先生,你怎么看?” 罗十六沉凝片刻,皱眉答道:“看这番话,多年前,所有人认为的管仙桃之墓,应该只是一个传承墓,墓中携带传承的尸身,并非管仙桃本尊,而是刑尸……” 第451章 搁谁不迷糊? > “按道理,管仙桃引领那些人进墓,让他们获得传承,实际上,那群人应该将刑尸当作他,叩首行礼才对……看样子,当初的人并没有那么做,应该是毁了刑尸……而管仙桃早有预料,所以刑尸不是他,他反倒是在别处,也就是真正的登天葬中?” 罗十六沉默半晌,才道:“入这座墓的是我师祖,还有你高祖,我不信他们是不义之人,当年墓内肯定有隐情,否则管仙桃明明好端端的给指引,让他们取走传承,他们为何要毁尸灭迹?” 我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不了解地相堪舆的李阴阳,可我简单了解了一些蒋盘。 好人,不会背信弃义,就和罗十六一样。 盯着羊皮纸,我嘀咕了一句:“死人的话,也不能全信,刚才我差点儿被闸成两截尸体。还有,毕竟当年同行那么多人,还有个弄得地相堪舆外流的零正二神,谁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罗十六同样点头。 我心头松缓些许,又说:“管氏阴阳术……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一点儿不霸气直接,罗先生你说呢?” 罗十六长吁一口气,笑了笑道:“红河兄弟说笑,传承之所以是传承,除了师承而下,还是前人终其一生的结晶,不可贸然改之。” 我耸了耸肩,道:“行吧……” 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们都睡了一会儿,才重新开车上路。 折折腾腾,颠颠簸簸,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了内阳。 期间,我给曾祖打了个电话,说了我们的打算和准备。 曾祖没有别的意见,他只是告诉我,让我妥善保管好方士的尸身,不要把皮弄坏了。 到了罗宅所在的老街,本来要暂时分道扬镳,罗十六需要去安排事情。 我又打算将方士尸身放下,毕竟罗宅更安全。 罗十六却摆摆手,说放下不安全。 我愣了一下,说方士被封得严严实实,不可能跑出来,我怕放别处,被有心之人惦记。 罗十六却一脸苦笑,说让我仔细看着就行,让仙家放哨,总归放他那里,可能会被毁掉。 我:“……” 我不再多言,和罗十六简单道别,又驱车回到了我租的房子。 将方士的棺材扛上楼,又让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发力,迷惑了几个保安和路人,过来帮忙抬几口箱子。 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弄回了屋里,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怔怔的瞧了那几口箱子好一会儿,我才回房间,先揉了揉蒋幽女的脑袋,再将当时石林中带出来的陪葬品拿进客厅。 这样一对比,我顺手拿这东西,就显得很寒酸。 “怪不得陈家在歪路上越走越远,这些东西,搁谁眼里都得迷糊。”我唏嘘道。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 她似是欲言又止。 我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柳絮儿又摇摇头,说没什么。 若是以前,我可能无法全看出来。现在柳絮儿哪儿瞒得住我? 可罗十六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 柳正道教我,不能去窥探身边人的隐秘。 我自己拉开了话题,嘀咕了一句:“这些东西,放家里不安全,毕竟咱们一出去,就得个把月,就算幽女在家里头守着,万一遇到些不要命的,见钱眼开的呢?”> “那……卖掉?”柳絮儿稍微自然了一些。 “卖是肯定要卖,自己去卖,多多少少摸不清门道。” 我摸了摸下巴,说联系一下赵家的人,让赵家帮忙来卖。 摸出来手机,我手又僵住。 我没有赵家人的联系方式,上次赵之敬是让我加他们家族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我觉得他是想攻击我的软肋,给拒绝了…… “得,还得跑一趟。”我站起身,又喊柳絮儿在家里睡一会儿,我去赵家叫人来。 柳絮儿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离开租的房子,径直开车去了赵家。 此时正是半夜,我敲开赵家大门后,看门的保安眼睛都发了光一样。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请进去赵家。 没几分钟,睡眼惺忪的赵之敬,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也赶来堂屋。 上次那赵曼儿居然也来了,给我倒茶,拿点心。 赵之敬不停地和我套近乎,这热情劲儿太高,我赶紧解释,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要赵家帮我卖点东西,让赵南陪我走一趟就行。c0 赵之敬咳嗽了一声,说赵南这几天去其它地方办事儿了,有什么事情,赵曼儿一样能处理好,她是赵家很有能力的小辈,虽然是个女人,但比赵南强很多。 我不敢在赵家待太久,因为我看赵之敬的神态,又要向我请教问题。 现在我一抹多的事情缠身,哪儿有时间解决? 索性我不扭捏,点点头说赵曼儿也行,不过一个不够,还得弄几个人,再加一辆车。 赵曼儿立即心领神会,马上做了安排。 离开赵家,又回到租住的房子,我让赵曼儿将那几箱子东西全部搬走卖掉。 临了,她还是和我加了个微信,我给了她两个银行卡号,让她一成打给我,另外九成打给另一个卡。 赵曼儿很惊讶,她却很识趣,没问我另一个卡号是谁的。 等赵曼儿走了后,我本来想直接去房间休息。 结果推开我房门,却发现蒋幽女的尸身,居然立在我房间门前,她眼珠子挪动,瞟着卧室外面,让我额头泌出些许汗珠。 “怎么了幽女?刚才是赵家的人,给你哥去卖钱的。”我将蒋幽女尸身抱了起来。 可她尸体沉甸甸的,更冷的惊人。 我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看向了她看的方向,是柳絮儿的卧室。 眼皮微跳,我放下她,走到了柳絮儿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絮儿?”我喊了一声。 屋内没有反应。 “灰太爷?”我又喊了一声,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响动。 我心头微沉,一把推开了柳絮儿卧室门。 房间内干干净净,床铺都没被坐一下…… 窗户开着,窗沿上插着四支香,在幽幽燃烧。 第452章 告别的话,我不太会说,灰太爷留你身边啦! > 我脸色骤变,快步到窗前。 往外一看,高楼下的路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影。 柳絮儿什么时候离开的?还请了仙家上身?!发生了什么事? 摸出手机,我立即就给柳絮儿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通。 我又打了一个,依旧没人接。 正当我要联系罗十六,说出事了的时候,柳絮儿微信回了一个消息。 “我没事。” 担忧稍微松缓了一些,可随即我更不解和茫然。 柳絮儿突然这样怪怪的,又是什么原因? 我先去客厅坐下,卧室门开着,能瞧见屋内的动静。 等了一小时,柳絮儿还没回来。 困意开始蔓延,我垂下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柳絮儿房门是关着的。 我心头微喜,正要去敲门,结果一起身,才发现肚皮上沉甸甸的。 “吱吱!”不满的叫声传来。 “灰太爷……”我又是一愣。 趴在我肚皮上的,赫然是灰太爷。 灰太爷小眼睛提溜转了一圈儿,挪了挪地方,又要睡下。 我干脆一把将它搂了起来,放到沙发角落里,匆匆过去敲柳絮儿的房门。 咚咚敲了两下房门,屋内还是安安静静。 “絮儿?”我试探的喊了一声,没有反应。 “你生气了?”我又问了一句。 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柳絮儿怎么了。 只能归咎于一点,有时候,女人生气就是没理由的? 屋内还是没有回应。 我连续敲了好一会儿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一把将门推开。 屋内空空荡荡,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床上有一张纸条。 我抿了抿嘴,走到了床旁,将纸拿了起来。 “灰叔在这里等我。” “观主好像快去世了,黑老太太说,要我回去,可以帮胡三太爷出马。” “灰叔很好的,观主也教过婆婆很多,我得回去,不然他们会对你不好的!” “灰太爷留在你身边啦,告别的话,我不太会说,灰叔不让我和你多聊天,我会来找你的!” 寥寥四句话,却让我心里头堵上了一块石头。 甚至,我能感受到柳絮儿的挣扎情绪…… 一时间,我心里头落空的不行。 赶紧摸出来手机,给柳絮儿发了一条微信。 柳絮儿没回我。 我给柳絮儿打电话,结果手机直接关机了…… “操!”我狠狠骂道。 “吱吱。”叫声从下方传来,是灰太爷趴在我脚背上,好像劝诫我一般。 “观主死不死,关絮儿什么事……”我心头不忿。 可我又一怔,低下来了头。 “方士在我们这里,胡三太爷要出马,可以逼方士炼丹……”我哑声道。> 灰太爷忽然不叫了,它三肢绷直,一下子从我鞋子上滚了下去,装了一会儿死,才翻身起来。 “我……” 配合久了,我居然感觉,能看明白灰太爷这意思。 它是认为,我们逼不了方士,放开它,还有可能被杀…… “行吧……就算黑老太太能帮胡三太爷,退一万步说,张立琮是絮儿奶奶的师父,是她师祖,她得回去,凭什么灰叔还不让她和我多聊了?” 我眼神格外不满。 再看着那句话:“我得回去,不然他们会对你不好的。” “灰叔那死耗子,居然还威胁了絮儿?操!”我又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灰太爷爬到了床上,像是人一样支棱着身子,叫声变得低哑了不少。 接着,它抖了抖那条断腿。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许久,我低下头,眼眶略泛红。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眶泛红,或许是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里就我一个人,我没法说。 “灰太爷,你扎我心了。” 我抿了抿嘴,艰难道。 它蹿下床,钻进我裤腿里,不再出来。 走出房间,我又去客厅坐下。 出神的坐了许久,坐到腹中空空,咕噜咕噜的叫唤。 我去厨房煮了一碗面。 可吃在嘴里头,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一瞬间内心升起的烦躁,让我“啪”的一下,将筷子用力拍在了桌上。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我赶紧摸出来手机,结果打电话过来的,并非柳絮儿,而是罗十六。 怔住片刻,我接通电话。 “红河兄弟,冯家那边安排好了,派了人手去接两位师伯。” “羌族那边联系了,沈髻即刻会启程赶来。” “你要不要出来一趟,我们去见商匠。”罗十六语气温和。 我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声音略颤。 “你怎么了,红河兄弟?发生什么事了吗?”罗十六问道。 “没……没事。” 我只能说没事,广泛上来说,张立琮是柳絮儿师祖,柳絮儿回去,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罗十六现今和我是朋友,可他也不能管那么宽。 “嗯,有事就说,我能帮上的都会帮忙。” “我来罗宅接你。”我拉开了话题。 挂断电话,从房子里离开,我开车去了罗宅。 路上神不守舍,我还险些追了尾。 等接到罗十六,他看我的神情透着奇怪,问我到底怎么了,刚才声音就不对,现在看,脸色更不好。 他又看了一眼后排座,咦了一声,说絮儿姑娘呢? 一瞬间,我泄气了不少,没有再隐瞒,我告诉罗十六,灰叔又来了一趟,将柳絮儿带走了,因为观主张立琮将要去世,黑老太太让柳絮儿回去,还关乎她身上的胡三太爷出马。 罗十六这才恍然。 他拍了拍我肩头,道:“红河兄弟,就是因为此事?” 我很想笑一下,可强笑也笑不出来。 “如果我实力够,应该不至于让絮儿直接被带走,灰太爷都瞧不上我的实力。”我叹了口气。 “人,是会变的,至少红河兄弟你如今,和你半年前,肯定不一样。” 罗十六神态很认真,道:“再过三个月,乃至于半年呢?林乌那边对你的感官或许会不太好,絮儿是他们小辈中最有潜力的人,如果我是张立琮,我同样会将絮儿带回去。絮儿走,是对的,她需要听从,因为张立琮是长辈。” “张立琮管得住絮儿,管得住红河兄弟你吗?此番事情罢了,你去林乌一趟,接絮儿姑娘回来又何妨?” 第453章 耗尽心力的商匠! > 罗十六脸上挂着笑容,又道:“红河兄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絮儿姑娘或许需要一点点时间,她会成长到一个及其可怕的地步。” “你应该不知道,诗雨的爷爷,是一个操控黄仙的出马仙,他当初将诗雨锁在一方院内,着实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最后我和他更分了生死,当然,他是被凶尸侵蚀了思绪,你的处境,还是好了许多。” 我脸一时发红,道:“罗先生,你误会了,我和絮儿之间,没有……” 还没等我说完,罗十六一怔,道:“没有什么?” “我们……”我刚开口。 罗十六又笑了笑,说:“如果你们没有关系,絮儿姑娘,为何跟随你那么久呢?” “退一万步说,如果你们真没有关系,甚至你都没有想有什么关系的话,你为何还要去林乌?” “你用什么理由,去张立琮的面前要人?” “我并不认为张立琮真的快死了,柳昱咒的血炼制丹药,不只是解毒,还可续命。” “吱吱!” 尖锐的叫声,从裤腿那里传来。 灰太爷炸毛了一样盯着我。 我一时间凝噎。 罗十六,问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上。 他挑破了我一直没有去挑破,换句话说,是没有契机,也没有时间去挑破的一个点……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 站的阳光晒得我脸发烫了。 罗十六伸手拍了拍我肩头。 “去林乌的时候,红河兄弟,拿出让他们信服你的东西,不是你的血脉,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本身存在的东西,让张立琮信服的,或是你可以单挑他们的出马仙,又或是,你跺一跺这根木棍,让他们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罗十六的话音依旧轻松。 语罢,他直接打开车门,上了车后排。 我的手放在了腰间,握紧了木棍。 低头,又和灰太爷对视,我低喃了一句:“下回,我一棍子杵的张立琮喊我红河爷爷。” 灰太爷哧溜一下钻进我裤腿,好似不敢接我这句话。 回到了驾驶座上,我发动油门。 商匠的住处,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能让罗十六帮忙指路。新笔趣阁 精神振奋了不少,我开车都平稳起来。 到了商匠家门前,我内心踌躇起来。 通窍分金尺,是一件利器! 可以说,用它镇尸,无往而不利! 再退一万步,用板斧容易一下把人劈死,不好掌握力道。 用通窍分金尺却不一样! 这要是抽在人身上,铜尺子,肯定疼的跳脚。 罗十六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屋门开了,五短身材的商匠将我们迎了进去。 有一段时间没见,商匠脸色憔悴,眼中却透着精芒。 走至堂屋中,商匠让我们坐下,并倒上了两杯茶,才将桌上一个盒子,推到了我们面前。 他又在盒子上放了一本书。> 罗十六没有动,和我点点头。 那书赫然是尺法,我拿起来书后,没有翻阅,装进了怀中。 接着,我打开了那木盒。 里头躺着一把崭新的铜尺。 尺子刻度分明,在堂屋的灯光下,散发着阵阵铜芒。 它比之前我拿到的那把通窍分金尺,少了几分厚重感,那是岁月沉淀出来的厚重。 这一把却散发着一股平和的气息,隐约还有些血光? 我眼皮微跳,总觉得,这尺子和之前那把有些不一样。 拿起来后,我仔仔细细的端详。 我先在尺子最底部,看到了几个小字。 “商匠铸尺。” 对面的商匠咳嗽了一声,道:“蒋先生莫要介意,匠门规矩,铸造者留名。” 我笑了笑,说我肯定不会介意,能打造出来这尺子,已经是意外之喜。 可和商匠对视的瞬间,我才发现了不对劲。 商匠整体的气色很差,脸上浮现着白气,眉毛在脱落,鬓角也有些斑白。 罗十六同样在观察商匠,他没说话。 商匠回了我一个笑容,又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我看看尺子有没有什么不同,是否能用。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尺子。 手抚过尺身,我确定它就是新的通窍分金尺。 即便是少了厚重感,它内里的平和中是带着一丝血气的! 这是一种凌厉的血气! 本能,那股血气好像影响到了我,贯穿我的身体! 我猛然挥动小臂,朝着斜侧甩了一尺! “呼哧!”的破空声中,那股凌厉感极为强烈! “好!”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 收起尺子,我感激无比地对商匠深深一鞠躬。 “多谢商匠先生,红河得此尺子,不知晓商匠先生要何酬劳,是钱还是物,红河必定全力满足,此外,红河还想看看商匠先生的骨,你应该最近受伤了,伤到了根源。”我语气极为郑重。 又看了一眼罗十六,我认真道:“罗先生,商匠先生的事情让我来负责。” 罗十六眉头却还是紧皱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商匠,眼神逐渐复杂。 商匠又咳嗽了两声,忽然笑了起来,道:“商某不要钱,不要物,若是蒋先生得到什么价值不浅的铜器,交予我一观便好,酬劳,我已经取了。” 商匠指了指尺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商匠说的应该是尺子的制作方法和尺法。 深吸了一口气,我又要开口说话。 商匠才唏嘘一声,又道:“我并没有受伤,只是放了一些血,可能一时放多了,这尺子制造起来不易,我总觉得最后差了某种东西,让尺子不能完成,最后我尝试用自己的血,果然,尺子有了神髓,动静之间,都带上了商某铸造的锋锐气息!” 说着,他又笑了笑,道:“折损一点儿无碍,古往今来,多少铸造大师,以身殉道,和自己最后一件著作合二为一。商某留了一条命,已经是不错。” “你损耗的太严重了,伤到了二五精气,寿元也受到波及,你不能再锻造什么东西,去消耗心力了,否则,可能会暴毙而亡。”罗十六开了口,他话音复杂到了极点。 我脸色一变,商匠为了锻造通窍分金尺,居然受了这么大损耗? 第454章 速退 > “此事,由我来负责。”我立即开口。 商匠镇定道:“两位先生不用为了商某这点小事劳心,我……” “蒋师伯曾说过为我调理身体,若是他能为你调理一二,可将这损耗降至最低,红河兄弟既然有心,你就不要拒绝了。”罗十六毋庸置疑地说道。 罗十六言辞少见这么坚决。 商匠张张口,又苦笑作罢。 我诚恳道:“商匠先生,等我曾祖到内阳,我就会去请他来。” 商匠又和我道谢,我赶忙说不用,我应该谢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商匠问了我一些关于尺子的事情,我知无不言。 只是,我对尺子的了解本身就不多,还是对付马宝义前夕,试探着使用了一些。 在商匠家约莫呆了半小时,我和罗十六离开。 先去了一趟罗宅,将罗十六放下。 他问我要去什么地方?如果方士尸身安全,我就可以留在他这边,至多一两天,我曾祖和师父,以及沈髻就会到。 我摇摇头,说一两天的时间还很长,又问他,内阳哪有凶尸,我想练功。 罗十六面色一僵,摇头告诉我,普通的凶尸是没有了。 除了袁氏阴阳宅外,倒是有个地方的尸体很凶,但他不能让我去。 我坚持说要去,让他放心,我很能打。 罗十六摇头,说我太心急。 他的话,一时又让我凝噎。 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凶尸的事情不能商量,如果我只是想练身手的话,他可以送我去长青道观,那里的道士虽说比不上柳家,可身手依旧不错。 我眼前一亮。 通窍分金尺练不了,可有道士的话,我能练板斧! 毫不犹豫,我又和罗十六去了长青道观。 接待我们的,是上次那个二三十岁的道士,长青道观的代观主毛守一。 当他得知我们来意时,表情很诧异,还不解的问罗十六,先生真需要练功,能练到和道士一样的身手吗? 罗十六笑了笑,说我和其它先生不太一样。 毛守一不再多问,只是问我要几人陪练? 我先竖起来一根手指。 迟疑片刻,我又竖起三根。 结果毋庸置疑,我被三个道士打的抱头鼠窜。 倒并非我不能打,板斧这东西,下重手是杀招。 还有一些不同于往常的地方。 我不能让灰太爷帮忙,不可以用灰仙请灵符,又没有柳絮儿帮手,罗十六敲算盘,以一敌三,我完全不是对手。 同样,长青道观的道士也没有下死手,只是点到为止。 认清了自己的实力,我不再打三个,老老实实请了一位道长陪我练板斧。 白天,我练斧子。 夜里头,我就猫在房间里,一直回忆推演五绝地书,十观相术。 我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点切入的技巧,可又总觉得摸不清楚。 一晃眼,居然过了整整三天。 沈髻已经到了,我师父和曾祖还没有来。 罗十六解释了一次,说我师父又离开了一次地相庐,一直没回来。c0 我们就只能等。 又过了三天,板斧的普通招式,我练得差不多了。 甚至怎么做棺材的部分,我都牢记于心。 虽然这棺材还没时间实操,但问题应该不大。 板斧的招式中,还有最后一招,我怎么都没练出来! 那一招,是简单的竖劈! 可它劈的并非是人,而是木头。> 还夹带着一句话:“一斧落地,知命几何。” 这斧头劈了,还能知道人有多长命? 我觉得,可能要进一趟袁氏阴阳宅,找我师父他娘,我师奶来和我解释解释,这一斧怎么用…… 第七天的时候,我要离开长青道观,和罗十六说明了要去袁氏阴阳宅。 他并不担心,让我独自去即可。 我特意选了晚上的时间,然后我怕师奶不好和我说话,还发微信叫来了赵曼儿在城东区那条街口等我。 到了街口,和赵曼儿碰面。 赵曼儿笑靥如花,甜甜的喊我蒋先生。 我笑呵呵的应了一声赵小姐。 灰太爷钻到我脚背上,吱吱叫了两声。 我瞪了它一眼,低声说:“灰太爷别闹。” 它不满地用脚刨了刨我鞋带子。 “蒋先生,你养的珍珠熊吗?肥肥的,真可爱。”赵曼儿掩嘴轻笑,问我能摸摸它么? 我嘀咕了一句:“它爱吃人眼珠子。” 赵曼儿非但不怕,还咯咯的轻笑,说我真会开玩笑。 她蹲下来,去摸灰太爷脑袋。 灰太爷本来还炸毛,结果没半分钟,它就受用的钻进了赵曼儿怀中,还受用的吱吱两声。 我:“……” 白了灰太爷一眼,我顺着往街道深处走,很快就要靠近袁氏阴阳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意,阴气愈来愈重! 赵曼儿脸上隐隐有了惧怕,朝着我靠近。 “蒋先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地方,阴森森的……”赵曼儿眼中透着不安。 我自然不能告诉她,我是想要她被鬼上身,好让我和师奶好好交流一下, 便搪塞了一句:“我家长辈喜欢漂亮姑娘,时间久了没来看她,得带个漂亮姑娘来。” 赵曼儿先点点头,脸上还是惧怕,问我,为什么我家长辈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她说完,又迅速解释,她没有不好的意思,就是感觉很奇怪。 我一时想不到怎么解释,便和她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一转眼,我们到了袁氏阴阳宅门前。 宅外的一幕,令我心头微惊。 袁氏阴阳宅的门,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朱红色的大门上贴着八道符。 这八道符很古怪,每一张符的内容,都像是某种宅邸的构图。 大门前,密密麻麻的放满了红色的朱砂绳,还有八张狗皮。 狰狞的狗脸剥的很完整,让人感觉,有八条恶犬守在门前一样! 猩红的血,洒满了门槛和地面! “八宅诛凶,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一个冷冰冰的话语,忽而从上至下传来! 我顺势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粗麻长袍,头戴斗笠的道士,正站在袁氏阴阳宅的院头顶上! 我脸色陡然一变! 又是一个箬冠道士? 诛凶?诛袁氏阴阳宅里头的我师奶? 我才刚和白峪他们说好了合作,这里就来了箬冠道士掀我师奶的住处! 我觉得,要么是他们疯了,要么就是这傻缺道士不知道白峪和我合作的事情! 我冷眼盯着他,正要开口。 身旁,赵曼儿的脸上浮现一抹青色。 她张口,断断续续说了两个字:“……速……退……” 第455章 舒家的血脉,果然令人厌恶! > 这哪儿还是赵曼儿的声音。 这青色,这眼神,这语气,分明就是我师奶! 我心头惊骇。 袁氏阴阳宅被封至这种程度,她居然还能撞祟宅外的人! 我师奶,猛地离谱了! “孽女!还敢上身普通人!” 那箬冠道士骤然从上方落下,同时他掏出八宅鞭,朝着赵曼儿脑袋抽下去! 这一击若是打中了,我师奶撞祟会被抽出去。 赵曼儿轻则头皮迸裂、破相,重则脑袋都得破掉! 我毫不犹豫,一把抽出板斧,一斧头朝着那八宅鞭迎去! 和白峪那五个箬冠道士交过手,我粗略知道他们的实力,一部分在身法上,还有一部分,就是八宅鞭! 可抽死人,死人惊魂,抽活人,活人伤魂! 只不过,八宅鞭比不上柳正道的牛尾鞭坚硬! 斧刃,直接斩中了八宅鞭中段。 他下狠手,我同样下了狠手。 八宅鞭从中断出现一丝裂纹。 箬冠道士脸色骤变,收鞭的同时,双脚脚尖直接点向赵曼儿肩头! 赵曼儿陡然转身,同时她小腿抬起,踢到了我的手。 板斧脱手而出,赵曼儿右臂从我身前一甩而过,却握紧了板斧! 这一动作格外流畅,她握紧板斧,从上而下,竖劈而出! 只听那箬冠道士一声惨叫,胸口迸射出一大团鲜血,狠狠撞击在了袁氏阴阳宅的大门上。 “速……退……”赵曼儿脸上的青色,逐渐溃散。 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板斧同时落下。 撞祟,被终止了…… 袁氏阴阳宅外,一瞬间变得很安静。 我心砰砰的狂跳着,快速捡起来了板斧。 我没有退的意思。 开玩笑,箬冠道士都要掀我师奶老巢了,我还退? 摸出来手机,我本来想联系白峪。 可我才反应过来,这地方没信号。 眉头拧了一下,我打算退出去到街口,一来是把赵曼儿弄出去,二来我得找来白峪,还得将罗十六也叫来。 箬冠道士的人肯定很多,白峪的通知大概是在长老那里。 否则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还有一个最坏的可能……就是箬冠道士内部的话语不统一……甚至他们觉得,这袁氏阴阳宅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毕竟,我第一次遇到那箬冠道士,只是他看见我进去过这里。 万一白峪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们说不通这里的,就得强行动手。> 弯腰,刚要将赵曼儿背起来。 唰唰唰的落地声入耳。 一共八道身影从袁氏阴阳宅内侧屋顶跃出,直接落在了我身外四方。 这八人头戴斗笠,身穿长袍。 他们露出来的半张脸都不再年轻,最老的一个下巴满是白髯,最年轻的,都是中年人。 满是白髯那箬冠道士,沙哑老迈地喊道:“白苍!” 瞬间,他身旁两个箬冠道士冲到袁氏阴阳宅门前,将那个叫做白苍的箬冠道士搀扶起来。 一人手快速在白苍胸前点动,另一人摸出来药瓶,快速倒出药粉,又拿出来丹丸给白苍服下。 本来在抽搐哀嚎的白苍,逐渐停止哀嚎,呼吸平稳。 那两人将白苍挪到了旁侧,没挡住袁氏阴阳宅大门,又回到了包围我的人群中。 我眉头一直紧蹙,因为我看了出来,他们站在八卦位上,将我的去路完全封死,如果我贸然动弹,他们就会暴起杀机! “板斧,木棍,你,是白峪所说的蒋红河。”那苍老的箬冠道士冷冰冰道:“白峪说,你们在过阴山脉达成了和解,你助他们拿到陈家阴术,陈家主动献上家主和长老人头,他们代表我八宅一脉和你表示,不再取你手中阴术,也会和你合作。” “可为何,你要破坏我们诛灭凶尸。更对放哨的白苍痛下杀手!?”苍老的箬冠道士,愤怒质问。 我眉头挑起,微眯着眼道:“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过阴山脉的事情,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内阳破坏这宅子?” “难道我放回去的那个人,没有告诉你们,我是从袁氏阴阳宅里走出来的吗?你们动手之前,不调查一下里头住着的是谁?” 我语气同样不好听。 不过,我内心也在推断。 刚才我师奶还能撞祟赵曼儿,这八个人还能出来,他们应该还没动手,只是在布置?! 八个箬冠道士都没有开口,那苍老道士同样安静下来。 我正要再说话。 那苍老道士冷冰冰又道:“自古以来,人死灯灭,活人为活人,死人为死人,活人死后不散,违背生死冈理,而死后逞凶,更影响俗世,凶尸,便当诛。” “你只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白峪念在你为陈家和箬冠道士之间的事情付出了不少心力,对我们八宅一脉颇为尊敬,又对舒家不满,他才破例为你同长老会说情。老夫此前,还认为你是个有见地的小辈,打算诛灭了此尸,就来见见你。商议一下,何时入管仙桃墓。” “可没想到你这小辈,居然同凶尸为伍!” 那苍老道士手一甩,其余七个箬冠道士同时甩出小臂。 一共八道八宅鞭入目。 那苍老道士手中的八宅鞭,并非白色,而是黑红色,像是浸满了血! 他又冷声训斥:“白峪被你这小辈蒙骗,先擒住了你,我们诛灭了凶尸,再将你带回道观,好生处置!舒家的血脉,果真令人厌恶!” 我脸已经憋得快成猪肝色了。 这老道士语速太快,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他字里行间,将箬冠道士摆的很高! 我大致能猜到,白峪回去,肯定不会说他们被我和罗十六抓住。 他说我们达成合作,我都没啥。 可这老道士直接想站在我脑袋上拉屎,还说出来这番趾高气昂的话,根本不在意我和这里的关系,甚至都没想听一听。 我觉得,此前还是我和罗十六压制了白峪等人,没看出来箬冠道士真的性格。 恐怕现在的这几人,才体现出来箬冠道士的刁钻。 “我觉得,你这老王八,更让我厌恶,你们还真是冠冕堂皇。” 第456章 咒曰:八宅明镜照吉凶! > “我对你们颇为尊敬,回去问问白峪,是谁救了他们的命吧,还有,我最后告诉你们一次,这地方住的,并非常人,是我师奶,我师奶不是恶尸。” “如果你们敢动她,今天先踩着我尸体。” “还有,我不怕告诉你们,不管是你们杀了我,还是伤了我师奶,你们这王八一脉,都要被灭门了!” 苍老道士声音大,我的声音比他更大,在袁氏阴阳宅门前形成了回音,响彻不断。 “灭门?”苍老道士愣了一下,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数百年间,还没有任何一家人,敢说灭我八宅一脉的门!饶是你血脉舒家,他都要敬畏我们几分!老老实实献出天罡七十二步!蒋红河,你简直是大言不惭!” “结阵!” 苍老道士最后两个字,充满了肃杀! 他和其余七个箬冠道士,同时动了! 我只觉得,身边的八人,成了一圈看不清的残影! 虽然只有八个人,却给我八十个人的错觉! 阴冷的喝声,好似无数重叠的回音,在我脑海中响彻不断。 “咒曰:八宅明镜照吉凶。“ “势如流水,生人皆鬼!” 我觉得,那八个箬冠道士好像消失了。 我身边像是有一道不停淌动的人墙! 再下一刻,喝声再起! “进如矛戈,兵死刑囚!” 在那淌动的人墙中,忽而探出来了一截八宅鞭! 黑红色的八宅鞭,像是从鲜血之中刚拿出来,被浸泡了不知道多少年! 更重要的是,鞭子是绷紧笔直的,像是一根长矛一般,直射我锁骨下方,琵琶骨的位置! 我头皮发麻,浑身被冷汗浸透! 虽然它只是鞭子,但我觉得,它真的能穿透我身体! “喝!”我大吼一声,扬起板斧,挡在了胸前! 铿锵一声,夹带着嗡鸣! 那股大力击中板斧,板斧狠狠砸在我胸口上。 我只觉得嗓子眼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身体狠狠朝着后方抛飞。 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这是我压根抵御不了的力道。 可后边儿,没有任何空地让我泄力,因为八个箬冠道士形成的人墙,将我身后完全封死! 重叠的喝声,再一次在我耳中炸响。 “形如仰刀,凶祸伏逃!” 唰!唰!唰! 破空声传来,我根本来不及将板斧挡在身后。 后方人墙中,三根绷直了的八宅鞭,就像是挥砍的刀,朝着我劈来! 八宅鞭,击中了我的后背! 这痛,比柳家十三鞭还要强烈数倍! 毕竟,柳家十三鞭不是为了杀人,箬冠道士这招式,是诛灭凶尸的! 他们将我当成了凶尸来对付! 我的惨叫声穿透了夜空! 那斩击的力量,将我一下子打倒在地。 霎时,我身上射出一道白色的影子。 赫然是灰太爷,要冲向那人墙下方! “小心!”我大惊失色。 我觉得,灰太爷偷袭别的人或许管用,对这些箬冠道士,恐怕没有用! 灰太爷的速度太快了,已经来不及了! “孽畜,找死!”苍老的喝声传出。 啪的破空声传来,吱吱的惨叫声划破天际,灰太爷像是破麻袋一样朝着我砸飞而来。> 我强忍着剧痛,撑起身体,灰太爷甩进我怀中…… 若是让它落入后方,恐怕又要被击中,到时候鼠命不保! 人墙,瞬间又停了下来,八个箬冠道士,还是站在八方。 可他们晃得我脑袋发晕,觉得人还是重重叠叠。 “操……老子……”我晃晃悠悠,要撑着站起身来。 啪! 一鞭子落下,抽在了我头顶! 我疼的又是一声惨叫,被打趴在了地上! “蒋红河,你说什么?!”苍老道士冷声呵斥。 “老子说……” 啪!又是一鞭子抽在我头顶另一侧,鞭尾打在了我后心,钻心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老子是你红河爷爷!”我猛然扬起身体,硬生生从地上站了起来。 灰仙请灵符已经挂在肩头,在我趴着的时候,我就插下了四根香。 灰太爷背上有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痕,它眼珠子充血的泛红,吱吱的尖叫声在我耳边炸响。 “灰太爷说,迟早把你们几个人的眼珠子全嚼了!” 我骂出这一句话的同时,身体朝着右侧闪避! 啪! 这一鞭,抽了空! 灰仙请灵符的作用下,我有灰太爷上身,灵敏度提高了不知道多少。 先前是我大意了。 不,是我没想到,这群老杂毛出手就不留情,全是杀人招数! “嗯?!” 那苍老道士再次朝着我一鞭抽出! 我陡然前冲,七声破空声同时响起! 他们并没有结阵。 或许是觉得,我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他们这么做。 我身体快速的闪避,可鞭子着实太多,躲过了五鞭,剩下的三鞭还是抽在了我胸口!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疼痛了,而是意识在恍惚…… 我觉得,如果再来几鞭子,我可能就要死了…… 不是简单的昏死,是真正的死亡,甚至有可能是魂飞魄散! 跌跌撞撞,我后退数步,朝着后方仰倒下去,灰太爷发出无力的吱吱声,钻进了我胸口的衣服里,动静变得很微弱…… 那八个箬冠道士散开了身形,苍老道士走至我面前,冷冰冰说道:“蒋红河,学会怎么说话了吗?” “还有,我八宅一脉的箬冠道士,需要你救命么?!” “和你合作,是给予你的机会,你不要机会,就好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你,不配了。” 那苍老道士蹲身下来,伸手朝着我胸口摸索! 忽然,他手一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孽畜!” 苍老道士猛地缩回手,他食指断了一根,鲜血狂飙而出! 尖锐的吱吱声再一次响起。 灰太爷从我胸口探出头,它口中叼着一截手指! 我脸色变了。 我并没有觉得这苍老道士断指,让我觉得爽快! 我头皮炸起,用尽了浑身力气,双臂陡然回缩! 可我没能护住灰太爷…… 另外两个箬冠道士同时上前,一人一脚,死死踩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闷哼了一声,颤声道:“你敢!” 第457章 罗某这辈子,鲜有谎话! > 那苍老道士却陡然探出另一只手,揪住了灰太爷后脖颈。 灰太爷吱吱尖叫挣扎! 可它完全无法挣脱! 那苍老道士的半张脸显得极度愤怒,他猛然将灰太爷甩入半空! 八宅鞭发出呼啸的破空声,朝着灰太爷身上抽去! 我眼眶通红,心头颤栗到了极点,更恨到了极点! “不,不要!我求你……”我声音更颤。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让这孽畜先去投胎!”冷冽的喝声压过了风声。 那苍老道士的鞭子,眼看要抽中灰太爷脊梁! 噼啪的碰撞声,在夜空中响彻。 “下巽上艮,山风蛊!” “股崩坏,腹生痨虫!” 那苍老道士又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右侧大腿颤动中歪扭,腰身弯曲,另一只手捂住了胸腹。 这动作让他挥鞭的手力道偏移,八宅鞭从灰太爷屁股上扫过,灰太爷在空中被抽的旋转起来,落入了袁氏阴阳宅中。 “内阳罗十六!?”那苍老道士陡然扭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c0 我勉强扭头,才瞧见罗十六正缓步从那边走过来。 只不过,他脸色很差。 这并非罗十六身体不好,他脸色的差,是源于愤怒。 我大喜过望。 罗十六,怎么发现这边出了事? 他来的太及时了! 被他干扰那么一下,灰太爷最多吃点皮肉苦头,不再是致命伤! 可瞬间,我脸色又再变。 “罗先生!走!这群王八犊子,都下死手!”我大声吼出。 只不过我受伤太重了,即便是大声,也成了外强中干。 罗十六没必要和这几个箬冠道士死斗,他身手不过硬,最好的动手方式,还是藏在暗处,有人在前边儿动手,他在一旁计算。 面对这几个箬冠道士,他只有先发制人,才占据了上风。 再动手,他就只能陷入被动了…… 罗十六并没有走,他面色更沉,继续往前走来。 很快,他到了袁氏阴阳宅门口。 两个箬冠道士,还是踩着我的两只手,让我无法起身。 另外六人,以那苍老道士为首,正面罗十六。 “暗箭伤人,这就是内阳罗十六的待客之道?”苍老道士面容冷冽。 罗十六眉头紧蹙。 他目光从我身上,移动至袁氏阴阳宅大门前,最后又凝视着那苍老道士。 “阁下还没说名讳,此外,你们八人围攻我红河兄弟,这难道就不是以众击寡?”> “罗某并非暗箭伤人,而是先前道长你要击毙我红河兄弟的灰仙太爷,必须出手。” 苍老道士眼神更冷,他抬起手指,虽说没开口,但其意思不言而喻。 “老夫白明镜,八宅一脉,第八长老。”苍老道士又是一声冷哼,道:“此子率先重创我放哨道士,带活人给死人撞祟,破坏我们诛杀凶尸,更出言不逊,理应施加教训,那孽畜所为,你没看见么?!” 白明镜将手往前一送。 罗十六看了他手指一眼,却摇了摇头。 “嗯?”白明镜苍老的半张脸,又要升起怒容。 “其一,你们说我红河兄弟,破坏你们诛杀凶尸。” “此地,为我师祖母安息之所,她生前惨死于此,死后数十年,未曾害人。从何处,有诛这个说法?!红河兄弟见你们要在此地动手,自不可能坐视不理,我相信他不会下狠手,就算此前在过阴山脉,白峪五人在我们手中落败,红河兄弟也未曾伤他们分毫。” “红河兄弟是否伤人,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 罗十六的语气和态度,很强硬! 我眼皮狂跳,老实人发怒,神色这么平静的吗? 可罗十六这番话,无疑要刺伤到这个白明镜了…… 果然,白明镜的脸色幡然一变。 “你们说,白峪在你们手中落败!就凭这蒋红河,就算是加上你一起,罗十六,你也不要大放厥词!”白明镜冷声呵斥。 罗十六面不改色,他同样冷眼回视白明镜,道:“是非曲直,举头三尺有神明,罗某这辈子,鲜有谎话。” “其二,你举着这断指的手,意思是,灰太爷咬断了你指头,你就要他性命。” “那为何它咬你,难道你没有半点知晓?我走来时瞧见,你还要在红河兄弟身上取物!你先强闯我和红河兄弟师祖母的安息之地,其后重创他,要夺他物品,灰太爷咬你一口,实属自保,而你强盗行径不成,还要杀害它性命,这话,放在哪里说,你都不占礼数!” 罗十六一番话斩钉截铁。 白明镜一声闷哼,后退了两步。 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我现在很难受,但我看着白明镜被罗十六唇枪舌剑攻掠,我还是觉得很舒爽。 老实人讲道理,果然很死,很硬。 可没想到,白明镜手陡然一甩,八宅鞭击中我胸口,我也一声闷哼,在昏厥的边缘。 “你!”罗十六面色一变。 白明镜那半张脸变得冷冽无比,哑声道:“你们两个,同为一丘之貉,我不和你们多费唇舌,蒋红河触怒我八宅一脉,必定要被我们带走。” “我不管这凶宅之中的凶尸是谁,凶尸,便人人得而诛之,你这阴阳先生不管,还要纵容包庇,并非好人。” “我念在你是内阳大先生,耳闻你近年来行善不少,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出言不逊,和暗箭伤人。” “速速退去,此事,和你无关。”白明镜抬手,给罗十六下了最后通牒。 这话,听得我只想干呕! 另外我发现,袁氏阴阳宅的门,在微微的颤动着,开启的一条门缝,似乎有浓雾要溢出来! 门前那八条狗皮,以及门上的符纸,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制,让雾气无法出来的更多! 我眼皮狂跳,有一股强烈的心悸席卷而来。 宅内,我师奶恐怕已经怒不可遏了吧?! 如果能够破掉宅门前这些布置,让我师奶出来…… 那现在我们的颓势,多少能扭转一二? 又或许……他们如此慎重的对付我师奶,我师奶肯定不好对付。 加上罗十六从旁辅助,我们能直接将这几个阴间道士干掉? 第458章 近朱者赤? > 我第一次来袁氏阴阳宅的时候,还只会十观相术。 如今五绝地书的阴阳宅,我基本上都粗通。 袁氏阴阳宅并非凶宅,此地是神刹之地。 凶宅藏尸,会给凶尸平添凶性和本事。 神刹之地就不再是藏凶尸,而是养尸了,这是五绝地书中没有记载的。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感受,我只知道我师奶很强,刚才在那么多阻拦下,她还能撞祟赵曼儿,更说明她的生猛…… 只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箬冠道士行走那么多年,他们不会是傻子,若是没有对付我师奶的凭借,他们应该不会进入袁氏阴阳宅内…… 思绪之间,我还是决定要破开这道门,绝对不能让他们对师奶下手! 我师父在疑龙道场就已经够上头了,万一伤了师奶,这后果不堪设想。 问题就在于,我现在被压着,罗十六明显还腾不出手,怎么破开这道门? 思绪间,罗十六再一次开口了。 “八宅一脉,非要将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僵,非要将蛮不讲理,贯彻到底吗?” 他语气中的和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厉。 这严厉,居然有点儿像是柳昱咒? 看来他们还真是待一起太久,近朱者赤。 “荒谬!”白明镜又是一甩八宅鞭。 “结阵!”他的喝声再一次响起。 以白明镜为首,六个箬冠道士瞬间包围了罗十六。 罗十六将算盘放入长木匣,肩头一松,长木匣和背上的铜箱,几乎同时滑落至地。 “砰”的一声闷响,那些东西的分量不轻。 罗十六另一只手抬起,“嗖”的一声轻响,天空中炸响一团绚烂的烟火。 黑漆漆的夜空中,烟火煞是好看。 踩着我左右手掌的两个箬冠道士就要离开。 他们几乎同时挥动长鞭,击向我胸前。 这一鞭子,端的是要将我打昏! 我一声闷哼,双手从腰间一抚,捻出了两枚人形符,直接朝着那两个箬冠道士甩去! 他们的鞭子陡然变换方向,分别一人击中了一枚人形符。 符纸“啪”的一声从中断裂成两截。 “舒家的阴损手段,除了阴招能勉强得手,还有什么用?!” 其中一个箬冠道士冷声喝道。 另一个箬冠道士抬腿,朝着我胸口踩踏而来! 我趁机猛地撑住身体飞退,刚好,避过了这一脚,顺势朝着袁氏阴阳宅的门前逃去! 那两个箬冠道士目露杀机! 他们几乎同时甩动小臂,细小的黑镖朝着我射来!> 我大惊失色,立即转换了方向,没有再接近袁氏阴阳宅的大门。 啪啪啪,黑镖射在门上。 我闪出去数步,一手持着板斧撑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 胸前后背的疼,让我这简单的动作,都感觉难以为继。 罗十六那边还没有动起手来。 六个箬冠道士,应该无法结阵? 我死死盯着那两个,如果能在开启袁氏阴阳宅大门的情况下限制住他们。 那今日之事不但有转机,我们得胜的把握更大!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箬冠道士,居然开始后退…… 只剩下一个正面和我相对。 另一处,此前负伤那道士白苍,居然站起身来,他身影闪动几次,便到了白明镜身旁。 八个人,将罗十六团团围住。 我脸色彻底变了,想要朝着那边迈步。 面前的那箬冠道士横着迈出一步,刚好挡住我身体。 “舒家小贼,你的对手是我。”他语气粗犷,下半张脸能瞧见一道刀疤。 “爷爷姓蒋不姓舒,你这个烂脸的阴间道士,会不会说人话?!” 我淬了一口唾沫,左手不经意的摸出来了两枚铜珠,右手没有握板斧,将其扔下,转而握着通窍分金尺。 此前拿到尺子,我就将其一直别在腰间。 受伤太重,板斧对我来说太过吃力,只能用尺子了…… “喝!”我骤然前冲,通窍分金尺狠狠挥出! 箬冠道士将我当尸体打,我同样下了狠手,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也当成了凶尸! 他骤然扬鞭! 啪!八宅鞭击中通窍分金尺! 他猛然往后一拽,我闷哼一声,不敢松手。 罗十六身周那八个箬冠道士,开始动了起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一些路数了。 白峪五人是攻防一体。 眼前这八人凭借阵法,招式源源不断,层出不穷。 他们的招式,更擅长在一个狭小的环境中使用。 譬如墓穴里,只有一口棺材,一两具尸体,他们结阵无需管顾后方。 现在他们对付罗十六的时候,还需要有人来对付我。 这就说明了,他们看似狂妄,实际上却很心细,其实六人加上长老,肯定能将罗十六拿下,白苍却还是加入了战局中。 他们要万无一失! 我心中惊骇! 这样的对手,太难对付了…… 第459章 灰仙噬符,女罡破阵 > 腿,猛地一蹬,我要用力拔出通窍分金尺,那刀疤脸道士死死攥着八宅鞭,我压根拉不动。 罗十六身周的八个道士,已经快速的转动成了一道人墙! 我心彻底沉了下来。 那刀疤脸道士也不急着动手,和我拖延着时间。 正当我心急如焚,想着应该怎么破局的时候。 忽然间,我听到了轻微的爬动声。 本能的,我余光看向了袁氏阴阳宅的大门。 让我瞳孔紧缩的是,半个身子浸满鲜血的灰太爷,居然趴在了袁氏阴阳宅的大门正中! 它快速钻出来,一口咬中了一张符! 那符被它咔咔两口,咬成了碎片! 袁氏阴阳宅的大门,发出轰然一声闷响。 我面前那刀疤脸道士半张脸大惊失色。 “八长老!那孽畜破了一张符,里头的殃杀女罡,阴气要冲出来了!” 他猛然收鞭,要朝着袁氏阴阳宅大门冲去。 我踏步往前,厉喝了一声:“你的对手是我!” 扬起通窍分金尺,我重重击打他肩头! 他居然没有躲闪,反倒是抬手。 我脸色陡然一变,心知他要用黑镖,对灰太爷下死手! 毫不犹豫,我再次欺身而上,直接挡住他的右臂。 通窍分金尺刚好击中他左肩,他发出一声惨叫,我同样闷哼几声,胸口中了七八道黑镖! 在另一侧,我已经听到了那白明镜喊出了咒法,眼看罗十六就要遭到重创! 毕竟,他只是个阴阳先生。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突生! 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忽而从阴暗的墙体下窜出。 伴随着一声阴翳的狼嚎,它冲入了人墙! 抬腿,我狠狠朝着那刀疤脸道士腹部踹去! 他同样抬腿,几近相同的招式踹中我的腹部,我们两人同时往后重重摔倒! 人墙中的咒法声,戛然而止。 不,整个人墙都散了! 七个道士,朝着七个方向箭射后退! 之前那受了一板斧的白苍,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他身上压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赫然是陈瞎子养的狼獒,罗十六口中的小黑! 狼獒泛青的眼珠,凶厉无比地四扫周围,它狰狞的大口,咬在了白苍的肩头。 只差一点点,如果它咬的是脖颈,白苍怕是已经人头落地! 罗十六一手持着铜棍,一手持着铜刀,他身体微弓,半扎着马步。 这架势,竟然有几分像是那何老太! “好一头凶煞的尸獒!诛了这孽畜!”> 白明镜退避在十余米外的左侧,厉声大喝。 同时,他又喝道:“殃杀女罡要破开封宅阵,去一人补阵!” 那七人中,距离袁氏阴阳宅大门最近的一个箬冠道士,直冲大门而去! 我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身上太痛了,我太迟钝。 那刀疤脸道士先爬起身,他一个肩膀塌陷,另一手却甩动八宅鞭,啪的一下抽在了我头顶! 我发出一声惨叫! 那冲出的道士,已然到了大门前! 只不过,他的速度始终没有赶上灰太爷! 灰太爷只咬掉三张符,可它忽然滋出来一大股尿,溅射在了其它符上! 轰隆! 袁氏阴阳宅的大门,开了! 浓郁的青色雾气,瞬间将大门前吞噬! 那箬冠道士想要后退,却被浓雾包裹其中! 惊恐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白明镜一声悲愤大喊:“速退!带走蒋红河!” 他冲着我箭射而来! 其余五人的目光同时落至我身上,我觉得汗毛根根竖立! 那刀疤脸道士喘息着逼近我。 我哪儿还有退避的可能?! 罗十六一声厉喝,几乎同时抛出铜棒和那铜刀! 啪啪两声,两道八宅鞭射出,卷住了铜棒铜刀朝着远处落去! 转眼间,白明镜先到我身前,抓住我的肩头! 另外几个箬冠道士围着他,他调转方向,就要逃脱。 狼獒在罗十六甩出铜棍和铜刀的时候,就已经松开白苍冲了出来。 它顷刻逼近,却被三个箬冠道士同时用黑镖逼退。 白明镜头上的斗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他脸上细密的刀痕,再加上皱巴巴的皮肤,分外让人恶心。 我感觉他的手就像是钢爪似的,抓到了我血肉里头。 他纵身一跃,居然踩踏到了一个箬冠道士的肩头,那箬冠道士同时肩头一耸,像是在发力! 这一下,我感觉白明镜带着我,至少得从街道对面那堵墙跳出十几米外! 心,凉了多半截。 师奶没事,可我有事! 这群老王八,肯定不会放过我! 正当我内心不甘,想要最后一搏的时候。 天,变得更黑了。 不,是乌云连月亮都彻底遮蔽。 浓郁的青色雾气,居然从对面的院墙上升起。 我只觉得浑身冰寒……好像有什么东西,侵入了我的身体! 第460章 先生回来前,我任何地方都不去! > 手上一阵滚烫!因为我手中握着通窍分金尺! 唰! 尺子被我直接甩了出去! 砰! 那尺子,居然刚好击中了一个箬冠道士! 那箬冠道士闷哼一声,重重倒地。 我此刻刚好被那白明镜带着跃在半空中。 白明镜大惊失色,骤然要松手。 “做了恶客,伤了人,还想要走吗!?” 鬼使神差的,我口中吐出一句话,我手速飞快,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反手抓住了白明镜的右臂。 坠落的感觉袭来,轰然一声,我俩落地! 左手拔出腰间的木棍,我随即将其一甩! 本能的感觉是想要去看那木棍甩到了哪里。 可我却控制不了身体,右臂狠狠往身前一拽!白明镜就要被拉到我身前! 他一声厉喝:“诛邪!”,左手快速探出,手中居然握着一把黑漆漆的木头,木头上全是符文,朝着我头顶击来! 我身侧不远处,是连带着刀疤脸道士在内的五个箬冠道士。 他们同时前冲,手中握着木符,要击中我身体! 狼獒本要冲向他们,却被罗十六一声喝止,让它千万不要靠近。 下一刹,白明镜的木符击中我头顶。 五个箬冠道士的符,同时击中我胸前! 滚烫的感觉,好像要将我的身体都融化了! “一群废物。”我感觉到自己嘴角勾起,清冷的蔑视四周。 再接着,我身体猛然一旋。 我能感觉到身上发出的庞大力道,让其余五人,全部被击飞! 我的手,没有松开。 还是抓着白明镜! 白明镜被这样甩了一圈儿,他身上的衣服居然都撕裂不少,显得更为狼狈! 我右手再次往身前一拽! 白明镜跌跌撞撞朝着我胸口扑来! 我左手成掌刀,就要刺穿白明镜的胸膛! “师祖母!别杀他!” 罗十六的惊慌喊声炸响! 我的手,瞬间又停顿了…… 从掌刀,变成了平掌,轰然一下击中白明镜胸膛。 可我右手依旧死死抓着白明镜一条手臂! 他的身体朝着后方猛然甩动。 一声凄厉的惨叫中,他人是飞出去了…… 可他一条胳膊,还停留在我手中!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箬冠道士,全部倒地不起! 地上满是斑驳淋漓的鲜血。 空气中不但是阴冷的味道,更充斥着血腥味。> 我还是控制不了身体,迈步往前走了几步。 扔掉了断臂,我捡起来了地上的板斧。 手一甩,板斧便落在了肩头。 接着,我蔑视四周一圈,语气更为清冷。 “就凭你们,还想要动我吗?” “呵呵,袁化邵活着的时候,他尚且不敢回到这宅内。” “即便,这宅中只剩下我一个寡女,你们,也没有资格诛灭我。” “先生回来之前,我任何地方,都不会去!” “下一次,我不止要一条手臂。” 最后一个字落罢。 我只觉得剧痛席卷了全身。 那股被控制的感觉不见了…… 我“砰”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板斧同时落在地上,我勉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青色的雾气,逐渐消散。 月光洒落下来,鲜血更为刺目。 我觉得浑身发抖。 这个发抖,并非是因为疼,而是恐惧…… 那就是我师奶? 她,真的好凶。 在箬冠道士面前,我基本上不堪一击。 对方出手的毕竟是一个长老带队的八个道士。 罗十六虽说还没落败,但不能否认,他只是个阴阳先生,的确不是这群阴间道士的对手。 如果不是我师奶撞祟了我,恐怕今天我就要被带走了…… 不,我和罗十六可能都会被带走…… 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快要控制不住身体倒下。新笔趣阁 “吱吱!”略虚弱的叫声传来,是灰太爷拖着血淋淋的身体到了我身旁。 它屁股上有一道绽开的伤口。 “灰太爷,尿的很准。”我勉强笑了笑,哑声说道。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声。 “灰仙请灵符落了,我听不明白了,我有点儿困,好想睡觉。”我觉得自己的口齿有些不清楚。 恍惚间,我好像瞧见地上所有的箬冠道士,连带着断臂的白明镜,都站起身来。 他们晃晃悠悠,朝着袁氏阴阳宅内走进。 罗十六匆匆到了我身前。 他眼中透着不安,看着袁氏阴阳宅大门。 他搀扶着我肩头,低声道:“红河兄弟,不要睡,撑住!” 我脑袋往前坠了坠,罗十六用力掐了我人中一把! 吱呀声中,是袁氏阴阳宅的大门关闭了。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罗十六!”清冷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瞧见了沈髻…… “罗先生……我真的有点儿困,我就睡几分钟……几分钟……” 第461章 灰太爷之怒 > 迷迷糊糊的,我又听见罗十六快速地和沈髻说了几句话。 我感觉自己嘴巴被掐开,胸前不停地点动。 意识消散的关口,我只是想着,还好柳絮儿走了,她不走的话,遇到这群阴间道士,得伤成什么模样? 我彻底昏迷沉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鼻子嗅到的是难闻的药水味儿,眼前都是一片白蒙蒙的。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一个病房里。 胳膊上挂着留置针,冰凉的液体在皮肤下流淌着,身上哪儿哪儿都在疼。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可我知道,这是我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此前那股昏睡的感觉,不是真的想睡觉……是在死亡边缘徘徊! 箬冠道士,真给我留下来了深刻的印象…… 勉强撑着想坐起身体。 “吱吱!”床头右侧,传来了灰太爷的叫声。 那里有一张椅子,上头还放了个毛茸茸的白色软垫子。 灰太爷就蜷缩在上边儿。 我注意到,灰太爷的屁股上居然都缝了几针…… “灰太爷,我的东西……”我一时心慌起来。 灰太爷没爬起来,又吱吱叫了两声。 它那条断腿抖了抖。 我哑然失声,反应过来,医院肯定是罗十六送我来的,我的东西丢不了。 况且说,袁氏阴阳宅之前,我师奶罩着的地方,外人不可能拿走我东西。 病房门忽然开了。 “蒋先生!你总算醒了!”惊喜的话音入耳。 我看向了病房门。 惊喜走进来的,居然是赵曼儿。 我眉头皱了皱,本能的反应是有些不适。 不过赵曼儿没受伤,我稍稍松口气。 当时叫去赵曼儿,的确是想让师奶上身,可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还好没有连累她。 赵曼儿到了床边,她神色更喜悦:“罗大先生让我留在这里照料你,你都昏迷三天了,我马上联系他。我们家主也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语气平静。新笔趣阁 我并不喜欢被赵曼儿照顾。 “你回赵家吧,这几天的事情抱歉,对了,替我和赵家主带个好,让他放心。” “啊?”赵曼儿一脸的不解。 “吱吱!”灰太爷从软垫子上爬下来,窜过我身体,顺势爬到了赵曼儿的身上,赵曼儿将它搂在怀中,灰太爷扭了扭胖胖的身子,又冲着我吱吱两声。 我:“……” “灰太爷,差不多了。”哑着声音,我说了一句。 灰太爷的吱吱声显得很不满。> “我给你拍下来,到时候让灰太奶好好瞧瞧你这副鼠样。”我要去摸手机。 可一时我也不知道手机在哪儿。 灰太爷一下子从赵曼儿怀中钻出。 赵曼儿显得极为失落,她低声道:“蒋先生,那曼儿先离开了,有事的话,你可以直接找我。” 语罢,赵曼儿才楚楚可怜的往后退去。 到门前的时候,她还在看我,我并没有喊她留下。 吐了口浊气,我放弃了找手机,掀开被子,又单手解开了病服,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 右边胸膛缝了许多针,大抵是一两针一处伤。 这都是拜那些阴间道士的黑镖所赐! 其余数个地方,都是十几厘米长的淤痕,上边儿都涂抹了药物。 其实我头皮也一抽一抽的疼痛,肩头隐疼同时传来。 八宅鞭给我造成的伤势也不轻。 还好,这些伤都没有伤筋动骨,他们还算有那么一丝丝底线,并没有在兵器上下毒。 转念一想,他们都对付的是尸体,怎么会需要下毒? 重新穿好病服,我斜靠着坐在床头。 发现了手机就在床头柜上,我正要伸手去拿。 结果灰太爷先窜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我手机上,怎么都不挪开了。 “灰太爷,别闹。”我低声说道。 手要伸到灰太爷屁股下面去。 它更不满的吱吱两声,屁股一挪,我手机落了地! 我眼睁睁的看着屏幕裂了…… 一时间,我心都在滴血。 “公报私仇啊灰太爷!可那是人啊!你是个灰仙!” 我内心愤慨不已。 灰太爷没搭理我,回到了椅子上的软垫里头,自顾自的睡觉了。 我捡起来手机,划了两下屏幕,已经完全用不了了。 唏嘘地叹了口气,只能等护士来了,我拆了针再离开去买。 现在醒来,我觉得自己没大碍了。 不过,十几分钟后,护士没来,病房门被推开。 罗十六和沈髻来了。 沈髻眉心微蹙,露出放下心的表情。 罗十六脸上有了笑容,喊了我一声红河兄弟。 我笑了笑,先喊了姑奶奶,再喊罗先生。 他们两人到我床边,我正要问话。 罗十六便先开口:“红河兄弟,醒了便太好了,你不醒,我也要叫醒你了,你得进一趟袁氏阴阳宅,看看情况。” 我眼中略不解。 “我目前进不去宅内,你进去,让师祖母不要杀那几个道士,不能因小失大!”罗十六眼中透着深深的担忧,又道:“袁氏阴阳宅外,惨叫声持续了三天了。” 第462章 他们有什么资格!? > 我睁大了眼睛,喃喃道:“三天?” 没等罗十六开口,我就重重的说了个“好”字! 罗十六一愣。 我赶紧改口,说:“人肯定是不能死,不能让师奶杀人,这些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手中染上无辜之人的命,就没可能投胎了。” 罗十六点头道:“红河兄弟能理解便好,这几人虽说行事过分鲁莽,但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坏了师祖母的安息。”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了。 没等护士开口,我就催促她,帮我拆掉针。 本来护士说要请负责我的大夫来看看,罗十六在一旁说了几句话,那护士才来将针拆掉。 我下床的时候,身上还是隐疼。 还好,这些伤势没有影响我的行动力。 “灰太爷,得走了。”我瞅了一眼软垫上的灰太爷。 灰太爷哧溜哧溜爬下椅子。 它没到我身边,居然到了罗十六身旁,冲着罗十六吱吱叫了几声。 罗十六不解地看向我。 我同样一脸懵:“灰太爷,你干啥?” 灰太爷愤怒地吱吱两声! 罗十六试探的问道:“灰太爷,你是在提醒我,答应你的事情?” 灰太爷钻进了罗十六裤腿里头,露出来了一截尖尖的脑袋,看了我一眼,又缩了回去。 我:“……” “红河兄弟,除了让你去袁氏阴阳宅内劝师祖母,并无其他事情了。唐镇那边传来了消息,师伯刚刚回到地相庐内,他们决定明日启程过来,我就带着灰太爷去认识认识那个新朋友。你办妥这件事情即可,箬冠道士还需要善后,否则师伯来了,我怕师伯怒上心头杀了他们,同样不妥。”罗十六认真说道。 我心头突突一跳。 虽说我很想干死那群阴间道士,但罗十六的担忧不无道理。 八宅一脉就像是一个马蜂窝,尽干损事儿,一屁股阴招。 虽然我们处理了八个道士,可那白明镜才是第八长老,在他上边儿,还有七个,甚至还有一位观主。 按道理来说,这白明镜应该是八宅一脉,长老中最弱的一个, 就像是舒家最弱的是九先生和唐家一样…… 如果没有我师奶,让我和罗十六去面对白明镜,他丝毫不弱…… 我对箬冠道士一脉完全没有好感。 可我不想和他们死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到时候我们是不死不休了,舒家却高高兴兴的把我们全部收割。 思绪间,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谋。 “罗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即可,我会处理妥当。”我先安抚了一下罗十六。 罗十六稍显放心一些。 我又瞅了一眼他裤腿,低声道:“灰太爷,你真不跟我一起走?我先和你说,万一你落单和那狼獒碰到,还不够它塞牙缝。” 灰太爷压根没理我,它都不再探头出来。> “红河兄弟,这件事情你可以放心,小黑虽说贪嘴了一些,但分得清轻重,灰太爷是友非敌,它绝不敢胡来。”罗十六格外认真。 我心里头叹了口气,罗十六太实诚了。 他这一说,我更不可能将色迷心窍的灰太爷喊回来。 转念一想,灰太爷跟着我出生入死那么久,也不好总要他跟着我,罗十六介绍的朋友,看来不是那狼獒,灰太爷多接触接触动物,总好过于想要躺在小姑娘怀里。 不再多想,我又问了罗十六,他把我东西放哪儿了,我还是带在身上,才有安全感。 罗十六说都在车上。 …… 病床旁侧的柜子上,放着一套新衣服,显然是罗十六提前准备好的。 我换上了衣服,一行人离开住院楼,去了医院停车场。 开车的司机,是那个大块头老实人冯保。 我的一系列家伙事儿,罗十六给我搞了一个帆布包装着。 这帆布包居然还分了层,斧头,通窍分金尺,木棍,各一个地方,都不耽误。 五帝砚和封葬笔,还有其他小物件,符纸,透明玉瓶……等等东西,他就放在车座位上。 我将小物件装回兜里。 罗十六建议我,在城区走动,背着帆布包好一些,不要总拿着一把斧头,这太碍眼,容易被带去警局问话。 我尴尬地笑了笑,想到了当时刚出赤木口的时候,被热心人报了警,可我没把这糗事说出来。 采纳了罗十六的建议,我背着帆布长包。 冯保驱车上路,我们径直赶往袁氏阴阳宅。 这期间,沈髻一直没开口。 都等要到袁氏阴阳宅了,她才忽然说道:“你身旁的那个女弟马,柳絮儿呢?” 我身体一僵,神色略失落。 没等我解释,罗十六先帮我说了,柳絮儿被灰叔带回了林乌。 沈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是林乌那边的人,不同意你们的事情?” 她这话,让我一阵尴尬。 怎么沈髻也直接误会了我和柳絮儿的关系? “倒也不是,不过,可能差不多吧?我有的事情不好说,林乌的人肯定不喜欢我,我还没和絮儿说一些事,可能……”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有些胡言乱语了。 罗十六拍了拍我肩头,他让沈髻不要多问这件事,又让我镇定思绪,先不要多想。 沈髻眉头紧蹙,她看了罗十六一眼,声音略冷:“你想红河和你一个模样吗?”c0 “这……”罗十六皱眉,似是在考虑怎么回答。 沈髻又看向我,霸气果断地说道:“我是天元相术的传人,红河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师父后人,红河喊了我一声姑奶奶,我便是红河的长辈,林乌的出马仙,有什么资格不喜欢红河?” “且不说红河和柳絮儿同生共死,他们能凭借柳絮儿巴结上红河,相当于成了天元地相的朋友,还成了羌族柳家的好友,属实是他们高攀。” “蒋家是要有血脉传承的,盘江红河事罢,若是红河你要去林乌,我会陪你走一趟。如果我一个人不够,我可以让柳家那几个老顽固跟着我一起。” 我愣住了,和沈髻对视了一眼,她眼中都是对我的关切,和此前完全不同。 我不禁有些心头泛酸。 “谢谢姑奶奶。”我掩饰不住眼中的感动。 第463章 鹬蚌相争,红河得利 > 羌族的事情,再加上今日所发生的,无形之中,我和沈髻的芥蒂已经抹去了。 稍一低头,我长吁一口气,又抬头认真道:“不过,姑奶奶,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去,罗先生此前和我说的没错,絮儿回去,有她的机缘。” “或许下一次见面,她已经是五仙家出马的出马仙,我们其实还没有说清很多事情,张立琮他们对我的不喜欢,无非是我骗过他们,可他们也对我下过毒。” “但归根究底,这和实力密切相关,若是当日我到林乌,本事足够让张立琮忌惮,他就不会给我下毒,而是同我商议办事。” “若这段时间,我实力到了能让灰叔忌惮的地步,絮儿不会怕灰叔的威胁,灰叔同样不敢直接带人走。” “小瘪三没有话语权,等我用会了定魂幡,或者拿到管仙桃的真正法器,指不定黑老太太都得迎着我进林乌。” “到时候,我一棍子敲到张立琮喊我红河爷爷。” 这一番话说完,我心头更轻松了些。 沈髻的神色成了诧异,良久,她都没说话。 “罗先生,地方到了。”冯保瓮声开口,车同时停下。 罗十六和我点头示意。 我深吸一口气,咧嘴和沈髻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推门下了车。 “红河兄弟,我先带灰太爷去他它处。”车上又传来罗十六的话音:“切记,如果可能,尽量将人带出来。” 我没回头,举起手,比了个ok的动作。 车的行驶声逐渐远去,我进了街口的铁门。 此时,已近黄昏,如血的残阳挂在天边。 一边往袁氏阴阳宅走,我心里头一边在分析,为什么罗十六作为徒孙,居然都进不去袁氏阴阳宅。 很快,我就得到了一个结论。 应该是师奶不爽。 眼见着那几个阴间道士,那么嚣张跋扈,不能干掉他们,只能折磨折磨,已经是很不爽的事情。 罗十六要将阴间道士带出来,只会让师奶不爽更多。 我脑筋灵活地转动起来,得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既能让师奶吐了口恶气,还能将人领出来。 罗十六的担忧同样没错,人留在里头,死了就是我师奶的因果。 另外,等我师父来了,师父一棍子得给他们都杵的魂飞魄散,这也不行…… 一转眼,我走到了袁氏阴阳宅门前。 门前的血被清理干净了,没有丝毫打斗过的迹象。 并没有惨叫声传出来。 是师奶要歇会儿?还是那几个道士得喘口气,他们快不行了? 我没有去推门,一直在思忖。 又过了足足半晌,我总算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我笑意盈然,推门进了袁氏阴阳宅。 可进门的瞬间,我就感受到和外界完全不同的冰冷,整个宅内阴风阵阵。> 到了院子中央,让我眼皮狂跳的是,宅子顶上八个方向,居然插着八杆子幡旗,不过那些旗杆已经从中折断。 显而易见,三天前,以白明镜为首的八个箬冠道士,不只是在门口设下符和狗皮。他们还在袁氏阴阳宅上立了阵法! 多重阵法下,让我师奶无法涉足到袁氏阴阳宅外。 一时间,我不由得升起后怕的感觉。 他们办事儿既然这么稳妥,看似一群人,被我师奶一招制服,可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的阵法全破,乱了阵脚…… 若是我那天没来,让这群老王八一直不停的设下阵法,是否真有制衡我师奶的可能? 我嘴皮抿成了一条线,心跳都乱了节拍。 这……是个隐患。 一个长老带队,都敢对我师奶下手,如果七个长老都来了呢? 还有,如果他们八个长老能结合成一个更特殊的阵法呢!? 这白明镜,绝对不能放跑了! 我正思虑着,忽然“砰”的一声闷响,抬头一看,是堂屋的门开了,两道门扇撞击在墙上。 屋内空无一人,那几个箬冠道士并不在里头。 “红河拜见师奶,在医院昏迷了三天,没能立即过来,师奶恕罪。”我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院内没有出现别的反应。 我眼皮微跳,又慎重道:“那几个阴间道士太过分,可我正在做一件事情,希望师奶能帮帮忙,配合一下,或许,我能干成一番大事。” 院内起了风,似乎是在推搡我往里走。 我被推着进了堂屋里头。 隐隐的,我鼻翼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只不过,血腥味具体从哪儿来的,我还没分辨出来。 强忍着心跳,我低喃又道:“红河的身世,不知道师奶你清楚多少,我母亲被凌辱,我才出生,凌辱我母亲的那人,又是一个隐世家族的少爷,如今他成了九当家的,他们地位很高,手段我只见了最弱的,但都很难对付。” “此前,我用他们的东西,对付了那群阴间道士,还将他们之间挑唆出来了很大的矛头,他们曾经就有过问题,现在又要针锋相对。” “要不是这几个阴间道士来了内阳,胡乱动手,我的计划是,到时候联系上阴间道士一起,去探一道墓,帮我拿到管仙桃的法器,再之后,让他们和那个家族斗,鹬蚌相争,好让你乖孙我,红河得利。” 堂屋内太安静了,安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落针可闻。 我额头上泌出了几丝汗水,又道:“那几个阴间道士,我很想杀,师奶你一定也不想放过他们,可现在杀了,我的计划,可能就用不了了,还可能弄巧成拙,要是师奶觉得红河这计策可以,不妨将人交给我,到时候,我把他们老底儿都掏了,用六十四根八宅鞭,给师奶你编一个脚垫子。” 忽然间,那种安静的感觉,似是松弛许多。 我额头上的汗珠变成豆大一颗,慢慢滑落下来。 本能的直觉让我松了口气。 没被赶出去……应该是我说的还行? 此时我才注意到,堂屋深处的一个角落,隐隐有雾气弥漫,此刻雾气稍微散去一些。 那里居然有一个楼梯! 我才反应过来,楼梯通往第二层的阁楼。 第464章 拔魂 > 袁氏阴阳宅的房子,底下那一层都很矮,还有第二层阁楼我没上去过。 “师奶,你让我过去?”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试探的问道。 没有其余任何回应。 我屏住呼吸,往前走去。 上了楼梯,到了第二层阁楼。 空空荡荡的阁楼,并没有什么家具。 不过阁楼靠窗户那边,站着九个人。 不正是九个箬冠道士吗?! 他们的斗笠都被摘掉了,上半张脸都是细密的伤口。 说实在的,我密恐都要犯了。 很快,我找到了白明镜,他站在最右侧,只剩下一条独臂。 让我诧异的是,除了白明镜这伤,还有那白苍胸口的伤势,他们其余人,并没有别的伤患,就连衣服都没破损。 那罗十六说他们惨叫,他们受了哪门子折磨? 我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他们身前。 他们的眼睛都是睁开的,不过怪异的是,他们瞳孔很涣散。 并非死人的涣散,而是魂魄受损,就像是当初的秦六娘丢了魂魄! “操……”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扫过这一排人,目光尤其落在了白明镜的眼睛上。 白明镜眼中的涣散更多。 一时间,我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了。 师奶的折磨,并非是皮肉伤,居然折磨魂魄? 这几个箬冠道士的确没死,可他们这番样子,恐怕比死了还痛苦。 魂魄受损,直观感觉,他们都成了傻子似的,我站在这儿都没什么反应…… 我低下头,又开始思索起来。 随即,我心头猛跳,喃喃道:“傻了好,更好办了,师奶,还得是我啊,不然,这事儿就麻烦了。” 我将帆布包打开,在里头翻找。 背尸人的家伙事儿,我都重新做了一遍,在柳天牛大长老身上根本没派上用场,不过大家伙事儿,一直都在我身上。 罗十六帮我将法器都收了起来,小件物品我自己装着,可背尸人的绳索我没装。 果然,那最后一卷绳子,被罗十六收在了帆布包的最底部。 我拿出来后,打上绳套,挨个圈在了箬冠道士的脖子上。 当然,我没忘了让白明镜打头阵。 牵着绳子,我朝着阁楼下走去。 虽然他们魂魄受损,导致神志不清,但是在我拉拽下,他们还是能正常走动的。下楼去了堂屋,没有被阻拦,我又往外走去。 天已经黑了。 我走出了袁氏阴阳宅,朝着街口方向,一边走,一边摸出来手机。 可看到屏幕碎成花儿的手机,我还是觉得心在滴血。 再尝试拨动了一下屏幕,还是动不了。 这整的我想给罗十六打个电话,都不太好处理…… 好不容易摁动了左下角一点儿屏幕,看到了罗十六的号码,却又点不出去…… 这更让我沮丧。 一转眼到了街外,我瞅了一眼身后九个人,总不好牵着他们,一路走到罗宅去吧?> 那样的话,就算我没有背着斧头招摇过市,还是会有人报警。 到时候我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再街口踌躇了半分钟,我灵机一动,去白明镜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个手机。 “有没有搞错……”我蹙眉瞅着掉漆了的老年机,又看了白明镜一眼,嘀咕道:“进那么多墓,抢那么多阴术,我就不信你们一点儿陪葬品不拿,手机这么破,真够抠搜的。” 不过,这也有好处。 至少,不用解锁的密码了。 刚好借着我烂手机屏幕上能瞧见罗十六的号码,我用白明镜的手机拨了出去。 响了几声后,罗十六疑惑的喂了一声。 “我,红河。”我松了口气。 “红河兄弟,你换号了?”罗十六奇怪的问我。 “……”我闷了几秒钟,说:“号没换,手机是白明镜的。” “你带他们出来了!?”罗十六话音透着惊喜,紧接着,他又格外慎重:“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他们跑了,不能让他们有行动力。” 我自然明白罗十六担心什么。 耸了耸肩,我又道:“走出来了,我牵着的,他们跑不了,也打不起来了。” “嗯?”罗十六语气成了疑惑。 没有多耽误时间,我问他多久能到街口,我怕我拉着一群傻子,被带去喝茶,到时候他就得来局子里捞我。 “傻子?”罗十六语气变了变。 他没再多说别的,我们电话挂断。 半小时左右,一辆加长的商务车停在了我面前。 副驾驶是罗十六,开车的不是冯保,换成了瘦高瘦高的冯军。 罗十六下车,他扫了一眼以白明镜为首的九个箬冠道士,脸色又变了不少。 “被拔魂了……”罗十六语气极不自然。 他又看了一眼袁氏阴阳宅的方向,复杂的叹了口气:“这事情,很难善了了。” 拔魂那两个字眼,我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可听到善了这两个字,我就摇了摇头。 “罗先生,善了是不可能的,这群阴间道士,应该都差不了多少,不解决好,迟早会找回来。我有办法。” 一边说着,我一边拉开后排座门,冲着白明镜的屁股踹了一脚,他一个趔趄,扑进了车里头。 将所有箬冠道士全塞上了车,刚好留着一个位置给我坐下。 我挤上去后,罗十六回到副驾驶,冯军驱车上路。 罗十六扭头看我,眼中不解。 我凑到罗十六耳边,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罗十六脸色陡然一变,他眉头紧皱,道:“能行得通吗?会不会,太冒险,万一事情败露,问题会很大……” 我耸了耸肩,说再大无非就是打个你死我活了,总好过于直接让舒家来摘果子吧? 罗十六沉默许久,道:“我并不擅长此事,目前看,你的决断,或许更好一些。” 语罢,他又看向了车后排里的那些箬冠道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眉头皱得更紧。 “红河兄弟,这件事情,就让我来和师伯解释。”罗十六又开口道。 “求之不得。”我是真松了口气。 顿了顿,我又问了罗十六,拔魂是什么? 罗十六才和我解释,那是鬼婆子的手段,抽出生人魂魄问话,事后,轻则痴傻,魂魄受损无法弥补,重则魂飞魄散。 他推断,师祖母不但问了话,还顺道折磨了生魂,才会让箬冠道士变成这副模样,否则,凭借箬冠道士本身命数的强横,不至于痴傻到这种地步。 我恍然大悟,喃喃道:“无法弥补,这更靠谱了,很好,是真的很好。和人形符被破坏一部分,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465章 罗先生,你还养什么动物吗? > 车,停在了一个大宅门前。 罗十六吐了口浊气,他没接我话茬,只是叹了口气,说冯家到了。 我们下了车。 我其实有点儿奇怪,为什么罗十六不去罗宅,来了冯家? 我是记得,冯家和戚家是他照拂的两个家族。 “冯军,将这九个人好生安置,顺道检查一下伤势,不能让他们死,红河兄弟,你留个冯军的号码,你要用人的时候,就让他们送来。”罗十六又和我说道。 “行。”我拿出来了白明镜掉漆的那个老年机。 冯军看我的眼神,顿时就古怪了不少。 当然,他没有多说话,和我交换了号码。 我脸上一时挂不住,存了号码后,又问罗十六我们去哪儿? 罗十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先进去。 我又扫了一眼箬冠道士九人,冯军用绳子将他们全部拉着,朝着另一侧的偏门走去了。 没再多担忧,罗十六既然觉得靠谱,应该是无碍,我随着罗十六进了冯家大院。 很快,从侧面一个屋子又走出来一个人,他年纪稍微大一些,一副管家的模样。 “罗先生。”他毕恭毕敬的喊了罗十六一声。 “这位是冯屈,冯家主的管家。”罗十六又介绍道:“冯屈,这位是蒋红河蒋先生,你不用跟着,我带他去老白那里看看。” 冯屈恭敬地和我行了礼,又往后退下。 “老白?”我嘀咕了一句,道:“罗先生,冯家还有高人?我还以为,内阳先生里头,地相堪舆一家独大。” 罗十六哑然失笑,才说:“非高人也,但它确实高傲。” 罗十六加快了脚下步伐。 我跟着他,两人走过冯家长长的廊道。 夜深了,冯家并没有其他人出来。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别院前头。 罗十六推开了别院的门。 月光映射下,这小院里头,有亭台,花圃,水池,假山。 整个院子极为安静。 我才注意到一点儿奇怪的地方。 假山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蜷缩着一个肥肥白白的禽类,像是鸭子? 亭台上,花圃中,甚至堂屋桌上,都有正在睡觉的鸭子。 “罗先生,高傲的人,喜欢养鸭子?这数量会不会有点儿多了?”我耸动鼻头嗅了嗅,点点头道:“不过大家族有大家族的道理,打扫的挺干净,一点儿鸭屎味儿没有。” 罗十六的脸,一下子变得很僵硬。 忽而,我听到了扑腾的响声,余光瞧见了院子正中的堂屋顶上,一只更大的白色鸭子扑了下来! 不……那不是鸭子,看起来是鹅! 这鹅大的当真是可以,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高人养狮头鹅?这值老鼻子钱了,沿海那边卤鹅头很……” 话没说完,我脸色再变。 因为那鹅,是朝着我扑来的。 它眼珠子里尽是愤怒,喙子作势要朝着我脑袋上啄来!> “操!”我大惊失色,赶紧朝着右侧闪避! 那大鹅一击不中,扇着翅膀,昂首冲着我追来。 它跑得飞快,昂首挺胸,不停地发出响亮的轧轧叫声。 这叫声和鸭子类似,但比其响亮很多,还带着一股严厉感。 追我那么快,它还是昂首挺胸,居然给我一种傲气无比的感觉。 童年我在镇上,被家禽追过不少次,这么大的鹅,我可不想被啄掉一块肉。 迅速抓住帆布包,我用力往前一甩!那大鹅扑腾着翅膀,飞跃起来,踩踏着帆布包又朝着我脑袋啄来! “老白!”罗十六一声低喝:“住手!” 那大白鹅才堪堪停下。 它又轧轧叫了两声,才跳到地上,鹅屁股对着我,摇摇摆摆的朝着堂屋里走去。 “老白?”我嘴角抽搐。 罗十六苦笑的摇摇头,唏嘘道:“还没有见过老白发这么大火气,红河兄弟受惊了,不过,你不应该叫他鸭子。” 我一时间没说出来话,憋了几秒钟,才道:“罗先生,你养什么动物吗?比如猫,或者鸡?养成精那种?” 我觉得,罗十六或许也可以出马了,前提是鹅和狗可以做仙家。 罗十六愣了一下,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老白曾经帮我诛过黄仙,个中原因我之前和你说过了,红河兄弟。”新笔趣阁 “至于玄猫,我会剥皮做袄子,超过一定年份的鸡,鸡冠血我时常用来诛灭凶尸。” “猫皮袄子……有点儿阴森……”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吱吱的叫声从堂屋传来,我顺着看过去,才瞧见灰太爷居然在一张梯子上不停的叫着,支棱着那条断腿,快速抖动。 我:“……” 灰太爷这是嘲讽我,不是一只鹅的对手? 要不是罗十六在这里,还有碍于这老白的身份,我拿出通窍分金尺,还不分分钟料理了? 白了灰太爷一眼,没和它解释,我只说了句:“灰太爷,过来了,要走了。” 显而易见,罗十六介绍的朋友就是这头鹅。 四扫一眼,这老白挺会享受,三宫六院齐备。 灰太爷这才从椅子上窜下来,它跑到老白身边后,鼠屁股还碰了一下老白的腿,老白扇着翅膀轧轧了一声,好像它们在沟通。 再之后,灰太爷才跑到我脚边,钻进我裤腿的时候,还冲着罗十六吱吱两声。 罗十六点点头,笑道:“灰太爷放心,这件事情我嘱托冯家主去办了,过段日子再请你来。” 灰太爷完全进了我裤腿里。 沉甸甸的感觉,反倒是让我安心不少。 “罗先生,你什么时候学的鼠语?”我奇怪的问罗十六。 罗十六摇摇头,说他不会。 我诧异无比,他才解释告诉我,他和小黑,老白,呆的时间很长,物极通灵在仙家,和它们这类动物身上体现的更明显。 只要简单弄清楚它们的诉求,自然能揣摩到八九不离十的意图。 我恍然大悟。 在冯家并没有别的事情,罗十六只是让我来带走灰太爷而已。 从冯家往外走,他问我要不要住在罗宅,总归我师父和曾祖明天就到了,如果我住的话,可以将方士带来了,随时有人看着,就不会出问题。 第466章 舒家一言不合便动手! > 我点点头,说行。 我没有告诉罗十六的是,柳絮儿走了,我怕自己回到那出租屋里憋闷,不习惯。 到了冯家门外,冯军已经安顿好了那九个箬冠道士,在门前等着。 先和冯军说了地址,他开车到了我租住的小区。 之后我们三人一起上楼,将装着方士的棺材搬了下来,放在车上。 等到了罗宅后,我没瞧见徐诗雨,偌大的宅子,里头只有一条皮毛黑中泛青的狼獒。 它一直凑到我们身边,我们三人抬着棺材,它便围着我们打转。新笔趣阁 本来凶恶的狼獒,此刻却哈喇子长流,不停地舔着舌头,那表情居然有点儿像是在笑? “小黑!不准打它主意。”罗十六低声训斥。 狼獒呜咽了一声,又绕了一圈儿,却到了院子角落里趴着。 不过它脑袋还是一直盯着我们。 罗十六叹了口气,无奈道:“红河兄弟,我先守夜,你后半夜来守着。” “吱吱。”我裤腿传来叫声,低头看了看,是灰太爷瞅着那狼獒在叫。 不过这叫声不是惧怕。 狼獒眼珠子转动两下,抬起脖子呜咽了一声,又趴了下去。 我觉得有些奇怪,罗十六也诧异地看了灰太爷一眼,又看了看狼獒。 将棺材放在堂屋,冯军告退了。 罗十六指了指一个房间,示意让我去休息。 我和他说,我倒不是很困,医院睡了太久,这会儿才哪跟哪,让他先去休息。 罗十六倒也没多说别的,他自己进了房间。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摸出来手机瞧了瞧,碎花的屏幕也玩不了。 白明镜的老年机自不用多提。 本来,我准备钻研一下五绝地书,顺道看看罗十六这宅子的风水。 灰太爷忽然从我裤腿里钻了出来。它吱吱叫了几声,又要朝着堂屋外跑去。 “你干嘛,灰太爷?”我奇怪地喊了一声。 灰太爷回头,又冲着我吱吱两声,居然一溜烟儿跑到了罗家宅院门口。 我站起身来。 灰太爷的叫声急促了不少,似是在催促我,它从门缝钻出去,没了踪影…… 我皱眉,正要追出去。 下一刻,我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狼獒。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狼獒的眼珠子亮了很多。 我面不改色,没去追灰太爷了,静坐在椅子上,细细地分析着五绝地书。 过了一会儿,我又去院子里头看罗十六的宅子风水。 愈发看,我愈发觉得,罗十六这风水术了不得。 这宅子,本来应该在一种很极端的风水位置。> 可他进行了修缮,居然将大凶的局面,改成了一个吉宅。 虽然这宅子不是特别好,但已经不差了…… 又回到堂屋里坐下,我继续复盘推演五绝地书。 灰太爷回来了,它到了我身前,不满地冲着我叫着,一会儿,它又翻了过去,圆溜溜的肚皮朝上。 通过罗十六之前的解释,我大概都能分析出来一点儿灰太爷的意思。 再加上罗十六对狼獒的无奈,让我笑了笑,用脚尖碰了碰灰太爷的肥腰。 “太爷,我和你说,猫才偷腥,你是灰仙,这事儿干不得,还有,我得提醒你,方士的皮,曾祖要取,你看絮儿多听曾祖话,这方士害了两个太奶,它肯定得被好好料理,你要是给它啃了,万一曾祖怒了,想拿你做灰仙纸扎呢?我拦不住,絮儿肯定不敢说话。” 我一本正经的说道:“到时候灰太奶不满,我也只能把你平时做的那些事儿都说一说,它要是知道你是个色迷心窍的老登,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灰太爷一下子从地上翻身而起,直接就钻进了我裤腿里头,没了声息。 院子另一侧,那狼獒的脑袋终于扭到了别处…… 时间过得很缓慢,我又分析了一部分五绝地书的内容,尝试了想将两者结合起来,还是没成功。 本来寻摸着,想给白峪打个电话,进行一下我的计划,要是白明镜他们和八宅一脉失联太久,到时候也不好蒙…… 我晃了晃脑袋,心想着,到时候也不好解释。 只是,白明镜手机里,居然没白峪的号码,我只能等罗十六醒来,问他要一下。 我那烂手机,的确翻不出来别的东西了。 终于等到了后半夜,罗十六出来换我休息,我要走了白峪电话,才进了他给我指的房间。 屋里头收拾的干净整洁,我坐在床榻上,还没有困意。 抑制着心跳,我用白明镜的手机拨通了白峪的号码。 嘟嘟两声,那边接通了电话。 “八长老?”白峪熟悉的声音入耳,极为恭敬。 “白道长。是我,蒋红河。”我低声开口。 那边,一瞬间安静下来。 白峪的话音透着惊疑:“蒋红河?你为何……”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哑着声音又道:“我只能联系到你了,明镜长老手机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不敢贸然打电话,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们出事。” “八长老他们出了什么事?”白峪话音瞬间充斥了浓郁的担忧。 我叹了口气,才道:“和舒家的人对碰了一次,都被伤到了魂魄。” 白峪语气再变:“那现在呢?八长老能否和我……” 我打断了白峪的话,苦笑道:“如果明镜长老还能说话,就不用我来联系白道长你了。” 我阐述了一遍“经过”。 当然,这是我完全杜撰的。 差不离就是,我和罗十六刚回到内阳,刚好在东城区的位置,遇到了舒家的人。 我和他们的关系,的确很糟糕,可他们一直跟着我,想要我回到舒家,帮他们一个忙,我不答应,他们就一直尾随。 结果他们一直跟到了袁氏阴阳宅附近,在那里,碰到了明镜长老。 明镜长老脾气比较暴躁,直接就让舒家的人滚,还说了,回头才找他们的麻烦,结果舒家的人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 顿了顿,我又道:“我身边的女弟马,就是絮儿,本来有她的话,还能帮上忙,可她才被林乌的人带走,我和罗先生两人,完全加入不了战局。” 第467章 当一回二世祖 > “虽说罗先生能用算盘在旁帮助,我也用尽了手段,却依旧帮不上忙,舒家的人手太多了,明镜长老和其余道长,全部遭受重创,被收走了魂魄。” “我答应了舒家,会回到族内,把他们要我做的事情完成,他们才放了魂魄离开,可没想到,我们才发现……明镜长老一行九人……” 我刻意让话音更复杂,还重重叹了口气。 “如今,我和舒家闹崩,他们知道我和八宅一脉走的很近,恐怕我不短时间内回去,他们就会直接来抓我。” “此外,明镜长老他们……” 我话还是没说完,其实我是故意的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蒋先生,你不用为难,舒家麾下,依附的阴阳先生唐家,专精一种抽魂符,便是你之前用来对付我们门内的符,他们长老有一种特殊手段,是可以将魂魄损伤的。” 白峪的话音逐渐变得冰冷,又道:“八长老他们人少,此事我一直犹豫没和你说,他们到内阳,其实是要办一件事,我一直在族内想办法阻拦,其余长老还没有同意,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撞到了舒家……” “看来,舒家是有备而来,用这种不留后路的手段,损八长老魂魄,此事,我会禀报我们观主,还请蒋先生这几日注意安全,我会尽快来接走八长老,你莫要再和舒家起冲突,或许,我们的合作要提前一些,在管仙桃墓穴之前了。” 白峪最后的话,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我明白了白道长,我会小心的。”我没有多问别的。 再没有其余事情商议,电话挂断。 我静坐了许久,手中把玩着那个手机,闭了闭眼,我躺了下去。 虽说听到白峪说阻拦。 但这只是让我心头更冰冷。 其余长老没同意。 呵呵,就这个时间差,如果白明镜他们能得手,那袁氏阴阳宅都被毁了,我师奶也已经出事。 从细节上已经能判断,其余几个八宅一脉的长老,都并非什么良善。 至于白峪,他的话,我认为只能半信半疑,这不足以改变我的念头。 况且,除了祸水东引,我也想不出别的解释。 真让八宅一脉的人来查,搞不好能查出来袁氏阴阳宅前的乱子,到时候就是我们来面对他们了。 思索间,困意逐渐升起,侵蚀了身体,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照射进屋内,脸上被晒得暖洋洋的。 伸了个懒腰,我舒服的坐起身来。 灰太爷睡在床角,一只老鼠,居然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我没有叫醒它,灰太爷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也受了不少折腾。 我心想着,要是曾祖用完了方士,说不定我也物尽其用?让灰太爷滋补滋补? 起身,我披上衣服出了门。 院里头,居然站着三个人,分别是罗十六,我师父,曾祖。 罗十六正在低声叙述着什么,我出来的时候,他刚好说完,和我点头笑了笑。 我师父的脸色,可以说奇差无比。 曾祖背负着双手,他神色同样不好看。 “十六将阴阳宅的事情告诉我了,那群箬冠道士,你已经想到处理手段了?”我师父语气发沉,直接问我。> 我立即点点头。 没有犹豫,我低声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师父眉头紧皱。 罗十六瞳孔紧缩,眼皮一直微跳。 反倒是曾祖的脸色舒展几分,他点了点头,说:“不失为解决之法,否则,用你那臭脾气去对付八宅一脉的人,其余事情不用做了,便是罗十六所说的,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不要忘了,壬家的人还藏匿在暗处,舒家一直在虎视眈眈盯着红河,你不是还要……” “好了。”我师父摇摇头,打断了曾祖的话。 “红河,你和十六收拾好行囊,就准备跟我们出发吧。我去看看云烟,再去一趟阴阳宅,便回来。”师父语罢,朝着罗宅外走去。 “这……还得等几天,等他们带走白明镜。”我赶紧又说道。 “嗯。”师父没有回头,只是让我准备好了,就去阴阳宅找他。 他离开了罗宅。 我和罗十六对视一眼,我苦笑了一声。 “絮儿的事情,红河,你不打算和我说吗?”曾祖的语气很沉。 我脸色顿时微变。 罗十六略不自然,才告诉我,这件事情总归是无法隐瞒的,他简单说过一些了。 曾祖转身,朝着堂屋走去。 我只能跟上他,一直低着头。 差不离,我和他说了自己的意思。 曾祖一直走到了方士棺材前,才停顿下来。 他侧头看我,道:“罗十六的想法没有错,你的想法,也很合理,可曾祖问你一件事情,你如实回答我。” “曾祖,你说。”我慎重道。 “和絮儿结伴而行,是否让你变得怯懦,是否让你停止了成长变强?”曾祖问道。 我摇摇头,说没有。 “那张立琮或者灰叔,或者林乌一脉人的认可,对你来说,会有什么意义?”曾祖又道。 我立即回答:“会让他们放心的让絮儿跟我走。” 曾祖垂了垂头,又摇摇头道:“你错了。” 我脸色微变,眼中不解。 “曾祖,我不明白……” “如果是你的实力,想要让一个出马又出道的人忌惮,几乎不可能,唯有一点,让他认可你的潜力,觉得让絮儿跟着你,对他们是有好处的。”曾祖冷笑了一声,道:“那样一来,他们会认为自己高你一头,絮儿跟着你走,是他们对你的恩赐。” “短时间内,你无法让他忌惮你,你就只能让他们来看重你,可你需要被那样一群人看重吗?”曾祖坐在了堂屋一张椅子上,半垂着头,继续道:“身世也是你的实力,絮儿跟着你,对你没有坏处,我喜欢这姑娘,那就没人能掣肘你们。” “从红河回来之后,我们两个老家伙,跟着你一起去林乌,我倒要看看,那张立琮有几分本事,敢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拿人。” “罗十六说了沈髻的做法,我倒觉得,她的作风没错,你既然能有人护着,为什么不用?非要让自己活像是一个孤儿?” “我的话,你可否听得明白?!”曾祖眼神更深邃,又道:“没人护着,在这一行,活下去都很难,只要你确定,你不会因此而影响,不会像是你师父那样,那你的身世,就是你的优势。能让一个曾对你图谋不轨的人跪下和你说话,为何你还要去低头?!”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曾祖,听懂了一部分,一部分我没懂,总归,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一回二世祖?” 第468章 剥皮 > 曾祖淡淡地嗯了一声。 罗十六刚好走在屋门口,眼中略思索,没有说出反对的意见。 我下细分析了曾祖那番话,心都开始砰砰跳动。 他所说的,的确有一定道理! 罗十六给我的引导,是证明自己。 可曾祖说的没错,我再强,也不会强过出马又出道的张立琮,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这样一来,即便我不想和张立琮低头,却依旧要向他低头。 我总不可能真的等十年八年,有本事再去找柳絮儿,那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对比之下,曾祖的话,就是正确的。 只要我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成长和磨砺,能够一直进步,那我根本没必要去向张立琮证明自己,张立琮更不能插手别的事情! 思绪落定,我咧嘴笑了笑,又道:“还没当过二世祖,我得学习学习,不然装不到位。” 曾祖又嗯了一声。 罗十六进了堂屋,他冲曾祖抱拳,说道:“蒋师伯,我建议还是等一段时间,你所言,的确有道理,可如今絮儿应该有她的机缘,她是需要出马的。” 我立即点点头,说:“对!不过,我感觉也是张立琮的手段之一,给了棒槌,怎么也要给点甜头,先让絮儿把甜头拿了,回头我们再给张立琮一个大棒槌。” 曾祖若有所思地说了个“行”字。 下一刻,他伸手要去掀开方士棺材上,那张罗十六贴下的押镇神咒。 “蒋师伯……你要在这里处理尸身吗?”罗十六脸色微变。 “不妥吗?”曾祖语气平静。 “这……”罗十六苦笑道:“我平时比较注意,未曾让家中沾染太多血腥,这宅子,日后要作为我和诗雨的婚房……如果是处理尸身,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个合适妥当的地方。” “安排吧。”曾祖并没有为难罗十六。 罗十六显然松了口气。 他立即打了电话,只言片语中我了解到,他是喊冯家的人过来。 约莫半小时左右,冯军和冯保一起到了。 他们将棺材抬到车上,罗十六请曾祖上车。 曾祖瞧了我一眼,问我想不想跟上去? 我略迟疑,灰太爷却从我裤腿里钻出来,拽着我裤腿儿,屁股一直往后退,接着它又冲曾祖半支棱起腰,像是作揖一般。 我:“……” 这样一来,我只能跟着曾祖上车。 院子角落趴着的狼獒起了身,它居然也到了车旁,冲着刚上车的曾祖摇尾巴。 “小黑。”罗十六眉头紧皱着。 狼獒低声呜咽,竟像是委屈一般。 “鬼婆子的狼獒,噬尸而成长,这一头獒,年纪并不是太大,却已经化青,平日应该没少给它吃极凶的尸体。我只会剥走一张尸皮,剩下的尸骨,灰仙消化不完,倒是可以给这头獒一些机缘造化。”曾祖看向了罗十六。 “多谢蒋师伯,那就让小黑跟你们走一趟,我就在宅内等候。”罗十六感激道。 冯军发动油门,车上了路。 车一直朝着城外开去,约莫一小时后,到了阳江附近的一个废旧厂房。 冯军和冯保两人,将棺材抬到厂房内之后便退了出来。 我留在曾祖身旁,眼见他扯掉了押镇神咒。> 棺材并没有什么反应。 曾祖又直接打开棺盖。 方士的尸身显露出来,它身上贴满了密集的符篆。 “奇怪。”我喃喃道。 “有什么奇怪?”曾祖略苍老的话语传出。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方士尸身,低声道:“陈家将它交给我的时候,尸体已经干瘪了,血都给榨干,这会儿居然……又充盈了?” 我眼皮微跳。 此时的方士,身体的确没有从陈家出来时那么干瘪。 甚至他头脸上的黑羽,都稍稍有了些光泽。 曾祖淡笑,道:“人之血气,二五之精,虽说人死后,二五精气会散去,但这方士成了活尸,最后一口二五精气不咽,机缘巧合,他尸体生羽,有了羽化的可能。” “生羽之尸,本身可看做一个穴眼,白羽聚拢而来的是生气,阴阳调和,黑羽引来的,同样是生气,却阴煞更重,羽化尸若是在大穴内,尸体会愈来愈饱满,若是在外,也不至于干瘪。陈家没有损坏它的根本,恢复血气,只需要送入阴气更重的地方即可。不过,我用不上它的血。” 话语间,曾祖取出来了一把蜡烛。 他在棺材旁摆了一个圆形的蜡烛阵,每一根蜡烛的距离,方位都不相同。 他又取出一盏油灯,点燃后,放置在方士的下巴上,炙烤起来。 淡淡的尸臭味开始弥漫。 灰太爷从我裤腿里钻出来,吱吱的叫着,显得很渴望。 刚才冯军冯保走的时候,狼獒就留在我们身后,此刻它吐着舌头,口水都要淌地上了。 我不敢说话打断曾祖。 方士的下巴并没有被烧坏,而是溢出了一滴油来。 顿时,它身上的黑色绒羽根根竖立! 曾祖口中喃喃着我听不懂的咒法。 他将那盏油灯摆在了蜡烛阵前方,又将方士的尸体放在蜡烛最中央。 他又取出此前用过的骨刃,绕到了方士的背后。 我只听到轻微的声响,方士身上贴着的那些符,一瞬间卷曲起来。 隐隐约约,我好像脑海中听到了一阵痛苦的惨叫声。 蜡烛一瞬间燃烧得更迅猛,那盏油灯灼烧着发出噼啪声响。 符纸,完全卷曲掉落。 “嘶啦!”一声轻响,方士的头皮,被剥下来了一部分! 我看到了其下方的尸肉…… 饶是我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强烈的作呕感都上来了。 曾祖面色淡定,就像是在捯饬一件衣服那么简单。 我总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到我衣服里了,浑身的皮肉都在痒,格外的不舒服。 狼獒和灰太爷倒是激动,它们仿佛迫不及待,一个低声呜咽,另一个吱吱吱地叫着。 我是受不了了,眼皮狂跳地和曾祖说了句,我有点儿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让他别管我。 转过身,我一溜烟儿朝着库房外跑去。 身后传来更大的“嘶啦”声,就像是猪油被从猪肉上撕扯下来。 第469章 一裤兜 > 我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让我懊悔无比。 跑出库房,我一路冲到了阳江边上,“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蒋先生,你没事吧?”冯军的问询声入耳。 “没……呕……”我又狂吐不止。 半晌,直到腹中没什么东西可吐了,鼻翼中的血腥味被驱散,我才直起腰来。 大块头冯保递给我一瓶水,他眼皮微跳,却没多说话。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厂房,脸上发苦。 我很想吐槽一句,玩纸扎的,剥皮的过程足够让人反胃…… 可曾祖多多少少会纸扎术,我又不能骂到曾祖脑袋上。 话被我压了回去。 约莫等了两小时左右,曾祖还没有出来。 又等了两小时,等的腹中空空了,厂房的大门依旧紧闭。 我心好不容易镇定下来,驱散了脑袋里那血糊糊的一幕,正想沉下心来看看阳江的风水。 手机又响了起来。 打电话给我的,是白峪。 他语气格外凝重,说他已经到了内阳,问我在什么地方,他来接走八长老一行人。 我心头猛跳,这群箬冠道士,速度如此快? 我反应很快,问他们在什么地方,我将人送过去。 白峪和我说了个地址,我让他稍等我一会儿。新笔趣阁 电话挂断,我扭头看向冯军冯保,说只能让冯保在此处等着,冯军得带我回去,将之前那几个傻道士送走。 冯保立刻打电话安排人再送来一辆车,冯军则和我开车离开。 花费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回到冯家。 冯军换了那天的加长商务车。 原本冯军要开车,但我思索了一下,为了避免被白峪发现蹊跷,就说我自己开车吧。 冯军并未多问,交给了我车钥匙。 白峪在一条城中河和城中山相夹的地方等我,那里没什么建筑物。 他身边还跟着四个箬冠道士。 当他们见到白明镜时,露出来的半张脸上,都是悲愤之色。 白峪更是单膝跪地,悲愤之余,还有浓郁的哀伤。 “白道长,哎。”张口,我又叹了口气,剩下的话没说出来。 白峪沉默良久,才道:“蒋先生帮了大忙,救下八长老和我门内弟子们的命,八宅一脉感激不尽,舒家若是缠上蒋先生,我们必不会坐视不理,我来之前,已和观主禀报过了,观主的意思,是要让舒家付出代价。” “既然舒家要威逼蒋先生,我们会派遣人手,暗中保护蒋先生安全。” “一旦舒家来人,我们就会知晓,避免蒋先生被舒家单独带走。” 我心头微变。 暗中保护我? 虽说是保护两个字,但这也有另一层作用……> 监视…… 我觉得,我这计谋应该没被发现,箬冠道士是真的恨极了舒家。 之前一张人形符的挑唆,可以说,是给舒家和箬冠道士加了一点火。 那这一次我的祸水东引,就成了火上泼油! 思绪快速转动,我先抱拳,面带喜色道:“白峪道长安排的确周道,红河多谢。” 白峪摆了摆手,低声道:“是观主的安排,舒家只要来找红河兄弟,我们便先收一点利息。近日,观主被其余事情缠身,暂时无法腾出手来。红河兄弟应该能找到舒家如今的落脚点,到时候我们再登门讨一个公道。” 我瞳孔紧缩,这八宅一脉的箬冠道士,要上门兴师问罪? 不过,这倒也好。 直接打上门去,我倒不怕舒家站出来解释。 空口白牙,他们如何解释得清?! 上次那个电话,再加上人形符的“物证”,舒家就像是裤裆里抹了一把黄泥,怎么解释,都是一裤兜大便了。 为了不让白峪他们怀疑,我只能满口答应,让他们放心,我肯定能带他们找到舒家。 白峪点点头,沉声和我道谢。 迟疑片刻,我又道:“白道长,可否问一个问题?” 白峪让我但说无妨。 我深吸一口气,道:“舒家的天罡七十二步,应该交给八宅一脉许久了吧?” 白峪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很多年前,我们要进舒家守着的须弥山诛尸,舒家不肯,一战之下落败,便交出天罡七十二步自保,不过,须弥山地形特殊,其中的尸,并无出来的可能,我们就没再强行入内,舒家总归是守山,便好好守着罢。” 闻言,我心头狂跳。 舒家守着的,果然是须弥山,而须弥山中,居然还有尸?那又是什么尸体? 还有白峪所说,地形特殊,没有强行入内。 是真的地形特殊,还是足够危险,会让箬冠道士损失惨重呢? 当然,这话只能想想,不能说出来。 我只是告诉白峪,舒家对天罡七十二步耿耿于怀,总想着肃清外流的术法。 不只是白峪,他身旁四人,斗笠下的半张脸都变得更冷漠讽刺。 我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言。 白峪又看了一眼身旁那四个道士,沉声道:“白涧,白粟,白麓,你们三人留下,暗中保护蒋先生,若是有舒家人现身,格杀勿论,为八长老和同门报仇。” 三个箬冠道士站出一步,语气肃然:“遵命!” 白峪又和我抱了抱拳,道:“蒋先生,白峪便不多留了,告辞。” 我没有挽留他们。 白峪和另一个箬冠道士,将白明镜一众九人,推上了他们开来的一辆车。 当他们走远了之后,我回头和那三个箬冠道士抱了抱拳,“友好”地露齿一笑。 他们三人露出来的半张脸,神情都很缓和,和我抱拳之后,便隐匿入了夜色中。 我回到车上,关严车窗,先给罗十六发了一条信息,大约说了我这里的事情,让他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我们近日来,也不去袁氏阴阳宅。 罗十六给我回了一个字:“好。” 我发动油门,思忖了半晌,驱车去了阳江。 结果到了厂房外,冯保身旁多了一辆越野车,他一边抽烟,一边等着。 灰太爷在车引擎盖上躺着,它肚子吃得圆溜溜的,双腮鼓起,整个皮毛,都显得光亮不少,黑色更多…… 第470章 你小子像我 > 车轮子右侧,趴着肚子同样圆了一圈的狼獒。 狼獒倒是没多大变化,眯着眼睛在犯困。 冯保掐灭了烟,喊了我声蒋先生。 我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看了一眼厂房门,我皱眉问询:“冯保,我曾祖一直没出来?” 冯保点点头,说大约半小时之前,灰仙和狼獒出来了,但那位老人家没有。 一时间,我心头迟疑。 本来想推开厂房门去看看。 可我又怕看到半截没皮的方士。 灰太爷是贪吃,可它就那么大,狼獒不见得能吃完剩下的。 最后,我选择进了车里头等着。 灰太爷慢悠悠地爬到了我裤腿那里,结果它钻了半天,因为肚子撑的太大,没能钻进去,最后它就挂在了我脚背上。 差不多等到凌晨十二点,曾祖终于从厂房内出来了。 我觉得他身形稍微臃肿了一些,整体比之前阴翳了不少。 他身上没拿别的东西,方士皮装哪儿了,我不知道。 冯保毕恭毕敬地给曾祖行礼,曾祖点点头,上了车后排。c0 冯保又冲着狼獒喊了一声小黑。 结果狼獒甩了甩尾巴,站起来后,慢悠悠地朝着厂房走去。 很显然,和我之前判断的一样。 狼獒不舍得走…… 灰太爷吱吱一声,又要下车。 我一把抓住了它脖子,皱眉喊了句:“太爷,贪多嚼不烂,再吃,肚子都撑爆了,咱们爷俩干活儿,你还怕没得吃?那小黑跟着陈瞎子养老呢,你就让着点儿吧。” 灰太爷又哼唧的吱吱了一声,没有下车。 我拉上车门,让冯保回罗宅。 车上了路,我确保车窗都关着,才对曾祖说了句:“箬冠道士在暗中跟着我,一切照计划进行。” 曾祖半闭着眼,嗯了一声。 不多时,我们回了罗宅。 刚进院门,罗十六便穿着一身睡衣,满脸困意的推开一扇屋门。 我和他点头示意,说我们无碍,正想说狼獒要吃完尸体才回来,罗十六反倒是先打了个哈欠,问我,小黑是不是要进补完了才回来? 我耸了耸肩,说对。 罗十六苦笑,不再提狼獒,转身去给我曾祖安排住处。 我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心里头却在嘀咕,怎么和罗十六来了个心有灵犀,这可使不得。 还有,白明镜被带走了,理论上,内阳没别的事情耽误。 我们可以启程,朝着盘江红河流域出发了。 躺在床上,我看着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房梁,困意逐渐弥漫。 我并没有因为自己变强了,而放松警惕。 自从壬河被我们抓住,壬家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觉得,壬家不可能真的凭空消失。 这群人算计蒋家那么久,和我曾祖斗了那么久,他们只有可能,在想着怎么对付我们…… 毒蛇往往都蛰伏在暗处,杀人之前没有生息…… 困意将我完全吞噬,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我睡得并不安稳。 我又做梦了。> 梦里头,我被一头巨大的黑色獒犬压在身上,它满嘴獠牙,猩红的眼珠盯着我的脑袋。 还有一些长手短脚,浑身发白的侏儒人,围着我绕圈儿。 更关键的是,我并非在岸上,而是被压在水底。 我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挣扎也喊不出声音! 一直到我都快窒息了,快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 忽而,罗十六喊我名字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一下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坐起身来,我浑身都被汗水浸透。 呆坐了好一会儿,我才堪堪回过神来…… 这梦,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会梦到那种白毛水尸鬼?还有那獒犬……是狼獒吗? 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红河兄弟?”罗十六的喊声夹杂着敲门声。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来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床去开门。 今天是个阴天,院里头在刮风。 罗十六穿着一身加长的唐装,他身上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背上铜箱两侧,别着铜棒和铜刀。 这俨然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 “昨夜你和我说完,我联系了师伯,差不多商议好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有蒋师伯也比较心急,我们今日就出发去盘江,附近的兴市有机场,坐冯家的私人飞机。”罗十六面带笑容,话语却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先吃点东西,我去一趟阳江那边的库房,小黑一直没回来。”罗十六又道。 “成。”我点点头。 罗十六转身离去,我换好了行头,去了堂屋。 屋内,我瞧见了刘文三! 他穿着一身青麻小褂,胸口还挂着一块黑漆漆的人像玉。 桌旁坐着我师父,曾祖,以及沈髻。 他们都在安静地吃东西,刘文三手旁放着一瓶飞天茅台。 他时不时满上一杯,又夹一筷子油饼。 “红河,过来吃东西。”沈髻喊了我一声。 我点点头,应了声姑奶奶,又喊了曾祖和我师父,最后叫了声文三叔。 刘文三瞧见我,红扑扑的脸上倒是喜笑颜开。 “蒋红河醒了,我就说,你们年轻人,睡得多,来,和你文三叔喝两杯,提提神。” 刘文三站起身来,先给我盛了一大碗狗血粥,又拿了只空碗,咕嘟咕嘟给我倒了大半碗酒。 我脸色微变,赶紧说:“文三叔,别那么客气,够了,够了!” 刘文三手不停,倒的更快。 “红河小子,你这就不懂了,酒满敬人,文三叔可不能欺你小辈。还有,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十六就是喝不了几杯,你看他,少年白发,你再看你文三叔,精神饱满,干劲儿十足!” “这一趟,要下水,阴气重,提前多喝点儿,御寒。” 眨眼间,刘文三倒了满满一碗酒,都快溢出来了。 沈髻一直蹙着眉头。 师父看刘文三的目光,却透着一些唏嘘。 只有我曾祖,面不改色。 一餐早饭吃下来,我喝了个半晕,刘文三搂着我肩头,唾沫飞溅,说什么,十六和我说了,你小子像我,文三叔看你水性也不错,本来想收个徒,可十六又说了你已经拜了师,那就去水里头的时候,文三叔教你几招。 我听完了,眼睛都发亮。 一下子头也不晕了,说:“文三叔,你还喝点儿不?我忽然有点渴,想再喝两杯。” 第471章 游子远归,蒋無回门! > 刘文三双眼同样放光,笑呵呵给我又倒满了一碗酒。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 我奉承他捞尸人的手段高明,他脸通红,一板一眼的说自己是阳江捞尸人,曾经如何和水尸鬼搏杀,怎么在披髪鬼那劳什子潭子里砍西瓜一样砍血煞。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说我对付过青尸,但就和上次在长青道观跟道士练手一样,我如果没有外力的协助,三个道士就能将我打的抱头鼠窜。 单纯持着一柄背尸人的分尸刀,血煞的确够我喝一壶的,至少不能当成西瓜砍。 舔了舔嘴唇,我问了句:“文三叔,就学这个砍血煞的本事。” “啪!” 刘文三抬手,一柄卜刀便拍在了桌上。 这卜刀约莫两指宽,刀口锋利,整体刀身居然是铜制的,上头还有符。 我眼皮狂跳,看仔细了才愕然发现,这符居然是押镇神咒? 怪不得,砍血煞砍菜似的…… 下意识的,我拿起来了卜刀,仔细地看着。 “好符,好刀。”我喃喃道。 刘文三眼眶却红了,他咕嘟咕嘟又喝了一碗酒。 “咣当!”一声,酒碗被砸在了桌上。 “刀是好,符也好,可怎么用,还是不趁手,当年披髪鬼,我没用上这么好的刀。我那把刀,是我爹传下来的,我爹死的早,其实那把刀,应该是来自我爷爷。” “就是十六,我也没给那把,用的我以前的。” “结果遭一个没良心的畜生给顺走了,他娘的。” 越说,刘文三神色越愤慨! 我将铜制卜刀放回他面前,一脸凝重地说道:“那这事儿,肯定不能这么容易算了,文三叔,哪个没良心的畜生顺了你的刀?小子给你抢回来。” “它……”刘文三再张口,却叹了口气。 他酒也不喝了,点了根烟,走进了院子里头。 “红河,替他拿回来刀。”我师父轻叹一声。 “好,师父。”我点点头。 只不过,我却觉得有些怪异。 我师父的叹息怪异,刘文三的表现举止也很怪异。 放弃了现在去问刘文三,到底是谁拿走他刀这件事情,我将其挂在了心上,这事儿迟早得办妥了。 我稍稍分析了一下,此人应该和刘文三相交莫逆,否则的话,罗十六肯定不会置之不理,那事情其实不太好办。 “回来了。”沈髻忽而站起身,轻声道:“咱们走吧。” 院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赫然便是罗十六,他身旁的是狼獒小黑。 狼獒低哑的呜了一声。 灰太爷从我裤腿窜了出去,到了狼獒身前。 狼獒张口,有灰太爷身体三分之一大小的肉块从它口中掉了出来。 灰太爷迅猛地开餐,肉块飞速变小。 “文三叔,你怎么喝那么多,都快醉了。”罗十六皱眉,视线从灰太爷处挪至刘文三身上:“刚才采姨还打电话和我说,让我看着点儿你的酒,这……” 刘文三瞪了瞪眼,口齿不清道:“你文三叔什么时候喝醉过?听没听过,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呢。” 罗十六一脸苦笑。 沈髻率先迈步走出堂屋,曾祖和师父往外走,我同样跟上。 “红河兄弟……你怎么也……”罗十六欲言又止。 我尽量保持走路平稳。 结果刘文三却走过来,一把搂住了我肩膀,笑呵呵道:“红河这小子,给劲儿,十六你得学着点。”> 师父、曾祖,沈髻,先后出了罗宅,我和刘文三始终还是歪歪扭扭的走出门槛。 外边儿停着一辆加长的商务车。 我们上车后,狼獒钻进了车里。 灰太爷从狼獒背上的鬃毛里钻出头来,冲着我吱吱一声。 我愣了一下,不由得冲着灰太爷竖了个大拇指。 灰太爷又缩回了狼獒的脖子毛里。 狼獒蜷缩趴在了罗十六脚下,一动不动了。 车先去了一趟袁氏阴阳宅。 曾祖去将壬河带了出来。 这段时间,壬河一直都被关押在阴阳宅的某个位置。 我多看了他几眼,发现他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竟也像是丢了魂儿。 又从城东区出发,赶到机场,从专用通道再到登机口。 登上冯家的私人飞机,我酒劲儿上来的更多,浑浑噩噩的在椅子上睡着。 等我被叫醒的时候,飞机都落了地。 离开机场,外边儿早有一辆车等着我们,上车后,又是一段赶路…… 一路颠簸,我一直半睡半醒的,最后车经过一座叫望县的县城,上了一条江畔的路,在傍晚临近的时候,终于抵达了红河。c0 在一座巍峨庞大的山峦下,绕着一条马蹄形的河水。 河水经过山体,在最内侧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弧形的宽大湖泊! 湖泊前头,有木质结构的码头,拴着几艘陈旧破损的船。 右侧有一片房屋的聚集地,那片地方的最前头,有一处牌楼。 牌楼上几个脱漆的字:“红河镇。” “到了。” 罗十六话音充满了唏嘘和复杂。 车门开了。 沈髻掠了出去,到了远处那码头上,静静地伫立着。 我师父一直低着头,半闭着眼,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倒是曾祖,整张脸都变得无比冷漠。 一行人各怀心事,情绪各异地在镇口下车。 沈髻并没有跟过来,还是在远处的码头上站着。 罗十六摇了摇头,道:“不用管沈髻,这里有她要兑现的承诺,和必须突破的瓶颈,我早有预料她会这样。” 紧接着,他又冲着曾祖行了一礼,道:“蒋师伯,我带你……” 曾祖摇了摇头,径直走过牌楼,朝着红河镇深处走去。 “游子远归,他找得到路的。”我师父轻叹一声。 我长吁了一口气,脚下的速度加快不少,追上了曾祖。 罗十六,我师父,刘文三则跟在后边儿,他们还押着神志不清的壬河。 狼獒不急不慢地走着,刚好和他们齐平。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一处陈旧的院子前头。 朱红色的大门,两侧各摆着一头石狮子。 门显然被修补过,石狮子却被风化许多,看起来都模糊了。 曾祖停在门槛前头, 静静站立了许久。 第472章 李遁空,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 我并肩站在他身旁,看着这木门石狮,有种淡淡的压抑感浮上心头。 “当年,我就是从这里被送走的。”曾祖开了口,他话音格外嘶哑。 “和姐姐,和娘,就在家中见了最后一面,从此天人相隔。”他话音变成了讽刺。 “师弟,伯伯他对你……”我师父蹙眉开口。 “闭嘴!”曾祖猛然回头,眼眶通红。 他一字一句,沙哑说道:“李遁空,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父慈母爱长大,而我的父亲,从小除了不苟言笑,给我最大的记忆,就是将我送给了他人!” “他,就是为了你!” “更可笑的是,送了儿子,只是为了救侄儿的命,我看,你更像是他儿子一点吧。” 曾祖最后的语气,变得格外冰冷。 “师弟,你太偏执了。”我师父摇了摇头,眼中复杂更多。 “偏执?”曾祖冷笑道:“我可没有你偏执,我只知道,什么是爱憎分明。” “我来红河,只为了让我姐姐解脱,只为了带走我娘的遗骨。” 语罢,曾祖一脚踹开了门,直接走进院内。 我心咚咚跳着,刚才曾祖和我师父,当真是剑拔弩张! 仿佛一言不合,曾祖就会动手! 此刻我师父神色愈发复杂,更是轻叹出声。 罗十六明显是插不上话。 我紧跟着曾祖进去后,才发现这破旧的院子里,很多门都是被封着的。 曾祖站在一道门前头,那门上有一块石碑,其上刻着几个字。 我低声念了出来:“蒋苏氏之灵,不肖养子蒋石立碑。” 曾祖的身体颤栗无比,两行浊泪从他眼中淌了出来。 “娘……”苍老哽咽的声音,更让人伤感无比。 我说不出来,因为这地方,这石碑对我来说,没多大感觉。 毕竟,这血脉和时间隔得太远了,我从小更没感受过什么关爱。 五代人,冲淡了很多东西…… 曾祖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死不瞑目的姐姐,亡母的遗骨,壬家对他的算计和仇恨! 我到这里,就是那所谓的“冤孽”二字! 深深烙印在我身上,必须完成的宿命之事! 曾祖在哭。 可他也只是哭。 神色哀伤,眼泪不停地流淌。 不像是我师父之前哭得像是个孩子。 饶是他这么悲伤地哭,也更像是哭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对他母亲的狠厉和无情…… 罗十六,我师父,刘文三都没有上前。 过了许久,我师父忽然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定了定神,正要迈步过去。 曾祖沙哑的声音入耳:“李遁空,如果你敢将红河带到那人面前去磕头,我会和你翻脸,你做的那些事情,不要怪我全部抖落出来。” 我脸色微变。 磕头?那人? 师父要带我去见蒋盘遗骨? 曾祖口中所说,我师父做的事情,是什么事儿?! 一瞬间,我脑中迷茫。 我师父神色阴晴不定。 罗十六眉头紧皱成疙瘩,时而看我,时而看我师父,最后目光又落至曾祖身上。 忽然,罗十六身后的壬河,失心疯一般的笑了起来。 “哈哈!”> “死人,活人,死人!” “天元的报应!” 他双眼睁大,舔了舔嘴角,声音变得狠厉:“灭人一门的人,终究要血脉分崩离析!蒋無!这就是业报!” 曾祖并没有理会壬河。 反倒是我师父将手一抬,一张符纸贴在了壬河头顶。 壬河一动不动,像是成了雕塑。 曾祖垂下头,一动不动。 我师父复杂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罗十六和我对视一眼,跟着我师父去了后院。 刘文三还留在壬河旁边。 他酒醒的差不多了,伸手拍了壬河的脸两下,问我道:“这傻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这人是弄来干啥的?” 我顿了顿,才回答:“了结一些债,可……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在这里,他们会不会来。” 此事我还真不能肯定。 壬家这么久没出现,曾祖和我师父都没有多提。 如果他们真忍住了这一手,要继续蛰伏下去,隐患便留在了后头…… “红河。” 曾祖沙哑的话音传来。 我赶紧应道:“曾祖,你说。” “此事罢了,要将我娘尸骨带走,现在我不让你跪,是因为这块碑,并非你我所立下,我并不喜欢蒋石,蒋盘收养了很多孩子,他对那些孩子,都未曾有自家儿女苛刻。”曾祖话语虽然平静,但依旧掩饰不住那股子怨气:“离开后,设新坟,葬新穴,要记住,你先祖是苏芸,而并非是蒋苏氏,明白了吗?” 我立即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曾祖转身到壬河身旁,一把撕下来了壬河头顶的符。 怪异的是,壬河又变得痴痴傻傻,疯疯癫癫,跟在了曾祖身后。 曾祖走出院子,我跟上他。 刘文三在原地踌躇几秒钟,跟上了我。 狼獒没动弹,灰太爷从它脖子里窜了出来,上了我的腿。 灰太爷勉强挤进去我裤腿里,它比之前重了很多。 曾祖朝着镇外走。 我才反应过来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红河镇,诺大的一个镇子,这么长时间,我居然没瞧见一个人? 天还没黑,这镇上,怎么荒芜安静的像是个死镇? 一阵风吹来,我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噤。 正想和曾祖说这问题。 刘文三先不自然地开口,低声道:“他娘的,这镇阴森森的,上次来的时候,人还挺多的,还有两个老头一直跟着我们,这一回,人咋都没了?” 曾祖明显是听到了,可他没接话茬。 一转眼,我们回到了镇口。 冯军冯保在车旁守着,远处的码头上,沈髻还是静静站着。 曾祖一直走到那码头前边儿,沈髻才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问道:“罗十六呢?” “让开。”曾祖语气略冷淡。 沈髻眉头微挑了一下,才让开码头。 曾祖拉着壬河走到了码头前边儿。 他忽然摸出来一柄匕首,飞速在壬河身上划拉几下。 壬河发出痛苦的闷哼,眼神清醒了一丝。 曾祖从怀中摸出一个烛台,快速将其点燃。 壬河眼中又变得痴傻。 血,慢慢渗透了壬河的衣服。 曾祖一脚,将壬河踹进了红河水中! 第473章 天狗煞位有神坐,将生杀妇诸煞! > 干净的水面,瞬间染出一朵血色的花! 沈髻微眯着眼,刘文三神色波动,我呼吸同样急促起来。 曾祖低声喃喃了一段似是咒法的话。 壬河本来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静静漂浮在水面一动不动。 血液不停淌出,让水面上那血花越来越大! “蒋無老爷子,杀了他……真的好吗?”开口的是刘文三,他语气不自然。 曾祖平淡地说道:“壬家计算我蒋家数十年,先害死我姐姐母亲,如今我姐姐依旧在这水下受苦。我的儿子被计算残害,孙女遭遇悲惨,曾孙女出生便被害死,红河能活下来,实属侥幸。” “杀他一个,不好,但不杀他,便万万不好,留了他性命那么久,就是今日,要给我姐姐做祭品的。” “壬家的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刘文三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曾祖这番话却让我脸色变了变,握紧拳头,心头升起的就是愤恨。 对壬家的愤恨! 若非是他们算计,我妈不会那么悲惨,我妹妹蒋幽女不会丧命! “我能杀壬家的人吗?”我哑声开口:“有一个朋友告诉过我,杀壬河,不算作恶,只要杀手中沾满鲜血的人,就是替天行道。不会影响到我的阴阳术。” 曾祖没有回答我。 这让我心里头有些憋闷。 天,逐渐发黑了。 一轮圆月高悬在夜空中,冷漠无情地扫视着我们。 壬河的血快被放干了,他还是漂浮在水面上,皮肤惨白。 血从水面朝着下方渗透! 后方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蒋师伯,红河兄弟,沈髻,文三叔!”罗十六喊声随后而来。 除了曾祖,我们都回过头去。 罗十六面色凝重地到了我们近前。 我师父在后方,脸色同样不好看。 “罗先生。”我先和罗十六打了招呼。 “我们进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情,这镇上太安静了,安静的诡异。此前我留下过蒋石和李房叔的联系方式,现在打过去,完全联系不上人。”罗十六沙哑道:“蒋盘老先生的尸骨,虽说还正常,但周围的一切太不正常,这镇完全空了,还联系不上人,必定有问题!” 罗十六口中的蒋石,我才知道是蒋盘的养子,李房叔又是谁?一样是养子吗? 我正要开口。 曾祖却回过头来,平静道:“很奇怪吗?” “壬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我们一群人来到了红河,蒋家的血,天元的传人,地相的传人,于他们的宿命,于我蒋家的新仇旧恨,我想清算,他们更想一网打尽。” 话语间,曾祖脸上多出一缕笑容。 只是这笑,又逐渐森寒。 罗十六唇间和刘文三相仿,抿成了一条线。 他眼中疑惑颇多,目光刚好落至水面上,脸色却骤变。 “蒋师伯,这壬河……”罗十六开口,话还没说完。 曾祖再一次回过头,他身体跪伏了下去,双手压着码头地面。 夜色,愈来愈深了。 随着我曾祖的动作,壬河的身体,忽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拽下沉!> 这马蹄形的红河水面,开始剧烈的波动起来。 “壬河,是一点点利息,是我唤醒姐姐的祭品,我要捞尸上岸。”曾祖没有抬头,他冰冷的话语,在码头回荡。 沈髻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三年多前,在此地发誓,必定接师姐上岸。虽说铩羽而归一次,但我的决心没有丝毫消散。” “师兄,沈髻听你的命令行事。” 话语间,沈髻冲着我曾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其实,我完全没想到,我曾祖的节奏这么快。 到了红河,一天的时间都不等待,直接就要动手! 壬河彻底的沉入了水中,水面的波动更大,就像是沸腾起来一般。 在远处的水面中央,居然浮现起来了一抹惊人的鲜红! 那鲜红并非是血,是一道红得刺目的嫁衣! 这一幕,让我心头骇然。 沈髻和我说过一些。 罗十六虽说没讲多少,但带上了刘文三,我差不多能推断出来,我们是要下水,才能够捞尸的。 可没想到,曾祖居然用壬河的命,将水下的尸引了上来? 那就是曾祖的姐姐,蒋盘的女儿!? “杀妇诸煞……”罗十六额头上隐隐冒出汗珠,他警惕地左右四看水面。 刘文三眼珠子同样转动飞快,似是在寻找水面某种东西。 我师父盘膝坐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我姐姐,不是煞。”曾祖语气冰冷,瞥了罗十六一眼,道:“她叫蒋沐女。” 罗十六眼中露出一抹歉意。 沈髻更是喃喃念了一遍,“蒋沐女”三字。 曾祖又沉声说道:“刘文三,你撑船,沈髻,你随我上船,我们去河中心。” “这……”罗十六眼中出现了浓郁的担忧。 他犹豫了几秒钟,伸手拦住了刘文三的去路。 “蒋师伯,不要那么急促,这红河水中,有大量的水尸鬼,我同你聊过,其中的水尸鬼王很凶。”罗十六凝重道:“再等等,等它们出来。” 我瞳孔紧缩,水尸鬼,还有水尸鬼王?! 上一次那些个水尸鬼,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水尸鬼王,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来了!” 刘文三脸色微变,哑声开口。 下一瞬,水面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头。 并非全部黑色的脑袋,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没有血色的惨白! 那些黑白夹杂的头颅上,一双双奇大无比的眼睛,透着阴厉和凶残。 它们层层叠叠的出现,将红河中心完全包裹,里头那一抹红色,被遮挡了大半。 曾祖的脸色骤变,眼中迸射出杀机! 师父的话音幽幽传来:“壬家设计留下的水尸鬼,当初,他们在阳江也留下许多,用来掣肘袁化邵,让袁化邵不得不宣布闭关十年,更是很少离开内阳城区。” “父亲曾和我说过,天狗煞位有神坐,将生杀妇诸煞!”我师父的话音充满了遗憾和悲伤:“当初他一直认为,暗中谋害天元的人,设下杀妇诸煞,是为了杀我伯伯,却没想到,是为了将沐女姐姐化作这等凶恶之尸,这壬家人,该被千刀万剐!” 话音至最后,我师父身上,同样升起了杀机! 第474章 老子砍了你脑袋! > 他抬起手来,掌心握着一把符! 河魁斩尸符! 只不过,他眉头皱得很紧,并没有将符用出去。 下一瞬,他又将符收起。 “师父……你……”我格外不解,他也不可能心疼符啊? 我师父语气凝重地解释。 “诛尸的符,对水尸鬼效果不会太大,对沐女姐姐的尸身,却会有很大的影响。” “若是镇水,也会镇住整个红河,对目前的水尸鬼来说,影响甚微,必须将它们杀退才行。最好的办法是先诛灭了里头那只水尸鬼王。” 我恍然大悟。 此时,罗十六哑声道:“水尸鬼王,恐怕并非那么好杀,当年,这可怜的女子被害成杀妇诸煞,便许配给了红河中所有水尸鬼,它们靠近她,会有更多的阴气月华滋养。我们第一次捞她的时候,文三叔身边跟着的老鬼,是阳江中一头白毛水尸鬼,它和那头水尸鬼王缠斗,打得难分难舍,但没能得胜,留在了这红河水中。” “第二次,我集结了不少先生,道士过来,用光了三捞的机会,还是没能让蒋沐女上岸,水尸鬼王比之前更强,在水下破坏了不少,再加上这里出现了一些别的问题……” “如今……”罗十六刚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是壬家,不想要我……” 罗十六话没说完,我却听明白了原因。 暗处的壬家,当时是罗十六不知道的存在,既然壬家还在算计我们蒋家,红河的杀妇诸煞就必须留下,他们作为设下杀妇诸煞的人,必定知道怎么调整,可以让罗十六毫无办法…… 罗十六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总归,想杀那个水尸鬼王,难度很高,它应该不会在水面出现,只会在水下,文三叔斗不过它,三年前,老鬼没有出现,恐怕已经……” 刘文三眼眶红了,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当时它不卷了我的卜刀跑路,跟着我们走,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还是畜生东西眼中的贪欲太重。” 我眼皮狂跳,拿走卜刀的,是一头白毛水尸鬼? 只不过……死了就可惜了。 可它真的死了吗? “吱吱!” 灰太爷尖锐的叫声传来。 我低头一看,它略显笨拙地钻出我裤腿,冲着刘文三一阵叫唤,还显得有些愤怒。 文三叔瞪了灰太爷一眼,道:“叫什么叫,畜生不都一个样?!” 灰太爷毛都竖了起来! “灰太爷,你别上头!文三叔性情中人,他是难过。”我赶紧蹲身下来,摸了摸灰太爷的脑袋。 灰太爷哼唧了两声,才平复下来,挤出了我的裤腿,爬到我肩膀上。 一阵阴冷的风忽而从前方刮来,冷得我打了个寒噤。 抬头一看,我脸色唰的一变! 码头前边儿,我曾祖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浑身血淋淋的方士! 当然,他身上的血早已经干枯变成了黑红色,可那种阴翳的压迫感,让我呼吸都快凝滞。 肩头一抖,帆布包落地,我瞬间将其打开,抽出了木棍。 罗十六却一手按住了我肩头,让我不要异动。 方士缓缓转过头来。 我脸色再变。 他的脸,从眼珠位置看,略有空洞,嘴巴,鼻子,耳朵都能看到很大的缝隙。 这分明是曾祖将方士的人皮套在了自己身上! “刘文三,你跟着我撑船,沈髻,你随我一起动手,罗十六,你和李遁空在岸上,时刻盯着周围变化,红河,你要小心。” 曾祖一句话安排完,便跳上了码头上的一艘船。 刘文三和罗十六对视一眼,点点头,紧跟着上了船。 沈髻纵身一跃,便落到了船尾,身姿轻盈却极为平稳。> 罗十六不停地扫视四周。 我师父,居然从后背的衣服里,抽出来了另一根棍子。 那是一根略微发黑的木棍,棍子不直,满是歪歪扭扭的老结,顶端挂着一张布。 “师父,你又搞了一根新的定魂幡?”我眼皮微跳,喉咙滚动了一下。 “嗯,需要用上了。”他将木棍杵在地上,轻轻地敲击着。 叮叮当当的声响,在码头周围弥漫着。 罗十六此刻盘膝坐地,将算盘横置于腿上,开始拨打算盘。 我目光又看向水面。 刘文三撑船,曾祖在船头,沈髻在船尾,他们开始深入红河。 那些飘在水面上的水尸鬼脑袋,表情愈发的凶厉! 可我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憋闷和难受。 曾祖对我很好,师父同样不错。 相比下来,两个老人好的方向,好像不太一样。 师父会让我历练。 曾祖……会保护我。 就譬如现在,他安排了所有人,所有人也都听他的。 可他只是安排我,注意安全,要小心…… 想着想着,我呼吸粗重了一些。 木棍别在腰间,我拿出了通窍分金尺和板斧。 将板斧也别在了腰上,手中紧握着通窍分金尺,我迈步往前走去。 我是想自己撑一条船,跟在曾祖他们后面,总不能这种大事,我只露个脸,不动手吧? “红河,你去作何?”师父沉声开口。 “打鬼。”我吐了口浊气,已经到了码头边缘。 “你留在此地,若是壬家的人出现,罗十六会先动算,我会在旁用一些手段,你用那尺子,打人。”师父的话音再起。 我猛然驻足,睁大了眼睛。 “打人?打壬家的人?”我猛地回头,和我师父对视。 他点点头。 我顿时喜笑颜开。 “好!” 我往后退了几步。 到了我师父和罗十六身旁。 此刻,刘文三撑船已经到了接近红河中央的水域了。 水尸鬼不只是在水面蛰伏,它们开始逼近船只。 骤然间,一头黑漆漆的水尸鬼冲出水面,它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刘文三! 一个响亮粗犷的“操”字,在夜空中回荡! “他娘的,当老子是最弱的,拿老子开刀?!” “老子砍了你脑袋!” 话音未落,好大一颗水尸鬼头颅就抛飞而起。 刘文三单手持刀,另一手撑船,显然,他被气的不轻!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瞬,船只周围至少窜起数十只水尸鬼,扑向了船上的三人! 第475章 杀妇诸煞的撞祟 > “喝!” 沈髻的叱喝声随之响起。 她长鞭横甩,那一面的水尸鬼尽数被击中! 黑色毛发的直接被击飞,可有三四头白毛水尸鬼,死死抓在了长鞭上,尖叫着朝沈髻手上爬去! 沈髻抬起手袖,“嗖嗖!”的声响传来,几根弩箭从她袖口射出。 那几个白毛水尸鬼“噗通!噗通!”跳入了水中! 曾祖那一侧的战局,要血腥不少。 他没有躲闪。 少说有十几头水尸鬼,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月光照射下,那些水尸鬼凶残地张开嘴巴,尖锐的獠牙,瞬间咬在曾祖身上各处! “操!”刘文三惊声大喊:“小心!” 沈髻脸色惊惧大变。 我同样为曾祖捏了一把汗。 可我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果然,那些下口咬曾祖的水尸鬼,并没有给曾祖造成半分伤害。 换句话说,是压根没有咬破方士的皮。 那可是半羽化的活青尸,我和方士斗过,深知其皮有多厚,多硬…… 曾祖抬手,抓住了一个要爬上他面门的水尸鬼。 我只瞧见那水尸鬼的脑袋,就像是豆腐一样被曾祖捏烂! 曾祖松手,抓向他肩头位置的白毛水尸鬼。 白毛水尸鬼狰狞地张口,直接咬向曾祖的手! 可它依旧没能将方士皮咬破,曾祖轻而易举地将它的半张脸抓破,它痉挛颤抖地坠入水中。 “唰唰唰!”的声响中,曾祖身上其余的水尸鬼,接连坠入水中。 我看出来了它们想跑,可它们一个都没跑掉,曾祖的手速飞快,水面上鲜血淋漓,船边都是水尸鬼的残尸! 黑色的水尸鬼脑袋,忽然开始后退。 它们完全退到了红河中心偏后方,前边儿剩下的都是白毛水尸鬼。 粗略一看,白毛水尸鬼的数量,居然一眼数不过来。 一部分是毛发完全透白的,另一部分,居然连白毛都掉光了。 黑毛水尸鬼显然是被吓退的,白毛的却显得更凶厉,丝毫不畏惧! “以前,红河水中没有这么多白毛水尸鬼……很诡异……”罗十六话音略沙哑。 “你盯上了这里,壬家却要将其留着对付我师弟和蒋家后人,自然不会让你得手,至于他们怎么温养此处的水尸鬼,这倒是……”我师父话音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着水面中心的女尸…… “师伯?”罗十六神色诧异。 “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真的是应该被挫骨扬灰。”我师父闭了闭眼,话音透着哀伤和挣扎。 “不过,今日没有意外,我们盯着暗处的变化即可,那些水尸鬼再怎么凶,只能对付捞尸人和你们,我那师弟,他们对付不了。他还没有真的用自己的手段,使用的只是纸扎术。”我师父的话音再一次镇定下来。 我眼皮狂跳,又看了一眼罗十六。 曾祖只用了纸扎术,他可不只是纸扎术,我知道的还有偷寿。 其余的,便是我不知道的东西。 “蒋师伯,应该不是管氏阴阳术,也不是天元相术,他的阴阳术还没有显露出来,应该和人的身体魂魄相关?他对纸扎术的使用,甚至比我交过手的许昌林还高,就是不知晓,和当日那位许巫老爷子相比如何。”罗十六再一次开口。 我师父没摇头,也没点头,就那么看着红河中,低声道:“静观其变。” 我们的交谈,只是几句话的事情。 水中,白毛水尸鬼蠢蠢欲动。 刘文三继续撑船,往里逼近!> 当船身快要接触到水中蒋沐女尸身的嫁裙时,变故突生! 哀怨的哭泣声,在水面响彻不断。 这哭声,并非是从女尸身上传出。 居然是从那群白毛的水尸鬼口中传出!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撞祟了?! “这不可能!”罗十六脸色大变! 下一瞬,一个白毛水尸鬼,骤然从水中冲出! 曾祖就像是呆住了一样,还是没有反应。 那白毛水尸鬼砰的一下,击中曾祖的胸膛,它双足勾住曾祖胸口,双手朝着他眼珠扣去! 其余的白毛水尸鬼在呜咽哀怨的哭声中,全部跃出水面! “文三叔!沈髻!蒋师伯,逃!” 罗十六一声大吼。 曾祖终于动了,他颤巍巍地说了句:“壬家,你们好大的胆!” 他的手,猛然挥起,在白毛水尸鬼就要扣中他眼珠的瞬间,他双指探出,直接扣进那白毛水尸鬼的眼珠。 一声尖锐的惨叫从白毛水尸鬼口中传出。 这已经不像是它们本身的声音了,而是带上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 打斗,一触即发! 刘文三直接放下船桨,猛挥手中卜刀! 沈髻一手持鞭,一手不停射出弩箭! 只不过,她们两个对于被白毛水尸鬼来说,完全不够看。 这并非简单的白毛水尸鬼,居然还被撞祟! 这就是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一点,撞祟,鬼上身,难道不是人也行吗? 仙家可以上身人,是因为仙家的特殊,人却没有能上身仙家的。 是壬家,做了手脚!? 刚才师父话音中的悲伤,明显是看出来了什么。 曾祖的痛苦和悲愤,应该是他也看出来了?! 更关键的一点,是那杀妇诸煞,蒋沐女,撞祟了白毛水尸鬼,居然要杀曾祖! 这对于曾祖来说,无异于是剜心之痛! 他不得不还击,这痛苦就变成了几何倍数的增加! 我师父的额头上,罕见的出现了汗珠。 他的手,忽然高高地抬起,却一直没落下。 “师弟,回来!从长计议!”他又是一声低喝! 刘文三和沈髻身上开始负伤,他们不能击杀白毛水尸鬼,每一次交锋,就要多一道血口子,还要提防被拽入水中! 曾祖不再让白毛水尸鬼挂到身上,他手臂快速舞动,月光之下,似有明晃晃的钢丝在呼啸。 可水中的白毛水尸鬼太多了…… 那女尸,居然缓缓地从水面立了起来! 不,不是她自己立起来的,而是被其余黑色的水尸鬼推了起来! 月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脸颊凹陷下去,双目睁开,眼中血青。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上居然在淌血,让水面变得更红! “不好!”师父一声低吼。 我忽然瞧见,曾祖他们的船身下面,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第476章 我们今天破绽不大? > “师弟,回来!” 他猛地一下,将木棍杵在地上! “十观!魂蔽体!”沉闷的吼声传出去了很远。 只不过,河中央太远了。 那些水尸鬼只被影响了一瞬,就恢复了凶厉。 女尸的双眼似乎快要闭上,眼中的血青色却愈发浓郁,身上流淌出的尸血更多! 刘文三根本无暇去撑船。 饶是我曾祖不会受伤,刘文三和沈髻却要撑不住了。 罗十六眼中露出一抹急切:“师伯,我过去!” 我呼吸同样急促,沉声开口:“我们一……” “你们过去没用。”我师父眉头紧皱成了疙瘩,他将木棍杵在地上,又摸出来了之前那把河魁斩尸符。 下一瞬,我师父大步走至码头前方,双手交错胸前,再猛地挥出。 足足九张河魁斩尸符陡然射出,钻入水面的一瞬,红河的水面,都像是震颤了一下! 那女尸轰然往后倒去,“哗!”的一下沉入水中。 被撞祟的白毛水尸鬼,似是一瞬间变得正常。 它们的行动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悍不畏死。 一部分甚至开始后退,顺着女尸一起下沉…… 刘文三抓住这空隙,撑船朝着岸边后退。 沈髻猛然挥动长鞭,啪啪几下抽在水面,船飞速朝着岸边退来。 我才堪堪松了口气。 罗十六眼皮一直在跳,盯着水面,额头上泌出了不少汗珠。 “河魁斩尸符……这种效力么……” 我师父没回答。 船靠岸后,刘文三和沈髻跳了上来,曾祖站在船头没动。 不多久,那女尸彻底沉入水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先前在船下的那巨大阴影,同样消失不见…… “谁让你用的符?!”曾祖回过头来,语气格外难听。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头顶的人皮卸了下来,堆积在脖子那里。 “你用生血生魂祭她出来,可壬家的人却控制了她,那些水尸鬼吞吃她的精血蜕变,被她轻而易举的上身,她是沐女姐姐不错,可她现在还是杀妇诸煞,这界水所止,水星穴中温养几十年,我再不动用符,刘文三和沈髻就要死在那里了。”我师父的语气格外复杂。 曾祖闭了闭眼,再睁开后,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要用符,也不能用杀伤性这么强的符,刚才你显然伤到了她的魂,我可以允许你用镇魂的符,我姐姐的命,太苦,她不应该再受折磨。”新笔趣阁 我师父沉默片刻,才道:“五岳定命符,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都必须要近距离使用,况且这在水中,很快就会损坏。” “你是符术的传人,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曾祖还是摇头。 场间突然变得寂静下来。 我师父没说话,罗十六不知道怎么插话。 沈髻和刘文三各自在检查自己的伤势。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还有两枚铜珠,四张人形符。 人形符同样会变湿,可铜珠不会,用一枚铜珠,能收走蒋沐女的魂魄吗? 只要她魂魄被收入铜珠中……刚想到这里,我内心又有些不确定。> 当初我还想收了眷阳阴尸,可人形符根本收不动他。 “咱们什么时候再引她出来,让我试试唐家的符来收魂。”我定了定神,说了一句。 师父,曾祖,罗十六,沈髻,同时看向我。 “被伤了魂,暂时我引不出来她了,此外,还需要一条命,我动壬家之人,因为他们该死,其余人,不能动。”曾祖率先开口。 刘文三嘀咕道:“这下头劳什子水尸鬼太多,比之前猛了好几倍,不然我能直接带红河下去。” “我们先从长计议吧,不能再这样贸然直接起尸,壬家的人,必定在暗中看着。”我师父摇摇头。 “住在红河镇吗?”沈髻开口问道。 她此时已经简单处理完了身上的伤势。 罗十六同样是问询的眼神。 “住在这里,看壬家的人,会否暗中来犯,等他们来。”我师父说。 我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我们这么多人,不出意外,肯定不会出事。 只是我怕一点,壬家会不会搞什么胎毒?还有,镇上的人到底去了哪儿? 红河镇是一个完全开阔的地方,应该不可能胎毒弥漫全镇,这危险倒是不大…… 我思绪间,师父已经朝着镇上走回去,曾祖将脖子堆积的人皮拉进了衣服里头,除了外在有些臃肿,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行人又重新朝着镇内回去,至镇口时,罗十六让冯军和冯保离开,去附近的兴市等我们联系。 他们两人匆匆离去。 我们并没有回到蒋盘的老宅,那地方其实无法住人,大部分的房间都被墓碑封着。 罗十六带路,我们到了一个院子。 这院子修葺的还算气派,罗十六解释,这是当初蒋石的住处,他们住过。 进院后,大家各自找好房间后,一行人又来到了堂屋中坐下。 没人先开口,其实是这里的事情,肯定得我师父或者曾祖拍板。 就连罗十六都没有提前发表意见。 过了许久,曾祖先开口,他语气略沙哑:“刘文三,沈髻,抱歉。” 曾祖的话,让我诧异。 我师父眉头微皱。 罗十六,刘文三,沈髻同样不解。 “情绪果然是一把利剑,不止支配李遁空,还能支配我。”曾祖的脸色,比在河边松缓一些,他摇头叹气。 我稍稍松口气,曾祖没那么我行我素,事情会好办的多。 顿了顿,曾祖又说:“壬家那群人,我看他们会蛰伏到底,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会出来了。” “我有两个计划。” 我师父的面色凝重起来,我们其余人同样认真听着。 “其一,再去捞尸,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出来,和他们面对面的斗。不过,这有一定程度的危险。” “其二,将我姐姐打捞出来,壬家还是暗处的毒蛇,我们再想办法,给他们破绽。” 刘文三抹了一把脸,他不自然的说道:“破绽,需要故意露出来吗?我们今天不就有很大的破绽?那蒋沐女的尸身着实有点儿难办,水尸鬼也很难办,这破绽,壬家人都没出来。” 不得不说,刘文三这番话,虽然有些打了曾祖的脸,但他说的是事实。 曾祖却摇摇头,道:“我没有真的出手,壬家知道,所以不敢出来,而我不能真的出手,是因为有个人不让。此外,李遁空,罗十六,还有红河在岸上盯着,这防护太严密,他们怎么可能出来?” 刘文三一愣,道:“谁他娘的不让您出手?这不是闹呢吗?这么大的事情,还得压着实力!?” 第477章 毒杀 > 我脸色再一次微变。 转念一想,曾祖偷寿的手段没用,更没有展露阴阳术。 此前罗十六还好奇过他的阴阳术是什么…… 我同样很好奇…… 谁不让曾祖真的出手?是我师父吗? 他是怕曾祖偷寿的手段显露之后,和罗十六产生冲突? 曾祖的阴阳术,为什么不能使用? …… 我师父恰逢其时开口。 “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很难算是破绽,待在明处,其实很难掌握到主动权,既如此,那我们便全力打捞尸身,若是壬家要偷袭,自然露出马脚。” “如果他们不偷袭,就等事后,再想办法和他们斗。” 屋内没人接话。 其实我师父这做法,冒有一定的风险。 全力打捞尸身,不留防备,相当于给壬家机会! 那壬家如果行动,他们肯定不会手软! 我们绝对会受伤,甚至更严重…… 更稳妥的是壬家不出来的话,我们以后慢慢斗…… 只是,再往深处去想,壬家和蒋家的仇恨辗转几十年。 真不借助这机会的话,又不知道要延续多久…… 忽而,我想到另一个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壬家故意逼我们选? 要么给他们露出罩门。 要么,让这个争斗无线延长下去?! 我心头生寒。 师父那句话果然没错,待在明处,很难掌握到主动权,即便是我们抓到了壬河,也什么都没得到…… 我思绪间。 我师父的目光先扫过曾祖,又落到了罗十六,沈髻,刘文三身上。 “你们是什么看法?若是有一个人不同意,那就不用这种方法。”师父开口道。 沈髻面色很平静,道:“此事事关天元,我听师兄的意见。” 很显然,沈髻这是默认答应了。 我曾祖之前就说了露出破绽,只是我师父更直接,是打开罩门,让壬家来犯。 刘文三一把搂住了罗十六的肩膀,抹了一把鼻子,道:“十六说什么是什么,现在是年轻人当家做主的时候了。” 罗十六眉头紧蹙,成了个疙瘩。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和我师父对视,眉头居然舒展开来。 “真的露出罩门,或许,只是我们的罩门,也是壬家认知中,师伯你们的罩门吧?你先前和我说过,不要去冒险送命,我相信师伯依旧贯彻这一点,是么?” 我瞳孔紧缩。 罗十六这思维,怎么转了这么大一个弯!?我丝毫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去! 我师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罗十六不再犹豫,他道:“我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好文三叔的,其余的便交给两位师伯。”> 刘文三眉头一挑,粗犷道:“十六,你文三叔还没老,先前是我没蹿水里去,我要是跳进去,那几个白毛的东西,还能追上我不成?” “你照顾好红河这小子吧。”刘文三伸手拍了拍我肩头。 我:“……” 众人做好了决定,又商议了一遍,怎么对付红河中的水尸鬼,要怎么捞尸。 这一次商议,就是完全不考虑有个壬家了。 相当于壬家是变数! 他们来了,我们才临时应对! 大家所有精力,都要用在打捞蒋沐女尸身上。 我师父说了他的方案,还是要从击杀水尸鬼王开始。 他认为红河中的水尸鬼,刚才和曾祖,刘文三,沈髻的交手,必定暗中有水尸鬼王的指挥,否则不会那么有素。 只要击杀了水尸鬼王,水尸鬼们就会大乱。 一旦水尸鬼乱了阵脚,当它们的死亡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恐惧。 届时,我们自然能心无旁骛地捞尸。 这里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引出水尸鬼王!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罗十六先开了口,他低声道,他曾和水尸鬼王面对面斗过。 我脸色微变。 沈髻面色更紧绷了一些。 罗十六吐了口浊气,说当年他是下水找到蒋沐女尸身时,想要将其带出去,才遇到的水尸鬼王。 本来他差点儿死在水下,是因为老鬼才能得救。 我恍然大悟,那个带走刘文三卜刀的水尸鬼,就是老鬼。 罗十六顿了顿,才说:“师伯,我还是秉持之前的意见,水尸鬼王不好杀,尤其是要引它出来,基本上不可能,只有去靠近蒋沐女的尸身,它才会主动出现。如今红河水尸鬼比当年更强,就算文三叔带着哀公像,他也不可能杀了水尸鬼王,除非那水尸鬼王……” 罗十六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但根本不可能的,若现在的水尸鬼王是老鬼,它根本不可能和我们斗,早就送来了尸身,老鬼三年前那一次就没出现,它应该已经死了。或许,我们要想其它的办法。” 刘文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眼眶又一次红了。 我忽而觉得,自己好像能感同身受? 刘文三对那老鬼的感觉,应该就和我对太爷太奶的一样吧? “其余的办法,我暂时没想到。”我师父摇了摇头。??? 曾祖原本一直微低着头,半垂着眼睑。 他忽而抬头,目光落至我身上,又看了看刘文三。 “我可以确保红河和刘文三不死,刘文三,你敢带红河一起下水吗?” 曾祖这番话,语出惊人。 我师父骤然摇头,果断道:“不行,红河不能下水!你为何会想到这种办法?!” 我眼皮抽搐,额头上冒了汗! 刘文三眉头紧锁,一时没接话。 曾祖眼神深邃了不少,道:“因为,姐姐对我下手了,我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挣扎,她被壬家的人控制了。” “我有办法让她清醒过来,只不过我得做阵眼,维持这特殊的阵法,分担她所经受的控制,下水之后,她就不会对红河和刘文三动手。” “虽然罗十六说水尸鬼王不好杀,但是我有办法。壬家的胎毒在我们手中,只要刘文三将胎毒抹在刀上,只需要一次击伤,它便死定了。” “接近了姐姐,击杀了水尸鬼王,他们就必然能带着姐姐出来。” 语罢,曾祖便闭口不言,等我和刘文三的回答。 我师父眉头拧起。 第478章 符术传承! > 沈髻几乎同时开口说:“师兄,我可以和刘文三下水,虽说我水性不是极佳,但身手方面,必定好过红河,危险会更小,得手概率更高。” 罗十六点点头,道:“我同样可以下去,和之前那水尸鬼王斗,我有经验,无论我和沈髻谁去,危险都比红河兄弟小。” 一时间,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虽说大家都在保护我,但是,我并不想要这种保护。 尤其是在这种关卡上…… 大家都在拼,我却要躲在众人身后,这算什么? 曾祖又一次摇头,他道:“你们都不行,让红河去,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和姐姐一样的血,他需要将血散开,才能保护自己和刘文三。” 罗十六和沈髻面面相觑。 我直接往前迈出一步,和我师父对视一眼,沙哑道:“师父,我去。” 师父眉头皱得更紧,还要开口。 我先打断了他的话,说之前我还没拜他为师的时候,本来老张叔要让我拜秦六娘,可秦六娘不敢收我,她说我身上有冤孽。 沈髻找到我,同样是为了天元蒋家。 这件事,更是我曾祖的心病。 我这么长时间来,时常做梦,梦到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就在我身后! 恐怕,这就是命数。 命数使然,是我要去做这件事情,那别人都不行! 况且,退一万步说,我相信曾祖说的,不会让我和刘文三死,话说回来,岸上留着他们,壬家动起手来更好防备和还击! 话语间,我眼神更为坚决,最后还笑了笑道:“师父,你不是一直在让我历练吗?历练之中,生死危机不少,以前是曾祖不让我冒险,怎么他愿意让我动手了,你却不愿意了呢?或许,这件事情在曾祖看来,都不算是冒险呢?” 我语罢,我师父像是凝噎了一般,没说出话来。 长吁一口气,我扭头看向曾祖,点点头。 “你那让仙家上身的符,在水下,应该不能用吧?”我师父忽然开口。 我怔住一下,点点头说对。 我师父又道:“我记得,老鼠应该可以在水中活动,若是你能在水里头请仙家上身,我才能放心。” “这……”我脸色变了变,说:“师父……水中符会破,怎么可能请仙家上身?你不能……” “将你的灰仙请灵符,画一张给我看看。”我师父打断了我的话。 紧接着,师父看向了罗十六,道:“十六,借用你的地支笔,天干砚。” 我瞳孔紧缩,师父要现画符?!??? 他能画出在水中不破的符? 可他之前也说过,水里有些符用不了啊?! 罗十六倒没有犹豫,放下背上铜箱,取出来了一只通体金色的笔,一块漆黑色的砚台。 师父看见那两样东西时,眼神都变得复杂不少。 他开始磨墨。 我同样取出我的封葬笔,五帝砚,现场画了一张灰仙请灵符出来。> 我师父的墨,已经研磨好了。 他沉声道:“符术里的符,很多只能落于纸上,或是石上,而且一些特定的符,只能在纸上使用,灰仙请灵符作为林乌的手段,我不知晓有没有这个限制。” “我身上有一块槐木树心,阴气很重,应该适合这种媒介的符。” 话语间,我师父从兜里拿出一块比手掌略小一些的木头,他又问刘文三借了卜刀,一刀削下来木头的一片。 然后,他开始画符! 让我震惊无比的是,灰仙请灵符,他居然一笔,就勾勒了出来! 甚至比我画了这么多次,还要精妙! 就算没有灰太爷吐的血,都隐隐有一股灵气! 灰太爷从我裤腿里头钻了出来。 它忽而吱吱尖叫一声,窜到那块木符上,呕出了一口血。 瞬间血融入墨中,那木符上就像是有一只黑红血色的灰仙,跃跃欲出! 以往,灰太爷都会在吐血后变得萎靡一会儿。 这一次它吐血,居然没有任何损伤。 就好像,以前它需要吐出来更精粹的血,来弥补符文本身的不足,此时,它只需要普通的血,来达成符和它之间的联系? 不只是我表现的震惊,同样震惊的,还有罗十六,沈髻,和刘文三。 我师父又削了一片槐木心出来,又画了一个灰仙请灵符。 这一次,符比之前灵性更多,灰太爷都似乎兴奋起来,它用力呕出一大口血。 给我的直观感觉,这第二张灰仙请灵符,更强了! 我师父没有再继续画符,他闭了闭眼,似是养了养神,才略有几分不舍地将地支笔和天干砚交还给罗十六。 灰太爷衔着两张木符到了我胳膊上,我伸手接过。 吞咽了一口唾沫,我喃喃道:“这种程度的符,好像用不上香了……或许,我下水的时候,就直接用上符?时间方面还不知道,应该会比之前更久……”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比以前更雄赳赳气昂昂。 “或许吧,香同样是媒介,符的灵性够强,大抵是用不上了。我见过你使这种符,两张符,你用一张下水,另一张在水下备用,时间足矣了。”我师父回答。 我舔了舔嘴角,脸上浮现出笑容。 稍一迟疑,我才说道:“师父,不瞒你说,我自觉自己也有画符的天赋,可这画出来的符,却远远比不上师父。你画的符这么好,是因为之前曾祖说,你是符术的传人?那这符术,也是咱们传承里的一种?” 我话没说太清楚,渴望却显露的明明白白。 我师父摇摇头,道:“你不适合学符术,这并非管氏阴阳术的传承,而是地相堪舆的分支,是一位祖师爷独创的符法。” 我脸色僵住。 罗十六瞳孔紧缩,喃喃道:“地相堪舆的分支!?” 我师父看了罗十六一眼,说:“十六,你也没有学符术的机缘,你的命,已经太重了,身兼数门阴阳术,若是你得到的太多,我怕你被天收,命数之上,还需敬畏。” 罗十六抱了抱拳,恭敬说:“师伯,我并非要学的意思,只是,地相堪舆还有符术,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师父沉默片刻,才说:“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时机还未到,等到了,我会让你完全知道的。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届时还需要你帮忙。” 第479章 偷窥的老鬼! > “十六义不容辞。”罗十六深吸一口气,慎重答道。 夜,已经深了。 行动方案差不多确定下来,谈话到了尽头。 此番出发,我们其实遗漏了一个细节,就是随身大家都没带食物。 并非是罗十六忽略。 是我们完全没想过,红河镇会没有一个人。 罗十六并没有再叫冯军冯保回来,毕竟现在镇内不安全,万一他们被壬家人盯上,那就麻烦了。 他让我们先休息休息,他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米面吃食。 我主动请缨,说一起去。 还真让我和罗十六在厨房里头找到了不少吃的东西,冰箱里也满满当当。 罗十六的厨艺一般,从刀工上就能体现出来。 为了方便快捷,我们煮了一大锅的鸡蛋肉丝面。 盛面给大家,分而食之后,众人各自回了选好的房间休息。 我躺在床上,灰太爷趴在了我胸口处。 手中把玩着我师父画的两张灰仙请灵木符,我心里头还是有些唏嘘,只不过,师父话都说的明白,我和罗十六都不能学,这必然有他的道理。 “灰太爷,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变得和张立琮的出马仙一个样?从白变黑,就是返老还童,返璞归真吗?”我喃喃道。 灰太爷哼唧了一声,又吱吱两声。 我也听不懂,嘀咕一句:“算了,明儿再问你,还有那什么,天狗煞位有神坐,煞位这东西,我倒是清楚,我最后做的那个梦,有点儿凶,水底下会有獒犬?我刚才忘了问罗十六了。明天动手之前问吧,他肯定会和我说清楚水下的危险。” “也不知道絮儿怎么样了,胡三太爷出马没有?絮儿离出马还有多久?张立琮那老王八,会不会打骂她?灰太爷,你有没有想灰太奶?” 灰太爷扭了扭臀,用屁股对着我。 不多会儿,轻微的鼾声传来,它身体轱辘一下从我胸口滚到了床内侧。 就是这样,灰太爷居然都没醒,自顾自的蜷缩起身体,继续睡着了。 我觉得脑袋异样的活络,躺了半晌,还是没困意…… 虽说,我白天认为,我的感觉不是很浓郁。 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升起了一股唏嘘的感觉。 毕竟,这红河镇是我血脉起源的地方…… 关于我先祖蒋一泓,我所知甚少,蒋盘的那些事情,经历,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传说。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轻微的啪嗒声,像是有人赤足在地上行走。 心头顿时一凛,我缓缓坐起身,仔仔细细地侧耳听着。 壬家来人了?! 半夜搞偷袭?! 脚步声变得更轻微,像是逐渐停了下来。 我蹑手蹑脚下床,到了门旁,轻轻拉开了一丝门缝,迅速扫过院内,两侧,以及对面的房门。 我记得没错的话,对面的房门,是刘文三的住处。 刘文三的门前,居然有一个很矮小的人,他套着一身湿漉漉的粗麻布衣,那衣服破破烂烂的。 我微眯着眼睛,心头更紧! 真是壬家人来了?!想先对刘文三下手!? 我的家伙事儿,全都在身上,右手顺势摸到了板斧,我拔下来后,快速挥手蓄力! 同时,我左手一把推开自己房门。 呼啸一声,板斧被我挥了出去! 那身材矮小,套着破烂粗麻布衣的人,猛然往左侧一窜! 板斧轰然一声,击破了地面的砖石,深深嵌入地中。 我在甩出板斧的同时,已经拔腿冲出,抽出通窍分金尺,转瞬间冲过院子,就要接近那人! 它骤然回头。>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张脸极为古怪恐怖。 白的像是福尔马林泡过的皮肤,肿大的眼袋,眼珠奇大无比,占据了小半张脸。 它脸上更有大量的伤口,嘴巴破了一道口子,能看到尖锐的獠牙。??? 让我脸色再变的是,它手中握着一柄卜刀! 湿漉漉,锈迹斑驳的卜刀! 我猛然驻足下来。 它却像是鬼魅一般,冲出了院子! 我拔腿要追上去。 所有的房门,几乎同时被推开。 “怎么回事!?”刘文三粗犷的话语传来。 狼獒猛然冲出罗十六房间,它像是一道青黑色的箭,继续冲出了院子! 罗十六,沈髻,曾祖,我师父,刘文三,几秒钟内同时到了院内。 “壬家的人?”沈髻快速问我。 罗十六脸色不太好看,说:“小黑追出去了……我得跟过去。” 我快速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刘文三的脸色变了变,颤声道:“拿卜刀?老鬼?!它没死!?可它跑什么跑?!” 我抿了抿嘴,神色很不自然。 “文三叔,可能是我下手太狠……将它吓跑了?” 罗十六先摇头,说不可能将它吓跑,唯一的解释,是它不想见我们,只是来看看。 否则的话,即便是我下手狠,它可以冲进文三叔房间,自不会有事。 他眼中思索变得更多。 刘文三又低声骂了个“操”字,说这老鬼,在搞什么鬼? 罗十六再抬起头,看向我师父,说:“师伯,让他们休息,你陪我走一趟吧,小黑独自在外,还是危险。” 刘文三眼眶更红,说:“我陪你们一起去。” 我师父点点头。 他们并没有再多耽误,径直出了院子。 我其实也想跟上去的。 可跟上去,好像没有多大意义…… “休息吧。”曾祖语气平静地同我和沈髻说道。 语罢,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和沈髻各自点头,回到了屋内。 闹了这么一出,我本来就不困,现在更精神抖擞。 正想上床,强迫一下自己入睡。 让我心头一紧的是,灰太爷,居然不见了?! 此前,灰太爷还睡在床榻上打鼾,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床上空空如也! “灰太爷?!”我强忍着心悸,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灰太爷没钻出来。 回想刚才,只有狼獒追了出去,灰太爷没从我房间里出来过啊? 它去了哪儿?! 我额头上直接就见了汗。 突然,我发现屋内有些不对劲。 地面上,怎么多了一注月光?! 抬头我往上看去,屋梁上的瓦顶,有一个大概人脑袋大小的洞。 先前,瓦顶是绝对没有这个洞的! 第480章 别解释,解释就是在掩饰 > 灰太爷从那洞里出去了?! 我心惊不已。 灰太爷肯定是自己出去的,否则要抓一个出马灰仙,还不发出响动,不让我们发现,这根本就不可能。 它去哪儿了? 思绪如若闪电,我很快就想到,它前一刻都还在睡觉,肯定不会忽然一下就走。 那肯定就是被引走的! 强忍住立即追上去的冲动,我再次回到院内,将沈髻和曾祖喊了出来。 当我说出灰太爷被引走的推测后,沈髻的脸色沉了不少。 曾祖半垂着眼睑,低声说:“动手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动手?壬家动手了!? “先调虎离山,再逐个击破?”沈髻脸色霎时一变,说:“那老鬼,有问题?” 曾祖摇了摇头,说:“山中有虎,亦有豺狼,若是壬家认为分开我和李遁空,就能逐个破之,那他们想的就太简单了。” 沈髻的话,无疑让我心沉到了谷底。 虽说曾祖在这里,依旧是我的定心丸,但灰太爷…… 我强忍着心绪,勉强道:“曾祖,不管是虎还是豺狼,我们是不怕壬家来的,但灰太爷就是只耗子,还是只断腿断尾巴的耗子,引它出去,可能一双死人眼珠子就够了,我怕它被壬家先坑死……到时候絮儿那边……” 我话没有说完。 曾祖眉头一拧。 他单手掐指,大拇指在中指间点了数次。 “跟我来。”曾祖迈步往外走去。 我们直接出了院子,曾祖朝着西面疾步走去。 开始我还没弄清楚方向,走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怎么是回到蒋盘家宅的方位? 曾祖的脸色略沉,脚下的速度更快。 没过几分钟,我们就到了蒋盘家宅外。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秒钟,随后走了进去。 我和沈髻跟进去后,后方的门,轰然一声关紧。 阴冷的风,在院内呼啸着。 我忽然升起一个很不好的感觉。 我推断,灰太爷是被引诱走的。 那用于引诱灰太爷的尸骨,是谁的? 现在我们又到了这地方…… 那尸体不会是…… 一时间,我不敢想下去了。 霎时,安静的夜空中,传来吱吱一声惨叫! 这叫声,来自于后院方向! 曾祖的脸色,一时间变得铁青无比。 我来不及思索,速度如若离弦之箭,直冲后院! 沈髻紧随我身后!新笔趣阁 穿过老院,进了后院! 后院有一片空地,一条石路通往几间陈旧的草屋。 入目所视,灰太爷正从草屋中窜出! 它身上的毛发凌乱,显得极为惊恐。 “灰太爷,过来!”我一声低吼。 灰太爷箭射一般,冲到了我身上,爬上了我肩头,可它身体还在发颤。 我警觉无比地盯着那几间草屋,手握紧了通窍分金尺。 “你啃后院的尸体了?”我眼皮狂跳,心神极为不宁。 此前,曾祖不愿意进后院。 罗十六,沈髻,我师父却进去过很长时间。 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蒋盘的尸身在这里。> 沈髻的脸色同样变了,她惊疑地盯着灰太爷。 灰太爷毛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吱吱尖叫了一声。 我这会儿哪儿听得懂它的话。 沈髻迈步就朝着草屋内走去。 灰太爷又冲着沈髻吱吱尖叫一声,那架势,就像是不想要沈髻进去一样。 “沈髻,你小心,蒋盘可能诈尸了!”我立即喊了沈髻。 灰太爷之前被吓得那么惨,肯定是尸体诈尸。 灰太爷随即吱吱又叫了起来。 沈髻一转眼进了草屋。 下一瞬,她又猛地退了出来! 一道纯黑色的身影窜上她肩头,一跃而上了草屋房顶。 “啪”的一声脆响,是沈髻挥出了一鞭。 只不过,她没打中那黑色身影。 在鞭子要抽到屋顶的时候往后一拉。 鞭子随后收回! 那黑色身影已经跃到了另一侧的草屋顶上。 它身体弓起,毛发乍立,白色的竖瞳,显得分外森然。 低哑的呜声从它口中传出。 我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只黑猫。 它的毛发极为暗沉,粗糙,獠牙更是尖锐。 “猫?” “灰太爷,你怕猫?你可是出马的灰仙,上一次你怕蛇……这一次,猫都怕?”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皮直抽搐。 肩头的灰太爷又吱吱了一声,气势明显弱了很多,没刚才凶了。 我虽然听不懂,但我大致能推断意思。 白了灰太爷一眼,我说:“别解释,解释你就是在掩饰,还好不是诈尸,你要啃了蒋盘尸体,我都不知道怎么在罗十六和沈髻面前交差。” 话语间,我注意力依旧在房顶的那黑猫上。 沈髻一声轻喝,又挥出一鞭。 不过她没有抽中,那黑猫窜入草屋顶后方,消失不见…… “不是简单的猫,猫有借命的说法,民间流传猫有九命,那只猫应该被尸体借命了许多次,变得很硬,它反应很迅速,应该活了很多年,吃过很多凶尸。”沈髻解释道。 “哦……”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 我嘀咕了一句:“看看,姑奶奶你一句话,灰太爷马上都要编故事了。” 灰太爷用力刨了我肩膀两下,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我了。 沈髻没多言,迈步入了草屋内。 我随后跟了进去,因为我得确认,蒋盘的尸体有没有被灰太爷啃。 跟着沈髻到了内里一个房间。 木床上,静静的躺着一具尸身。 削瘦的脸颊,实则是一张国字脸。 泛黄干瘪的皮肤,尸身早就成了干尸。 “他就是蒋盘?”我喃喃说道。 沈髻松了口气,说是。 “为什么你们让尸体留在这里?还有,壬家傻的吗?不利用这尸体?”我说出了自己直观的判断。 沈髻平静的回答:“我们都没碰他,你要不要试试,碰了他,会发生什么事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泌出几丝汗珠。 “师兄没有碰外边他娘的尸体,我们没有动蒋盘的尸身,罗十六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壬家擅长用毒,就一定要小心。” 语罢,沈髻又看着蒋盘尸身,低喃说:“我们没碰尸体,看出来了可能有的问题,那壬家,应该要改变计划了吧?” “尸身,的确不能一直放在此处了。” 第481章 分而破之 > 沈髻的话,的确不假。 尸体上下了毒,我们不碰。 那壬家肯定会改变计划,说不定就会拿着尸体做点儿什么事情! 我们肯定不能让尸身再留在这里! 可这尸体,又应该怎么挪动? 还有,曾祖一直没跟进来。 他就算不想看到蒋盘,可我们是找灰太爷来的,我和沈髻都追进来了,他总不可能因此不管我们? 外边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我立即将自己的推断和沈髻说了。 沈髻面色一沉,低声道:“你想办法,将尸体带出来,我去前院看看。” 语罢,沈髻转身往外走去。 我快速在这草屋内扫视。 只是,我的确没找到怎么阻隔尸体的办法。 壬家的胎毒很狠。 无形无色的,我可不想直接触碰。 就算蒋盘身上不是胎毒,那肯定也是能杀人的毒素…… 想了几秒钟,我眼前一亮。 毫不犹豫,我拆掉了蒋盘躺着的木板床,又用了一段绳子,将蒋盘的尸体固定在木板床上。 我果断地将木板背在背上,走出了草屋。 可出来的瞬间,我脸色就变了。 沈髻早就没了踪影。 凭她的速度,早就进了前院。 可在后院和前院之间的路上,竟然伫立着一个人。 不! 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 微微起伏的胸口,深青色的脸,头上戴着布条缠成的帽子,身上穿着陈旧的布衣。 五六十岁的年纪,脸皱皱巴巴,鹰钩鼻,薄唇,眼袋极大。 这是一口活青尸! 并且,这不同于壬家之前用过的活青尸。 他一手提着根锣棰,腰间还挂着一个满是锈蚀痕迹的锣。 “打更的?这年头还能瞧见?” “壬家从哪儿把你刨出来的?”我眼皮直跳,哑声问道。 同时,我用力将背上的木板扎进泥土里,让它立了起来。 瘸子张教过我不少东西。 上三下九,现在我是知道了,上三就是,出马仙,出道道士,出黑先生。 下九,我只见过纸扎匠,刽子手,神婆…… 瘸子张曾经着重和我说过,下九之中的剃头挑子和更夫,这两者现在近乎要失传了。 当然,他指的是拥有下九流传承的快要失传,人丁凋零,那种普通剃头的,还有打更的,还是很常见。 从下九流传承而来的更夫,以及剃头挑子,性格乖戾,极为难缠! 一旦遇到,尽量不要打交道,如果非要打交道,千万不要得罪,不然很容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时我还问过瘸子张,背尸人好歹是游离在中间的人,为什么看到下九流的人还要跑? 瘸子张只是白了我一眼,说他看见当然不用跑,可我又不是麻脸背尸人,还是个小瘪三,肯定只能逃命。 我思绪飞快,额头上的汗珠更多。 虽然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瘪三背尸人,但面前这更夫,是个活青尸! …… 那活青尸更夫并没有理会我,我发现它甚至还闭着眼睛。 我摸出来了最后的所有人形符,只留下了铜珠。 小心翼翼地将人形符夹在指间,我缓步从侧面绕过,想要绕行…… 活青尸更夫的脸,悄无声息的移动。 我绕到了侧面,它脸居然就扭到了我这一侧。 我眼皮一直跳,额头上的汗珠也一直冒。 “姑奶奶!”我毫不犹豫,低喝了一声。 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我声音肯定能传过去!> 可沈髻,并没有从前院过来…… 我心彻底沉了下去。 果然,壬家在用分而破之的手段! 我们在计划露出罩门等他们出手,却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时候出手。 前院肯定出了事! 居然牵制了曾祖,又牵制了过去的沈髻。 那罗十六,我师父,刘文三,他们会遇到什么?! 壬家,恐怕把所有的家底子都用上了吧…… 我尽量调整呼吸,让思绪镇定,又摸出来了我师父画的第一张灰仙请灵木符。 第二张的效果更强,我得留着下水用,一张木符,再加上人形符,应该够了。 我正要将木符贴在肩头。 那更夫,却突然动了。 “铛!”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来了锣,锣棰狠狠击打在锣面上! 沉闷的锣声,好似在我脑袋里炸响!新笔趣阁 “一更日堕人不归,三魂昏昏七魄停!” 阴森飘忽的话音,在夜空中回荡不止。 我只觉得,这锣声夹杂着话音,让我的思维,一瞬间停滞了…… 可思维停滞,本能还在。 我用力一咬舌尖,手还是狠狠按向肩头! 又是铛的一声锣响传来! “二更黄昏至,人定夜游时!” 锣声夹杂着话音,我身体,居然都凝滞下来。 思维和身体同时的滞待,让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木符,离我肩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差一点点,就能让我请灰太爷上身! 那更夫身体倾斜,骤然朝着我俯冲而来! 它的速度快的惊人。 扬起的锣棰,是要砸向我的脑袋! 我心头恶寒! 这一锤头砸中我,不得直接把我砸个脑袋崩裂! 我怎么感觉,这力道,要比罗十六那开瓢一棒还凶!? 他转瞬要到我近前!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屁股对着我的灰太爷,动了! 它从我左肩一瞬间到了右肩,随着它窜动那一瞬,灰仙请灵木符,稳稳贴在了我身上! 我脑袋一瞬间变得清明无比。 身体猛地朝着左侧一窜。 我轻而易举的躲开了这一击! 更夫一锣棰打空。 他猛然扭头,泛青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 灰太爷哧溜一下钻到了我的头顶,冲着那更夫吱吱尖叫了一声。 第一瞬,我是愣住的。 因为灰太爷的动作幅度太大了。 一般情况下,以前它上身我,它不能动弹,否则符会失效。 可这一次,符居然没有失效! 而灰太爷骂的很脏,脏的我都觉得,我不该理解到…… 我思绪的同时,抽出来了腰间的通窍分金尺。 那更夫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通窍分金尺上。 它脸上的青色,瞬间变得更浓郁,凶相更重。 我陡然拔腿,疾冲而出! 我速度比之前灰仙上身更快了至少一倍! 轰的一声,我直接砸中了那更夫的下巴,它身体猛然从下方扬起,重重地朝着后方摔去! “砰”,它落了地。 我骤然驻足,却瞪大了眼睛。 “好猛……灰太爷,咱们爷儿俩,这么猛的吗?” 第482章 “夤夜惊魂锣!破魂定昏刻!” > “吱吱。”灰太爷叫了几声,语态居然有股优哉游哉的感觉。 其意思更是说:“太爷我如今当打之年,就是可惜罗十六那懂事的小伙子不在,不然让他长长见识。” 我眼皮微跳,本来看灰太爷这么拽,我想让它回忆回忆,刚才被黑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 可这会儿显然不是斗嘴的时候…… 没多话,我迈步朝着那活青尸更夫走近。 刚才速度太快,太猛了,我只知道自己用了阳尺面,具体哪个位置,我倒是不清楚。 骤然间,活青尸更夫从地上挺立起来,就如同诈尸一般! 我陡然驻足,挥出通窍分金尺,又是一尺子挥出! 这一次,它明显有了防备。 铿锵一声,尺子和那锣棰对碰了一下。 我只觉得手腕发麻!虎口都传来一丝痛感。 活青尸更夫像是没什么反应,另一手朝着我头砸来! 它手里头的旧锣厚重,要是被砸中了,轻则也是个脑震荡。 我瞬间挥尺,打中了旧锣! 砰的一声闷响,虎口撕裂的痛传来,更夫的手依旧下压,他另一只手的锣棰,再次砸向我脑袋! 我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脑袋猛然往后闪避,左手朝着更夫的胸口拍去! 我左手早就捏着全部人形符。 霎时,我躲过了那锣棰,人形符“啪”的一下落在更夫胸口! 借着那一股力道,再加上更夫本就下压我。 我纵身往后一退,至少退出了五六米! 更夫这两招都完全击空! 它并没有往前追,依旧冷冰冰的盯着我。 我微眯着眼睛,直勾勾地和它对视。 让我心头发沉的是,人形符居然直接落了下来,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落在地上的人形符完全卷曲,已经报废了! 我感觉肉痛到了极点。 其实,我本身对人形符就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因此刚才更夫敲我脑袋那一锣棰我闪开了。 若是没躲闪,我现在已经送了命。 “你,就是当代地相堪舆的传人,罗十六吗?”沉闷的瓮声从他口中传出。 我愣了一下。 他为什么问我,是罗十六? 眉头拧起,我瞟了一眼手中的通窍分金尺,想明白了一点点。 当时何老太见到通窍分金尺,就认为,这应该是给罗十六的东西。 这更夫刚才就盯着通窍分金尺,现在说出来这番话,也就不奇怪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我可不是罗十六,也不是地相堪舆的传人,你要是想见他,我倒是可以带你去。” “你不是?!”他阴翳的瓮声透着狠厉杀机。 “怎么的,你很失望?那这样吧,你把你脑袋给我,我带你去见他!” 说完这句话,我的脚如若离弦之箭,猛地冲出! 我用足了全身力气,又是一尺子抽向更夫的下巴! 更夫居然没躲闪,他扬起了锣棰,朝着旧锣敲去! 我速度饶是很快,依旧赶不上阻拦! 可我做好了准备,就算是我会失神那么一瞬,有灰仙请灵符,也会无限被削弱!惯性,足够让我给更夫一尺子! 这力道比刚才的更大,它没那么容易站起来! “铛!” 这一声闷响很怪异。 它依旧是在我脑子里头响起,可它像是贯穿了我的全身…… “夤夜惊魂锣!破魂定昏刻!” 更夫瓮声的话音炸响!> 他身体仿佛削瘦了一些。 可我却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凝滞了…… 不只是意识迟缓凝滞,我身体同样僵硬无比,无法动弹! 头顶,灰太爷同样没了半点儿反应…… 好像时间都因为这一锣棰而定格! 我的冲势瞬间停止,惯性全部被身体承受! 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嘴角溢出血来! 一时从心中涌起的,是大恐惧! 这活青尸更夫,用的是什么手段!? 饶是我拼命驱动自己的意识,却依旧无法动弹半分。 更夫摇摇晃晃走到了我身前,它那张死人脸显得极为冷漠。 “你,想要我的头吗?可你拿不到。”幽冷的话音直接钻进我耳中。 它扬起手中锣棰,朝着我脑袋敲来! 我能看到他动手,可我就是无法动弹。 恐惧,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 在锣棰要击中我脑袋的瞬间。 一道白影骤然出现,“啪”的一下,击中那更夫的手! 白影瞬间缠绕至更夫手腕上!惯性的力量,将它往后甩去! 三道人影,从身周不同方向出现,到了我身旁! 他们只是驻足不到半秒钟,就冲向更夫! 当中那人影拽住了白鞭。 另外两个人,同时甩出白鞭! 一道缠住了更夫的脖颈,一道缠住了它另一只手臂! “喝!” 三人整齐的喝声传来。 两人发力,往左右两侧拽去,一人发力,往后方拽去,更夫的身体猛然往前倾斜。 与此同时,他们干净利落地伸腿,狠狠踹向更夫的胸膛! 砰的闷响,似乎还带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这一幕,看得我心中骇然。 动手的,是那三个箬冠道士! 他们的手段,好凌厉,好迅速! 更夫居然直接被拿下了?! 还没等我高兴起来。 更夫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死!” 他双腿狠狠一蹬,整个身体,居然顺着被往前拽的那力道,往前疾冲而去! 砰! 他的脑袋,撞在了前方拽着他脖子的那箬冠道士胸口! 轰然一声,那箬冠道士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紧接着,更夫猛然一旋身体。 另外两个箬冠道士即便是想要稳住身形,可八宅鞭拉拽之下,他们手中直接被拉出一道血花,被迫松开了八宅鞭! 两人急速后退,搀扶住被撞飞那箬冠道士,转瞬便退到了我身旁! 这一个照面,更夫吃了大亏。 可这三个箬冠道士,同样没捞到好处! 我心里头很急迫,想要他们赶紧帮我恢复行动力。新笔趣阁 他们三个压根都没看我,当中被撞吐血的那个,哑声道:“控制住他的手,不能让他敲锣!活青尸的更夫是鲜少能见到的凶尸,他居然不用阳寿,可以敲响惊魂锣。” 下一刻,那更夫再一次挥起锣棰,要狠狠朝着那旧锣砸去! 我心头凉了半截。 再被它敲一下,这三个箬冠道士,是否也不能动弹了?! 一起等死?! 第483章 变数的胜 > 我差不多分辨出来。 中间吐血的那个叫白涧。 左边的是白粟,他下巴略尖。 右边的是白麓,半张脸宽大。 眼见更夫的锣棰就要砸中旧锣! 白涧骤然甩动小臂! 嗖嗖的声响中,黑镖齐射而出! 白粟和白麓同时往前冲去。 刹那间,更夫手臂上被射满了黑镖。 黑镖明显对尸体有伤害作用,他手臂上不停的滋起白烟,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白粟和白麓到了更夫身体两侧,两人同时挥射出数道黑镖。 这些黑镖,并没有击中更夫,击中的是更夫的旧锣! 顷刻间,那旧锣就被射成了个马蜂窝。 更夫这一锤还是敲了下去! 可不但没有发出锣响,旧锣直接就四分五裂! 他瞬间变得更为憎恶狰狞。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陡然朝着最开始射出黑镖的白涧冲来! 白涧,还在我面前杵着。 这更夫虽说是活青尸,但他一点儿不笨,白涧受过伤,我也在这里不能动弹。 这就是挑软柿子捏! 白粟和白麓并没有坐视不理! 他们身形瞬间止住,快速捡起来地上两条八宅鞭。 两人齐喝一声,朝着更夫甩鞭! 八宅鞭尖端刚好左右套住更夫的双臂! 他们狠狠往后一拽,更夫瞬间被拉了回来! 两人再次前冲,同时身体往后倾斜,蹬出了右腿! 这两脚,稳稳踹在了更夫的后背脊梁骨上! 咔嚓的断裂声,响彻夜空! 白粟和白麓收手,更夫却像是折断了一样,倒在地上。 他们拔出八宅鞭,噼噼啪啪的在更夫身上抽了数次。 每一次,位置都不尽相同。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般的更夫,此刻却成了一团烂肉一般,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涧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朝着更夫走去。 转眼,白涧走到了更夫面前,他一手抓住更夫脑袋上的布条帽子,将匕首冲着它的脖子狠狠一划! 好大一颗头颅,被白涧割了下来。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低声商议了几句,又朝着一个方向离开,消失在了夜空中。 我:“……” 他们没人管我的吗?这白峪交代了让他们保护我,这虽然是出手了,但保护也不到位啊。 时间缓缓过去,我估摸着,至少得过了有一刻钟了。 忽而,我觉得身体能动了,一个趔趄往前,险些摔倒。 手撑着膝盖,勉强站稳,我大口大口喘息着。 灰太爷从我头顶窜了下来,落到我肩膀上,吱吱叫了两声。 它的意思,是说敲锣的老匹夫不好对付,太爷差点儿交代在这儿了。 接着,它又吱吱两声,示意我到更夫尸体旁边去。 我没有往前,匆匆转身,走向了前院。 我这边儿的情况,完全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更夫的手段,直接让我一刻钟都无法动弹,如果不是三个箬冠道士突然出手,灰太爷成了死耗子,我也要成死人! 即便是这样,曾祖和沈髻都没来帮我,可想而知他们也遇到了大麻烦! 灰太爷最多是想贪嘴,我却不能耽误大事! 转眼回到前院。 眼前的一幕,让我心头狂跳。 安置我曾祖的母亲那房门,居然是开着的,那块墓碑倒在地上。 此前应该是我曾祖站着的地方,流淌着一些血迹。 往门口的方向,有一排染血的脚印,从深到浅。 我脸色再变,血是谁的? 沈髻的,还是曾祖的? 强忍着心慌意乱,我正要追出去。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 我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不安道:“这样行吗……太爷,我担心……” 灰太爷又吱吱直叫。 我站在原地沉默。 然后我没有追出去了,转身朝着后院跑去。 灰太爷这一次的意思,是说我曾祖和沈髻肯定被引走了,他们两个手段都很硬,甚至它觉得,我曾祖被引走,不是真的被引走,肯定有点儿谋划在里头。而我们追上去,可能会不够看,更可能拖后腿,还不如将刚才的尸体带回去,免得像是沈髻那小妮子说的,那个劳什子的壬家利用尸体再搞别的幺蛾子。 很快,回到了后院。 床板还插在地上,我过去之后,蒋盘的尸身还在。 灰太爷从我的身上跳下来,灰仙请灵符同时落地。 符变得灰败,耗尽了功效。 它一溜烟儿钻到了更夫无首尸身上,开始大快朵颐。 一边啃,它还一边吱吱叫。 此时我就听不明白它的意思了…… 可我大致能揣测到,它是表达箬冠道士带走更夫脑袋,让它没有眼珠子吃的不满? 我将木板背在身上,走到了更夫尸身旁边。 一转眼,灰太爷肚皮已经圆溜溜的了。 我对更夫身上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它的旧锣都破了,再加上这尸体是壬家留在这里对付我们的,有用的东西肯定早就被拿走。 “灰太爷,吃饱了咱们就先回去,不知道我师父,罗十六,还有刘文三他们回去了没有,壬家肯定在把我们全部分开,这群老阴间人。”我语气充满了愤恨。 很快,灰太爷从更夫衣服里钻了出来。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没有往我身上爬,朝着前方扭着屁股走去。 再从院内经过,走出院门。 回去是一个方向,脚印刚好是朝着相反的位置去。 我又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灰太爷往回走。 等我回到了住处的院子,前脚刚进去,将木板放在堂屋地上,后脚就听到了脚步声。 立即回过头,我瞧见了罗十六,刘文三,我师父,以及狼獒。 罗十六和刘文三身上都是湿透的,狼獒同样如此,甚至它背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我师父身上干燥,并没有任何问题。 “罗先生,文三叔,师父。”我立即打了招呼,稍稍松了半口气。 “你们都遇到什么了?怎么这么狼狈?”我快速问道。 我师父目光却直直地盯木板上,蒋盘的尸身! “你怎么会将……尸体搬回来?”我师父蹙眉,他刚问出来话,便若有所思。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罗十六瞳孔紧缩,低喃道:“师伯,咱们分析的没错,果然是分而破之,壬家好像,没有你和蒋师伯所想的那么惧怕和胆怯。” 第484章 还有一个 > 话语间,他们走进了堂屋。 我师父沉默许久,说:“的确,此前他们没出现,让我们错估了一些东西,夜深忽然来这么一手,用的还是你们所信任的水尸鬼,更让我们判断错误。” 刘文三忒了一口唾沫,道:“不过,咱们也没吃多大亏,不就是弄湿了衣服,下了下水,这群劳什子的玩意儿,不知道给老鬼下了什么迷魂汤。” 刘文三看似语气轻描淡写,可神色却透着难受。 “文三叔……红河里的这些水尸鬼,本身就是他们所催生成如今这地步,老鬼同为水尸鬼,被控制,并不奇怪,它只要还活着,我们肯定能救回来,今天的事情,自是怪不得老鬼。”罗十六在劝慰刘文三。 刘文三没接话,摸出来一瓶二锅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粗糙的脸颊红了几分。 我师父却看向了院门处,久久没有挪动目光。 我晓得他是在等曾祖,可这会儿我不知道说什么。 扭头,我问了罗十六,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罗十六思忖片刻,说他们追着小黑出去,一直到码头都没有瞧见老鬼的身影,小黑却忽然发狂,冲进了红河水中。 他和文三叔下水去拉小黑,水中又有水尸鬼流窜,很是惊险。 顿了顿,罗十六又道:“师伯用了一招白天的手段,小黑才清醒过来,跟着我们上岸。” 我心头狂跳,喃喃道:“不会连狼獒都能被撞祟吧?” 罗十六沉默片刻,回答:“本来,我不会去想这个可能,但此前杀妇诸煞都能撞祟水尸鬼,红河水底有一具很大的狗尸,那很有可能是一头獒。” 摇了摇头,罗十六叹气道:“小黑非仙家,我们也无法交流。” 灰太爷吱吱两声,从我腿后边儿走到了狼獒身前。 我才发现,它腮帮子居然鼓得很大,都快撑开了。 灰太爷张嘴,便吐出来老大一口肉。 狼獒低头嗅了嗅,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它抖了抖身上毛发,在堂屋外边儿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 灰太爷回到我身边儿,它更胖了,已经钻不进我裤腿。 “红河,十六,文三,你们都去休息吧,他们两人应该不会有事。”我师父开口道。 “这……”我张张口,没接上话。 “师伯,我们还是等着……”罗十六话还没说完。 我师父又道:“蒋無的实力,远比你想象的强,他会一直被壬家掣肘,压着,只是因为他一直想留存下来血脉,还有他此前不知道壬家,被打了措手不及。想杀他,不可能的。” 罗十六不多言了,和我师父抱了抱拳,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刘文三又灌了几口酒,回了房间。 我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蒋盘的尸体,自己回到了屋子里。 耽误那么久,天都快亮了。 仰头看着房顶那个破洞,心想着壬家的实力。 罗十六他们有惊无险,我这边却不一样,那曾祖那边遇到的肯定麻烦更大…… 不过,壬家应该没想到,箬冠道士会保护我。 我觉得有点儿可惜,如果在更关键的时刻,箬冠道士出现,壬家肯定会措手不及。 现在箬冠道士却暴露出来了,让壬家看到了这变数。 不过,如果箬冠道士没出现,今晚他们至少能初步达成一个小目标,就是干掉我……> 困意逐渐袭来,我没有抵触。 因为我们要在这里办的事情太严峻,没有一个好的精气神,根本无法做好。 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房顶的破洞照射进来。 灰太爷蜷缩在床一侧,鼾声还是不小。 我坐起身,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赶紧下床,我要出屋门。 灰太爷没醒,我直接抬腿,踹了它屁股一下,又飞速收脚! “吱吱!”灰太爷被踹醒,冲着我大叫,明显是气愤恼怒。 “该醒了,灰太爷,你得随时跟着我,不然壬家的人又把你勾走,小心被那黑猫当成点心吃了。” 我长了个心眼,虽然灰太爷很聪明,但它毕竟不是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这种狡猾。 灰太爷身体一颤,顿时不再叫唤,爬到我肩膀上。 走出屋门,我一眼就瞧见了院子正中央的曾祖! 他盘膝坐在地上,身旁却搭着一张白布,白布隆起,很显然下面躺着一具尸体…… 我心头微缩,瞧了一眼堂屋内。 蒋盘的尸身还在木板上放着,我曾祖旁边的尸体,是谁?! “曾祖……”我先喊了他一声,视线却落在那白布上不敢挪开,甚至我还有种压抑不住的心慌。 “嗯。”曾祖点了点头。 “姑奶奶和你一起回来了吧?”我先快速问道。 “沈髻在房间休息。” 曾祖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我师父也睡了?”我又问。 “嗯。”曾祖再一次点头。 “那这尸体……还有昨晚上……”我疑惑的问询,目光在曾祖身上上下打量,他身上并没有受伤。 可我那口气还没松懈下来,就发现他的手缠着一道白布,还有血迹…… “昨晚,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我曾祖平静开口,道:“我听李遁空说了,沈髻追上我之后,你被一口更夫的活青尸拦下,好在箬冠道士救了你。” 我强笑了笑,说:“是,多亏了那三个道士,不过他们没有留下,我这边有惊无险,但曾祖你的手……” 曾祖摊开手掌,伤口应该是在掌心中,白布上的血迹笔直,从内而外散发。 “一点小伤,本来,是伤不到我的。”他低头看着白布,又说道:“既然你先醒来,我就叮嘱你一件事情,现在要警惕的,还有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我立即问。 “蛊虫。这群壬家人中,还有一个驱使蛊虫的三苗一脉之人,我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他们刻意找来,总归,这一人很难对付。”曾祖开口。 我顿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此刻,我更想问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曾祖都说难对付,还被伤到了掌心,那人到底多难缠? 第485章 准备下水 > 迟疑片刻,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曾祖沉默许久,目光又落在白布上,摇头道:“我没有见到他的人,可我母亲的尸骨,被他用蛊虫控制。我先前没有料到,任凭我母亲走进身前,她刺我时,我才反应过来阻拦。再之后我就被引走了。一直到控住尸身,我才发现蛊虫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曾祖会受伤! 那人居然控制他母亲的尸骨!这是完完全全的软肋…… 恐怕曾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母亲诈尸了吧?才会让其靠近? 开门声传来,是罗十六走了出来。 我先和他打了个招呼,罗十六同我点头后,到了我曾祖近前,和他躬身行礼。 抬头,罗十六欲言又止。 我直接将曾祖所说的事情讲了一遍。 罗十六瞳孔紧缩,他低喃道:“这样看来,红河兄弟遇到更夫,蒋师伯您遇到三苗之人,我们被引入了红河,反倒是我们的麻烦少一些,他们主要是想牵制我们,对你们其中一个下手,只要能得手一次,就能让他们多很多胜算,还好,他们没能成功。” 曾祖摇摇头,说:“或许,他们本身就没想过能成功呢?” 罗十六若有所思。 我却尴尬了起来,不自然道:“如果不是箬冠道士,我和灰太爷可能……” 肩头,传来灰太爷略尖锐的吱吱声,像是他不满。 “或许吧,但变数同样是实力的一种,我们没出事,壬家这一次交锋,算是折损了一个人手,即便他们作为控尸的家族,活青尸更夫,应该也不是常见的尸体。”罗十六开口道。 我觉得罗十六给了我很多面子。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像是在解释什么。 我此时听不明白,索性不多去想。 阳光越来越大,我眯着眼睛,朝着厨房走去。 冰箱里的菜不少,我切了一盆蔬菜,弄了一碗肉丝,又煮了一大锅肉丝面。 等我端着锅碗出去时,大家伙儿都已经从房间出来,或是在堂屋,或是在院内。 我招呼他们吃饭。 众人落座,我又给分好吃食。 刘文三一边喝酒,一边皱眉头,道:“我说红河,这院里头,没米了吗?” “呃……”我不解的挠挠头,说有。 刘文三又滋了一口酒,说:“那顿顿是面,很容易上火。” 我正尴尬,罗十六却笑了笑,道:“文三叔,红河兄弟拿手的就是面,絮儿姑娘时常和诗雨说,她很喜欢吃,我也觉得红河兄弟手艺不错,出门在外,有热乎的吃食,还是很好了。” 刘文三夹了一筷子面,他狐疑的看着罗十六和我。 沈髻,我师父,曾祖,便没多言。 一餐饭吃罢,大家又聊了几句,大致就是对壬家昨夜行为的分析。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怕壬家出手,就怕他们不出手,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将罩门露出给壬家,全力捞尸。 谈论罢了,曾祖出了一趟院门。 我忍住想询问的冲动,约莫十几分钟后,他又回到门前。 我师父站起身来,说我们可以去码头边上了。> 刘文三眉头拧起,道:“这两口尸身呢?” 他指的显然是堂屋角落蒋盘的尸体,还有院子里我曾祖母亲苏芸的尸身。 门口的曾祖平静开口:“我设下了一些阵法,还有,尸身上我放了别的东西,壬家的人不会来碰的,他们不会想不开,更不敢。” 我心头微跳,却放心了许多。 从院内离开,我们又朝着码头方向走去。 到了码头前边儿,我却疑惑一件事,就是白天,能捞尸? 相对于我们背尸,或者找坟,瘸子张之前都和我说过,要天黑才行。 当然,不排除一些高手,不需要天黑,一样能找到坟的位置,或者自家人能找到。 可有些坟是不一样的,阴气太重的坟茔,只会在天黑后才现身。 就譬如当初老仙儿那坟,如果不是晚上,白天我们去了哪儿,可能墓洞在眼前,近在咫尺的位置我们都不能发现。 更何况这红河水下,蒋沐女的尸身是杀妇诸煞! 我们下水,恐怕完全无法找到尸体吧? 思绪是这样想,可我们一行这么多人,我并没有先开口。 刘文三在码头前来回踱步,他时不时看罗十六,我师父,曾祖一眼,同样有疑惑之色。 我师父沉凝片刻,说道:“按道理,需天黑捞尸,可天黑能见度太差,另外,这红河之中阴气太重,这么重的阴气,我的符不能长时间镇压。” “即便是白天,水中尸身或许都会煞气外溢,甚至是撞祟,但白天,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水中阴气会稍微弱一些,符应该能制衡水中阴气,让她作祟的可能性变小。” 我听得眼皮狂跳,心头骇然。 这蒋沐女,我曾祖的姐姐那么猛?白天撞祟?! 我师父又说道:“红河,你同刘文三先下水试一试,我会用一张大符来镇压,尽可能找到蒋沐女的尸身。” “白天能见度会好很多,面对水尸鬼,有刘文三在,它们又无法撞祟的情况下,你不用惧怕。” “即便是她真的能撞祟其余水尸鬼了,还有你曾祖的一层防护,让她不伤害你。” 刘文三眼皮微跳了两下,他说了个行字。 我深呼吸两口气,点头说好。 师父所说的,就是曾祖最开始的那番话,他会布阵,自己做阵眼,只要下水后,我散开自己的血,蒋沐女就不会伤我……c0 刘文三冲着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了他身前。 他随身有背包,摸出来了个便携式的氧气瓶。 “没有面罩,那玩意儿太大,只有咬嘴,要是你不习惯的话,要不要试试猪尿包?” 说着,刘文三又摸出来个发黑的皮囊子,那皮囊鼓鼓的,里头满是气。 我赶紧摆了摆手,说我用得惯。 刘文三倒没有多说别的,又教我咬嘴要怎么用。 罗十六,曾祖,我师父,沈髻四人,则在商议岸上他们怎么行动。 几分钟后,我彻底学会这种简单的换气方法了。 刘文三才示意上船。 此刻,曾祖将他拦下,拿出来了装着胎毒的瓷瓶! 第486章 煞神 > 我看的眼皮狂跳,刘文三拔出来了卜刀。 可曾祖却要求刘文三,不能用卜刀,要用一把有刀鞘的刀。 他仔细想过,胎毒也有可能在水中扩散,刀鞘能稍作防护。 刘文三露出为难之色。 曾祖沉凝片刻,取出来一把匕首,那匕首有刀鞘。 他将胎毒涂抹好了之后,匕首插入刀鞘中,交给了刘文三。 刘文三贴身装好后,拍了拍胸口,跳上船。 我同样跟了上去。 沈髻居然也跟了上来,站在船尾。 我面露疑惑之色,沈髻就说了两个字,“接应”。 我才恍然大悟。 刘文三正要撑船。 可罗十六身旁的狼獒,居然一下子跃入水中,狗刨式的顺着我们船身游来。 “小黑?!”罗十六惊疑喊了一声。 狼獒还是贴着船游,没有理会罗十六。 灰太爷在我肩膀上来回窜了两下,吱吱的叫着。 它居然跳了下去,落在了狼獒的背上,直接钻进了它的脖子鬃毛里。 我脑袋冒出来一个词。 狗鼠一窝? 不,应该是狼鼠一窝? 刘文三冲着罗十六喊了句,让他放心,小黑跟着我们,肯定是要帮忙,狗的水性可是很好的。 罗十六没有再喊,刘文三继续撑船。 倒是狼獒脖子里,灰太爷钻出个脑袋,冲着刘文三不满的吱吱两声。 我皱了皱眉,总觉得灰太爷没说什么好话。 不多时,船来到了红河中央。 刘文三站在船头,开始摩拳擦掌,又连着喝了几口酒。 “红河小子,十六是跟着你文三叔干了很多档买卖,你文三叔火旺的很,下水了别露怯,那群水尸鬼不来则以,来了,它们没办法被撞祟,我让你看看,水里头把脑袋当西瓜砍着玩儿。” 我眼皮抽了抽,正想点头。 可莫名其妙的,我觉得一股子心悸传来。 那股心悸太猛了,猛地让我一阵子窒息,我死死捂着胸口。 半晌,我才缓过劲儿来。 “你心脏不好,还是应激了?”刘文三皱眉,问我。 “没……没事,心里有些不舒服。” 下意识的,我四扫了一眼周围。 岸边,我师父,罗十六,曾祖他们的人影都变得很小。 其他方位,我没瞧见人。 正东方,是一座水中山。 那山有些大,怎么昨天来时看还好,这会儿却有种让人喘不过气儿的感觉? “没事的话,就下水了。”刘文三催促我一句。 我驱不散这种思绪,先检查了自己身上不适合下水的东西,将其放进我此前准备的防水袋子里头,接着我喊了一声姑奶奶。 沈髻看向我,眼神询问。 我指着那座山,哑声道:“很怪,说不上来,姑奶奶你小心这座山。” 刘文三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句:“红河小子,你别压力太大了,说了有文三叔,不用怕。还有,文三叔跟十六去了不少地方,要小心风水是正常的,哪儿有小心一座山的?它还能塌了不成?” 沈髻眉头紧蹙,她看了看那座山,同样道:“红河,不用太担心,水星穴中的山,同样是龙脉,山不会有问题,我们这么多次来这里,这山都无碍。” “好吧……” 我又望了一眼岸边的位置。 师父和我学的是一种阴阳术,如果我感觉到了不正常,他应该也有所察觉。 不再拖拉,我将氧气瓶挂好,走到刘文三身旁。 刘文三拍了拍我肩膀,用力搡了我一把。 我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身上挂着的斧头很沉,这一次比我上次下阳江,要容易一点儿。> 我摆动身体,往下潜水! 身旁,狼獒同样潜了下来,它速度比我还快一些。 灰太爷窜出它脖子。 说实在的,灰太爷下水了,那股身形有些吓人,在水里头粗一看,就像是一道白影子似的。 刘文三潜游在我们前边儿带路。 随着越来越深,我逐渐觉得,身上似有冰凉和温暖,夹杂交替着袭来。 在我们正前方,有一个很大的阴影! 应该是那座山水下的部分。 山体的阴影,让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我强压着那股不适,可怎么都压不住了。 本能的直觉,让我要朝着那阴影的方向游去…… 忽而,一道白影子窜在了我面前。 灰太爷嘴巴里咕嘟咕嘟的冒出来不少鼓泡,它三肢和断尾不停的摆动,那断腿虽然也在动弹,但看起来却十分滑稽。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顿觉得身上出了不少冷汗。 下方,刘文三停下来,冲着我招手。 狼獒同样放缓了速度。 我又看了那阴影一眼,强忍住不适感,继续往下游去。 我希望自己是想太多了,可直觉还是告诉我,不能在水下待太久。 水压,愈来愈大,期间我换了好几口气。 总算,我们到了水底。 这水下有大量的石块,有一些巨石,就像是小山包一样,显得崎岖无比。 入目,我没瞧见任何尸体。 刘文三打了个手势,我也看不懂。 他目光四扫,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此刻,狼獒忽而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刘文三立即跟上了狼獒。 我随后跟上他们。 两三分钟后,来到了一块较为平坦的河底。 水下我不太能分辨方位。 可我瞧见了河床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 那,赫然是一头黑色的獒犬! 静静的,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是因为,它是尸体! 天狗煞位有神坐,将生杀妇诸煞! 那就是天狗煞位! 那獒犬,就是煞神?! 狼獒朝着那头獒犬游了过去。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水下似是震荡起来,水流逐渐变得迅猛,我们都难以保持平衡。 那獒犬,就像是要站起来了一样! 偏偏就在这时,迅猛的水,又忽而变得安静。 那獒犬变得极为安静,再无站起来的感觉了。??? 我眼皮微跳,是因为我师父动用了他所说的大符吗? 转眼间,狼獒游到了那獒犬旁边。 它脑袋不停的去拱那獒犬。 这不由得让我回想起来罗十六之前所说。 八九不离十,这天狗煞位的煞神,应该就是狼獒了! 这小黑昨晚受影响,就是因为这头獒尸? 我隐隐回想到,当时曾祖他们船下的阴影…… 不由得冷汗涔涔。 第487章 水下搏斗 > 此刻,刘文三和我招了招手,示意我看向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所指着的位置看去,入目的是一块巨岩。 巨岩显得嶙峋崎岖,上边儿还有一道裂缝。 刘文三又同我打了个手势,要朝着那巨岩游去。 我顺着跟上去。 灰太爷在我和狼獒之间,它肥肥的腰身扭动两下,顺着跟上了我。 眼看我们就快要接近巨岩。 可就在这时,让人心头发寒的一幕发生了。 巨岩的底部,窜上来了十几头白毛的水尸鬼。 水下的四面八方,同时游出来大量水尸鬼,它们此前应该都藏在河床石缝里头。 围着巨岩的那些,不只是毛发发白,甚至身体很多位置都是光秃秃的。 四周那些,黑白夹杂着,每一个都显得凶厉十足。 刘文三嘴巴咕嘟咕嘟冒出来不少水泡,他拔出来了腰间的卜刀。 霎时,他像是一道利箭,朝着我们最近处的水尸鬼窜去! 我看的瞠目结舌,差点儿没呛了水。 刘文三身上装马达了?水里头游那么快?! 转瞬间,刘文三冲进了那一侧的水尸鬼群中。 周遭的水尸鬼同时朝着刘文三涌去。 刘文三干净利落的挥刀,几个水尸鬼被它斩掉脑袋,血瞬间让水变得无比浑浊。 下一瞬,刘文三又快速游到了我身边,那些水尸鬼显得更凶厉,朝着我们包围。 我拔出来了腰间别着的板斧,神经紧绷,脸色凝重。 我有个判断,那巨石的缝隙中,就藏着蒋沐女的尸身? 这么近的距离,蒋沐女没有让他们撞祟。 我师父的手段,的确不容小觑。 另一侧,狼獒离开了那獒犬的尸体,它青黑色的身影,显得分外凶厉。 在那些水尸鬼朝着我们冲来的瞬间,狼獒先从我们身旁窜了出去。 它身体太大,都带起一股水流。 灰太爷更是如若鬼魅,冲进了水尸鬼群。 水尸鬼的数量,开始从外围变多。 前面这些,饶是有灰太爷和狼獒动手,还是有一大半接近到我和刘文三身旁。 我们同时出手,他手起刀落,若是黑色毛发的水尸鬼,直接当场毙命,白毛水尸鬼或多或少会受伤。 在水里头的刘文三,反应能力和敏捷度,都要比船上高很多! 我反倒是要吃力不少。 水里头,我没有那么灵活…… 头先几个水尸鬼,我还能对付,数量太多,我就开始落入下风! 灰太爷退到了我身旁,它和我配合行动。 往往灰太爷窜出,接近我的水尸鬼,至少会丢掉一个眼珠! 水下,一时间变得浑浊无比! 我感觉鼻翼中,口腔里,都满是血腥的味道…… 可水尸鬼却越来越多! 就算刘文三在水里头很能杀! 可水尸鬼一直这么堆上来,别说打捞蒋沐女的尸体,我们恐怕都要被耗的力竭,或者是缺氧丧命! 曾祖和师父,还有罗十六,错估了刘文三的实力? 还是说,这水尸鬼数量多的成了量变,饶是他们认为刘文三白天下水有办法,可实际上是想错了? 我已经开始觉得手软,黑毛水尸鬼已经砍死十数只,更多的是受伤了,丢了两个眼珠子的水尸鬼,在水中乱窜。 狼獒显然杀红了眼,它咬断了不少水尸鬼的尸身……> 灰太爷嘴巴鼓着,里头满满当当。 就在这时,一头白毛水尸鬼冲上来,抓到了它后背,拉开一道伤口。 灰太爷身体一抖,嘴巴张开,吐出来十几颗眼珠子。 这一幕,就更为瘆人恐怖! 灰太爷恼羞成怒,嗖的一声窜上去后,那白毛水尸鬼的眼珠子没了…… 刘文三总算有了疲力的征兆。 他面露不甘之色,打了一个手势,要朝着上方游去。 我盯着那巨岩的缝隙,心头不甘。 可就在这时,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周遭的水尸鬼,忽而快速的后退! 前一刻,它们还愈战愈勇,这一瞬间,就像是箭射一般,十几秒钟,直接退到了几乎肉眼看不见的水中阴影位置。 刘文三的动作停下来,他盯着巨岩的方向。 我换了口气,同样盯着看去。 狼獒却朝着水面上方游去…… 我眉头微皱,可狼獒来,就不是我们喊来的,此时走,我又发不了声,自然是拦不住。 灰太爷趴在了我的肩头上,它毛发乍了起来,在水里头,它就显得更胖。 巨岩的缝隙中,探出来了一只惨白的手。 那只手骨节嶙峋,就像是人的手一样,指节要稍微短一些。 随后,一张脸探出那缝隙! 光秃秃的脑袋,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它的眼珠不同于别的水尸鬼,眼瞳居然是血色的。 我头皮略发麻。 这,就是水尸鬼王?! 本来,我以为我们还轮不上见到它,就只能铩羽而归, 可没想到,它居然会这会儿出现?! 我心头逐渐阴沉下来。 只想到一个可能,它不想让我们走?! 刘文三面色变得极为愕然,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水尸鬼王的红色眼珠。 下一刻,他手在腰间摸了摸。 我注意到,那里别着一把有刀鞘的匕首! 迟疑了片刻,我没有立即拿出来灰仙请灵符。 现在还没见到蒋沐女的尸体,先见到了水尸鬼王。 毕竟刘文三身上那匕首,可以必杀一击! 我用了灰仙请灵符,可能会浪费。 万一尸体那里需要,或者又有什么变故,我就会后继无力了…… 远处的水尸鬼群,好似在旁观。 那水尸鬼王,慢吞吞的爬出了巨岩,它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和刘文三。 它忽然咧嘴,在水中尖啸了一声! 虽然我没听到声音,却隐隐觉得,耳膜有些刺痛感。 水尸鬼王这一嗓子,分贝够高的…… 刘文三调转了一下身形,猛地窜出! 那水尸鬼王同样不甘示弱,嗖的一下离开了巨岩,朝着刘文三冲来! 转瞬间,它们两个触碰在了一起! 刘文三卜刀狠狠斩向它肩头,它一把却抓住了卜刀的刀刃,尖锐的利爪卡着卜刀上的缝隙,让刘文三无法再抽刀,也很难下压! 刘文三毫不犹豫,从腰间拔出来了那带着刀鞘的匕首! 刀鞘,瞬间被他用手指推开,匕首狠狠朝着那水尸鬼王肩头扎去! 第488章 背符 > 刘文三这动作,端的是当机立断! 水尸鬼王另一只手,直接朝着匕首迎去! 这就和满是符文的卜刀不一样,光滑的匕首,没有任何缝隙能让水尸鬼王去卡住。 它抓住匕首的瞬间,手掌就被划破! 我心头一喜,猛地握拳! 可胎毒的发作,显然没有那么快! 刘文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匕首上。 那水尸鬼王双腿忽然一蹬,稳稳踹中刘文三胸口。 它双足上的利爪,就和铁钩没区别! 刘文三胸前的衣服,直接被勾开! 鲜血在水中绽开! 一人一水尸鬼,触碰后瞬间分开! 刘文三后退至我身旁,他收起了那把匕首,单手握着卜刀。 那水尸鬼王退到巨岩缝隙处,它抬起来被匕首划伤的手掌,身体似有一丝摇晃。 刘文三给我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又双手张开,做了环抱的动作。 我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刘文三再一次往前游去。 那水尸鬼王双腿一蹬,速度显然要比之前慢了许多,还是朝着刘文三冲来。 我从另一个方向,呈现弧形,朝着水尸鬼王后路堵去! 当刘文三和它又一次碰撞在一起时,我已经包抄在了水尸鬼王与巨岩之间。 双手紧握着板斧,灰太爷趴在我肩头,同样是蓄力待发。 余光瞟过视线尽头那些水尸鬼,我心头冰冷不少。 现在我彻底看明白了。 它们的确是旁观,应该是水尸鬼王的命令。 这水尸鬼王要单独解决掉我们! 可它们马上后悔都来不及,因为这水尸鬼王,就要被我和刘文三干掉! 前方的水,再一次变得浑浊。 刘文三和那水尸鬼王拼斗几个来回,刘文三后退,水尸鬼王同样往后窜去。 它显然发现了我在这里,要躲向另一个方向。 可我早有准备,快速朝着它游去。 肩头的灰太爷,就像是离弦之箭,嗖的一下射出! 转瞬间,它来到了那水尸鬼王面前。 水尸鬼王双手狠狠抓向灰太爷。 灰太爷虽然胖了不少,但它滑溜无比的扭动几下身体,躲过水尸鬼王的一击。 身体,从水尸鬼王脸上掠过。 水尸鬼王剧烈的挣扎颤抖起来。 它脸上的眼珠,少了一颗! 只不过,灰太爷并没有吞吃那眼珠,只是将其抠了出来。 眼珠带着一股鲜血,朝着上方飘去。 灰太爷一击得手,朝着远处躲闪。 我已经接近水尸鬼王,扬起板斧,狠狠的朝着水尸鬼王脸上劈去! 这一下劈中了,直接就要它分尸当场! 它正因为丢了眼珠,而破绽大出,再加上胎毒应该发作了一部分,已经动作迟缓,没办法防备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我忽然觉得后心,传来一股极大的威胁! 那本能的出现,让我如堕冰窖,浑身冰寒! 我骤然放弃了劈水尸鬼王,猛地甩动板斧,狠狠朝着后方劈去! 板斧一颤。 我只觉得虎口剧痛,险些没有抓稳斧柄。 一张惨白的大脸,圆溜溜的眼珠,几乎快贴在我的脸上! 一柄锈蚀的卜刀,刀尖和板斧错开! 那赫然也是一头水尸鬼! 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它一击不中,便游蛇一般从我身旁掠过。 再等我扭过身时,它已经到了河底沙石处。 我头皮发麻,觉得一阵后怕。 这玩意儿,不正是刘文三所说的老鬼吗!?> 差点儿,我就让它给收了…… 老鬼这一击,让那水尸鬼王得了喘息的机会,飞速朝着巨岩游去。 刘文三纵然追了上来,可也来不及。 水尸鬼王钻进了巨岩的缝隙中。 河床处的老鬼,破旧的麻布衣服,顺着水流晃动不止。 它那张脸,更显得森然恐怖。 刘文三的眼眶通红,他身体都在微颤。 灰太爷回到了我身旁。 我心更沉了。 昨天老鬼将罗十六,刘文三,我师父引走,拖了他们时间。 我们的判断,就是老鬼被壬家用了手段控制。 现在,壬家居然用它在水下对付我们?! 我已经无法感同身受刘文三的感受了。 那不亚于灰太爷和我反目成仇,狼獒咬了罗十六一口…… 可这事儿在我和罗十六身上都不可能发生! 骤然间,刘文三朝着河床底部箭射而去! 他扬起卜刀,狠狠一挥,那卜刀竟像是将水生生切的分割开来! 老鬼同样一挥卜刀,双刀碰撞之下,刘文三迅速松手,抓向老鬼的脖颈。 他速度太快,老鬼压根无法再用刀! 它同样松手,双手抓住刘文三的手掌! 两人顿时在水中角力! 我快速朝着下方游去,本来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老鬼一板斧。 可我怕等会儿上去了,刘文三直接和我翻脸。 设身处地,他要是给了灰太爷一卜刀,我不管他是谁,肯定也得翻脸。 飞速将板斧别在腰间,我换上了通窍分金尺。 就要接近到老鬼身后,我忽然发现,老鬼那衣服上若隐若现,好像绣着一张符! 我心头惊疑不定,探手,去抓老鬼的衣服! 它忽而爆发了很强的力量,直接将刘文三甩了出去,朝着我胸口一撞! 我被它撞得七荤八素,险些没有呛了水。 一道白影闪过! 我来不及阻拦! 可我生怕灰太爷嚼了老鬼眼珠,这到时候也不好交代! 白影瞬间击中老鬼一处手腕。 一团血花炸开。 我顿时松了口气。 灰太爷回到我身旁。 可随即,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因为老鬼……少了一个指头…… 灰太爷口中叼着一根惨白短粗的手指,它噗的一口吐了出去。 老鬼已然被激怒了,它在水下发出一声尖啸,猛然朝着我冲来! 先前被甩飞的刘文三,已然冲回,抓住老鬼的肩头! 我毫不犹豫,摸出来了灰仙请灵符,拍在肩头! 瞬间,灰太爷趴在我头顶,仙家上身的灵活,再一次贯彻全身。 我嗖的一下接近到老鬼和刘文三身边。 老鬼本来一手抓我的脸。 按照正常的速度,我是躲不开的! 可有仙家上身,我轻而易举的闪开!抓住老鬼身上的衣服,我狠狠一拽! 本就破烂的衣服,直接被我全部扒了下来! 那衣服后背,端的是一张符! 可我却来不及高兴! 因为那一瞬间,我也瞧见了老鬼的后背,心头惊骇无比! 老鬼的背上,居然有一道血符! 这符,是割破了老鬼的皮肉所画! 衣服上的符印,赫然是血浸透的印子!c0 这符,就是老鬼被控制的原因?! 第489章 求求你,救救老鬼 > 老鬼的挣扎,变得更凶猛! 我快速后退,刘文三也被迫松开双手,骤然后退数米外。 老鬼的眼神变得太过凶厉! 甚至比刚才的水尸鬼王还多了三分! 刘文三目眦欲裂,盯着老鬼的后背。 他拿出猪尿包,快速换了口气。 我也快速从氧气瓶里吸了一大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空隙之间,老鬼居然朝着我冲来! 我立即反应过来,朝着左侧闪避! 我躲过了老鬼一击,可背上的氧气瓶竟被老鬼的利爪划破! 我脸色骤变。 没了氧气瓶,我最多能憋气一两分钟! 老鬼调转身形,再一次朝着我冲来! 我浑身冰冷,是冷汗覆盖了一层皮肤。 这老鬼好聪明。 此刻,我有灰仙请灵符,速度和耐力都变得极强,但它看出来了关键点,要逼我退出去! 要是我走了,刘文三上头了不肯走,那他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思绪瞬间落定。 我心头一狠,同样下了狠手! 拽出通窍分金尺,我卯足了全部力道,朝着斜上方一尺子抽出! 这是我之前对付更夫的那一招! 老鬼已然来不及躲闪! 通窍分金尺,瞬间击中它的下巴! 它朝着后方倒飞而出! 刘文三从另一方快速追来,到了老鬼的身后! 我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捡回来了卜刀! 一把在他手中,一把别在他腰间! 刘文三手中的卜刀,朝着老鬼身后狠狠一拉! 我眼皮狂跳,瞳孔紧缩。 我瞧见老鬼后背的皮,被生生切下来一大片! 皮没了,符同样没了…… 可血却在狂涌着! 不知道是刘文三这一刀让老鬼昏厥,还是我刚才那一尺子的功效。 总归老鬼此刻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刘文三一把抓起老鬼,快速朝着上方游去。 我同样快速往上游!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水尸鬼,几乎全部朝着我们涌来! 那乌压压的一群,让人头皮发麻! 在这张灰仙请灵符的作用下,我的速度要快过刘文三! 我到了刘文三身旁,抓住他的手,按在我腰间。 刘文三迅速明白过来。 我爆发更快的速度,往上游去! 因为这会儿,我憋气也快到极限了。 当肺部几乎要炸裂,视线已经开始发黑的时候,“哗啦”一声,我的脑袋终于冲破了水面! 耳边顿时一阵热流划过,新鲜的空气,让我大口喘息! 刘文三随后钻出头来,他沙哑低吼了一句:“上船!” 船,就在我们身旁不远! 我们立即上船,刘文三将老鬼丢在船上,还没等他拿起船桨。 沈髻猛地向水中挥出一鞭,船朝着岸边直射而去! 我们刚离开原地的瞬间,十几头白毛水尸鬼窜了出来。 水面上,乌泱泱的出现了大片的水尸鬼!> 几十双毛爪子,瞬间抓住我们的船身! “操!”刘文三骂了句脏话,低吼道:“这群杂毛鬼,他妈的。” 他狠话显然没骂出来。 我毫不犹豫地抽出板斧,横着朝船沿一砍! 至少十几只胳膊被我斩断! 可另一侧,水尸鬼已然要上船! “五绝,绝地气!” 一声厉喝,响彻河面! 轰隆一声巨响,不知道从哪儿传来…… 水面,发出剧烈的震荡。 就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投入水中!那石头足够波动整个红河一般! 红河水面的那些水尸鬼,同时发出痛苦的尖啸。 要爬上船的那些水尸鬼,全部掉了下去! 我大喜过望! 沈髻更加快速地挥动手中黑鞭,大力抽打着水面。 几分钟,船便到了岸边。 刘文三抱着老鬼,冲上了码头。 “十六,救老鬼!”他颤声喊道。 我和沈髻随后跳了上去。 我这才注意到,我师父的身体,显得伛偻了不少,他嘴角居然有一丝血迹。 很显然,刚才用那一招对付了那么多水尸鬼,对我师父来说同样是极大的负担。 目光投向老鬼,我发现它的状况很差。 被刘文三生剥下来的那一块皮,被丢在一旁。 它背上血肉模糊,鲜血还在溢出。 本来水尸鬼身体就不大,再流血下去,恐怕它血都要干了…… 罗十六额头上汗珠直冒,看向了沈髻,迅速开口:“柳昱咒的丹!” “没了。”沈髻摇摇头:“拿的太多,最后的那些,他给了红河,再多,就会伤他元气,此次出来他和我说过,那位正道前辈,已经不让他放血。” 罗十六脸色一变。 我师父脸色阴晴不定。 我才注意到,狼獒在罗十六身后,它浑身湿漉漉的,同样显得精神萎靡。 “救不了老鬼?!”刘文三双目赤红,颤声又道。 “文三叔,我……” 罗十六没说完这话,他蹲在老鬼身旁,摊开手掌,就要放血。 “你身上的善尸丹功效,已经很弱,让你避毒可以,救人,已然无用,再放血,只会折你寿,再遑论,这是一头水尸鬼?”我曾祖摇了摇头,出声打断罗十六的动作。 罗十六脸色白了白,他还是毫不犹豫,摸出来了一把匕首,就要割破手掌。 沈髻顿时抓住罗十六的手腕,要夺走匕首! “松开!”罗十六语气变得很重! 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快速蹲在老鬼身边,摸出来防水的袋子,取出来背尸人专用的疮药,快速给老鬼背上的伤口止血。 可伤口着实太大了,一瓶疮药倒完了,还是于事无补。 “松开!沈髻!”罗十六又一声低喝。 沈髻抿着嘴,还是没松手。 刘文三身体颤栗,沙哑道:“十六,不要做无用功了……蒋老爷子都说了,再放血折寿,你救不了老鬼了……” “我……”刘文三抬手,重重的在自己脸上抽了一耳光。 再接着,他看向了曾祖,颤声道:“蒋老爷子,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带红河下去,可以保我们不死的吗?!你应该有一些手段,能够救命的吧?” “求你,救救老鬼。”刘文三“砰”的一下,重重跪在了我曾祖面前。 我脸色变了。 我曾祖的手段? 他的确有手段让人不死…… 可这代价,却是我不能承受的。 因为曾祖拿出来那手段,他和罗十六之间,就要翻脸了! 第490章 你的梦魇之一 > 况且,偷寿偷的是人命,就如同曾祖对罗十六所说的那样,老鬼只是一头水尸鬼。 刘文三身体还在发颤。 他头脸上的水渍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觉得他哭了,泪水夹杂进了脸庞的河水中。 像是刘文三这样的汉子,居然也会哭…… “吱吱。”灰太爷在我肩头叫着。c0 我抿着嘴,没动弹。 灰太爷又冲着我耳朵,更大声的吱吱。 它头先的意思,是让我快一起求人,这第二次叫声,就是问我为什么没反应?那老鬼显然是被控制的,现在也从控制中脱离出来了,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我又怎么和灰太爷解释,只能闭着嘴,不出声。 场间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格外凝重。 下一刻,刘文三居然要冲着曾祖磕头。 曾祖眉心郁结起来。 罗十六和沈髻还在僵持。 他的眼眶同样泛红,无法挣脱开沈髻,却投以曾祖哀求的目光。 “蒋师伯,无论是人,还是水尸鬼,老鬼对文三叔,不亚于小黑对我,灰太爷对红河,求蒋师伯出手,无论什么代价,十六都可以承受。”罗十六哑声求道。 我师父低声咳嗽起来,他重重地锤击了胸口两下。 “人,亦然有死时,这是命数,十六,你应该懂,很多事情,都不能强求。”我师父语气沉重。 此刻,我才堪堪松了口气。 只不过,我心里头又更不对味儿了。 师父站在了和我一个立场。 可这样一来,老鬼就必死无疑…… 罗十六面色逐渐苍白。 刘文三眼神变得格外沮丧。 沈髻同样松了口气,放开了罗十六的手腕。 “什么代价,你都可以承受吗?”忽而,我曾祖又开了口。 我师父脸色微变,他猛地盯着曾祖的脸! 刘文三和罗十六,却露出惊喜之色。 刘文三先开口道:“十六有的不能,但我能!” 罗十六随即慎重道:“什么事情,十六都能承受,蒋师伯若有什么要求,十六必定完成。” “不行!”沈髻果断开口,她冲着我曾祖,猛然摇头。 曾祖并没有理会沈髻,他深深的看向我,嘴角带上了一抹笑容。 曾祖这眼神,太深邃了。 恍惚间,我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儿我想不起来,这眼神我在哪儿见过。 “咣当”一声轻响。 罗十六的面前,坠落下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铜制的碗。 其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月光下,铜碗散发着怪异的光泽。 尤其是那些符文,仿佛要吞噬人心。 那咣当声,似乎响彻在我的脑袋里头,半晌都没消散。 我回过神来,脸色彻底变了…… 因为,我已经来不及阻拦! 同样变色的,还有沈髻! 罗十六呆呆地看着那铜碗,一时间,他瞳孔居然有种放大的感觉。 再下一瞬,他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汗珠再顺着脸庞滑落。> 刘文三失声道:“这……”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恐和震惊。 本来萎靡趴在地上的狼獒,猛地一下站起来,冲着曾祖吠叫一声,格外凶厉! 我师父却闭上了眼,面色格外复杂,还重重叹了口气。 罗十六脑袋用力摇晃了一下,他整个人好像都恍惚了。 再下一刻,他猛地摇头,颤声道:“不可能!” 再抬头,罗十六死死地盯着曾祖,他眼皮抑制不住的在抽搐跳动,眼中全然是难以置信。 霎时,狼獒就要扑向我曾祖。 罗十六低喝一声:“小黑,住手!” 他呼吸变得格外粗重,沙哑道:“师伯,这铜碗,你要我做什么?” “端起来,你能承受吗?”曾祖平静说道。 刘文三眼疾手快,就要去端起铜碗。 罗十六猛地探手,抓住了刘文三的手腕,他眼眶更红。 “你先前,说你能承受。”曾祖再一次开口。 罗十六嘴唇抿得发白,他额头上的汗珠更多。 “十六,松开我!我下的刀,我来端偷寿的碗!你别胡闹!”刘文三低声吼道。 罗十六还是没松手,汗珠滴滴答答的落下。 曾祖深邃的看着罗十六,摇了摇头:“你其实没有李遁空疯魔,知道必死,你还是会退缩,这一点,很好,可你要学会,只要你有一点点顾忌,以后都不要和人说,什么代价你都能承受。” “够了,不要逼这孩子了!”我师父睁开了眼,他语气变重了很多:“既然你要救,那就救!” 师父的脸色很差,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居然还落在了我身上…… “红河,过来,端起这只碗。”曾祖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我身上,平静说道。 罗十六脸色大变。 刘文三同样愕然。 沈髻更是秀眉紧蹙,一个侧身,就要挡在我面前。 其实,我第一瞬,觉得自己听错了。 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 还有,我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些不够用了。 除了刘文三,罗十六,沈髻的情绪我能分析到。 关于曾祖,还有我师父此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还有他们的用意,我都分析不清楚。 抿了抿嘴唇,我只知道一件事儿。 曾祖不会害我的命。 况且我早就知道,他的偷寿之法并不会直接让人死。 只是,这世上偷寿之法外散的不少。 罗十六所对付的那个,杀了不少人,所以让罗十六避讳陌深,沈髻更千叮万嘱,让我不要泄露。 看罗十六刚才的反应,恐怕,他认为他灭的偷寿之法,就是唯一一脉? 思绪落定,我吐了口浊气,迈步上前,要拿起铜碗。 罗十六又要来拦我。 “沈髻,不要让罗十六动。”曾祖再一次开口。 沈髻脸色阴晴不定,她一把按住了罗十六的肩头。 我直接将铜碗端了起来! 罗十六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我的脸。 下一刻,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我的双手。 “这……怎么会没变化?这并非偷寿的铜碗?!”罗十六茫然不已。 曾祖却摇摇头,他此时才微叹:“看来,此事就是你的梦魇之一了,这的确是偷寿不错,可我会害红河么?” 第491章 三年寿 > 曾祖目光深沉的看着罗十六。 罗十六一时哑口无言,额头上的汗水却依旧豆大的滑落。 我从罗十六的神态,表现,却分析出来一件事。 罗十六认为的偷寿,触碰到铜碗,就会发生某种事情? 以及刘文三开始要来拿碗,罗十六却不同意…… 我忽然又想到一个细节,就是曾祖说,罗十六没有我师父疯魔,明知道必死,他是会退缩的…… 曾经罗十六认定的偷寿,捧住了铜碗就要必死?! 我没忍住,眼皮抽搐了一下。 端着铜碗的手,同样颤了颤。 安静,持续了十几秒钟。 曾祖视线挪至我身上,平静说:“掌心血,倒至三分,十滴眉心血,红河,我用你三年寿。” 我瞳孔紧缩。 三年寿,阳寿? 曾祖却微微和我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很不经意,罗十六,刘文三,沈髻,都没发现。 只是,我不确保我师父是否看明白。 深吸一口气,我用手掌在板斧斧刃上蹭了一下,一道伤口绽开,我要朝着碗内放血。 对于曾祖,我是很相信的。 我是他血脉的延续,他对我本身就保护的很周道,此刻用我三年寿命,应该没有大碍。 罗十六骤然探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就要夺走铜碗。 曾祖低咳了一声,他忽然抬手,小臂朝着铜碗一晃。 只听铛的一声轻响。 这响声不大,回音不断…… 罗十六明显怔住了片刻,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沈髻,刘文三,同时失神,就只有我师父和我没反应。 我是因为握着这只碗,我师父,是因为他的本事吗?还是有别的防护之法? 血,呈现一小股涓涓细流,淌进了铜碗内。 差不多到三分满的时候,曾祖点点头。 我攥紧了手掌,没有让血继续流。 曾祖又递给我一柄很小的骨刃。 这比他之前使用的小很多,磨得很尖锐。 单从这骨刃看,不知道是哪儿的骨头。 在眉心刺穿了一下,我低着头,滴滴答答的血掉落。 眉心血滴入铜碗内,溅射起来的血珠,极为分明! 这期间,罗十六,沈髻,刘文三,全部又清醒过来了。 罗十六面色逐渐苍白,刘文三张张嘴,却没说出来话。 沈髻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我默默数了十滴,数量够了就抬起头来,一手递给曾祖铜碗,另一手摸出来一张纸,擦了擦眉心。 曾祖端着碗,他轻轻摇晃,血液在里头流淌。 他另一只手抬起,朝着碗里一撒,碗中便多了一小把米。 血,瞬间浸染米粒,小半碗米,变得湿润粘稠却猩红异常。 “我不确定能有用,人和水尸鬼,毕竟有区别。”曾祖平静说:“不过,刘文三跪下求我,再加上十六,你一起求我救它,那我便救。”> 话语间,曾祖看了一眼我师父,又说:“毕竟刘文三和他的关系不同,你和他的关系,同样不一般,红河也承蒙你照拂许多。” “三年寿,足够他还清你的人情。” 我总觉得曾祖这番话还别有寓意,但还是没分析到,他到底要达成什么目的! 这肯定不只是救老鬼那么简单。 点出来师父和罗十六,刘文三的关系……我倒是知道师父和罗十六关系是怎么样的,那刘文三呢?我不明白。 此外,为什么要说还清了人情? 我其实一直将罗十六当做一个很好的朋友对待,我都没想过有人情这个东西,我觉得罗十六同样没想过…… 罗十六还是没说话。 曾祖蹲身下去,将趴在地上的老鬼翻过来了脑袋,血米被倒入老鬼的口中。 罢了,他又取出几根银针,刺穿了老鬼的头顶,再点了一支蜡烛,摆在老鬼身边。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老鬼本来孱弱的呼吸居然开始正常,它背上不再流血。 “它暂时死不了了,寿米有效,这根蜡烛,同样可以吊住它的气。”曾祖站起身来。 我却觉得身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空乏感,无形之中,好像很累,很疲惫一样。 “水下发生了什么?”曾祖看向了我,他这话,完全将话题拉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低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期间,罗十六和刘文三都蹲身去检查了老鬼的伤口,呼吸。 我说完后,曾祖点点头,说:“这样一来,水尸鬼王已经中毒,想来现在毒发了,这老鬼,是壬家看守尸体放下的后手,现在下去,必然能将我姐姐带上来。” 我心头猛跳,喃喃道:“应该是这样。” “刘文三,你还能下水么?”曾祖看向了刘文三。 “我……”这一次,刘文三的回答,没有那么果断了。 “文三叔受伤不轻,我和红河兄弟下去。”罗十六抬起头来,声音极度沙哑。 “不,十六,你在岸上,还是我和红河下去,我才能震慑其余那些杂毛鬼。”刘文三站起身来。 恰逢此时,我肩头的灰仙请灵符落了下来。 这一次的上身时效,到了。 “文三叔,你的身体。”罗十六还要开口。 刘文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卷绷带,绕着自己胸腹缠绕了十几圈儿。 此时烈日高悬,阳光刺目。 河水被映射的波光粼粼。 刘文三又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让罗十六别意气用事。 我下意识的瞥了另外一个方向一眼。 我瞧得就是红河水中那座山。 让红河形成一个弯马蹄形状,就是因为那座山伫立在水中。 心头顿时猛跳了一下,因为我发现那座山有些怪。 先前,山体明明是很饱满的。 此时,居然好像削瘦了一些…… 不,是从饱满,变成了松垮。 “师父,你看那座山……是不是有问题?” 我极不自然的指了指山体,问我师父。 他投过去目光,眉心郁结了起来,眼中沉思。 几秒钟后,他低喃道:“有些奇怪,砂龙削瘦,龙头却高昂。阳山接阴水,阴阳调和的地方,怎么会阳煞气那么重……” 顿了顿,我师父又说:“要速速办完这件事,无论刘文三和十六你们谁下去,都不要耽误,尽快下水,尽快上岸!” 第492章 是天大的巧合,还是精密的计算!? > “我下水,十六在岸上。”刘文三沉声开口。 我师父马上接过话口,凝重道:“蒋無,你和沈髻留在这里,我带十六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我又看向水中那座山,眼皮抽搐狂跳。 “你带沈髻过去吧,她能配合你,你带上十六,两人都只能观山观水,起不了太大作用。”曾祖却打乱了我师父的安排。 可他的安排,却让我脸色再变。 曾祖单独和罗十六共处? 刚才虽然救了老鬼,但现在曾祖和罗十六的关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微妙!” 他们独处,绝非是一件好事…… 让师父带罗十六去别处,说不定还可以同他聊一聊,将一些话说通透…… 我师父皱眉,又要开口。 曾祖先说:“用你的打狗棍之前,尽量不要伤到沈髻。” 师父不多言了,同沈髻点点头。 他选了一只船,沈髻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他们的船,朝着那座山划去。 刘文三同罗十六点点头,上了另一条船,我随后上去,刘文三朝着河中撑船。 随着远离码头,曾祖和罗十六的身影逐渐变小,慢慢看不太清晰了。 刘文三神色略不自然,时不时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眼中复杂。 “我曾祖,没有害人命,我知道偷寿在你们眼中,是一门邪法,姑奶奶同我说过,那法子很凶恶,可至少现在,我没见我曾祖害人,如果把老鬼算做一个人,曾祖救了两次人。”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哑声道。 “这……”刘文三张张口,又沉默。 半晌,他才哑声道:“我是个粗人,蒋老爷子救了老鬼,红河你还用了三年命,于老鬼的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十六那里,我相信蒋老爷子留下他,肯定是有话要说。” 我眼皮微跳,喉咙都滚动了一下。 我是关心则乱,忽略了师父带走罗十六会解释。 那曾祖,不一样会解释吗? 在某些时刻,我认为曾祖的一些思虑,好像比我师父更老谋深算一些? 只是曾祖大部分时间在晒太阳。 他不怎么说话。 可每次说,都是很关键的东西…… 我忽然又想到一点。 就是时机! 第一次曾祖出手的时候,他只用了纸扎术,当时我师父说过,他还没有全力出手,我曾祖的话风却是,有人不让他出手! 当时我就分析了是师父不让。 因为我曾祖的偷寿一旦拿出来,肯定就会出乱子! 现在曾祖出手了,一出手,还没有用阴阳术,直接就是偷寿! 这时机,是曾祖选用的吗? 恰到好处,还是刘文三和罗十六求他? 一时间,我冷汗涔涔。 如果是巧合,这时机就是刚好送给师父的…… 要不是巧合…… 我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可好在有一点,曾祖是我曾祖,他肯定不会害我。 我这思绪间,刘文三已经将船撑到了之前红河中心的位置。 并没有任何一只水尸鬼出现作乱。 好像我师父之前那一手,让这些水尸鬼都遭到了重创一般。 我刚回过神来,刘文三就喊了一声红河。 抬头,刚好一样东西朝着我丢来。 那居然又是一个氧气瓶! “最后一个,文三叔也没存货了。”他拍了拍身后的背包。 那背包瘪了。 刘文三又从背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来一瓶酒,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将酒瓶子扔在船上,背包同时卸下。 我将氧气瓶在身上绑好。 为了以防万一,换气的管子,我从衣服穿过去,再从脖子那里延展到咬嘴的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刘文三又叮嘱了我几句,大致就是水下危险,刚才我们都险些出事,这一次,如果有麻烦,我就要学狼獒一样,尽快逃。 我肩头,灰太爷忽而吱吱两声,就像是在辩解什么。 刘文三没理会灰太爷,慎重地看向我。 我蹙眉,其实刘文三说狼獒逃,我并不是太认可。 它和灰太爷好像有些不一样,灰太爷的憋气能力,远远超过了狼獒。 另外,它跟着我们下水,就有自己的目的,离开也一样? “文三叔,该走的时候,我会走的,你不用担心。”我声音略沙哑。 “嗯,那就好,你文三叔就是水里头的鬼,我爹脾气不好,以前他一喝醉,就把我扔水里头,好几次我都险些被淹死,可我都活下来了,最凶的一次,他自己去捞尸,结果死在水里,尸体不见踪影,我妈哭的不行,我就去河边找他,结果遭一个水尸鬼拖了下去,它要咬我胳膊,我直接把整条手塞了进去!把那杂毛鬼的肠子都拧了出来!“ “河神,都是不敢收我的。” 阳光照射在刘文三脸上,他青筋鼓起,闪过一丝凶狠之色! 那并非对人的凶! 而是一个捞尸人,要入水下的凶悍! “文三叔,你平时走路,有时候会摇摇晃晃,你试试,以后走路背着手,脚步沉稳,不摇不晃,你眉毛现在有些松散,让何阿姨给你剃一剃,露出一点锋锐。”我吐了口浊气,开口说道。 “嗯?”刘文三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和罗先生的阴阳术,不一样,或许你试试,会让你下水之后,变得更凶更厉害一些呢?”我笑了笑,解释道。 同时我走到了他身边。 “行,红河你小子比十六靠谱,他这三年,越来越老成,可耳朵根却越来越软了,前段日子,他居然还喊我退休,只要你文三叔能凶起来,别说阳江,就是整条悬河,那也不在话下。” 语罢,刘文三一个纵身,直接跃入水中。 我随后跳了下去! 就在这时,我瞧见远处水面有一个硕大的青黑色影子快速接近过来。 那不正是罗十六的狼獒小黑吗?! 我觉得很奇怪。 它怎么又跟来了? 不过,刘文三已经深入水下,我立即跟了上去! 灰太爷宛若一个白色幽灵,在我身边绕着。 游了好一会儿,我下意识往上看了看,我们正上方的水面上,除了船只的阴影外,还有一个影子。 狼獒在水面做什么? 等我们?放哨? 第493章 血脉相连的痛 > 灰太爷同样发现了狼獒,它腰身扭动的更欢快了。 我收起自己思绪,更快速地跟着刘文三往水下游去。 这一次,红河的水中变得极为安静。 这种安静,隐隐让我有种压抑感。 暴风雨来之前,往往都是这么安静? 那些水尸鬼最多受创,可过了这么久,总应该缓过来了。 我们都要捞尸了,它们还蛰伏着,是要做什么? 随着深入水下,又看到了那座山的阴影…… 让我心神瞬间收紧的,是那山的阴影,好像接近我们了一些? 我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 山,怎么可能接近我们? 山不可能动!新笔趣阁 而且,我师父已经带着沈髻过去了,就算那座山有什么问题,有我师父在,都不可能出什么幺蛾子! 我强行抑制住了心头的压抑。 终于,我们又到了水底。 水尸鬼依旧没有靠近。 那座巨大的水底岩石,居然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刘文三接近到了缝隙处,我紧随其后。 手,触碰到了岩石上,我打了个寒噤。 因为我感觉到了一股冷意袭来,那股冷,钻进了我的皮肤,甚至开始迅速吞噬我的意识…… 一瞬间我懵住,下一刹我才明白过来。 这不是石头的冷,是撞祟! 上一次,师奶撞祟我,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只不过师奶太凶! 饶是我腰间别着木棍,手中握着通窍分金尺,她都直接控制了我的身体。 不像是现在,这撞祟来的比之前慢了很多,让我有反应的契机。 我身前的刘文三,却不一样…… 他猛地回过头来,看我的眼神极为凶厉,眼眸中甚至浮上了血光! 我脸色一变。 显然刘文三是中招了! 我心头沉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我师父走了,忽略了制止撞祟的符,还是说,发生了某种事件,让符失效。 那我还没中招,是因为曾祖的后手!? 我快速咬破舌尖,吸出一口血,朝着刘文三喷去! 当血在口腔中弥漫的时候,那种撞祟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我感觉脑海里响起一阵悲哀的哭泣声。 这声音若有若无,好似臆想,可那情绪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血,居然被一股水流反冲了回来,血并没有吐到刘文三的脸上! 刘文三骤然拔出腰间的卜刀,朝着我脖子上抹来! 我反应速度同样不慢,拔出腰间的木棍,朝着刘文三头上敲去! 同时我另一只手抽出通窍分金尺,直接挡住了卜刀! 虎口一阵剧痛,通窍分金尺险些脱手而出。 木棍眼看要抽到刘文三的头顶,可刘文三却灵活的朝着右侧一闪,我抽了一个空! 刘文三收回卜刀,又朝着我胸口扎来! 我再次用通窍分金尺去挡,木棍回抽他的头。 刘文三在水中太灵活了,当真像是个鬼,我根本就打不中! 灰太爷在旁边来回游动,想要上,可又没上。 我明白灰太爷的为难。 它一下口,要么缺脚趾少指头,要么就得弄走一颗眼珠。 口中再次吮满了鲜血,我狠狠吐出一口。 本来又是一股逆流,让血冲刷开来。 我脸色一沉。 刘文三猛然蹬腿,一脚踹中我的腰身,顺势往后退出几米。> 我摆动双腿,朝着另一个方向闪避。 刘文三退到了巨岩上,他在石头上借力,骤然前冲! 我毫不犹豫,捏破了先前掌心的伤口,猛地一甩手,一大片鲜血将我包裹起来。 “刘文三”好像并不知道血的问题,直接冲入了血水中。 他卜刀已经要接近我腰腹,我再次用通窍分金尺去挡! 下一瞬,刘文三眼中的血色,忽而消散了…… 他身体猛地颤动了两下,分明是呛了水! 我脸色再变。 抓住刘文三的肩膀,我就要朝着上方游去! 刘文三明显是破了撞祟,可他呛了水,不赶紧上去,捞尸人就要变成水鬼了。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然钻进了刘文三的衣服里,刘文三的身体,居然开始往上动。 这速度明显要比我快一些! 我松开了刘文三的肩膀。 刘文三的身体,继续往上! 瞬间我明白了,灰太爷是要送刘文三上岸! 我停了下来,将咬嘴塞回口中,换了口气。 片刻间,周围的血水完全被冲散。 上方,刘文三的影子逐渐消失…… 安静,再一次笼罩了周围的水域。 我盯着那快巨岩上的缝隙,又换了一口气。 心绪,慢慢平息下来。 有句话叫做,一而再,再而三,又有一句话,叫做事不过三。 我们来来回回,下水已经两次,全都失败了。 这一次,是第三次。 虽说刘文三用完了捞尸人三捞的机会,但对我来说,这是我的不过三。 双腿摆动,我朝着巨岩缝隙游去。 片刻,我到了那缝隙外边儿。 双手又一次摸到了石头上,森冷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下意识的,我仔仔细细看着岩石缝隙,才发现,这石头,怎么泛着血色? 石头的外部是正常的颜色,可这里是血色。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 就好像这颜色,是用血冲出来的一样? 我慢慢地往缝隙里头钻去…… 几秒钟后,我就觉得自己的幽闭恐惧症又要犯了。 因为这缝隙太小了,上下都是岩石,我只能完全紧贴在石壁上往里钻。 过了一两分钟,我钻进去了许多。 这会儿前后,都不好动弹了…… 但凡是有个水尸鬼冲进来,我恐怕都要折在这里。 我的动作,下意识的快了一些…… 终于,这缝隙到了尽头,我钻了出去。 这是一个有些狭小的石室。 我之前就有所揣测,可见到的时候,还是很震惊。 一块巨岩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人为,而是天然形成…… 一眼,我瞧见了石室最内侧,有一具女尸漂浮着。 她四肢张开,形成了一个大字,鲜红的嫁衣微微飘动,头发四散。 更可怕的是她的脸,苍白中略有凹陷。 再仔细看,我才发现,她很美,还和我曾祖有几分相似…… 那股悲哀的情绪更浓郁了,像是她在哀求我。 一时间,我心里头堵得慌。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痛苦? 她在受折磨,痛苦无比,连带着我的心,同样煎熬…… 第494章 吸干 > 快速换了一口气,我咕嘟咕嘟吐出大量水泡。 那女尸传递给我的哀伤和痛苦愈发的强烈,我死死地捂着胸口,心脏好似被紧紧攥住了一般! 霎时间,身侧传来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猛地一蹬腿,瞬间闪开了半米。 扭头,却瞧见一头皮毛光秃秃的白色水尸鬼! 不! 这是之前那个中了胎毒的水尸鬼王! 它显得格外虚弱,半趴在我刚才的位置,眼睛都快闭上了。 我只觉得一阵后怕。 差一点儿,它就把我掏了,就算现在它虚弱的随时会倒下,但我丝毫不怀疑它爪子的锋锐。 没有用板斧,我拔出通窍分金尺。 毕竟水尸鬼王中了胎毒,不知道它现在情况如何,流出来的血,会不会同样蕴含一些毒素,我还是要以防万一! 思绪落定,我扬起通窍分金尺,狠狠朝着水尸鬼王脑袋上敲去! 水尸鬼王发出一声尖啸,猛然朝着我扑来! 只不过,它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太多! 通窍分金尺,瞬间击中水尸鬼王的头顶! 肉眼可见,它脑袋多了一个小小的凹坑。 它更为愤怒地一扭身体,又要扑向我。 我斜着挥出一尺,打在了它鼻梁上。 本就塌陷的鼻梁,瞬间被我打断! 两道血流了出来! 我面色微变。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本来静谧无波的石室内,从后方忽而涌起一股水流。 那水流冲刷着,将水尸鬼王流出来的血,全部冲出了缝隙外! 女尸身上的红嫁衣变得更殷红了。 她本来闭着的眼睛,不知道何时睁开了。 那双鲜红的眼珠,虽然不是青尸,但那红,却无比刺目! 水尸鬼王忽而变得很恐惧。 它拖着疲惫的身体,要往缝隙外钻。 女尸的身体,忽而动了…… 就像是那水流冲刷,让她的身体移动,从而覆盖上了水尸鬼王的身体…… 嫁衣太大,完全遮住了视线,我什么都看不见。 眼前这一幕,颠覆我的认知。 她并非活尸……怎么可能动? 唯有一个说明,就是水动,牵动她动! 可水又在石室中,又是怎么动起来的? 是……怨气吗? 片刻后,女尸又一次飘了起来,那水尸鬼王的尸体,居然变得无比干瘪,就像是一具干尸般,没有了任何血肉。 我喉咙滚动了一下,换了一口气。 水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止了。 女尸的脸,怪异地扭着,看向我这个位置。 她眼睛溢出了两行血泪。 血泪又在水中溶解,散去…… 我僵了半分钟,才慢慢游到女尸近前。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她趴在我身上,我完全没有躲闪的机会。 可我相信曾祖的手段。 还有刚才,水尸鬼王的血,是被冲出去的…… 从身上摸出绳索,我开始缠住女尸的肩头, 这期间,我看到了她的脖颈,裸露在外的小臂。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这上边儿,有大量的牙印! 除了她的脸还是完好无损,就连手掌上,都被咬穿了不少细密的洞。 就像是水尸鬼王,一直在它身上吸血一样…… 冷不丁的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吸血的,只有水尸鬼王一个吗? 还是说,平时占据她,吸血的只有水尸鬼王。 可他还是会雨露均沾,让普通的水尸鬼来吸血? 分析罗十六和刘文三说过的话,这三年来,水尸鬼变强了很多…… 有没有可能,壬家做了安排,以往只有一个水尸鬼王凭借着我这曾祖的姐姐变强,现在是所有水尸鬼,都在吸干她?! 我心头更加恶寒了。 转身,我爬进了缝隙中,又用绳子拉着女尸往外挪动。 花费了两三分钟,我带着她钻出了岩石缝隙。 再接着,我将那绳子缠在了我肩头,朝着上方游去。 一道白影忽而自上方而来,到了我前头,摆动着三肢,不正是灰太爷吗?! 我面色一喜,伸出食指做了个往上的动作。 灰太爷扭动身体,再一次往上游。 可此时,我发现了怪异的一幕。 河底的水流,变得很大。 大的快要让我保持不住平衡! 更怪异的是,本身在天狗煞位的那头狼獒尸体,居然动了…… 不,并非它动,而是水流大的,连带着它都被卷起,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那方向,居然是那水中山体所在! 我心猛地提了起来。 上方,骤然一道硕大的影子压下! 赫然是罗十六的狼獒,小黑! 它双足按着那头狼獒尸体,张口咬住了那獒尸肩头,似要将它带离原位! 水流却冲着它们,依旧朝着那方向过去…… 我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狼獒小黑在水面等着。 它就是在等这獒尸离开天狗煞位?! 在天狗煞位的獒尸,小黑应该动不了。 此时,它就能动尸体了! 我能瞧见,小黑很拼命的想将獒尸拉离原先的方位。 可它还是差了一点儿力道。 我本来想去帮它,可我现在挂着女尸。 尸体正在逐渐变重,氧气瓶也快要耗尽了,如果我过去,可能又要无功而返…… 灰太爷身形一顿,朝着狼獒游去。新笔趣阁 我不再犹豫,朝着水面往上游! 游出去一段距离后,我扭头看了一眼下方。 却瞧见灰太爷和狼獒正朝着我这边游来。 很显然,有灰太爷的帮助,它们还是无法拨动那獒尸的轨迹…… 甚至我觉得,它朝着那边过去,是壬家的手段之一!? 一转眼,我游出去了多半距离。 獒尸已经瞧不见了。 我只能瞧见,那山体的阴影,怎么又靠近了我一些?! 忽然,灰太爷贴近我身体,钻进我衣服里头,就像是带着刘文三往上那样,给了我辅助的力道。 狼獒同样钻到我身下,用身体顶着我往上游。 我毫不犹豫抓住了狼獒脖子的鬃毛! 没过多久,我脑袋钻出了水面。 可远处,却传来了罗十六惊声大喊:“红河兄弟!快,上岸!要出事了!” 罗十六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骇。 快速将女尸朝着船上推,我同时也爬上了船。 狼獒到了船尾,用脑袋顶着船身往前。 喘了口粗气,我拿起船桨,要开始滑动。 水面,却猛地一颤,一股暗涌袭来,让我“砰”的一下瘫坐在船身中。 我下意识看向了右侧。 入目所视的一切,却让我脑袋快要空白! 第495章 煞气冲山,龙死山断! > 几百米外,红河中心,那座巨大的山居然在动! 轰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罗十六还在焦急地大喊! 可他的声音,被那震耳欲聋的山石声完全压住。 “山瘦……山削……山龙变弱……” “煞气冲山,是龙死山断!” 我颤栗无比的喃喃出这一段话。 我遇到过墓穴崩溃。 听沈髻说过山崩。 可墓穴崩溃和山崩,和龙死山断完全不同。 在五绝地书的风水中,死龙和龙死,也是两种不同的形容。 前者的墓穴崩溃以及山崩,都是动了穴眼的气,有些尸体长年累月在穴眼中,动了尸骨,等于动了穴眼。 那种情况的墓穴崩溃和山崩,只是说山体的龙气重塑,清除一切外在的干扰。 死龙,也就是死龙山,是山的龙气慢慢耗尽,变成了一座毫无风水,甚至会害人的凶山! 龙死,却要凶煞的多! 硬生生的用煞气,将龙脉斩断!让龙脉崩溃! 这样一来,山就会断! 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觉得心惊肉跳。 怪不得师父刚才都要去看那座山。 也怪不得,壬家只是试探了我们,就再没有出现过! 他们并不是没出现,而是拖延时间! 拖延我们打捞尸体的时间,好断了这红河中砂山龙脉! 让山断之力,来杀水中之人! 天狗煞位的獒尸,必定是其计划的一环! 这是水中的煞! 那岸上的煞,他们又是用什么来形成的!? 我思绪快到了极点,一瞬间想到了这些东西。 水,更为汹涌了! 甚至水面都抬高了不少! 狼獒还在拼命推动船只。 灰太爷惊慌的在船中乱窜,吱吱尖叫! 我双手握紧成拳,猛地坐了起来。 又是一股暗涌袭来! 船直接被顶着高了三四米,又重重落下! 船身,几乎快要散架! 船中的女尸,在阳光照射下,脸上血泪更多。 那股悲哀的情绪,更在吞噬我的身体,就好像她认为,蒋家的人,离不开红河的水,她只能上岸片刻,却无法在岸上安息一般! 罗十六嘶哑的声音在山石声中显得极为渺小。 岸边,居然还有另一条船,正在朝着我们过来。 船上的,赫然是曾祖! 罗十六,居然在船尾! 我大惊失色,抓住船沿,勉强能站起身来。 “不要过来!”我嘶声大吼。 可我的吼声,却几乎被周遭的巨响淹没! 我眼眶红了,再次焦急喊道:“罗先生,把我曾祖弄上岸!壬家人就是想在水中了结我们!” 这一嗓子,我几乎破了音,喉咙里都弥漫着血腥味! 远处的那座山,倾斜着倒下! 巨大的山峦,就像是断掉的龙头,重重坠入了红河水中! 一时间,我感觉到水面在汹涌地升高! 岸边,罗十六和曾祖的船,不见了…… 不知道是被水吞噬,还是被推回了岸上。 骤然间,升高的水面,安静了那么几秒钟,好像一切又要平静,烟消云散…… 可只是那一瞬,平静消失不见,水的咆哮更大。 船,彻底散了架! 灰太爷爪子紧紧抓着我的衣服,吓得体若筛糠!> 我被冲进水里,一手拼命滑动,另一手拼命攥住女尸的绳索! 这种变故,我绝不可能松开手! 否则,恐怕再也找不到曾祖姐姐的尸身! 水的咆哮,既像是山断入水中,让水变得不平静,又像是阳龙死于阴水,要冲断这条阴龙!它垂死的挣扎! 我心中再一次升起了巨大的恐惧。 壬家,真有这么大本事,一次断两条龙脉? 还是说,这水龙是巧合?! 我拼命的要让脑袋钻出水面,可无论我怎么挣扎,这水太乱,太大,压根无法挣出。 呛了好几口水,我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时。 忽然,身下又多了一个巨大的推力! 不正是那狼獒小黑吗!? 它顶着我出了水面,朝着岸边拼命游! 我勉强扭头,余光又看到了远处那座断掉进入红河的山,那一截山体,彻底的没入了水中! 轰隆! 水平面再一次上升! 这一次,没有船身托住我们,水,直接从我头顶没过! 我不知道这一瞬间水升高了多少,我只知道这水压太过庞大,几乎要将我压扁。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死死抓住狼獒的鬃毛,同时死命的拽住肩头的绳索! 耳边无法听到声音。 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一阵阵空白…… 憋气,快到达极限。 我睁大了双眼。 曾祖挣扎了那么多年,我们还是要失败吗?! 蒋家,就真的算计不过壬家? 几十年了,还是要死在他们手中!? 我不甘啊!不甘到了极点! 狼獒的冲势开始变弱了,我们头顶的水还是很多。 山断,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再无更大的波涛浪涌袭来。 可这最后的一段距离,却仿若成为了天堑,要将我埋葬! 狼獒的冲劲儿,彻底消失…… 我没有松开手,死死攥着狼獒的鬃毛,另一只手抓着绳子。 双腿用力的摆动。 可再用力,我也游不上去了。 肺部的空气完全耗尽。 我憋不住气,吸进去了一口水,呛的我肺部生疼。 身体开始下坠。 狼獒很沉,我坠下的很快。 此时,灰太爷像是回过神来。 它钻进我衣服里,拼命的往上游,可它还是游不上去…… 它带不动我们两个…… 我想喊一个走字出来,却只能吐出一大串泡泡。 先松开一下绳索,我抓住了灰太爷,狠狠将它往外一推! 手又猛然抓回绳索去,我攥着绳索,慢慢下沉。 灰太爷的白影子,却又朝着我游来…… 眼睛,快要无力的闭合,我觉得灰太爷真笨啊。 我死定了,狼獒也死定了。 它怎么还不跑,能有力气,非要做死耗子吗?! 还是水鬼耗子…… 如果灰太爷是个人,那真的是义薄云天。 可惜了,它要和我们一起死…… 意识在消散的边缘,我思维又开始发散。 在我眼睛闭合的那一瞬,灰太爷落在了我胸口,它钻进了我衣服里头。 我不想放弃,可不得不放弃,只能等待死亡将我吞噬…… 不,是将我们吞噬…… 第496章 太姑奶奶保佑! > 最后关头我在想,水尸鬼不会来啃我们的尸体吧? 那曾祖的姐姐,能护住我们吗? 红河的阵法应该破了。 杀妇诸煞……应该能护住我们的全尸? 意识,开始被黑暗和冰冷吞噬。 我感觉肩头好像紧了紧,是水下阴气太重,女尸开始更沉了?! 我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挣扎。 身体好像在动…… 只不过,怎么好像不是下沉,而是上升?! 哗啦! 我本来空寂的脑袋,听到了水被破开的声音! 耳朵边热流袭来,我后心被重重一击。 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水! 身体,重重的落在了一处平坦的地方,那地方又在摇晃。 “他疯了,死命的抓着这头狼獒,还有这女尸。” “这头獒,好重的尸气,简直是尸獒,这女尸……是杀妇诸煞!” 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入耳。 另一个声音随后响起。 “多带两颗头吧,回去交差的时候,不只是保住了这蒋红河两次性命,还诛邪三次,观主对我们,必定更青睐。”c0 我浑浊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用力晃动脑袋,我猛地睁开双眼! “你们敢!” 眼前的一切,都还是模糊的。 我这一嗓子格外嘶哑,口腔中腥味很重,也不知道是之前喊破的嗓子,还是在水下咬破的舌头,还在流血。 箬冠道士的影子重重叠叠,我都没数清楚有几个。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我松开了手,却拔出了腰间板斧! 眼前的一切,终于变得清晰。 我站在一块很大的木筏上,这木筏很简易,却很稳固。 我身后,是昏迷不醒的狼獒,以及我曾祖姐姐的尸身。 绑着她尸体的绳索,还是有一定的长度,因此我站起来,并没有拽动她尸体。 眼前,三个箬冠道士头戴斗笠。 下巴略尖的是白粟,脸宽大的是白麓。 中间那个圆脸的,是先前被更夫顶伤了胸口的白涧。 白涧的腰间挂着一个圆圆的包裹,他浑身湿透,包裹同样湿透,血水,正滴滴答答的流下。 他们三人的半张脸,都显得极为肃然。 我粗重的喘息着,肺还是生疼。 可我握着板斧的手,却很紧! “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们,可我清楚,你们是想用我来做什么。” “怕是你们曾经灭不掉舒家守着的尸,或是进不去他们所守着的地方,退而求其次,拿了七十二天罡步法。” “现在有我,你们就可以除灭了舒家!所以你们观主才下令让你们跟着我!” “看似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我清楚这些!”我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又道:“可如果你们动狼獒,还动了我曾祖姐姐尸身,那先杀我吧!” “箬冠道士,从此和天元地相,和我师父曾祖,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舒家也要歇斯底里的对付你们!” 我情绪展现得极其凶狠甚至癫狂,心里却更是冷静无比! 我说那么多,说出我对箬冠道士的分析,是为了乱他们的心境。 接触箬冠道士几次,他们可不是简单的顽固,简直是到了疯魔的程度。 那我就只有展现出他们暂时承受不起的后果,才能保证此刻不出事!> 那三个箬冠道士脸上的肃然,逐渐消退。 白涧先沉声开口:“蒋红河,你的确是个聪明人,可这么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麓和白粟没有开口。 他们本来都抽出来了八宅鞭,又将手放了回去。 我喘了口粗气,没有笑,哑声又说了句:“聪明,才让我活下来。聪明,才让我和你们这群道士成了这种畸形的关系。” “而聪明,同样能让我报仇。你们不准动我身边的任何人,我也同样会达成你们的要求。” 白涧沉凝片刻,扫了一眼狼獒,又扫了一眼我曾祖姐姐的尸身。 “那群人,屠人和水尸鬼来断阳山龙脉,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干脆的走了,诛灭他们,带回人头,同样是大功一件。”白涧沉声说道。 “走!”白麓低声接话 白粟没有开口,他抬手,却嗖嗖射出几道黑镖! 我们身下的木筏,顿时散出去三根木头。 他们同时跃起,落在了木头上。 再接着,他们和沈髻一样,用八宅鞭接力,抽打水面,让独木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我一屁股坐在了木筏上。 仰头,看着天空的太阳。 这会儿不再是正午了,阳光有入暮的趋势。 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勉强恢复了一丝镇定。 灰太爷从我胸口钻了出来,发出微弱的吱吱声,同样吐出来不少水。 我伸手,揉了揉它脑袋,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我又觉得辛酸,眼眶一热,眼泪又淌了出来。 “不用死了,灰太爷,真好。”我哽咽说。 灰太爷稍微提起来点儿劲儿,吱吱叫了两声。 它从我身旁爬下去,到了狼獒的脑袋那里。 我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探狼獒的鼻息。 猛地一下,狼獒睁开了眼。 它泛青的眼珠吓了我一跳。 我心中升起的却是狂喜! 我喃喃了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四扫了一眼水面,我分辨了此时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红河中心靠后。 正前方很远处,能瞧见红河镇的码头。 水面上升没有之前多了,平复下来不少。 可粗略一判断,码头还是被淹了很多,至少这水平面高了三四米。 红河镇,应该都在水泊之中了。 这一眼,我没瞧见曾祖和罗十六…… 一时间,我脸色大变。 再一次站起身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码头方向。 手用力在木筏一侧划。 可我这点儿动静,根本无法推动木筏。 我正准备下水游了。 狼獒却站起身来,它抖动了一下毛发,直接跳进了红河里头,在木筏最尾端,用脑袋顶着,我们慢慢的朝着岸边过去…… 先前狼獒和我一样,都没怎么受伤。 只是水来的太迅猛,一时间让我们换不了气,又在水中力竭。 现在稍作休息,已经没大碍了。 可我心里头却惶然不安啊。 我是没事儿了,罗十六和曾祖,可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瞅了一眼曾祖姐姐的尸体,我双手合十,喃喃道:“太姑奶奶保佑,保佑曾祖逢凶化吉,保佑罗十六也没事……不然咱就乐极生悲了……” 第497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 > 木筏朝着码头方向缓缓划去。 我抬起头来,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方向。 差不多过了之前的河中心,又往前了三分之一的距离。 我瞧见,靠近码头岸边的水面“哗!”的一下被破开。 探出头来的,居然是刘文三…… 他左右手各夹着一个人,不正是罗十六和我曾祖吗?!c0 “文三叔!”我惊喜的大喊了一声。 刘文三在水里头勉强回过头来,他没有应话,朝着码头方向游去。 我松了一大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视线中,刘文三先靠了岸。 再过了五六分钟,狼獒推着木筏也上了岸。 不过此时的岸边,就不是之前的码头了。 水面上升了三四米,岸……居然在红河镇的牌楼处! 我此前认为,恐怕红河镇都要被淹掉不少,没想到居然还没有淹过去…… 我曾祖略狼狈,衣服浸湿透彻。 他腰背却伛偻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木筏,身体颤栗不止。 罗十六脸色微白,他先和我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说:“红河兄弟,还好有惊无险,你是怎么上来的?是小黑?” 狼獒爬上岸,用力抖了抖毛发。 我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罗十六同我曾祖,肯定也没入了水中。 不过他们和我情况不一样,再加上刘文三本就没大碍,能救他们。 断山入水那一瞬,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并不知道是箬冠道士救了我。 思绪落定,我语气轻松的说:“小黑帮了不少忙,可我还是没顶住,还以为要一起死在水里头了,那三个阴间道士救了我,不得不说,他们跟的挺紧,居然还会水,看来,水里头的墓,他们没少霍霍。” 罗十六愣了一下,才哑然失笑。 随即,他神色又稍稍镇定一些:“箬冠道士帮了大忙,此事,还是需要感……” “罗先生,他们目的很明确,活着的我,对他们才有用,他们差点儿掀了我师奶的住处,把她给灭了,有一说一,我记得住情分,但绝对不会忘记仇恨。”我脸上挂上了笑容。 罗十六眉心微蹙,没接上话。 刘文三的视线在木筏上。 曾祖缓步走了过去。 不,他是失魂落魄的走了过去。 他坐在了尸身旁。 浓郁的哀伤情绪,在周围弥漫。 “姐姐。”曾祖张了张口,他嘴角又勾上了一丝笑容,低喃道:“無儿,回来了。” 两行浊泪顺着曾祖的脸颊淌下。 他脸上的皱纹沟壑,吞没了不少泪水,又有不少进入了唇角。 短短七个字。 曾祖脸上的情绪变化了数次。 我心头却酸涩不已。 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几岁大的稚童,蹲在一个少女身旁。 一阵风吹过,那错觉又消散。 稚童成了一个老叟。 那少女,却成了冷冰冰的女尸…… 古人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曾祖好似完美贴合了这句话。 可又要比这番话中的伤感更浓郁十倍百倍。 红河的风,更幽冷了。 天色逐渐变暗,乌云快要遮蔽日光。 我瞧见曾祖的嘴皮泛白,脸都在微微颤抖。 一时间,我变了面色。 曾祖的气色变化,可不是一件好事! “曾祖,你别哭了。”我哑声开口,担忧道:“人死不能复生,此事过了几十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将太姑奶奶安葬,得先将尸身送回院子。” “你若是伤了心神,谁去对付壬家?”我语气变得格外凝重。 “差点儿我也折里头了,多亏了蒋老爷子有安排,只不过有点儿怪,我们把尸体弄上来了,山断了,水尸鬼呢?一个都没来?”刘文三挠了挠头,话音粗犷。 他声音确实大,将那股莫名出现的冷意冲散了不少。 曾祖低垂着头,眼睛闭上小半。 “我要带姐姐去母亲身边,李遁空应该受伤了,先前水面平静了一瞬,应该是他用符镇山,他太狂妄,一座山为一条龙,山龙之断,非人力所能改,你们速速去找他吧。”曾祖的话音很平静。 可这段话的内容,却让我震惊不已! 没错,我之前是感受到水平静了那么一瞬! 虽然只有几秒钟。 但那居然是我师父所镇?! 曾祖说的没错啊,山龙之断,龙脉之崩溃,岂能是人力能改变?! 我心头升起的,是浓郁的惊怕和担忧。 “我想起来了……那三个箬冠道士走的时候,说了他们瞧见了壬家的人,屠人命和水尸鬼来断山龙,要去取壬家人头。如果师父受创,他们会不会抢五绝地书?!”我不安地说道。 “管氏阴阳术和地相堪舆,应该都被师伯存放好了,可示敌以弱,总不是一件好事,我们要迅速过去。”罗十六沉声又说:“文三叔,你和蒋师伯一起,我和红河兄弟过去。” 刘文三立即点头说好。 曾祖起身,将尸体背在了背上,朝着镇内走去。 刘文三紧跟在他身后。 罗十六和我点点头,立即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狼獒跟上了他,我快步跟上,灰太爷从我肩膀跳了下去,又到了狼獒背上,吱吱吱的叫着什么。 在水面是几百米的距离,岸边的路又有一些弧度,走了十余分钟,水流才狭小一些。 我们到了断山之前。 说是断山前,其实中间还有一道三十余米宽的支流。 盘江红河,也不知道这叫做盘江支流还是红河水。 那山是在腰部断裂的。 乱石堆砌在山脚水岸边,疮痍满目。 我并没有瞧见师父和沈髻,同样没瞧见壬家的人…… “他们人呢……”我眼皮一直跳。 罗十六眉头紧锁,狼獒却吠叫了几声,跳进了水中,朝着断山游去。 “过去,红河兄弟。”说完,罗十六就跳入水中。 我跟上后,两人一獒一鼠,用了三四分钟,便到了断山之下。 狼獒爬上了乱石,朝着斜前方跑去。 我和罗十六快步跟上。 耳边听到了呼啸的破空声,是八宅鞭的声响?还是沈髻的鞭声? 我们的脚步更快! 第498章 和他们干 > 在乱石上跳跃穿梭,很快绕过一个大弧度。 入目所视是一个深深往里凹陷的水域,在那片水域外沿,有一片巨大的阴影。 应该是坠入其中的山体所映射出来的影子! 另一侧是更多的乱石,崩断的山体残骸。 断裂的树木显得极为凄凉。 就在那片区域中,时不时有人影闪过! 罗十六瞳孔紧缩,我额头上也汗珠淋漓。 那几道闪过的人影,有箬冠道士,还有我不认识的人。 我不认识的人,很显然,是壬家的人! 狼獒箭射而出,它成了一道青黑色的残影,它背上的灰太爷,成了一道白影。 对比下来,我要保持速度和罗十六一起,就显得慢了很多! 再等我们冲到地方,才瞧见三个箬冠道士,正在和五人缠斗! 另一侧,沈髻身上有数道伤口,她半跪在地上喘息着。 我师父单手杵着满是老结的木棍,嘴角不停的滴血,整个人一动不动…… 狼獒并没有加入战局,而是到了沈髻和我师父身前,发出低声的呜咽。 沈髻抬头看向我们这边,她紧绷着的神色,总算松缓一些。 可她却指着箬冠道士和那五人打斗的方向,叱喝道:“罗十六,红河,那八个人,都不是好人。我们先前受创不少,刚勉强逃生,那三人上前,不由分说就要从我们身上抢东西,壬家人冒出来动手,他们又和壬家人打在了一起。” 我本以为下一句话沈髻要说,让我们把那八人全部留下! 没想到,沈髻居然说:“先撤,让他们狗咬狗!” 我:“……” 同罗十六两人赶到沈髻和我师父身前。 “师伯怎么样了?”罗十六凝重地问沈髻。 我正想去搀扶师父,他一手却拦住了我,让我先不要碰。 我反应过来,罗十六怕二次伤害? 沈髻不自然回答:“先前过来,看到壬家放了数百人的血,全部浇灌在山腰穴眼处,又有大量的水尸鬼爬上来,同样被他们放血……我们正打算出手,可已经来不及了,山体开始崩断。” “山断裂的速度太快了,李师兄他用了一张血符,那断山落水时稍微平稳了一瞬,再之后李师兄就遭了反噬,七窍流血……我勉强带着他逃生,也还好山只是断了上面一截,壬家主要的目的是让山入水……” 我心头恶寒。 几百人!? 红河镇失踪的人吗!? 都这年头了,壬家居然那么狂妄!? “罗先生,嫂子有的忙了。”我眼皮狂跳。 罗十六眼中却全是阴霾,他沉声说:“沈髻,你带师伯走,回到镇上,去和蒋师伯汇合,此地,交给我和红河。”新笔趣阁 “你们想干什么?!”沈髻脸色微变。 我明白罗十六的意思了,舔了舔嘴角,哑声道:“好,我们和他们干!” “不行,你们不要胡来!”沈髻说着,她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箬冠道士秉性如此,就是要抢夺阴术,撇开这一点,他们诛壬家,是为了除恶务尽,我们是敌人,可现在也能合作,壬家绝对不能放任不理,否则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罗十六语速飞快:“红河兄弟,我会尽量让壬家人露出破绽,你一起去,现在我们有机会,壬家人遇到箬冠道士,同样没时间喘息。” 罗十六直接盘膝坐在地上。 “小黑,你在旁边盯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他又说道。> 狼獒低声呜咽,止住了要朝着前方冲的架势,守在罗十六身边。 灰太爷正要从狼獒背上下来。 我吐了口浊气,道:“灰太爷,你跟小黑在这儿一起,罗先生需要心无旁骛,谁来犯,你吃了那人眼珠子。” 灰太爷吱吱几声,我也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总归,它又钻进了狼獒脖颈的鬃毛里。 罗十六取出来金算盘,目视着前方,开始轻微的拨动算珠。 我拔出了腰间板斧。 这节骨眼上,得用点儿带杀伤性的兵器,通窍分金尺就太温柔了。 沈髻脸色阴晴不定,她没有多言,小心翼翼地将我师父搀扶着站起身,又将他背在背上,快速的朝着乱石之外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从乱石上跳跃,朝着前方他们打斗之处跑去。 速度从慢变快,百来米的距离转瞬而到。 我这才看清楚,三个箬冠道士对付的五人,居然不是活人! 那是五口青尸! 阳光虽说被乌云遮蔽,但此刻还是白天啊!? 尸体,怎么能…… 我心头一震,大喊出声:“此地,有一人,善用蛊虫,蛊虫可控制人,尸身,和这几个青尸打没有意义,找不出那个用蛊之人,就只会被消耗!” “再等天黑,此地绝对更凶险,那些壬家人,玩儿尸体玩儿的比陈家厉害十好几倍!” 声音在乱石地中回荡不止。 那三个箬冠道士和五口青尸煞一次碰撞后,后退十几步,到了我身旁。 那五口青尸煞仿佛不知疲倦,又要冲上来。 白涧语气肃然:“怪不得,我还说白日化煞,原来是蛊。上次那位师弟说了,见过用蛊之人,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个,除了听说,我还是第一次真的见到。” 我一下子就明白,白涧所说那师弟,应该就是第一个跟踪我的箬冠道士,之后被我用人形符给收了。 白麓凝重道:“蒋红河,那三苗之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白粟则目光四扫周围,神色凌厉至极。 可只是几秒钟,那五口青尸煞又冲了上来。 白涧,白麓,白粟三人,又一次迎头冲上。 我用力握紧了手中板斧,没有冲上去。 和青尸煞硬碰硬,外加它们是被蛊虫驱使,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儿可乘之机。 它们皮糙肉厚,蛊虫又不怕通窍分金尺,板斧我又斩不断。 那三苗之人呢?藏在哪儿?! 破了它,才能破了这五口青尸煞…… 还有,被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壬家人会不会已经走了?! 我思绪飞速,微眯着眼睛,四扫周围。 那人肯定不会离这里太远。 低头看向身下的乱石。 此地,似乎乱石中能藏身。 本来,乱石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怪异的是,我却看着其布局,发现有些细小的不对劲…… 第499章 五绝和十观 > 本来一眼看下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无规律的乱石。 可某一个方位,却让我心头发冷。 下意识,我另一只手抽出了木棍,那股冷意稍稍消散了一些。 我喃喃自语:“丙丁火、甲乙木、壬癸水、辛庚金、己戊土,天干五行阴阳分度,蛊火驱虫,性阴,人之本性近阴火地……丙丁在南,地支为……巳。” 我陡然转身,看向了南面。 那一处的乱石,却给人一种往里凹陷的感觉,反倒是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我微眯着眼,朝着那边走过去。 我所分析的,是五绝地书中的内容。 不,不单单是五绝地书。 方位来自于五绝地书,而对于人性的分析,却来自于十观相术。 这是我第一次将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结合起来使用! 心脏砰砰的狂跳,我不知道准不准。 南面让我心头发冷的感觉,越靠近,就变得越发强烈! 转眼间,我走到了这处区域。 此处至少有数百平米的范围,再往后才是半截山体。 乍眼一看,几百平米的乱石,很难找到确切的位置。 只不过,我的视线看的是这区域靠内中部的边缘,几乎是两者相夹的位置! 陡然,我感觉到一股心惊肉跳。 手中的木棍,下意识开始敲击起来。 虽然我现在敲击木棍,还没有任何的作用,但是我想要达成一个目的。 就是乱了藏在这里之人的心境! 如果说,我判断正确,那他就在这里!我距离他已经格外的近了! 我的靠近,必然会让他心慌。 再用上一些语言的艺术,他如果还能稳得住,那就是他真的城府深厚,我自愧不如。 木棍敲击的频率愈发的快,我微眯着眼睛,沉声喝道:“兄弟,上一个你们一脉的人,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被我一棍惊魂,死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中招。” “出来,这是我们和壬家人的恩怨,和你无关!” “否则,我就要送你上路了!”我气势很足,语气凌厉! 风声萧瑟,一时间,阴冷的气息变得更重。 “是吗?呵呵,为什么我记得,上一次让我昏死过去的,是一个老头,并非你呢?” “你,应该完全在我的蛊虫控制中吧。” 铿锵有力的话音,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 我先愣了一瞬,随后脸色骤变! 二十余米外,几块乱石中,钻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瘦长,生着一张目字脸,两撇和方士相似的胡须! 纯黑色的唐装,更让人心惊肉跳。 这人的面貌,更为熟悉! 他,赫然是疑龙道场中,那个使用蛊火的三苗之人! 可当时,他不是…… 我回想起来了当初的细节。 师父一棍子让所有人惊魂,罗十六不知道如何,找到了他的藏身地,接着砸碎其蛊火,他正要殊死反抗,还和罗十六说狠话的时候,师父又用了一道符将他定住。 再之后,就是罗十六用血破解尸头菇的毒,纸扎出现……我们陷入了乱战! 没有人顾得上这人的死活。 我本以为师父之后清扫,谷七杰都没什么好结果,他应该也会了结这三苗之人。 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我更没想到,他和壬家混到了一起。> 之前我们还以为,壬家专门找来了三苗之人来对付我们。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的口舌呢?” 那人一手捻着胡须,另一手,持着一盏蛊火。 乱石中,出现了大量的蛊虫,密密麻麻地朝着我蜂拥而来! 一时间,我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都到了边缘。 “人在这里,干掉他!”我一声大喝! 远处,白涧、白麓、白粟三人,却和那五个青尸煞缠斗的难分高下。 一股蛊虫,从那一群中分出,居然朝着罗十六的方向窜去。 剩下的一大股,就要朝着我脚下袭来! 我拔腿,猛地后退。 “跑一次,跑不了两次,你今天玩完了!” 我又是一声喝骂,猛然冲将了十几米出去。 “呵呵,在跑的,好像不是我,凭你一人,没有那老头,你应该考虑自己会不会被蛊虫吃空。” 那人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蛊虫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穷追不舍。 我却又感到一丝心惊肉跳,猛然驻足! 斜前方,两块乱石轰然而起。 两道穿着漆黑殓服的尸体,从乱石中僵硬的跃出。 我清晰地瞧见它们眼睛还闭着,眼皮上却趴着几个蛊虫。 这又是两具尸体,必然是壬家布置的手段! 大白天的,本来壬家应该被制衡。 可有了这三苗之人,尸体在白日也能凭借蛊虫来活动,太过无解和可怕…… 而且,如果我没有找到他近前,那这两具尸体一直没出来,壬家准备让他们做什么? 将木棍别在腰间,我抽出板斧。 那两具尸体朝着我冲来! 我扬起板斧,狠狠一斩! 一击斩中了一尸,没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反倒是另一尸击中我胸膛,我被打出去五六米。 后方,蛊虫快要冲到我脚下! “操!” 我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能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窜! “小子,你太嫩了一些。” “虽然你不是传承地相的人,但你身上流着一任地相先生的血,再加上你那张贱嘴,我必定会让你被蛊虫蚀骨噬心。”铿锵的话音快要形成回音。 我紧闭着嘴巴,没有接话。 因为我接不上话…… 壬家的尸,配上他的蛊,太过无解! 不怕天黑,更不怕符篆,不畏疼痛! 如今我们还不知道蛊虫的克制之法,更无法针对。 难道,壬家就凭这一个人,就要将我们全部清扫!? 我思绪格外快速,刚逃窜出几十米外,那两具尸体,居然快要追上我了! 倒是蛊虫慢很多,还在后边儿爬! 与其被追上,伤到后心,我再一次驻足,一手挥斧,一手拔出通窍分金尺。 厉喝中,我一斧头劈中一具尸体的胳膊,通窍分金尺砸中了一具尸体的头! 虎口剧痛,手腕更是发麻! 那尸体的胳膊,被砍出一个不小的伤口。 另外那尸体的头,凹陷下去一块! 从它们身上,瞬间爬出大量的蛊虫,直接顺着通窍分金尺和板斧爬到了我的手上。 第500章 计! > 我大惊失色,却来不及甩掉斧头和尺子了! 更让我诧异的是,身体居然没有僵硬? 蛊虫没有控制我?! 刚想到这里,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我眼睁睁的瞧见一只蛊虫狠狠咬在我手背皮肤上,鲜血溢了出来! 其余的蛊虫,同时开口啃咬。 我没有忍住,发出一声哀嚎。 用力甩手,那些蛊虫一个都没被抖掉! “知道为什么没控制你吗?” “因为你没有价值,不需要。” 那人铿锵的话音,带上了一丝狰狞的笑。 他朝着我大步走来! 我颤栗着手,将通窍分金尺和板斧快速别在腰间,更用力地拍打手上蛊虫。 那两具尸体没有靠近我,只是歪斜着身体,好似在嘲讽我一样。 后方的蛊虫,乌压压的朝着我爬来! 现在手上这些已经不算多了,那些爬过我身体,恐怕不出一时三刻,我真要被啃光血肉。 白涧,白粟,白麓想要朝着我这边冲来,可五口青尸煞却让他们无法脱身。 另一个方向,罗十六正带着狼獒朝着我冲来,灰太爷的白影在岩石上穿梭。 我猛地转过身,又开始往前跑! 不知不觉,我跑到了往北的方向。 后方那目字脸的先生,不紧不慢的追着我。 很快,我的脚踩踏进了水中! 可我感受到的,第一瞬间居然不是阴冷,而是一股温热。 “你以为,蛊虫怕水?!” 冷笑声传入我耳中,那先生脸上都是讽刺和鄙夷。 我手背满是创伤,鲜血淋漓。 那些蛊虫,却忽然不咬我了。 我瞳孔紧缩,心头惊疑不定。 按照那先生的话来说,蛊虫不怕水,应该不停嘴才对啊。 怎么现在都不动弹了?! 我双手往后背去,脚步往后退,半个身体都深入水中。 并做出一副恐惧,忍不住颤栗的模样。 “不要杀我!” “可能吗?”那先生到了水边,他面容讽刺。 罗十六已经追到了我刚才站着的位置。 那两具尸身却动了,直冲罗十六面门! 罗十六顿时和它们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罗十六无法抽身,还得防备随时要窜上他身体的蛊虫。 灰太爷钻进了乱石中,应该继续朝着我过来了…… 我呼吸更粗重,死死地盯着他,脸上却露出了求饶的表情。 “怎么会有不可能的事情呢?”我又道。 话是这样说,我脑海中却在快速的分析推演。 为什么在这里,蛊虫没有继续伤害我! 很快,我分析出了一个结果! 这驱使蛊虫的三苗之人,在五行之中属于阴火,我现在所处的方位为阳水方! 阳水克阴火! 这才是蛊虫忽然不伤我的原因! 心,砰砰的狂跳。 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一个机会! 只要这先生靠近我更多,他一旦入水,我就有机会反攻! 可他站在水边,并没有继续下来的动作。 在他身边的蛊虫,慢慢的聚集,同样没有下水。> 他发现问题了?! 刚想到这里,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先生的表情,还是玩味的,就像是在等我被蛊虫咬的无法承受一样! 分析出他情绪的瞬间。 我发出一声哀嚎,身体慢慢弯曲,像是难以承受了一般。 余光能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变成了得意和倨傲。 “灭了你,再去杀那地相的传人。”那先生冷冰冰说道。 我不经意的往前挪动了几步,做出一副跌跌撞撞的模样。 差不多水到了膝盖的位置,我猛地抬起头。 他似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眼眸中多出一丝警惕。 我身体猛地往下坠去,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眼中的警惕消散,再次变成讽刺的笑容。 “哦?看来你的膝盖,没有你的嘴硬。”他嘲讽道。 “放过我……”我颤声哀求,膝盖还在往前挪动,脸上故意露出的痛苦之色更多。 “放过你,你们地相当年的人,可没有放过我三苗一脉的长老。” 他微眯着眼睛,话中杀机毕露。 “我是天元的传人,不是地相的传人,我和你没有仇,我身上有一样地相的物品,你放过我,我把它送给你,我师父说过一件事,他的父亲,这物品的主人曾杀过一个三苗一脉的先生……”我再一次哑声道。 不知不觉,我距离他只剩下不到五米了…… 故意的抖着手,就像是颤栗一样,反手抽出来了通窍分金尺,双手捧着,手背朝下,继续朝着他挪动膝盖。 五米,四米,三米…… 那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āv通窍分金尺,眼中的怨恨抑制不住。 “通窍分金尺,李阴阳的法器!”那人的话语,透着压抑。 “不过,你以为,给我通窍分金尺,我就会放过你么?!”他忽然朝着我探出手来,更迈出一步,踏入了水中! 他右手,朝着我脖子抓来! 可与此同时,他左手托着的蛊火,忽然灭了! 悄无声息的灭了! 没有任何预兆! 他的手,刚好才掐着我脖子! 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这会儿自己下了水! 我本身是要靠近他到一定地步,再拽他下来。 当蛊火熄灭的那一瞬,我手背上的那些蛊虫,簌簌落下。 岸边的蛊虫,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另一头,罗十六对付的那两具尸体,骤然停驻,不再动弹。 远处那五口青尸煞更不用谈! 我陡然探出一只手,抓住他右手手腕! 那一瞬,他眼中震惊,甚至是不敢置信。 “你!” 没等他说完,我身体猛然站起,另一只手扬起通窍分金尺,狠狠击中了他的下巴! 他脑袋往后一仰,嘴巴瞬间冒出一大口鲜血。 同时,他右手开始挣扎,左手的蛊火朝着我脑袋上砸来! 我右手死死地扣住他,左手扬起,通窍分金尺“啪”的一下砸在了那蛊火灯盏上! “哗啦!”一声碎响。 那蛊火灯盏彻底碎了,四散落入水中。 那人的手被通窍分金尺击中,手指当时变形了两根。 惨叫声几乎让我耳鸣。 我拽着他右臂,猛地往后一仰,一个猛子钻入水中。 我拉着他一起入水,他没反应过来,继续拼命挣扎! 短暂的交手,我才发现,他的身手奇差无比,可以说压根没有身手,完全依靠的是蛊虫。 本来不怕水的蛊虫,被这方位的阳水克制了。 他在我面前,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般。 我拽着他下潜了两米左右,再等我拉着他冒出水面,他左手拼命乱打,不停的咳嗽吐水,显得格外痛苦。 我扬起通窍分金尺,狠狠的朝着他脑袋上来了两下! 第501章 协定 > 血从他头顶流淌而下。 他的挣扎变得微弱…… 我将通窍分金尺插进腰间,再拔出板斧,斧刃压在他脖颈处,冷声说道:“再动一下,杀了你!” 他身体僵硬绷直,不敢再寸动! 我身上的蛊虫,不知不觉全部落了下来,在水面挣扎。 阳水克阴火的作用下,本身不怕水的蛊虫,却独怕这一处的水。 “你说,是你没有价值,还是我没有价值?” 我稍一松手,又抓住了他衣领脖颈。 那先生的眼中都是怨毒,没有接话。 河边,多了几道人影。 罗十六和狼獒,三个箬冠道士。 不,还有一块岩石上,来回上蹿下跳的灰太爷。 地面上乱窜的蛊虫,已经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红河兄弟,先上岸!”罗十六大声喊我。 我拽着那先生,往岸边游去。 到了能走路的地方,我就松开手,没抓着他衣领子,只是用斧刃压着他肩膀。 他不敢轻举妄动,和我一起走到岸边。 罗十六眉头微跳,惊疑道:“是你?!” 那先生没有回答,他看罗十六的眼神却更怨毒。 白涧,白麓,白粟眼中却满是杀机。 “蒋先生,这人,交给我们吧。”白涧肃然道。 我没接他们话,看向了罗十六,沉声说:“罗先生,此人和壬家合作,壬家必定还在附近,他身上有壬家的信息。” 我脑袋很清楚。 壬家做了青尸煞的布置,绝不只是留给他控制蛊虫的。 天,已经快要黑了…… 罗十六瞳孔紧缩,眼神更凌厉。 “三位,此人现在不能交给你们,或许之后会给,但现在,我们要对付壬家的人。”罗十六沉声说道。 “如果你们一起帮忙,那抓到了壬家之人,头可以给你们。”我转而看向白涧三人。 我这样说的缘由很简单。 生死之下,很多事情,我觉得我看得要透彻一些了。 仇恨和愤怒,让我忍不住想要杀了壬家的人报仇。 可真要说杀,一两个还好,数量太多就难以下手,这关乎于很多东西,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不方便杀。 箬冠道士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我借刀杀人,一样能完成报仇的目的。 白涧头微垂,又看了另外两人一眼。 片刻后,白涧点头,说:“可以。” 那先生却冷不丁地笑了一声。 岩石上的灰太爷嗖的一下射出,下一刻,那先生痛苦地惨叫出声,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嘴巴里叼着一截脚趾。 我将板斧收起来,冷淡地说了句:“笑,让你笑了吗?” 灰太爷就像是吃鸡爪一样,将脚趾嗦进嘴巴里,不停的鼓动着腮帮子。 “先离开这里,去和两位师伯会和,这里有七口青尸,天彻底黑下来,又是个麻烦事,壬家或许还有别的布置,应该就是针对师伯的,只不过,是我们出现在了这儿。”罗十六和我说道。 我心头一凛,却觉得一阵后怕。 罗十六所说没错。> 如果壬家是算定了他们断龙脉,我师父会来阻拦的话,这就是一举两得。 我在水中,断山入水,会杀了我! 师父在这里,他用符镇山遭到反噬,会失去行动能力。 那壬家就一箭双雕,双赢了! 可惜,壬家没防住箬冠道士。 箬冠道士不但救了我,甚至还来到这里,让那些青尸无法杀我师父! 我也阴差阳错,破了这先生的蛊! “站起来,跟我们走。”我一脚踹在那先生的屁股上。 他直接扑倒在地,还是抱着膝盖颤栗发抖。 “断一根脚趾就站不起来了,真是个废物。”我鄙夷地说道。 白麓忽的挥出八宅鞭,击中了那先生的脖颈。 那先生一声闷哼,昏死了过去。 白粟抓起其身体,将他扛在了肩头。 罗十六和狼獒小黑带路,我们一行人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在天黑之时,我们回到了主路上,又朝着红河镇匆匆走去。 水面静幽幽的,没有月光,没有星光,这红河就像是一潭死水,再没有了之前的风水可言…… 回到红河镇口,时不时还有一些水扑上岸来。 继续往镇内走去,罗十六脸色一直很不好看,愈发的沉默不言。 到了先前的院外,他停顿脚步,看向白涧三人。 “三位,或许你们八宅一脉,对凶尸只有诛灭之念,但于我们来说,他们曾都是家人,先祖,或是恩师,此时我们合作对付壬家,不能对我们身边的人下手。”罗十六说道。 “我们和蒋先生达成了协定,不会针对你们身边的人。”白涧平静回答。 我皮笑肉不笑。 协定? 还不是我歇斯底里的情绪和反弹,让他们不敢动手? 箬冠道士的好面子,我已经见了很多次,快要见怪不怪了。 罗十六点点头,这才推开门。 院内并排放着两具尸身,都用白布盖住。 我曾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条白布,缠在手臂上,跪在尸体前边儿。 堂屋内,我师父正在整理曾祖父亲,蒋盘的遗容。 沈髻站在堂屋前头,一脸的为难之色。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我师父这会儿醒来了,虽说看起来略虚弱,但至少没大碍。 “曾祖,师父,姑奶奶。”我喊了一声。 罗十六往前走,同样打了招呼。 三个箬冠道士跟着我走了进来。 我曾祖没动静,沈髻的脸色,变成了惊疑。 至于我师父,他抬起头,眼眸中多了一阵杀机。 “壬家的人还没抓到,红河抓到了上次那三苗之人,这三位箬冠道士,是一直跟着红河兄弟的,他们愿意和我们合作,共灭壬家。”罗十六停下脚步。 他这位置,刚好不冒犯曾祖,同样对我师父恭敬。 沈髻眉头拧起,脸色稍微舒展了一些。 曾祖依旧没反应,我师父闭了闭眼,杀机略薄弱一些。 “他们坑杀了数百人,还藏匿了许多青尸,见缝插针,在我们捞尸的过程中,的确弄出来不少事端。” 顿了顿,师父又说:“应该还有一次交手,他们会倾尽全力杀我们,若是成了,他们得手,若是败了,他们就会潜藏逃离,不能给他们机会。” 我心头微凛,哑声道:“在哪儿交手?师父,您算出来了?!” 第502章 不能杀吗 > 我师父抬头,眺望我们来时的方向。 “人血之精,以阳煞之怨,再配合上水尸鬼的凶性,用血生生浇断山龙脊梁,导致山断。那些放血的人,被坑埋在山腰一地,当山龙死后,那庞大的死气贯穿它们身体,总有一些怨念十足,不肯咽气的人被冲刷成活尸,再加上这壬家会刻意布置,免不了会有数百口活尸回镇。” “壬家断定我们不会走,会和他们最后斗一次,他们这是阳谋。”我师父话音很沉。 我心头却升起一股恶寒。 壬家,这么能算的吗?不但利用了红河的山,红河的水,将红河的人命活着用了,死了也还用…… “阳谋?这群人是从来不敢站在正面上,若是被我们八宅一脉知晓,早已将他们挫骨扬灰。”说话之人,是半张脸略宽大的白麓。 下巴略尖的白粟,扭头看向白涧,问询:“要通报长老吗?” “来不及。”白涧摇摇头。 他将那三苗一脉的先生扔了下来。 恰逢此时,刘文三从厨房探出头来,声音粗犷: “打,也不能饿着肚子打,十六,红河,给文三叔帮忙。” 我眉头微皱,虽说刘文三这么一说,我的确腹中空空,但现在还没审问这三苗一脉的先生,我并没有吃饭的心思。 “文三叔,我……”我开口,话还没说完,罗十六便接上话头:“我们这就来帮忙。” 他拉着我胳膊,往厨房走去。 我正要驻足时,罗十六才低声说:“问话的事情,交给两位师伯,他们比我们更能问出东西,不保持足够的精力,怎么应付后面的事情?” 我哑然无声。 跟着罗十六一起进了厨房,刘文三正在灶台前忙活着。 我们两人上前帮忙。 烟火气熏走了身上的冰冷和阴霾,不多时,我们就弄出了好几盘肉菜。 刘文三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锅走出去,我和罗十六端着菜盘随后出来。 我曾祖父亲蒋盘的尸身,同样被一张白布搭着。 曾祖和师父在院内,那三个箬冠道士在他们身旁,前边儿杵着那三苗一脉的人。 我和罗十六投过去目光,刘文三自顾自的坐下,又自顾自的摸出来一瓶二锅头,滋了一口酒。 砰的一声传来。 那三苗之人跪倒在地,师父和曾祖朝着这边走来。 箬冠道士三人没动。 他们到了桌旁坐下后,我迫不及待的问:“曾祖,师父,问出什么了吗?” 曾祖摇了摇头,只是瞥了一眼我师父,说:“他留了一条尾巴,还是一条很没用的尾巴,让壬家人,差点儿将他扫死。” 呃…… 很显然,曾祖在对我师父不满,他,说的是师父,尾巴就是那三苗一脉的人。 我其实很想给曾祖提意见,让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哑谜。 可想到他的情绪,还有此间的事情,还是收起了那话,而是说:“为什么没用?” 曾祖没有再开口。 师父说:“此人名为韦皿,他并不知道有关于壬家的事情,只是,壬家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他和地相有仇。”??? “当时我清扫疑龙道场的时候没有杀他,只是让他被关在藏身的地方,没想到会被壬家的人救走。” “此人和地相的仇怨,源于我父亲那一代。” 语罢,师父便沉默。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那的确……我们什么都没问到,这条尾巴,也是没用的尾巴…… 和壬家合作,当壬家的刀,居然不了解壬家的信息…… “壬家的人,将他当成了一把刀,可能会想到杀不死师伯你,不让他知道事情,情有可原。”罗十六沉声道。 “红河,你让那几人过来吧,最后一回合,壬家必然会现身,没有问到什么不会有大碍。”师父先点点头,才和我说。 我正要喊白涧他们过来。 没想到,白麓和白粟先往这边走来。 最后边儿的白涧,忽地摸出来一柄匕首短刃。 手起刀落,那韦皿的头颅滚落而下。 我面色惊疑不定。 刘文三的手僵住,罗十六猛地站起身。 沈髻本来正要进来,她脸色陡然变了几分,驻足在原地。 白涧快速用一张布接住了头颅,两下将其绑成一个包裹。 白粟和白麓走进屋内,白麓半张脸露出笑容,说:“此人无用,他却助纣为虐,理应去死。” 他们两人坐在了我身旁。 沈髻走进屋,坐在我另一侧。 曾祖面色不改,罗十六死死地盯着白涧,随后,又看向了白麓和白粟。 “不动你们身边的人,尸,这是我们和蒋先生的约定,可刚才那人,并非你们的人,他没有作用,留着,徒增变数,不能杀吗?”白麓的笑容逐渐冰冷。 罗十六坐了下来,不开口说话了。 白涧入了堂屋,只剩下曾祖身旁的位置了,他坐了下去。 曾祖先动了筷子,夹起来一筷青菜。 我见他和师父没什么反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吃饭。 一餐饭罢了,刘文三去收拾。 曾祖平静说:“红河,十六,还有沈髻,你们先去休息,我们两个老家伙再加上这三个道士,倒是可以守夜,暂且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先好好休息吧。” “好。”我没有扭捏,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余光瞧见罗十六,沈髻各自进了屋。 狼獒一直跟着罗十六,寸步不离。 我进屋后,灰太爷从我身上钻出来,爬上床,三肢瘫软,一动不动了。 我坐在床边,一时间疲惫涌来。 墙上的窗户刚好能瞧见院内。 我瞅了一眼,曾祖正在他母亲和姐姐的尸骨旁跪着。 那三个箬冠道士,坐在了院子一角的水井旁。 这里看不见堂屋里头,可我清楚,师父肯定守着蒋盘的尸骨。 “灰太爷,我也顶不住了……” 我仰倒躺下,困意逐渐袭来。 伸手拍了拍灰太爷的屁股,我喃喃了一句:“啥时候灰太爷你能和张立琮的灰仙一样猛,是不是眼珠子光好吃了,不补身体?你最近也没少磕眼珠子,咋毛还那么白呢?” “吱吱!”灰太爷愤怒地尖叫一声,我感觉手指头一疼,吓得赶紧缩手。 我眼睛都瞪圆了,直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让我松了口气的是,指头还在,就是破了点儿皮。 第503章 阴煞之气 > 饶是这样,我依旧心有余悸。 “灰太爷……这么对红河我,你忍心?”我痛心地说道。 余光却瞧见,灰太爷身体一扭,不拿屁股对着我了,反倒是脑袋朝着我的脸。 我:“……” “眼珠子就是零食,零食不能当饭吃。不然到时候灰太奶跟着张立琮变得很猛,灰太爷你就只能当老婆奴,三宫六院就只能做做梦了。”我又嘀咕了一句。 灰太爷压根没搭理我,发出轻微的鼾声。 困意再一次袭来,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浅,总觉得不安宁。 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压在我身上的那头獒犬,变成了一座山! 那山要将我压死时,一双手将我从山脚拽了出来…… 梦很简单,好似一切有惊无险。 可场景转而一变。 我身处于一个空寂无比的镇中。 忽而,胸口遭到了一阵重击。 我感觉身体好像被一股冷气贯穿。 那一瞬,我耳边听到了哀嚎和惨叫,脑袋似乎被无数只手抓住,要将我撕裂! 我一声惨叫,居然没发出声音。 猛地坐起身来! 瞪大了眼睛,我捂着自己胸口,胸前没有任何伤。 “梦?”我喃喃了一个字。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屋子里好像阴森了很多,有个人正在盯着我一样。 我鬼使神差的去看床边,鞋子尖对着床。 我额头冒了汗。 其实,我有很多习惯。 倒也不能说是习惯吧,就是瘸子张教我的小规矩。 血衣不挂窗,屋檐不打伞,鞋尖不对床。 干背尸这一行,要很小心,尽量不能把死人带回家。 我肯定不会犯忌讳,尤其是这种低级错误。 那是谁进了我房间? 白粟,白麓,白涧? 起身穿上鞋,我推门出了房间。 让我脑袋一懵的是,院里头空空荡荡,怎么没有一个人?! “曾祖?!师父!?”我大声喊到。 没有人回答我。 我又喊了罗十六,沈髻,刘文三。 还是没人理会我。 我去推开了几道房间的门,屋内哪儿有什么人! 他们走了?还是说出了什么变故? 难道那些尸体打上来了,他们和壬家动起手来,没人喊我? 这也不可能啊? 我觉得脑袋发疼,隐隐有种昏厥的感觉。 心砰砰的狂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迸出来。 我用力去咬舌尖,迫使自己清醒和镇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舌头居然不疼? 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脸也不疼? 我还没醒?! 想到这里,我头皮就发麻了起来。 小时候,蒋幽女来缠身我,我就做过很多次鬼压床的梦,甚至不能说是鬼压床,就是她让我醒不过来,想要在梦中杀死我。 当然,那会儿她被怨气萦绕着,中间又有壬家的黑手,并不是她本意要我死。 老张叔次次能救我,恐怕不光是因为老张叔,还有我师父暗中的帮助在内! 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这梦,和我小时候的有些类似。 可我现在又没招惹到什么鬼祟,就算是被壬家盯着,可我身边那么多人,身上又有定魂幡的木棍,通窍分金尺…… 我是怎么中招的? 我心头发寒,眼皮更狂跳。> 壬家!壬家肯定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天黑了,应该回到镇上的那些活尸没有来。 看似是他们在寻觅机会,实则,他们准备了这种阴险的手段? 可到底是什么鬼,能让现在的我中招? 师父,曾祖,罗十六,沈髻,刘文三……还有那几个箬冠道士,怎么样了? 他们有进入这奇怪的梦里吗? 瞬间我就反应过来,曾祖和师父,还有几个箬冠道士,不可能中招,因为他们没睡觉。 其余人,就说不定了…… 冷不丁的,肩头忽然被人拍了拍。 我猛地回过头去。 一张苍老的脸,几乎要贴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眉心上一道洞穿的伤口,显得极为狰狞可怖,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 他的眼神,格外怨毒。 “你,姓蒋……”空寂的话音,像是在我脑海中响彻。 他骤然抬起双手,来抓我的脖颈! 我朝着腰间抓去,可我抓到的,居然是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低头一看,那居然是一个人的脑袋,她仰起头盯着我,那是个女人。 在她的眉心上,同样有一个洞! “你,姓蒋!”她尖锐地喊道。 我腰间,并没有任何家伙事儿。 没有通窍分金尺,没有板斧,没有木棍! 有好几个人,蹲在我身下,仰头看着我,那女人只是其中之一! 我头皮发麻,身体更僵硬! 那老人的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身周那些人,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要将我朝着地上拉! 一瞬间,我身边居然出现了几十人,他们的手,全部朝着我的身体抓来!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哀嚎,哭泣,怨毒的嘶吼,质问,不同情绪的话,在我耳边炸响! 我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快撑不住了…… 我要是在梦里头被撕碎,那我会不会死定了,醒不过来?! 粗重的喘息着,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醒啊! 就在这时,我耳边听到“轰”的一声闷响,胸口,似乎被一股冷气穿过! 我瞪大了眼睛。 因为周围的人,又一次变化了。 先前,他们至少是正常的,只是头顶有个血洞。 现在,那血洞开始冒血。 他们的皮肤本来没有血色,像是血液已经流干,可就是那样,还是冒出血来! 血溢满了他们的脸,衣服,他们好像在血泊中。 我不再是站着的,而是趴在一个深坑的边缘! 数百双血手在拉拽我,一点点将我朝着深坑中拉去! 那股阴冷冰凉的感觉,让我好像埋在了尸山血海中…… 我睁大了眼睛,已经完全无法抵抗。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略有一点点的熟悉。 完全一样的一幕,我没经历过。 我好像经历过类似的…… 又是“轰”的一声,我再次感觉胸口被冷气贯穿! 那些人的手,要将我彻底拉入他们之中! 我一个激灵,想到了相似的地方在哪里! 髻娘村的正煞之气! 这不是正煞之气,而是完全相反的阴煞! 壬家的人没有进村,他们根本就不会进村! 师父算错了! 第504章 死人坑 > 换句话说,壬家和他们斗了太久,他们分析到了壬家,壬家同样分析了他们。 那几百口死人必定在断山上,并没有离开! 壬家用了某种手段,让这阴气一股一股的冲进红河镇,全部攻击在我身上! 正煞之气,会让死人被冲散阴气。 这阴煞之气冲在活人身上,活人同样难以承受…… 其中蕴含了那么多死人的怨念,就让我深陷在这梦境中,无法醒来。 拥挤的感觉越来越强,我快要被这些人完全“埋”进去了…… 血腥的味道,几乎把我吞没…… 我还想挣扎,却已经无济于事。 恐怕此时,罗十六他们在睡觉,师父曾祖和箬冠道士在守夜……并没有人发现我怎么样了…… 我只剩下一张脸,还露在外面。 一只手抓住我的脸,要将我彻底按下去! 在这最后一刻,一道凶狠的吠叫声,让我脑袋嗡嗡作响。 腥臭的味道,夹带着浓郁的尸臭,让我快要作呕! 猛地睁开眼。 一个硕大的獒头,正对着我的脸。 赫然是狼獒小黑! 它嘴皮一直颤动,泛黄的獠牙,更让人眼皮狂跳。 我粗重地喘息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它。 旁边灰太爷吱吱一声,抬起了脑袋,似乎有些迷惑。 狼獒往后退下,又冲着我低吠一声。新笔趣阁 我捂着胸口坐起身来,急促的呼吸勉强平稳了一些。 胸口衣服是湿润的,我摸了摸,抬手一看,额头上又冒了不少汗水。 我手掌染着淡淡的血色,这湿润的感觉,就像是胸口有冰块似的。 这不是血,是浓郁到汇聚成型的阴气。 我本来想骂脏话。 可后怕的感觉,让我骂不出来。 骤然间,胸口又是一阵冰冷,那冷意让我眼前一黑。 似是有一张狰狞的血脸正对着我,他尖声嘶吼:“你们蒋家的人,害了整个镇!” 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像是被拽着,要强行让我闭合! 又是一声狂吠响起。 可这一次,我没有清醒过来。 就算我意识用力挣扎,还是逐渐闭紧…… “十观,魂蔽体!” 砰,沉闷的声响在我脑海炸开! 胸口,又感受到一记重击。 我闷哼了一声,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血脸消失,我瞧见的是师父苍老的脸。 狼獒站在我师父身后,尾巴斜垂着,微微晃动。 灰太爷在一旁吱吱尖叫乱窜。 粗重地喘息着,我沙哑道:“壬家,阴煞之气冲体,那些人的尸体还在山上,他们玩阴的,想弄死我。” 师父的脸色很沉。 脚步声传来,是曾祖,白涧等人到了门旁。 “罗先生他们……”我哑声又说道:“他们有没有中招?” 师父蹙眉,摇头说:“这狼獒从罗十六房间出来,钻进你屋,我先前没在意,毕竟它和这灰仙关系不错,接连两声吠叫,它气息还不平稳,我才察觉到问题。” 曾祖转身走向别的房间。> 白涧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白粟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同样投以我问询的目光。 我定了定神,将梦里头的事情,以及我心中的分析全部说了一遍。 我声音用的很大,确保曾祖去其它房间,同样能听到我的话。 师父神色微惊,白涧三人面面相觑。 我立即又低下来头,才发现胸口贴着一张符。 “我只是发觉你身上阴气过重,尤其是在胸口汇聚的更多,这是一张能破邪驱阴的符。”我师父语气凝重:“阴煞之气的确麻烦,不过,这张符能挡住,他们做不了什么了。” 我松了口气,那种强行被拉下去的感觉,太过让人恐惧了,我都无从抵挡。 “看来,他们的确不会来,我们要主动出去。”白涧开了口。 师父眉心郁结。 就在这时,狼獒忽然低吠了一声,朝着房间外跑去,直冲另一个房间。 曾祖的话音传来:“李遁空,过来救人!” 我师父立即往外走去,三个箬冠道士跟上他。 翻身下床,我脚步有些趔趄地出了门,灰太爷蹿上了我的肩膀。 沈髻,刘文三的房门都是开着的。 曾祖在沈髻屋内。 罗十六在刘文三房门中,他是醒着的,没什么问题,只是在探刘文三鼻息。 我一眼就瞧见,两张床上的刘文三和沈髻,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师父先在沈髻床边杵了杵木棍,贴下一张符,又进了刘文三房间。 不多时,刘文三和沈髻都醒过来了。 两人都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直冒。 罗十六在低声问刘文三的情况。 另一个房间中,曾祖同样问询沈髻。 他们两人所说的话,都和我差不多,大致就是深陷在梦里,无法醒来。 几分钟后,他们都起身出了房间。 我们所有人聚集在院内。 白涧的态度很明确,立即出去,壬家那群人肯定在断山上。 曾祖摇了摇头,说:“恐怕已经走了,当剩下的阴煞之气受到明显阻拦时,他们肯定能察觉到,不得手,就会离开。” 白涧显然不信邪,带着白粟白麓转身离开。 我心里头很不自然,更多的还是后怕。 师父深深看了我一眼,道:“红河,你和十六过去,如果他们还没走,你们能帮上忙。刘文三和沈髻的状况没有你好,就和我们留在这里,守着尸身。”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他怕我们走了之后,壬家付出一些代价,将院内的尸体夺走。 稍一分析,我都觉得,壬家很有可能做得出来。 同罗十六两人出院子,白涧三人的影子都没了。 狼獒跟上了罗十六,我们两人的速度同样不慢。 等到了那断山处,刚好瞧见山上,白涧三人正在快速赶往山腰。 我和罗十六游过对岸,同样往山腰爬去。 再等到山腰时,天居然都亮了。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头皮发麻。 山腰大部分地方,都是断裂的岩石。 在最前边儿是正常山体的草皮地。 那里有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深坑,坑洞里,密密麻麻的站着一些人,人的缝隙中,则夹杂着水尸鬼…… 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个血洞。 他们身下的泥土,完全是猩红的,是血液浸透了进去…… 每个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全部死不瞑目。 第505章 又一次合作 > 坑洞的最前方,立着几个稻草人,每个稻草人的脸上都有一张符,符上有人的名字,我看到了自己的,那日期下方,居然还有我的生辰八字! 这些稻草人,除我、沈髻、刘文三外,还有罗十六,并没有曾祖和师父。 罗十六的稻草人脸上没有血印子,其余三个都拍着一个血手印! 天,亮了。 一阵风吹来,犹有一股幽冷的气息从死人坑中传出,冲刷向那几个稻草人。 虽说胸口贴着符,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阴冷,要从四肢百骸钻进我身体。 我发出了一声闷哼。 拔出腰间的板斧,我一斧头斜着劈了下去。 属于我那个稻草人,从头开始直接被斩断。 我又劈了其余几个。 罗十六看着死人坑里,一直没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眼眶竟已变得通红。 “白粟,将这里的事情,尽数通报给长老。”白涧肃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白粟摸出来一个样式老旧的手机,摇摇头,说这里阴煞之气太重,就算天亮,都没信号。 我低声说:“先下山,这群狗日的东西。” 罗十六没有动弹。 我拉了他一下,他才低声说:“红河兄弟,你先下去,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和他们商议,这里有几个我的熟人,我等一会儿来找你们。” 我一怔,没多言了。 白涧三人开始下山,我紧随他们身后离开。 回到山脚,过了江,到了对面路边。 白粟开始打电话,白涧白麓一言不发。 我只言片语听到了几句,白粟就走到了一旁,白涧白麓隐隐挡住,不让我过去。 “我们不光是对付舒家可以合作,对付壬家,我曾祖和师父肯定还有很多信息情报。”我沉声说。 白涧告诉我,一切等他们族内长老确定后再议。 目前看,壬家只用了这最后一招针对我们这些较弱的人,他们应该已经跑了。 说实在的,我被白涧这话刺激到了。 较弱? 我、刘文三、沈髻……还有罗十六较弱? “白涧道长,我倒是不那么认为,只能说明,他们暗地里弄到了我们的生辰八字,我就出生在蒋家村,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事儿瞒不住。罗十六年纪不大,内阳太出名,应该很好找,刘文三差不多,沈髻的出处也不是个秘密。”我顿了顿,又道:“我师父和曾祖那把年纪了,再加上两个老头心思缜密,他们肯定找不到,你们三位不露脸的,他们更不认识。” “你认为是,那就是。”白涧淡淡回答。 我:“……” 没等我再开口,白粟回来了。 他面色凝重地和白涧说,族内的意思,是他们要管壬家这件事儿,不光如此,壬家驱使那么多青尸煞,同样是个大威胁,并且长老们要求罗十六不能插手,因为他们简单调查过罗十六,知道这人和阳差关系很深。 白涧看向了我。 我蹙眉思索了一下,说:“这事儿,我会和罗先生商议。”> 天色,愈发的亮,等了很长时间,罗十六终于下了山。 我同他简单沟通了一下,罗十六点头,表示可以。 他也告诉我死的人太多了,壬家这种人,根本不是普通阳差能够抓捕的,这事儿说出去,我们脱不了干系,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风水界的事情,就只能风水界自己消化解决。 我松了口气,其实我就怕罗十六犯轴。 期间,白涧三人又做了一件事,他们在水边布置了一些东西,我能看出来,有些是镇物,还有一些不是。 罗十六若有所思,说:“不镇山,却挡水?” 白涧解释,山若是镇住,那就还需要迷惑,可如果不镇山,只镇住这水岸的话,山中死人上不了岸,山反倒是会很诡异,让别的人不敢上去。 罗十六皱了皱眉,说:“我倒是这样考虑过,这有一点问题,很容易让误上山的人伤亡。” 白涧沉默片刻,说:“按你的意思,山上够安全,那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这里有个死人坑,麻烦将接踵而至,我们八宅一脉,这些年来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深谙规避的道理。” 罗十六不再说话了。 我们又往回走去。期间白涧和我沟通,希望我曾祖,师父,能够将壬家的所有信息都提供给他们。 我没有直接答应,说我和师父他们商议。 回到红河镇的院子内,曾祖在院内,师父在堂屋。 沈髻盘膝坐在一处屋子的顶上,刘文三坐在他房间门槛上,我注意到,他腰间多了一个篾条编织的篓,里头又装了个大瓦罐。 我感觉有些奇怪,刘文三搞这么个东西干嘛? 灰太爷却在我肩头吱吱叫了两声,像是感受到了威胁。 我眼皮微跳,想到了老鬼…… 曾祖用了我三年命,救濒死的老鬼。 它应该死不了了,刘文三肯定得带它回去。 我走到曾祖身旁,和他说了断山上的事情,以及要和箬冠道士合作对付壬家。 我声音不小,师父同样能听到,他往外走来。 曾祖沉默片刻,说:“可以。” 我师父明显松了口气。 曾祖并没有避讳其余人,将他所知有关壬家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这里头,应该还有一些得自于壬河的消息。 我全都仔细听着,尽量记着。 只不过,曾祖对壬家了解的还是不够多,至少有一个关键点不了解,就是壬家所在之地,他不知道。 “壬家取了一口更夫尸身,对付蒋先生,先前又用了瘟神活尸,对付沈髻,这样一来,他们肯定和下九流之间有着某种关系,不管是仇恨也好,其它也罢,那种层级的更夫,并不多,尤其是成了活青尸煞,还有神婆化作的瘟神活尸……”新笔趣阁 “或许,我们族内能从这些方面入手,找到关于壬家的蛛丝马迹。”白涧沉声说。 我心头微跳。 虽然我觉得八宅一脉的人不太行,但他们的实力还是毋庸置疑。 隐世家族舒家,能被他们针对成那样,不得不交出天罡七十二步。 当然,我觉得可能不完全是实力。 舒家是守尸体和龙脉的,八宅一脉专破尸骨。 如果八宅一脉不死不休,舒家就会出大麻烦…… 第506章 去林乌 > 当然,这也是实力的一种,因为舒家对箬冠道士,展露出的是惧怕! “下九流这些年头,已经愈来愈少,更夫更是销声匿迹了,如果你们能找到,或许就有办法,我并非没想过这些办法,只不过,我无法离开太久。” “至于神婆,内阳有两个,陈瞎子,何老太。”曾祖直接说道。 “多谢。”白涧拱手抱拳。 他们三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骨,便离开了院子,迅速消失不见。 我嘀咕了一句:“不会全走了吧,至少得留那么一两个?” 罗十六开口说:“红河兄弟不用担心,他们自然不会全部走,舒家,他们更要戒备。” 我立即点头认同。 “那咱们呢?”我又说。 “要尽快赶回内阳,八宅一脉的人会找上陈叔和何婆婆,这事儿也需要警惕,不要闹出事端。”罗十六沉声又道。 “我打算将伯伯的尸骨,带去一个地方,那地方应该已经恢复了。”我师父开口说。 “什么地方,师伯。”罗十六疑惑问。 “天元最后一个道场,也是伯伯师父所在之地,曾经母亲和我说过,曾经的天元相术,是一个大派,并非一脉单传,天元之强,不在于一人。”我师父面露唏嘘之色。 “不在于一人?”沈髻不解开口。 “嗯。”我师父点头。 罗十六若有所思,说:“若是这样看,当时在阳江旁,使用天元人卦的是八个天元相术传人的话,是否这效果。” “或许是天壤之别吧,只不过我母亲并没有见识过,她只知道,当初我伯伯的师父,可以正面应对柳天牛长老,甚至在天元道场中,让柳天牛长老吃亏。”我师父又叹了口气。 罗十六脸色变了。 我和沈髻同样色变! 正面柳天牛,那就是硬悍柳家大长老! 柳昱咒的实力已经极其恐怖,至少在我认为是这样。 一个先生,不说卦象,居然有这种实力……这简直太匪夷所思! 我又看了一眼沈髻,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姑奶奶……你的……” “红河兄弟。”罗十六用力给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挠了挠头,立即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沈髻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冰冷,她只是微抿着唇,说:“我同两位师伯一起去,事罢,再去替红河解决了絮儿的事,我就要回到羌族,常年闭关,若无出黑,便再不出羌族了。” “我不会去。”曾祖冷淡开口。 师父极为复杂地看着曾祖,说:“真的不去么?” 曾祖冷哼一声,说:“那你可以和我分个高下,杀了我,就能带我去了。” 我:“……” 刘文三站起身来,粗犷的笑了笑,说:“两位老爷子,倒不用那么剑拔弩张,我倒是有一句话想说,我那死鬼老爹,活着的时候,没对我和我娘多好,那叫一个打的狠啊,喝醉了打,看不顺眼了打,他还不是什么高人。” “这蒋盘老先生,据我听闻,他很高,高人总有牺牲是吧,作为子女后代,还是需要有所理解,毕竟……” 曾祖没有说话,低头看过白布,蹲身弯腰,将两具尸体裹了起来,背在背上。 “红河,尸骨暂时不会安葬,等壬家人彻底被灭之后,我们便去蒋家村。” 刘文三明显有些尴尬。 “若是如此,蒋师伯,可同我们一起回到内阳,我能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罗十六对曾祖说道。 “不用,我要去别处。”曾祖摇头。 罗十六没有接话。> 场间的气氛有些变了。 沈髻神色凝重,我眼皮微跳,察觉到了不正常。 师父,曾祖,罗十六……他们三人都各有目的。 曾祖目的简单,我都能分析出来,他要将尸骨送到我妈那边。 罗十六绝对是不想让他单独走。 虽说罗十六现在很敬重他,但对于偷寿之法,他肯定不会就那么置之不理。 至于师父,他已经说出来了要求,想要曾祖跟着一起去天元道场。 曾祖是不愿意认他父亲的,可只要跟着去了,那就成了相认,也能让其夫妻同葬。 我沉默片刻,站在了曾祖身后。 刘文三到了罗十六身旁。 沈髻犹豫片刻,还是到了曾祖身边。 “罗十六,你该看到的,已经都看到了。我并不喜欢被人计算,虽说你没有恶意,但计算,本身就会让人不舒服,红河三年寿,不只是还了你人情。”曾祖语气依旧平静,继续说道:“你想强行留下我么?恐怕,你做不到。” 罗十六眉头紧锁,道:“蒋师伯,我没有恶意,也不是算计,我自然知道您知道,可您手中的术法,还是……” 曾祖微眯着眼睛,眼中多了一抹冷意。 此前,他对罗十六并没有这种冷。 “你和那个人很像,可如果你无法明白,那你以后必然会让身边人憎恨。” 我不知道怎么说。 此时,我其实很不舒服。 我猜到罗十六会这么做,其实这已经很温和了,至少比我曾经想的温和…… 可我依旧不舒服……他在怀疑曾祖! “有些话的确要说清楚,师弟,你并非十六,你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偷寿,自然无法明白,十六对这件事情的……”我师父正开口。 “所以你经历过,你很清楚,对么?”曾祖淡淡说道。 罗十六脸色微变。 我师父忽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满眼血丝。 “我们去林乌吧。”他沙哑说道。 我愣了一下,去林乌? 师父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主要是,他先前要去天元道场,曾祖要带着尸体离开,罗十六不让曾祖走。 这几件事情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林乌啊?! 师父想要用这事儿拉开话题?可这理由,太蹩脚了吧…… 罗十六面露不解之色,他和我师父抱拳,却没说话。 曾祖的脸色变了变,显得更冰冷了。 “不去。”他断然回答。 我身体又是一僵。 曾祖这又是怎么了? 之前是他说的要去林乌啊,要我将絮儿接回来…… 这怎么,他却说不去了?! 我觉得他们三个人的对话太高深了,全都是哑谜,听得我至少死了几万个脑细胞。 第507章 欲望是一道门 > “红河,十六,还有沈髻,刘文三,你们去镇外等我们两个老头子。” 话语间,我师父扫了我们其余人一眼。 罗十六迟疑片刻,躬身抱拳,往院外走去。 刘文三跟上他。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院子,沈髻则同我一起。 四人各有心思,一直走到了红河镇外。 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偌大的红河死水,反射出来的光,都显得暗沉了不少。 “罗十六,如果你要对师兄不利,翻脸的不只是我和红河,还有羌族,李师兄同样会翻脸。”沈髻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眼皮微跳。 刘文三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腰侧的竹篾篓子。 “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罗十六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让师兄同你一起去内阳?邪术,你罗十六就不会么?”沈髻又冷声说道。 沈髻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就太大了,我听得格外震惊。 “袁化邵多年来搜集的邪门术法,你当真没看过,没记下?”沈髻又一句质问。 罗十六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回答:“看过,有一些没忘。” “凭师尊当年对你的评价,我认为你一样都没忘。”沈髻反驳道。 罗十六摇摇头,说:“性质不一样。” “有什么性质不一样,只有你可以守住本心,不用邪术杀人,其他人就不行,对么?”沈髻语气冰冷,更咄咄逼人。 “偷寿太过邪门,欲望是一道门,只要推开过一次,那就难保不会推开第二次,沈髻,我只是想和蒋师伯多待一段时间,和他商议,至此之后,不再用偷寿这门邪法,断绝了走入邪路的可能。”罗十六话音诚恳。 “至少,我们几人连同蒋师伯待在一起很久了,他害人之事没做过,只用了红河三年阳寿,救了你们的‘朋友’。”沈髻着重点了朋友两字。 一时间,刘文三变得面红耳赤。 罗十六再一次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怎么插话,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髻蹙眉看着罗十六,眼中隐隐有些失望。 “和阳差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让你变得越来越迂腐了么?内阳大先生,罗十六。再用你说的话,问你一句,欲望是一道门,你能确保,你不推开它吗?还是你罗十六就是圣人,那有一天徐诗雨重创,或者刘文三,或是陈瞎子重创,需要你偷寿救人,你会怎么选择?” “终究是事情没落在你头上,你才会说出那番话。” 沈髻的语气冰冷到极点:“你先想好自己要怎么做,再去管师兄吧。” 罗十六彻底沉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红河,等会儿师兄出来了,无论他要去哪儿,我们便跟着,他是你唯一的曾祖,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沈髻看向我说道。 我点点头,又看向镇子深处。 师父肯定不会和曾祖翻脸,罗十六似乎被沈髻那番言语说服了。 就算不是说服,同样止住了罗十六的想法和行动。 问题就是师父突然提起的建议,以及曾祖不同意的回答,让我摸不着门路。 刘文三摸出来酒喝了两口,又去拍了拍罗十六肩头,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大致就是讲让罗十六不要那么轴,沈髻很多说的都没错,真要出什么事儿,再去解决,况且,他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儿,又有谁能想过,偷寿会拿来救人命? 罗十六闭上眼,盘膝坐在了地上,一直没有说话。> 时间缓缓过去。 这一等,几乎要下午了。 我有点儿坐不住,怕曾祖和我师父两个老头子最后打起来,正要进镇,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时,镇路远处,出现了两人身影。 我师父背着一具尸身,曾祖拖着一块木板,放置着其余尸身。 我松了半口气。 他们两人到了我们近前,我发现曾祖变得更沉默寡言。 “红河,我们会去一趟林乌方向,将絮儿带出来,零正二神的山门,就在那方向,期间上一趟山,解决一些问题。”师父看向我,又道:“先回内阳,将尸身安置妥当,事了之后,再做安葬。” “至于十六,有些事情,是要给你一个交代。”我师父的目光又落在罗十六身上。 罗十六眼睛陡然睁开,眼皮微跳了两下,问道:“地相堪舆的外流?” 我师父点点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师父话没说清楚。 “好。”罗十六点点头。 他站起身来,却先冲着我曾祖躬身行礼,和他道歉。 这一幕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刘文三倒是爽朗的笑出声来。 沈髻冰冷的脸色,稍稍有了些舒缓。 “多谢师伯,可十六没有其他的意思,师伯不用打乱应该做的安排。”罗十六转而又和我师父行礼。 “这并非是打乱,本来我们的协定,就是地相庐,红河,零正二神之山门。”我师父摇摇头说:“倒是我心急了,想要去那个地方。一切都是命数,冥冥之中,一切早已经既定。” 师父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的断山。 “让你的人回来接我们吧,在此之前,我要和师弟封了这镇,避免此件事情外露,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师父又说道。 罗十六摸出来手机,去联系冯军冯保。 曾祖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看好两具尸骨。 我赶紧过去,接过他手中绳子,缠在自己肩头。 同时我和师父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他们两人从左右两头离开镇口,绕着镇两侧,往后走去。 约莫十几米,他们停下。 因为是背对着我们,我倒是瞧不见他们做了什么。 几分钟后,他们继续往前。 差不多过了三小时,暮色将近,冯军和冯保开着车来了。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尸骨放在车上。 我怕曾祖等会儿回来翻脸,就将尸骨分开,他母亲苏芸和姐姐蒋沐女的尸身在后排座,他父亲蒋盘的在后备箱。 好在车大,多坐几人不嫌挤。 天黑时分,曾祖和我师父回来,上了车。 车朝着兴市的机场出发。??? 半夜的时候,我们上了冯家的私人飞机。 第508章 脱轨 > 快凌晨五点,总算回到了内阳市。 天将亮未亮,罗十六说先去他家休息整顿整顿,再做别的安排。 我师父摇摇头,说:“去袁氏阴阳宅,那里才足够安全。” 我心头微跳。 不过师父说的没错,袁氏阴阳宅,箬冠道士都傻了一群的地方,也就那里能万无一失了。 曾祖没有别的意见,不再说要带着尸体离开。 “你们几个年轻人,这一次便不要去了。”师父扫了我们其余人一眼。 刘文三打了个哈欠,说这么久没回来,得去看看儿子。 罗十六点点头,又看向我和沈髻,说:“红河兄弟,沈髻,你们跟我去吧。” 沈髻摇了摇头,说:“多有不便,你自己回去即可,我同红河离开,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你联系我们。” 罗十六身体略僵,不再多言。 在机场外,我和沈髻没有上冯家的车。 他们离开后,我苦笑着说道: “姑奶奶,其实我挺想去罗宅住一住,絮儿不在,之前租的房子去了,不得劲儿。” “不,你不想。”沈髻淡淡道:“可以叫车了。” 我:“……” 叫了一辆车,从机场离开。 沈髻一直看着车窗外,夜色飞速掠过。 “我说姑奶奶,有没有想过,忘掉一棵树,前面有一片森林?” 沈髻没理我。 “罗先生人是很好,可是,他要结婚了,姑奶奶我不知道你们都经历过什么,但人总要往前看不是?” “总不能,一棵树把人吊死了,对不对?” “我觉得吧,柳玄桑的确不行,空架子,实力不够,柳昱咒,倒是挺……” “以前是不想要眼睛,现在是不打算要舌头了吗?”沈髻俏脸生寒,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我嘿嘿笑了出声:“姑奶奶怎么会舍得剪我舌头,如今我本事不够,没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恐怕活不了多大年头。” 沈髻:“……” “不过,我说真的,姑奶奶就算你不考虑道士,你可以考虑考虑,髻娘村的人,或者羌族其余人选?女大当婚。” 我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道黑影闪过。 下一瞬,我脖子上多了一道黑鞭,鞭子“嗖”的一下紧缩,将我脖子死死勒住! 开车的司机被吓得不轻,不停的从后视镜瞄我们。 “好好开你的车,不要多看,不要多管闲事。”沈髻呵斥了一声。 那司机额头冒汗,稳稳的握紧方向盘。 我被勒得都快翻白眼了。 沈髻才松开鞭子,冷声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一个男人,比女人还要啰嗦,多管闲事。” 我用力揉着自己脖子,干咳了许久。 吞咽了一口唾沫,脖子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 “行……姑奶奶,我不多说别的了,就最后一句。” “不考虑婚配,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师父所说天元道场的事情?” 沈髻秀眉一挑,眼神微凛。 我认认真真地又说道:“和地相堪舆齐名的天元,一道场的天元先生,我觉得,说什么都要比壬家猛吧?要不,为什么以前的壬家,不找天元道场的人报仇,要来算计我曾祖他爹?” “我是说,听闻了很多天元地相去诛灭那些凶恶家族的事儿,凭两个先生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我才弄清楚,天元不是一两个人,也是一群。” “姑奶奶,我感觉,你光一个人闭关出黑不行,如果可以的话,重新开宗立派,师父应该会帮你。”> 沈髻轻吐了口气,说:“我以为,你和仙家待在一起久了,已经不大会说人话。这个提议,我会慎重考虑,并且问询师兄的。” “吱吱!” 灰太爷从我背后的衣服里钻出来。 它太胖了,除非我换上一个大裤腿儿的喇叭裤,否则它只能挂我身上其它地儿。新笔趣阁 此时它在我肩头冲着沈髻叫着,似是格外不满。 我倒是不觉得沈髻在骂我。 这说明她还真的考虑了我的建议,才会这样回答。 冰山也总会通一点点人情, 会拐弯抹角怼人,同样算融化。 车到了我租住的小区。 我带路往里走,又想起来一件事儿,嘀咕了一句:“上回,灰太爷把我手机给砸了,一直还没买,这一件事儿接一件事儿的,搞得我都要脱轨了,明儿去买个手机。姑奶奶,我瞅瞅你用的什么手机?” 沈髻眉头微蹙,她摸出来一个方墩墩的老式手机。 我:“……” “明儿,换新款。”我拍了拍胸口,财大气粗地说。 “卫星电话,深山同样能用。”沈髻就像是看白痴一样看我。 呃…… 我挠了挠头。 不知道怎么接话,一时间,我心里头有点儿酸。 沈髻拿着卫星电话,是有用的。 一整个羌族甚至柳家,都是她的后盾。 她遇到麻烦,不只是可以打电话。 放上一颗烟花,能瞧见的柳家道士都会立即赶来…… 我孤家寡人一个,拿着卫星电话也没啥用。 一转眼,我们上了楼,到了屋外。 我又想到了柳絮儿,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正要伸手开门。 肩头的灰太爷,忽而变得十分警惕。 我的手稍稍一顿。 “你为什么不……”沈髻话音戛然而止,她神色同样警觉起来,闭口不言。 一手抽出了通窍分金尺,我另一手摸出钥匙,轻手轻脚地插进锁孔里。 拧动钥匙,轻微的声响传来,锁开了。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一眼,我就瞧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灰太爷正要从我肩头窜下去,我脸色微变,一把抓住了灰太爷。 沈髻眉头同样紧皱,她眼中满是疑惑。 我同样疑惑不已啊,因为沙发上躺着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满脸麻子的瘸子张。 他眼睛睁着一条缝,人是睡着了,那条眼缝没闭上,还怪吓人的。 吐了口浊气,我朝着沙发走过去,伸手拍了拍瘸子张的腿。 “老张叔,别睡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见着瘸子张,我是高兴,可我更不解疑惑。 我没和他说我在内阳的住处啊,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有,仙桃出什么事儿了?!让他来了这里?! 第509章 烟瘾 > 瘸子张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他骤然坐起身,立马要去拔腰间的卜刀。 下一瞬,他睁大眼看着我,露出松了一大口气的表情。 “红河,你总算回来了。”瘸子张哑声道。 “啪嗒。”灯亮了。 我扭头看向另一侧。 柳絮儿的卧室门被打开,秦六娘一手按在灯开关上,惊喜地看着我。 “红河。”秦六娘也喊了我一声。 “絮儿呢?”她不解又问道。 “絮儿的事情,等等说,老张叔,秦姨,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也没和我打个电话啊。出什么事了?”我迅速开口。 瘸子张蹙眉,说:“你的电话,打不通。” 我脸色僵了僵。 灰太爷又回到了我肩头,我瞅了它一眼,不自然的说:“手机坏了。” “吱吱。” 灰太爷又扭过头,用屁股对着我。 秦六娘走到沙发旁。 瘸子张站起身,才说了缘由。 原来,他是通过赵家知道的我的住处。 至于赵家联系上他的缘由,是因为,有一笔款项要转给他,只不过,只有银行卡号,没有手机号码,赵家通过一些小渠道找到他的信息,转款给他后,还和他通话,问了好。 我没打断瘸子张。 他继续说道:“结果,之后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八茅镇那边,有人在打听我们的消息,六娘的店铺,同样被人去过,她卜了一卦,说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我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你,又怕你出事,也不想给你拖后退。” “于是我联系了赵家,来了内阳,赵家说你一直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就送我们来这里等你,六娘倒是说了关于罗十六的事情,希望赵家帮忙引见,结果赵家说,他们去了罗宅,发现罗十六同样不在家,宅内空空,我们就只能一直等着了。” 瘸子张这话,让我眼皮跳的更凶。 “找你们……”我低声喃喃。 “不过,我们应该发现的及时,将他们甩掉了。”瘸子张神色镇定不少。 他又皱了皱眉,说:“红河,你打过来的钱,数量多的有点儿吓人了,你不会是盗了……” 我摆摆手,说:“老张叔,你看我像是那种人么?这是一个家族给送给我的谢礼。” 瘸子张总算放心了一些。 我瞅了一眼沙发,上边还有被褥,显而易见,瘸子张一直睡着沙发,秦六娘住了絮儿的房间。 “姑奶奶,你先在我房间住一住,里头就只有幽女。”我看向沈髻。 “嗯。” 沈髻走向我房间。 一直等她关上门,瘸子张才奇怪地看着我。 “你怎么又和她……”瘸子张疑惑问道。 我挤了挤眼睛,低声说:“老张叔,你可别乱说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又拍了拍另外一边儿,说:“秦姨,你坐。” 秦六娘同样坐下。 她将话题拉了回去,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才决定来内阳。我们怕你之前所说,将舒家得罪狠了的事儿暴露,又怕是丁家那边结仇的事儿。”新笔趣阁 “丁家的……丁易阆死了,他们还有什么靠山?”我皱眉,不解说。 秦六娘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双手握在一起,手指紧紧扣着。 “舒家……倒是已经暴露了,不过,关于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多问,我不方便多说。” 语罢,我低下头。> 当初丁易阆死在胡三太爷的爪勾胎毒之下。 可他最开始还说了,他背后的势力,我得罪不起。 “不管别的,甩开了就甩开了。舒家来惹我,现在他们就会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真要是丁家背后的人,我也不怕他们。老张叔,你和秦姨过来,是正确决定,明儿,等我休息休息,我给秦姨引见一下罗十六。”我笑了笑说。 秦六娘眼眸中一阵惊喜,立即说:“那红河,你去房间睡。” 我摆了摆手,挪到沙发更里侧的位置,倒头睡下,还将灰太爷当成了毛绒玩具,抱在怀里头。 红河一行,我着实太累了,再加上这是自己住处,几秒钟我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香甜。 当我醒来的时候,居然都傍晚了。 瘸子张坐在另一侧,砸吧着烟嘴儿。 怀中空空如也,灰太爷居然趴在瘸子张腿上,冲着他喷出来的烟气,陶醉地吸着。 “太爷,你可别染上这习惯。” 我翻身起来,就要去揪灰太爷。 灰太爷哧溜一下,钻到了瘸子张肩头。 它不满地冲着我吱吱叫着。 瘸子张倒是深吸一口烟嘴儿,又冲着灰太爷吐了一团白气儿。 灰太爷极为受用,趴在瘸子张肩膀上。 “红河醒了?我刚做好吃的,你去喊一下沈髻姑娘。”秦六娘从厨房伸出头。 我甩了甩手,又瞪了一眼灰太爷。 瘸子张却嗬嗬咳嗽了一声,说:“红河,你不懂,烟就是药,排忧解难,凝气静神的好东西。” 我嘴角抽搐两下,没接话,走向我房门处。 敲了两下门,喊了姑奶奶,屋里没反应。 我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动静,便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一丝门缝。 床上空空如也,没人睡过。 我诧异地将门推开,沈髻压根不在这里。 “……” 一下子我就明白,沈髻应该是看这里人多,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的本事,我倒是不担心,转念一想,她的去处不多,应该是去了长青道观? 等会儿我去买手机,就能联系上她了。 转身走至厨房,秦六娘正在端菜出来。 我赶紧上前帮忙,把菜接了过来。 瘸子张也过来坐下后,秦六娘才奇怪的问我沈髻呢?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推测。 秦六娘才恍然大悟。 我腹中空空,饿的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大口吃菜,腹中有了食儿,总算舒服了些。 “老张叔,等会儿见了罗十六,我送你们去个地方,铁定能安全,我仔细想了想,舒家的事儿,还真是个麻烦,这群老王八,都不是省油的灯,迟早得和他们干。” 我一边咀嚼着,一边说:“你不是和神婆学了死人信吗?陈瞎子听过没?” 瘸子张放下烟嘴儿,正要说话,他的 手机却嗡嗡响了起来。 瘸子张拿起来一看,又递给了我。 “赵家的,时不时打一个,问你回来了没,你接吧。”瘸子张说。 我刚拿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心悸的感觉骤然袭来,让我心都紧缩了一下…… 第510章 话里有鬼 > 握紧了手机,我眉头紧蹙着。 几秒钟后,我接通了电话。 “喂?”我先开口。 “蒋先生?您回来了?”这是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并不是赵曼儿,而是赵南。 “嗯。”我回答。 “家主对蒋先生很挂念,这几天还给蒋先生和您两位长辈准备了一份厚礼,蒋先生有时间能来一趟赵家吗?”赵南道。 我眉头微皱,回答:“无功不受禄,拿了赵家的钱,给赵家点了宅,你们帮我的人情已经不少,这厚礼,暂且算了吧。” “这……”赵南显然有些诧异。 “替我向赵家主问个好。”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直接放下筷子,我站起身来,话音微变:“老张叔,秦姨,我们走。” 瘸子张满脸疑惑。 秦六娘显得很警觉。 我转过身,直接进了房间,将蒋幽女的尸身裹了起来,夹在腰间。 “发生什么事儿了?赵家有问题?”瘸子张匆匆走至我身前,又说:“可我也听到电话里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啊。” “说的话没问题,却不代表真的没问题,老张叔,赵南的语气有问题,他话中有鬼!”我眼皮跳的更厉害。 “有鬼?!”瘸子张声音大了不少。 “老张,你不要大惊小怪,听红河的,他现在的水平,绝对比我高得多。”秦六娘语气很慎重。 我们从屋里出去,径直下楼。 到路边时,我叫的网约车已经来了。 上车,我就催促他快些开。 我眉头一直紧锁着。 赵南的语气,十足十的有问题。 赵家应该出事了,让我去,肯定会有危险。 我刚才那种心悸,就是冥冥中的预兆? 赵家的事儿,是什么事儿? 按道理,内阳不会有多大的麻烦。 那就是在调查瘸子张和秦六娘的人找上来了,并且赵家招架不了。 可为什么,他们明明有时间能够将秦六娘和瘸子张抓了,却一直不动手? 是想利用他们,抓到没有防备的我么? 转瞬间,我就分析推断出来这么多内容,额头泌出了不少汗。 “真晦气。”我嘀咕了一句。 “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去找内阳大先生罗十六么?”秦六娘神态略紧张。 “对。”我点点头。 “手机废了,不然能联系上沈髻,叫上长青道观的道士一起过来,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得在这儿踢到铁板。这应该就是他们没有直接将你们抓起来的缘由。”我沉声说。 “他们?”秦六娘喃喃道:“赵家有问题了?” 我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分析。 秦六娘同样满头冷汗。 “要是丁家背后的靠山,或许会好解决一些,要是舒家,我们叫上罗十六后,还得去别的地方。”我再一次开口。 “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能力吧。”瘸子张不自然道。 “如果是舒家的话,那要看他们来的是什么样子的先生了,如果唐家那种,单靠着那种符,自然不行,舒家九个先生,附庸九个家族,这些人应该不会特别强,可能力一定很特殊。”我顿了顿,又说:“若是丁家,那我们到了罗宅,他们都肯定没反应过来,再让罗十六安排人去调查赵家的情况。”> 瘸子张点点头。 秦六娘看我的眼神,都有一些难以置信。 很显然,我表现出来的东西,应该一次又一次的在刷新秦六娘认知。 我自己都愣了一下,不过,这应该就是那么多次生死危机换来的回报吧,不知不觉,我的分析不再是凭空推断,能通过细节落到实处,再从实处分析可能性。 车,停在了罗十六住处的老街。 下车后,径直朝着罗宅走去。 等到了街道尽头,罗宅门居然是开着的。 我跨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瞧见了罗十六。 罗十六身旁还站着个陌生的男人。 两人明显在交谈事情。 我们进院,两人都看向我们。 “红河兄弟。”罗十六抬头,他略诧异地看向我身边的秦六娘和瘸子张。 那中年男人同样扫过我们一眼,说:“那十六,我先走了,如果有时间,还是过来一趟吧。” “罗局,我还有一部分事情要忙,空闲下来,我一定立即来。”罗十六回答。 那中年男人拍了拍罗十六的肩头,笑了笑,往外走去。 同我们擦肩而过时,他还冲我们和善地点点头。 我只是瞟了一眼,此人的将军骨很高,多多少少有些统领的才能。 罗十六喊他那两个字…… 这人,身居官位?还和罗十六是亲戚? 我倒没下细去想,凭借罗十六的本事,让自己亲戚混上一官半职,简直不要太容易。 “红河兄弟,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沈髻呢?还有,这两位是……”罗十六走至我们身前,语气友善。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 罗十六便和瘸子张,秦六娘,抱拳,微微躬身行礼。 我清楚,这是他对年长者的尊敬。 罗十六这一个特征就很典型,长者为尊,见到谁都是三分礼数为先。 瘸子张很不适,他咳嗽了一声,说:“罗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秦六娘赶紧躲开,她语气显得很恭敬:“罗先生或许不记得我了,三年多前,我见过罗先生,当初罗先生还替我卜了一卦……” 罗十六眉头微皱,顿时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原来如此!你便是那位秦先生!” 虽然吧,女人也能被叫先生。 但罗十六这样称呼秦六娘,我还是觉得有点儿尴尬。 “先生二字,六娘不敢当,罗先生叫我一声秦六娘就好。”秦六娘诚惶诚恐。 我伸手揽着罗十六肩头,说道:“秦姨,你别搞得那么生分,罗先生和我关系好得很,他也是年轻人,你给他整得比老张叔还老一样。” 罗十六又笑了笑,说:“那这样简单许多,我便同红河兄弟一起,喊一声秦姨。” 秦六娘更尴尬了,显得站立不安。 我拉开了话题,立即和罗十六说了赵家的事情,以及瘸子张和秦六娘找到我的缘由。 罗十六眉头微皱,沉凝片刻后,道:“我立即遣人去赵家。” 语罢,罗十六抬起头来。 我同样抬头。 暮色的天空,压着一层如同阶梯一般的血色火烧云,这颜色,红的让人心悸。 第511章 他们还活着 > 罗十六给冯家打了个电话过去,他又联系了沈髻。 我们几人都到了堂屋里头等着。 很快罗十六就告诉我,冯家已经去了人手,他们会比较谨慎,看看赵家的情况,至于沈髻那边,沈髻说,如果来犯的是舒家,她就立即过来,如果是那丁家背后的人,就让我自己解决。 没过多久,罗十六又接了一个电话,他脸色瞬间一沉。 瘸子张,秦六娘神色不自然起来,我眼皮微跳,问他什么情况,有什么变故? 罗十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冯家过去的人说,整个赵家,所有人都变得很呆滞,没有任何反应能力。” 我心都瞬间被攥紧。 真是舒家的人!? 我本以为,带头的肯定是舒家另外八个先生中的一个,会来另外的附庸家族,没想到,居然还是唐家?! “一口气收那么多魂魄,他不怕烫手吗?”我声音略发抖。 我只料到了,他们会在赵家等我,守株待兔。 可我没料到,他们一旦没等到,就会下这么狠的手。 一时间,罗十六没开口说话。 “收这么多人,无非是想逼我现身,那我现就是。”我咬牙说道。 “可他们没有留下什么话,更没有留传话的人。”罗十六摇了摇头,皱眉说:“这倒是有些奇怪。” 罗十六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了电话,只喂了一声,脸色又一次骤变。 他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隐隐有所揣测,将手机放在耳边。 “蒋红河。”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传来,陌生,又隐隐带着一丝熟悉。 我回想起来,这是那个用唐钰手机和我通话之人的声音。 “喊你爷爷做什么?”我哑声说。 “呵呵,牙尖嘴利。”他语气更冷淡:“你不接我们的电话,没有任何意义,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这一个家族,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一百二十八道魂魄,稍后还会再加上几道,子时前,我会让你到一个地方来,如果没到,我每分钟毁一个魂。”c0 我听得脸色骤变,正要咒骂出声,电话却挂了。 “看来,这群人到内阳的时间已经很长。”罗十六眉头紧皱,神色透着肃然。 我将刚才那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六娘不安道:“那地方是哪儿?还要加几道魂,他们又要对谁动手?会不会……”她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的额头上,顿时泌出一丝丝汗珠。 他立即又开始打电话。 我同样阴晴不定。 罗十六分析的没错,舒家这群人来内阳很久,这里的事情,肯定已经摸清了不少。 看似,他们是在我回来之后忽然出手,可这些恐怕都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计划。 只要我没有上钩上当,他们就会启用这计划,用人来威胁我入套。 他们还能抓的,无非就是罗十六身边的人了…… 真要这样做了,恐怕能把罗十六这老实人逼疯。 罗十六挂断电话,擦了擦额头上汗珠。> “陈叔那边没事,我和他们说了,去另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舒家人不可能知道。” 我略松了口气,才说:“联系一下我姑奶奶,喊她带着点儿道士来找我们。” 罗十六给沈髻打电话。 第一个没通,他又打了第二个。 罗十六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开始打第三个,第四个。 “可能,出事的是长青道观,他们应该计算好了,我们有哪些助力。”罗十六哑声说道。 我惊疑不定,不安道:“这么快?这也没多久啊。” “或许,他们制服了赵家之后,就只留下那一个人手,刚才那手机是我派过去的冯家人的,舒家留下的人就只是为了传话。其余人,应该早就前往长青道观了,刚好是沈髻和我们通话后,这个时间差他们动了手……” 罗十六的解释,让我心都凉了半截。 “先去长青道观,沈髻如果出事,我没办法和羌族交代,要闹出大乱子。” 罗十六往外走去。 我疾步跟上。 秦六娘和瘸子张同样要跟上我们。 我驻足下来,喘了两口粗气,才说:“老张叔,秦姨,我和你们说个地址,你们现在就过去,我曾祖在那边,那儿才安全,你顺道告诉他们长青道观出事了,舒家来了。” 我立即将地址告诉瘸子张。 袁氏阴阳宅阴气太重,不当面过去,根本联系不上我曾祖和师父,显然罗十六也赶不及做这件事儿,才会说直接走。 瘸子张和秦六娘同时点点头。 我们从罗宅出去,便分道扬镳。 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火速赶往长青道观。 还是用了一小时左右,我们才到长青道观山下。 车却无法上山,山口的路,断了…… 看到那断路,我心彻底沉了下来。 我们下车,开车的师傅立即掉头折返。 这时,罗十六的手机又响了。 罗十六刚接通,他就将手机递给了我。 “蒋红河,你反应的很快,可你来的还是慢了一些,上山的只能是你一个人,如果你身边那个先生跟着你一起上来,那可能赵家会死很多人,又或者,长青道观的道士会死。”冷冰冰的声音,再一次入耳。 “操。”我骂了一个脏字。 “嗯?!”那人语气都变得凌厉不少:“你也可以试试,舒家向来信守承诺。” “那你也可以试试,我弄死舒子徽这老王八。”我哑声又道。 手机安静了一瞬。 那人的话音再一次响起。 “是么?我刚才撕掉了一张符,已经有一个赵家人魂飞魄散了。” “老九摊上你这么一个不孝子,的确是他的不幸,可你如果认为能够用他来威胁到整个舒家,那你就错了。” “舒家要的不是老九,要的是你。”那人笑了起来,又说:“还有,蒋红河,这里有个女人,负隅顽抗了很久,她的魂,倒是不好抽出来。我们从仙桃市过来,就听闻过这女人一些事情,你这人,的确比较冷血,一百多条人命,和你有关的家族都威胁不到你。但你舍得让这女人死么?哦不对,还有唐钰一家三口,我忘了告诉你,他们,还活着。” 他话音落罢的那一瞬,电话同时挂断。 第512章 你们有资格笑吗? > 我死死地握紧手机,杀人的心都有了 “红河兄弟?一边上一边说。”罗十六催促我,要迈步往上走。 我一把就抓住了罗十六的手腕。 尽管心里头压抑,可我还是哑声说:“罗先生,上面的人都中招了,舒家的人只要求我一个人上去,他们说,你上去,就要死赵家的人,甚至可能是长青道观的道长,也有可能是姑奶奶。” 罗十六脸色再变。 他目光变得格外锐利,扫视山体两侧,又眺望更远处的地方。 我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罗十六能听到:“我一个人上去,更好周旋,你在明面上,已经不好藏匿,白涧他们少说得有一两个人跟着我。” “等会儿,你联系曾祖和我师父,他们出来了就能打得通电话。” 罗十六眉头紧锁。 很显然,饶是他,听了舒家那番话,都被波动了心境。 片刻后他镇定了一些,又道:“上边的人太多,你很难保证安全……” 我挤出来笑容,拍了拍自己胸膛。 “吱吱。”灰太爷没有露头,却发出了叫声。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要是顶不住,罗先生你得让曾祖和我师父上山,还得规避了暗中盯着这里的眼睛。”我侧耳和罗十六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迈步跨过山口前边儿的断路,朝着山顶走去。 我并没有走太快,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当然我没表现的太明显。 上山过程中,我在分析推理舒家到底有我多少的信息。 在内阳办事,我基本上都和罗十六待在一起,没有遮掩。 他,以及刘文三,陈瞎子那一些人,舒家肯定都很清楚。 沈髻就更不用提,刚才那舒家的人都说了沈髻被抓住了,他们还特意用沈髻来威胁我。 曾祖和师父,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关键时刻才会出现一会儿,在内阳的行动,除了对付马宝义,他们都没有明面现身。 那会儿还是舒子徽跟着我。 因此我断定,舒家知道最多的,应该就是罗十六和沈髻,其余的他们不太可能查到。 我得想办法救人…… 沈髻不能有事,唐钰一家要救,长青道观的都是好人。 虽说赵家和我关系不深,但他们帮我忙不少,如果都因为我而死,那我罪过就大了…… 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枚铜珠,那就是藏着舒子徽魂魄的珠子。 我骂了几句脏话,将珠子往肩头一塞。 “灰太爷,避免我中招,让他们拿走舒子徽,你给藏嘴里。” 灰太爷探出头来,一口便将铜珠吞了。 我大概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 此前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画过三张灰仙请灵符,时效肯定是够用。 可我觉得,单凭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起来,我也没办法占据主动,还是要随机应变。 饶是我速度慢,还是走到了山顶的长青道观门外。 天,彻底黑了。 夜黑风高,雾隐朦胧,没有月光,更没有星光,这种压抑让人心慌不已。 长青道观的大门是紧闭着的。 我走上前,正要用力敲门。 结果门直接一下子开了…… 门内两侧站着四人,最年轻的都比当初的唐先生老,最大的得有六七十岁。???> 他们全都穿着灰色唐装,其上纳着银线。 四人看我的眼神格外冰冷,就像是看死人。 我眼皮微跳,冒出了不少汗珠。 “四条看门狗,阵仗不小。”我哑声开口,给自己多添了两分胆气。 我知道唐家想杀我的原因是什么。 唐钰和我联手那一出,肯定让唐家在舒家面前花费了大功夫,才解释清楚。 饶是这样,他们都不可能再获得舒家全部信任。 可他们也不敢杀我。 四人没有理我,眼神变得更冷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道观内。 演武场中跪着一些人,全部都是长青道观的道士。 我脸色又难看了两分,往里走去。 等绕过那些道士,走到最前方的时候,我才发现,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居然是沈髻! 我脸色再变! 大殿内还有五人,四个身着银线灰色唐装,显然是唐家长老。 第五人穿着一身布衣,他身材不高,不超过一米六,他的模样却和舒子徽有着几分相似。 我死死的盯着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时间,道观内变得安静无比。 那四个唐家长老看我的眼神,和前面的四人相仿,恨不得杀了我。 和舒子徽相似的男人,则微眯着眼看着我。 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了,我虽然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但这种压力,还是过于大了点儿。 “你是舒家的第几先生?叫什么?”我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那人微微仰头,似是蔑视我的眼神,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说:“将你父亲的魂魄,交出来。” 我闭了闭眼,脑子里头彻底想好了自己该怎么做。 再睁眼,我面色平静,说道:“放人,放了所有人,你放,我就给你。” 抬手,我取出来了一枚铜珠。 不过,这并不是给灰太爷的那枚,而是我还没用的。 那人忽然笑了起来。 他一笑,身边四个唐家长老同时笑出声。 就连前边儿看门的四人,同时大笑。 这笑声在长青道观回荡不已。 “你们几条狗,笑的很大声?你们有资格笑吗?舒子徽那老王八,都知道和我说话,不会让其他人插嘴,其它人也不敢插嘴,你们几个老东西,是想反了舒家的天?”我冷声骂了出来。 大殿内的四个唐家长老,脸色陡然一变。 “蒋红河,你大胆!”年纪最大那唐家长老呵斥道。 那舒家的人眉头皱起,眼神愈发凌厉。 “唐牧,他是老九的儿子,这是舒家的家事,我能管,我能骂,但你不可以,明白了么?”那人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漠。 唐牧脸色微变,低下头,答道:“是,三先生。” 三先生没有理会唐牧,他看我的眼神更深邃了些。 “你不像老九,但你像是我舒家的人,只不过你不太听话,将你父亲的魂魄给我,同我回舒家。”三先生沉声又说道。 第513章 铜碗惊魂 > 我面色不变。 其实,这就是我发现的一个规律。 舒家的人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大。 此前舒子徽也是,我和他如何都是我们的事情,别人不能够插手进来。 任何时候,舒家表现的都是高人一等的。 就好比现在,我将自己比作舒家血脉,三先生直接就喝骂了唐家人。 当然,我不会真的那么去做。 只不过有一句话,叫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 既能够保全大家性命,又能顺道羞辱一下唐家人,灭灭他们的威风,我不觉得吃了亏。 舒家若真的觉得赚了,那他们就要倒大霉。 我思绪很快。 三先生冲着我伸出手来。 我手中的铜珠本来要递出去,可随即我手握紧,缩了回来。 “我人在这里,已经走不了了。”顿了顿,我神色诚恳说:“放过其它人,我跟你们走。” 三先生摇了摇头,平静说:“先将抽魂珠给我。” 我又露出一阵挣扎和为难之色。 三先生往前走了一步,沉声又道:“老九的行事风格,或许有些问题,或许,你不了解舒家,血脉,是重中之重,今日之前,我不太了解你,刚才我却发现,你的确是我们舒家人该有的脾性。” “那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只要你听从管教,你能得到的东西会有很多。” “这道观的人,孱弱如斯,那女人稍好一些,也不过如此。” “蒋红河,你应该姓舒,或许你曾经走错路,但你之后不会。” 三先生的话音,逐渐变得诚恳。 我眼皮狂跳,眼神露出了一丝动摇,这动摇是我故意做出来的。 三先生的话,听来的确很诚恳。 甚至,就算罗十六在这里。 或者我十观相术的理解再弱那么几分,我都听不出来问题…… 可事实上,他语气深层是有问题的,带着一丝丝的尖锐,却被明面上的磁性所覆盖。 我缓步走到了三先生近前。 三先生眼中出现一丝满意,伸出手来。 我逐渐摊开手掌,可中指和大拇指却扣在一起。 嗤! 铜珠被我弹射而出。 这距离之近,三先生已经无从躲闪!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道铜芒闪过。 “啪!” 我射出那枚铜珠,直接被击飞。 三先生脸色陡然一变,他探手,朝着我肩头抓来! 另外四个唐家长老,同时要包围我! 我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拔出板斧,身体猛然一旋! 他们五人几乎同时后退! 四个唐家长老,几乎同时摸出来人形符。 可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三先生脸色全然是阴沉。 “蒋红河,枉费我一片苦心。”他沉声呵斥,颇有种痛心疾首的模样。 “苦心?可我怎么听到你声音里头,藏的是杀机?我大概猜到了,你们要我安然无恙的回到舒家,这样才能利用上我,对吧?所以你不介意说一些话,来‘安抚’我?可你红河爷爷,没那么笨。” 我冷眼扫过那四个唐家长老。 “怎么不敢一起用符,怕撕碎了我的魂魄,让我魂飞魄散?”我语气依旧凌厉。 可我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刚才的动手,我也经过了周密的计算,那个距离,应该差不多。 因为我的确没有破局的办法。 如果能收了这三先生的魂魄,说不定就能威胁到唐家的人。c0 至少,他们不敢和我赌两个舒家先生的命。> 三先生却不一样…… 我感觉,他只要能将我安然无恙的带回去,我就算真的杀了舒子徽,都是他能承受的代价! 那关键的点,就在于舒子徽的女儿身上!她才是对舒家真的有用的人! 只不过,我动手失败了…… 那四个唐家长老面色阴沉地收起来了手中的人形符。 下一刻,他们各自拿出来了一把符篆,全部都握在了左手中,右手拂过便拿出来了三张。 簌的一声轻响,他们手中的三张符,几乎同时燃烧起来。 隐约,我听到了惨叫声在意识中炸响。 “你们!”我死死的盯着他们。 我本身还想了一些退路,动手失败,我也能靠着唇舌,拖延一点时间…… 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话都不说,就开始灭魂! “住手!”我颤声喝道。 三先生冷漠地看着我,并没有发话。 那四人一甩手,未曾烧尽的人形符飘入半空。 他们又要去烧其余的符! 我眼眶红了,一把抽出来灰仙请灵符,瞬间,灰太爷上身。 我爆发出极快的速度,冲向了一个唐家长老! 结果,他脚踏着特殊的步伐,几个闪身,直接躲过了我的抢夺。 甚至他又抽出来三张符,一甩手,符纸就燃烧起来! 我耳边,又听到了惨叫声! 甚至这声音有种熟悉感,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操!”我猛地扬起板斧,横劈而出! 其余三个唐家长老,全部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我。 箬冠道士会和我斗,我能打中他们,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想和我打。 唐家先生完全不和我正面斗,只是闪避,我压根就追不上这特殊的步伐。 那三个唐家长老,又要烧符! “住手!”我一声低吼,骤然驻足! 三先生抬手,那些唐家长老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看向我的眼神,透着怜悯,还有一些讽刺。 “拿来!”三先生声音冷冽。 我身体一颤。 无力感正要油然而生的时候。 一声轻微的颤鸣,却在我脑海中炸响! 这声音初听轻微,瞬间在脑袋里回响了几遍。 却让我有种想要跪下的感觉…… 三先生的眼神,忽地恍惚起来。 他用力晃了晃头,神色变得惊疑。 大门处,那四个唐家长老,快速朝着大殿跑来! 又是清脆的一声颤鸣,像是铜碗被敲击了一下。 我们所有人,猛地朝地上跪下去! 膝盖生疼! 我心头的无力,却瞬间变成了爆发的惊喜! 是曾祖来了! 更让我错愕的是,曾祖的实力,居然这么强横?! 不……我觉得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这世上,有的东西,叫做一物降一物。 唐家的确很强,只要被他们的抽魂符击中,几乎没有破解的办法。 舒家目前展现的实力不明确,除了天罡七十二步,就是唐家这一类仆从! 如果要近身,舒家和唐家都很强! 可曾祖不一样,当他无所顾忌直接用偷寿手段惊魂的时候,这威力,比那个活青尸的更夫还强横! 第514章 潜移默化 > 他压根不需要现身! 唐家长老和舒家三先生,更没有反击的机会! 脑袋的恍惚感更强烈,我腰身弯曲,脑袋低垂,无法控制身体了…… 眼前的几人同样无法寸动!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我瞧见两人到了我身前,是曾祖和罗十六! 罗十六来搀扶我,曾祖用一根细细的钢丝,直接将大殿内五人全部捆了起来。 接着,曾祖摸出来一只铜碗,又用一根小小的铜棍敲击两下,我恍惚的脑袋,顿时清明不少。 “曾祖,就你和罗先生?我师父呢?”我沙哑道。 “他留在宅内,避免别的变故。”曾祖语气平静,视线却落在舒家三先生的脸上。 我扭头看了一眼道观院内。 那四个唐家长老全都被绑着。 不只是我清醒,唐家人和舒家三先生,同时清醒了过来。 唐家人惊疑愕然,舒家三先生同样死死地盯着曾祖,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珠。 前一刻,我还被逼的没有办法。 这一刻,局面却完全转变过来了。 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怪不得是曾祖一个人过来。 曾祖这偷寿控制魂魄的办法,和师父的定魂幡伤魂不同。 师父攻击活人,是无差别伤魂。 曾祖的却可以控制,对魂魄没有什么伤害?! 我走到了曾祖身边,盯着舒家三先生的脸。 三先生看我的眼神,几乎欲噬人一般。 “放人。”我深吸一口气,说道。 三先生的面容却格外冷冽,并没有搭话。 “行,我还有一枚铜珠,先收了你,再威胁这几个唐家长老,我先告诉你,唐家人的骨头,可没有舒家人的硬。”我又说道。 “你!”年纪最大的唐牧,脸涨红无比,快被气的吐血了。 我摸出来了最后那一枚铜珠,朝着三先生的头顶摁去! 我没有丝毫犹豫。 三先生脸色再变,他嘴巴抿成了一条缝! 这一次无人阻碍! 铜珠按在了三先生头顶。 怪异的是,三先生并没有大碍,他魂魄并没有被铜珠抽走。 反倒是铜珠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嚓,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显然是废了。 “看来,舒子徽那老王八的下场,让你们有准备了。抽不走你们的魂是吧。”我声音难听不少。c0 “红河,交给我吧。你和十六去外边等我。”曾祖面色不变,开口说道。 我还没接话。 罗十六脸色微变,说:“蒋师伯,还是不要做的太……” “我不要他们的命。”曾祖淡淡开口。 罗十六面色缓和了些,但神情依旧为难。 我其实很想看看曾祖是怎么折腾人的,可又不好忤逆他的意思。> 瞅了一眼舒家三先生,我才说:“曾祖,唐钰一家,你也帮我问清楚都在哪儿,这人说话不老实,小心他骗你。” “嗯。”曾祖点了点头。 “走吧,罗先生。”我往道观外走去,罗十六跟上我。 一转眼走出了长青道观,我又带上了道观大门。 刺耳的惨叫声随后传来。 我耸了耸肩,眼皮微跳了一下。 罗十六眉头紧锁,轻叹了一声。 我忽而有个揣测,就是只有曾祖来,师父不来的揣测。 其一,是不用师父,这场面曾祖就足够应付。 其二,事已至此,师父想让罗十六接受曾祖的手段?至少多看到一些,潜移默化的让罗十六接受。 只不过,我看罗十六这一根筋很难。 惨叫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此时,又有三人从侧边的树林走出。 赫然是白涧,白粟,白麓。 我略诧异。 还以为他们至少得回去一两个人,可没想到,居然三个还在跟着我? 他们三人疾步走到了我近前。 我和罗十六同时抱拳,和他们打了招呼。 “我们三人本来正要出手,毕竟舒家和唐家的人手众多,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时机,恐怕会折损在他们手里,就如同当初的明镜长老一样……没想到罗先生和蒋老先生赶到。”白涧解释说道。 我这才恍然。 白涧等人的话说的很好听。 不过他们真的会出手么?这还有待商榷。 这和我也有点儿关系,弄巧成拙。 白涧他们肯定认为,就是舒家三先生和这群唐家人,伤的白明镜! 他们的数量和实力,都不如当时白明镜带队的几人,才没敢直接动手! 我思绪极快,叹气道:“我自然明白其中厉害关系,这几个唐家长老,杀人如麻的,赵家不少人已经被害,当初就是他们不择手段,伤了白明镜长老他们的魂魄。不过,我曾祖刚好克制他们,这一次落入我们手中,就是恶有恶报!” 白涧三人的半张脸,同时流露出强烈的恨意。 “蒋先生,这舒家的一群人,可否交给我们?”白涧哑声道。 我神色顿时格外为难。 白涧沉声说:“他们上一次,只是警告了你,这一次却直接对你身边的人动手。看来是等不及了。” “放他们回去,只会让他们下一次来更多的人。舒家太过自大,只派了附庸的唐家出来,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到时候蒋先生你身边死的人,就不只是这些普通人。”白涧的语气凝重。 我觉得挑唆的已经差不多了。 上一回白明镜那一处,我就已经将火彻底拱了起来,屎盆子扣在了舒家的头上。 舒家是解释不清楚的,八宅一脉,更不会相信! 可白涧的话,同样说到了我的软肋上。 我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哑声说:“舒家的事情,也不能拖太久了。” 白涧几人的半张脸,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蒋先生已经决定和舒家动手,你的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我们可以立即通知观主,安排见面的时间。”白涧说道。 我沉默片刻,说:“我们要去一趟北边,三位可以带着舒家的人回去。他们无法威胁到我,你们也无需跟着我颠簸了。等我再回到内阳后,我会联系白峪道长。这个时间差,舒家第二波人应该来不了,届时我们一起对付舒家,直捣他们老巢!” 第515章 不敢和你做朋友 > 白涧三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观内的惨叫没了。 同白涧三人交谈期间,罗十六一直没开口说话,甚至在中途的时候,他还走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去。 又过了一会儿,道观大门被推开。 开门的是长青道观的道士们,他们并排站在了大门两侧。 我松了口气,这些道士恢复了,那就说明曾祖的手段很奏效。 顺着往里看了一眼,曾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身旁站着沈髻。 舒家三先生,以及唐家八位长老,全部跪在他们身前。 “罗先生,蒋先生,几位道长,请进!” 一个道士做了请的动作。 我认得那人,是这儿的观主毛守一。 远处的罗十六走了过来。 我们五人一起走到了大殿中。 曾祖手中把玩着一只铜碗。 唐家八个长老,舒家三先生,看我曾祖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很显然,曾祖的折磨让他们疼到骨子里了。 我还看见,他们九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鞭痕。 我倒也不意外,沈髻都被弄着跪下了,她醒来时,肯定会觉得大受羞辱,抽几鞭子都是轻的了。 “姑奶奶,你没事吧?”我还是问询了一声。 “没事。”沈髻答话的同时,看向了唐家先生中的唐牧,眼神格外凌厉。 我径直上前,一个大嘴巴抽在了唐牧的脸上。 唐牧被我抽得一个趔趄,捂着脸没敢说话。 其余人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白涧三人。 “箬冠道士……”三先生惊疑不定的开口。 “舒迂。”白涧走至三先生近前,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蒋红河,你们是什么关系?!”三先生格外敏锐,惊疑无比地问道。 白涧的半张脸,满是杀机。 “什么关系?” 白涧突然抬手,一根手指,直接插进了三先生的右眼眶。 一颗血淋淋的眼珠,被生生挖了出来。 惨叫声响彻整个大殿。 “长了眼睛,若是看不出来,那就不用要了。” 白涧话音将落,他又轻而易举的挖掉了三先生的左眼。 三先生的惨叫几乎破了音,他疯狂的在地上痉挛颤抖。 唐家八个先生,眼中惊恐更多。 我眼皮狂跳,完全没想到,白涧会这么突然的出手。 就这一眨眼,三先生就成了瞎子。 白涧瞥了一眼唐家那些人,话音透着恨意。 “不长眼的人,挖了眼最好,也当是替明镜长老和其他几位弟子收一点儿利息。” “你们几个,下辈子记得,不要再做舒家的狗。” 他抬起袖子,黑镖嗖嗖嗖的射出。 每一个唐家先生的头顶,都插着一根黑镖! 他们双眼圆睁,瞬间暴毙而亡! “你们!”罗十六脸色变了。 我同样脸色微变。 白涧回头,冲着我们一抱拳,说道:“带回去九个人,着实太多了,唐家的人没有什么价值,带回去人头和魂魄,留下这个三先生舒迂,足够和观主交代。” “他们害人不少,此行就杀了内阳那么多人,我也当是替两位动手,替天行道。” 罗十六眉头紧皱,不再说话。 我完全沉默。> 箬冠道士杀人不眨眼,我早有领略。 唐家人不配有好下场,前一刻他们才让那么多赵家人魂飞魄散,只是白涧当着我们的面杀人,别说罗十六了,我同样不适。 和白涧抱了抱拳,我没吱声。 “红河,你们的事情应该商议完了,那我们回去吧。”曾祖站起身来。 我松了口气,说好。 和白涧三人道别,他们的心情似乎都放松了不少。 我们离开长青道观时,沈髻叮嘱了毛守一,让他清理干净道观。 毛守一略心惊地点头。 很快,我们一行人下了山。 罗十六正通知人来接我们。 曾祖忽然说了一句话:“红河,与虎谋皮,要小心。” 我点了点头,说:“曾祖,我知道了。” 其实,曾祖之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如果是他和师父跟上我,应该能和舒家斗一斗。 可这里边儿,就有很大的风险。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拖着两个老人陪我去搏命。 八宅一脉现在是和我有一个目标,才会态度亲近,如果没有舒家这事儿,他们肯定还会集结人手对付我师奶。 这事儿我也需要从中调和…… 思索间,时间过得飞速。 接我们的车来了,我们上车后,朝着城内开去。 进城后,我要求下了车。 大致和罗十六说好了,在罗宅碰面。 在路边又拦了一辆车,我赶往赵家。 等我到地方时,赵家大门开着,整个宅内却透着萧条和悲哀,哭泣声不停的传出。 唐家的人,对人形符的使用还有其独到之处,相隔那么远都能放回来魂魄。 我迈步进了赵家的大门。 走到廊道末端,我瞧见堂屋地上摆着至少二三十具尸身。 还有七八十人站在堂屋外,为首的是赵家家主,赵之敬。 他面色苍白,眼中哀伤而又绝望。 这对于赵家来说,是无妄之灾。 再往堂屋地面瞟了一眼,我看见了两具尸体,很眼熟。 其中一具是赵南,另一具,是赵曼儿! 灰太爷嗖的一下窜了下去,冲到了堂屋里头,它吱吱尖叫着,毛都炸了起来。 赵家的人都被吓得不轻,胆子小的女人都尖叫出声。 眼看他们就要去打灰太爷,我立即喊了一声:“赵家主!” 赵之敬陡然一下回头,他看见我,眼中闪过的却是恐惧。 我往前走去,赵之敬吓得不停后退。 赵家其余人同样惊慌无比,往后退去。 虽然他们都没说话,但我一下就明白了。 三先生和唐家人收他们魂魄之前,必定说了些什么。 不,这段时间,赵家属于被控制的状态,他们肯定没少听威胁…… 我驻足在原地,变得更沉默。 “灰太爷,回来!”我哑声喊道。 灰太爷又悲伤的吱吱几声,才回到我身上。 我冲着赵之敬深深鞠了一躬。 “说抱歉,是没用的,赵家死的人,和我脱不了干系,我欠了赵家这一笔债。” “赵家主,如果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我必定全力去完成。”我轻声再叹。 赵之敬却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哆嗦道:“蒋先生,赵家不敢和你做朋友啊,你的仇家,都找上我们了,我死了三十二口人啊,求你不要再来赵家,行吗?” 他脑袋狠狠往地上一磕,当场就见了血…… 第516章 攻心? > 赵之敬这一磕头,说实在的,让我心里边儿很窒息。 先前,赵之敬从各种细节想渗透我,让我和赵家做朋友。 现在他却磕头,求我不要来赵家! 三十二条人命,吓破了赵之敬的胆。 “那八个人死了。”我哑声又说。 赵之敬颤巍巍的抬头,说:“蒋先生,死了八个人,那他们后边儿的人呢?或者这个仇家不会来了,你别的仇家呢?赵家就是个小小的家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罗十六罗先生树敌不知道多少,但他照拂的戚家和冯家,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针对过,求蒋先生你放赵家一马吧……” 赵之敬又咚咚的磕了三下头。 赵家其余人看我的眼神都格外惶然。 我心头凝噎,完全语塞。 转身往外走去,很快走出赵家大门。 后方传来吱呀声,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我就这么走了很久,走过了不知道几条街,到了一个路边停下来,我蹲在那里,无神的看着前方。 赵家人的面色,赵之敬的话语,还在我脑海中回荡。 他说的没错啊。 罗十六树敌不少,冯家戚家的确没有出事。 舒家这一出,打得我措手不及。 可我找不了理由,他们出事,就是因为我的原因牵连,我也没能护住他们…… 在路边蹲了很久,我想了很多弥补的办法,可目前的时机,都不太合适了。 这也给我提了一个醒。 如果我本事不够硬的时候,还是不能和普通人走的太近,避免牵连别人。 压下思绪,我就近找了个手机店,补了卡,买了个新手机。 开机后,有非常多的未接电话。 我快速打开微信,点开了柳絮儿的聊天窗。 她没给我发过消息。 再去看了一下短信,同样没消息。 那些未接时间都很久了,我没去回。 从云端恢复了一下通讯录,我给罗十六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说我现在就回来。 罗十六语气稍稍松缓一些,说如果我再不联系他,他都要起一卦来找我了。 我苦笑的说:“舒家被清理了,壬家再一次潜藏下来,八宅一脉没什么问题,还能有什么事儿?” “红河兄弟,你很疲惫。”罗十六语气稍稍沉了一些。 “嗯。”我抿了抿嘴,说:“没事,欠了一些债,记在心里,以后还了才会轻松。”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还是可以问我。”罗十六又说。 我告诉他没事儿了,等会儿见。 电话挂断。 叫了个车,回到罗宅。 我没瞧见沈髻和曾祖,罗十六说他们已经去睡了。 他让我也去休息休息,等什么时候师伯来了,我们就要出发去林乌。 我点点头,回了此前我休息的房间。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安稳。 主要是灰太爷,居然睡着了磨牙,还发出吱吱的叫声,吓醒了我好几次。 不只是我心理压力大,灰太爷很喜欢赵曼儿,它舒服不到哪儿去。> 次日,阳光刺目我才醒来。 推门出了屋子。 罗十六在堂屋内坐着喝茶,曾祖在院内晒太阳,我没瞧见沈髻,她应该没出来。 我手遮着脸,阳光才没那么刺眼。 罗十六和我说了,饭食在厨房,我就自己过去,盛了饭吃。 等我吃完了出来,院内多了一个人,不正是我师父吗!? 只不过,我师父换了一身装束。 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多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穿的唐装,和袁氏阴阳宅里头那两截尸体的款式相同……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和曾祖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 我说不上来,总之很压抑! “红河出来了,可以走了。”我师父沉声开口。 又有一个房门打开,沈髻走了出来。 曾祖本来半垂着眼睑,他睁眼,说:“沈髻,这一行,你可以跟着我们走,可到时候,你不能进山。” 沈髻一愣,说:“为什么,师兄。” “因为我们要对付的人,很可怕。稍有不慎,会死。”曾祖语气不变。 罗十六快步走入院内,他眉头紧蹙,却没多言。 沈髻微咬着下唇,还要说话。 曾祖才说:“本来,我不打算让你跟着去,可转念一想,红河的事情你想出力,要压那张立琮一头,不能全靠我们两个老家伙,时今的羌族柳家,同样是不小的砝码。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沈髻脸色变了变:“师兄,我……” 曾祖神色不变,没有丝毫商量的态度。 我走到沈髻身边,低声劝她,让她按照曾祖说的去做,这不同样是曾祖承认她的一种方式吗?况且还是为了她安全着想。 顿了顿,我又苦笑说,如果不是我要带路,可能曾祖他们都不会让我进去,因为那人的确太可怕了。 沈髻再一次沉默,她垂头,说明白了。 我松了口气。 从罗宅离开,到了街口,随行的还是冯军和冯保。 大家都上车后,冯保瓮声解释,说他和冯军分析了路线,这一道过去,不好去机场,只能开车更方便。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赶路途中,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各有心思一样。 我大致还是明白。 罗十六的芥蒂是偷寿。 曾祖和师父的,还是因为安葬曾祖父母,蒋盘和苏芸的分歧? 师父用林乌当了一个缓冲,显然,这用处不大? 或许,再经历一两件事情,接回来絮儿,曾祖的情绪就能缓和一些了? 十观相术攻的是心,这可能是师父的一种方式? 我压下自己蔓延的思绪,不去多想他们的问题,用沈髻教我凝神的法子吐纳了几次,我便开始在脑海中推演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 红河一行,我初步融合了这两种术法,获益匪浅。 我觉得,只要继续这样下去,离我使用定魂幡就不远了。 冯保和冯军交替开车,我们赶路就很快。 用了约莫三天时间,车已经要进入北方境内,从高速下来,到了国道上,开车的人换成了我。 因为当初灰叔带我去的那座山,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这里属于入北方的交界处,山都很高很大,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找不到…… 还是我师父提了个醒,让我找人问路,或者看看二气村怎么去。 第517章 不要进村 > 地图上搜不到二气村,我就近找了个城镇,一路总算问到了二气村的路线。 灰太爷趴在我肩头,吱吱的叫了几声。 我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句:“怎么了灰太爷,你要带路?你不早说?”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 它脑袋似是冲着我师父。 我没明白灰太爷的意思。 按照问询的路线,我一路将车开到了那座大山下。 周围的环境,隐隐让我觉得熟悉。 只不过因为季节不同,很多细节的地方还是变了样。 “可算是到了。”我长吁一口气。 将车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 我们下车后,冯保和冯军又给我们每个人分了一个行囊,里头是罗十六标配的进山套装。 沈髻没有,因为她要留在车上。 有些奇怪的是,我总觉得下了车,就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似的。 “师父,你们感觉到了吗?”我不自然开口的同时,目光四扫周围。 怪异的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忽而一下又消失了…… “什么?”我师父眼神略疑惑。 我眉头紧皱,又扫了一眼四周,说:“有人盯着我们。” 曾祖摇了摇头,说没有人。 罗十六没说话,他和我一样,四下在看。 “没人?错觉?”我心里头不自然。 学了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那么久了,我会出错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像是这种第六感,我以前也鲜有出错的时候。 “这里已经进了北方范围,很多时候,盯着人的,都不是人,这座山那么大。”师父再一次开口。 我顿时恍然大悟。 “灰太爷,你咋不吱声呢?”我耸了耸肩头,喊了一声。 灰太爷居然没钻上我肩头,我感觉它挂在我背上某处,居然有些微微发抖。 “……” 我心顿时一沉,不自然说:“可能是柳仙。” “何出此言。”罗十六不解的问我。 “灰太爷怕猫和蛇,如果不是絮儿的仙家,它肯定怕。” “吱吱!” 灰太爷略尖锐的叫声入耳。 我感觉后背刺痛了一下。 “灰太爷!不带这样的……我就阐述了一下事实啊!你有本事自己爬出来?” 灰太爷顿时又偃旗息鼓,没反应了。 “不要贫嘴了,红河。”后方,沈髻清冷的话音入耳。 我讪笑了一下,很明白沈髻为什么催促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我带路往前走去。 本来我很自信,能找到二气村。 可真的走了山路,我才知道,原来凭我这么聪明的脑子,都会忘了路…… 一连走劈叉了好几次,每一次都错路。 最后都快天黑了,我才总算找到正路。 还好,曾祖和师父都没说什么,罗十六同样心平气和,让我不要心急。 等走到二气村的时候,天彻底黑了。 略凹陷的山腰平地,竹林树林交错,房屋的灯火影影绰绰。 我深吸一口气,问我师父他们,是在村里休息一夜,还是直接去找山门?> 师父反问我的意思呢? 我思索了一下,说:“要不村里休息一晚上吧,山门得往山后走了,中途的路我实在是记不清,还得找人带路。上回那个老谢,我得去找找他。” “嗯。”师父点点头。 曾祖眉头微皱,他似乎多看了四周几眼。 其实,在山上赶路的时候,那种被偷窥的感觉消失。 这会儿我才发现,那种感觉居然又来了…… 怪不得曾祖不舒服,他同样察觉到了这种窥探! “这村里,不太干净。”曾祖哑声说道。 他迈步走在了前头。 我们一行人跟在了曾祖后边儿。 “是不太对劲,之前我来的时候,暗地里没这么多玩意儿。”我本来想说畜生东西的,可考虑了一下灰太爷的情绪问题,还是压住了脏话。 走了一小段村路,眼前出现一道院子。。 我隐约还记得,当时我就在这房子问路,吃了闭门羹,之后四五家人都不搭理我,还当我贼一样,不得已,才让柳絮儿来。 “再往里走点儿,有个怀孕的女人,她男人死在山里头了,要不,去她家借宿?”顿了顿,我又说:“上回就是……” 话还没说完,忽然,那一道院子的门居然开了。 在门口杵着的,是个四五十岁,水桶腰的妇女。 她眼睛圆溜溜的,给人一种油头滑脑的感觉。 隐约我还闻到一股怪异的臭味儿。 那妇女阴森森地盯着我们,说实在的,我被吓了一跳。 “不要进村。” 略显呆板的话音,从妇女口中传出。 我眼皮狂跳,喃喃道:“被黄仙迷惑了?” 心,顿时沉下去了不少。 后背忽而起了一阵细密的冷汗,我不自然说道:“操,张立琮那老杂毛,他肯定没死,不过,他肯定没续命多久,他来这里,想找命活!” 我话音还没落罢。 那妇女的圆眼,瞬间变得格外凶厉。 她尖声骂了句:“大胆!” 探手,妇女朝着我眼珠子抠来!她下手当真是狠。 我反应速度更快,拔出通窍分金尺,直接挡住了她的手。 紧接着,我摸出来一个小木筒子,朝着那妇女鼻子下面一晃! 开玩笑,和仙家打交道那么久,黄二太爷都出马了。 我对于黄仙的破绽,很是清楚! 得自絮儿的小木筒子,能轻而易举的破开黄仙的迷惑。 妇女身体抽搐颤抖起来,她口吐白沫,朝着后方倒去。 罗十六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妇女。 我又想再骂一句。 却瞧见屋子里头,窜出来一个皮毛发白的黄鼠狼,只不过,那并非是柳絮儿的黄二太爷。 那黄仙爬到了房顶,冲着我们咔咔叫了几声,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夜色太黑,它蹿的太快,我来不及去追。 师父和曾祖同样没动手。 罗十六将妇女平放在地上,谨慎地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这样一来,就麻烦了,这村里当头第一个院子的人都被黄仙控制,恐怕整个村子,都在林乌出马仙的掌控中……先退出去?” 我还没开口,师父就摇了摇头,说:“不退,红河,你帮十六一起,将人抬进去。” 师父径直往里侧屋子走去。 “本来下一站才去找他,他自己却冒出来了,倒是省事儿。”曾祖同样往里走。??? 我心头突突跳着,蹲身,和罗十六一起抬人。 第518章 你看它急了 > 进到堂屋内,曾祖坐了下来,师父四下打量着。 我和罗十六将人抬进右边儿一个房间,因为那里门开着,还能瞧见床。 结果刚进门,就发现床上躺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居然还有一个人?看来那黄仙被吓跑了,直接没控制他。”我喃喃开口。 罗十六神色变得严肃许多。 我们将妇女放在了床上。 一时半会儿,这两人是不可能醒来了。 回到堂屋内,师父坐在了曾祖旁侧,曾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谨慎地看了一眼屋门,这角度能看见院子外的村路。 “两位师伯,还是需要小心,随随便便就是一个白毛黄皮子,张立琮肯定是有备而来。”罗十六沉声说:“他想要活下去,肯定得全力以赴,出马仙不可小觑。” “嗯。”曾祖先点点头,瞥了一眼我师父。 “清理了此地,再去山门。”师父顿了顿,说:“十六,你和红河去休息即可。” 我心头微跳,师父是要一个人单挑一群出马仙? 他还这么稀松平常…… 下细一想,曾祖才一个人单挑了八个唐家先生,一个三先生。 我师父不说强弱多少,肯定是相仿的。 那这些小喽啰,可能真的不够看? “罗先生,你去睡,我看会儿热闹再休息。”我说道。 罗十六眼皮抽搐两下,说道:“那我也留在这里吧。” 师父不再多言。 我从随身行囊里摸出了块压缩饼干,啃了两口都噎嗓子。 “羌族的干粮好吃,有黄二太爷胡三太爷跟着的时候,进山都能烤兔子,灰太爷,你说你,有林乌的人,你都不露头,怂得和孙子一样。”我嘀咕了一句。 “吱吱!”灰太爷从我肩头窜了出来,直接站到桌上,毛都炸起来了。 “急了,罗先生,你看灰太爷还急了!”我咧嘴笑了起来,说:“太爷,男人的面子得自己挣,你跳脚没用啊,等会儿来了不开眼的,你上去给它拉个眼珠子出来,才是当打之年的样子。” 一时间,屋内的氛围都没那么压抑了。 罗十六还笑了笑。 “红河,你可以请仙家上身,听听它在说什么。”曾祖忽然开口说。 我心头微跳,曾祖的话,还真提醒了我。 “还是让这灰仙藏起来吧,若是它上身红河,其余家仙看见,一般的都不会太靠近,我们现在待在这里,是让它们尽量都来。”师父摇头,打断了曾祖的安排。 我手都摸出来了灰仙请灵符,又给塞了回去。 灰太爷吱吱两声,又瞅了我师父一眼,钻回了我身上。 “山中,尽量不要让灰仙上身,这里的出马仙众多,红河你尽量不要让絮儿难做,这符,应该是不外传的。”师父再道。 我这才恍然大悟,师父是为絮儿考虑。 显然,我和曾祖都没想到这一点。 只不过,我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灰太爷看人的模样不对劲。 我回想起来,它看我师父两次了,一次是找到这山的时候,一次就是刚才…… 和灰太爷待一起那么久,它鲜有这样的时候。> 这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曾祖和师父面色不变,我视线投向院外,一对三十来岁的男女,正阴沉着脸,匆匆走进了院内。 他们的肩头,各自趴着一个皮毛黄白相间的黄仙,圆溜溜的眼睛,贼眉鼠眼地盯着屋子这边。 转瞬他们走到堂屋门前,冷眼扫过我们。 “林乌办事,闲杂人等不得入村,你们这几个先生,立即离开这里。”说话的是那男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两人,是来赶我们的。 我还以为,黄仙会带回来下阴招的人,倒没想到,他们这么趾高气昂,当面赶人。 女人扫过我们一眼,神色更透着抵触:“如果不走,后果自负!” 我目光投向了师父,眼神询问。 师父的手,忽而抬起,手袖射出来了两道符! 那两人脸色骤变,就要闪身退避。 师父手微微一晃,又是两道符射出! 那两人立刻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的头顶,贴着两张符! 他们肩头的两个黄仙,同时咔咔尖叫一声,朝着两人脸上的符咬去。 师父面不改色,又是两道符射出。 他动作很刁钻,黄仙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符射中,无法寸动…… 我眼皮狂跳,师父这动手,当真是干净利落,他甚至都没起身。 “这群林乌的人,有些太高傲了,守门用了个白毛黄仙,结果找上来的,是两个小喽啰,真以为说了来头,就要吓跑我们?”我视线扫过那两人,不忿地说道。 “出马仙盘踞林乌多年,此地先生应该不会太多,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行径,这两人被制服,接下来应该就会有高手来。”罗十六眼皮微跳,说:“师伯,你这是要让他们全部自己送上来,不用我们去追。” 罗十六的话,让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不少。 可我并没有畏惧,甚至有些期待! 出马仙理论上来说,是克制道士的,从沈髻,还有茅杉那一次就能看出来。 既然克制道士,那就能克制正常的先生。 至少,灰仙的速度,柳仙的毒,狐仙的迷惑,黄仙的控制,还是絮儿的木筒子,让我能破解黄仙,其余的,我都无解。 我已经属于先生中能打能抗的,别人更难以抵御。 师父却和我们不一样,他的符功效不同,我觉得比唐家的都猛! 只可惜,我只能瞧见师父的厉害,却学不到手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我感受到窥探传来时,扭头去看,刚好瞧见一个人影快速从院门处离开! “聪明了点儿。”我舔了舔嘴角,说:“应该是去报信儿了?” 罗十六微微皱眉,眼中还是有些担忧。 过了几分钟,院子外开始来人。 我脸色也微变了一下。 因为来的,大部分是普通村民,这些村民全部在黄仙的控制下,眼睛溜圆儿。 乌泱泱的,至少有几十号村民围在了院子外,还有人在不断走来。 除了老弱,还有妇孺孩子…… 第519章 师父出手! > “好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先生,林乌办事,不但擅闯村内,还留我林乌的人。” “你们活得太腻歪了么?” 阴恻恻的话音从人群中传出。 一个身材伛偻的老太太,一手扶着烟袋,一手背在身后,走出了人群。 她眼睛溜圆,眼袋奇大,身上穿着白色皮毛缝制的衣服,还能瞧见一些黄仙的脑袋,分外可怖! 我心头同样狂跳。 这人的穿着好诡异,用白毛黄仙的皮缝制的衣服? 罗十六猛地站起身来,警觉无比地看着那老太太,哑声道:“黄仙出马的出马仙?!” 老太太笑了笑,脸皮的褶子都快叠起来了。 “知道老婆子我的来头,还不立即放人,滚出这村子?”她冷不丁的说道。 师父站起身来,视线扫过院外,说:“差不多了,看来这村中,只留了一个出马仙看路。” “嗯?”老太太又微眯着眼。 师父提着棍子,往外走去。 那老太太后退了一步,神色变得格外阴翳。 霎时,院外的村民,都朝着院内蜂拥而上! 从他们中,窜出来几个更快的人影,年纪三十四十不等。 他们就并非被黄仙迷惑,而是直接请了仙家上身! 一共五人,迅速冲向了我师父! 我师父手中的木棍,横向扫出! 随着木棍飞射而出的,还有五道符! 那五人的实力,显然要高过之前的两个,他们又有了防备,闪身之下,躲过了符篆! 只不过,符篆却射在了后方几个村民头顶。 五个冲上来的村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五人再一次冲上来。c0 师父一棍扫中两人,那两人被逼退,另外三人却逼近我师父面门前。 他们同时探手而出,曲抓的手指,当真像是黄仙爪子一样,指甲锋利! 师父面色不变,往后一仰,单手撑住地面,双腿同时抬起一蹬。 两人被他踹中胸口,蹬蹬蹬后退。 最后一个,俯身袭击师父的面门。 师父另一手的木棍再次挥出,一棍抽在了那人头顶! 这木棍的架势,怎么和罗十六的当头一棒有些相似? 只不过师父是仰倒的时候挥棍,一时间我不确定,又有些细节没看清楚! 被抽中脑袋那人趔趄后退数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师父瞬间起身,他手袖一挥,又是五道符射出! 这刚好是那五人被逼退的间隙,属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时! 眼看五张符就要射中那五人的面门。 可那些被黄仙迷惑的村民,却恰逢其时冲了上来! 五个村民再一次挡住五张符! 那五人狼狈后退。 其余村民将我师父层层包围起来。 他们神色凶狠,手中还拿着榔头,砍柴刀,洋铲一类锐器,全部朝着我师父身上砍砸下去! 那老太太冷眼看着我师父,嘴角勾起一缕笑容,她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我脸色变了。 一来是双拳难敌四手,二来,我师父明显没有用全力。 不用定魂幡的情况下,村民人又太多! 正当我要冲上去的时候。 我师父身体猛地一旋。> 嗖嗖嗖的声响中,他身上的符就像是雨点一般射出! 每一个村民的头顶,都多了一张符! 所有人,几秒钟之内全部被定住了! 就连刚才退后,又随即上前的五人,都无一例外,被符定死! 那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说真的,我同样看傻眼了。 师父就算是擅长符,这符的数量这么多,不要钱一样撒出去?! 我画符画多了都影响魂魄,师父不受影响?! 罗十六同样神色惊骇。 曾祖手指敲击桌面的力度稍大了一些,他的话,更语出惊人! “你很慢。” 师父没有回头,他只是一手轻轻将木棍在地上敲了敲,似是回应曾祖的话。 只不过这木棍的敲击,没有用任何术法,我们自然没受影响。 老太太的神色彻底阴霾下来,她口中喃喃,双手朝着地上一挥,瞬间四根香插入地面! 她身体匍匐而下,朝着我师父疾冲而来! 与此同时,从那些村民身上,或是空隙的地面,窜出大量的黄皮子,它们发出咔咔的叫声,一团团黄色的烟雾从它们屁股窜出,朝着我师父逼近! 黄雾还没接近到师父身上,却模糊了周围的视线,那老太太瞬间消失不见踪影。 眼看黄雾要笼罩在我师父身上。 师父忽地后退两步,身体站得笔直,那些雾气,居然分毫没有靠近。 老太太的身影忽而从西面射出,直掏我师父后心! 我师父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他都没回头,木棍直接朝着身后一送! 棍子扎中那老太太的胸口! 老太太发出一声闷哼,骤然又往后退去。 大量黄皮子从烟雾中射出,这一次我师父没能闪躲开来,黄皮子全部都挂在了我师父身上! 噗噗的声响传来,又是大量的黄雾弥漫。 我脸色变了,猛然站起身。 师父要马失前蹄!? 罗十六迈步,就要冲进院子。 师父的木棍,“砰”的一下杵在了地面! “十观,震命魂!” 他语气格外厚重,挂在他身上那些黄皮子,簌簌落下! 几乎每一个黄皮子,都七窍流血! 那老太太本趁机冲出,刚到我师父面门前。 下一瞬她发现黄皮子的情况,大惊失色。 我师父顺势扬起木棍,一棍朝着老太太头顶敲下! “当头一棒!?”我彻底看清楚细节了,失声喊道。 这赫然就是罗十六用的,鬼婆子的招数,当头一棒! 我师父从哪儿学来的! 老太太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抽中头顶。 她发出一声闷哼,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重重倒地,已然昏迷不醒…… 我都怕师父这一棍子,直接给她干死了。 下一瞬,老太太的身上钻出来四只白毛黄仙,齐齐冲向我师父! 我眼皮狂跳,这都没完没了了,居然还有?! 我师父神色冷漠,单手一挥,又是四道符从手袖射出,击中那四只黄仙头顶,它们全都无法动弹倒下…… 短短几分钟时间,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号人,还有几十条黄仙。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冲着我师父竖了一个大拇指,沙哑地说了一个字:“猛!” 第520章 无妄之灾 > “你太慢了。”曾祖却不满地摇了摇头。 罗十六面色一僵。 我同样愕然!这也算慢? 一两分钟的时间,五个弟马,一个出马仙,几十号被黄仙迷惑的人。 师父兵不血刃,直接将他们全部制服! 我觉得已经很快了…… 虽然有时候看曾祖怼师父很有意思,但这会儿,我还是觉得曾祖有些苛刻…… “一个出马仙,就能牵制你那么久,如果是五个出马仙同时动手,你是不是就要被压制?林乌不止五个出马仙,黄仙的敏捷度,不如灰仙,攻击力不如柳仙,你是老了么?”曾祖再一次开口。 我眼皮一阵狂跳。 曾祖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罗十六哑声开口:“蒋师伯,毕竟师伯要护住这些村民的安全,如果不是村民掣肘,凭借师伯的实力,这几人都不足为惧,况且,届时我们四人会一起出手。” 曾祖皱了皱眉,没接话。 “村内应该只有这一个出马仙,带着七个弟马,其余人,可能都去了零正二神山门,红河,你在这些人里头找一找你说的老谢。”师父转而和我说道,并没有和曾祖斗嘴。 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曾祖单方面怼师父,师父都默不作声。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人群中走去。 在那些村民中检查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老谢。 他整张脸黢黑,眉眼低垂,昏迷不醒。 我将老谢拉到了房间里头,在师父的示意下,我摘掉了他头顶的符,又用小木筒子在他鼻子上晃了晃。 老谢一阵抽搐,一时却没醒来。 “应该要等明天见过天光才会醒,这些普通人的魂都很弱。”师父摇头说道。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师父问我要了木筒子,就又让我和罗十六去休息,保持充足的精力,以便明天赶路。 罗十六不多言,我也没推阻了。 这村民的房子还有好几个空房间,我和罗十六各自进了一个屋。 躺在床上,困意又开始袭来。 灰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我胸口,小眼睛瞅着我的脸。 我揉了揉它脑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 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从房间出去,我才瞧见罗十六已经醒了,坐在我师父旁边儿。 曾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个躺椅,在闭目休息。 罗十六和我师父对面,坐着不安的老谢。 “按日子算,差不多得有一个月了,要不是几位来,我们二气村的人,恐怕都要死光了。”老谢哑声刚说完这句话,扭头就看向了我,眼中一阵惊喜:“蒋先生!” 他站起来,冲着我拱手作揖。 我差不多反应过来,罗十六和我师父,应该将人群全部疏散,该说的都说了。 摆摆手,我咳嗽了一声,让老谢不用一直谢我们。 走到他身边儿,我又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 投以罗十六询问的目光,罗十六告诉我,他们才刚送走村民,正要和老谢聊,我就出来了。 我心头恍然,我来的时间倒是刚好。。 拍了拍老谢肩头,我在另一旁坐下。 罗十六善意地笑了笑,道:“老谢,你直接说说具体情况吧。” 老谢的眼神却浮上了一抹惶恐。 他哑声道:“一个月之前,村里来了好多大仙儿,他们在这里驻扎休息,我偷听了一些谈话,他们是要去找老道观里头的先生。” “我本来想着,给大仙儿们带一趟路,就像是上次带蒋先生你们一样,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可没想到,我刚过去说明了来意,就有个黄大仙儿跑到我面前,冲着我叫了两声,我闻到一股臭味儿,就动弹不得了。”新笔趣阁 “再之后,好多黄大仙儿跑去村子各处,村民全都被它们控制了。” “再之后,就是蒋先生你们来了……”老谢说着,脸色又苍白起来。 我皱了皱眉,老谢说的,等于没说…… 罗十六看向了我师父。 我师父点点头道:“等会儿吃点东西,你给我们带路,得将这群人驱逐走,否则的话,他们还会回到二气村,届时我们不在,村民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老谢眼中恐惧更多,他猛地摇头,说:“我不敢啊,得罪了大仙儿,这地方更待不下去了。” 我眉头拧了拧,说了句:“老谢,你没得罪他们,不一样被控制那么久吗?那几个劳什子玩意儿,可不管你做没做过什么事儿。” 老谢脸色更白。 我下意识扫了一眼屋外,才注意到屋檐下边儿站着一排人。 当头的是那老太太,她旁边是七个弟马。 “行了,好好带路,给你十万。”我又说了一句。 老谢吞咽了一口唾沫,哆嗦道:“多,多少?!” “十万。”我重复了一句,又问:“多了,还是少了?” “刚……刚好……”老谢赶紧说道。 “那就行,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好好带路,安全不会有问题。”我笑眯眯地拍了拍老谢肩头。 老谢“诶”了一声,重重点头。 罗十六看我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人,正是昨晚上我们第一个见到的那妇女,她诚惶诚恐地端着一锅饭。 罗十六和我解释,说让这家主人给我们做了点儿吃的,我们吃点热饭菜就可以出发。 那妇女放下锅后,又匆匆去端了几盘菜,并没有和我们多说话,就去了院子里头。 我瞧见她男人也站在院内,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脸色都不太好看。 老谢脸上有些苦味儿,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边儿,谁都不敢得罪大仙儿,可这次造了孽,不知道为什么大仙儿要害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要是几位能把这件事情弄清楚,让我们村子不得罪他们,我们全村都得感谢几位先生。” 我没说话,因为二气村就是遭了无妄之灾。 张立琮那老王八办个事儿,居然还牵连普通人? 罗十六点了点头,让老谢放心就好。 我去把曾祖叫过来吃饭。 大家都吃饱了后,就让老谢带路,我们从二气村出发。 临入山的时候,罗十六说了他对这事儿的分析。 第521章 年轻人,要多思考 > 他的意思,是认为张立琮带着人手来这里,应该不是求零正二神山门里的廖呈办事儿的,而是想用点儿手段! 留下一个出马仙守在村口,是防备变数的发生! 我思索了一下,接了句:“一个出马仙,能防得住什么变数?” 罗十六摇摇头,让我不要小瞧了那出马仙,那老太太其实很凶,只不过刚好遇到了师伯被碾压了而已。 如果是正常道士和阴阳先生,数量不够多的情况下,恐怕根本过不了二气村! 顿了顿,他又说:“七个弟马,单个的实力就算比不上絮儿姑娘带着五仙家,也绝对弱不了多少,毕竟他们的年纪在那里放着。 再加上一个出马仙老太太,红河兄弟,若是你单枪匹马在这里,可能都会折,我同样要吃一些亏。” 罗十六这话,让我有些没法接…… 可下细一想,他说的的确没错。 单打独斗,我在柳絮儿手中吃瘪不止一次! 柳絮儿没出马,老太太出马了,再加上七个弟马,我打不过…… 深吸了一口气,我说:“廖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上回他听了张立琮的名字都不以为然,随手给了我点儿东西,我感觉,张立琮直接对上他,肯定死的渣都不剩。林乌倾巢而动,他们应该有一些别的办法和把握?我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罗十六在低头思索,没接我话。 老谢噤若寒蝉,一直在带路。 我师父和曾祖同样很沉默。 一时的安静,让我有点儿不适。 我的分析难道没道理?还是说,他们在考虑别的问题? 跟着走了有一段路了。 我发现,灰太爷不知不觉,居然又趴在我肩头了,盯着我师父。 不适的感觉又一次传来。 我师父有什么问题,让灰太爷这么不对劲儿? 我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疑惑了。 “师父,已经和那个老太太翻脸了,应该没必要忌讳那么多,我能让灰太爷上身了不?”我问了一嘴。 “可以上身,不过上身一次后,符的效果,不是会减弱么?如果我们要动手,灰太爷会提升你不少实力,这会儿,没有太大的必要。”师父回答我。 我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师父说的的确有道理。 我也不能说,是因为想知道灰太爷在想什么,我才打算让它上身…… 正想压下心头的疑惑。 冷不丁的,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儿。 就是之前问路的时候,师父和我说了二气村。 我和师父的确沟通了不少事情,说了这座山,说了零正二神的山门,说了廖呈…… 可我说了二气村吗? 心悸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用力晃了晃自己脑袋,不太敢联想下去了…… 背上,莫名其妙生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只是,我压不住自己的思绪。 就像是一个东西萌芽了,它就会不停的发展下去! 曾祖会偷寿,廖呈同样会偷寿。 当初我见到廖呈偷寿的时候,就联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在那之前我就从沈髻那里知道了关于偷寿的事情,这不是独门术法,我没有多去想。> 封住廖呈的符很深邃。新笔趣阁 廖呈说过一件事情,是他弟子的另一个传承! 我师父会符,我看着比较简单。 师父却说过,这是地相堪舆阴阳某一代传人,独创的符术。 符术绝对不简单,师父展现出来的实力每一次都比一次强! 有没有可能,师父复杂的符术,可以堪比封印廖呈的符?! 又或者…… “红河?”忽然,一个声音入耳。 “啊!?”我骤然驻足,不安地抬头,我师父刚好停顿下来脚步,和我对视。 “你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我师父问我。 “没……没有……就是在想,张立琮出来了,絮儿在哪儿?”我矢口否认。 “是吗?”师父又说。 我身体僵住,没有点头。 同学十观相术,我知道撒谎的面相表现是什么,和舒家,箬冠道士打交道,我会尽量控制表情。 可我控制不了声音。 师父浸淫十观相术多年,我撒谎,怎么可能瞒得过师父? “絮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她是林乌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小辈,红河你不用担心。”曾祖恰逢其时的开口。 “李遁空,老谢要走远了,你不要耽误时间,红河年轻人,多思考,多分析,没有错的。”曾祖又说。 师父沉默片刻,便又跟上老谢,继续往前走。 我不再说话了,尽量放空思绪,因为我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差不多走到了中午,老谢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休息。 我们大家都席地而坐,拿出来行囊里头的压缩饼干和饮水。 吃过东西,又休息了一段时间,老谢继续带路。 天色逐渐入暮,云层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一直走到天黑时,老谢停下来脚步,我们走到了一处山体的斜坡处。 靠山体的那一侧,远眺能瞧见仙人窟和隐约的栈道。 另一侧,是茂密的树林,以及远处一座若隐若现的老式道观! “我不敢往前走了……”老谢诚惶诚恐地看向我。 “嗯。”我点点头,说这里就差不多了。 罗十六沉声开口,说:“半路上没有遇到林乌的仙家和人,恐怕,他们都已经到了零正二神的山门里头,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一点点的摸,都足够摸透整座山了。” “不过,他们还没有离开,代表没有得手。问题是我们怎么过去,是从正门去,还是稍稍藏匿一下行踪?”罗十六扫过我们一眼,神色询问。 我本来想看师父。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我就总觉得我师父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翳,本能的,我不太敢看他,转而看向了曾祖。 曾祖微眯着眼睛,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眺望着前方。 “这林子里头,有很多双眼睛,怎么过去,都没有区别了,你们没有感受到,那些眼睛正看着我们吗?” 说完,曾祖忽地冷笑了一下。 说真的,曾祖这冷不丁的笑,同样让我后背冷汗涔涔。 第522章 但这个呢 > “眼睛。”罗十六瞳孔紧缩。 我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蹭掉了背上的汗。 这会儿我反应过来了,曾祖说的眼睛,必然是这树林里头藏匿的仙家。 林乌的人既然进了山门,留下一些仙家看路很正常,那的确,无论我们走哪儿,他们都会知道我们来了,根本无法隐藏。 “要不,从那边走?两点之间,直线最快,而且这林子怪异的很,下去了之后,直接就找不到方向,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解释完了,我又指了指远处的山体,说了我之前走过的一条路,虽然那里有很多凶尸,但用定魂幡就能控制。 罗十六先点了点头,目光便投向了曾祖和师父。 我也看向他们,征求意见。 曾祖同样眼神深邃地看向了我师父。 我师父微微垂头,忽然转身,直接下了这小小的土坡。 我还没反应过来,师父已经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曾祖其次跟上,罗十六叮嘱了老谢一句,我就和他一起下了土坡。 两三步路,树林的布局和方位就变了。 视线中瞧不见那老道观。 甚至我曾祖和师父,居然都不见了…… 我身边只剩下罗十六一人! “师父?!曾祖!?” 我按捺不住心头惊疑,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我。 “罗先生……这……我们……”我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显得很奇怪,眼中甚至透着愕然。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罗十六这又是怎么了,这地方的风水有什么问题? 当然,从五绝地书方面来看,我暂时还没看出来此地的布局。 廖呈这零正二神的风水术,的确有独到之处…… “罗先生,你看出来这里的风水了吗……我们得赶紧追上师父和曾祖,这俩老头子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不等等我们,此地还是危险,他们要是全部被出马仙围攻,还是有麻烦。”我语速极快,透着担忧。 “看出来了。“罗十六语气沉了不少。 我其实有些不理解。 看出来了,为什么罗十六的声音还不大自在了? 定了定神,我又说:“罗先生,是这里的风水很麻烦?不过既然能看出来,就说明地相堪舆能解决。我暂时是没有办法……” 我话还没说完,罗十六就摇头打断,说:“蒋先生,不是麻烦,是我会。” “你会?”我脸色惊疑,说:“地相堪舆外流了不仅仅有符,还有风水术?” 罗十六再一次沉默,摇头说:“此间使用的风水术,并非地相堪舆,是羌族不外传之秘术,葬影观山。” “葬影观山!?”我愕然无比。> “前几年,我机缘巧合,学过葬影观山术,此地的确使用的是葬影观山,这廖呈……恐怕我们应该让沈髻上来。” 罗十六说完,便仰头看着天空,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 本来,我先想的是廖呈。 这人不但可怕,更神通广大,偷学了那么多阴阳术! 可下一瞬,我心头就微微发寒。 其实上山的时候,我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现在,我联想到的事儿,就更多了。 因为葬影观山,还有一个人会! 那就是我师父…… 我喃喃道:“寻葬影,需观山,九珠贯穹地藏山,若欲隐匿星月处,必使心胸可纳天。” “嗯?”罗十六看我的眼神,透着惊疑不定:“红河兄弟,沈髻她……” 我赶紧摇摇头,说我肯定不会,我会,刚才就看得出来这里的问题了,这句话,是我师父当时留给沈髻的,还说她葬影观山中满是破绽。 罗十六恍然大悟,沉声说道:“我已经找到方向,我们先去追上两位师伯。” 我迟疑了一瞬,伸手拉住了罗十六的胳膊。 “红河兄弟,你怎么了?”罗十六诧异地问我。 “罗先生,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吗?我师父很古怪,神神秘秘的,我曾祖的情绪,也变得不稳定起来,他怼我师父更厉害了。” “红河兄弟,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这一说,还真是这样,此地按道理来说危险,他们却先行走了……”罗十六眉头紧锁,他问我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地方,很相似,有点儿过于巧合了,来到这里之前,咱们经历的事情又多又杂,我没下细去想,可到了这里之后,就有很多事情冲在了我脸上……“ 罗十六没有打断我,他停下来,示意我说。 “二气村。”我先说到。 “二气村怎么了?”罗十六疑问。 “我刚才又回想了十遍关于廖呈和零正二神的事情,那会儿我留了个心眼,我怕师父冲动,所以我压根没有说过这里的确切位置,没有说过二气村,这样一来,即便是他要来,没有我,他也是来不了的。”顿了顿,我眼皮狂跳,说:“可我找不到路的时候,师父居然提醒了我,二气村……” 罗十六瞳孔紧缩,他说:“所以,师伯早就知道……” “不,罗先生,你还没懂我的意思。你有没有觉得,有的东西,很巧合,有些过于巧合了。”我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没等罗十六再开口,我迅速说:“首先是符,我师父的符很厉害,还有一些符画着人脸。我开始觉得,可能或多或少符都有些相似,可我之后才发现,师父那种人脸符,很独特,至少,除了他用过,我只在另一个地方见过。” 我声音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得沙哑。 罗十六的额头,开始泌出了汗珠。 他不自然的说:”红河兄弟,你这个联想,会不会太过于荒……” “荒谬吗,罗先生……”我抿了抿嘴,苦笑的说:“我自己也觉得荒谬。” “毕竟廖呈这里的人脸符,比我见过师父画的要厉害十倍不止,可的确,只有我师父用过人脸符,还有二气村……就算二气村,是我无意间说出去了,我没有想到。” “但这个呢!?”我伸手指了指天! 第523章 被摆了一道! > “这……”罗十六再一次瞳孔紧缩,他没说出话来。 我心跳的速度,却愈来愈快了,哑声说:“如果葬影观山,是和地相堪舆一起外流,要这样解释,也没有问题……” “可还有一件事情,罗先生我之前隐瞒了你……”我脸皮抽搐了一下,眼神透着复杂。 “什么事情?”罗十六立即问我。 我闭了闭眼,说:“偷寿。” 我一五一十,将廖呈这里也有偷寿的事情全部说了。 最后,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拍的声音格外响亮。 “一件事情,是巧合,两件事情,可以说是巧合中的巧合,那第三件事情,第四件事情,还有他们两个老头子的反常,还是巧合吗?” 我再睁眼,和罗十六对视,眼中满是血丝。 罗十六半晌没回答我,只是眉头越来越紧皱。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妈的,早该想到的……”爆了句粗口,我哑声说:“被俩老头,摆了一道。” “……操,不,我不只是被两个老头摆了一道,还有一个老老头摆了我。” 罗十六蹙眉,眼神不解。 “廖呈!”我一字一句的说:“这老人精,他肯定早就知道是我了,操,看到定魂幡,他就知道了!怪不得啊,让我随便拿他的东西,我还以为,要么是他老糊涂了,要么是在算计我什么,老子还不敢拿……” 我没忍住,话语越来越粗鄙! “为什么?”罗十六却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呼吸一窒。 接着,我才说:“这就简单了,为什么,廖呈不说,是因为,我师父封了他!” “罗先生,你说,李惊蛰,李遁空……都姓李,这他娘的,我师父也不说清楚,这封……” 我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瞬,我脸色大变! “封了他?!” 罗十六神色僵硬了一瞬,他同样额头上冷汗直冒。 “要出事!” 廖呈不说的原因,肯定有一点! 他是被封在了道观内,甚至门上加了锁! 零正二神的山门上,还刻字,说他走火入魔! 廖呈特意告诉我,让我带他弟子李惊蛰回来,还说我一定能做到! 我师父不愿意讲明白,我还没分析到缘由。 但那危险,就是师父封过一次廖呈! 这一次呢!? 他是要继续动手!? 我师父玩的这一出,叫什么,欺师灭祖?! 当然,他写了缘由,廖呈走火入魔。 可现在廖呈不一样了,他被我放出来了啊! 还有,这里有那么多林乌的出马仙! 同样是变故! “赶紧的,罗先生,带路!”汗珠顺着我额角滑落,我催促罗十六。 罗十六面色紧绷,他显然也想到了我所想的那些! 转身,罗十六就要去带路。 可就在这时,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簌簌的声响中,前边儿的树林子里头,钻出来了大量的仙家。 胡白黄柳灰,每一种都有五六只,而且,最差的都是皮毛纯白,眼珠子和人一样,透着灵性! 五仙家中,还各有一只很特殊。 漆黑皮毛的灰仙。 生着两条尾巴的狐仙。 像是伛偻老头一样站着的黄仙。> 完全发白,像是得了皮肤病一样的柳仙。 以及背部倒刺如若细密银针的白仙…… “操,罗先生,有点儿不对劲……”我身上起了一串细密的鸡皮疙瘩。 罗十六眉头紧锁,他一手抽出来了铜棍,另一手拔出来了铜制的铡鬼刀。 “没有拦住两位师伯,却拦住了我们,里头的出马仙待着不走,未必是还在对付廖呈……”罗十六哑声喃喃:“变数,说不定,他们已经倒戈到了廖呈那边……让两位师伯进去,是师门的事情,拦住我们,是不让我们干扰?!” 罗十六这番话,同样是我心中所想! 我闷不做声,摸出来了灰仙请灵符和香! 瞬间落符落香,灰太爷爬到了我肩头上,吱吱尖叫起来。 灰太爷的意思很明确。 它告诉我,上山不出来,不是它怂这些鸟玩意儿,是它闻到了一个很不喜欢的味道,那东西很难缠,更讨厌。 现在它出来,是它认为,没有它我不行。 很明显,灰太爷是调侃我。 可我笑不出来。 因为师父的情况,真的让我格外担忧。 眼前这情况,几乎将我和罗十六的分析坐实了。 “灰太爷,你告诉这群鸟玩意儿,识相的让路,不识相的,等会儿就要被砍成八段。”我哑声说道。 灰太爷却吱吱两声。 我愣了一下。 “说,你讲啥?” 灰太爷又吱吱了两声。 我:“……” 说时迟,那时快。 那浑身皮毛漆黑的灰仙,瞬间爆射而出,冲向了我! 其余白毛灰仙冲向罗十六! 罗十六正要动手。 我猛地一把抓住了罗十六的肩头! “嗖!” 我朝着后方急速退去! 骤然爆发的速度,我退后了十几米外。 因为此地方位的原因,我并没有退到我们来时的位置,而是退到了一棵大树下! “红河兄弟,你干什么?!”罗十六显然被我的举动搞蒙了。 我没有停顿,骤然又朝着另一个方向退去! 刚才那位置,一道漆黑色的影子闪过,随后一串白影跟随! 我再一次拔腿逃窜! 虽然心里头憋屈的慌,但还是和罗十六解释了,不是我想要跑,是灰太爷让我跑! 它说,这里的仙儿,全都出了马! 最厉害那几个,都是张立琮和黑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不走,我们就得死! 罗十六面色紧绷,顿时没有再反抗我。 耳边,灰太爷还在吱吱叫着,给我提示方位。 后方,只有那些灰仙能追上我,其余的仙家速度不够,已经被甩远了不少! 我带着罗十六一路狂奔。 最后不知不觉,居然跑到了腰崖前头! 不,是仙人窟的正下方! 往右侧远处眺望,能看见山壁尽头的老道观,也就是零正二神的山门! 往上看,赫然就是仙人窟! “操,灰太爷,你怎么带我们跑到了这儿,死路啊!”我有点儿绷不住了。 虽然不远处就是零正二神山门。 但现在过去,不是被那边儿的张立琮和林乌出马仙干掉,就是死在廖呈手里! 我可不觉得师父和曾祖能碾压他们…… 第524章 胎毒灭仙 > 灰太爷又吱吱了几声。 它这话就是在嘲讽我,难道认为它灰太爷不会爬墙? 还有,我是真要跑,还是要办事儿? 真要逃命,它自然能带我逃命,可我不管那俩忽悠人的糟老头子了?! 说实在的,要是我不管,让他们死在这里了,经过这一处,我就别想见到柳絮儿,恐怕它也瞧不见它老婆。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顿时明白了灰太爷的意思。 它是在一个范围内带着我躲闪行动,让我找机会灭仙家? “罗先生,你也想想招数,我们至少得干掉这一群。”我认真开口。 “我已经在想了,红河兄弟。” 罗十六声音略沙哑,他眉心郁结成了疙瘩。 我没有停顿,顺着山壁,朝着上方快速爬去。 这时,我让罗十六抓住我后背,我好能爬行。 罗十六照做。 我思绪飞速。 即便灰太爷聪明,让我们占了逃跑的先机,可后边儿灰仙肯定会追上来,再往后就是其它仙家。 这林乌的实力雄厚的有点儿吓人! 很快,我快要爬到上方的仙人窟了。 此前,仙人窟那么多羽化尸体同时诈尸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一时间,我有些心颤,不敢往上爬。 可下方,却瞬间传来了尖锐的注视感! 我低头往下一看,十几只白毛灰仙,跟随那黑漆漆灰仙,已经到了山壁边上。??? 它们没有立即往上,反倒是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似是在通知后方,又像是在威胁我们。 灰太爷忽然肚皮一翻,嗤的一股尿就喷了出去。 刚好,一股风吹过,尿液朝着下方四散! 虽说风全部将尿吹下去,但还是有一股难闻的骚味儿,让我作呕! 可隐隐的,我又有些灵光乍现! 好像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是,这办法如果成了……那这事儿,怕是就做绝了…… 下边儿,灰太爷的尿液,应该是洒到了那些灰仙身上。 它们全部都炸了毛,尖锐的冲着我叫着! 灰太爷同样吱吱叫了几声。 很显然,灰太爷漏了怯,它是在问我和罗十六到底想没想到办法?!怎么这半天了,不往上走,也不往其他方向跑? 要是想不到怎么办,那就别犹豫了,逃命要紧,大不了趁着张立琮不在,我们去林乌,先救了絮儿,那两个老头子只能但求多福…… 灰太爷这意思太多了,我这会儿都顾不上翻译。 “罗先生……你要是没想到,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我额头上冒了汗。 “仙家太多,如果给我一点时间准备,都还有办法,现在的确……”罗十六顿了顿,问我有什么办法? 我迟疑了几秒钟,才说:“你想办法,帮我捂住我的鼻子,还有你的鼻子。” 这会儿,我双腿支撑在山壁上,左手抓住山石缝隙,让罗十六抓住我左手,保持平衡。 右手,我摸出来了一个小瓷瓶! 那赫然是壬河剩下的胎毒! 我呼吸变得很急促。 “这!”罗十六脸色变了变。 “没办法了,就这一个办法,虽然被他们摆了一道,但不可能不管,这张立琮放这么多仙家出来,把我们啃死都够了,罗先生,不是我狠……”我一边解释,额头上开始冒汗。 这时,其余的仙家追到了山壁下。 那黑漆漆的灰仙带头,朝着上方冲来!> 它声音格外尖锐,泛白的眼珠子,盯着我的眼珠! 一时间我眼皮都在狂跳,这劳什子玩意儿,还想把我眼珠子啃了?! 罗十六哑声说了句:“我屏住呼吸,死不了。” 他单手抓着我的左臂,双腿蹬在岩石上,另一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条手帕,直接捂在了我的鼻子上! 我眼皮一直狂跳。 这罗十六有点儿疯啊! 我要撒胎毒,他都看出来了,还不捂着鼻子?! 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他不怕尸头菇…… 曾祖也说过一些话,罗十六不怕毒! 瞬间,我心神落定。 毫不犹豫,我大拇指推开了瓷瓶盖子! 短短十几秒钟,那些灰仙冲出了一半距离,剩下的仙家也爬了三分之一。 忽然间,一股风吹来! 这风很大! 我瓷瓶稍稍一倾斜! 一股粉末洒出,随风吹散!朝着下方飘去! 一整瓶胎毒完全撒出去了! 风,好像都有了淡淡的灰色。 那一股灰色的风,吹过了那群灰仙。 往后是黄仙,狐仙,柳仙,以及白仙…… 再下一刻,我扔掉了瓷瓶,骤然侧身,抓住了罗十六的肩膀。 罗十六反应速度很快,反手又抓住我肩头,他抓牢的瞬间我松开他,一把抓到另一处山壁上的石缝,快速往上攀爬! 最开始,那些灰仙像是没有影响似的,继续往上追! 后边儿的仙家同样追的很猛。 眼看我就要被追到,被迫,我蹿上了山体凹陷的仙人窟外沿内。 正想要继续换个方向逃窜。 黑漆漆的灰仙,同样蹿上了仙人窟。 只不过,它刚爬上来,忽然一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束月光照射在它身上。 那黑色的皮毛,显得分外阴森。 它发白的小眼睛瞪大,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灰太爷立即吱吱两声,像是回应。 我瞳孔紧缩,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罗十六松开了我,同样谨慎惊疑地盯着那灰仙,问我灰太爷都说啥了? 我哑声解释:“灰太爷说,这老小子骂我们胜之不武,下毒,它要啃了我们脸颊肉……” 罗十六眼皮微跳,一时没说话。 我注意到,那灰仙更快地虚弱起来。 舔了舔嘴唇,我喃喃说:“罗先生,你知不知道,嘴硬的不只是死鸭子,还有死耗子?!” 我跨步,走到了那黑漆漆的灰仙身前。 它都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 我往下瞄了一眼。 腰崖的石壁上,大量仙家全部都停了下来,艰难地攀附着石壁,随时会掉下去…… 我抬腿,想要一脚将那黑色皮毛的灰仙踹下去。 灰太爷忽然吱吱叫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顿时变得格外不安,说:“灰太爷你别整活儿……你这样搞,弄得我很慌啊……” 第525章 咱得补补 > 灰太爷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将这个灰仙踹下去了,先不杀,其余的也不杀,让罗十六稍微放点儿血撒下去,让它们缓一缓,不至于直接被毒死。 “红河兄弟?”罗十六投以我疑惑的目光,问我怎么了? 我迟疑了片刻,复述了一遍灰太爷的话。 罗十六若有所思。 灰仙请灵符从我肩头落了下来,是上身的时效到了。 灰太爷跳下我肩膀,到了那黑毛灰仙旁边儿。 它脖子上的毛炸起来一圈儿,冲着黑毛灰仙吱吱叫了几声。 那黑毛灰仙显得更为萎靡,已经快不行了…… 它无力地回应了两声。 下边儿趴在峭壁上的其余仙家,有一部分开始往下滑落。 灰太爷身子一甩,一屁股怼在了那黑毛灰仙的身上,它哧溜一下,朝着腰崖下滑去! 眼看要坠落的一瞬,它爪子死死勾住岩石缝隙,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灰太爷冲着它抖了抖腿,又朝我和罗十六吱吱两声。 虽然没有灰仙请灵符,但我能分析出来,他是在催罗十六放血。 差不多我还能看出来,灰太爷是在威胁那黑毛灰仙…… 罗十六往前两步,他垂头,噗的一口,吐出不少舌尖血。 血雾散在风里,往下飘去。 灰太爷显得很兴奋,吱吱叫个不停。 罗十六又喷了一口舌尖血出来。 肉眼可见,那黑毛灰仙似乎好转一点点,有了些许气力,往上爬了爬,四肢瘫软的趴在地上。 下方的那些仙家同样有了力气,要爬下岩壁。 灰太爷吱吱两声,直接顺着腰崖窜了下去,它速度奇快无比,到了那些仙家下边儿,就是尖锐的叫个不停。 “灰太爷在仙家之中,属于思维很灵敏的。”罗十六吐了口浊气,说:“它考虑的比较全面,把这些仙家全杀了,我们和林乌完全站在了对立面,这不太合适,毕竟红河兄弟你和絮儿姑娘,对吧?” “哦……”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瞥了一眼下边儿的灰太爷,说:“灰太爷挺六的,对准了屁股威胁“人”,我怀疑那几个白毛灰仙里头,有母灰仙。” 罗十六一愣,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倒也行吧,总归罗先生你这解毒,也没完全给它们解了,先让它们吊口气儿,要是张立琮聪明点儿,不和我们作对,放这些仙家一马,要是他们不聪明,就说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我又说。 罗十六点点头,赞同了我的意见。> 下边儿没啥意外,我转身,视线投向了这仙人窟的深处,那里有一道门。 罗十六同样投过去目光。 “仙人窟?”罗十六问我。 我点点头,舔了舔嘴唇,说对。 上一次和罗十六说有关廖呈的事情,除了偷寿我没讲,别的我八九不离十都讲了。 “尸丹养羽化尸……好大的算计。”罗十六喃喃道。 我忽而想起来另一件事情,不自然的说道:“还是有点麻烦事情的,之前我都没弄清楚……有几个劳什子尸体,开始变黑了。” “变黑?!”罗十六瞳孔紧缩。 我回忆了片刻,大致说了一下,当初我前边儿还有一帮人,就是山羊胡先生组织的探险队,带路的村民和成员剩下的都死在了仙人窟存放尸体的地方,有几口羽化尸沾染了那些人的血,部分绒羽变成了黑色。 起先我是不知道这有多严重的,可之后见了方士,再加上陈家和我说了一些东西后,我才知道,那是原本没多大攻击力的善尸,在朝着恶尸转变…… 罗十六额头上泌出不少汗珠,声音都变得警觉:“不去触碰的话,应该不算太麻烦。” “不碰吗?” 这一次愣住的是我。 舔了舔嘴唇,我低声说:“罗先生,这些年你损失元气不少,我前边儿给了老鬼三年寿命,我曾祖说了,善尸丹养人啊,你这身子骨太弱了不行,得养养,我这年纪轻轻的,结果身体实质年龄提前步入中年也不行,我还没结婚没女朋友呢。”新笔趣阁 “红河兄弟。”罗十六面色严肃不少,沉声说:“元气和命,什么更重要?贪心可能会……” 呃…… 我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说:“我这也不是贪,说的是实质性需求,况且,廖呈布置这么个东西,他自己是说,等他油尽灯枯之后,这里会成为天下第一大穴,可他会油尽灯枯吗?关了三十年,天天吃着缸里头的五谷杂粮,他倒是养生了,也不知道粮上的寿是谁的。” “善尸丹养人,他到底是想要养出来一口大穴,还是一大批善尸丹?我们拿了仙人窟里的善尸丹,就相当于断了廖呈一条后路。他肯定把张立琮拿捏了,放进去我师父和曾祖,能单独对付他们,他肯定想不到,这些仙家干不掉我们,我们还上了仙人窟。” “咱们这是抄了后路,偷了他的家!”我苦口婆心的解释。 罗十六瞳孔再一次紧缩,神色变得格外犹豫。 “偷家……”他喃喃两个字。 “对!”我神色认真,说:“当然,战利品是顺道,罗先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咱都得补补,自己补,和让那个走火入魔的老老头子补,你说怎么选?” 罗十六沉默片刻,说:“贪心会出事,可先破掉这里,的确很有作用,廖呈很有可能将这个地方当做退路。只要我们拿走核心的善尸丹,他退来了,也会大打折扣。只不过,红河兄弟我得告诉你,如果这里头的羽化善尸大幅度变成黑色绒羽,我们就只能离开,从这条路去前边儿的老道观里,和两位师伯会和。” “我对付过羽化恶尸,不过,只是一条胳膊。当时诗雨的爷爷是黄仙出马仙,这事儿我简单和你说过一点儿。”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没打断罗十六的话。 “羽化恶尸很难对付,那方士只不过部分羽化了。虽说他本身是方士,又是活青尸转变过去,实力会很强,但直接羽化善尸转变成恶尸,同样不会弱。尤其是数量还不少。”罗十六吐了口浊气,说:“咱们都不能死在这里,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点了点头,说明白。 第526章 取丹 > 这时,灰太爷赶着那些仙家都爬上了仙人窟。 那些仙家全都萎靡的趴在地上。 我视线落在了它们身上。 这胎毒简直是太猛了。 只是我有点儿可惜,这一波全部给用完了…… 还想要弄到胎毒,基本上不可能,经过盘江红河一役,壬家算是惨败,还得罪了箬冠道士,不会再现身。 灰太爷得意洋洋地吱吱叫着,又冲着它们不停的抖腿。 以前灰太爷这动作,都快成了专属给我用的。 现在它疯狂“奖励”自己的同伴,倒是让我舒爽不少。 “灰太爷,我们要进去那里边儿,这群劳什子待在外边儿,怕是得跑,还是有点儿麻烦。”我摸了摸下巴,说:“你在这儿盯着它们?” 灰太爷冲着我吱吱两声,转而成了屁股对着我,脑袋对着那群仙家。 “走,罗先生。”我深吸一口气,朝着仙人窟深处走去。 不受控制的,我其实又想到一些事儿。 就譬如我师父,曾祖之间更深层次的关系…… 以及我们现在掏了仙人窟的丹,再去前边儿,肯定胜算更大。 师父和曾祖多多少少,不会那么容易失手。 张立琮应该不是师父和曾祖的对手,加上廖呈,会有变数。 可廖呈之前又被我师父封过……就是不知道,是我师父强行镇压,还是偷偷下了手。 要是前者,就没大碍了,后者的话,就很危险…… 越想,脑袋越觉得乱。 我强压下思绪,和罗十六停在了一道石门前。 吐了口浊气,我说:“后边儿全是尸体,善尸丹藏在一堵墙里头,我觉得廖呈肯定放回去了。” 罗十六点点头,伸手去推门。 我拔出来了通窍分金尺,用阳尺面对外。 其实我需要一段时间静修,才能把通窍分金尺用好,可这么久了,我也没机会仔细去研究。 沉闷的声响中,门开了。 几十平米大的密闭石室,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棺材,棺材全都被封着盖子。 一切仿佛和我上次来,没有什么区别。 罗十六先行进入了石门内,我跟进去后,石门又发出沉闷声响,合了过来。 密闭的空间显得格外安静。 人有一种本能,在过于安静的地方不会喧哗。 我本能的噤声,就连呼吸都压低了不少。 谨慎的又扫了一眼那些棺材,棺材的数目没变,的确分辨不出来,哪几口放了绒羽发黑的尸身…… “罗先生,那边儿。”我舔了舔嘴角,压低声音说,又指了指一个方向。 迈步,我朝着那方向走去。 罗十六随着我往前。 转眼,到了上次我取走善尸丹的岩壁处,我问罗十六要了一把匕首。 罗十六摸出来递给我。 我用匕首尖处,小心翼翼的探寻到岩壁缝隙,将其撬了起来。 巴掌大小的空洞,出现在视线中。 我伸手摸出来了一个木盒,脸顿时就笑开了花! “廖老头你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将匕首递给罗十六,我快速打开了木盒,里头果然躺着之前那枚善尸丹。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善尸丹解毒,又让人体质升华的特性,给了我一种渴望的感觉。 这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红河兄弟,先出去。”罗十六低声催促。 我立即合上了木盒,心砰砰狂跳。 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么轻松简单的就拿到了善尸丹。 廖呈肯定做梦都没想到,我们会从腰崖直接爬上来! 同罗十六两人快步离开! 可就在这时,几乎所有的棺材,都在不停的颤动! 棺盖像是随时会炸起来一样! 前一刻的高兴,瞬间就成了通体冰寒。 强烈的心悸告诉我,要出事! “走罗先生,快跑!”我低喝了一声。 罗十六却忽然驻足,他脸色格外的沉,猛地抓住我肩头。 一手从我手中夺过了木盒! “罗先生,你!” 罗十六立即转身回到岩壁前,用匕首撬开了岩壁,将木盒塞了回去! 瞬间,那些颤动的棺盖平息下来,一切像是没有发生…… 罗十六呼吸变得比先前重了一些,哑声说:“红河兄弟,跑不出去,你看那边儿。” 话语间,罗十六伸手指着石门的方向。 我顺着看了过去,却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石门最近有四口棺材,棺盖已经开了一小半,有四只手,分别从四口棺材里伸了出来。 那四只手上大部分是白色绒羽,却有很小一部分的黑色! 这黑色绒羽的数量和程度,要比之前多! “操!”我没忍住,骂道:“老狐狸。” 我刚才要硬着头皮往外冲,这四口部分变成恶尸的羽化尸,就会率先诈尸,他们肯定能堵住门一会儿,其余的都得从棺材里钻出来。 我和罗十六就只能被堵死在里头。 刚才欣喜的大起,一瞬间又变成了大落,我心头憋着一大口闷气。 “看来,没那么容易拿出去,尸丹本身没什么好防护的,此地却很麻烦。”罗十六摇了摇头,皱眉说道。 我闷不做声。 半晌,我才说:“这事儿看起来是这样,可不能按照这样的逻辑去想,咱们不拿,就等于没办成……还浪费了时间……” “办法……罗先生,你有没有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罗十六先开了口,告诉我,他不是说让我放弃。 他视线再四扫整个石室,眼中思索。 我心跳的速度顿时又一次加快,期待的看着罗十六。 “应该能拖延一会儿时间。”罗十六自言自语。 “红河兄弟,先过去那几口棺材那儿。”罗十六一边说,一边往石门处走去。 我虽说有些不舍,但还是跟着他过去。 到了那四口棺材前边儿,能确定,就是这四口棺材里的尸体有问题。 罗十六摸出来了黑漆漆的砚台,和通体金色的笔。 接着他放下铜箱,打开后取出来了两卷白布。 给了我一卷布,他让我搭在两口棺材上,他自己则在搭另外两口棺材。 这些棺材左右两边儿各两个,刚好能被白布遮住。 再之后,罗十六开始磨墨。 “罗先生,你要画符?”我立即问道。 第527章 以法镇根,永无后患 > 罗十六点点头。 我眼中露出一阵羡慕:“地相堪舆本身还有符,真不赖,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里头也有那么几张,可太难了……我还没摸到门路。” “这砚台和笔也不赖……”我喃喃又道。 “呵呵,红河兄弟,天干砚和地支笔,是地相堪舆的传承之物,地相堪舆中的符的确不错,只不过,并不能镇压这四口棺材,我要画的符,是别的符。”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手中也有一块不错的砚台和笔。”罗十六一边磨墨,一边说。 可我却觉得,罗十六最后那句话都模糊了。 只有他先前那句的后半段,我要画的,是别的符,在我耳边回荡。 “师父教了你符术?”我不自然的问。 罗十六一怔,摇了摇头。 “红河兄弟,你倒是多想了,这么长时间,师伯从来是说一不二,我们无缘,自然是无缘分,师伯没教你,更不会教我的。”罗十六和我解释。 “哦……”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有些面红耳赤。 转念一想,我师父那么缜密的人,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儿? 伸手,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抱歉,罗先生。”我不自然的和罗十六道歉。 “红河兄弟,你怎么又道歉了?”罗十六略诧异。 我苦笑,说了自己的错处。 罗十六笑了笑,他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拍了拍我肩头,说:“红河兄弟向来思绪活络,心直口快,以前你或许有些问题,但上次从羌族离开后,明显,你很多不太好的毛病都没了,这事儿莫说你上心,我其实也有时候,会想到符术,只不过,这都是命数。” 我又怔了一下。 罗十六也想过符术? “命数……”我低声喃喃:“也不知道是谁,能学走这一门术法。” 罗十六摇摇头,开始继续磨墨。 磨墨之间,他居然弄破了指间,挤进去几滴血。 黑色的墨汁,瞬间变成了黑红色。 “红河兄弟,你退开一些。”罗十六语气变得慎重。 我立即往后退。 罗十六将地支笔浸入砚台中,吸饱了墨汁,走到一张白布前,重重落笔! 那一瞬,我觉得罗十六的气息好像变了。 厚重,严厉,眉目之间都透着一股特殊的气息! 第一笔起手,罗十六低声喝道:“咒曰,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我脑袋顿时一懵。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柳家道士的口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罗十六语气更厚重,继续道:“吾今下镇,诸殃皆退,万鬼潜藏,家宅平安,出入皆遂,人口永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罗十六的手,稍微顿了顿。 我脑袋更懵了,心头更是震惊不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这是一道我见过的符! 押镇神咒! 沈髻不止一次用作保命的手段。 此前罗十六还拿出来了一张,镇压方士的棺材! 我一直以为,羌族对罗十六真好啊,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可没想到……羌族给的不是鱼,直接给了一张网?! 授人以渔?! 我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可罗十六居然没有收笔,他稍稍一顿之后,又继续往下勾勒。> 咒法同时继续! “以法镇根,永无后患,师人持咒以刀三斩,灵起时,停柩处,埋避殃煞,鬼见愁,鬼箭羽,血符下镇,凶魂安息!” 话音落罢,一道完整的符,出现在白布上。 白布紧紧的束缚着那两口棺材。 罗十六转身,又开始去画另一张白布上的符。 很明显,罗十六的气息稍微衰弱了一点儿,甚至他头上都多了几丝白发。 十观相术观察的就是人的形与行。 罗十六的变化太明显了…… 一时间,我本来升起的羡慕之情,减弱了许多。 拿命画符? 这符的确很猛…… 可用命画啊! 命是有限的,怎么能…… 我本来是想,怎么能这么消耗。 可转念一想,我提议拿尸丹,这里有问题,罗十六画这种符,是来解决问题的…… 多多少少,拿尸丹我有私心…… 不,说实话,我私心很大,就算不能对付廖呈,我肯定都要将尸丹拿在手里。 结果罗十六却付出这么多…… “红河兄弟,你去拿尸丹,我在此处等你,避免出现问题。”罗十六收起了砚台和笔,他回头看我,脸上都是镇定。 我抿了抿嘴,看着他眼角和眉骨处。 叹了口气,我才说:“罗先生,你比我倔和硬气,师父说的话,你真没听……” 罗十六一怔,他又笑了笑,摇摇头。 我没多说话了,可我已经暗暗打定主意,等从这里出去了之后,善尸丹先给罗十六用,让罗十六恢复寿元和生机,不然他真就未老先衰了。 我就三年寿的损耗,这还好点儿。 思绪间,我转身回到了刚才的石壁前头,没了匕首,我用了板斧的斧刃。 板斧过于锋利厚重,我直接就将那块岩石给撬断了。 别好了板斧,掏出来了那木盒,我拔腿就往外跑! 棺材又一次开始颤动,发出铛铛铛的轻响! 罗十六用符布镇住的四口棺材却一动不动,稳若泰山! 我心头喜悦不少,心想着成了! 脚下的速度更快,罗十六在招手催促我! 一转眼,我跑到了门前! “走,出去!”我低声喝道。 罗十六抓住我手腕,我们两人先后出了这石室! 石室的门,轰然一声关闭。 那一瞬,我似是听到里边儿传来砰砰的响声。 “其余的尸体,都诈尸了,它们那些正常羽化尸诈尸,无非就是要一样东西,生气!带走尸丹,拿走了它们的生气,最危险的是那四口尸体,带了恶念的羽化尸,是会要人命的!”罗十六语速很快,可他却没抬腿走。 “罗先生,你干什么站着不动,我们跑啊!”我格外不解,问罗十六。 罗十六微眯着眼睛,摸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居然是一个小木人!? 罗十六用自己受伤的食指在其头顶往下一划,一条血痕出现在木人后背。 接着,他将木人放在了地上,正对着那石门! 这一幕,却让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第528章 五帝封葬符 > 此前进入太白高国准帝陵的时候,我就瞧见了李阴阳的木人,正对着墓道之后的石门,作为镇压阻拦方士之用! 此时的罗十六,同样用木人镇门! 可木人忽然一颤,居然从顶部开裂了一道缝隙,随时会完全裂开! 罗十六额头上泌出不少汗珠,低声说:“走!” 我快步朝着栈道方走去。 罗十六紧随我身后。 “灰太爷,跟我们来!”我冲着灰太爷喊了一声。 灰太爷接连吱吱叫着。 那些仙家居然直接散开,从仙人窟下了腰崖。 只有那个漆黑色的灰仙,跟在了灰太爷屁股后边儿! 很快,我们就上了栈道。 罗十六顿步,他看着仙人窟,格外迟疑,就像是在思考什么。 灰太爷蹿上了我肩膀,又爬到了我小臂。 灰太爷已经很胖了,得有好几斤。 它尖尖的鼻子冲着我手上的木盒不停的嗅着,爪子还用力挠木盒盖子。 我将木盒换了个手,塞进胸口的衣服里。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几声,显得极为不满。 “灰太爷,你别心急,这玩意儿现在也吃不到嘴里,先办正事。”我咳嗽了一声,正色说。 灰太爷回到了我肩头,还来蹭了蹭我脖子。 “别闹灰太爷……你又不是珍珠熊……咱们爷两不搞这套虚的。”我痒的抠了抠脖子。 脚下忽然有种拖拽感。 低头一看,是那黑毛灰仙在拽我裤腿儿。 它咬着我裤脚,小半个身子耷拉在我鞋子上。 我皱了皱眉,这黑毛灰仙搞什么鬼? 灰太爷吱吱了两声,趴在我肩头不动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多管它们。 仙人窟,给了我一种很危险压抑的感觉,甚至还觉得很嘈杂,就像是有很多人想来追上我们一样。 我正要催促罗十六走,他却摸出来了一卷符! 罗十六将符的一端压在了栈道和仙人窟腰崖的缝隙间,又用一把匕首狠狠扎进石缝。 罗十六松开手,符卷往下散开! 我从栈道侧面往下看,一张至少得有三米长的符,紧紧的贴在了山壁上! 符文内容太过复杂。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种压抑的感觉,忽而消失不见…… 甚至这整座山都有一种被隔绝的感觉! 这又是什么符? 罗十六身上怎么层出不穷的一直拿出让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好了,红河兄弟。”罗十六唏嘘一声:“我手头的最后一张五帝封葬符,符不够覆盖整座山,但应该能顶住很久,我们去零正二神的山门。” “五帝封葬符?”我心头猛跳了一下。 我想到的是,五帝砚和封葬笔…… 老阴先生送我的那两样东西,刚好和这符同名…… 我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老阴先生的手里头,居然还有这么猛的招式? “红河兄弟?”罗十六又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顺着栈道往前走去。 前边儿好几段栈道都是被我斩断的,只能跳过去。 罗十六胆子倒是很大,只不过他身上的东西太重了,每次越过的时候,都弄得栈道发出咔嚓一声闷响,我都怕栈道塌掉…… 没过多久,栈道就到了尽头。> 可我们还没有到零正二神的山门。 剩下还有五六十米的距离,栈道被完全截断了! 我能瞧见道观的屋顶,可五十多米的距离,太远。 岩壁格外光滑,甚至还能瞧见湿漉漉的苔藓。 “……搞什么鬼。”我没忍住,淬了一口唾沫。 “还是多了一些防备,仙人窟是后路,同样他也不想有人从这里能进入山门。”罗十六低声说。 “灰太爷,上身了能过去不?”我问了一嘴。 灰太爷没理我。 我又耸了耸肩膀,灰太爷吱吱两声,屁股对着我。 “……得,你又不行了。”我吐槽了一句。 灰太爷根本就没理我。 我神色又显得阴晴不定起来,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要原路返回? 危险倒不会有危险,罗十六用符封了山,现在仙人窟闹不出来什么乱子。 浪费的只是时间…… 低头,又瞅了一眼下方山体。 栈道到了这里,山体都是湿滑的,栈道下边儿都一样。 倒是这里没有多高了,栈道是逐渐往下的走向,从这位置到底部,也就三四十米高。 “绳索,我们从这里下去,其实已经在山门外边儿。” 罗十六一语中的。 我立即从随身的背囊拿出来了一卷绳索。 罗十六拿出来第二卷。 不得不说,罗十六准备的东西太充分。 我们将绳索一端牢牢的捆在了栈道上,接着攥着另外一卷绳子顺着山壁慢慢往下。 只不过,山体太滑,脚踏着山壁的时候,我还连着打滑了好几次,最后重重的撞在了山体上。 倒是罗十六,一手攥着绳子,并没有用腿去支撑着山壁借力,反而另一手握着厚重的铜刀,用刀尖抵在山壁上,保持自己和山壁之间的距离,慢慢松开绳索下滑。 我效仿这动作,用了板斧。 两人差不多同时往底部落去。 那黑毛灰仙趴在我腿上,一动不动。 其实,我对这黑毛灰仙还是有点儿忌惮。 其它仙家散开都没啥问题,这黑毛灰仙一直跟着我们,即便是它现在中毒没有完全解开,只是保住了命,但我还是怕它反咬我一口。 也不知道灰太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继续往下爬。 忽然间,那黑毛灰仙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它声音极大,就像是在预警一样! 灰太爷忽地一下从我肩头立起来。c0 它仰头看着上方,同样吱吱尖叫。 我反应过来抬起头。 让我脸色骤变的是,在我们之前站着的栈道位置,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那人生的小头小脑,耳朵很大,圆溜溜的。 月光的映射下,他显得格外恐怖。 灰叔是尖头尖脑,像是个活生生的大耗子。 此人却有些像是当初照片里的老仙儿,只是比那老仙儿更阴森。 他藏在哪儿了?我和罗十六怎么一直没发现? 下一刻,他冲着我和罗十六笑了笑,手忽而朝着我们的绳子挥去! “操!”我惊声大骂! 第529章 死封路,人点烛 > 这会儿我们刚下来三分之一左右,下边儿还得二十多米高呢! 绳子断了,自由落体二十米,别说对付廖呈和张立琮,我和罗十六都得去见阎王…… 罗十六反应速度飞速,他猛地扬起铡鬼刀,狠狠朝着山体上一扎! 我同时将板斧朝着山壁狠狠斩去。 绳子断裂的瞬间,我和罗十六都凭借着刀和斧头,挂在了山壁上! “别松手!”罗十六低声喊道。 他将剩下的绳子朝着腰间一缠,上方断掉的部分绳子往下坠落,挂在了他身上。 我效仿他动作,同样保住了绳子。 心咚咚咚的狂跳着,我死死抓住斧柄,脚又在山壁上打滑了几次,勉强能支撑住了。 上方那小头小脑的人阴沉沉地盯着我们。 我们不好下去,山壁打滑,他同样不好下来。 “这鸟玩意儿……”我低声骂了一句,警惕地盯着他,又看了看罗十六。 此刻的罗十六,面色同样沉到了极点。 “不要小瞧了这里的所有人……廖呈利用上了张立琮,张立琮又带来那么多出马仙,他们没有一个弱者……”罗十六哑声开口。 我抿了抿嘴,这会挂在山壁上,我已经体会到了…… 断栈道,又留了人藏在这里…… 廖呈算到了有人要从这里进山门,还是就多留了一手防备? 一时间,我隐隐升起一股后怕的感觉。 因为我想到了善尸丹…… 如果廖呈把变数也计算了进去,算到我们可能拿走了善尸丹呢? “罗先生……得先下去,快点去山门前头,我总有些不安……”我不自然的说。 罗十六眼眸中思索不断。 栈道上那人,忽而露出一阵阴笑。 他手狠狠一划拉,一截栈道的木头被斩断。 他用力将那木头朝着我身上砸来! 这速度太快,我都来不及骂出声,拔出通窍分金尺,我迎着那木头挥臂! “砰!” 一声闷响,我击中了木头,可那股力量太大,我根本没办法将其打开,反倒是让木头重重的砸在了我肩头,连带着通窍分金尺都反砸了回来! 惯性让我的腿都没撑住,“啪”的一下撞在了山体上。 紧跟着,另一段栈道的木头又朝着我砸了过来!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盯着我一个人干?! 只不过,他不动罗十六…… 这反倒是好点儿,至少我比罗十六抗打…… 接连两段木头砸中我肩膀,我感觉左肩疼得都要断了。 这时,罗十六忽然做了一件事儿,让我心头大骇。 他居然猛地一把拔出了那铡鬼刀,身体骤然朝着下方坠落! 与此同时,他又拔出了铜棍,狠狠朝着上方掷去! 嗖的声响中,罗十六坠下,那铜棍直射上方那小头小脑的人! 对方显然没想到罗十六会冷不丁的来这么破釜沉舟的一击,根本没来得及躲闪,被铜棍直接击中了小腹,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腹部,直接软倒在栈道上! 我心颤地看向下方,哆嗦的喊了句:“罗先生!” 这一嗓子我很大声。> 罗十六要是死了,我没法交代啊。 吃了徐诗雨那么多顿饭,和刘文三勾肩搭背那么多次…… 最关键的是,我和罗十六本身关系也不错,不是因为我想要拿丹,我们也没必要走这里…… “红河兄弟,绳子拴住斧头,慢慢爬下来!上边儿那人破坏不了了!” 罗十六回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朦胧的夜色中,我发现下方的山底,罗十六正在冲着我挥手。 二十多米高,罗十六就显得很小! 我眼珠子都瞪得滚圆,以为自己见鬼了! 罗十六就这么摔下去了。 甚至他最后投掷出了铜棍,都没有做什么应急措施。 他现在却好端端的站在山底…… 这颠覆了我的认知。 罗十六是怎么做到的?! 栈道上传来沉闷的痛哼声,我仰头又看了一眼,那人勉强爬了起来,死死地瞪着我,又要斩断一截栈道的模样。 他动作迟缓了不少,我头皮却一阵发麻! 赶紧将腰间的绳子一部分缠在了斧头上。 绳子受力的地方,是斧刃的背部,又和岩壁最近,不会形成撬动的力量,同样不会被切断。 我又稍微缩了缩肩头,手掌藏在了袖子里头,隔着袖子抓住了绳子。 瞅着板斧,我心里头一阵不舍。 可想到罗十六刚才果断舍弃了铜棍,我心下一狠,手掌稍稍泄力,另一手松开斧柄。 我整个人猛地朝着下方滑落! 二十米,转瞬而逝! 就算手掌被袖子隔着,我都感觉手发烫的像是抓着烧红的铁块! 快到底的时候,我用力攥住了绳索。 接着我轻身往下一跳,落地的时候往前打了好几个滚儿,泄掉了那股子力。 肩头被一只手搀扶起来。 “红河兄弟,你没事吧?”罗十六沉稳的话音入耳。 我喘息着站起身,罗十六安然无恙,他一手还斜提着铡鬼刀。 “没事……那王八犊子……”罗十六忽然面色一变,抓住我肩头,朝着斜侧一闪! 轰的一声闷响,一截栈道落在了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走!”罗十六低声喊了一句,朝着前方零正二神的山门疾步走去! 我紧随罗十六身后,等我们离开那位置,上方空空如也没有栈道,那人也没办法借用别的东西对付我们了。 本来距离零正二神的山门已经很近,几十米的距离,一眨眼就走到了。 到了山门的墙体处时,我脸色微微一变,说:“不对劲啊……” 罗十六不解的说:“红河兄弟,哪儿不对劲了?我们不是到了山门吗?快去正门处,说不定两位师伯已经和他们动手了!” 我眼皮抽搐了一下,点头,和罗十六一起往前走。 期间我说了不对劲的由来。 就是这里有很多尸体,全部都是脑袋被削掉了一部分,脑子都被掏空了,灌满了尸油,那尸体就像是墓穴里大号的蜡烛,会让人被撞祟,鬼上身。 罗十六脸色再变,惊疑道:“人点烛?!” “对对对!就是那个,死封路,人点烛!”我立即接话。 第530章 走火入魔? > “我明白了……廖呈说过一件事儿,他听到这里有人点烛的时候,说了双魂归一,李惊蛰回来了!” “这些人点烛,是封住廖呈的东西,他出来了,人点烛被清理掉无可厚非……只是双魂归位……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喃喃开口。 罗十六又惊疑道:“双魂归位?” “对,罗先生你知道吗?”我问罗十六。 罗十六摇了摇头,沙哑道:“不知道,只不过,这肯定和师伯的身世,以及现在还活着有关,毕竟,很多人都认为师伯死了,就连曾经的我也一样,眼看着师伯在我面前散魂。” “散魂?!”我面露不解之色。 “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红河兄弟,我们先过去吧。”罗十六又道。 就在这时,挂在我腿上的黑毛灰仙忽而蹿到了山门的墙上,朝着上方爬去! “跑?!”我拔出来通窍分金尺,就想要将它打下来! 灰太爷却一下子从我肩膀窜出去,趴在了我小臂上。 灰太爷本来就沉甸甸的,它故意用力,反倒是让我尺子打偏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黑毛灰仙已经消失不见! “灰太爷,你干嘛?!”我惊疑不定。 灰太爷冲着我吱吱叫了一嗓子。 罗十六顿了顿,沉声说:“或许,灰太爷有自己目的呢?” 灰太爷再叫一声,声音没那么刺耳了。 我强压下心悸,往前迈步。 道观山门的墙壁,或许年头太久了,还是有一部分墙体发生了开裂。 我稍微靠近墙体了一些。 手从胸口拉出来,朝着一面墙体的裂隙一塞。 因为我稍稍落后罗十六,他并没有发现我的动作。 脚步加快了许多,我跟在了罗十六身旁。 几分钟后,我们从墙体右侧,来到了山门正前方! 山门的周围两侧,丛林茂密,一条小小的窄路通向远处。 月光挥洒而下。 在山门的牌匾下,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赫然是我曾祖和师父。 师父满脸沉默地看着至少三米高,三米宽的乌金色木门。 曾祖神色冷漠,一言不发。 他们同时扭头看向我和罗十六,眼中都闪过惊诧之色! 似乎没想到我们能来到这里一样! 我心头同样愕然,因为我也没想到,师父和曾祖居然还站在山门前头,没有进去…… “师伯,蒋师伯。”罗十六很快镇定下来,喊了一声。 我师父先点了点头。 我心逐渐沉了下来,神色更沉默。 “破了那么多仙家,实属我没料到。”我师父摇了摇头,他嗟叹一声。 “时间还是慢了一些,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红河的做派,一直是让我觉得欣喜的。”曾祖淡淡地瞥了一眼我师父,他看我的目光,却带着认可。 我又是一怔。 “看来,两位师伯是知道我们会遇到麻烦,故意甩下那些麻烦给我们的,对吧?”罗十六率先开口。 我师父没开口。 曾祖看我的眼神,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我觉得,我好像明白曾祖的意思了。 我师父应该是认为,仙家能阻拦了我和罗十六,让我们暂时无法靠近这里? 曾祖却觉得,它们阻拦不了我们? 我的做派…… 命里有时终须有…… 这话,是上次曾祖说善尸丹的时候,我和他说的! 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我一时间醍醐灌顶! 师父在将计就计,利用了仙家阻拦我们,他们先进来。 曾祖同样将计就计,只不过,他是知道我们破得了仙家,还能去拿走善尸丹?! 曾祖的心思,的确比我师父深沉了那么一丝丝…… 可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儿…… 就是我之前所想的,我拿到善尸丹,会不会是廖呈的算计,他把我当成了变数来利用呢? 思绪太凌乱,让我整个人都变得不平静起来。 除此之外,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就是为什么,师父要瞒着我? 都到了零正二神的山门之前,他甚至还不愿意说出来真相! 如果我没有破掉那些仙家,反而被困住的话,是不是师父会处理完了事情才出来,到时候一直隐瞒下去了?! 视线,本能的和我师父对视,我甚至都没回答曾祖的话。 “师弟,你应该听我的,不应该让红河掺和进这件事情,也不应该让十六掺和进来,我们解决了过往的一切,我会告诉你全部事情的真相,很多麻烦都会消失。可现在,你却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我师父开了口。 他的话,却让我心头一凛。 果然,和我猜测的是一样的吗? 我们被仙家困住,师父和曾祖解决了山门内的一切,到时候他们走出来,告诉我,这里的危险已经没有了,告诉罗十六,地相堪舆的外流解决了,他的身份就将一直隐瞒下去! 李惊蛰这个人就是昙花一现,只有一个名字为人所知? 可隐瞒着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理解。 “掺和了进来,会有什么问题吗?师父。”我哑声说道。 我师父还没开口说话。 轻微的呢喃声从山门内传出。 “阴阳二字看零正,坐向须知病,若遇正神正位装,拨水入零堂。” “零堂正向须知好,认取来山脑,水上排龙点位装,积粟万余仓。” 这段关于零正二神的法决,初听微弱,可到了后边儿,却成了在脑海中回荡! 上一次来,我并没有听到过这声音。 霎时,一股说不出的心悸和压力笼罩了我的身体! “红河,走!”师父没有回答,只是催促我离开! 我没动弹。 罗十六跨步挡在我面前,沉声说:“师伯,我不知道你隐瞒身份的缘由,至少在我现在看来,这种隐瞒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廖呈走火入魔,既然红河无意之间放开了他,那这就是命数,你回来,是要永绝后患,那我们同样可以一起动手,不是么?” 我师父脸色阴晴不定,说:“你们太年轻了,年轻,就容易冲动,你们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立即离开这里,他要出来了!” 我心头突地一跳。 罗十六这话,说穿了师父隐瞒的缘由?就那么简单?! 这时,曾祖却嘲讽地笑道:“十六,你真以为,他是那么良善的人吗?走火入魔?呵呵。” 第531章 你只是一个骗徒! > 我心头骤然一沉。 廖呈不是走火入魔?!还是说这里头又有别的什么蹊跷?! 罗十六脸色同样变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曾祖,又看了看我师父。 我师父眼神却格外复杂,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零正二神的法决声,忽而变得更大,从开始轻微的呢喃,忽然成了在脑海中的炸响! 我发出一声闷哼,就连罗十六同样一声闷哼。 我师父如临大敌一般,将木棍猛地朝着地上一杵! “十观,定魂幡!”他的喝声,在我脑海中回荡。 木棍和地面的碰撞声,好像抵消了那段法决。 忽而,门开了。 开门的并非是人,而是仙家! 成排的灰仙,将门朝着两侧推开,大部分灰仙都是白毛,有几个夹杂着黑色皮毛。 稍后一些的位置,并排站着两队八人,他们或是肩头站着黄仙,狐仙,或是腰间缠着柳仙,胸口趴着白仙,他们中最年轻的都得五六十岁。 所有人全都眼神冷漠地看着我们,杀机凛然! 再往后就是这山门大院两侧,一侧是连绵不断的假山,另一侧是曲折婉转的水池,院中间站着两人。 一人发丝皆白,眼角都是细密的鱼尾纹,身穿干净的灰色唐装。 用鹤发童颜来形容并不合适,却可以说老而不衰。 此人赫然是廖呈! 廖呈身旁恭敬地站着另一人,身材削瘦,龟眼,孤峰鼻! 那不正是张立琮吗!? 上一次我见张立琮,他还是骨无神,肉萎靡,精气耗尽的大限来临之相格。 现在他整个人神色俱佳! 张立琮同样在看我。 可就和上次一样,我看不穿他。 廖呈看着我师父和曾祖,神色略怔。 片刻后,他微笑地看着我,说:“好孩子,你看,我说你能将我徒弟带回来,你不就是带来了吗?甚至,你还多带回来了一个。” 我浑身都不寒而栗。 不是我将师父曾祖带来的。 这话,我压根接不起! “惊蛰,半甲子了,见了为师,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么?走时你尚是中年,如今已然白发苍苍。” “無儿,为父本想走出这里后,再去找你,却没想到,你有一个好曾孙,命数安排,你终究是回到为父面前了,你离山之时,便和你曾孙差不多大吧?” 我面色再变! 为父!? 我曾祖的爹,不是蒋盘吗!? 一时间,我觉得我脑袋不够用了。 我师父还是没开口。 曾祖眼眶却隐隐泛红,冷声说:“为父?将我骗入山门,圈禁在深山中,我没有见到我娘最后一面,我姐姐枉死之时,又有多无辜?” “你不是我父亲,也不配做我养父,你只不过是一个骗徒。” “你诓骗无数人,最终也将养出一个忤逆之徒来。” “你知道,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曾祖的语气如同九幽的寒冰! “李遁空,不用再隐藏和伪装了,此人同样将你骗入深山之中,当年你和我说的话,你忘了么?”曾祖的目光,骤然看向我师父! 我师父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曾祖的话却让我心中惊涛骇浪。 师父同样是被廖呈骗入山中来的?! 不对啊,当年蒋盘不是为了救李遁空,将曾祖送给了廖呈…… 那我师父,又是怎么进的零正二神山门?! 廖呈又是怎么把他骗来的?新笔趣阁 “师弟,我……”我师父眼神变得挣扎。 “废物,你又要优柔寡断?!”> 曾祖面色彻底冰冷,手忽而在后脖颈一抹。 一个人皮头套,便罩在了他的头上! 深青色的皮,黑的让人心惊的绒羽。 方士的两撇胡子,以及那略空洞的眼眶下,曾祖满是杀机的双眸! 曾祖纵身一跃,直接冲进了山门中! 廖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立琮上前踏出一步。 他的动,好似一个信号! 那并列的八个出马仙同时动了,全部冲向了我曾祖! 曾祖双臂一抖! 大量的钢丝四散而出,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嗖嗖的破空声,钢丝像是被舞成了绚烂的一朵银花。 八个出马仙,都无法靠近! 接连不断的闷响声传来,大量的黄雾,朝着曾祖笼罩。 地面十余只灰仙,同时朝着我曾祖脚下袭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曾祖暴起动手,让我始料未及。 我本以为,要动手的应该是师父! “曾祖,小心!”来不及多想,我一手摸出一张灰仙请灵符,朝着肩头拍去,同时甩出四根香支! 灰太爷吱吱一声趴在我肩头。 瞬间,我身体微微弯曲,一手拔出来了通窍分金尺。 我师父现在的态度很古怪。 他对待廖呈并没有我认为的那么冷漠,甚至不及当初我看的他在山门上的留字! 这不只是颠覆了我的看法,罗十六先前的推断,应该还颠覆了曾祖此时的认知! 曾祖肯定认为我师父会和他一起动手的才对,可师父并没有这样做! 思绪瞬间落定,我低喝:“罗先生,先帮忙!” 双腿猛地发力,我嗖的一下冲入了零正二神山门! 连带着我思绪和动手,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那些灰仙从钢丝和地面中的夹缝,冲到了曾祖脚下。 十余只灰仙,同时去咬曾祖的脚! 我心头更骇,这一下,曾祖的脚不得废了?! 可一时半会儿,我到不了曾祖身前。 下一瞬,众多灰仙咬在了曾祖的脚背上。 并没有鲜血四溅,脚趾被咬断的一幕发生。 曾祖忽然抬起左腿,狠狠一踹。 五只灰仙被踹飞。 紧跟着,他又抬起右腿,又是五只灰仙被踹开! 脚没破,他的鞋却破了,露出的脚掌并非人的脚掌…… 我这才反应过来,曾祖就连脚,都套着方士的人皮! 羽化了一部分的青尸皮,灰仙压根咬不动! 他手中的钢丝忽而一停。 那些黄雾,全部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曾祖的身体好像都迟缓了一样。 就在那一瞬,八个出马仙同时逼近我曾祖。 我速度爆发的更快! 那八人中,闪身出来一人,挡在了我面前! 那人赫然是灰叔! 灰叔肩头趴着两只黑色毛发的灰仙,他一副仙家上身的模样,朝着我心口掏来! “滚!”我挥出通窍分金尺,朝着灰叔头顶砸去! 第532章 倒不如我来做这弟子 > 灰叔的动作太快了,就要挖到我心口。 我来不及闪身躲避。 通窍分金尺也要打空。 说时迟,那时快。 忽而一道刀影闪过! 是罗十六冲到了我身旁,铡鬼刀劈向灰叔的身体。 灰叔猛地停顿,他往后一仰,双腿朝着我和罗十六胸口踹来!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 上次灰叔是找我们麻烦,罗十六在暗处直接打算盘。 这一次灰叔太近了,压根没有给罗十六起算的时间。 我和罗十六同时被灰叔踹中腹部,朝着后方倒飞而出。 那七人接近到曾祖身前,同时探出手,击中曾祖的身体。 曾祖并没有躲闪,换句话说,刚才黄仙放出去的那一大团气,抑制了他的行动力! 接连不断的闷响,七人的手掌全部落在实处! 曾祖忽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我和罗十六重重倒地。 灰叔伛偻着身体,活像是个大耗子,盯着我们。 “蒋红河,罗十六,此事和你们无关,速速退去!”他冷不丁说道。 我猛地翻身而起,罗十六同时起身。 此刻,我师父终于动容了。 他盯着廖呈,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对,的确有些事情,我三年前才知道,当时我无从抉择,今日,我带师弟回来,就是想要抉择,你却用出马仙要伤我们,还是说,你要杀我们吗?” “师尊,贪欲蒙蔽了你的双眼,我和师弟回来,是要让你清醒的!” 我师父最后的话音,成了爆喝! 他矮小的身体,快步朝着零正二神山门走去! 手中的木棍,狠狠朝着地面一杵! “十观!惊魂幡!” 我完全没想到,师父的动,会直接用这么强横的招式! 瞬间,我感觉魂魄遭遇了重击。 刚站起来的身体,砰的一下,重重跪倒在地。 疼痛,让我发出一声惨叫! 罗十六同样闷哼一声,他身体略萎靡,一手搀扶住我的肩头。 灰叔更惨,他嘴角直接溢出血来,双目竟已呆滞了一般。 师父和他擦身而过,又扬起木棍! 砰! 木棍呈当头一棍的攻势,抽到了灰叔的头顶,他根本无暇闪避。 灰叔轰然一声倒地,生死不知! 曾祖身前的七个出马仙,全都受到了波及,纷纷单膝跪地,捂着脑袋。 师父的脚步更快。 曾祖忽然动了,身体猛地一旋,钢丝四散扫出! 那七个出马仙,身体,头脸,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血花四溅! 他们的身体同时被击飞,轰然撞到了山门大院的四处! 师父脚步忽然一顿:“师弟,你……” 曾祖身形稍有些弯曲,显然,他也受到了刚才惊魂幡那一招的影响。 只是,他语气从冰冷变成了缓和:“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一个选择的。” …… 罗十六将我搀扶了起来。 “红河兄弟,我们插不了手,有些不太对劲,静观其变。”罗十六话音沙哑。 罗十六的后半句话我是没听懂的,前半句我听得明白。 我们的确无法插手。 出马仙都插不了手,全都在师父的惊魂幡那一招下被废了。> 曾祖其实没有被黄仙定住,他就是假意定住中招,迫使师父出招! 显然,师父的出招让曾祖满意了。 可罗十六说的不太对劲,是哪儿不对劲!? 惊魂幡那一招伤魂太严重了。 我感觉思维都迟钝不少,脑袋抑制不住的浑噩。 师父在曾祖说那句话后,走到了他身旁。 师父并没有多说别的,同曾祖并肩面对廖呈。 我注意力才勉强移动到廖呈的身上。 廖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父刚才的惊魂幡,居然没伤到他分毫! 不只是廖呈没受伤,甚至他身旁的张立琮,同样没什么反应。 甚至,手下的出马仙全部受创倒地不起,都没有波动张立琮的情绪。 轻轻的叹息从廖呈口中传出。 “比之当年,你似乎并没有进步多少,双魂归一,厚重了一些。” “倒是無儿,你进步了许多。” “张立琮,将他们拿下。” 廖呈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神色似乎冰冷许多。 这是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情绪! 甚至,他眼眸中多了一丝杀机! 这一抹杀机的出现,让空气都瞬间变得冰冷下来。 我心头大骇,廖呈,前面都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动了杀机?! 他先前的话,分明都是很感叹师父和曾祖回来才对啊。 张立琮再往前迈出一步。 他太快了,快得我都没看出来他的动作。 他手中居然飞射出去两柄桃木剑! 并且他的头脸上,出现了很细密的黑色绒毛。 这绒毛并非是黑煞,也并非羽化恶尸。 更让人心中凝滞的是他双眼,几乎没有眼白了! 黑漆漆的瞳孔摄人心魄! “如果你能拿下他们,便可以做我最后一个弟子。”廖呈再一次开口。 这话带着一种很强烈的蛊惑性! 霎时,桃木剑要分别击中我师父和曾祖的胸口。 师父陡然闪身,要躲过桃木剑。 曾祖猛的抬起手,直接抓了过去! 轰然一声闷响,曾祖接住桃木剑的瞬间,那桃木剑又压下,击中他肩头,他身体骤然后退数步。 师父躲过了一剑,他抬手,手袖中射出数道符篆,直冲张立琮的身体各处! 张立琮一声冷喝,身体猛然一旋。 曾祖之前旋身,是给人一种气势十足的感觉,带起了大量的尘埃。 张立琮的旋身,却透着一种单薄感。 偏偏就是这单薄中,犹有不少数量的符篆射出! 师父的符,被张立琮的符拦截了下来! “李遁空,符,你会,我也会。”张立琮老迈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可你的本事只有那根木棍和这些符吗?就算你的符不一般又怎样,根本落不到我身上!还有你那师弟,离开这山门这么多年,就没有其他的长进了么?!” “羽化了一部分的活青尸,就算完完整整的一个在我面前,也不敢造次!” “你们让廖呈前辈很失望,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我来做这弟子!” 他兴奋的声音,在山门院内回荡! 张立琮好强! 这就是出马又出道的实力?! 出马本就战力强横,出道的道士更是如此,两者相加,好像真的压了我师父和曾祖一头! 第533章 出马出道,张立琮 > 张立琮的强,让我的心要沉入谷底。 “他的命好硬,师伯的招式伤魂,他却没有被影响。” “出道道士,会克制蒋师伯的人皮纸扎。”罗十六语气同样低沉。 我很想站起来,可脑袋的生疼,让我无法站起。 灰太爷在我耳边吱吱了两声。 此时灰仙请灵符还没有失效,我听明白了灰太爷的意思,它是说,黑老太太在山门里头,张立琮处于黑老太太仙家上身的状态下,他的实力很恐怖。c0 我脸色再变。 张立琮的仙家上身,不需要仙家在身上吗? 黑老太太藏在什么地方? 脑仁的疼,就像是被一柄刀钻进去一样。 倒地的曾祖,支撑起身体。 他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只铜碗,另一只手中握着短小铜棒,狠狠敲在碗上! 沉闷的声响,让我的脑袋又是一阵恍惚。 师父伤魂,曾祖却是控魂! 罗十六同样受到了影响,他闷哼一声,倒坐在地上。 下一刻罗十六拿出来了金算盘,放在腿上,双手压着算盘。 这种情况下,罗十六才稍微镇定一些。 我是完全起不来身了,跪坐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 曾祖和师父这样的组合,太过无解…… 旁观者都无法旁观。 可他们的“无解”,对张立琮和廖呈……却当真没什么作用。 廖呈命重我能理解。 他改良了偷寿,命又那么长。 这人绝对不简单。 可张立琮的命,为什么那么重?! 难道是因为黑老太太!? 我刚想到这里,张立琮再一次踏步往前,他压根没有理会曾祖,直接朝着我师父冲去。 曾祖又一次狠狠敲击铜碗。 意识的游散,让我视野都几乎模糊。 可饶是这样,张立琮居然都没有受到影响! 顷刻间就到了我师父跟前。 “曾祖,师父,张立琮请了仙家上身,找出来黑老太太,破了他!他就没那么厉害!”我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 我师父纵身一跃,落在了张立琮的肩头。 他双腿一盘,直接扼住了张立琮的脖子!双手握紧木棍,朝着张立琮的头顶杵下! 张立琮的双手,瞬间抓住我师父的双腿。 木棍落在张立琮头顶,张立琮却毫发无伤! 他猛然一甩手,我师父就像是麻袋一样飞出,轰然一下撞在了我曾祖身上。 那一瞬间,我曾祖撑起身体,一手接住我师父,身体急退! 张立琮冷冷的目光瞥了过来。 他淡淡的说道:“絮儿的灰仙,我就知道,不会只剩下最后一个,背叛林乌的下场,你可知晓?” 显然,这一句话,张立琮不是对我说的。 灰太爷显然被吓得不轻,一下子钻进了我胸口的衣服里头。 我很想一句脏话怼回去,可勉强我才让意识聚拢了一些,根本骂不出来。 现在这情况,我不敢骂…… 张立琮这老小子,很阴。 给我下毒,逼我来取药,我要是这会儿激怒他,他直接过来杀了我都有可能…… “滚下去!” 张立琮又是一声冷喝! 吱吱一声悲鸣,我感觉灰太爷都变得萎靡了不少,灰仙请灵符的效果,居然消失了……符纸顺着我肩膀滑落。 曾祖推着师父,两个老头一直被惯性冲到了山门前头。 张立琮的目光,又落至他们身上。 “站不起来了么?”张立琮话音透着嘲讽。 这话,他就是对着我师父和曾祖说的了! 霎时,曾祖松开了我师父,就像是箭羽一般,直射张立琮面门!> 嗖嗖的声响中,他双手居然甩出大量银针。 我看不清银针攻击的方向,但肯定是要害! 同时,我还看见曾祖手中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通体惨白的碗,边沿包裹着一层金子。 这就像是个人头盖骨一样! “五绝,命绝命!” 先前被曾祖接下来的师父,本身已经狼狈不堪,腿好似受了创伤一般。 可他再一次爆喝。 不过,这一次木棍并非杵在地上。 他狠狠朝着地面一砸! 这方向,赫然砸的是张立琮! 木棍落地!“啪”的一声,似乎都有了破音! 张立琮本来成竹在胸,他正要闪避,可这一瞬,他双目忽然圆睁。 “噗!”张立琮吐出一大口血来。 我师父同样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血。 仅仅一秒钟左右的迟钝,曾祖的银针,有半数落在了张立琮的身上! 曾祖瞬间也到了张立琮面前,他左手中的骨碗,狠狠盖在了张立琮头顶! 曾祖的右手握着一根细小铜棍,朝着碗背狠狠一敲! 张立琮双目瞬间呆滞。 曾祖收回左手的瞬间,他手袖中射出数根钢丝,就要缠中张立琮的脖子! 这一幕,极为惊险! 前一刻张立琮还是胜券在握,可这一瞬,居然就落入了下风。 曾祖那钢丝只要缠中脖子,一瞬间,他就会身首异处! 显然,此时的曾祖没有一点儿留手! 可就在这时,变故又一次发生了! 轰然一声碎响! 一处房门被冲破了一个洞! 冲破房门的,是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棍,树棍轰然一下击中了曾祖的腰身。 曾祖噗的一口鲜血吐出,被打的像是破麻袋一样抛飞而出。 又是一声低吼从那破门中传出! 本来双目呆滞,萎靡不振的张立琮,忽而眼睛恢复了神光。 他身体一颤,头一晃,那骨碗顿时落下。 他双目显得更漆黑了,脸上的黑色毛发似是根根竖立。 我师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本身就矮小的身体因为腰腹弯着,就显得更伛偻。 木棍,他没有捡起来。 刚才那一招,木棍就已经折断了…… 一时间,我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可我觉得,张立琮不应该这么强。 如果说,道士是越老越厉害,出马仙越老越凶的话,他们同样有弱点,就是命不足了,二五精气不足! 师父和曾祖对自身实力判断,不应该出那么大错误才对。 此前他们都说过,要去林乌给我撑场面。 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我转而盯着廖呈,是因为廖呈吗? 他给了将死的张立琮生气,让他在年老有强横道术,和出马仙术法的时候,又有了堪比壮年时期的二五精气?! 我刚想到这里。 张立琮却满脸杀机的朝着我曾祖走去! 心头慌乱到极点,我想要撑着起身,罗十六同样想起身。 可师父和曾祖的招式,都影响我们太多……我们根本起不来,也来不及。 眼看,张立琮就要到了曾祖近前。 “你敢!”我师父一声厉喝,几乎要破音! “你看我敢不敢!你们两个废物!”张立琮一声沙哑的喝骂,同样破音! 他扬起手,就要打向曾祖的头颅。 曾祖此时的萎靡,根本无法闪避。 就在这时,变故再一次突生! 第534章 你真的知道吗 > 廖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捡起来了刚才落地的骨碗。 他忽而看向了张立琮,微笑的喊了一声他名字。 张立琮手一顿,神色略紧张。 “你表现的很不错。”廖呈点了点头。 张立琮紧张的神色,又变成了兴奋。 “廖呈前辈,我替您清理门户。” 他眼中的狠厉瞬间上浮,手狠狠打向曾祖头顶。 若是那手,落在了曾祖的头上。 凭借张立琮的力道,曾祖必定会惨死当场,脑浆迸裂而亡! 而我和罗十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我师父勉强站起身来,喷出一口鲜血,又重重跪倒在地! 曾祖双目圆睁,双手忽而掐出一个怪异的诀法! 我眼眶通红,快要咬碎了一口牙! 清脆的咔声传来,像是骨头的声响。 这并不是从曾祖脑袋上传来的声音,而是从廖呈手中传来! 张立琮忽而发出一声惨叫。 他一手捂着头,“砰!”的一下,跪倒在了曾祖身边。 廖呈还是看着张立琮,他的手指,又在那骨碗上敲击了一下。 张立琮再一次惨叫出声! 他抱着头,重重的在地上一撞。 廖呈脸上的笑容,却逐渐透着冰冷。 张立琮猛然仰起头,愕然无比地看着廖呈。 “廖呈前辈……你!” “让你拿下他们,并不是让你杀了他们,在我面前杀我弟子,张立琮,你想死了吗?”廖呈话音忽而变得幽冷。 零正二神的山门大院,变得格外安静…… 只剩下风声呜咽…… 这一幕,同样让我懵了。 我真以为廖呈要杀了我师父和曾祖。 因为本来该垂死的张立琮,变得太强了。 出马又出道,充沛的二五精气,刚好克制了我师父和曾祖! 可最后关头,廖呈居然直接对张立琮下手!? 罗十六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先前,他已经拿出来了金算盘,手指落在其上。 跪倒在靠近山门处的我师父,双手撑着地面,粗重地喘息着。 张立琮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廖呈前辈,我……你刚才说,可以当你……”他语气,瞬间就弱了三分。 “我说,就会当真么?你可以滚了。”廖呈淡淡的说道。 张立琮神色变得格外呆滞。 先前受伤那些出马仙,都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同样难以理解地看着张立琮,又看向廖呈。 “你想将命还给我么?”廖呈往前走了一步。 张立琮的头瞬间就垂了下来,本身的兴奋变成了萎靡。 “走……”张立琮哑声说了一个字。 那些出马仙,狼狈无比地往山门前走来。 我和罗十六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山门旁边,让开了路。> 出马仙出来后,张立琮往外走,先前被破开一个门洞的房间,出来了一个高大的“人”。 不,那并不是一个人,它身上虽说套着一些黑漆漆的锦缎衣服,可它脸颊漆黑无比,四肢雄壮。 它身体匍匐着,前肢着地,跟上了张立琮。 出马仙先从我们身边走过,接着是张立琮和那头“黑熊”。 张立琮的眼神,格外的不甘心,只不过,他居然不敢回头…… 他们走上了山门前那条小路,逐渐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原来如此……”罗十六喃喃开口。 我脑袋还是懵的,原来如此什么? 他撑着身体,走到了山门的门槛前坐下。 我着实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另一头,廖呈走到了曾祖身前,他冲着曾祖伸出了手。 曾祖面色冰冷,并没有丝毫动容,看廖呈的眼神,更多的还是怨恨。 廖呈的面容又恢复了一丝丝叹息:“你这孩子,心思还是那般深沉,几十年了,是有些事情,我要说出来了。” “惊蛰,其实你三年前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我本以为,你当时会来问我,没想到,你没来。” 我师父勉强撑着,再一次站起来身体。 他眉头紧锁着,看着廖呈许久:“你想通了?” 廖呈一怔,却又叹了一口气,说:“身世的隐秘,居然都没有波动你的决心,看来,若非这好孩子将我放出来,你是打定主意,等到我彻底老死之后,才会回来了吗?” 我觉得,廖呈和我师父的对话,太过深奥了。 两人说的事情,好像都很重要。 可两人所说的事情,又毫不相关。 就在这时,曾祖身体忽然爆射而起,他一只手,居然朝着廖呈的心口扎去! 曾祖爆发的力量很强。 手掌套着方士的尸皮,这一掌,足够打穿廖呈的胸膛! 廖呈,居然没有闪躲! 眼看廖呈就要穿心而死。 曾祖的眼睛瞪得极大,他的手停顿了下来。 只留在廖呈的胸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我看的心跳都加速到了极点。 “你不会杀为父的,心思纵然是深沉,但你始终是个好孩子,资质过人,心性过人,无论表象如何,但你内心的善念,还是继承了蒋兄。”廖呈笑了笑,又说。 “闭嘴!”曾祖瞪大了眼珠,沙哑道:“我不是不杀你,我是让你说!我看你能说出来什么事情,说出来你当年怎么骗我入山的细节吗?!” “李遁空,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可我还是会等你说了之后,再让你付出代价!” 曾祖的表情,似乎都要歇斯底里起来。 廖呈却伸手,摸了摸曾祖的头。 他又是一声轻叹。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你真的全部知道了吗?”廖呈收回手,仰头看着天,又将手伸到前方,似乎要接住那雨水。 雨水太小了,落在他手心就浸入了掌纹,没了痕迹。 “无论是遁空也好,惊蛰也罢,你们清楚的,是全部吗?” 廖呈摇了摇头,低声说:“阴阳兄将秘密带入了坟墓,蒋兄恨我到死,连带無儿你,也遗留下来了这恨意。” “你只知道,当初我将你骗入零正二神的山门,但你并不知道,我算出来了蒋家即将血脉断绝,我起了一百三十次卦,每一卦,都毫无生机,我救了遁空半条命,隐于山间,却只能静等着蒋兄全家惨死的消息入耳。” “無儿,那种折磨,你真的知道吗?” 廖呈的眼神,透着难以言喻的伤感。 第535章 你在挣扎吧 > “你们今天会知道一切,可那种感受,你们是不会知道的。” “若是蒋兄还在,应该不会叫我廖呈那厮了,也不会当我是一个骗子。” 廖呈双手背负在身后,低喃道:“这一切,要从我归隐开始说起,亦然要从惊蛰的身世开始说起。” “呵呵,你不想做惊蛰,因为你是李遁空。既然你没有告诉他们,便让为师来说,其实,你知晓的亦然不是全部。” 罗十六面色慎重,我的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廖呈太古怪了。 前面表现的真像是要张立琮杀了曾祖和师父一样。 结果,他居然是用张立琮试了试曾祖和师父的身手。 张立琮本来胜过了曾祖和师父,结果却坐了一趟过山车,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我和罗十六因此被折腾的不轻。 现在廖呈要说“故事”,就不由得让我格外好奇。 因为我真的想知道,我师父的身世,曾祖的身世!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认为师父死了? 还有,廖呈的只言片语,已经让我觉得曾祖的身世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我思索间,廖呈再一次长叹,打开了话匣。 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在我师父出生之前。 他的父母,李阴阳同何雉成婚的时候,遭到了一个人的算计。 那人叫周精义,虽是李阴阳的生父,但两人之间却有着血仇! 周精义为了迫使李阴阳臣服于他,借此扬名阴阳界。 利用零堂先生的三阳合符,悄悄吸走了李遁空的部分三魂, 以至于李遁空仅仅几岁大,就终日丢魂儿,形若呆滞! 李阴阳为了救治他,遍访阴阳界。 当时的李阴阳,并不知道李遁空不是丢魂儿,而是三魂缺失! 一直当他的兄长蒋盘,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求到了专门研究人魂魄的零正先生廖呈门上。 那时候,蒋盘和廖呈已经是至交好友了。 再之后,李阴阳才得知三阳合符,一直到找出了周精义,再对付了他,将三阳合符夺到了手中! 为了让李遁空恢复,廖呈和李阴阳,找到了一个怀有死胎的孕妇,那胎儿未出生就没有魂魄,只是一个空壳,他们将三阳合符吸走的一部分三魂,注入了孕妇的身体内。> 便达成了两人养一魂的结果。 李遁空,有两人,一个在李阴阳身边,那是主要的魂魄所在。 另一人在坝州的普通人家庭里。 其实,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全然是震惊! 就连罗十六,都变得无比愕然。 廖呈顿了顿,继续说:“此事,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回到了唐镇地相庐,因为遁空的资质奇佳,我想要收他作为弟子。结果,他想要学徐符的符术,又因为我替他诊治时,令他因疼痛而惧怕我,所以他并未选择拜我为师” “我本身遗憾不已,蒋兄却又算了一卦,算出遁空命中有一大劫,不破不立!” “我紧跟着算了一卦,却算出生机在它处,这它处,指向了坝州的遁空分魂。” 我已经听得入了神。 罗十六哑声说了一句:“所以,您至此之后归隐?将师伯的另一个魂魄,也就是如今的身体,带回了此地?” “并非那么简单。”廖呈深深地看了一眼罗十六,说:“你就是当代地相庐的传人吧?没有阴阳兄眼中的杀机,倒是能看得出,和蒋兄一般仁义。” 罗十六虽然坐在门槛上,但他还是抱了抱拳,以示恭敬。 我并没有插话,还是继续听着。 廖呈稍稍停顿,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良久后,廖呈才说道:“我归隐之前,还同阴阳兄,蒋兄做了一件事。因为那时的阴阳兄身体有恙,命数有损,他需要善尸丹补全命数。” “我们集结了阴阳界中,一群赫赫有名的阴阳先生,大量阴术,阳算先生,前往了管仙桃的墓穴,掏出了管仙桃的尸丹,又取到了疑龙经,半部葬影观山,十观相术,五绝地书……等一系列的物品。” “替阴阳兄补全命数之后,我才离开。” “当日遁空的卦,我只是告诉了阴阳兄四个字,‘双魂归一’,便没有说细节。” “并且我要求阴阳兄不许再算卦,遁空的另一部分魂魄,便由我来接管,再算一卦,会影响两次卦象,以至于产生我们无法控制的变数,我来接管了另一部分魂魄,我就能确定,一切都按照我的卦象而变化,双魂,必定会归一!” “我并不敢告诉阴阳兄,这卦,其实应了双卦!蒋兄所说的不破不立,其实是说,遁空会死,而我所算的双魂归一,便是阴阳兄身旁的遁空死后,魂魄会回到另一处,这就是双魂归一!” “此前,我还叮嘱了阴阳兄一件事,只能看坝州承载遁空另一部分魂魄的孩子一眼,便不能再看!” “当年,阴阳兄能理解我,即便是我不说完全部,他同样理解我,因为我要去承受遁空的变数,这付出的代价极大!蒋兄是不能理解我的,他只是认为我逃走了,带着战利品逃走。可他并不知道,凭借他的性格,如果留下十观相术,五绝地书,他绝对保不住这些东西,这两样东西对他们无用,还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而我带走葬影观山,只是因为,这是髻娘山阴先生的传承,第一任阴先生,是我零正二神的叛徒!” “周精义死在了阴阳兄手中,零正二神断绝了零堂先生的传承,阴阳术从此只剩下一半,我必须要终其一生,来弥补零正二神的阴阳术!” 话音至此,廖呈眼中全然是复杂,他先看向了我师父,说:“我给你取名为惊蛰,简简单单,因为你出生那天,就是惊蛰日。这两者的含义,你是知晓的。” “曾经在我身旁的惊蛰,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会因为我痴迷钻研偷寿之法,将我封入零正二神的山门内。如今的惊蛰,双魂归一,多多少少你知道了为师的付出,知道了这偷寿之法,是完全弥补零正二神阴阳术的关键。”??? “你三年前回来一次,没有见为师,应该就是你还在挣扎吧?” “究竟是当我为一个恶徒,还是恩师的挣扎?” 第536章 牺牲 > 廖呈深深地注视了我师父很久。 我师父久久一言不发。 廖呈笑了笑,又垂头看向了我曾祖,继续说道:“再之后,遁空又出了一些事,此事,就是引发他生死危机的缘由,他中了一种奇毒,蒋兄联系了我,希望我用善尸丹替遁空,和一位柳家道士,以及何雉解毒。” “蒋兄还说过,只需要给遁空解毒即可,因为遁空无法出黑,那柳家道士和何雉,都可以出黑。” “刚好那时,就是我算出来蒋兄有难,天元将应劫的时候,一百三十个卦象,每一卦都指向必死之局!” “我那蒋兄,是天生的好人,宁可天下人负他,不肯负天下人,在那时候的乱世,他那样的好人,树大招风,不会长命,我破不了那一百三十卦,无法救蒋兄的命,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其实,这决定会让我可能辜负阴阳兄的信任。” “我选择将你要来。” “我当时告诉蒋兄,必须用你,来换遁空的一线生机!可实际上,我不会去见他,不会去救遁空,因为生机不在善尸丹上,不在于解毒,而在于不破不立,双魂归一!” “我在赌,赌自己是这一百三十卦象之外的变数!我赌接来了你,我不但能保住你的命,保住蒋兄的血脉,亦然能保住遁空!” “無儿,你是我的养子,有了你们,我不敢再婚配,人要承受因果,我接来的因,必然会有果报。只要我活着,这果报就一直在我身上,如果我够强,这果报便落不下来,可如果我有子嗣的话,他们必定会承受天罚。” 廖呈指了指上空,呵呵笑了笑,说:“天,是小气的,阴阳兄这一家人,居然想出了三先生出黑的主意,天哪儿容得下一门三先生?!” “天元地相数百年来传承,名望越来越大,郭天玉和蒋一泓不停的诛灭凶恶家族,不停的做善事,将这名望推到了一个巅峰!” “这小气的天,又怎么可能接受这一切,自会降下劫难。” “事实证明,我廖呈,虽不能胜天,但却可以避天,我保全了蒋家的血脉,又变相替阴阳兄留下一个后人,即便说这付出了一些代价,让我失去了自由,可我同样弥补了零正二神的阴阳术,我的师尊泉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 “我深知秘密,会让人曲解,可只有秘密在一人口中的时候,才能够真的得以保全,减少变数的方式,就是不让变数有机会产生。” “冥冥之中,虽说一切都有天定,可事在人为。” “無儿,你又可否明白为父的苦心?” 廖呈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握住了我曾祖的手掌。 曾祖眼中本来是极度的愤恨,此刻却茫然到了极点。 他身体很颤抖。 我知道他颤抖的缘由。 廖呈的话,颠覆了他的认知! 至少是这些年来,对廖呈的认知! 他恐怕一直将廖呈当成了仇人,否则之前不会那么歇斯底里! 现在,仇人变成了救命之人。 廖呈还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 就连我,都不禁茫然。 如果是我面对这些事情,我能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金兰兄弟,并非是血脉兄弟啊。 罗十六眼中同样失神,久久没有恢复。 可就在这时,曾祖的手,往后抽了出去。 廖呈握了一个空,他满是鱼尾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失落。> 隐隐的,还有些痛苦? 这会儿,我都不理解了,因为作为一个旁观者,我都听明白了啊。 曾祖这是要干什么?! 我支撑着站起身来,正要去劝曾祖。 曾祖的双手交叉,紧靠在胸前,深深的拜了下去。 曾祖哭过。 在蒋家的时候,在苏芸的房间墓碑前哭过。 可他只是无声的哭泣。 此时,他却哽咽的啜泣出声。 廖呈眼中的失落,变成了欣慰的笑容。 他的手落在曾祖的头顶,叹息道:“你这孩子,想通了便好,我知道,你终有一日会想通,只不过,你莫要再怪你生父,这世上需要一些人,那些人是大公无私的,他们牺牲了很多东西,牺牲了自己,牺牲了家人,他们牺牲了一切,推进了这世道的变化,这世道之所以是好的,便是因为他们的付出。”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是因为遁空的存在,让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可为父能告诉你,若是一方百姓有难,你父亲同样会这样做,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那么果断吗?因为,要你的人,是我。” “呵呵,蒋兄说到底,还是信任我的。” 曾祖还是在啜泣,他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我却觉得,廖呈的话,给了我一些新的醒悟。 只不过,那些醒悟又太深奥,深邃,我暂时还无法理解。 罗十六再一次喃喃开口:“人,是命重要,还是所做的事情重要呢?命运的齿轮被推动,人恶之顾己身,好人却更在意众生?” 我看了罗十六一眼,他所说的话,同样让我觉得深奥。 轻微的声响传来,我才注意到,居然是我师父完全倒在了地上。 我顿时慌了神。 我的魂魄此时已经恢复了不少,便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跑到了我师父身边。 他眼睛半闭着趴在地上,却七窍流血,气息变得格外微弱。 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廖呈说了那么多,我师父都无动于衷…… 他哪儿是无动于衷,分明是受了重创,都已经濒死之际了! 回想到师父之前那些行为,张立琮居然不怕他的定魂幡! 可他之后用了一招,断了木棍,又让张立琮受了影响。 恐怕就是这一招,让他遭到了反噬! 廖呈同样跨步,朝着这边走来,我曾祖勉强爬动身体,他速度虽慢,但还是到了我们身旁。 “孩子,东西给我。”廖呈神色郑重地冲着我伸出手。 “东西。”我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 廖呈沉声说:“你必然上了仙人窟,你这孩子聪明绝顶,定然先掏了善尸丹,我算定你会拿走它,遁空和無儿,都需要一些挫磨,遁空更因为双魂归一不久,二五精气尚不稳定,善尸丹,可以在他重创时,助他一臂之力!” “这……”我脸色一白,恨不得马上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了…… 第537章 两件事 我之前推断了,廖呈是故意让我去拿到善尸丹的,还推断到了廖呈会从我身上拿走善尸丹! 可我推断错了一点,就是廖呈并非恶意…… 他算计张立琮,让张立琮试师父和曾祖的身手,实际上,还要为师父调理身体,稳定二五精气,我却将善尸丹藏在了它处。 这就是计算对了开头,却错了结尾。 “嗯?”廖呈眼中略诧异:“难道,你没有去拿善尸丹?” “等……等我会儿……”我站起身,匆匆朝着山门外跑去。 我脚下速度飞快,两三分钟,就到了之前墙壁缝隙处,摸出来了木盒后,我又快速跑回了山门中,将木盒交给了廖呈。 廖呈眼神深邃不少,说:“比上一次,警惕了很多,很好。” 我讪笑的挠了挠脑袋,一时却不知道开口喊廖呈什么。 按照师父的辈分来说,我喊师祖就行,可按照曾祖的辈分来说,我得喊高祖? 此时,师父状态愈发虚弱了。 罗十六早就到了一旁,曾祖眉心郁结,一直看着我师父的脸。 我脑中思绪变得更活络起来,一下子拿定了主意:“师祖,要不,先给我师父治伤?我怕他顶不住……刚才他都和张立琮拼“命”了……” 叫他师祖,是因为我想到了他说和李阴阳,何雉是好友。 袁氏阴阳宅内是我师奶何雉,我总不好让他辈分高过我师奶,至于曾祖和我师父辈分的乱,我就管不了那么多…… 廖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善尸丹递给了我曾祖。 曾祖沉默不语。 罗十六露出了恍然之色。 我心咯噔了一下。 “無儿,你一直认为,是遁空牵连了你,可如今事实我已经说了出来,你们兄弟在山门之中就不和睦,先前在山门口,同样没有完全齐心,这般年岁,你应该明白为师的苦心了吧。”廖呈再一次开口。 曾祖接过善尸丹的木盒,他勉强的将我师父搀扶起来,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我松了一大口气,心中不由得还升起了欣喜。 要是师父和曾祖从此再无芥蒂,这两老头的配合,世上还有几人,是他们的对手?!最主要的是,一把年纪了,真没有必要处处记仇。 思绪间,我正想跟上去。 廖呈却看向了罗十六,说:“你,叫什么名字?” 罗十六抱拳,恭敬回答了姓名。 “罗十六?卦有先天,十六为形,你这名字,倒是很好。” “谢谢前辈。”罗十六又谦恭的道了谢。 “你没有想问我的事情么?”廖呈轻声又说。 “第一瞬有,第二瞬,却没了,我想明白了。”罗十六回答。 我:“……” 罗十六怎么又和廖呈打起来了哑谜? “哦?想明白了。”廖呈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说:“我却想听听,你是怎么想明白了,还有,你先前想问的,是什么?” 这当口,曾祖已经搀扶着师父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思绪又一次活络起来。 虽然刚才知道的事情很多了,但是廖呈和罗十六的“哑谜”,我还是想知道。 罗十六低头沉凝片刻,才说:“其一是偷寿,不瞒前辈说,这一门邪术,在内阳害死了许多人,不只是先生,还有众多平民百姓,我所出生的村子,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这邪术中了。这些年,我一直对这术法深恶痛绝,前段时间,蒋师伯在我面前展露了偷寿,他用了红河兄弟三年寿命,救了我义父手中一头水尸鬼的命。” “可即便是那样,我心中任有芥蒂,直到我发现,蒋师伯这偷寿,似乎是阴阳术中的一种,关乎于二五精气和魂魄。” “直到先前,你说了,偷寿之法,是弥补零正二神阴阳术的关键。” 罗十六稍稍停顿,廖呈扶着下巴,点点头。 “前辈曾和蒋盘,李阴阳为至交好友,蒋盘是天元相术传人,宅心仁厚,可为天下人死,李阴阳为我师祖,他绝非恶人。前辈牺牲一生自由,只为弥补传承,以及保留了蒋家血脉,还有师伯的魂魄,又怎么可能是恶人?” “前辈还说过,阴先生一脉,是零正二神的叛徒,而其中一任阴先生,利用善尸丹为我补足了命数,这又是佐证。” “偷寿之法,同样为命数,为二五精气,恐怕,这也是一脉外流后,演变而生成了邪法吧?” 廖呈的眼眸,逐渐亮了起来。 我心咚咚咚的跳着,完全没想到,罗十六居然分析出来这么多干货? 倒置推理一下,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还有,我没想到罗十六居然想通了…… 这时,罗十六又沉声说了句:“若是十六遇到了再有使用偷寿之法的人,若是害人性命的邪术,我会将其拿下,交予前辈。” “再有,杀了便是,当年使用邪法之人,都全部没有留下后患。”廖呈回答道。 罗十六眼皮微跳,点了点头。 “你只说了其一,那其二呢?”廖呈微笑着又开口说。 “其二……”罗十六低下头,他又摇摇头:“凭廖先生对蒋盘和李阴阳的仁义,和暗中的付出,我想的这其二,就是庸人思绪,你已经说了,一百三十卦象,救不了蒋盘,如果你能救李阴阳,自然就会去救他。” 廖呈沉默了许久,却略唏嘘。 “其实,我还有一个遗憾,倒是和你所说的第二件事情相关。” 罗十六诧异,问廖呈是什么? “阴阳兄和何雉当年其实很年轻,却不愿意多生一个孩子,至少延续下李家的血脉,我保住了遁空的魂,却没保住血,说到底,李家还是因此断绝。”廖呈眼中都是叹息。 罗十六愣了一下,他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心跳又加速了不少,吞咽了一口唾沫说:”师祖,李家的血脉,没有断绝。” “没有断绝?!”廖呈眼眸中,顿时迸射出了精光。 我点点头,将我所知道的许云烟的事儿说了一遍,还有她有儿子李念空,以及读大学的孙子都说了。 廖呈开怀大笑,山门中尽回荡着他的舒爽笑声! 第538章 学会给自己撑伞 良久之后,廖呈才点点头,道:“好!很好!你这孩子,深得我心!零正二神的阴阳术传你,你可愿意学?!” “这……”我喉咙忍不住的滚动,眼中露出了渴望之色。 我其实很想甩出去一个干净利落的学字。 可最后我还是摇了摇头。 “师祖,管氏阴阳术,我还没学透呢。”我苦笑的说:“还不能起卦,不能用定魂幡,一门阴阳术已经很多了,学两门,我怕没有这精力。” “学了零正二神,你就会有很多的时间,在山中闭关三十年,管氏阴阳术定然大成,再闭关二三十年,零正二神同样大成,你就是这普天之下的第一宗师!”廖呈眼中精光更多。 我又愣了一下,猛地摇了摇头,赶紧说:“不行!六十年啊,那会儿都八十多了,没几年好活了……就算命长,也老了,师祖,还是算了……要是我三年五载,把管氏阴阳术琢磨透彻了,我再来找您?” 廖呈的精光,却逐渐变成了叹息和沉默。 “天资过人,机敏过人,可你似乎没有一心钻在阴阳术上,想是当年,天下阴阳先生,得知有疑龙经在过阴山脉,全都悍不畏死的前往。” 语罢,廖呈又摇了摇头,眼中显然有几分失落。 我小声的说了句:“师祖,你不是有两个徒弟了吗?曾祖和师父多好啊,俩‘老头乐’。” 廖呈没回答我。 我思绪飞速转动,立马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拉开了话题,说道:“对,过阴山脉,管仙桃墓穴,师祖你晓不晓得,你们挖了一个假墓?” “嗯?”廖呈眉头瞬间拧起,眼中都是诧异。 “假墓?”他摇摇头,沉声说:“不可能是假墓,管仙桃的尸丹都在我手中,就是先前你手里那一枚。他的传承,你和遁空都学了。” 我拿出来了一个羊皮筒子,递给了廖呈。 廖呈接过后打开,他的脸色,变得极其凝固。 “仙尸指登天之门……登天葬……真尸……法器?” 一时间,廖呈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廖呈才闭上了双眼。 “此图,从何处得来?”他哑声问。 我如实说了黑山头的事情,又说了和罗十六一起看那些山脉,就像是弓着背的人…… “这个地方,你很想去么?”廖呈又问我。 我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对。 廖呈又沉默了。 他眼中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许久之后,他点点头说:“你去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前往,可这件事情,就莫要叫上遁空和無儿了。” 听到这番话,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廖呈跟我一起去?! 我师父和曾祖,已经是猛得离谱,他作为俩老头的师尊,一百多岁的阴阳先生,先前他没出手,都让张立琮无可奈何,灰溜溜的离去。 他跟着去了,那箬冠道士,还能在我眼前蹦跶几下?! 我抑制着狂跳的心脏,问道:“师祖,为啥不让曾祖和师父一起去?我觉得,我们几个人去,在加上罗先生,已经可以碾压了。另外我和你说,我还约了一群道士,那些阴间道士心狠的很,我没办法才和他们合作,现在都还在周旋中,如果加上你,就算我和他们摊牌,都不怕他们了!” 说着,我语气都激动了起来! “道士?应该不是柳家的道士吧?”廖呈语气倒是平静。 我解释说:“箬冠道士,师祖你听过么?” “八宅鞭?存世稀少,几乎快销声匿迹,专取阴阳术的箬冠道士?”廖呈又问。 我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句:“可不少。” 没有迟疑,我简单说了一下箬冠道士的事情。 当然,说起箬冠道士,我就不得不提起来了舒家。 最后只能将舒家和箬冠道士被我算计了一把的事儿一并说了。 廖呈摸了摸下巴,喃喃说:“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舒家……隐世家族……当年如日中天的阴阳界中,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号,须弥山……” “师祖,你有兴趣?要不一起去看看?”我感觉我眼神都要放光了。 廖呈眼眸深邃地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是想我一并帮你除掉这舒家,对么?” 被廖呈看穿了心思,我一时间很尴尬。 “阴阳界,已经凋零了吧。”廖呈忽然又说道。 我这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张立琮和我简单说了一些如今的情况,内阳大先生,罗十六,很大的名号。”廖呈却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又躬身抱了抱拳:“前辈折煞晚辈了。” “能搏出这样的名号,是你的本事,同样,是如今风水界的薄弱。想当年我那师兄周精易,居然用了那么卑劣的手段,来威胁阴阳兄,最后落得那番下场,他为了什么?呵呵,不就是这样一个‘名扬天下’。”廖呈又叹了口气,他目光再看向我,继续说道:“如今的风水界,想要名望,不难,可想要过硬的本事,却不太容易,这舒家一行,你一人前往吧,若是罗十六愿意去,可同你一起同行。” “啊?”我懵了。 “磨刀石很少了,舒家,不正好的磨刀石么?” “一个处处有求于你的家族,他不会对你直接下死手的,如果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危机,你怎么成长起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有一天会走,届时你头上无了伞,那下雨,你又怎么办?”廖呈伸手,拍了拍我肩膀。 “这世道险恶,你高祖蒋盘,始终一个人为自己撑伞,更遑论你先祖蒋一泓,他所作所为,更是让阴阳界难以忘记,他们都是个人的力量,你一定要有自己的运筹帷幄。”廖呈这番话,充满了苦心。 可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话是说的对,师父也和我说过磨刀石一类的话,给我安排的历练更不少。 舒家当磨刀石……会不会太硬了,万一给我刀弄折了咋办? 我还想开口,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无法说出话来了。 廖呈的手收了回去,我肩头插着几根银针。 第539章 命数天定,事在人为 “罗十六,你帮我带红河这孩子离开吧,解决了舒家的事情,要前往那管仙桃真正墓穴的时候,你们可以来找我,如果你想要陪红河去一趟,这同样是你的磨砺,真正的凶险。” “我这山门之中,想来没什么好送给你们的了,便送你们一句话,命数天定,事在人为。” 罗十六又恭敬地和廖呈抱了抱拳,说道:“晚辈明白。”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想说我不明白啊! 就这么把我安排走了!? 师父呢?曾祖呢!? 善尸丹呢?!我凭本事拿出来的善尸丹,就不给我了?! 罗十六就这么好说话……一点儿要求都不提了吗? 下一刻,罗十六搀扶着我,慢慢挪出了零正二神的山门。 山门闭合了。 再接着,罗十六拔掉了我肩头的银针。 我赶紧转身,用力的要推开山门。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入耳,耳边,零正二神的法决萦绕不断。 我浑浑噩噩,恍惚的不行。 本来刚才受伤就没好利索,被这么整一下,我险些昏迷过去。 “红河兄弟,走吧,前辈说了不少东西,两位师伯都受伤不轻,他们才得知了困扰自己几十年的真相,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我觉得前辈说的很有道理。”罗十六要来扶我。 我脸跟个苦瓜似的,嘀咕了一句:“道理归道理,可好歹善尸丹给咱们啊,咱们……” 罗十六又笑了笑,说:“在山门前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些,廖呈前辈不会真的要伤害两位师伯,那善尸丹必定是刻意给我们的机会,那仙人窟是他的心血,他不会将其破坏了的。” “善尸丹可遇不可求,或许你还有别的机缘。”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一时间,心中更有种沮丧的感觉。 叮叮当当的声响愈发重,再在山门前站着,我都得倒下去了。 “吱吱。”灰太爷脑袋从我胸口钻了出来,似是催促我。 罗十六搀扶着我胳膊,拉着我往外走去。 上了那条小径,远离了零正二神的山门,我脑袋逐 渐清明起来。 之前的受伤,多是魂魄上,倒没有多严重。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脚步又是一顿,说:“斧头得拿回来,罗先生你的铜棒不要了?” 罗十六这才回过神来。 我们又回到零正二神山门前,许是先前离开,廖呈有所感应,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没了。 又回到了先前栈道断掉,我们掉下来的位置,我仰头看着二十多米处的板斧,一时间又犯了难。 上边儿十几米,下边儿二十多米,这岩壁又光溜溜的…… 就在这时,灰太爷从我胸口钻了出来。 它居然能攀附上这岩壁! 灰太爷一溜烟儿就窜上二十多米,到了板斧的位置,肥硕的身体不停的在板斧背部跳着。 我和罗十六立即后退了十几米。 几秒钟后,板斧轰然一下坠落下来,深深嵌入了地面之中! 灰太爷在板斧落地的前一瞬飞速爬上岩壁,又上了断裂的栈道。 先前那个出马仙已经不见了踪影。 灰太爷又将罗十六的铜棒推了下来,才沿着岩壁又返回到我身边。 我收好板斧,罗十六收起了铜棍。 灰太爷吱吱叫着,似是邀功。 我揉了揉灰太爷脑袋,心里头勉强舒服了一点点。 “回头再说吧,灰太爷,这山门里头没你的饭,也没我的机缘了,先下山。” 我心里头清楚,廖呈的做法,一时让我难以接受,事实上,这是对的。 只是单独去对付舒家,再有箬冠道士在旁,这事儿是真危险……还得从长计议。 我并没有和罗十六提让他给我帮忙,罗十六有家有口的,这事儿,我不能说。 一转眼,回到了我们之前和老谢分开的地方。 老谢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四周都没了人影。 我和罗十六坐下来休息,又顺道吃了点儿东西。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回到二气村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下午了…… 二气村倒是恢复了喧闹,村路上行人不少。 罗十六粗看一眼,就告诉我们绕路下山,二气村应该没事了,我们不用在这里耽误时间。 再等到了山下,找到沈髻和冯保冯军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的车换了位置。 沈髻神色诧异,问我,她两位师兄呢? 我迟疑了一下,和罗十六对视了一眼。 “他们留在了山门内,有些事情,不太好说,涉及到了一些秘密。”罗十六先开了口。 沈髻看向了我。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没说话。 沈髻显然有些气闷,说了句:“先前,从这里经过了一些人,我藏匿了起来,让冯军和冯保稍微躲了躲,那些人,应该是出马仙。” 我眼皮狂跳,才想到张立琮…… 那老小子被摆了一道……这下,我觉得可能很难打交道了…… 廖呈要让我自己磨自己,可弄得曾祖和师父进了山门,我这二世祖也当不成了啊! 再看了一眼沈髻,我觉得,就凭我们几个去林乌要人,有点儿悬…… 可这又要怎么办? 不管絮儿? 罗十六和沈髻简单解释,说那的确是林乌出马仙,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算是结了仇。 沈髻开了口,说:“其余的事情,你们不说,那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主意,絮儿还在林乌那些人手里,要人么?” 沈髻这话,刚好就问到了我。 一时间,我面色阴晴不定,额头上也冒了汗。 罗十六眉头微皱地说:“红河兄弟,恐怕这件事情的计划,也要有所变……” 我嘴皮抿着,成了一条线。 “变来变去,时间耽误的更多……变数会更大,不行,我得去搞一搞。” “灰太爷,你说咱们俩,能混进去林乌,再把絮儿带出来吗?”我低声问了一句。 灰太爷冒出来脑袋,小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吱吱两声。 我心跳加快了不少,喃喃道:“行,搏一搏,不能放着絮儿不管,天知道这老小子会干什么?” 灰太爷哧溜一下钻上我肩头,吱吱尖叫起来,更是来回乱窜! 罗十六脸色再变了变,说:“红河兄弟,你确定灰太爷答应了你?它这样子,不像是说行……” 第540章 当打之年,怎么不行? “罗先生,灰太爷现在是当打之年,怎么会不行?” 一巴掌按住灰太爷,我将它搂在了怀中。 灰太爷用力挣扎。 我低声说:“灰太爷,你不怕那个黑耗子跑回去,撬了太奶墙角?张立琮可是直接被放出去了!” “你放回去的!可我们没对付了张立琮!你觉得这耗子一直怕你吗?!” 灰太爷挣扎的动作变小了。 它吱吱叫了一声,钻进了我胸口里。 “你看吧,罗先生,灰太爷是不是行了。”我抬头,和罗十六对视。 一时间,罗十六无语凝噎。 沈髻开了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 “张立琮很强,不能正面迎敌。”罗十六吐了口浊气,沉声说。 “我觉得,让灰太爷带着我溜进去,然后我带着絮儿出来,罗先生你和姑奶奶在一个地方等我就行。”我开口道。 “太危险。”沈髻摇头。 “危险是危险,可三个人,目标多大?灰太爷熟悉那地方,我只要用上灰仙请灵符,逃命肯定没问题。”我解释完,又看向罗十六:“还得请罗先生,算一下絮儿的方位。” “红河兄弟说的有道理。”罗十六先和我点头,才看向沈髻。 沈髻沉默,转身上车。 我和罗十六相视一眼,随后上车。 冯保和冯军分别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 我说了大致的方向,先到林乌之后,一直往东南开。 车先朝着林乌疾驰,期间我沉沉的睡了一觉。 下高速的时候,路况没那么好了,我被颠簸的醒过来。 上一次来林乌的时候,还是大雪封路,这一回路上没了多少障碍,原本四五小时的路程,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 进了柳絮儿家所在的村子。 冯保瓮声说了句:“这村可真够大的。” 我有些心不在焉,其实,是过于紧张,导致于思维有些发散。 “絮儿说,北方的村子就这样,小的和南边儿差不多,可大的得有几千户人。”我回答。 除了沈髻面无表情,车上其余几人,都或多或少的露出恍然的神色。 冯保问我具体往哪儿走? 我拍了拍胸口衣服,问了句:“灰太爷,快出来了,指路了。” 其实,我现在不确定柳絮儿在哪儿。 是在她家,还是在张立琮所在的那山下小镇中。 如果在她家,我们就得等等,怎么的也要天黑了,我才能偷摸去找她。 还有,真要是在这里,那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因为张立琮必然回了山! 我思绪很快,灰太爷钻出来后,爬到了车仪表盘前头,它脑袋往前顶,屁股用力扭了扭。 一时间,我有点儿泄气。 “絮儿不在这儿,还是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我们停车等等,天黑了,去那个镇附近。”我哑声说。 “那个镇?”罗十六面露疑惑。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我对林乌的认知。 其实,也就这个村子和张立琮所住山下小镇的认知。 听完了我的讲述,罗十六眼神凝重不少。 “絮儿姑娘,会在山上,还是镇内呢?红河兄弟,如果说,张立琮将她留在了山上,你就不能贸然冲动,明白了吗?”罗十六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想让自己松缓的点点头,可我点不下来。 甚至我连苦笑,都苦笑不出来。 抿了抿嘴,我说:”老老头让我学会一个人给自己撑伞,他算了那么多,我觉得,他肯定晓得我要找絮儿,为啥直接给张立琮放了,我觉得吧……他是想磨一磨我。” “他肯定不会让我去送死,总得有点儿机会,我要搏一搏。”我语气变得坚决。 罗十六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尽量算准一些方位。” 我深吸一口气,和罗十六道谢。 沈髻递给我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胳膊长短的竹筒子。 “姑奶奶,这是啥?”我疑惑的问。 “柳家召集令,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联系过羌族内,姜丘已经去问过了,有一些柳家道士在林乌附近,柳家联系了他们,让他们打探了张立琮所在方位,往那边靠近。如果说,你被发现了还来不及逃走,你就放出去这个,他们看见了之后,会迅速赶往你身边,我和罗十六同样会立即来找你。”沈髻沉默片刻,又说:“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了,这件事情,尽全力帮你。”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姑奶奶,这东西,好啊!” 迅速将竹筒子打开,里头居然躺着两根烟花棒一样的东西。 “两根?”我神色诧异。 “柳家召集令,只会给事关重要的人,或者是柳家的朋友,我想,两者你都算吧。柳家道士认令不认人,多的一根,或许你还会有用。” 一时间,我心头格外感动。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替我问。”沈髻再道。 “什么事儿?姑奶奶你说。”我认真回答。 “两位师兄居然留在了零正二神的山门,我此行回去之后,就要闭关不出,天元道场的事情,我需要问蒋师兄。”沈髻如实说。 我正要点头。 罗十六却打断了我,说:“我倒是认为,或许你闭关的事情,要往后延一延。” “嗯?”沈髻显然是不解。 “天元道场的事情,蒋师伯应该会答应,其实,他答不答应,这件事情都无妨,你才是当代天元传人。”罗十六沉声又道:“若是重建天元道场,羌族必定会鼎力支持,你可以在曾经的天元道场闭关,或许那地方,会给你很多启迪,毕竟,历代天元先生的坐镇之地,绝不一般。” “是不一般,能让曾经的柳家大长老吃亏的地方……” 沈髻的眼中闪过一丝灼热。 “可以。”她直接点头。 我心里头也高兴,这事儿我师父听了,肯定得老怀宽慰,到时候廖呈也会很高兴。 想到这里,我心思又是一阵活络。 瞅了沈髻一眼,我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示意她靠近我。 “嗯?”沈髻疑惑的看我。 我凑了过去,到了沈髻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这声音控制压的很低,只有沈髻能听到。 因为我觉着,罗十六听这话,可能不太好。 第541章 三死相格 “这……”沈髻的眼皮狂跳,面色犹疑:“会不会,不太……”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肩头。 “姑奶奶,咱们这一行,都说缘,缘分到了就到了。” 沈髻点了点头 我没有再多说话。 罗十六就像是没好奇心一样,没问过我们说的是什么。 冯保提了一句,说要不去买点儿吃的回来,这路上一直吃的是干粮和压缩饼干。 他这一提,我就饿了,肚子咕噜的直叫唤。 罗十六摇头说:“最好不要去,这里已经是林乌,我们本来就是一辆陌生车,下去又是陌生人,难免被盯上。” 冯保这才点点头。 我刚勾起来的馋虫,又给压了下去。 嘀咕了一句:“等我接了絮儿,就去大吃大喝,胡吃海塞。” 罗十六笑了笑,说对。 一转眼,天色入暮,等到差不多天黑了,我要给冯保指路, 刚开口,说了先出村往北走,话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我们车前头的路上,走过去了一个人。 那人失魂落魄的,脚步一趔一趔,仿佛随时会坠倒! 我面色变了,死死的盯着那个人! “蒋先生?”冯保不解的喊了我一声。 “红河兄弟,我们先走吧,那人有死相,不过天各有命,和我们无……”罗十六话没说完。 我沙哑道:“罗先生,你们在车上等我,我得去看看他,他叫柳陇,是柳絮儿爸爸。” 罗十六和沈髻同样露出诧异之色。 仪表盘上的灰太爷快速回到了我身上。 我瞄了一眼车窗外,拉开车门,迅速下了车。 我们停的位置专门挑选过,加上这会儿天黑了,路上就柳陇一个,周遭更安静,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柳陇虽然趔趔趄趄的,但他走的很快,一转眼都快消失在我视线中了。 我稍微拉了拉衣领子,低下来头,快速朝着他追去。 罗十六不多管闲事的态度是对的,世上每天死那么多人,见一个管一个,人累死了都管不过来。 可柳陇我不可能不管…… 一转眼,柳陇就走到了前边儿村路拐角,转过了身。 我更急匆匆的跟上去。 在到拐角的瞬间,我停驻下脚步。 地上有两道影子,从拐角内侧延展出来…… 我眼皮微跳,柳陇停下来了? 那另一个影子是谁? “伯伯,你还没有联系絮儿,让她回来么?”男人的话音略显低哑。 我眉头微皱,这声音还有些熟悉。 下细一想,我直接就反应过来了。 常金! 我倒是记不清,常金是柳絮儿哪个伯伯的儿子了。 先前来林乌,总体遇到的人不少,可年轻的男人,还同我说过话的,就只有常金一个。 我依稀还记得,当初常金还被柳絮儿妈妈上了身,将柳陇放开过。 常金还在打柳絮儿主意? 我身体稍稍倾斜,靠在了墙上,仔仔细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联系了,絮儿说,还得等一段时间……”柳陇话音哀求:“常金,你叫我一声伯伯,那我也算你长辈,你能不能,让我……” 地面的一个影子动了动,似是拍了拍另一个影子肩头。 “呵呵,叫你一声伯伯,是我懂礼数,你要是不识好歹,我把你丢进蛇窟。”常金的话音很和善,可他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前面那么长时间,观主不在,絮儿都没回来,你一拖再拖,现在观主又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想拖到观主让絮儿闭关?我只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你最好考虑清楚。” 轻微的啪啪声传来,那影子又抽了抽另一个影子的脸。 再接着,一个影子逐渐往里消失。 一道脚步声逐渐远去。 另一个影子在原地颤抖了一会儿,才缓慢的往前挪动。 等他也走远了,我才走过拐角,慢慢跟了上去。 “灰太爷,你去摸清楚常金去哪儿了,小心点,别被发现了,等会儿来找我。” 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竟没从我胸前衣服里出来。 “你知道?”我略诧异。 当然,这是我猜测的,平时的灰太爷干活儿都很麻利,它不去,肯定有缘由。 下一刻灰太爷钻出来了一点儿脑袋,又缩了回去。 我不多言了,径直跟上柳陇。 好像是柳陇刻意走了人少的路,这一路上,基本上没遇到什么人,偶尔有那么两个,都没怎么注意我。 罗十六警惕是没错,可我忽然发现,即便是林乌,也不是仙家遍地走。 可能这地方只是出马仙聚集的地方,他们平日大致都在自家。 在自己的地界上,又怎么可能有仙家到处“巡逻”?那样的话,这出马仙的威慑就太低了。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到了柳陇家住的院子。 柳陇进院门后,随手将其关上。 我到了门前,顺着门缝往里瞅了一眼,发现柳陇进了堂屋,又转身直接关上了堂屋的门。 那一瞬,我瞧见了柳陇的正脸! 柳陇喉结处,生着三道纹路! 喉结三纹自缢死! 他脸颊横腮处同样生着横纹。 主恶死! 柳陇自缢上吊,是走投无路,被逼迫的! 行死,自缢死,恶死! 三死相,几乎是必应之相格! 堂屋的门,严严实实的关上。 我猛地一脚踹在院门上,院门轰然一下开了! 我快速走至堂屋门前,又一脚踹在了堂屋门上! 结果这一脚,我居然没把堂屋门踹开,实木门无比牢固,震的我腿一阵发麻刺痛,感觉膝盖的半月板都要飞出来了。 “操……”我没忍住骂了个脏字。 趴在门上,我从门缝往里瞅了一眼,只瞧见柳陇悬挂在房梁上,双腿拼命的挣扎着。 我用力砰砰砰的砸门,低吼了一声:“柳叔叔!” 柳陇挣扎的更厉害了,甚至我觉得,他是听到有人来了,用力在往下挣扎,他要挣断自己的脖子,赶紧死! 我没有砸门了,这门砸不开,质量好的我踹不开。 柳陇肯定把我当成常金那一伙人了,也不知道常金做了什么,居然逼的柳陇要死! 就算现在他听出来是我,自己也下不来了! 我后退了两步,眼中多出一抹狠色,拔出腰间的板斧,我浑身肌肉紧绷,运气发力!一斧头朝着门上斜劈下去! 第542章 蒋河红 轰的一声闷响,门被我斩开! 跨步冲入屋内,我斧头呼的一下甩了出去! 三四米高的房梁处,粗麻绳直接被斧头斩断! 又是“轰”的一声,斧头劈在了后边儿的墙上。 柳陇“砰”的一下坠落在地。 他身体抽搐痉挛,口吐白沫,翻着白眼。 我赶紧蹲身下去,将他平放在地上,替他顺了好几下胸口,又用力掐了一下人中。 柳陇又是一个激灵,停止了痉挛, 翻白的眼睛勉强回过神来,虚弱无比地看着我。 我一阵欣喜,又轻轻拍了拍他脸颊,喊了声柳叔叔。 柳陇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惶恐。 “是你!”他颤栗的声音,似乎带着血沫子一样,格外嘶哑。 我脸色一僵。 柳陇瞧见我,怎么就像是瞧见阎王爷一样? 我揉了揉脸,露齿笑了笑:“叔,是我,你别怕。” 柳陇惊恐的想要爬起来。 我眉心紧皱成了疙瘩。 这一下子我就明白过来了,柳陇是因为上次的事儿怕我? 我依稀还记得,柳陇一心求死,我让柳絮儿留下一些普通的灰仙跟着他,只要他死,就让灰仙咬柳絮儿妈妈谢汝的尸身。 就是那样,柳陇才打消了去死的念头。 我一把抓住了柳陇的腿,语气稍微沉了一些:“柳叔,怕其他人有必要,怕我就真没必要了吧?你刚才又上吊,这发生了啥,你咋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絮儿妈妈你不管了?” “我就是瞧见你要死了,多大的事儿都没办,过来找的你,你别搞我啊。”我语速极快,说的干净果断。 柳陇身体一僵,眼泪忽地夺眶而下,眼中全然是绝望。 “他们都疯了!他们把谢汝炼成了清风,又威胁我,让我把絮儿骗回来,去给她奶奶上坟,可她奶奶同样被炼成了清风。” “只要絮儿回来了,就一定会被他们抓住!” “谢汝给我托梦,让我不能害了絮儿!可常金威胁我啊!如果我再不把絮儿喊回来,她就要把谢汝丢进蛇窟!” “你知道吗!蛇窟里头的蛇,会把女人尸体钻成一个空壳的!” 柳陇直接就崩溃了。 他惨然的说完那番话,死死地捂着心口,瞪大了眼珠子,长大了嘴巴喘息着。 我赶紧去拍他后背! 柳陇这模样吓坏我了,我怕他绝望悲伤过度,下一瞬就暴毙在这里…… 到时候,我十张嘴都不好和絮儿解释。 半晌,柳陇稍微缓过一点儿气,无神地看着前方。 “我对不起絮儿,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其实当初常金被上身的时候,谢汝就那么悲伤的看着絮儿哭,这是我和她的血脉……我怎么可能害絮儿?他们是看中了絮儿身上的传承和机缘,说什么四仙家出马,只差最后一步,就算叛出林乌,也要拿到絮儿身上的东西!” 柳陇颤巍巍哀求:“蒋河红,你就让我死吧,你让我活着,听到谢汝被蛇窟穿尸的消息,我死都闭不上眼睛啊!” “你要是见到絮儿,就告诉她,我对不住她,我就是个废物。” 柳陇似是恢复了一点儿力气,他撑着身体,要站起身,用脑袋去撞墙! 我随即站起来,按住他肩膀,一下子就将他推到了桌旁一张椅子上坐下! 刚才柳陇的语速太快,那番话的情绪,悲伤绝望还夹杂着歇斯底里。 其中的信息量,又太大了! 常金那一行人,不就是柳絮儿的叔叔伯伯婶婶,还有个老妪的师妹?或是妹妹? 这群人是真疯了。 柳絮儿是被张立琮看中的人,他们居然想在张立琮眼皮子底下,把柳絮儿掳走?! 他们做的是真绝啊。 炼了谢汝和老妪,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柳絮儿那么重情的一个人,绝对会被死死拿捏! 要不是我今天来到这儿,柳陇就被逼死了。 可我却相信,这不可能中断他们的计划……甚至,他们会利用上柳陇的死,继续骗柳絮儿回来? 说不定,他们就是想故意逼死柳陇呢?一举两得?! 我思绪间,觉得血都快冲破脑仁儿了。 “叔,我和你问一下,絮儿妈妈,还有黄奶奶的尸体在哪儿?”我勉强保持住镇定,沉声问柳陇。 柳陇惨然摇头:“我不知道……” “在常金那儿?”我又问。 “我真不知道!”柳陇再一次泪崩,眼珠子都快冒血了。 “你听我说,叔!” 我用力晃了晃柳陇肩头,哑声,一字一句说道:“我叫蒋红河,不叫蒋河红!” “还有,就刚才你走过的一个地儿,停了一辆车,你应该记得吧?”柳陇还是失魂落魄。 我眉心紧蹙,凝重地说道:“我先和你说,你要是不听,等我救出来絮儿妈妈和黄奶奶的尸身,你要被他们抓了,我到时候就告诉絮儿,你找别的女人去了,不管她妈妈的尸体,免得絮儿被人胁迫,到时候伤心。” 柳陇瞪大了眼睛,双目之中,隐隐有些活泛。 “你要……”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惨然的摇摇头:“蒋河红,你不行的……你上一次就偷偷摸摸……你对付不了他们。” 我:“……” 说真的,我觉得柳陇的经历够让人难受,这简直是凄惨无比。 可他这样记错我名字,这简直是从没有发生过的大无语事件。 “叔,再和你说一次,我叫蒋红河!你记住我刚才的话了没?我先在就要去找常金了,你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对不?”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对柳陇翻白眼。 柳陇眼中挣扎犹豫。 “赶紧的走,我教你,不想拖后腿,就好好听话,等会儿我给你录一个常金喊我红河爷爷的视频,这哪跟哪,我会打不过那个草包?”我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忿。 柳陇勉强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又说:“你真行吗……我怕……” 我:“……” 这一次,我直接选择了沉默。 再接着,我甩出四根香,插在地面。 又用一张灰仙请灵符贴在肩头。 灰太爷忽地一下蹿上我肩头,三只爪子紧紧勾着我肩膀。 我身形稍微伛偻了一些,一下子闪身到后墙,轻而易举的爬上去,拔出来了斧头,又回到了柳陇的面前。 “我说叔,你得信任我,你瞧瞧我这本事,那群草包有吗?”我话刚说完,柳陇呆呆地看了我一秒钟,忽然转过身,踉跄的朝着我之前来时的路跑去。 第543章 顶香火头? 我一直看着柳陇消失在视线中,才哑声说:“灰太爷,指路。” “吱吱!”灰太爷叫了好几声。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我知道他们也能请仙家上身,可我的意思是,他们能有出马了的仙家吗?灰太爷,你怎么一下子也犯轴了?”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 我听明白了它所指的方向,微眯着眼睛,从柳陇家离开。 从来时路的反方向走,在另一条村路上七绕八拐,约莫五分钟后,我停在一个大院外。 在灰太爷上身的状态下,我不但身体轻盈,速度快,灵敏度高,就连听觉都好了许多。 侧耳在门上倾听,院内并没有传出丝毫声音。 我纵身一跃过了院墙,落在了院内地面。 这院子挺宽阔,种了棵老桃树,旁边儿还有水井,一张石桌上,居然刻着棋盘。 “兴致还挺好,喜欢下棋?”我嘀咕了一句。 灰太爷的脑袋往前探了探,又挪动一个方向,正对着一个房间门。 我走到了那门前,一手提着斧头,一手又整理了一下衣领子。 接着我伸手敲了敲门。 稍微错了一下方位,我没有站在门缝后边儿,让里头的人瞧不见我的脸。 “谁?!”警惕的声音传来。 “你太爷。”我压低声音,刻意让嗓子变得干哑很多。 仙家上身,让我声音带上了阴翳感,总归,弟马和出马仙都能听出来一些问题,能知道是同行。 “嗯?太爷?”常金语气疑惑。 脚步声靠近,门被打开了,常金显然是刚睡着就被我叫醒,睡眼惺忪。 他肩头趴着两条细细的柳仙,正在冲着我吐信子。 灰太爷吱吱一声尖叫,那两条柳仙瞬间萎靡下来,蛇信子都不敢吐了。 虽然灰太爷怕蛇和猫,但在出马仙这一片儿里,它辈分和本事都高过柳仙,就不可能怕。 常金显然被吓了一跳,他赶紧恭敬的和我弯腰行礼。 “您是哪处堂口的顶香火头?”常金语气更谦卑。 他压根都没敢仔细看我脸,只瞧见了灰太爷是出马仙家,再加上我此刻被上身,就直接卑躬屈膝了。 “顶香火头?”我一边嘀咕,一边摸出来了手机,打开摄像后,我手机正对着常金的脸,说:“常金,抬头,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老子是你红河爷爷!”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常金猛地抬起头来。 他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我,神色变得骇然无比! “……你……蒋红河?你怎么会……这是灰家太爷?”他都被吓破音了。 我面不改色,猛地一扬左手的板斧。 我没有用斧刃,而是斧身拍在了常金胸口。 他一声闷哼,就像是炮弹一样,重重的砸进了屋内的墙上! “哇!“ 常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下一瞬,常金从腰间一摸,满是鲜血的口中,呢喃了几句话。 就和以前柳絮儿相仿,带着什么胡黄的字眼。 “请仙家上身,还这么慢?” 他肩头的两只柳仙猛地仰起头,冲着我发出嘶嘶声响。 灰太爷同样吱吱尖叫几声。 听明白灰太爷意思的我,眼睛微眯起来。 左手的板斧,猛地一下甩了出去! 斧刃轰然一下砍进了常金脑袋右侧的墙上! 常金口中的咒法戛然而止。 他被吓得脸色发白,裤裆处瞬间泌出了大量水迹…… 不只是常金请仙家上身被打断,他右肩上趴着的一条柳仙,已经被拦腰斩断! 两截身体落在地上,正在垂死挣扎。 另外一只柳仙飞速从常金身上窜下来,朝着窗户方向奔逃。 我一个侧身,几步便到了它身前, 拔出通窍分金尺, 一尺子就敲在了它七寸上! 这条柳仙瞬间毙了命。 灰太爷吱吱一声,传达给我的意思,是它很满意。 其实,我先前没打算杀仙家的。 毕竟张立琮那些仙家,我打算下死手,灰太爷都阻拦了我。 在这儿,我多少还是考虑了柳絮儿和他们的“关系”。 结果刚才灰太爷告诉我,这群人都是白眼狼,都要逼死絮儿她爸,还要把她妈送去喂蛇了,把仙家杀了就杀了,况且,用尸体养出来的仙家,本身就属于走了邪路。 我才那么毫不犹豫 的下手。 抬头,我冷眼看着常金。 常金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冲着我不停磕头。 “红河太爷,灰家太爷,放……放我一马,我就是个小喽啰弟马,杀我脏了你们的手,别杀我,絮儿也不在这儿啊,你要是来找絮儿的,她在黑水镇上的老熊岭里,她回来就跟着观主走了……” 我往前走了两步,说:“是吗?” “是!是!”常金抬头,眼中哀求恐惧。 “那我怎么听你说,喊了絮儿回来,还要将什么人丢去喂蛇?”我又问。 “没……没有,误会……”常金脸上顿时慌乱无比。 “误会?!”我面色一沉。 伸手,一把拔下来了墙上的板斧。 斧头斜着一划,常金左手的两根手指顿时飞了下来! 常金就要惨叫,我快速提起来板斧,冷声说了句:“叫出来一声,我就再斩你一根手指。” 常金的眼泪唰的一下滚落下来,身体不停的发抖,脸色惨白,汗水一颗颗滚落,愣是没叫出来一声。 “行吧,我也不想杀你,的确会脏了手,不过,灰太爷挺想吃了你脸颊肉和眼珠子的。”我又说了一句。 常金不停的冲着地上磕头,额头都见血了。 “絮儿妈妈,奶奶的尸身,还有你们炼过的魂魄在哪儿?”我语气平缓了不少,继续说道:“交给我,我带走,放你一条命。” “这……”常金脸色愈发煞白,不自然的说:“没在我这里,在大奶奶那儿,我不敢……我……” 我眉头稍稍一皱。 大奶奶?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柳絮儿和那大奶奶翻脸的时候说了,以前老妪生过病,这大奶奶过来,说是治病,实则下了毒,最后老妪没死,她才解释说用错了药。 当年她就对老妪不安好心。老妪死后,抢传承她是第一个。 此时她又要算计害柳絮儿,抢夺柳絮儿身上的传承和机缘…… 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大奶奶也没有出马,就和当年的老妪一样,总是差了最后一步,并且她只供奉了白仙娘娘。 再看了常金一眼,我内心在计算。 第544章 红河太爷,灰家太爷 上一次来林乌的时候,正面打斗,我可能都不太是常金的对手。 可这一次,常金直接没有还手之力。 这和灰太爷上身有关,还和我本身实力进步了许多有关。 那大奶奶的本事,应该和当初的老妪相仿? “灰太爷,你说,咱们去收拾了那小老太太咋样?靠谱不?”我问了一嘴。 灰太爷吱吱吱叫了一连串。 它意思是说,大奶奶供奉的白仙娘娘,同样差了一点点资质,在出马的门槛上,可能她要铤而走险对付絮儿,就是因为这辈子出马无望了,只要白仙娘娘能出马,大奶奶就能提升不少,到时候还能多活些年头。 它倒是不怕那白仙,反倒是和我上身的情况下,我可能不是对方对手。如果不继续上身,它暗中动手,只需要一嘴,就能送那白仙娘娘去见她的奶奶。 我嘴角一阵抽搐,嘀咕了一句:“灰太爷,你说脏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不过你说我可能不是对手是啥意思?意思,我拖你后腿了?” “吱吱。”灰太爷再叫一声。 意思是,它没说我拖后腿,不过我明白也算行。 我:“……” 另一侧,常金脸色惶恐更多。 “都听懂了吧?”我心头憋闷着一口气,瞪了常金一眼。 常金猛地点了点头。 “那老毒妇住哪儿?一个人还是有你什么大伯婶婶的?”我又问。 “一……一个人……”常金回答。 “嗯,带路。”我稍微让开了门。 常金趔趄站起来,从身上撕下一条儿布,缠住了断掉的手指伤口,又哆嗦着捡起来两根断指。 “你速度快点儿,让我抓了那老毒妇,还来得及去医院,或者找个亲戚缝缝你指头,另外我和你说,最好别耍花招,我是听了观主的话过来看看的,黑老太太说你们这些人不省心,果然,一个个都不干好事。”我又说了一句。 我这话,吓得常金崩溃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道:“观主知道了?!” 其实,我是随口说的,目的就是让常金不要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他们也不可能去找张立琮验证,他本身就有问题。 “我没时间抓那么多过去,看在上回你对絮儿还算好的份上,你也断了两根指头,现在你好好把事儿给我办了,我就告诉观主,你戴罪立功了。”我又说了一句。 常金猛地和我磕头,颤栗的说:“谢谢红河太爷,谢谢灰家太爷……” 磕完了头,常金站起身,擦了一把嘴巴上的血,瞅了一眼我肩头的灰仙请灵符,又恭恭敬敬的给我带路。 出了他家门,常金一趔一趔的往前走。 这期间,我扯下来了符纸,灰太爷从我肩头下来,隐匿在了夜色中。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村子尾端,这儿有个偏小的院子。 常金正要去敲门,我直接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右侧的房间里,传来冷冽老迈的声音。 “谁?!胆大包天,闯我白娘娘的门?” “白娘娘?你这个死老婆子,还挺给自己脸的。”我冷声怼了回去。 右侧房门开了,一个小老太太站在门口,她面沉似水! 和我对视的瞬间,她先疑惑了一瞬,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是你这个骗徒?” 我迈步进了院子,常金同样跟了进来。 “死老婆子乱说话,小心死了没人收尸。”我话音毫不客气。 那小老太太脸瞬间垮了下来。 “嘴巴这么臭,我会给你全部缝起来!” 还没等我再开口,她看向了常金,质问了一句。 “常金,你带来的?” 常金整张脸都白了,哆嗦答道:“大奶奶,束手就擒,跟着红河太爷去见观主吧……黑老太太下了令,让红河太爷来带你走的。” 小老太太前一刻还趾高气昂,只是一瞬,脸色就苍白无比。 “黑老太太……她怎么会知道……我明明……” “明明藏得很深?这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家伙,交出来谢汝和黄奶奶的魂魄,跟我走。”我冷笑的说:“你识相,就不要反抗,不然的……” 我话还没说完,小老太太忽然嘴唇一颤。 几根针飞射而出! 我猛地一抬手臂,板斧挡住胸前,叮叮叮的声响,针全部被挡了下来。 小老太太朝着我俯冲而来! 我扬起板斧,倾斜着一劈而出! 小老太太身体一跃而起,居然直接踩着我板斧,朝着我脸上袭来,噗噗噗的声响中,钢针射出! 我脸色陡然一变,好快的速度! 直面一个只差一步就出马的弟马,在没有灰太爷的情况下,果然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我身体后仰,躲过了钢针,板斧往上一推,小老太太被我推的跃起更高。 她跨过我头顶的那一瞬,又吐出数根钢针! 我扬起板斧,挡住了钢针,,另一只手飞速抽出通窍分金尺。 小老太太恰好落地,我尺子一挥而出,就要打中她的脸! 小老太太猛然闪身,一把抓住我手腕。 我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就好像没了力气,通窍分金尺都要滑落。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中带黑的影子,从墙角闪出! 灰太爷的速度太快了。 小老太太发出一声闷哼,身体顿时朝着右侧一歪,右脚绽放出一道血花。 我抓住了这破绽,另一只手中的板斧劈出。 小老太太的一条胳膊扬起! 高手之间,往往是一个差错,就足以送命! 还没等我欣喜。 小老太太的胸口,忽而又射出了几根泛白的针! 我眼珠子瞬间睁大!已经来不及挡住。 又是一道白影从我胸口闪过。 灰太爷停在了我肩头。 它口中衔着三根泛白的针,不,那并非是针,竟是三根白仙刺! 我心头一喜,抬腿,狠狠一脚踹在小老太太胸口。 她直接往后翻了好几个跟斗,才重重的撞在一根柱子上。 常金不停地吞咽着唾沫,重重的喊了一个好字! 我瞥了常金一眼,神色诧异。 “红……红河太爷,怎么了?”常金语气瞬间又弱了下来。 “没怎么,挺好。”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第545章 两枚头颅 曾几何时,在一旁叫好的人不就是我吗? 常金却胆怯无比,不敢再多话。 我没多搭理他,目光落向小老太太。 她胸口衣服里,爬出来一只很老的白仙刺猬,趴在了她断臂的位置,勉强帮她止住了血。 灰太爷冲着小老太太尖锐的叫了几声。 那小老太太面色格外虚弱,不甘而又怨毒地盯着我。 “说吧,尸体都藏哪儿了?”我冷淡的问。 小老太太的嘴巴紧抿着,没有开口的打算。 “硬骨头?”我微眯着眼睛,眸子里却射出一阵精光。 我笑了起来,说:“好久没有遇到硬骨头了,很好,我喜欢。” 将板斧和通窍分金尺别在了腰间。 我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小老太太近前。 那白仙刺猬毛都在颤动。 灰太爷吱吱一声,顿时白仙刺猬不敢异动…… 我探出手,一把抓住了小老太太下颚,稍微一用力,她下巴就被我卸掉脱臼。 “别说我欺负老太太,你这老毒妇可没干什么好事儿。”我刚说完,老妪又要挣扎着起身,我另一拳头直接砸在了她鼻梁上! 顿时她脸就像是开了染坊,鼻血长流,整个人都被我打的迷糊了,往后瘫倒在地上…… 我快速伸手在那白仙刺猬后背一拽。 生生拽下来几根刺。 白仙刺猬啾啾惨叫了两声。 灰太爷从我肩头窜下来,冲着它炸了毛。 她一下子趴在小老太太肩膀上,一动不动了。 我没有停顿,直接一根刺扎进了小老太太的眉心,小老太太正要惨叫,我从兜里摸出来一个驴蹄子,直接塞进了她嘴里! 手速飞快,我第二根刺扎进了她鼻尖。 小老太太眼珠子瞪得滚圆,目眦欲裂。 下一瞬,她居然昏死了过去…… 我不担心,第三根刺扎进她人中! 小老太太又猛地睁开眼,嘴巴发出呜咽的哀嚎。 当然,她手脚挣扎了,不过她动哪儿,我就一脚踩上去,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常金不停的擦汗,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看小老太太的眼中露出了哀求之色。 抬脚,我一脚踹在她脸颊上,那颗驴蹄子飞射出来,她脸也歪了。 “说……我说……” “我房间里头,床下有个暗格……只剩下两颗头了……尸体其它部分,我扔进了蛇窟,我……想多拜一个堂口……”小老太太颤栗求饶。 我脸色变了变。 这一下子,我是真的动了杀机! 常金砰的一下,重重跪在了地上! “不……不是我啊……她之前没这么和我说过,就只是让我威胁柳陇……”常金又不停的磕头! 我呼吸变得很粗重,死死的盯着小老太太。 下一瞬,肩头的灰太爷动了。 那小老太太的喉咙上,多了一个血洞! 白仙刺猬发出一声啾啾的悲鸣。 它要扑向灰太爷! 灰太爷肥胖的身体一甩,直接将白仙刺猬顶了起来。 等它落地,肚皮翻着向上,同样有一个血洞,血液泊泊流出。 灰太爷吱吱了两声,它的叫声同样变得哀伤。 一时间,我心里头也闷得不行。 我知道灰太爷难受的缘由。 它们都是老妪的仙家,继承给了柳絮儿。 结果老妪都入土了,还被挖出来,甚至尸身被喂了蛇,只剩下一颗头…… 再加上谢汝也成了残尸,这事儿柳絮儿知道了,她会伤心成什么模样? 我转身先进了小老太太说的房间,找到了暗格,摸出来了两个小木盒子。 碰到木盒的一瞬,我就觉得身体一凉,似乎有个东西要钻进我身体! 腰间的通窍分金尺发出一阵熨烫,那感觉消失不见了……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木盒。 入目的果然是两颗头。 老妪的头本身断过一次,现在还能看见脖子上缝针的痕迹,显然是硬拔下来的,她死人脸格外狰狞。谢汝的表情同样痛苦无比! 此外,每个盒子里还装着一块小小的石碑,我简单瞟了一眼,上边儿有生辰八字,还有一些其它的字眼。 不出我所料的话,被炼制的清风,就在这石碑里头。 灰太爷在我身旁,它肥胖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就像是在抽噎。 我合上了盖子,从屋里找了一块布将两个盒子包裹起来,拴在了腰上,才走出房间。 常金还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神色慌张。 我冷漠地瞥了一眼小老太太的尸体,看向常金说:“蛇窟在哪儿?” 常金抿着嘴,颤栗回答:“村外五里地,有一座山,那蛇窟拖走过不少人,里头应该有一条出马了的柳仙,不过,谁都收不了它,也拜不到它的堂口……当年黄奶奶,也想过拜它堂口……可是失败了。” 我一时间犹疑起来,正想着要不要叫上罗十六和沈髻一起去除了那条柳仙,好到时候见了柳絮儿,给她一个交代。 这时,灰太爷却吱吱又叫了几声。 常金如获大赦:“谢谢灰家太爷!” 他激动的站起身,将小老太太背起来,又一手提着白仙,感激地对我笑了笑,居然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院内转眼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灰太爷,你和他说什么了?”我眉头紧皱,诧异的问。 灰太爷吱吱两声,牙齿颤动了两下,回到了我身上。 我眉头拧起,瞳孔忽而一阵紧缩。 “这样……倒也行……” 低头瞅了一眼腰间的包裹,我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转身,离开这小院,我径直朝着之前停车的方向回去。 其实,我今晚的行动算是很成功。 救了柳陇,对付了常金,小老太太,拿到了谢汝和老妪残存的头颅和魂魄。 让我不舒服的,只是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柳絮儿晓得了,必定会很难过…… 不多时,我就回到了车旁。 车门先打开了。 罗十六,沈髻的目光投了出来,同样还有第三人,也就是柳陇紧张的看向我。 我摸出来手机,翻出来视频,先递给了柳陇。 他手颤抖,脸色激动。 沈髻看我的眼神就透着满意,居然还有点儿欣慰。 罗十六却看着我腰间,皱眉问:“红河兄弟,这是什么?” 第546章 我去去就“回” “这……” 我张了张口,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思忖了几秒钟,目光投向柳陇。 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现在不说,见了絮儿也得说。 “是絮儿妈妈,谢汝,还有她奶奶的头颅和魂魄。”我声音低了不少。 柳陇本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视频。 手机毫无预兆的从他手中滑落。 我眼疾手快,抓住了手机。 柳陇睁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我腰间的包裹。 “怎么回事儿?”罗十六脸色微变。 我将那小老太太的事儿解释了一遍,无奈的说:“这死老太婆太阴损了,明里拿着尸身威胁人,暗地里,都差不多毁尸灭迹。” 我将包裹取下来,放上了车。 柳陇手发颤的要去摸包裹,还没碰到,却一下子朝着后方仰倒,直接就昏了过去。 沈髻眉头紧蹙,罗十六脸色沉了许多。 “先去老熊岭,这地方的消息应该不会走漏出去,不过我们还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罗十六率先说道。 我点点头,说对。 小老太太虽然死了,但常金从我这里得知,是黑老太太知道始末,观主让我动的手。他肯定没胆子去老熊岭,就连黑水镇都不太可能去。 可迟则生变,我们的确不能拖延时间。 上车后,我将柳陇挪到了最后边儿一排座位,装着头颅的包裹塞在椅子下边儿,又去坐在罗十六身边儿。 “命数使然,我们机缘巧合救了柳陇,或许能够将絮儿姑娘带出来。”罗十六低声喃喃。 我点点头,就去给冯保指路。 车离开了这村子,朝着黑水镇的方向驶去。 期间,柳陇醒过来一次,他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 我不知道怎么劝他。 上一次柳陇想死,我就拿着谢汝尸体威胁他来着,现在谢汝只剩下个脑袋了,我压根也没办法设身处地去想到柳陇的难受。 罗十六和柳陇搭了话,喊了声柳叔,先说了他是我和絮儿的朋友,接着他又说了,人活一世,还在世的时候,身魂缺一不可,当人死了之后,肉身已经是真的无用之皮囊。 魂魄还在,那皮囊损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用过于难受。 柳陇闷不做声,他最后拿出来了木盒子,打开看了,将其中一个抱在怀中。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的车到了黑水镇。 镇子不小,我们的车就不会太扎眼。 依稀,我还记得黑水镇的路。 冯保开着车在镇内走了一圈,冯军又和我们商议了几句,最后将车停在了一条略宽阔的镇路上,这里只需要一脚油门,就能到外边儿的大路,很快就能离开。 罗十六起了一卦,可他脸色却变了变,说此地有莫名的干扰,让他无法确切的落卦。 沈髻取出来几枚铜钱,一块龟甲。 半晌后,她同样摇了摇头。 “我大概记得灰叔之前带我们去的住处,我先过去看看,不行了就让灰太爷找,这地儿,它一样能找到。”我没有泄气,低声又道:“八茅镇之前不也一样不能算卦吗?张立琮那老家伙本事那么大,这点儿防备很正常。” “我们一起吧。”沈髻开口说。 我正想拒绝,罗十六随后开口:“红河兄弟,我赞同沈髻的话。” 我却低下了头,没有让罗十六和沈髻看到我的脸,推门下车。 “不用,这镇上,没有遇到张立琮和别的出马仙,我就没事,遇到了,咱们三个人目标又太大,同样没办法,那何必让目标那么大?” “我去去就回。” 语罢的瞬间,我直接关上了车门。 其实,让罗十六和沈髻同行,的确好处会多一点儿。 可这也有弊端。 如果镇上真的找不到人,罗十六和沈髻都会劝我走。 真要那么直接走了,我不甘心。 之前还好说,我可以安慰自己有本事了回来,现在絮儿那群亲戚都那么盯着她,张立琮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压根放不下心。 况且,张立琮知道我和絮儿的关系,又知道我和曾祖的关系,我怕他出什么阴招。 很快,我就走出去了几十米外。 后边儿,罗十六同沈髻都没追上来。 罗十六和沈髻的阴阳术,多是涉及面上,不像是十观相术,还涉及人那么多的声,行,形。 除了一些特定的声音,他们并没有听出我刚才语气的问题。 拍了拍胸口,灰太爷钻出来了脑袋,它冲着一个方向吱吱两声。 我匆匆迈步往前走去。 五六分钟,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院外。 我先侧耳倾听了几秒钟,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轻而易举的翻过院子。 院内很多东西都落灰了,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沉了许多,可我也觉得正常。 要是我那么容易就找到絮儿,将她带走,那絮儿不一样能直接离开这里吗。 扭头,我刚好看到了远处那座乌压压的山。 “张立琮。”我低声喃喃。 我不是没想过,直接站在张立琮面前,逼他交人。 廖呈就是我背后的山,虽然没跟着我,但张立琮不太可能敢得罪死他。 可我又怕,万一这老小子不讲武德,非要拿着我威胁廖呈,搞一些续命的“药”,再远走高飞,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灰太爷,为了太奶,也为了絮儿,咱们要拼一把了。”我喃喃又说。 “吱吱。”灰太爷应了一声。 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灰仙请灵符,一共还剩下三张。 低头思索了半晌,我想好了计划。 “我们马上就上山,灰太爷你肯定能找到太奶和絮儿的味道吧?” 灰太爷又吱吱回应。 它没有做出其它奇怪的动作,我就知道,我揣测的意思是对的。 “行,咱们先见到絮儿,尽量躲过其它人,胎毒用完了,不然好好让那老小子喝一壶。” “只要见到絮儿就好办了,最好张立琮已经帮胡三太爷出了马,她带着五出马家仙,咱们只要不闹得太大,肯定能跑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我取了一张灰仙请灵符,又插了四根香。 灰太爷爬上我肩头,瞬间上了我身。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爆发最快的速度,离开院子,直冲老熊岭那大山! 第547章 潜入道观 不用打斗,只是速度,灰太爷的作用简直发挥到了极致。 一转眼,我就进了山内。 厚重的密林,倾斜陡峭的山坡,若是平时阻碍会很大,可现在却完全没有影响。 灰太爷全神贯注,时而吱吱一声,给我指出方位。 跑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这条路我完全没走过。 一边注意方向和脚下,我一边问灰太爷什么情况? 灰太爷吱吱两声,它意思是,老熊岭不同于黑水镇和村里,这地方的山路上,随时会遇到仙家,很可能碰到出过马的,现在它带我走的是山背的路,还躲过了所有仙家的味道,我们正在朝着絮儿靠近。 我恍然大悟,心头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紧张。 时间过得很缓慢,分秒度日一般。 明明我速度已经很快,可这山却太高。 忽而,灰太爷吱吱一声。 我泄去身上多余力道,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 肩头的灰仙请灵符落了下去,是时效到了。 我腿脚略有发软,呼吸隐隐粗重。 这还是第一次,我这样完完全全消耗完一张符,此前都是各种原因掉下来,或者拖到时间。 敏捷和爆发力,来自于灰太爷上身,可本身的体力,还是来自于我自己。 我腿一软,往后靠在了树干上,一屁股坐下来。 “计划还有点儿不准确……我寻摸着一张赶路,一张逃命,一张符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看来不太够。”我低声喃喃:“可灰太爷,极限是不是就是上身两次?还是三次来着?” 灰太爷叫了三声。 “行吧,三次,应该不远了,咱们走过去。”我吐了口浊气说道。 计划和实际总有点儿区别,这下子,我就得留两张符来赶路了,因为第二张灰仙请灵符开始,效果就会变弱一些。 步行走最后一段路,我能休息休息,灰太爷也有时间恢复。 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算上之前在柳陇那里耽搁的一个多小时,再到现在,其实也才刚九点半,距离天亮尚早,我只要不被发现,时间就足够! 坐在地上休息了十几分钟,我又开始爬山。 灰太爷从我身上跳了下去。 因为现在我听不懂它说的,就只能它带路了。 两小时后,我接近了山顶的范围,往上已经能瞧见峦顶,以及一座墙体朱红色的道观。 “也不知道道观有没有后门。”我嘀咕了一句。 因为张立琮的道观,和正常道观都不一样。 但凡是道观,人都有个大院儿,结果张立琮的道观墙上直接封顶。 搞得我都没办法从后边儿翻墙,要是没后门,我还得去前边,万一张立琮就在那儿打坐,那就属于让我无路可走。 一转眼,我来到了那朱红色的墙下。 月光照射在院墙上,有些许地方粘稠,在月光下发亮。 灰太爷没有吱吱叫,反倒是上蹿下跳了一会儿。 它立即又钻进我衣服里头,叼出来了一张灰仙请灵符。 “这……” 我迟疑了好半晌,才按照灰太爷的“要求”,请他上身。 第一句话,我嘀咕了一句:“灰太爷,你也给我整个变数,等会儿我的符都不够跑下山的。” 灰太爷很小声的吱吱一声。 我眉头紧皱,疑惑不解地往山顶下又退了一段路程,差不多百来米。 灰太爷叫声稍微正常了一点点,可他之后几声,却让我额头上冒了汗。 “你确定?”我不自然的说。 “吱吱。”灰太爷又应了一声。 我面色阴晴不定,灰太爷告诉我不少事情,譬如观内是有后门,絮儿的味道离后门很近,可整个观内的味道太混乱,什么仙家都有,还有不少出马仙的。 想要把事情办利落了,就得把水搅浑,它想让我放一把火,先烧老熊岭,我们就能浑水摸鱼。 十秒钟,我就下了决定。 快速的搜集了一些干枯的树枝,我又用板斧砍断几棵干燥的老树,点了一把火烧在断树下,明晃晃的火光升腾而起,呛人的烟味,让我捂住了鼻子。 天太黑,老熊岭的树太高,一时半会儿,没有烧穿这一处,前边儿不好发现。 灰太爷吱吱两声,给我指路。 我快速的猫着腰,重新靠近了道观红墙。 在距离二三十米的时候,灰太爷让我藏在了一处凹陷的地方。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 放火的事情,是我第二次干。 可头一次是小火,丁家窝囊,才让火变大没止住。 这一次,我放的是大火…… 老熊岭这么大的山,张立琮的老巢,那么多出马仙的聚集地,要是给烧穿了,梁子就更大了…… 我抿着嘴,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摸出来手机,我其实想给柳絮儿发个消息。 现在我就怕等会儿救火,柳絮儿也去了,可我也怕她手机没在自己手里。 好巧不巧的是,按亮了屏幕,手机居然没信号。 时间更慢,更像是度日如年。 我逐渐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稍微一仰头,就瞧见了火光。 灰太爷吱吱一声,灰仙请灵符又从我肩头落下来。 我的心,顿时都悬起来不少。 紧紧将灰太爷抱在怀中,我蜷缩在地面凹处,静等时间过去。 火光,更大了! 甚至鼻翼间闻到了焦糊的味道! 耳边,忽而听到了有人大喊失火。 脚步声逐渐响起,有的近,有的远。 灰太爷眼睛贼溜溜的乱转。 它挣扎了两下,从我怀中窜了出去。 我心咚咚直跳,赶紧起身,追上了灰太爷。 二三十米,几步就到了墙下。 灰太爷顺着墙根朝着前方蹿,我感觉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因为我生怕撞到一个出马仙。 现在暴露身形,就不是逃命的事儿,我肯定逃不掉,我烧老熊岭,张立琮能把我给烧了。 忽而,灰太爷一转身,钻进了一道门。 我立即转身,跟了进去。 这是一条幽深的通道。 当初从道观正面进去,就是一个正殿,两侧是通道。 灰太爷肥硕的屁股不停扭动着。 通道的两侧,居然有门,而且每一道都是铁门! 灰太爷到了一道门前,忽然停了下来,冲着那铁门吱吱尖叫着。 “灰太爷,你小点声!”我赶紧制止它。 “红河?”一个略带朦胧困意的软糯声音从门内传出。 我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铁门。 再接着,我“砰”的一下,双手压在了门上! 灰太爷冲着我抖了抖腿,一副瞧不起我的模样! 第548章 你放的火? “是你吗,红河?”软糯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惊诧。 “是我……絮儿,你开门……”我心跳的更快了,急匆匆说道。 “你……怎么会进观里?”柳絮儿的话音,变成了惊诧。 吱呀的闷响声传来,铁门开了。 我没有回答柳絮儿,因为,我看到了她的脸。 几个月没见,柳絮儿稍微瘦了一些,她那双桃花眼却愈发的好看,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一身灰袍,将她娇小玲珑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内。 柳絮儿睁大了眼睛,同样和我对视。 再下一刻,我毫不犹豫,一把要去抱柳絮儿!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声。 我没有理它,就要将柳絮儿揽入怀中。 可手触碰到柳絮儿后背的一瞬间,一股钻心的刺痛从指间传来。 “嘶!” 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缩回手。 柳絮儿才回过神来,小声说:“……你……做什么呢?”她脸颊隐隐发红。 柳絮儿肩头的衣服从后背方向耸动了两下,白仙娘娘的头钻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啾啾声。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又甩了甩手,痛感都因为尴尬而消失了。 “那……那什么……久了没见,有点儿激动。” 我为了掩饰心头紧张,看了一眼屋内。 这屋子很小,也就十几平米。 简简单单的床,桌子,柜子,里侧还有两道门,好像是厨房和洗手间。 床靠墙那一面,挂着一张黑老太太的画像。 一身黑衣,眯眼微笑的黑老太太,却让我心里头瘆得慌。 粗看画像,所有人都会觉得,黑老太太就是个慈眉善目,本事高强的老太太。 可真见了,就得被吓出毛病来。 黑老太太不是人…… 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 被子里和床下,钻出来了别的仙家。 常太爷,太奶,扭动着身体,朝着门口游来。 黄二太爷爬下床,它弯腰苟背的,身体都要支棱起来了一样。 我想到了当时在山门前被一群仙家拦住,那儿的黄仙就和现在的黄二太爷相仿,黄二太爷的道行精进不少! 灰太奶是从墙根忽然窜出来的,到了灰太爷近前,不停的冲着它嗅着。 灰太爷不停挪着身体,显得格外滑稽。 当常太爷,太奶,还有黄二太爷都爬到我身上后,胡三太爷才慢吞吞的从被子里钻出来。 我眼皮狂跳。 因为胡三太爷的眼睛,要比之前更邪魅了,它尾巴变得很大,好似随时要从中间分开了似的。 黄二太爷不停的用尾巴扫我的脸,常太爷,太奶,也在嘶嘶吐着蛇信子。 我感觉尴尬缓解的差不多了,正要说话。 柳絮儿双手背在身后,小声说道:“观主让你上山的吗?前段时间,观主出门了,他带你回来了?” 我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了许多。 灰太爷吱吱吱的连续叫着,它显得很警觉。 柳絮儿脸色一变,愕然道:“救我?烧山?” 下一刻,她神色就变成了担忧和惊怕。 “你们得赶紧离开,我不用被救,观主对我很好的,大家都不错,胡三太爷已经出马了,观主让我静修一段时间,他会教我和黑老太太沟通,那样我也可以出马了。”柳絮儿手就要来推我。 我反手,抓住了柳絮儿的手腕。 “没那么简单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张立琮险些杀了曾祖和师父,他只是没和你表现出来,他肯定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利用你去威胁曾祖,那就麻烦了。”我快速的说。 “利用我?险些杀了曾祖?”柳絮儿眼中更惊。 灰太爷吱吱吱的叫了起来,去咬柳絮儿的裤腿。 “可我……观主他……”柳絮儿显得更加为难犹豫。 下一刻,灰太爷忽然身体紧绷,隐隐发抖。 “嘶嘶。”常太奶和太爷,冲着柳絮儿扭动着蛇头。 黄二太爷咔咔叫了一声,胡三太爷蹿上了柳絮儿的肩膀,它狐媚的眼睛,扫过我一眼,同样发出叫声。 柳絮儿还是在犹豫。 “你得走了……黑老太太在靠近。” 柳絮儿抿着嘴,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一时间,我心头却很慌啊。 因为我没想到,絮儿居然不跟着走…… 迟疑了一下,我正想说车上的事情。 可心头又是很难受。 因为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让絮儿跟着我离开。 一时间,心里的难受,快把我吞没了。 忽的,灰太爷爬上了絮儿肩头,它就要吱吱叫出来。 “闭嘴!灰太爷,我们走!”我语气稍微重了一些,直接就去抓灰太爷的脖子。 灰太爷冲着我就是一嘴巴,差点儿没咬在我手指头上。 我一个激灵,往后一缩! “灰太爷,你不准胡说八道,不然我就告诉灰太奶你的事儿了!”我威胁的又说了一句。 柳絮儿脚下,灰太奶毛都炸了起来。 可灰太爷还是吱吱吱叫了几声。 霎时,柳絮儿面容呆滞,惊愕。 甚至她眼眶一瞬间都红了。 眼看着眼泪就要夺眶而下。 “真的?”柳絮儿就说了两个字。 “这……我……” 我瞪了灰太爷一眼。 这一霎,所有的仙家,全都安静了。 下一刻,柳絮儿紧抿着唇,她毫不犹豫地走出铁门,我还拽着她的手,她就这样拉着我,往前走去。 我脚步趔趄了两下,赶紧跟上她,才平稳下来身形。 “絮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想着……” 我本来想解释。 柳絮儿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她没有哽咽,就是抿着嘴哭。 这一下,我心里头就更难受。 “灰太爷,你真的……”我又想怼灰太爷一句,这种事情,只能慢慢说啊,不能一下子就把壶盖揭开了。 它平时扎我心就罢了,柳絮儿是个女孩子,哪儿能这么直接刺激? “红河……没事的,我们先下山。”柳絮儿抿着嘴,声音有些发颤。 可我心里头知道,愈发平静,就代表了愈发的不平静。 一转眼,我们走出了后门通道。 我正要用灰仙请灵符。 可忽然间,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蒋红河?你放的火?” 说真的,我之前注意力都在柳絮儿身上了,这一嗓子,吓得我魂飞天外! 第549章 集三出为一人! 柳絮儿先前同样没发现,惊慌地看向右侧。 “灰叔?”柳絮儿愕然道。 我猛地拔出腰间板斧,顺着右边狠狠劈去! 灰叔伛偻的身体,朝着左侧闪避,躲开了我这一击。 他抬手,顺势抓住了我的手腕。 “絮儿,快动手,不能让别人也跟过来,不然就麻烦了!”我低声喝道。 灰太爷同样吱吱叫了起来,要朝着灰叔扑去,灰叔身上蹿下来个漆黑无比的耗子,和灰太爷碰撞一下,灰太爷瞬间后退,小一圈儿的灰太奶从柳絮儿身上蹿出来,冲着那黑耗子炸了毛。 “住手,我送你们下山。” 灰叔这一句话,让我懵了一瞬。 下一刻,我低声又道:“别信这老东西,他脑袋之前差点儿给师父开了瓢,记恨着呢。” 柳絮儿却没动,她发出轻微的声响,本来凶狠的灰太奶,都偃旗息鼓,回到她身上。 灰太爷吱吱一声,爬上我腿,又上了肩头。 灰叔松开我的手腕,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低声道:“跟我来。” 我真的懵圈了。 灰叔……玩真的? “走,红河。”柳絮儿小声催促,又推了推我后背。 我咬了咬牙,跟着灰叔往前走去。 几分钟后,我们从道观背面走到左侧,最后居然到了道观正前方。 月光映射,将灰叔的影子拉的很长。 灰叔停顿下来,阴沉沉地盯着我。 “灰叔……您,为什么?”柳絮儿很疑惑,语气更不自然。 灰叔还是盯着我看着。 我瞅了一眼他的脸,其实他脑袋上还缠着一道绷带。 前几天,师父当头一棒敲在他脑门上,我还以为他无了,没想到,灰叔挺抗揍。 “蒋红河,你来的很合适,如果你不来,我也要放絮儿下山的。”灰叔幽幽开口。 我一样皱眉,眼神不解。 灰叔沉默了几秒钟,又道: “观主变了,此前,他当絮儿是林乌的希望,最有可能和黑老太太沟通的第二人,前段时间,他想着拼死一搏,进入了零正 二神山门,本来,他想抢夺续命的药,却没想到,零正二神山门的门主赏识他,不但给他药,更助他调理身体,他想要成为其弟子,成为出马,出道,出黑,集三出为一人。” “那时,我就觉得观主与虎谋皮,那廖呈活了百多年,被封入观内半甲子,如此恐怖之人,又怎么敢去相信,观主信了,最后却被摆了一道。” “廖呈的两个弟子,李遁空,蒋無,就是你蒋红河的师父和曾祖,观主知道你们的关系,而絮儿平时没有防备,容易相信别人,蒋無宠爱她的事情,观主同样知道。此次我们回到山门内,观主就打算稍作修养后,利用絮儿,针对蒋無,从蒋無身上夺得他想要的东西!” “我忠心,但这心,忠于林乌,不是一个观主,我认为,他会将林乌带上一条死路。” “絮儿,你是林乌的希望,你不能被利用,更不能被害死!” “若是观主真的出黑,又有续命之法,就不可能让林乌出现第二个可以联系黑老太太的人!” 灰叔顿了顿,声音愈发沙哑地继续说道:“走!短时间内,不要回来!” 柳絮儿脸色苍白无比。 灰叔这一番话,同样让我心惊后怕。 果然,和我猜测的有几分相符!张立琮利用絮儿! 我只是没料到,张立琮的野心那么大。 出马,出黑,出道?! “灰叔,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不走,会被杀的。”柳絮儿咬了咬唇,伸手拉着灰叔的手腕。 灰叔面色犹疑,沉默不语。 我明白了柳絮儿的意思。 这一下,我已经不厌恶灰叔了。 他是张立琮的手下不假,可他说了实话,放了我和絮儿,足够抹掉了之前的那些事儿,如果刚才灰叔是要抓我们,只要喊一嗓子,在山背救火的人,都会来抓我们。 而不是现在这般,道观正门一个人都没有。 “走吧灰叔,你是个清醒的人,可跟着张立琮这疯子,你会被他整死的,我记得刘文三和我说过,以前内阳还住了个出马仙呢,你要是内阳呆不习惯,跟我们去仙桃,回头我给你整个耗子山。”我开口说道。 柳絮儿小声说:“徐诗雨的爷爷,徐白皮,最后死在了柳昱咒和罗十六手中。” 我:“……” “徐白皮,死在了内阳?”灰叔眉头微蹙。 “灰叔你认识?”我诧异的问。 “不算认识,很多年前,我年纪不大的时候,听人提过他,不过,他学了一些本事就走了,这属于一个有资质的人,果然,离开林乌,也成功出马。”灰叔解释了一句。 语罢,灰叔神色坚定不少,他又催促我们离开。 柳絮儿还想说话。 就在这时,灰叔胸口爬出来一个黑漆漆的灰仙,它身体开始颤栗。 我肩头的灰太爷,还有柳絮儿肩膀左侧黄二太爷,身上的常太爷常太奶,同样不安的颤栗起来,就连她裤腿,都在抖动不止。 唯一没有惧怕的,就是胡三太爷。 它跳下来,冲着道观内侧,毛茸茸的尾巴不停的摇晃着。 “黑老太太,又醒了,应该发现我们了。你们快走!” “胡家的三太爷,都出马不易,你不要折在这里!”灰叔语气变得低沉很多。 胡三太爷尾巴抖动的更厉害,似是升起了怒气。 不过,它还是窜上了柳絮儿衣服,藏匿进其头发中。 灰叔揉了揉脸,咧嘴笑了笑,说:“我跟了观主几十年,他不会杀我的,我身上的灰仙,都是黑老太太钦点,蒋红河,带絮儿走!” 他转过身,直接朝着道观殿内走去! 那一瞬,我不知道灰叔是仙家上身,脑袋倾斜往前了一些,还是说他的身形和行变了! 殿内,隐隐出现了一个阴影映射在墙上,一个硕大无比的影子,手中杵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 我面色再变,不敢再停顿,一把抓住了柳絮儿的手腕,另一手给自己贴上了灰仙请灵符,又迅速甩下四根香。 灰太爷上身,我不由分说的拉着柳絮儿,迅速朝着山下跑去。 第550章 我不走 一路狂奔,柳絮儿的速度一直提不起来。 差不多跑了几分钟,还不到三里路。 山林忽而震颤起来,一声惊天的熊吼几乎穿破夜空! 柳絮儿猛地停下脚步,她脸色变了,眼眶更为泛红。 “灰叔……”柳絮儿咬着下唇,快要溢血。 “这……” 柳絮儿这反应,让我心里头有些难受。 我不好形容,总归就是她伤心,我连带着也伤心。 “我不可以走。”柳絮儿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悲伤。 “吱吱!” 我肩头的灰太爷,冲着柳絮儿尖锐叫了几声。 有灰仙请灵符,我能听得懂灰太爷的意思。 它是喊絮儿不要太上头,千万别任性,如果她不走的话,肯定会被张立琮利用,到时候会连累一群人。 “灰太爷,我不会连累到别人的。”柳絮儿低了低头,她再看向我,眼神变得很坚决。 “红河,帮我一个忙。” “带我爸去内阳,安葬好我奶奶和妈妈,我总有一天,会去找你的,我也不会让观主利用我去伤害曾祖,绝对。”柳絮儿认认真真的说道。 “我……”张了张嘴,我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灰太爷再吱吱一声。 我脸色又一变,才回过神来,说:“绝对是什么意思?灰太爷说,你要被逼了就会自杀,死了,又怎么来找我?” “我……”这一次,慌了神的是柳絮儿。 她紧紧的抿着嘴,忽然,她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那一霎,我忽然发现,柳絮儿的眼眸有些不对劲。 圆溜溜的眼睛,竟有一瞬像是黄二太爷。 她嘴巴轻微动了动,发出咔的一声。 “噗。”轻响伴随着一股黄雾萦绕至我面门,我顿时觉得身体麻木不已。 柳絮儿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她笑了笑,可笑着笑着,她又在哭。 “我的亲人,太少了,灰叔对我很好,比我爸爸还好,观主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只要有人劝他,他肯定有醒转过来的可能。” “如果我们真走了,他肯定会很愤怒,黑老太太也会杀了灰叔。” “这样一来,林乌可能就会彻底毁了。” “我是林乌的女弟马,出生便在老熊岭山下,丢下一切,成为林乌的叛徒,那我就没有家了。” “还有太爷太奶们,它们还有其余晚辈,不能和灰太爷一样,意气用事。” “红河,不要再因为我冒险了,你有那么多,那么好的机会,不要将时间全部花费在我身上,不值得,或许,我们命数也相克呢?” 柳絮儿的手停顿在我脸上。 她很难受,身体微微颤栗着。 接着,她轻轻踮起脚尖, 在我的唇角轻轻点了一下。 她唇角沾满了泪水,那泪水的咸味苦味,一瞬间钻进了我的唇中,深深的沁入我心里。 下一刻,柳絮儿转过身。 她整个人的气势,仿佛一瞬间变了。 她身形格外敏捷,速度飞快,朝着回返的方向狂奔! 地面上,居然留着八根香!在幽幽的冒着青烟。 四支香,请一仙上身。 刚才柳絮儿悄无声息就请了黄二太爷,可这里有八支,她居然还请了一位仙家,是请的谁? 灰太奶么? 吱吱! 灰太爷更尖锐的叫声响起。 它快速钻进我胸口,很快就衔出了一根小木筒子,在我鼻翼间晃过。 腥辣的味道,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肩头的符随着灰太爷的动作摇摇欲坠,但凡灰太爷刚才离开我身体,这灰仙请灵符就失效了。 “他妈的,灰叔搞什么感情牌,还不如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干掉,絮儿也不至于现在回去!”我颤栗的骂了一句。 可这也只是嘴上逞强罢了。 因为灰叔是真真的好人。 忠心,但没有愚忠。 他刚才那行相,很有可能不是因为仙家上身,而是死相! 他不想张立琮毁了林乌,放走了柳絮儿。 这不但给了柳絮儿生机,更让张立琮隐隐有了一个未来的威胁。 他根本就不怕死! 灰叔唯一料错了的,就是柳絮儿的重情重义,她居然不肯走! 我紧咬着牙关,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样东西。 就是沈髻给我的木筒子。 ”灰太爷,果然啊,世上没那么轻松就办完的事儿,大不了就拼了,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你记得逃命,跑去给那老老头和两个老头乐报信,喊它们砍了黑老太太的熊掌给我上供。” 话语间,我打开了木筒子。 拿出来一根烟火棒子一样的柳家召集令,又摸出来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嗖! 柳家召集令射入半空中! 砰! 天空炸开了一道绚丽的烟火。 “真好看,柳家设计这召集令的,绝对是个女道士,灰太爷你信不?”我喃喃开口。 “吱吱。” 灰太爷应了我一句,意思是说我罗里吧嗦,这什么关口了,还女道士。 我抿了抿嘴,迈步要往前走去。 下一刻,灰太爷忽然又吱吱一声。 我愣了一下,蹙眉说:“怎么可能,我骗了他们的,他们都没瞧见我的脸,我低头了。” 灰太爷吱吱回应我,他意思是,难道罗十六和沈髻靠近我,是因为看到了召集令,然后飞上来的? 灰太爷这句话接的太硬,一时间让我无语凝噎。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这也挺好,来都来了,让张立琮瞧瞧咱们的厉害,大不了,灰太爷等会儿你蹿了,跑到别的地方,再去放一把火。” 语罢,我径直朝着返回的方向跑去! 罗十六和沈髻的确在靠近我,灰太爷都察觉到了气味。 唯一的说明,就是我下车的时候,他们其实发现我的问题了,只是他们没说,暗中跟随我而已。 我等着他们靠近再去追柳絮儿,说不定那边都打完了。 救人,如救火! 只能希望他们快点跟上来了! 很快,我就回到了道观近前。 入目所视,却让我脸色惊变。 道观正前方,有一棵很粗大的柳树,一头黑熊正坐在那里,它就像是个人似的,一手杵着一根拐,另一手,抓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那人,不正是灰叔吗? 灰叔半张脸都血糊糊的,分外可怖。 第551章 你和你爷爷一样 柳絮儿正跪在黑老太太身前,声音谦卑且祈求。 “黑老太太,您放过灰叔吧,我没有走,我见了观主,会和他认错道歉,灰叔是被我迷惑了。” 黑老太太压根没有理会柳絮儿,它又提起灰叔,脖子一歪,猩红粗大的舌头就在灰叔脸颊上舔了一下,撕拉的声响,带起不少血肉。 熊舌头就和猫一样,带着倒刺的。 以前山里头有人遇到黑熊,遭一口就舔走了半张脸。 灰叔脑袋本来就不大,这会儿直接丢了小半张脸颊,简直瘆人无比。 之前,灰叔本来都半昏迷了,被这一口又舔的哀嚎起来。 柳絮儿浑身颤栗,哭的更难受悲伤了。 那黑老太太却抬起硕大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我。 它的手,朝着右边狠狠一甩。 灰叔身体重重飞出,眼看就要坠入山下! 柳絮儿大惊失色,猛地冲将出去。 这一茬,柳絮儿余光才发现了我,她脸色更惊变。 我瞪眼看着黑老太太,骂了一句脏话:“他娘的,你吃灰叔肉,回头把你熊掌剁了给灰叔补身体!” 我低喝一声,猛地一跃而起,拔出腰间板斧,狠狠劈向黑老太太。 本来我惯用的是斜劈,可鬼使神差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气劲儿,我没有抵抗,让那气劲儿贯穿身体! 斜劈,顿时变成了竖劈! 不,不光是竖劈,这是棺术中,我从来没有练成的那一招! 上次我想找师奶赐教,结果遇到一群阴间道士,给我耽误了! 这一下,我居然阴差阳错的通了!黑老太太一声低吼,巨大的巴掌朝着我扇来! 就像是不怕斧头似的,压根没有躲闪! 灰太爷吱吱的叫声在耳边炸响,让我赶紧躲开,它是在告诉我,灰老太太天天在铁树上蹭一身皮,斧头不劈要害,根本劈不开! 我没有搭理灰太爷,这一斧头就那么砍了下去! 皮开肉绽的声音传来! 那巴掌就要落在我身上,我在灰仙请灵符的作用下,反应速度飞快,身形一转,双腿蹬在黑老太太的熊掌和胳膊上。 饶是这样,我还是感觉一股大力贯穿我双腿,差点儿给我直接震断了膝盖。 我就像是个炮弹一样,被黑老太太重重拍了出去! 轰然一声闷响,我重重的撞在了一棵树干上。 哇! 我吐了一口腥甜的血出来。 黑老太太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它肩膀位置,被我斩开了足足小臂长短的伤口,鲜血狂飙。 霎时,从道观正门处,爬出来数只白仙,快速的到了它身上,覆盖在伤口处。 我肩头的灰仙请灵符,掉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柳絮儿才接住灰叔,落地泄去力道。 我手臂在微颤,虎口也有裂纹。 匆匆的脚步声,忽而从道观两侧传来! 没多大会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得有二三十人跑到道观前头。 并且道观瓦顶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赫然是张立琮!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冷冰冰的喝道:“围住这里,不要让蒋红河逃了!” “好!很好啊!你们零正二神的人,骗了我不说,还摸上我老熊岭,烧我山,蛊惑走我传人!伤我坐山仙家。” “蒋红河,往日送我吃毒药,今日,你事情做绝,插翅难飞!” “我呸!你这老王八,怎么不说见我第一面,就给我下了毒?” “毒药?那可是太爷太奶梦寐以求的金丹,吃了能出马,拿给你,你还嫌有毒!” “要不是灰叔找我们,给你拿了柳家丹药,哪儿有你今天!” “要不是我师祖给你续命,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已经躺在棺材板子中了!” “结果你养的这熊瞎子,连灰叔都要杀!你们才是把事情做绝了!” 我的话就像是连珠炮一样,一口气骂出去了十好几句话。 柳絮儿背着灰叔,迅速到了我身前一些的地方。 她面色格外慌张,咬着唇制止我。 “不要说了,红河。” 再接着,柳絮儿看向了张立琮,她正要说话。 张立琮神色瞬间冰冷无比,道:“动手,扣下蒋红河和柳絮儿,灰泗叛我林乌,格杀勿论!” 柳絮儿脸色当即变了。 “观主,灰叔没有背叛林乌,灰叔它……” “那你刚才,是从哪儿上来的呢?这蒋红河放火烧山,为何你们没有抓他?” 张立琮冷声质问,又道:“先前,我认为你是我传人的最佳人选,让你五仙出马,更让你尝试供奉黑老太太,结果你做了什么?让这蒋红河,伤了它!柳絮儿,果然,你那爷爷是一个叛徒,你同样继承了她的血脉!” 唰! 柳絮儿的面色变得惨白。 第552章 脸上贴金 包围我们的三十来个人,我也不知道其中多少是出马仙,多少是弟马。 总归,有二十来人继续包围,十余人瞬间朝着我和柳絮儿逼近。 黑老太太坐在原地,让白仙治伤,并没有靠近我们。 张立琮依旧站在道观瓦顶,冷漠地看着我们。 不,他眼中,实则还有一丝丝灼热。 这情绪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我! 我又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冠冕堂皇的很,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五仙出马,那是你给的吗?本来絮儿就已经四仙家成功出马了,胡三太爷就差那么半步,絮儿本身资质就好。” “还有,抓我,确定不是想要从我师祖那里得到点儿好处?” “我看,现在只要我师祖说收你当徒弟,你能马上感激得痛哭流涕,下跪拜师!” “蒋红河,放肆!”愤怒的骂声,从另外的方向传来! 那十余个林乌之人,已然全部请了仙家上身,就要靠近我和柳絮儿。 柳絮儿没有再哭了,她眼中格外的失望,甚至透着隐隐绝望。 “红河,你快走!”她悲愤的喊了一声,冲向了右侧那些人! 我根本没有逃,扬起板斧,朝着我左侧袭来的六人,竖着一斧头劈了出去! 没有灰仙请灵符,我动作慢了很多。 这一斧,我劈中一人,不过我没给他造成多大伤害,他不知道用什么兵器挡住了我,被斧头的大力砸出去了而已。 另外五人,瞬间就到了我身前! 分别是两个灰仙出马仙,两个柳仙出马仙,一个黄仙出马仙。 瞬间两人要按住我肩膀,一人眼眸瞬变,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 还有两人,手像是蛇一样扭着,直接刺向我脖子! 我来不及提起斧头,猛地一旋身,斧头斜着在腿的位置,斧刃往外! 那几人飞速后退。 只不过,扑鼻的臭味,还是让我脑袋麻木。 灰太爷叼着小木筒子,直接在我鼻子上蹭了一下,那股腥辣的味道,猛然刺激我鼻翼。 我瞬间清醒过来。 柳絮儿另一方也对付五个人,她同样显得很吃力。 她没出马,饶是仙家多,依旧不是五个人的对手。 我没有用斧头了,斧头面对这几个出马仙,压根占不到便宜。 一把将斧头立在地上,我拔出来了通窍分金尺。 握紧尺身,阴尺面对外,我声音沙哑:“来!老子也不留手了,给你们送终!” 那五人冷漠的看着我,嘴角都若有若无带着讥讽,好像在嘲笑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一般。 他们瞬间动了身形,再次朝着我袭来。 这一次,五人直接分开了身形,从不同的方向逼近我。 一时间,我额头上汗珠直冒,通窍分金尺,只能伤到一人! 心,骤然更狠。 我喃喃道:“好,要抓我是吧,你们总要先死一个!” 通窍分金尺,我一直都有在研究,只不过用的次数少,没有摸透。 我大致计算了位置。 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以阴尺“死”的那一个刻度,朝着那黄仙上身的出马仙头顶砸去! 我直接没管其余四个人,因为我拿捏住了一个点。 张立琮打的主意是利用我,去威胁廖呈,他所说的话更是扣下我,而不是杀了我。 那我肯定是死不了的。 瞬间,两人击中我肩头,一人击中我小腹,一人要击中我腰侧。 灰太爷从我身上射出,直接挡住了击我小腹,腰侧的两人。 那黄仙上身的出马仙,正面对上我,要来抓住我喉咙。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挥出了这一尺子! 他抬手,要来挡住尺子。 只不过,我力道太猛了,平时的板斧重量就不轻,挥动尺子的力道就大的惊人! 他手压根没有挡住我! 被我反压了回去,阴尺死那一寸打中了他印堂! 一声刺耳的惨叫传来。 那黄仙出马仙轰然一声往后倒去,生死不知。 这一切,都是在同时发生。 肩头的大力,让我猛然倒飞而出。 灰太爷挡住的是两个柳仙出马仙,它一声尖叫,毛发根根竖立。 那两人身形扭动,和灰太爷也打的有来有回。 主要是灰太爷速度太快,它们无法追上。 我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那两个灰仙出马仙,瞬间又到了我面前。 我还没站稳,两人同时击中我胸膛和腹部。 一声闷哼,我又朝着后方倒飞,重重撞击在一棵树干上。 张立琮冷漠的注视着我,二十多个其余的弟马,出马仙,同样冷漠的看着我们,没有人上前。 好似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悬念…… 我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第553章 杀术至,魂命断 另一侧,柳絮儿慌了神,想要朝着我这边靠近,却被另外五人缠住,她逐渐开始落入下风。 “他妈的,张立琮,有种下来,和老子单打独斗!”我红着眼眶,冲着张立琮一声低吼。 张立琮压根没有理会我。 我勉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两道身影闪过,我快速提起通窍分金尺,挡住其中一人。 另一人就要击中我咽喉。 忽然间,嗖嗖的破空声传来! 那人骤然停顿身体,朝着斜侧闪避。 地上多了两根铜箭! 噼啪的算珠声,毫无预兆的响起。 罗十六厚重的声音传来。 “下兑上坤,地高于泽,泽容于地,鼻尖损,耳尖裂,肺热血逆,地泽临!” 我挡住的那个灰仙出马仙,他一声闷哼,鼻子顶端忽然凹陷了一些,两只耳珠裂开,鲜血忽而一下冒了出来,他嘴巴更溢出乌黑的血迹。 我毫不犹豫,通窍分金尺往后一缩,接着一尺子朝着它头顶砸去! 我不熟悉通窍分金尺的刻度,就只能选准了死那一寸,敲在了那灰仙出马仙的眉头上! 他同样一声惨叫,歪扭身体倒下。 从他身上钻出来一只肥大的白毛灰仙,龇牙咧嘴朝着我冲来。 “滚!”沈髻冷冽的话音响起,一道黑色鞭影从我身后出现,重重地抽在了那灰仙身上。 灰仙一声惨叫,被打飞出去。 其实,沈髻不是出马灰仙的对手,但那灰仙注意力在我身上,就直接中了招…… 下一刻,沈髻从后方一棵粗大的树上落下,她一手持着长鞭,一手抓着罗十六的肩头。 罗十六一手捧着算盘,一手拨动算珠。 我这才明白,他们是怎么进入的这包围圈。 因为这变故,那二十多个弟马,出马仙,全部盯着我们这边。 屋顶的张立琮面色还是保持平静。 那黑老太太熊臂上的伤势,被白仙治好。 几个白仙萎靡的在地上趴着,它铜铃一般的眼珠同样盯着我们。 沈髻没有迟疑,松开罗十六后,直冲柳絮儿那边,去帮柳絮儿! 先前被铜箭逼退那灰仙出马仙,却朝着罗十六冲去! “一个只会打算盘的阴阳先生,呵呵,灰泗说过,不让你打出来算珠,你就毫无作用!”他阴厉的喊道。 “罗先生,小心!” 我大惊失色,立即提醒罗十六。 只不过,我受伤不轻,已经无法去帮忙。 转瞬间,那灰仙出马仙到了罗十六近前,他直接攻击罗十六的心口! 罗十六压根没有挡! 我更心惊,罗十六疯了吗! 下一刹,那灰仙出马仙的手,扎中了罗十六的胸口。 一声刺耳的惨叫,响彻整个山顶。 惨叫的,并非罗十六,而是那灰仙出马仙! 他发抖的抽回手,指间鲜血迸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插穿了手,食指都变成了两片。 “你找死!”他一声低吼,掌刀朝着罗十六脖子斩去! 罗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只手抱着算盘,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朝着那灰仙出马仙的胸口刺去。 在其胸口,鼓鼓囊囊,分明趴着一只灰仙! 夜空下,罗十六的手中,闪烁着血色。 我还是懵的。 先前罗十六没受伤,反伤了那灰仙出马仙的手指,让我不理解。 此刻,罗十六居然抓着几根鸡毛,更让我茫然。 那灰仙出马仙的眼中,露出了残忍的兴奋! 好似内阳大先生就要死在他手中,让他抑制不住的狂笑了起来。 罗十六面色极为镇定,眼中,却浮现了一抹血红。 他口中发出近乎嘶哑的低吼,和他此前的敦厚形象完全不同。 “凶煞尸,天不容!” “杀术至!魂命断!” 罗十六的手,落速更快! 三根染血的鸡毛,刺入了那灰仙出马仙的胸口! 吱吱的惨叫声,从他怀中传出! 同时,罗十六抬起腿,朝着那呆滞的灰仙出马仙小腹一踹! 他直接被踹出去了数米外! 罗十六的蛮力,也不是虚假的。 那灰仙出马仙落地后,艰难的爬了起来,悲愤的一声颤吼:“观主,他杀了我的灰仙!” 我觉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罗十六略喘息,他手往身后抓去,三根鸡毛随后落下,这同时,他抓住了铜棒,顺势往那灰仙出马仙一掷! 那灰仙出马仙发出一声惨叫,小腹再一次被击中,他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就这么一转眼,两个灰仙出马仙,分别折损在了我和罗十六手中! 罗十六动作未顿,将算盘托在小臂上,手指快速拨动! 算珠噼啪声格外清脆,他一声低喝:“下为坤,上为巽,风行地上,双目皆盲!风地观!” 第554章 心术不正 本来,有沈髻的加入战局,柳絮儿已经转颓势为平稳,她们两人和那五人,可以打成平手。 罗十六这一卦,直接让其中一人一声惨叫,一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 结果他瞬间失去平衡和方向感。 沈髻一鞭抽中他的脸,他朝着一侧倒下。 柳絮儿抓住了机会,冲至他身前,双手在他胸前掠过,血光乍现,他胸前出现两道见骨的伤口,重重往后倒去! 我粗重的喘息一声,正要去帮灰太爷。 忽而,啪啪声响起! 是站在道馆屋顶的张立琮在鼓掌。 那一瞬间,我感觉一道庞大的压力,笼罩了道观前方的山林。 黑老太太缓缓站起身来,它发出呜咽的一声低吼,震动着林子都在颤抖。 灰太爷瞬间弱了三分气势,朝着我急退。 本来仙家上身的柳絮儿,瞬间就从上身状态脱离,她当即中了两张,跌跌撞撞后退,沈髻刹那便挡在柳絮儿身前,长鞭挥出,逼的那四人同时退下。 张立琮从道观顶上跃了下来。 周遭包围的二十余人,同时踏前一步! 压力,更为庞大了! 先前我心头升起的喜色,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张立琮抬手,做了一个动作,手掌往后招了招。 那几个对付我们的出马仙立即后退,到了四周,融入了其余二十多人中。 罗十六,沈髻,柳絮儿,全部聚拢到了我身旁。 灰太爷顺着我裤腿钻到了我肩头,冲着张立琮吱吱尖叫。 柳絮儿嘴唇抿的发白,看着张立琮。 她眼中全然是失望,还有一丝丝无力。 “你们,过了。”张立琮的语气,终于从冰冷带上了怒气。 “过了的,是谁呢?”罗十六先开口,他声音格外厚重。 “林乌第一出马仙,却以多欺少,让十人,对付红河兄弟和絮儿姑娘两人。” 张立琮微眯着眼睛,他脸上的怒气,却变得更重。 “又一个牙尖嘴利的小辈?” 很显然,刚才我的话还是影响到了张立琮,以至于罗十六开口,他就以为罗十六会和我一样,和他打嘴仗? 我本来想骂回去。 张立琮这老胳膊老嘴儿,是说不过我的。 可现在这情况,出马仙还剩下三十来个,再加上张立琮。 我们想脱困,嘴是不够用了,得看罗十六和沈髻的本事……以及柳家召集令召来的道士。 因此,我不能现在彻底激怒张立琮。 罗十六摇了摇头,说:“红河兄弟,是说话不太好听,可话糙理不糙,他所说的,必然是对的,你觉得牙尖嘴利,是因为那话说到了你的软肋处,你觉得他说对了,不能接受,你才会愤怒。” 张立琮眼神变得更冷,脸上,逐渐浮现了杀机。 我眼皮直跳。 罗十六这老实人的嘴,怎么也挺扎心的? 下一刻,罗十六又道:“你留不下我们全部,但凡留下一条命走出林乌,零正二神的山门都会立即再开,你将死在廖呈前辈的手中,你是怕死的,为什么续命之后,还不珍惜,为何非要对红河兄弟和絮儿姑娘下手?!” “灰叔说,观主想要出黑……”柳絮儿悲伤的开口:“灰叔说,他想利用我去对付曾祖,抢传承,灰叔才放我走,可现在灰叔……他快死了。” 我脸色再变了一下。 因为柳絮儿这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点上! 可关键归关键,这样一来,就彻底将张立琮脸上的遮羞布撕下来了。 张立琮忽然笑了,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只是仰头大笑。 罗十六神色变得格外凝重,甚至可以说,严肃。 “你已经出马,出道,于天来说,已然是数百年间难得一见的人物,若你想出黑,若你心性正,那你能出黑,就是天降的大机缘,可你此时却心术不正了,想要抢夺蒋师伯手中,零正二神的传承,那岂不是恩将仇报?” “那你是不是,还想要再活更长的时间?”罗十六死死的盯着张立琮。 张立琮和罗十六对视,他说:“普天之下,谁甘愿早死?能多活十载,绝不短寿一年,廖呈是个骗子,他骗我去试探两个弟子的身手,他那两个废物徒弟,不是我对手,自己却要出手。” “他也是个废物!有着那么强的手段,却要坐在一个山门中,数十年不见一人!” “既然都是废物,便将传承交予我手,待我出黑之后,将林乌的势力,覆盖整个北方,再让你们南方这些神神道道的先生,全部跪拜黑老太太,臣服于林乌!” 张立琮的脸上,浮现了毫不掩饰的贪婪。 第555章 其强,则弱! 他幽幽又道:“对了,我听絮儿说过,你是内阳大先生,我倒是还听过一人,叫做袁化邵,他便是曾经的内阳大先生。当年,他杀过我林乌的人,勉强让五仙供奉,对外宣称自己已经出马出黑,可实际上,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请仙家上身都做不到。” “只是当年我修行道术,刚刚入出马仙,无心去对付他,再之后,他便隐世不见。” “那今天,你就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一些代价,顺便奉上你手中的阴阳术,他日让我看看,和零正二神有什么不同!” 张立琮单手竖于胸前,掐出一个怪异的手决。 远处,树下的黑老太太,微微伛偻身体,手杵着拐杖。 张立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细细的黑色绒毛,他虽然瘦小,但是身形却感觉变得很厚重宽大。 这老东西,居然要直接出手了! 甚至他还要请黑老太太上身!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沈髻眉头紧锁,低喃道:“麻烦了,罗十六可打不过他。” 罗十六忽而双腿盘膝落地,他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我有一卦,可和他搏命,若是我压过了,你们速速下山,不要管我。” “不要一个人逞强,你压住他,我们一起动手,既然他要一个人出手,凭他的身份,就不会要其他人一起……”沈髻这话还没说完。 张立琮忽然一声低吼。 他的声音不再老迈,而是透着雄壮,其中又有一丝丝的阴邪,就像是带上了黑老太太的气息。 “所有出马仙,听我号令,活捉这四人,其余仙家,格杀勿论!” 我脸色大变! 罗十六额头上同样冒出汗珠。 沈髻的脸瞬间惨白。 那三十多人中,有七人已经是上身的状态,他们率先朝着我们冲来,并且这七人脸上的恨意和杀机最重。 其余二十多人,同时开始请仙家上身。 幽幽的咒法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柳絮儿此时,却只能请胡三太爷上身,其余仙家仿佛都受到了黑老太太的制衡,无法上身…… “操……灰太爷,你带着其它太爷太奶和絮儿跑,絮儿,你去了山门,记得和曾祖说,实在不行,拿张立琮的脑袋再做个碗!” 我是记得,曾祖和廖呈都有头骨做的寿碗。 柳絮儿眼中都是泪花。 她眼神倔强,还想说话。 “能少留一个,算一个,絮儿姑娘你的确帮不上忙了,快走!” 罗十六语罢的瞬间,算珠噼啪响彻山林。 张立琮动了! 他虽然动身最慢,可速度,却成了最快的一个! “五方之精,五土之神。四季游荡,寒热赤青,吾奉帝赦,斩汝身形!” 如同闷雷一般的咒法声,居然压住了罗十六的算盘声! 张立琮口中念的,居然是道法口诀! 我心头寒意更重。 出马出道的实力,他这才全部展现出来吗?! 霎时,张立琮接近我们已经只剩下一半的距离! “走!”我用力推搡了一把柳絮儿肩头,随即快速捡起插在地上的斧头,卯足了全身的气劲,要挥出先前伤黑老太太的那一斧。 沈髻双臂抬起,两只手袖中射出大量铜箭! 张立琮的咒法声,并没有结束,他声音更重! “汝须退去,不得有停!风雷暁吼,剑戟如林!酆都箓籍,北府传名,急急如律令!” 刹那,张立琮双臂横甩! 从他袖子里头,飞射出来十数把桃木剑! 一部分,击中了沈髻射出的铜箭! 另一部分,射向了罗十六! 我双目圆睁,正要去劈那些桃木剑。 却见沈髻拔出长鞭,朝着那些桃木剑卷去! 我立即放弃变换动作,板斧继续劈向靠近的张立琮! 罗十六的算珠声,已经响到了极点,我甚至都怕他算盘崩了! “乾,为天!” 罗十六刚说出这几个字,我的板斧,已经劈到了张立琮身前! 张立琮身形骤然一顿,他抬起手,双指夹住了我的斧刃! 我那么大的力道,张立琮的身体,居然纹丝未动! 再接着,张立琮的手一甩! 我只觉得难以抵御的力道袭来,身体猛然朝着后方倒飞。 我撞在了一棵树干上,喀嚓声传来,我不知道是树干裂了,还是我骨头断了。 这种过招的速度,太快了! 没有灰仙请灵符,没有灰太爷上身,我根本跟不上节奏! 罗十六的语速,陡然也变快许多。 ”下乾上乾,阳至顶点,盛极必衰!” “其体盛!则体衰!” “其力强!则力损!” “其命硬,则命薄!” 罗十六这一番话,几乎瞬间出口! 张立琮本来扬起手,要打向罗十六胸口。 下一瞬,他闷哼一声,身形都变弱了不少,甚至他眉目之间,都变得很衰弱。 罗十六噗的一口,吐出一大团鲜血来。 张立琮的衰弱,瞬间又消失,就在那关键时刻,忽而,张立琮的衣服里头,钻出一只略显虚弱的黑毛灰仙,一口朝着张立琮脖子上咬去! 第556章 以符挟针,镇一切恶煞凶神 张立琮一声闷哼,手掌去抓那黑毛灰仙! 黑毛灰仙一下子缩回张立琮衣服里头。 罗十六猛然起身,一把拔出铜制铡鬼刀,用当头一棒的力势,直接朝着张立琮肩膀斩下! 这时,沈髻也反应过来,一声叱喝,一跃而起,踩到了罗十六的刀背上! 刀势变得更为迅猛! “嗤!” 刀身斩在了张立琮手臂上! 只不过,这么锋利的刀,张立琮的胳膊居然没断。 那黑毛灰仙从他腹部的衣服窜出来,冲向了我这边。 灰太爷就在我身旁,冲着它吱吱尖叫着! 罗十六和沈髻身后,柳絮儿并没有跑。 她居然朝着黑老太太那边冲去! 这一切虽然发生的很多,但不过是半分钟之间。 那些出马仙,堪堪冲出一半,还没有接近我们。 张立琮扬起另一只手臂,袖口中划出一柄长剑。 剑刃朝着罗十六斩下,他被斩的那只手反而挥起,抓住了沈髻的小腿。 沈髻被他甩飞,朝着那群出马仙落去。 铿锵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挡住了罗十六的要害。 他胸口出现一道血痕,被击飞数米外! “狂妄,且孱弱!”张立琮话音中充满了不屑! 他再踏出一步,长剑笔直探出,这一次,他要贯穿罗十六的咽喉! 我想要撑起身体,却撑不起来,感觉背脊真的断了一样。 罗十六双目赤红,他呼吸变得格外粗重,死死盯着张立琮,目不转睛! 眼看罗十六咽喉即将中剑! 这一次,再无任何阻挡! 我更觉得心头颤栗,懊恼无比。 本来,这事儿只是我和柳絮儿的。 我来接她,要脱离张立琮的控制! 可现在,却发展成了罗十六,沈髻被牵连进来,都命悬一线! 偏偏我还帮不上什么忙! 要是罗十六死在这里,我又怎么和师父交代? 一瞬间,我心头煎熬到了极点。 “张立琮!住手!” “如果今天任何一个人死了!你都绝对拿不到零正二神阴阳术!” “放了罗先生和其余所有人!我留在这里,你可以拿我去要挟曾祖和廖呈!” 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将板斧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张立琮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左臂,手肘一甩! 一柄桃木剑射向我拿着板斧的右臂。 桃木剑直接扎进了我手臂中! 剧痛,让我直接松开了板斧。 “你也配威胁我么?”张立琮冷笑地说。 他那停顿的手,再一次下压! 这期间,柳絮儿将要到黑老太太面前。 可很快,就有十余个出马仙将她拦住。 沈髻落地后,同样被十余人包围。 另外十余人,到了我,张立琮,罗十六身旁,呈现一个弧形。 “你,很喜欢阴阳术么?” 不知道什么地方,亦然不知道什么方向,忽然有这样一句话传出。 张立琮的手,再次一顿! 他额头上,冒出一丝细密的汗珠! 忽然,他身体朝着右侧一闪! 没有任何预兆,三柄桃木剑,射在了张立琮刚才站立之处。 “亦或说,你要阴阳术,只是为了那命数和出黑?” “又亦或说,你是想要长命,而借用零正二神去偷寿?” 两句话再次响起,在山顶近乎形成了回音! 平淡,且连绵不断的回音! “谁!” 张立琮面露凝重之色,惊疑不定地四扫周围! 那些出马仙同样惊疑,只不过,他们要对着柳絮儿和沈髻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空寂的咒法声,加带着层层叠叠的重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乾元亨利贞,针法理尤深,能祭致宅事,阴阳妙有灵。秘诀似神通。至灵望感应。奉请苗光乔,赵光普,袁天罡,李淳风一切先师,奚故真香并同供奉。今有柳氏正道,以符挟针,镇一切恶煞凶神。”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异怪,故气伏尸,黄泥赤土,瓦砾坟墓,放光百步,随针见之,急急如律令!” 咒法声很快。 随着咒法回荡。 天空中落下了数十道银色的光点。 不!那不是光点,而是银针! 这一幕,就似是在羌族之前。 骑着青牛的柳正道出现时,便落下这些银针,定住了所有人! 这一次,那些银针,却没有落在我,罗十六,沈髻,柳絮儿身上! 其余的出马仙,以及张立琮那一边的仙家,根本无从躲闪,全部被射中,呆滞地站在原地,失去了所有行动力。 而张立琮身上,却并没有任何银针落下。 他面色铁青,神色更是惊疑! 树下的黑老太太,发出一声低吼,朝张立琮冲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上山的坡道上,出现了一道快速逼近的青色。 低沉的牛哞声,更是响彻山顶,似是压下黑老太太的熊吼。 第557章 甲子前,出道于铁刹山,供奉黑老太太出马! 黑老太太瞬间停驻下脚步,扬起手中拐杖,朝着那青影砸去! 我这才看清楚,那分明是一头青色的老牛,冲向了黑老太太! “放肆!” 张立琮一声厉喝,要朝着黑老太太跑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平静的话音,再一次出现。 不过这一次,声音没有之前那么玄,而是来自于张立琮上空。 张立琮骤然驻足。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上方一处树顶落下! 淡青色的道袍,缓缓归于平静。 苍老而又刚毅的脸,带着难以言喻的深邃。 其实…… 看到那青影,看到那符针的时候,我就有所揣测。 可直到看到了柳正道本人,我还是难以置信。 这柳家召集令,居然召来的是他?! 沈髻不是说,柳家有一些道士在林乌附近办事…… 一些,指的是一个…… 一个,就是柳正道吗?! 当然,疑惑归疑惑,我粗重地喘息着,跑到了罗十六身旁。 罗十六勉强站起身来,他嘴角溢出了一口血,整个人都虚弱萎靡不少。 显然,刚才的打斗,已经让他到了极限。 柳正道拦住了张立琮,便让那头青牛,撞上了黑老太太! 黑老太太的拐杖砸在青牛的头顶,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伤害。 青牛那巨大惯性的冲撞,直接让黑老太太被撞得滚了出去。 黑老太太爬起来后,身体匍匐在地,从它口中,居然还是发出了低沉的呜咽,一头熊,竟给了一种人的错觉! 青牛再一次踏着蹄子,不过,它没有冲过去了!莫名的,山间居然起了雾。 浓郁的雾气,笼罩着黑老太太,又笼罩到了青牛身上! “道士。”张立琮终于开了口,沙哑道:“你逼的黑老太太出手了,那头牛,怕是要成死尸。” “你,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是吗?” 柳正道还是揪着那一个问题不放。 张立琮神色更为阴晴不定。 忽而,他身形伛偻,居然像是灰仙上身一般,直掏柳正道下身! 柳正道站在原地不动。 他双手从腰间一挥,带着重音的咒法声,又一次回荡。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吾今斩除,除去百殃,一斩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斩却诸魔鬼,永远离家乡。” “二斩去地殃,地户降吉祥,男邪女归正,斩灭自消亡。” “三斩去鬼殃,百怪远潜藏,断却诸恶事,家眷自安康。” “吾奉玉皇律令赦。” 柳正道的咒法,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我完全听明白了,他语气中,依旧有正气,可那正气显得很平静,不像是其余柳家道士那般热血沸腾。 平静且快的咒法,几乎看不清的双手残影中。 桃木剑,青铜剑,齐齐射出! 这距离太近,张立琮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况且,本来就是张立琮要进攻柳正道。 柳正道的速度,让张立琮的进攻,反倒是成了自投罗网,自己冲向那些剑! 嗖嗖声,伴随着剑身入肉的闷响,张立琮的手臂上,插了足足七把剑! 他身形没有停顿,反而负伤进攻! 柳正道单手挥出,同张立琮对了一掌。 张立琮身形略后退,双腿稳稳站在了地上。 柳正道身体略弓起,他朝着后方滑动了十余步。 看似柳正道像是落入了下风。 可实则,柳正道很快便停下,又站直了身体,甚至连气喘都没有分毫。 张立琮双臂垂于胸前,血顺着伤口流淌。 他眉头微皱,手臂一震,那七把剑便弹射出来。 有两只白仙从他腰身处爬出,飞速爬到了他手臂伤患的位置。 张立琮的呼吸极为气喘。 他死死的盯着柳正道,哑声道:“你是哪儿的道士?我从没有听过你这号人物。” 柳正道轻叹了一声,他再一次抬起手来。 这一次,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条黑漆漆的长鞭。 鞭身好似一股一股的细绳缠成,鞭尾满是鬃毛,像是一条长长的牛尾。 “老东西,你耳朵聋了么?正道前辈问你三四遍了,你就是避而不答?是没听见,还是不敢回答?!”我没忍住,怼了张立琮一句。 这时,沈髻搀扶着柳絮儿,匆匆到了我身旁,罗十六格外勉强的站起身来,他嘴角还是在溢血。 罗十六的伤势不轻…… 相比之下,柳絮儿和沈髻反倒是好了很多。 张立琮的面色变得极为冰冷,他又瞥了一眼远处,浓雾之中阵阵咆哮传来,虽说看不见具体战况,但可以见得,黑老太太和青牛肯定打的白热化。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只是区区一个道士,道法精湛又如何,一甲子之前,我便在铁刹山出道,供奉护法仙家黑老太太,五仙出马。” 第558章 道士坐天牛其尾惊魂鞭!破体!破魂!惊神! “今日,你既然和他们一起犯我黑熊岭,我便留你这恶客头颅!”张立琮的声音,充满了威慑,只不过,先前他已经展露出来了真面目,这种威慑,就让人觉得很装腔作势。 柳正道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往前迈了一步,他手中长鞭虽然垂下,但鞭头正指着张立琮。 “恶人,往往少说自己为恶。你为蒙蔽自身双眼,强行说服他人,而给自己一众伤人的理由。你虽没说出自己目的,但我已经看清,动手吧,张立琮。” “今日,我柳正道,便替道而行道!” 柳正道的语气,还是平静的。 这平静,却带着一股莫大的压迫力! 张立琮不再多言,他身上忽而爬出来数只仙家。 分别是生了两根尾巴的狐仙,比柳絮儿的黄二太爷更像是老叟的黄仙。 它们两一左一右,朝着柳正道冲去。 还有黑漆漆的灰仙,以及数条黑白相间的柳仙隐匿入地上落叶,全部簌簌冲向柳正道。 张立琮抬手,长剑竖在身前,他沉声低喝:“天道断,地道断,人道断,鬼道断!天道塞,地道塞,人道塞,鬼道塞,天关把头,地轴把尾,尾合一头,永灭断绝!急急如律令!” 咒法之间,张立琮身体倾斜,他双腿发力一蹬,剑往前刺,他好似整个人成了一柄射出的剑! 那两只替他治伤的白仙,快速爬回他的后背。 柳正道动了。 他手中长鞭斜着挥出! “咒曰,师人持牛尾,三鞭诛奸赃。” “一鞭,贪凶溃!” 柳正道这一鞭子,直直抽向张立琮的剑! 与此同时,柳正道身体两侧,窜起来了一头狐仙,以及一头黄仙! 黄仙身上放出青黄色的烟气,朝着柳正道身上袭去。 青黄色的烟气,瞬间到了柳正道头顶。 “他要用黄仙迷惑,让柳前辈迟钝,再用狐仙控魂。”柳絮儿慌张的开口。 我紧绷着脸。 柳絮儿虽然提醒了,我也看得出来,可这种局面,我们压根无法接近。 说时迟,那时快! 牛尾鞭,先击中了张立琮的剑! 那剑一声颤鸣,瞬间被鞭子缠中。 柳正道用力往后一拽! 张立琮眼看就要被拽到柳正道面门前,他骤然松开了剑,往后退了数步。 双手掐诀,又要出招! 青黄色的烟气,已经完全笼罩柳正道的头,那狐仙落于柳正道头顶! 我粗重的喘息着,本来想要拼了,冲上去帮忙。 柳正道的身体本应该被黄仙和狐仙控制住。 可他居然又动了! 好像黄仙的烟气,狐仙的控魂,对他没有产生作用一般。 柳正道身体快速旋转,牛尾鞭形成了一道覆盖于他身体表面的弧形。 “二鞭,惊妖邪。”平静无波的道法声响彻。 黄仙和狐仙,几乎同时被弹飞! 张立琮的脸色再变。 他额头上青筋鼓起,厉声喝道:“一白入贪狼,二白巨门傍,三白禄存位,四白文曲当,五白廉贞内,六白武曲乡,七白破军下,三魂同入藏,唯有五星并五影,玉皇有命佩天罡!上台护无神,中台护吾命,下台杀万鬼,急急如律令!” 咒法落下的瞬间,张立琮一步往前迈出,他身体朝着后方反弓,再朝着前方狠狠一甩。 从他双袖,各射出两柄长剑!后背,居然还射出一柄青铜剑! 五剑齐发,直逼柳正道面门! 柳正道的眉头,终于有些许皱起。 “咒曰,天牛古墓中,神鞭往外攻!子孙兴万代,富贵出三公,吾奉玉皇赦旨,急急如律令!” 柳正道小臂一旋,牛尾鞭便转出一个小弧形,刚好卷入五柄剑! 他泄去了这些剑的力道,可张立琮却忽然变换了方向,不和柳正道正面硬碰,朝着雾气那一方冲去! 我们都只能旁观。 张立琮的逃跑,让我格外鄙夷且愤怒。 “正道前辈,莫让他逃!”罗十六似是恢复过来一些,低声喝道:“他妄图出黑,又想长命,恐是下一个袁化邵!此人逃走,后患无穷!” 柳正道纵身冲出,紧追张立琮身后而去! 又是一声咆哮响彻山林。 雾气之中,黑老太太冲了出来! 它身上满是血洞,显得格外狼狈。 张立琮一跃而起,刚好落在黑老太太肩头。 黑老太太猛地朝着道观内部冲去! 那青牛随后追出雾气,柳正道同样跃起,落于青牛背上! 一声响亮的牛哞,驱散了夜空中的阴翳。 “道士坐天牛,其尾惊魂鞭!” “破体!破魂!惊神!” 啪的破空声传出! 柳正道却并没有挥鞭。 我还没弄清这鞭声是从哪儿响起的。 前方的张立琮,忽然一声闷哼,他双目圆睁,额头上忽而出现了一丝裂缝,身体猛地朝着前方倾斜,似是要倒下。 第559章 一困便要托梦 黑老太太一把接住他身体,冲入了道观大门内。 轰然一声闷响,道观的门闭合。 青牛随后冲到门前,直接撞开大门! 又是一声熊吼传出。 这一声,却和之前的气势完全不同! 就好像是另外一头黑老太太一般! 刚冲进去的青牛,又忽而冲出了道观。 它出来之后,牛蹄子在地上来回踏动,一双牛眸更如若铜铃。 柳正道坐在青牛背上,他胸口却有一处凹陷的伤。 其嘴角处,居然也溢出了血丝。 破损的道观门前,张立琮一手扶着胸口,另一手扶着道观大门。 在他身后,多了一个庞然大物。 这一幕,让我心惊胆颤。 “黑老太太……有两?”我惊疑不定地看向了柳絮儿。 “不……我不知道……奶奶很多年前说过……有一个黑老太太去世了……它死的时候,还有很多出马仙来吊唁,怎么可能,还活着?”柳絮儿的眼中尽是慌乱之色。 罗十六面色更沉,沈髻俏脸上带着寒霜。 “垂暮之年,何苦让它再为你受皮肉之伤患。”柳正道摇了摇头,话音带着叹息。 张立琮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嘴巴又溢出了不少血,眼神似有些许涣散。 他并没有接柳正道的话,幽幽说道:“黑老太太,困了。” 我眼中透着疑惑。 张立琮说什么呢? 牛头不对马嘴? 柳絮儿脸色再变,喃喃道:“黑老太太平时不困,一困,便要算卦托梦,老熊岭的山门被我们破坏成这种程度,它会很愤怒,恐怕会托梦告诉所有北方出马仙,林乌只是出马仙的一脉,虽说观主尊为第一出马仙,但实际上,还有很多强横的人,他们都会看在黑老太太的面子上过来!” “如果张立琮保护不了黑老太太,他们就会取而代之……” “可在那之前,他们肯定会先排除异己。” “我们得走了。”柳絮儿咬了咬唇。 我心头再惊。 罗十六眉头皱得更紧。 沈髻冲着柳正道躬身抱拳,正要说话。 柳正道摇了摇头,说:“垂死挣扎,那你又是何苦,你得不到零正二神,凭你的心性,就算你资质奇高,也无法出黑,就连镜花水月,你也瞧之不见。” “张立琮,若是你踏出林乌一步,柳家,便追杀你至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算是见识到了,柳正道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语。 下一刻,那头青牛转过身,朝着我们走来。 到了我们身边,柳正道冲着罗十六点点头。 “正道前辈,我无……”罗十六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接帮了他一把,抱住他腰身,将他往上一送,罗十六便坐在了青牛背上,柳正道身后。 这动作牵连到了我的伤口,我嘶了一声,又疼得龇牙咧嘴。 “走吧。”柳正道语气和善,面上还有微笑。 我轻吸了一口气,捡起来了自己所有落下的东西,然后,我还做了另一件事儿,去把重伤弥留之际的灰叔给背了起来。 这期间,柳絮儿过来搀扶我。 她还让白仙娘娘给我治疗手臂上的贯穿伤。 我简单止血后,白仙娘娘趴在了灰叔的脸上。 …… 黑熊岭很高,很大,灰仙请灵符的作用下,我都爬了很久,这会儿徒步走,一转眼走到了天亮,我们才堪堪到了山脚下。 结果,在山脚我又见到了几人。 有一人居然是柳昱咒! 他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在他身旁还有三个道士,其中有一个我认识,是那个茅杉。 柳昱咒起身,那三人同时冲着柳正道躬身行礼。 罗十六先和柳昱咒打了招呼,沈髻随后。 我笑了笑,喊了一声柳道长。 柳絮儿要谨慎一些,她抿着嘴,略带着些许不安。 “正道前辈,你们……怎么会到北方这么远的地方来?不是说,要和柳兄闭关么?”罗十六从牛背上翻了下来,他勉强能站稳了。 “大长老的修行,还需对付大尸,牛尾鞭诸多招式,更需要在此间领悟,而并非一朝一夕闭关可达成。”回答罗十六的并非是柳正道,而是柳昱咒。 “你,又是一身伤患。”柳昱咒摇了摇头,皱眉看着罗十六。 “呵呵,习惯了。”罗十六笑了笑回答,他又说:“只是,为什么你没上山?” 这一次开口的是柳正道。 “过刚则易折,我察觉到山上对手太强,他不适合与其斗。” 顿了顿,柳正道又说道:“此外,柳昱咒身上的生气已经过于雄厚,腹中藏尸丹,并不利于他道法的进展,像你这般尸丹虽说逐渐减弱,但对体魄的改变自己能完全吸收,才是良策。来北方除了寻觅大尸,我还要去见一见李遁空,让蒋無替柳昱咒取走腹中尸丹。” “还有一点,就是他生气重,羌族和柳家,便用他炼制丹药,他自身也不排斥,人之精血,不只是蕴含二五之精,更有他的修行。此事,要从根源断绝。” 罗十六露出恍然之色。 沈髻不自然起来。 我尴尬地挠挠头,柳昱咒血炼的丹,我没少吃…… 这挠头又牵动了身上伤口,我疼的龇牙咧嘴。 “我们刚从山上出来,廖呈前辈不想我们再回去,我们就不便跟去了。”罗十六解释。 柳正道点点头。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老熊岭的山。 罗十六和柳正道抱拳道别。 我偷偷瞥了柳昱咒一眼,连带着柳絮儿一起抱了抱拳。 “沈髻,你便同我们一起,你也应该回到羌族了。”柳昱咒开了口。 沈髻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我本来也打算此行之后,就回到羌族内,你们要上山门,我先前没去,刚好可以去见见两位师兄,一些事情,还是需要问询他们。” 语罢,沈髻走到了柳昱咒身后。 罗十六不多言,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几人转身和柳正道,柳昱咒,沈髻等人分道扬镳。 不多时,便能瞧见不远处我们的车。 队伍中没了沈髻,我还觉得有些不自在,沈髻的冷,有时候就是个天然空调。 柳絮儿的情绪并不高,她一直低着头,手捏住了身侧的衣服。 等到了车前,冯保和冯军已经下来,拉开了车门。 他们看到柳絮儿,都露出惊喜,喊了声絮儿姑娘。 柳絮儿勉强笑了笑,将视线投入了车内。 第560章 哭烟魂 柳陇早就醒过来了,失魂落魄的抱着一个木盒子,另一个木盒放在脚旁边。 “爸。”柳絮儿喊了一声。 柳陇抬起头,眼中露出的却是羞愧。 他并没有应话。 柳絮儿眼神稍微坚强了那么一瞬,上了车,抱起来另外一个木盒。 她手微颤,要将木盒打开。 “别开。”柳陇忽然抬起手,压住了柳絮儿的手腕。 “那位罗先生说,人活一世,身体和魂魄缺一不可,人死了,肉身就没用了,魂魄在,就还好。”柳陇低喃说。 柳絮儿低下头,悲伤的啜泣了起来。 我和罗十六上了车,还好车大,将一张椅子放下来大半,让灰叔躺着,都不显拥挤。 冯保和冯军去驾驶座和副驾驶。 冯保试探的看向罗十六,很小声的问:“罗先生,走吗?” 罗十六微微点头。 车,缓缓上路。 这时,啜泣的柳絮儿,忽而又唱出了一段儿小曲儿。 她软糯的声音,带上了地方特色的方言,变成了凄婉的腔调。 “有三皇要打啊,有三皇要打颠又颠。” “你看顺过神堂转过拉马神的帮搬。” “你看吃完晚饭打完尖……喝完凉水抽完烟。” “下了地把鞋穿,头顶房把脚踩砖……一步要两步三,这回都三环共九转。” “稍息立正携马端刀坐在堂前,你看我这才胡家咱不请,黄家咱不搬,常莽巳蛇搬下高山。” “常莽巳蛇搬完毕,忽然想起事一件。” “忽然想起鬼主烟魂,帮兵我不提屈死的烟魂,还则都罢了。“ “一提起屈死的冤魂,压的帮兵我都好尔心酸……” “……” 柳絮儿的腔调,越来越凄婉! 诸多仙家太爷,太奶,全都出现在她身边,或是咔咔,或是吱吱,嘶嘶,附和着哀伤的叫喊。 悲痛的曲儿声,在黑水镇的路上弥漫着! 恍惚间,我好像瞧见一缕烟气萦绕在柳絮儿身旁。 那烟气形似一个人伛偻的身影。 她在轻轻抚慰柳絮儿的头,又哀伤地摸过她的脸…… 我不知道怎么去劝柳絮儿。或许,现在就不应该去劝。 …… 这一次的赶路,大家都很沉寂。 柳絮儿基本上不说话,很少吃饭。 就连那五户仙家,都基本上趴着不动弹。 唯一好点儿的是灰太爷。 还有,一只毛发黑漆漆的灰仙。 灰太爷时而在柳絮儿肩头蹿两下,时而又到我肩膀上来。 那只毛发黑漆漆的灰仙,则很长一段时间,都趴在罗十六脚下。 我现在还记忆犹新,这头黑毛灰仙冲出来,啃了张立琮脖子一口。 它啃的不是别人,可是张立琮! 我还能看出来,它就是灰太爷放走的那黑毛灰仙。 虽说它那一啃没多大作用,但十足说明了灰太爷早就给它劝降了。 罗十六更不需要人提,放了一点儿血给那黑毛灰仙,它吃过之后,很快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再之后,灰太爷往哪儿蹿,它就跟着旁边。 过了三天,柳絮儿的情绪终于平复一些了。 灰叔也醒了过来。 只不过灰叔没有那么清醒了,一直浑浑噩噩的,能吃东西能喝水,能自己上厕所,却不大能说出来话。 我心想着,黑老太太那么大的熊掌提着灰叔甩,不得给灰叔甩成了脑震荡。 再被舔那几口,人是活下来了,可脑袋搞不好被舔坏了。 这话我不好直接说出口,怕柳絮儿更伤心。 结果罗十六打量了灰叔很久,说:“灰叔可能伤了脑袋,等回到内阳,我让冯家请来专业的脑科医生,给灰叔检查检查。” 柳絮儿眼眶唰的一下就通红。 我赶紧去劝柳絮儿,说肯定没事儿。 我劝了好半天,柳絮儿才终于好转一点儿。 罗十六略显尴尬。 …… 又过了七天,我们终于回到了内阳。 和罗十六约好了,休整完之后再联系。 我让冯军将车停在了我租房的住处,柳絮儿领着灰叔,柳陇,我一起下了车。 几户仙家回了熟悉的地方。 常太爷太奶又去盆栽上挂着。 只是长期不在家,盆栽都已经萎了。 灰太爷,太奶钻去了沙发底下。 黄二太爷在沙发上躺着,胡三太爷还是“孤独”的去窗台。 白仙娘娘趴在茶几上,活像是个摆件。 灰叔反倒是捧着那个黑毛灰仙,时不时的和它吱吱两下。 我叹了口气,灰叔这脑袋,是真的被折腾坏了。 柳陇显得很不适应,坐立不安的。 “爸,这里很安全,你帮我这段时间照顾照顾灰叔吧,我和红河可能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柳絮儿抿着嘴,和柳陇说道。 柳陇点点头,说好。 我思索了一下,说:“这计划,一时半会儿,还得变一变。” 柳絮儿疑惑的看向我。 我告诉她,本来我打算去林乌接了她,就要去找舒家,和箬冠道士一起把舒家给干掉,以绝后患。 可当时我还计划上了曾祖和师父,现在没有他们两个人,凭我这点儿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箬冠道士一旦想对我动手,我连反抗的本事都没有。 这种情况,我是打死都不能去舒家冒险的。 柳絮儿用力点点头,她认真在听我说话。 顿了顿,我又说:“好像误打误撞,我练会了棺术那一招,只不过具体什么作用,我还不知道,总感觉挺猛的。” “是挺猛的,黑老太太的胳膊都给砍伤了。”柳絮儿小声应话。 “我在想,我是不是得和罗十六找个地方,单独去磨砺磨砺,取个物,锻炼锻炼我这五绝地书,趁早把它和十观相术糅合起来。”我再次开口。 “那……你要带我一起吗?”柳絮儿问我。 我眼睛睁的溜圆,说:“那肯定一起,我磨砺,你不也得赶紧出马么?” 柳絮儿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不过,她随后又有一些哀伤。 “那你说,奶奶和我妈妈,要安葬在什么地方呢?”柳絮儿又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才说:“安葬这事儿不小,普通的风水地肯定不行,要不这样,先等我问问罗十六情况?说什么,咱也得找个大风水地,真身就不说了,怎么也要混个羽化登仙?” 柳絮儿眼神就变得格外感激,她认认真真的说:“谢谢你。” 第561章 让我办事儿? 谢谢你这三个字,反倒是让我一愣神,嘀咕道:“这有啥要谢的,生分了。” 柳絮儿勉强的笑了笑。 “总不着急一时半会儿呗,咱们这一趟,都伤得不轻。”我刻意让语气轻松了些,又说:”有一些时间,风水地就能找的很好。” 柳絮儿点点头。 我瞅了一眼这房子,又说:“房子太小了,你们先凑合住住,我还得出去办点事。” “你要去哪儿?”柳絮儿赶紧问我。 我回答:“去换个房子,顺道还个债。” “还债?你欠钱了?”柳絮儿奇怪的说。 “那倒是没有,我钱赚了不少,多着呢,没怎么花。”我叹了口气,解释了当初她被人带走后,舒家的人又找上我,害死了赵家不少人的事情。 而且,这一茬有时间不去找赵家,又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耽误多久,事儿摊得越大,以后就越难能去办赵家的事情,搞得我像是忘记了他们一样,赵家心里肯定得怨我。 “死了那么多人……也怪不得他们怨。”柳絮儿眼中不忍。 我叹了口气,脸上多了苦味儿。 思索片刻,我又告诉柳絮儿,舒家在内阳折损了那么大一批人,轻而易举不可能再敢派人那么直接的捣乱,我先去租个大点儿的房子,再去找赵家,让她先照顾一下她爸和灰叔。 柳絮儿又接过了话头:“租房子你去,一切安置妥当了,我们一起去赵家,我可以给你帮忙。” “行,房子整个大点儿的,我还得想想风水布局的事儿。”我说。 “租房子,也要看风水布局吗?” 我吐了口浊气,解释了一下,就是罗十六平日让陈瞎子,徐诗雨去住着避难的地方,必然有风水布局。 我妈蒋淑兰藏身之地,曾祖同样布局过风水。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安全? 柳絮儿恍然大悟。 我正色道:“当然,曾祖准备的地方,可能早就准备了很久了,我妈肯定在仙桃附近,内阳咱们就凑合住住,到时候还得回仙桃。” “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柳絮儿咬了咬唇,轻声又说:“等你弄好了这些事情,给我和太爷太奶们煮面吃,一直在山上吃清淡的饭菜,都忘了你的手艺了。” 我眼前一亮,内心都兴奋了不少。 本来我还想说几句话。 可瞧见一脸麻木的柳陇,还有呆呆傻傻的灰叔,这话又给噎了回去。 现在我要说什么,其实也不太合适。 有一句话叫做什么。 来日方长。 柳絮儿已经在我身边,没有人能带她走,更没有人可以在我身边抢走她! 咧嘴笑了笑,我放下来了扎眼的板斧,只带着通窍分金尺和木棍出了门。 正值中午时分,我下小区的时候,就快速扫过了同城的租房软件。 钱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房子住的得舒心,又考虑到了瘸子张和秦六娘,我直接就勾选了内阳的别墅出租。 联系了几个人,问清了房子的地址,朝向,我初步筛选了一下,就打了一辆车,去了城南。 内阳的城南多山,我选中的别墅刚好在半山腰。 房东是个风姿卓韵的三十来岁女人,头发微卷,眉稍乱,眼中有水波。 这在十观相术上,犹有一些说道。 当然,这种面相我不好说出来。 她显然很诧异,租她房子的是我这样一个年轻人,还和我聊了几句。 我大致看了看房子朝向,布局,都觉得很不错,没什么硬伤,视野也挺好。 只是给租金的时候,我还是肉疼了一下。 不过望着银行卡里的余额,我又觉得无所谓了。 签订了一年合同,付了二十万的租金,我就笑呵呵的送了客。 给柳絮儿打了个视频,让她看了看房子。 柳絮儿显得很惊诧,又很高兴。 再之后,我回了一趟出租屋。 其实,我们这儿没什么可带的东西,蒋幽女都被送到了袁氏阴阳宅。 主要是灰叔傻愣愣的,他居然要乱跑,我就不得不过去帮忙。 等一应东西差不多收拾好,我们打车回别墅时,我又给瘸子张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着秦六娘一起搬过来,我给他发地址。 瘸子张嗬嗬咳嗽了两声,心情不错的侃了我一句:“罗先生都来接走了徐诗雨,我和你秦姨想着,你接了絮儿回 来,两个人不想要我们当灯泡。” 我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老张叔,你老不正经,我还接来了絮儿爸爸,还有一位林乌的前辈。” 瘸子张语气总算郑重起来,问我怎么把人一家老小都接来了。 电话里很多事情不好说,我就讲回头再谈这个。 等到了别墅,瘸子张和秦六娘刚好一起到。 搬家,比我想象中要耗费时间,等把一切东西都操持好,居然都快天黑了。 我本来还要去赵家,瘸子张说了我一句,怎么整的成了个奔波劳碌命一样,就不能喘口气?晚上陪他们喝一杯酒? 我迟疑了片刻,解释了一下赵家。 瘸子张皱了皱眉,他没有强留我了,让我先去办正事儿。 我带着柳絮儿一起出门,朝着赵家赶去。 结果等到了赵家大院儿,我敲了半天门,居然都没人来开。 我心想着,赵之敬怕我怕成这样子了? 从门缝里瞧见是我,直接就闭门谢客? 不过,我今天是打定主意来的,怎么也要还点儿债。 毫不犹豫,我直接跃上了门头,要跳进院内。 身形瞬间顿住,因为赵家,居然空了…… 诺大一个宅院,里头寂静无声,半个人影子都瞧不见。 眉头紧皱,我选择拨通了罗十六的电话。 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罗先生,得请你帮忙办个事儿。”我先说。 “红河兄弟,我刚好也得找你,问点儿事儿。”罗十六顿了顿,道:“你先说。” 我说了帮我看看赵家去哪儿事情,是不是又出啥问题了? 罗十六先答应了我。 我又问他,要和我问什么? 罗十六才说:“是想问红河兄弟,你后面打算的问题。“ 我跳下院墙,和罗十六说了自己要磨砺磨砺的打算。 笑了笑,我又说:“你说我两是不是有点儿默契,我还寻摸着什么时候讲,你就先问了。” 罗十六语气似是高兴了不少,道:“那我要说的事情,就正中红河兄弟你的下怀了。” 我一愣。 罗十六的事儿,并非是问我打算? 问我打算,是前奏?! 他是要让我去办事儿? 第562章 天禄招财,辟邪化煞 我来内阳那么长时间,算来算去,得有好几个月。 罗十六一直在为我的事儿忙。 我老早就觉得过意不去,他要有事情让我去办,这下我心里头就舒服多了! 没有犹豫,我直接就问他,让我去办什么,甭管是什么事情,我肯定漂漂亮亮的搞定。 罗十六才说:“你记得,前段时间有个罗局来见我么?” 我立即回答说记得。 罗十六继续说:“上次他来找我,说的是案子的事情,不瞒红河兄弟说,我这三年来,替诗雨他们单位做了不少事情,最近我一直比较忙,耽误了一些事,还有一位前辈的遗孀要来见我,罗局那个案子,我没时间去帮忙了。” “案子?”我眼皮微跳,吞了口唾沫。 一时间,我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罗十六要是喊我去挖个坟,开个棺材什么的,我只能说简简单单拿捏。 这案子……和阳差打交道…… 在八茅镇的时候,我们就和那些个阳差不对付。 我现在还记得,瘸子张和我被教育的一些情景。 只不过,海口已经夸下来了,这话就收不回来…… “罗先生,你仔细说说。”我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一句话。 “案子在仙桃。”罗十六说道。 我一愣,不解地说:“仙桃的事情,找内阳的阳差解决?” 罗十六解释了缘由,他这几年,将内阳有关死人,风水,这些难办棘手的案子都处理了,就有其它的省市,会来求到内阳这边儿,抽调人手过去。 我这才恍然大悟。 “具体案子的事情,我约个时间让你和罗局谈?大体我是知道一小部分,就是仙桃频繁的有人失踪,对,尤其是八茅镇失踪的人最多,他们的尸体会很快出现,身上又会缺少骨头,大致能判断不是舒家,只是具体怎么去办,还得红河兄弟你了解具体事情后。”罗十六又道。 我心头又是一凛,说我明白了,总归我除了办赵家的事情,随时都有时间,让他安排好了找我就行。挂断了电话。 柳絮儿投过来询问的目光。 我简单说了一下罗十六的电话内容。 柳絮儿会意的点点头。 她突然又说了句:“你说,赵家是不是搬家了?你之前不是给他们点了宅子吗?这么久了,新宅修好了?” 我顿时醍醐灌顶! 只不过,我又一脸难色。 因为我只给了赵家设计图,新宅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罗十六也不一定那么快弄到赵家地址,我正打算和柳絮儿回去。 手机刚好收到一条短信,还真是罗十六发来的地址! 随即他给我打了电话,提醒了我这件事儿。 我打了一个车,前往赵家新宅,心头不由得感叹,罗十六这办事儿效率,简直是快的离奇。要是我在仙桃有罗十六这些本事儿,瘸子张肯定高兴的合不拢嘴,也算是给他光宗耀祖了。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到了赵家新宅的门外。 下车后,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子。 看着赵家大门,我长吁了一口气。 这新宅,从梁柱到檐,从台阶再到进户的门槛,还有砖墙的颜色,哪儿哪儿看着都格外顺眼。 大门被我设计成了两进的形式,在两道门中央的墙体上,还立着一尊镀金的兽像。 干咳了一声,我指着那塑像,喏了一句,说:“絮儿,知道那是干啥的不?” 柳絮儿端详了几秒钟,说:“我认识,貔貅。” 我摇摇头,说:“可没那么简单。” 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镀金兽像前头,我解释说:“须弥有神兽,名曰狮子辟邪,三鹿焦羊,大多数人只知道,这叫做貔貅,可不是所有的都叫貔貅,你看看这有几只角?” 我摸了摸那兽像的头,又示意柳絮儿去看。 “一只。”柳絮儿小声回答,她小心翼翼的又摇摇头:“我不懂,你不要卖关子了。” 我挠了挠头,略尴尬的说:“第一回好端端用上了风水术,有点儿没刹住车。” 罢了,我才和柳絮儿解释,这种兽像,一只角的叫做天禄,两只角的叫做辟邪。辟邪,就是寻常人口中所说的貔貅。 其实,有很多不懂行的人会弄错,认为只要是貔貅就能招财进宝,实则不是这样,除非一些特定打造的貔貅,正常情况下,天禄招财,“辟邪”则化煞。 柳絮儿讷讷的摇摇头,说:“懂了,但没有全懂。” 说真的,我觉得有点儿被冒犯到。 摆了摆手,我叹了口气说:“算了,很难说懂。” 就在这时,一个不耐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不要随意靠近赵家大门,不要碰这里的雕……” 话语伴随着脚步传来。 我抬起头,那声音戛然而止了一瞬。 先和那人对视,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慌扭曲。 “蒋……蒋红河!?”他瞪大了眼睛,猛地拔腿朝着院内跑去。 “家主!蒋红河来了!”他大声喊道。 我:“……” “他这样子,好像你是瘟神一样。”柳絮儿撅了噘嘴。 她又思索了几秒钟,自言自语的说:“好像……多多少少有点儿像?” 我又一声闷哼。 没接柳絮儿的话,我压根接不起。 赵家不欢迎我,就差在门口挂个牌子,蒋红河禁入了。 索性,我直接跨过门槛,往里走去。 我给赵家设计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宅院。 和寻常宅子,院中全都是花圃亭台假山不一样的是,我当时的设计图,在进门处和院子相连的地方,安置了一块泰山石。 再从泰山石的东北方和西北方开了两条路,修了直接从院子里头过去的廊道。 西北乾宫是开门所在,利于经商。 东北方艮宫属于生门所在,利于求财。 这都是给赵家量身打造的宅子! 可瞧见院内的布局后,我脸色顿时变了。 本应放着泰山石的位置,居然成了一块屏风。 屏风两侧修了两条直行的路,正对着赵家的堂屋而去! “这不是胡闹吗?!”我脸色都难看不少,赵之敬是找了什么人来修宅子,怎么瞎改我的设计图?! 第563章 又见“柳化道” “他们没有胡闹,他们应该是害怕再出事。”柳絮儿在我身旁解释。 “我没说赵家人。”话语间,我眉头一皱,说:“不对,我说的就是赵家人,改我设计图,不知道这样会出事的么?门外都没什么问题,门内两条穿心箭,还不如把路修在靠墙的地方。” 柳絮儿显然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没有多言。 我顺着一条廊道,直接就走到了堂屋。 本应该气派的堂屋,此时虽有一个外壳,但给人的直观感觉,透着一股子压抑,还让人隐隐的烦躁。 堂屋里,赵之敬黑着一张脸,他身边还有几个赵家人,都畏惧地看着我。 先前那赵家仆人,不安地站在赵之敬身旁。 “蒋先生,你怎么又来了?!”赵之敬先开口,声音透着强烈的排斥。 “你为什么就要揪着我们赵家不放呢?我清楚你和罗十六先生是朋友,可总不能一直盯着我们吧?如今,我们请了新的道长,长期坐镇赵家,不用你办什么事情,你应该也不缺钱了才是。”赵之敬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尽量平稳情绪,说:“赵家主,我不是想把赵家怎么样,只是说,之前赵家因为遭遇祸患,我想帮赵家一把,如今……” 赵之敬打断了我的话,立即又道:“停……蒋先生,你是觉得,我赵家死的人还不够多?还是说,你想我再跪下来给你磕头?” 我眉头拧起成了疙瘩。 下一句,赵之敬才说:“赵家不可能再因为你死人,我也不会再下跪,你最好快些离开,否则的话,我们族内坐镇的柳道长就要来了。我可以告诉你,不只是你和罗十六是朋友,柳道长同样是!而且柳家和罗十六的关系,整个内阳都知道!” “柳家?”我诧异地说了两个字。 赵之敬的眼眸中,瞬间浮现出了敬意,沉声道:“当然是柳家!而且是柳家的前辈道长,我们机缘巧合请到他,来新宅剪彩开光,进门第一件事,他就指出了宅子的一些小问题,改了入户的那块石头和路,整个宅子都通畅不少。” “柳家干开光,还有剪彩?还改风水?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我语气怀疑了许多。 本来赵之敬不提别的,我还真以为是柳家道士,毕竟罗十六和他们关系好,几个道士出来行走很正常。 可柳家道士,怎么会弄风水术?而且这明明就是胡乱修改的风水。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略显威严的话音入耳。 “赵家主,没必要因为一些市井骗子伤神,他不信我是柳家的人,我还不信,他是罗十六的朋友,罗十六作为大先生,朋友哪儿有弱者,更不可能连累死那么多人!” 后半句话,有点儿扎我心。 可这声音有一些熟悉。 我猛地回过头去,入目的人,差不多得有一米八左右。 他穿着一身几乎拖地的道袍,青灰色的袍子正中,是一个烫金的柳字,看起来好不气派! 其腰间挂着拂尘,桃木剑,甚至还有一块罗盘,一串符。 只是那两撇小胡子,和怎么做派,都带着一副奸诈气息的脸,让我瞬间想起来了一个人! 当初在戴卢家里,我和沈髻就遇到了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 沈髻几乎把他的脸都打成猪头了。 此人,不就是那行脚道士吗!? 我微眯着眼睛,看他的眼神,便带着几分讥讽,还有玩味。 那道士先是蹙眉了一下,随即,他瞳孔都似乎要放大。 “柳道长!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蒋先生!他又来了赵家,还望你出手,小施惩戒!”赵之敬的话音带着一丝丝兴奋,又道:“不要再让他来赵家即可。” “柳道长,柳化道?”我轻声说。 赵之敬眼中的喜色更多,他沉声又道:“既然你认识柳道长,那你还敢站在这里?” 那行脚道士额头上,瞬间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瞬,他直接转身,朝着赵家大门冲去! 我踏步往前,并没有去追他,只是一声冷哼! 我这一嗓子,声音很重。 那行脚道士忽然哎哟一声,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道袍因此掀了起来,露出来崴掉的一只鞋子,那鞋底子起码就加了十公分。 “柳道长,你这……”赵之敬显然有些懵了。 我缓步朝着那行脚道士走去,那行脚道士被吓得直哆嗦,哭丧着脸说:“这……这怎么是你……你这个瘟……” “瘟什么?”我声音冷冽许多。 他想要爬起来,我已经到了他面前,就像是当初沈髻踩着他胸口一样,我同样踏在了他胸前。 “瘟……瘟……”那行脚道士快被吓哭了。 我抽出来通窍分金尺,啪啪地打了他脸两下,瞬间就留下两道红印子。 “你……大……大胆……”赵之敬这话却没了多大底气。 “本来想打死你泄愤的,这赵家的宅子,被你霍霍了两下,差点儿害死赵家一群人。”我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那行脚道士脸都被吓白了,哭丧着一副神态:“别……别杀我……大爷,我怎么知道,你又会来内阳,我想着天高地远的,我找一个地方,好好骗一家,就收手不干了。” “你怎么,那位女……”他慌张地瞅了一眼柳絮儿,眼中透着茫然。 说真的,先前我看着赵家宅子被改了,第一瞬是真的愤怒。 可看到是这个假道士,一时间,我有点儿觉得怒气有些无可发泄。 他这人,也就这点儿胡说八道的骗术了,骗了病急乱投医的赵家。 可赵家成这样,根源在于我…… 我也不可能真的弄死个行骗的假道士。 甚至,他就是个普通人,我就是打他一顿,都没什么意思。 反倒是柳絮儿奇怪地看向我。 灰太爷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吱吱地冲着我叫,很快,灰太奶也从柳絮儿裤腿儿处钻出来,同样吱吱叫着。 我给柳絮儿眨了眨眼,暂时没做解释。 又看了那道士一眼,再看堂屋门前,形若呆滞的赵之敬。 我吐了口浊气,才说:“赵家主,你应该看得明白,这人是什么货色了吧?” “今晚,将这院子复原,不然的话,赵家肯定出大问题。” “我欠了你们赵家的,我很想还清楚,可人命有时候还不清,可既然你真的不想要我和你们沾边,我就去欠一个自己的人情,让别人帮你。你等会儿让人把这个骗徒给捆了,明早上你早起,去老城区那边儿一条老街等我。” 说完,我不再多留,转身走出了赵家,柳絮儿匆匆跟上了我。 第564章 我社恐 在赵家门前停留了一会儿,看着那天禄雕像出神了几秒钟。 控制着情绪平稳下来,我又和柳絮儿走上正路。 夜,深了。 我打了一辆车,和柳絮儿上去。 “你想找罗先生帮他?”柳絮儿问我。 我略无奈:“赵家彻底不信我了,再多说什么都没意义。 “好吧。”柳絮儿点点头。 这时,灰太爷和灰太奶从她身上钻出来,一个到我肩膀上,冲着我耳朵吱吱两声,灰太奶则在我身上嗅着。 “灰太爷,你们两口子干啥。”我痒得耸了耸肩膀,不适的问。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才说:“灰太爷问,刚才那个假道士说了女人,什么女人?” 我僵了僵,解释了说是沈髻。 这一下,灰太爷不叫唤了,灰太奶也安静下来,不再嗅我。 “您老两口,奇奇怪怪的。”我困得打了个哈欠。 灰太爷抻着脖子吱吱两声。 柳絮儿没翻译。 的哥被我们吓得不轻,时不时紧张的瞟我们一眼。 回别墅期间,我又给罗十六打了个电话,和他说了请他帮一下赵家的事儿,我欠他一个人情。 罗十六欣然答应,还说了,他约好罗局,让我们谈一谈。 我自是没意见。 回到别墅,灯都差不多灭了。 各自回了房间,我先洗了个澡,才躺在宽大的床上。 我也说不清楚,是因为换了环境,睡得不习惯,还是赵家的事情,始终让我心里有些芥蒂。 可有的东西就是这样,命数注定了,我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天色大亮。 洗漱后出了房间,秦六娘做好了许多吃食,瘸子张和柳絮儿已经在吃了。 我没瞧见柳陇,倒是看见了灰叔蹲在墙角,和那黑毛灰仙说话。 我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喊柳絮儿出门。 瘸子张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说:“红河,我还得出去一趟,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和陈瞎子说了,还得去找他,他那儿新到了两箱上好的烟叶。” 我嘱托他注意安全。 等到了老街罗宅时,都快十点钟了。 罗宅门开着,有一个将军骨略隆起的男人,正在院内来回踱步。徐诗雨双手拘谨的握在身前,站在堂屋门口。 我进去后,先笑着喊了徐诗雨嫂子。 罗局扭过头,目光落至我身上,他虽说只是个普通人,但眼中却流露出几分锐色和煞气。 锐色,是长期和作奸犯科的人打交道,自带的威慑。 那煞气,便是正煞之气,一般遇到老警察,就连寻常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正煞气息。 “蒋红河?”罗局和我点点头,露出笑容。 我立即伸手,和善的笑道:“罗局,没想到你来这么早,罗先生呢?” 说后半句时,我看向了徐诗雨。 “很早的时候,有一个叫做赵之敬的人来了一趟,绑着一名道士,刚好罗局在这里,将那个行骗的假道士安排人带走了,要审一审,十六去了赵家,那个赵之敬显得很兴奋。”徐诗雨和我解释。 我这才恍然。 “小蒋,你这边坐,十六和我说了你是仙桃过来的,同样是阴阳先生,我先和你说一下案情,你恐怕得尽快去仙桃一趟。”罗局示意我进堂屋。 我立即去坐下。 柳絮儿没来打扰我们,去同徐诗雨说话了。 和罗局聊了几句,我才知道他叫做罗林,和罗十六没啥亲戚关系,就刚好姓罗而已。 至于仙桃那边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更棘手。 在罗十六所说的基础上,罗林补充了两点。 譬如,这些尸体丢失的骨头,没有重复的,所有位置都列下来一遍,刚好是一个人身上完整的骨头。 所有受害者眼睛都是睁开的,用任何办法都无法让其闭上。 我眉头紧皱,光听这些,我一时间没有头绪。 “小蒋,没问题吧?”罗林看我的眼神略显期待。 “问题不大。”我点点头。 事情我已经答应下来了,肯定不能说我干不了。 这种办案的事情,肯定不能以常理度之。 罗林显得很高兴,他让我把身份信息给他,给我安排就近回仙桃的机票。 我给了他两个信息,自己的和柳絮儿的。 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出票短信。 “我安排个人,跟你一起去仙桃对接。”罗林又说。 “别……不用……罗局你给我地址就行,我自己过去。” 语罢,我又解释,说我这一行,习惯了都是自己人行动,跟着一个人不方便。 罗林倒也没强行安排。 他又和我简单沟通了几句,留给我仙桃那边的地址,以及我能找的联系人。 再之后,他和徐诗雨沟通了几句,就离开了罗宅。 一晃眼,时间就到中午了。 罗十六没回来。 徐诗雨做了饭,我们蹭了一顿。 眼看机票要到时间了,等不到罗十六回家,我和徐诗雨道了别,就同柳絮儿离开罗宅。 先回了一趟别墅,拿了一个包,将我的家伙事儿全都带上了,我们才去机场。 期间,柳絮儿不解的说:“咱们并不是一直自己行动啊,随时都会跟着很多人,难道有人带路,不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瞧见我们带着太爷太奶上飞机,再迷惑别人,这事儿不光彩。”我解释。 “哦……”柳絮儿点点头。 …… 等回到仙桃时,差不多是五六点。 我按照地址,到了仙桃公安局外,拨通了罗林给我的电话。 很快,局里头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瞧见他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 “是你,蒋红河?内阳调过来的,不是罗十六?”唐克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不挺好的吗,咱们也算老熟人了。” 唐克没说话。 我走至他身边,攀了一下他肩膀,顿时还轻松许多:“要是再见个什么张局王局孟局的,我还社恐,唐警官,我和罗先生关系很铁,他很多事情忙着,就安排了我过来,你之前不也说不信我们这一行吗?现在却要信罗先生,格局打开,我给你把这案子破了,我能尽快打道回府,你升职加薪,怎么样?” 唐克嘴角又抽搐了几下,才说:“蒋红河,这案子太玄,你还是让罗十六过来吧,镇上背尸的行当,和罗十六做的事情不一样。” 我眉头皱了皱,和柳絮儿使了一个眼色。 柳絮儿的眼睛,给人的感觉狭长了许多,实际上又还是桃花眼的形状,变化的只是眼瞳。 她头发稍稍顶起一点儿。 胡三太爷钻出来了头,和柳絮儿几乎同步的盯着唐克的脸。 第565章 是没吃够吧? 轻微的嘤嘤声响起,胡三太爷完全爬出柳絮儿的肩膀,像是人一样站着,盯着唐克的眼睛。 唐克眼神恍惚了一瞬,再等他恢复正常后,他看我的眼神和善不少,没了刚才的不信任。 不……我觉得他这眼神,有些像是胡三太爷了。 胡三太爷顺着爬下柳絮儿身体,钻进了唐克衣服里头。 “没问题了。”柳絮儿轻声开口。 我脸上多出几分笑容。 唐克转身,往他们单位大门走去。 我和柳絮儿随后跟上。 上一次胡三太爷去控制李念空,简直是破绽百出。 这一次控制唐克,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唐克带着我们进了一个会议室,这里头有很多人,他们的目光都同时落在我和柳絮儿身上。 即便我早有准备,还是有些不自在。 唐克先介绍了我们的身份,又有一个和罗林差不多年纪,稍微胖点儿的中年人,一脸慎重的和我握手,让我务必辅助他们将这件案子破了,短短几个月时间,仙桃死了那么多人,市民都人心惶惶。 我觉得这种场合,对我来说,还是不适应。 还好,他们没说太多就步入了正题。 案子大部分内容,罗十六和罗林都和我说了。 我又听了一遍后,便提了一个要求,想去看看他们发现的尸体。 那中年人要给我安排人手,我就拍了拍唐克的肩膀,随和的说:“我和唐克警官熟悉,一般情况下,有他在就行,带多了其他人会麻烦。” 他立即点点头,说:“理解,理解。” 从会议室离开,唐克走在前头。 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宽阔的门外。 唐克将那门推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这屋内光线很暗,是冰冰凉凉的白炽灯。 靠近门的位置,有一个台子,旁边儿有办公桌,还有操作架,上边儿放着许多工具。在办公桌的另一侧,居然支棱着一具尸骨! 惨白的骨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肉。 这尸骨显得略繁重,多看了几眼,我才喃喃道:“模型?” 唐克点点头,说:“法医发现线索后,用了一些标本,拼成了一具尸体。” 我摸了摸下巴,又说:“胡三太爷有点儿猛,和李念空那一次,太不一样了。” 柳絮儿和我解释了,说胡家的仙儿,控制人的方式不太一样,不像是鬼上身那样,完全覆盖人的意识,也和黄二太爷迷惑人不同,出马的胡三太爷,能够影响人的意识。 “所以说,狐狸精迷惑人,是有道理的,对吧?”我说。 “嗯……是可以这么说,不过胡三太爷会不高兴,凭它现在的本事,再迷惑你,你挡不住,他不只是可以让你看到俊美的男人,甚至可以看到女人。”柳絮儿颇为认真。 我:“……” “开个玩笑……”我尴尬的冲着唐克胸腹鼓鼓囊囊的衣服说了句:“自家亲太爷,肯定不会折腾我。” “嘤嘤。”胡三太爷的叫声传出。 我咧嘴笑了笑,说:“絮儿,快翻译。” 柳絮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太爷,你不许开这种玩笑,别折腾他了。” 我的笑容僵硬定格。 不多说话了,我走到那拼凑成的尸骨近前,仔细的端详一会儿。 “一人一块骨头,拼一具尸体,我记得,人有两百零六块骨头,杀了两百多个人?够狠的。”我喃喃又说:“这事儿找上了罗十六,足以见得其邪性,絮儿,你能让灰太爷找到那些骨头的下落不?” 柳絮儿思索了几秒钟,点点头说:“灰太奶差点儿火候,灰太爷跟着你吃了好多凶尸,道行更深,它应该能找到。” “行,那就直接找到骨头在哪儿,破案的过程咱们不行,但是直接把人给揪出来,交给唐克,他们肯定能审问。”我直接道。 一旁的唐克点了点头。 柳絮儿站起身,朝着左侧的墙看去。 那面墙上全是立式“冷柜”。 我以前看过不少资料,走至一个柜门前头,将其拉开! 里头是个架子车,一双泛黄的脚露在白布外头,毫无生气,上边儿还挂了一个牌子,写着姓名。 我将那架子车拽了出来。 隆起的白布,能看出来是个人形。 灰太爷和灰太奶同时从柳絮儿衣服里钻出来,爬进了白布中。 我停下来了要掀开白布的动作。 一两分钟后,灰太爷和灰太奶钻了出来。 灰太奶还算正常,灰太爷腮帮子鼓鼓的。 我蹙眉,瞪了灰太爷一眼。 灰太爷冲着我扭了扭肥硕的屁股,又冲着柳絮儿吱吱叫了两声。 “灰太爷讲,一具尸体的味道不够,它闻的不清楚,还得再看几个。” 我嘴角直抽搐,说:“是不够吗?是一具不好吃太多,到时候给人吃破了相,咱们下不来台吧?” “啊?”柳絮儿诧异的看灰太爷。 灰太爷脑袋顿时偏到了一边。 灰太奶一嘴巴咬在灰太爷屁股上。 一声吱吱的尖叫,灰太爷嘴巴一张,滚出来个圆溜溜的眼珠子。 那眼珠极为凶厉的盯着我们。 我打了个冷噤,灰太爷又窜出去,叼着那眼珠子,凑到了灰太奶面前。 灰太奶吱吱两声,将那眼珠子接过去,又钻回白布内。 几秒钟,灰太奶出来了,它继续吱吱几声。 “灰太奶说,差不离是能找了,先去试试看。”柳絮儿解释。 我又扫了这里一眼,嘀咕了一句:“这地方,也放不下两百具尸体啊。” “还有一部分在火葬场的冷库里。”唐克在一旁解释。 我点了点头。 从停尸的地方离开,直接出了唐克他们单位,再让唐克去开车。 灰太爷趴在了仪表台上头,灰太奶随时用嘴巴对着它屁股。 我没忍住偷笑。 这时,柳絮儿低声说:“我们得小心一些,黄二太爷提醒我了,刚才冷库里的怨念很重,这些人都死的不安宁,能狠下心来害死这么多人的人,绝对不好对付。” 我思索了片刻,说:“对普通人发难的人,再厉害,应该也不难对付,我倒是想看看,什么人会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儿。” 第566章 平阳丁家宗祠 柳絮儿不自然的说了句:“还真说不定,有的人坏起来,就算他很厉害,还是会伤害普通人。” 我一愣,忽而联想到一些事儿。 譬如柳絮儿的爷爷,在八茅镇害人不浅的老仙儿,内阳里头的徐白皮…… 当然,我这么想不是针对林乌的人。 只是说,弟马多和仙家打交道,动物精怪这一类,和人性是不一样的。 人性本善,可动物多弱肉强食。 老鼠吃尸体就很常见,若是人做这件事情,就是十足十的变态了。 还有,在柳絮儿家那村子的时候,常金还告诉我,有个出马的柳仙儿光吃尸体。 那小老太太为了拜它堂口,不惜将老妪和谢汝的尸体都给出大半…… 坏的不一定是人,很多时候,只是不同的秉性。 我又想到了舒家和壬家,以及箬冠道士,他们三派,才是真的视人命为草芥! 箬冠道士稍微好一些,至少需要取死之道,舒家和壬家直接杀人不眨眼。 思绪落定,我慎重说:“那咱们还是小心点儿为上,对了,胡三太爷不会一直在唐克身上吧?”顿了顿,我又问:“他被控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自己能不能知道?” 柳絮儿告诉我,需要一点时间反应过来,现在胡三太爷出马了,并没有侵占意识,只是影响。 我点点头,说:“那就行。” 我们的对话,唐克并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我已经弄明白了,在胡三太爷的控制下,唐克的反应,只会出现在我们需要的时候。 不得不说,林乌出马仙这手段就太恐怖了。 要是张立琮之流和我们玩阴的。 不说控制柳絮儿,她本身有五仙家护体,罗十六命数很重,又是出黑大先生。 只要张立琮利用胡家太爷控制了我或者沈髻,直接近处捅罗十六一刀,恐怕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又回想了一会儿在老熊岭的事情,张立琮本身有赢的机会,他最开始直接碾压我们,就等不到柳正道来,他终究是大意失荆州。 不知不觉间,车出了城。 这条路有些熟悉,让我谨慎了起来。 因为,居然是开向八茅镇的路? 我心沉下来不少。 没有再多想别的事情,我沉下心来,一直看着车窗外。 车还没有到八茅镇,凭我的记忆,应该还有十几里地,到了一处三岔口的时候,灰太爷哧溜一下从仪表台上窜起来。 唐克一脚急刹车,我和柳絮儿差点儿没撞在座椅靠背上。 灰太奶吱吱吱的叫声传来,柳絮儿坐稳了,警觉的说:“灰太奶说,气味就在这附近。”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从唐克的衣服里头窜了出来。 唐克打了个冷颤,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眼中都是茫然。 瞬间看清周围环境后,唐克又惊疑无比的看向我们。 “这……是哪儿?蒋红河,你们都对我做了什么?”唐克声音有些变了。 “唐叔叔,你静下心来,很快就能想明白了。”柳絮儿凝重的说:“在你们单位,我们该说该看的,你都替我们说了,带我们去看了,这会儿,我和红河已经要找到那个杀人的人。” 我纠正了一句:“可能能找到那个凶手,也可能找不到,但肯定能找到那些丢掉的骨头。” “对!”柳絮儿点点头。 “这么快?!”唐克眼中的茫然,变成了惊愕,再下一瞬,他却格外的紧张。 “在城外?就我们三个人?”他语气更惊疑了。 “不,你在车上等着我们,我们会过去弄清楚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下这么毒的手段。”我冲着唐克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不要冲动,我要向上级汇报,是否批准……”唐克还要说话。 我将其打断:“你们这流程太繁琐了,要不,我喊胡三太爷让你迷糊一会儿?” 唐克本能的闭上了嘴,眼中的疑惑更多:“胡三太爷是谁?还有人?” 嘤嘤的叫声,从柳絮儿肩头传来。 胡三太爷扫动着尾巴,都快站起来了。 灰太爷和灰太奶哧溜一下,窜上了唐克的肩头。 很显然,唐克这才反应过来,车上不只是我们,还有这些太爷太奶。 他被吓得猛然起身,脑袋撞在了车顶。 柳絮儿轻声喊了句:“灰太爷,灰太奶。” 它们两个才回到柳絮儿身上。 我拍了拍唐克的肩膀,又叮嘱了他一句,让他就在附近等我们,注意安全,便和柳絮儿下了车。 天,黑的很彻底,夜空中的月亮,带着丝丝缕缕的血线。 “又是血月亮。”我喃喃道:“上一次看见这玩意儿,还是在仙人窟。” 柳絮儿神色慎重了许多。 我总觉得,柳絮儿好像比之前有了些变化,林乌这段时间,她警惕且沉稳了一些? 灰太爷和灰太奶钻下柳絮儿身体,跑到了三岔路的西边儿方向。 我们迈步往前走去。 一条笔直的乡间公路,只是路面年久失修,已经有很多裂纹。 又走了一段时间,乡路快到尽头,我瞧见了一座山。 那山有些奇怪,居然像是一支竖着的笔头,直挺挺的插在地上。 血月当空,山上缭绕着雾气。 我们走到了山脚,这里居然修着一间黑漆漆的宅院! 砖墙是黑的,宅门是黑的,甚至门匾上都是黑的。 唯一的一点白,是门匾上的一串字。 “平阳丁家宗祠。” 看到丁家这两个字,我脸色就变了。 “操?!丁家?” 柳絮儿脸色也变了变,说:“丁易阆,不是死了吗?胡三太爷给他下的毒。” “是死了。”我声音沉下来了不少:“胎毒,他不可能还活着的,要是一个丁易阆都能活着,那壬家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先进去看看?”柳絮儿小声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拿出来通窍分金尺,用尺子顶着门,将门推开了。 入目的,全是漆黑。 这院子里光线太暗了,什么东西都瞧不见。 可一股股阴凉和微暖夹杂的气息,却不停的吹在我脸上。 就像是那黑暗中,有个人在对着我们不停吐气。 “谁?!”柳絮儿声音惊疑。 灰太爷和灰太奶“嗖!”的一声,先窜进了门内! “没人。不是人吹的气儿。”我哑声开口。 第567章 贪狼 随后我迈步进了门内。 有灰太爷和灰太奶探路,虽说光线不明,但我也能清楚,这里应该没别人,否则的话,他们肯定有反应。 随后从兜里摸出来个手电,我四下一照,这院子倒是修的四四方方,格外气派。 中央一个水潭,左右两侧是假山。 灯光照射在水潭表面,粼粼波光,水更清澈,居然还有两条锦鲤在其中游荡。 灰太爷和灰太奶趴在水潭边上,冲着里头的锦鲤吱吱尖叫。 下一瞬,灰太爷作势要蹿进水中。 我低声喊了句:“灰太爷,先别动它!” 灰太爷的水性我是见识过的,憋气的功夫比之刘文三都不遑多让。 它肯定是想吃鱼了。 只是,这院子暗合风水局,贸然破坏,肯定会有问题,我得看清楚其中的门道。 视线看至更里头,手电光照射过去,让我心头微惊的是,高大的正堂屋里,满满当当的,居然有一口坟山! 先前的门匾上就写了,这里是个阴宅。 阴宅中,还有一座坟……阴宅藏阴宅? 不,不对…… 我脑中不停的推演,在分析这风水局的作用。 灰太爷和灰太奶却从水潭处离开,朝着堂屋内的坟山包爬去。 很快,它们到了堂屋前头,吱吱叫了两声。 “太爷太奶说……气味在坟里头传出来的,那块骨头,就在那座坟山里。”柳絮儿略不自然的解释。 “奇了怪了,丁家宗祠,埋他们害死的人骨头?”我更觉得不对劲。 “要挖开,把骨头拿出来吗?”柳絮儿小声问我。 我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能现在挖,这事儿和丁家有关,我们是来帮忙破案抓人的,现在给人阴宅挖了,风水就破了,风水破了,人就不好抓了。先退出去,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来过,悄无声息的,先去把丁家的人扣了。” 柳絮儿点点头,说好。 我又看了一遍这里的布局,摸出来手机,拍了一下。 不得不说,贵的东西就是好,我以前的旧手机夜里头只能拍出来黑乎乎一团,现在这手机,一个全景,直接把院子布局全拍进去了,视线还很清楚。 下意识的,我仰头看了一眼。 从这角度,刚好瞧见后方山体中部。 笔直圆润的山体直冲入天际! 忽然间,我脑袋灵光乍现,喃喃道:“贪狼峰有十二形,其正吉有五,凶有七,欹、倒、斜、破、侧、空、石。” “五吉为尖、圆、平、直、小。” 先前乍一眼我没看出来这山体的问题,实际上,这和我经验有关,毕竟我几乎没实践过五绝地书真正的风水术。 现在看来,这座酷似笔尖的山完全贴合了贪狼峰五吉的描述! 五绝地书中有描述,飞白星为贪狼,五行属水,在后天八卦中,其位于坎宫。 若是占吉,得运时又为官才星,主家能得到名气,官位,文武双全,少年科甲官名,声震四海!其得子主得男丁,又并列财星。 贪狼正峰难寻,这绝对属于一个上佳的风水局,我也更不解了。 这么好的风水位,丁家拿来当祖祠完全可以。 毕竟我之前一把火烧掉了丁家的气运,他们肯定需要弥补。 为什么,他们要埋被害死的两百多个人拼成的骨头?这些人和丁家也全无关系啊? 思绪落定,我哑声说:“先走。” 柳絮儿已经到了我身旁,灰太爷和灰太奶钻进她衣服里头。 匆匆冲这平阳丁家宗祠离开,我们回到了刚才那条路上,在路边一个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唐克的车。 唐克立即推开车门,眼中还透着紧张。 “安全回来了?凶手呢?”唐克问道 “那肯定是安全回来了,我们不是好胳膊好腿的么?”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顿了顿又说:“凶手没在那里,尸骨倒是在,我们没有碰尸骨,唐警官,你得安排一些人,去抓他们。” 唐克的脸色,瞬间就严肃了不少。 “先上车再说。” 我和柳絮儿上了车,唐克调转车头,朝着城里头开回去。 期间我简单和唐克说了看到的院子,以及平阳丁家宗祠那牌匾。 我告诉唐克,抓丁家,绝对不会有错。 一时间,唐克神色变幻数次,不自然说:“丁家?渭水的丁家?前段时间,丁家背后那座山被烧了,丁家的丁易阆还死了,这件事情闹得不小,就连仙桃都传的沸沸扬扬,可丁家却没有报案,说山被烧是意外,天干物燥的。” “丁易阆的死,他们也说是摔了一跤,碰到了脑袋。” “确定是他们吗?” 唐克这番话,让我有点儿不自在。 丁家要是报案,那矛头铁定指着我。 不过,还好他们胆子不够大。 不…… 我微眯着眼睛,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丁家真的是胆子不够大吗? 他们胆子要不够大,又怎么会在仙桃杀那么多人,杀人也就罢了,还主要去八茅镇掳人,不就是枪口指在我脸上!? 心神更沉,我才清楚,丁家是不想把事情闹到阳差那里,搞不好,是想先恢复一下家族的风水,再和我斗。 只不过,丁家绝不可能猜测到,我已经知道了,还来了仙桃,解决这问题! 他们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思索间,我告诉唐克,这事儿板上钉钉,绝对就是丁家。 唐克表示自己明白了。 等我们进了城之后,他先安排了我和柳絮儿住在招待所,接着,他自己去了一趟单位。 颠簸赶路了一天,又折腾了小半个晚上,我已经是困得不行。 和柳絮儿分别回了自己房间,临了,我让灰太爷跟着我。 结果灰太爷只是屁股对着我,还圆润的扭了两下。 灰太奶还吱吱两声。 柳絮儿捂着嘴巴笑,也不翻译给我它说了啥。 我觉得忿忿不平,只能独个儿回了房间。 躺上床,我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一直在想,丁家杀那么多普通人,除了八茅镇的人遭受无妄之灾,和我有关系,他们杀其他人的缘由是什么? 还有,他们为什么用两百多个人,拼一口尸体,葬在自家宗祠里头? 第568章 和尚 越想,我越觉得身体疲惫,脑袋也浑浑噩噩起来。 不知不觉,我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次日我醒来时,忽的一眼,瞧见房间墙上挂着一张仙桃市的地图。 一眼,我就看出仙桃四周远山环抱,中间一马平川,这暗合一种垣局风水。 垣局表现的形式各不相同,大体都是让都城能更好的发展,得到更好的气运。 若无垣局风水,县市就会慢慢衰败,变得非常贫穷落后。 五绝地书所写,大龙脉之正结,山水之大会,星辰分明,气势非凡! 鬼使神差的,我多看了几秒钟,发现了不对劲。 走至地图前头,我手指按在了一个地方,用指甲掐出来了一点点痕迹。 再盯着地图,我目不转睛的看着。 以垣局风水来看,我压着的地方,是风水局的气口,刚好可吹出生气。 那位置不远处,写着八茅镇几个字。 我微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分析地图。 只是一个市,地图就没那么笼统,甚至能看到一些公路的标识。 我心头猛地一沉,有了些许的揣测。 摸出来手机,我立即拨通了唐克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唐克话音略疲惫,说他们还在渭水,昨天晚上,他们局里跨市办案,联系了渭水方面提供援助,结果到了丁家,却连半个人影子都没瞧见,调了一晚上监控,还没有发现丁家的人都去了哪儿。 顿了顿,他又说:“蒋先生,下一步怎么行动?我刚好想问你,你就给我们打过来了。” 我迟疑思索了片刻,才说:“肯定得找到丁家的人,你们要继续查,我这边也会找,不知道他们是否发现,你们请了我们办事,还是说他们初步达成了一点点目的,刚好在隐藏自己。总归,分头行动。” 我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刚才想要唐克开车,我们再去一趟那个宗祠。 我得确定一件事情。 现在这情况,我就只能和柳絮儿过去,还得小心谨慎,不能被发现。事情得往最坏处考虑,决不能托大! 毕竟我和丁家的仇怨,挺深的。 从房间出去,我去敲柳絮儿的房门,手指头还没落下去,门就开了。 柳絮儿胳膊上,常太爷、太奶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絮儿,咱们先出去,我们搞辆车。”我快速说道。 “啊?”柳絮儿略诧异。 我蹙眉说:“唐克在办事,不过,丁家可能知道我们来了,总归,现在和唐克分开,我们得暗里行动。” “好。”柳絮儿点点头。 我又思索了几秒钟,想到单独买个好车,太亏,我大部分时间使不上,二手车吧,差的不好使,贵了更亏。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戴卢。 给戴卢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的提了要求。 戴卢显得略紧张,又有些兴奋,说没问题。 约莫半小时后,我和柳絮儿离开招待所,见到了楼下的戴卢。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递给我一串车钥匙。 “好开,低调,又有实力。”我瞅了一眼钥匙上的车标,蹙眉说:“思域?” 戴卢又凑近我耳边,小声说:“红标的。” 我眼前一亮。 接着,戴卢又看了一眼柳絮儿,他眼中犹有几分羡慕。 柳絮儿冲着他笑了笑,戴卢赶紧又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蒋先生,你们是来办什么事儿的?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戴卢拍了拍胸脯。 “本来想喊你开车当司机,可这事儿又危险,搞不好会死人,还是算了。”我拍拍戴卢肩膀。 戴卢的脸色一阵僵硬,一时间没敢说话。 同柳絮儿上了车,我打开车窗,又和戴卢说了句:“你们这些上层家族,有没有听说最近丁家活动的事情?他们有没有要将宅子安在仙桃的打算?” 这完全是我随口问的。 因为唐克他们都还没找到丁家的人,只知道丁家全部失踪了。 我没报什么希望。 “丁家?”戴卢语气微变了一下,才说:“你别说蒋先生,我还真知道点儿东西,怎么,丁家又 招惹上你了?” “上车。”我瞥了一眼后排座。 戴卢赶紧开门钻进来。 他没等我多问,就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上一次丁家闹了火灾,死了家主,这事儿闹得挺大的,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他大概是知道,丁家遭这祸事和我有关,也知道丁家不敢追究的原因,是得罪不起我。 不过丁家没多久,就忽然来了一趟仙桃。 他们是暗中来的,并且用别人的名义,在仙桃买下来了两座山。 “买山?山也能买?”我眉头一皱。 “呃,蒋先生,拿下两块地,用上大几十年,和买了没多大区别。”戴卢说。 “继续讲。”我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别人的名义买的山,知道的人应该不多……”戴卢刚开口。 我脸色再次一变,脱口而出:“其中一座山,直的像是根笔似的,在城外国道的一处三岔路上,不远处就到了八茅镇?” 这一次,惊诧的是戴卢了,说:“蒋先生,你消息比我灵通?” “不,我只知道这一点,另一座山呢,在哪儿?”我追问道。 “仙桃中心靠西边儿,那座山就挺大的,他们买了山,在山顶修了一座庙。” “修庙?”我眼神更奇怪。 “对,我怀疑,是丁家为了讨好一个人买的,那是个和尚,脑袋锃光瓦亮的,丁家用的就是那和尚的名义。”说着,戴卢又挠了挠头,尴尬的说:“实不相瞒,我爸还去那庙里上过香,他说那和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指点风水很有一套手段。” 我:“……” “蒋先生,我可没有二心的,我知道跟你混有前途,就是戴家我还做不了完全的主,还有,上回你说的……那件事儿……可能你太忙了还没来得及,但是我一直都相信蒋先生的,就是我爸那个老顽固,回去,我就指着鼻子骂他一顿。”戴卢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柳絮儿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表情很奇怪。 显然她没听懂戴卢的意思。 第569章 极为变态残忍 我一时有些凝噎。 戴卢这番话,让我想起来之前我答应他的事情。 只不过,这段时间是真的太忙了,我没时间去办。 “我喜欢聪明人,你办的事儿都让我满意,我本来就答应过,让戴家爬到最上边儿去,等这件事情妥了,我会停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给戴家迁宅改风水,顺道还能改了戴家祖坟。”我咳嗽了一声,说道。 戴卢的义愤填膺,顿时就变成了惊喜! 他又正色:“蒋先生,我不是贪心,戴家的钱赚的挺多了,主要是我爹想家族多开枝散叶。” 我摆了摆手,说他那点花花肠子,我一眼全看出来了,我倒是觉得,贪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握得住。 戴卢又一脸谄媚的笑了笑,说:“别的我也不懂,但办好蒋先生的事情,我肯定没问题。” 我是真的觉得戴卢这番话,让我服气。 这么长一段时间,他早就没了之前那桀骜不驯的少爷模样。 不过我觉得,他是聪明人。 心头微叹,我又想到了赵家。 如果赵家点头的话,就算他是外来家族,我也会帮他们爬到仙桃第一。 只不过冥冥之中,命数决定了一切。 对赵家来说,罗十六的帮助可能比我的承诺更直接了当,更让他们放心。 思绪落定,我拉回了话题,问戴卢那和尚其它情况。 戴卢就摇摇头,说他不知道了。 我思索片刻后,放弃了现在出城去祠堂的打算。 我其实想确定,就是我点的位置,到底是不是那座像是笔一样的贪狼峰。 通过戴卢的三言两语,还有我的推断,基本上可以肯定是! 丁家好大的手笔,用一个城外溢的生气去供养祖祠,只是我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弄上那么多人。 这事儿,恐怕和那和尚脱不了干系。 难道说,那和尚,就是丁家背后的人? 我觉得,丁家十有八九是发现我们来了。 目前我和柳絮儿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本来丁家在明面上的话,我们暗中行动,好处就很多。 现在两眼一抹黑,再加摸着石头过河,我们很多事情都办不了。 甚至很有可能,丁家会算计这一点,暗中对付我们。 到时候我们以为发现了什么线索,实际上却要掉进丁家圈套! “蒋先生?”戴卢试探的问了我一句,打断了我思绪。 “不要随时随意的打断我,我没发呆,是在分析事情。”我告诉戴卢。 戴卢赶紧点点头,又和我道歉。 “指路,我们去丁家买的另一座山,我要去庙里上个香。”我直接说。 柳絮儿略诧异的看着我。 我对她眨了一下右眼,笑了笑说:“放心,有谱儿。” “哦……”柳絮儿鼓起腮帮子,显得格外可爱,她看向了右侧车窗外。 戴卢和我说了地址,我定位了之后,开车朝着那边过去。 路途中,戴卢试探的问我,丁家是不是又招惹上我了?要干他们? 我随口说了句:“杀了二百多号人,手段变态残忍,板上钉钉是他们了,肯定和那和尚有关,仙桃局里边儿找到内阳罗十六,罗先生又和我关系好,我是仙桃的人,他忙着来不了,让我来解决,这不是就冤家路窄了?” “丁家一定是想搏一个家业出来,可他们用错了方法,那么多条人命,是必须给个交代的。” 我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虽说我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多少有点儿桀骜不驯,玩世不恭,但内心基本的道德感,让我难以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更遑论这是答应罗十六的事儿,又遇到了丁家,他们简直撞在我枪口上了。 “那案子,是他们做的?”戴卢显然被吓了一跳,额头上都冒了汗。 “怕了可以下车。”我踩了一脚油门。 戴卢赶紧说,他不带怕的,有我在,他怕什么?再过不久,戴家就要更上一层楼,他也得做点儿好事,要不然有句话说的那什么来着,德不配位。 “很有觉悟。”我点点头。 一路上和戴卢侃着,我心绪没那么紧绷了,还思索进了庙里我该干什么。 约莫个把小时,我们到了戴卢说的那座山。这山极为俊秀,不但有一条玉带缠绕,山体走向更是平缓,形若覆斗。 只不过,在山脚就没路了,只能走上去。 这令我有些不爽。 将车停在了山下,我们下了车,从台阶上路。 台阶上,居然零零散散有许多人,都在朝着山上匆匆走去。 “好像这个和尚,有些灵验,这么多香客。”柳絮儿喃喃道。 “灵不灵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送去西天的人不少。”我耸了耸肩。 戴卢显得很不自然,他小声说:“要不是蒋先生你一语道出他真面目,我们都得被骗进去,最近他的确很神,给仙桃办了不少事儿,要不然我爸也不找他,你打算咋做?” 我笑了笑,让他别问,跟着我就行。 “成。”戴卢点头,不多问了。 一路走上山,路上遇到的人是真多,大部分都是往上走,鲜有下来的。 这山也真高,走了得有个把小时,才总算走到了山顶。 我本以为,会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庙。 可没想到,入目的,居然是一座很简陋的庙宇。 粗制滥造的破烂砖头,搭建了一座庙堂大殿,陈旧的黑瓦顶,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瓦片堆砌而成。 大殿门前,搭着一块布,挡住了门。 外边儿的空地上,盘膝坐着很多香客,还有不少空出来的蒲团。 “好奇怪。”柳絮儿小声的和我说。 我微眯着眼睛,同样觉得很奇怪。 这和尚,好反常。 我还从没有见过这种破庙,就算丁家是在暗地里给他买山修庙,他也不至于弄那么破的一个庙宇啊。 我思索了片刻,给他定了性。 太刻意了,刻意做出一副清苦模样。 这往往在懂行之人看来,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那幕布后边儿,传来了一个沧桑的话音。 “第一位的香客,可进幕中,老僧可为你卜卦解惑。” 我诧异的看向戴卢,戴卢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这时,坐在最前头蒲团的香客,已经走进了幕布里头。 我眉头紧皱,说了句:“装神弄鬼。” 第570章 那么迫不及待,想上西天么? 周遭的香客抬起头来,脸上都带着不喜之色。 我白了他们一眼,还是看着幕布方向。 里面一直有人说话,只不过声音太小,我听不太清楚。 几分钟后,先前进了幕布中的那人又走了出来,他冲着幕布拜了数次,颇有种千恩万谢的感觉。 其余人的脖子伸得老长,眼中全然是期待。 戴卢刚才告诉我的,就是这和尚说风水面相,每天第一个会选第一个香客,第二个会随机说位置,第三人,就是上山的最后一人。 他要的酬劳也不同,少的,或许是家中一口锅,多的,可能是半数身家,都会在起卦之前就说,看对方是否答应。 正因此,我才觉得是装神弄鬼,还有点儿饥饿营销的感觉。 差不多又过了几分钟,所有人都紧张无比,期待值到了顶点的时候。 我正打算去把那帘子掀开,直接不按规矩,挑明了问他,为什么帮丁家害人。 现在丁家想隐忍,肯定会暗箭伤人。 那我就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让他们没办法忍。 如果这和尚好对付,我直接把他扣了,丁家就没什么门路了! 迈步,就要往前走去。 偏偏这时,幕布内略沧桑的话音传来。 “站在人群中,那位背着包的年轻香客,你可进幕布,老僧为你指点迷津。” 我一愣。 点我? 场间众人脸色大变,大多都愕然不解。 又有人愤愤不平的说:“为什么选他!刚才这人还出言不逊,说什么装神弄鬼!”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忿的声音就更多了。 大都说我没教养,上来就不尊重金尺大师,为什么还能得到算卦和指点风水的机会? 我微眯着眼睛,盯着那幕布。 金尺大师? 这名字听起来是挺值钱的。 我才到仙桃,还没和别的人接触过,他怎么就认识我了? 本事,他肯定会有,可我不觉得他真的那么神! 十有八九,是我推断的那样。 丁家已经发现我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快通知到这和尚这儿。 思绪飞速,打消了直接撕破他脸的想法,我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深吸一口气,我径直朝着幕布走去。 忽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直接挡住了我的路。 那人瘦瘦高高,麻杆一样,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 “小杂种,你刚才上来的时候,说了什么?这会儿怎么就要去金尺大师那儿了?” 他语气更冲。 我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小杂种,没听懂我的话?”他双眼一狠,说:“像是你这样目中无人,狂妄的小子我见多了,嘴上没有遮拦,凭你也配得到金尺大师指点,给我滚开!” 他伸手就要来推我肩膀。 我微眯着眼,反手就要抽一巴掌出去。 可我的手,居然抽了一个空! 那人也没推到我肩膀。 一声闷响,戴卢一拳头砸在了那人的鼻梁上,他没有防备,哎哟一声,朝着后边儿重重倒去。 场间都哗然起来。 更多人站起来,更愤怒的看着我和戴卢。 戴卢眉头拧着,他冷冰冰的说:“你长了副猪脑子,认不得本少爷?” “你……”那人这才仔细看戴卢,他脸色慌了。 很显然,先前我说装神弄鬼的时候,他们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戴卢和柳絮儿都在我身后,加上我身高问题,别人没注意他们,甚至没多看。 “你什么你?我都认识你,你不认识本少爷?” “还有,连蒋先生你都敢动手打,你家那破连锁酒店,不用开了。” “你开一天,戴家就收拾你一天!让你破产为止!”戴卢这话趾高气昂,又恢复了当时纨绔少爷的神色。 周遭的人,一瞬间安静了不少。 我忽然觉得,好像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最主要的是,我和一个普通人发火,有什么意义? 戴卢都已经收拾了对方。 那人脸色惶然的想起身求戴卢,戴卢抬脚,直接就踹在了他脸上! “滚!别在这里碍眼!不然后果自负!”戴卢又骂了一句。 那人一下子不敢说话了,萎靡的坐在地上,一脸的失魂落魄。 “戴卢,不要太过分,所有人都是来求机缘的,你戴家在仙桃,势力也没有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人群中一个老人,他短寸的头发,修剪的工工整整,矮小的身材还有些驼背。 戴卢皮笑肉不笑,没接话茬。 还有几人没怕戴卢,冷眼看着我们。 我大概能看得出来了,这些人的势力,应该就和戴家差不多,戴卢就没有发难。 我瞥了一眼幕布,眉头蹙起更多。 这老和尚,有点儿手段。 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就直接让我对冲了那么多人的矛头。 而对外人看起来,还好像他很重视我一样。 正当我准备再开口说话时。 幕布中,忽然又传来那和尚的话音:“诸位香客,莫要动怒,老僧算卦,凭的是一个字,缘,命数我和这位小兄弟有缘,他是为仙桃平民而来,老僧自然为他解惑。”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起来。 我眉头皱得更紧,心头却沉的更多了。 这老和尚,出的是什么招?我怎么看不懂了?! 尽管我尽量控制着脸色,可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沉着脸,我朝着幕布走去! 我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转眼到了幕布前头,我掀开一角。 里头居然关着门,只留了一条缝隙。 我推门进去后,顺手就将门关上。 简陋的大殿中,摆着一尊泥塑佛像,然后就是简单的香案桌子,没有多余布置。 大门右侧一张方桌后,坐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光头和尚。 他脑袋很大,穿着布衣袈裟,肩头更宽厚。 两道长眉于眉骨,冒出来了一截,他整张脸是透着慈眉善目的,只不过,在眉眼中,犹有一丝愁绪。 “小友,我等你数日了。”金尺大师视线和我对视。 “等我数日?那么迫不及待,想上西天么?”我双手撑在他面前的桌上,身体往前倾斜了不少。 同样,我声音压低了许多:“老和尚,不要以为你能唬到我。” 第571章 丈二红河摸不着头脑 那金尺大师却叹了口气,他忽然拉开了胸前的衣服,我脸色骤然一变,他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深可见骨,再深一点点,或许都能看到心脏了! “这就是你葫芦里卖的药?丁家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就是他们背后的人!” “两座山,二百多口人,老和尚,别以为你有伤,我就不对你动手,尊老爱幼,可不是对你这种东西的。”我语气更低沉,伸手,就要拔腰间的通窍分金尺! 金尺大师的目光,随着我的手动,稍微凝滞了一下。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丝懊悔。 “丁家之事,非我所愿,他们险些杀了我,不过,他们无法真的得手,此事我无力扭转,可我卜了一卦,知道你要来。” “杀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丁家的人了。” 金尺大师闭目垂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我已经抽出来了通窍分金尺,阴尺那一面正对着老和尚的头顶。 他这一下,就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眼神更冷,眉头紧皱地盯着他的光头。 几秒钟后,我猛地扬起通窍分金尺,狠狠朝着他头上敲下! 锋锐的尺子,眼看就要砸在他头顶。 那呼啸的劲风,肯定已经打在了他脑瓜上。 他居然还是没闪躲! 最后那一寸,我堪堪停下来了手。 只不过,因为太近,我还是没能完全停下,只能让通窍分金尺稍微偏移一些,力道小了下来。 砰的一下,尺子打在了他脑袋上。 纵然泄力不少,他脑袋还是砰的一下砸在了桌子上。 后脑勺破开了一个口子,血不停的流淌而出。 他脑袋一歪,居然一动不动了…… 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呼吸虽然微弱,但人还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操……搞什么鬼……” 我本以为老和尚是在诈我,要和我斗心计。 丁家知道我来了,让老和尚知道很简单。 他们同样了解一些我的本事,这事儿告诉老和尚,让他能说出一些话,刚好拿捏我! 甚至我推断认为,他要和我卖惨,说自己负伤,又说一些丁家的反话,是想骗我,拿捏我的信任。 可没想到,这老和尚,真让我杀?! 刚才那一尺子,我不收劲儿,他真死了…… 十观相术对于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观察的格外仔细,细微的神色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再论语气,廖呈都没能骗我,他更不可能骗我了…… 可这样一想,我心头就是一滞。 仔细分析老和尚刚才的言行动作,他还真没有骗人…… 不是靠我自己的分析,而是十观相术的判断…… 可这不应该啊。 老和尚没骗人,那他给丁家做那么多事儿?! 他后脑勺流血更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殿门前头,打开门,掀开了一点儿幕布。 唰!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该说不说,这破房子隔音很好,我和那老和尚声音不大,外边儿没人听到。 柳絮儿和戴卢同样看向了我。 我和他们招了招手,喊了句:“都进来。” 他们两人立即朝着我走来。 地上那些人,都愕然不已的看着我们。 我白了他们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老和尚今天不算卦了,你们爱坐着就坐着,不想坐着了,改日早点儿来排队吧。” 顿时,众人眼中又一片不甘和失望。 大多数人都开始起身,朝着山下走去。 还是有一部分人没动,观望着我这边。 柳絮儿和戴卢进来后,我放下帘子,让他们进殿内后,我直接就关上了殿门。 戴卢惊诧的看着桌上倒着的老和尚,脸色微变。 “蒋先生,金尺大师……被你干翻了?这……这么快?” “絮儿,先让白仙娘娘,把他救醒,别让人死了。”我神色极不自然,说了句。 “好。”柳絮儿倒是没多问,喊出来白仙娘娘,去给老和尚治伤。 白仙娘娘先趴在了他脑袋上。 我过去,将他身体扶正。 柳絮儿瞧见他胸口伤势的时候,下意识的抬手就捂住了嘴巴。 戴卢的脸色都变了数次。 我简单和柳絮儿说了刚才的情况,没对一旁的戴卢藏着掖着。 我说完后,柳絮儿同样秀眉紧蹙,脸上都是疑惑不解。 “那这样说……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山是金尺大师点的位置,丁家买的,之后丁家做了某件事情,触怒了金尺大师,让他不愿意管丁家了,再接着,丁家就对金尺大师下手?他没办法对付丁家,丁家也无法真的杀了他,他卜卦算到你要管这件事,就在这里等你?” 柳絮儿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有据。 从细节上分析,还有刚才金尺大师的表现上来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可这事儿,未免也太神了…… 当然,我是干这一行的,只是还不会起卦而已,我知道卦象可以预兆很多东西。 我怀疑的,还是金尺大师…… 只不过,从十观相术上来分析,我真没找到他说谎的相格。 那就说明,他讲的是真的!? 一时间,我没有说话。 白仙娘娘给金尺大师处理好了头顶的伤势,又去处理他胸口的。 这时,白仙娘娘发出轻微的啾啾声。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才说:“白仙娘娘讲,这伤势很重,差一点伤到心脉,临死就不远了,就算是现在,也是强撑着,如果不尽快施救,可能三天内必死。” “一般的人,救不了他。” 我瞳孔紧缩。 “可能是真的……这老和尚,总不可能为了和丁家一起来骗蒋先生你,故意弄出来这么严重的伤势?” “万一没骗到你,他自己就死了。” “万一你今天没来找他呢?”戴卢插了一句话。 我闭了闭眼,语气稍微沙哑了一些:“先救醒,听听他怎么说。” 柳絮儿却走到了金尺大师面前。 她发出轻微的声响。 白仙娘娘便快速爬到了柳絮儿的身上。 我一时间有些没看明白。 下一瞬,柳絮儿甩下了四根香,身形都伛偻了一些。 再接着,她顺手拔下来白仙娘娘身上四根刺,直接刺入了金尺大师的胸口伤患处! 第572章 小友,你当真是个好人 我见白仙娘娘治伤救人很多次,它被请上身救人还是第一遭! 柳絮儿全神贯注,用心的行针。 我才发现略微的不同。 平日请仙家上身,都是柳絮儿主导,上身的太爷太奶成了挂件,相当于给柳絮儿提升了能力。 可这一次,柳絮儿的神态表情都不像是这样,她的神志被白仙娘娘主导了,就像是白仙娘娘有了人形一般。 时间一点点过去,金尺大师胸前的伤口正在缩小,最后成了一条细细的疤痕。 他的呼吸也稍稍平稳。 柳絮儿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 白仙娘娘啾啾叫着,钻回了柳絮儿胸前的衣服里。 我立即上前搀扶住柳絮儿。 “他没事了,如果不是白仙娘娘出马,这次又回到林乌,得到了黑老太太的指导,他就没命了。”柳絮儿虚弱的说。 我点点头,盯着金尺大师看着。 正想将柳絮儿扶着坐下,再去将金尺大师弄醒。 可没想到,他身体微颤了一下,睁眼醒了过来。 此时的金尺大师,神态明显比之前好很多了。 他看我们的眼神,显然透着不解和诧异。 再下一刻,他咳嗽了一声,说:“小友,你当真是个好人。” 我没忍住,嘴角抽了抽,说:“别,救活你的不是我,是白仙娘娘和絮儿,你可以感谢她们。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和丁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尺大师的眼神中,却全是无奈和懊悔。 “丁易阆,算是我师弟。”金尺大师顿了顿,又说:“可惜,我这个师弟,并非一个良善之辈,他年幼之时被师父带回来学艺,之后师父离世,我又代师授艺,教他阴阳术,最后他却要回到俗世,去发展他的血脉家族。” 我若有所思,却想到此前听过丁家的一些事情。 他们早年是奸商,之后被点灭了全族,就只剩下一个老爷,行乞度日,到了渭水,结果遇到自己失散多年的血脉,还成了很厉害的先生。 丁家得以重建,发展成庞然大物的家族。 只不过,传闻中丁家是日行一善,积德积福,可实际上呢? 他们能对两百多号人痛下杀手,平日里,绝对也是心狠手辣。 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克服的心理压力就需要很大,更遑论二百多人? 思绪归思绪,我没有打断金尺大师的话,示意他继续说。 金尺大师又叹了一口气,道:“我目讲僧一脉,本应该断绝红尘牵挂,丁易阆选择退出山门,就已经还俗,按道理,和本门无关了。” “可前一段时间,丁家族内的人,抬着丁易阆的尸体找到我,说他被人害死,孙儿丁丞又在垂死边缘,丁家气运被毁,眼看就要灭绝,他们希望我,能够看在同门情分上,出手一次,帮丁家点一个大穴,可以帮助丁家,保住基业,保住丁丞这独苗的命。” “我在仙桃,选出两个地方,其一,是城外一处贪狼峰,其二,就是这城西的覆斗山。前者做阴宅,后者做阳宅,丁家选了阴宅,却又买下这山送我,要给我修一座大庙。” “我本要拒绝,可丁家极为诚恳,我常年在山中修行,也的确需要外出讲道了,还得寻觅一个弟子。” “山我要了,庙我没要,自己修建,本来我每日卜卦讲经,一切的事情,都看似很好,丁家也在休养生息,可之后,仙桃发生了一件大事,还有人求到了我这里,因为那家人的独子惨死,被挖掉了脸上一双颧骨。我不忍之下,卜了一卦,却发现此事和丁家有关,我找到丁家询问,丁家矢口否认。” “随着仙桃死亡的人越来越多,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我再去找到丁家,却发现他们中有一个高手,我被重创,丁家给我选择的机会,如果我愿意帮他们,他们就会让我活下去,救我命,如果我不答应,就等着死在山头。” “此后我又卜了一卦,算到了小友你将要来这里,便在此地等你。” 话音至此,金尺大师的眼眸中只剩下复杂了。 我脸色变幻了数次,低喃道:“丁家还有高手?那这样一来,山是你点的,修建阴宅,应该是那个伤你的高手做的,杀人的事情也是他指点?那丁家此时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如果不在渭水,那老僧需要想一想,或许还要卜一卦。“金尺大师回答。 我点点头说行,不着急催他。 场间的氛围,没有那么凝滞了。 金尺大师从桌后站了起来,朝着身后的墙走去。 我这才注意到,墙前头立着一根镀金的禅杖。 金尺大师握住禅杖后,朝着地上一杵! 哗啦的轻响,便从禅杖头传出。 他闭目沉思,一直没再说话。 我手机忽而嗡嗡震动起来。 摸出来看了一眼,是唐克打过来的。 我接通后,问唐克怎么了? 唐克告诉我,找到丁家的线索了,他们一直排查监控到现在,发现丁家没有在渭水,而是在仙桃,并且他们经过初步的扫查,确定了丁家现在居住的地方。 我瞳孔紧缩,只是讲了一个字,说。 唐克立即和我说了一个地址,又说了,在仙桃的西边儿,那里有座很大的城中山,山下往西走,还有一片棚户区,丁家应该就蛰伏在其中,棚户区的监控不便利,没办法更精准的锁定。 “行,我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 唐克的声音很小,我刻意刚才接通的时候,就关听筒的声音到了最低,能肯定,其他人都听不到。 虽说十观相术都告诉我,金尺大师没问题。 可本能的警觉,让我不相信很多人。 下一刻,金尺大师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扭头,居然正好看着西边。 金尺大师的话音略严肃沉重。 “没想到,他们居然就在我们近处?是一直在盯着我?” “具体在哪儿?你卜卦了?”我微眯着眼,问了一句。 金尺大师点点头,又说:“卦象没有具体位置,可其卦却说明了,你们能找到他们!寻觅之法,在这位姑娘身上!” 金尺大师的目光,落在了柳絮儿身上。 第573章 一棵树八十万 “我?”柳絮儿神色诧异。 金尺大师点点头。 柳絮儿缓过来些,没有先前虚弱了,她稍微挣了下手,我松开她。 “灰太爷,出来。”柳絮儿低声喊道。 灰太爷钻出柳絮儿宽大的衣服,圆溜溜的身体越显得肥硕。 它皮毛大体还是白的,可背上那一溜黑同样变深了不少,正在不停的接近张立琮豢养的灰仙。 我恍然若悟,这寻觅之法,应该就是灰太爷。 从一具尸体的味道,都能找到埋在阴宅中的骨头,灰太爷越来越猛了。 柳絮儿侧头,口中发出轻微的低喃,灰太爷时不时吱吱两声,很快,灰太爷一下子跳到地上。 它胖的过头了,我都感觉它身上的肉囤了一下。 “灰太爷的确闻到了一股味儿。”柳絮儿说:“先前我们在丁家的时候,它啃过一个人的手指头。” 我眼中有精光迸射,立即接话:“丁丞!” 再看了一眼金尺大师,我更确定,又说:“丁家找你,点风水保血脉,保的就是丁丞!” 金尺大师点点头,走出桌后,禅杖头上的挂坠晃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去找他。”金尺大师沉声说。 柳絮儿眉心蹙起好看的一团,说:“大师,你伤口才缝好,还是不要……” “姑娘心善,可丁家如今杀人不眨眼,是老僧之错,老僧本应死了,现在能活,自然要随两位一起,杖毙那些为恶之徒。”金尺大师又道。 “金尺大师,您还是在这里歇着吧,本来就不是丁家高手的对手,又有伤,你这副行头又太扎眼了,我们怕是下了山,丁家都能嗅到你的味儿。”我说。 金尺大师身体一僵,脸上都是苦笑。 我让他就在山上等我们,如果有啥问题,我们会再来找他。 他点了点头。 柳絮儿低头和灰太爷沟通,她并没有请仙家上身,只是灰太爷上了她肩头趴着,在耳边吱吱叫。 随后柳絮儿走出殿门,我和戴卢都跟了上去。 外边儿的人没那么多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还坐在蒲团上,张望着幕布。 我们下山时,那几人还瞅着我们看了一会儿。 远离了山顶,我先摸出来手机,给唐克打了电话。 我喊唐克,带一些人手来一趟覆斗山,把山给围起来,不要让里头一个和尚跑了。 唐克略惊诧:“城西是有一座山,最近多修了一间庙,庙中有个大师,我身边有朋友都去上过香。” 我让他别说那么多,围山盯着人是第一件事情。 唐克语气凝重不少,回答了个好字。 我又说了,让他派遣一些人,在棚户区外等着我,但是不要太明显,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就立即联系他。 唐克语气有些惊疑,说:“蒋先生,你有什么线索了?那座山上的大师,也有问题?” “大师是受害人还是凶手之一,还不确定,你们把人守好了,不能放跑,如果他想下山,就扣回去。”我果断的说。 唐克表示明白,会立即开始行动,我便挂断了电话。 “蒋先生,你还是怀疑金尺大师?”戴卢问了我一句。 柳絮儿眼中同样疑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退一万步,事情真如同他所说的一样,那万一他再动恻隐之心,帮丁家一把,我们不就折了?”我果断回答。 戴卢这才恍然。 不多时,我们就下了山。 上了车后,灰太爷趴在仪表台上,和以往一样,就像是个“导航”箭头似的。 仅仅几分钟,我们就来到山下西边儿的一个棚户区外。 虽然我是仙桃人,但我着实没料到,仙桃居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当头的房子,砖墙陈旧,破破烂烂的瓦顶上边儿,还烧了一个彩钢架子,往后的房子更不用提,平房,小二楼,瓦房,拥挤而又嘈杂。 路面紧窄,完全不像是个现代化都市应该有的模样。 “真够脏的,这也没搞个拆迁?”我停车,随口说了一句。 “搞了,早些年戴家还想去试试这个工程,干不了。”戴卢回答我。 “怎么干不了?戴家搞不定一个棚户区?”我略诧异。 戴卢苦笑,说:“喏,蒋先生你看那三棵树。” 果然,第一栋房子外边儿有三棵树,就是那树,占据了一小部分路面,因为实在是太大了。 “撇开其余赔偿不谈,这一棵树八十万,棚户区的第一家,祖上是地主,他们地头多。” “当年吧,我家那老爷子就没弄好这件事情,他给人答应了,这一下就不得了,后边儿的住户一个比一个过分,戴家修不起,之后又有其它几个公司来试过,一样不灵。” “再之后,上边儿把这里规划成了公园,要连着之前那座覆斗山一起给修了,结果施工队第一天来这里,就闹出了人命,死了几个工人,这儿人太多,根本拆不掉,拖了十五六年,越来越腌臜。” 听着戴卢的解释,我视线又扫过那三棵树,眉头却逐渐拧起。 这是三棵枣树,枝头被青绿色的枣子压满。 “有点儿怪。”我说了四个字。 “怪吗?这里的人见着拆迁,就和看到财神爷了一样。”戴卢不忿的吐槽了一句。 “不,不是这个。戴卢,你就在车上等我们,这地方有丁家的人,就不安全,我有事情会随时通知你的。”我推开车门,示意柳絮儿一起下车。 灰太爷从仪表台钻下来,紧随着上了柳絮儿肩头。 一手关上车门,我又盯着那三棵树看了几秒钟。 迈步朝着街道内走去,柳絮儿走在前头带路。 我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越来越觉得怪异。 第二个房子,前头摆着一个饮马槽,以前是给马匹喝水的物事。 第三套房子,路刚好转了个弯儿,呈现弯弓状,并非是直角…… 我眼皮跳的愈来愈快了,又说了几个字。 “絮儿,这地方有点儿邪门,不对劲。” 柳絮儿不解的问我,哪儿邪门了? 我低声说:“风水邪门,明明都是招财进宝的好风水宅,结果人穷成这样,这里肯定有个地方,吸走了所有的气,劳什子的丁家,不会到那儿去了吧?” 第574章 真城 停下脚步,我没有继续往前走。 额头泌出汗珠,脑中在迅速的分析判断。 撇开金尺大师不谈,丁家用垣局气口的贪狼峰,修了自家宗祠阴宅。 虽说里头葬了二百多人骨头组成的尸体,但丁家给挂上了自家宗祠的名字,肯定能判断这风水是给他们用的。 否则那么好的地方葬那么多仙桃人,他想将风水分给大家?! 丁家干不了这样的事儿。 况且,这些人还是他们杀的! 而这里的宅院风水都那么好,结果家家户户穷困潦倒,必定有一个地方,吸走所有气运,丁家又“恰好”躲到了这里。 垣局养阴宅,自己留在吸纳城内风水的宝地? 这里头必然有某种联系,一时间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声。 柳絮儿眼神同样不自然。 我稍稍回过神来,四扫一眼,周围的屋门前都有不少人,正在看着我们。 “先找。”我低声说。 灰太爷继续引路,我跟着柳絮儿走。 脑子里还在分析,思绪并没有中断。 往前走了许久,直到我觉得有些奇怪,停下来脚步时,柳絮儿同时停步。 此时我们已经在这棚户区深处了。 总有一股子下水的臭味儿钻入鼻翼,周围的房子紧凑,街道更窄小。 “绕了三圈了……”柳絮儿不自然的说道:“味道在这里,就扩散的很开,灰太爷无法定位,说那个人哪儿哪儿都在。” “哪儿哪儿都在?”我摇摇头,心头沉了不少。 “看来,丁家反应过来了,现在成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知道我们用的灰太爷引路,刻意针对了灰太爷。”我沉声说。 “那怎么办?”柳絮儿问我。 “再走一圈这个地方,我们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我回答。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走的我腿脚都发软,柳絮儿也气喘的停下脚步。 棚户区的街道,我们走了大半,还是一无所获。 我只能看到,大家的房子都很好。 当然,房子陈旧,给人直观感觉破烂,可实际上并不破烂,只是年代久远了,疏于清理。 这整个所谓的棚户区,简直堆积了成百上千种吉宅,却没有一家人享受到了吉宅的好处! 我想找的核心点,就是吸走这里气运的位置,却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我觉得自己的判断肯定没错,丁家绝对就藏在那里! 可那位置,为什么找不到?! 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找了很久,一直到傍晚时分,整个棚户区都被我们走完了,当真什么都没找到! “要不要问问罗先生?”柳絮儿小脸歘白。 我沉默了几秒钟,说:“这点事情让我来办,我都办不好,还怎么磨自己这把刀?真就成废物了。况且,丁家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威胁,现在就是他们在躲着我们而已。” 柳絮儿才点点头,说她明白了。 暂时放弃了继续走一遍棚户区的想法,我们回到了街口,戴卢还在那儿等着。 无心开车,我让戴卢去开,我同柳絮儿上了副驾驶。 “怎么样,蒋先生?”戴卢问我。 我摇摇头,没接话。 鬼使神差的,我冲着窗户往外瞥了一眼,刚好瞧见了东面,那里一座覆斗山,不正是金尺大师所在的山吗? 以山为中心,棚户区是西边儿,以棚户区为中心,那山就是东面了。 “回招待所!”我心头猛的狂跳一下,哑声道。 戴卢被我吓了一跳,他立即驱车,又说了句:“哪儿?” 我和他说了我们住的具体位置,戴卢驱车前往。 半途中,我都听到了戴卢腹中传来咕噜的声音,当然,我肚子也在咕咕叫,是饿的。 柳絮儿虽说没表现,但一天没吃饭了,肯定一样饿。 只不过,我这灵光乍现的发现,太过让我心跳加速,我没有闲工夫去考虑吃饭的问题。 “等会儿到了招待所,戴卢你领着絮儿,去好好吃上一顿,我有事。”我快速说。 “我陪你一起。”柳絮儿抿着嘴说。 “先吃东西,给我打包回来。”我又一句话,柳絮儿就没得可讲了。 回到招待所住处外,我下车后,戴卢就开车走了。 快速上楼,进了我房间,我站在了那张仙桃市地图上。 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我找出来了一支笔,快速的在那地图上圈了一个地方出来。 只不过笔的线条太细了,根本看不清楚。 我快速拿出来了五帝砚封葬笔,磨了一点儿墨汁,笔尖沾满墨水,画出来了一个圈儿。 那圈儿呈现了一颗从下略圆,往上略尖的蟠桃一般的形状。 我愣住了,因为我没想到,绕着棚户区画出来的图案,居然是一颗桃? 真仙桃? 微眯着眼,我继续开始画圈。 在棚户区的东边,我圈出来一个位置,那地方,应该就是金尺大师所在的覆斗山! 覆斗山往下,也就是以其为中心的南方,棚户区为中心的东南方,还有一座山,和覆斗山大小近乎相同。 在两座山的更右侧,围绕着数座山,像是将两座覆斗山给包围了起来。 微眯着眼,我又以棚户区为中心,朝着更西方看去,西边儿同样有两座山。 我将其圈了起来。 这两山是相同的,但和覆斗山又不一样,从这地图上只能看出来大小相仿,却看不出山形,不过我粗略能判断,这应该是白虎位,覆斗山前后叠排的山,则是青龙位。 我继续以棚户区为中心,其前后都画出来了不同的圈儿,一整张地图上,已经满是“涂鸦”。 最后,我盯着棚户区的位置,喃喃道:“这才是真城?” 再摸出来个手机,给唐克打了电话。 唐克声音有些困顿:“蒋先生,有什么指示?” “以前的仙桃市,是什么样子的?”我直接问。 “以前?”唐克不解的反问。 “就是最开始,仙桃有多大。”我继续问。 唐克一时间没回答上来,我也反应过来,他肯定和我一样不清楚。 我直接告诉他,让他给我找仙桃的地图,在市区被开发之前的,上追百八十年都行,我要详详细细的完整地图!最好精确到每条街! 另外,我还要一张现在棚户区的地图,也要精确到每条街,每个房子。 第575章 一阴阳尽,一阴阳来 唐克凝重的说,他现在就去办。 我挂断了电话,太阳穴突突突的直跳。 伸手,压着我先前画过的地图,手从最上端往下移动。 “雄山峻岭之真气,祖山为起,过龙脉于少祖,再入主山,落于基址龙穴之上。”我口中喃喃。 手落着的龙穴,赫然便是那蟠桃一般的地图所在! 再接着,我往下移动手指,又低声自言自语:“龙穴之外,有水来龙,分于穴旁,水龙之中有案山,朝山隔水。” 我的手,便压在了朝山的位置。 朝山处,我画了最重的一个圈儿,因为贪狼峰所在的三岔路就是那里! 此外,还有一条水流从朝山外涌入,这其实还意味着一点。 我划过的方向,是龙脉之气带着整个仙桃外溢的气运走过的方向,刚好过了贪狼峰,从此离开! 可紧接着那水流入城,又要从朝山经过,刚好冲刷过贪狼峰! 虽说我没在贪狼峰附近瞧见水,但风水所说之水,并没有那么近的距离! 这形成了一阴阳尽,一阴阳来,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之形态。 除此之外,贪狼峰又在地图的朝山之上。 正应了那句话,大行山上马耳峰,禄存身上贪狼龙,泰山顶上有日观,上有月亭高一半!此是禄存上有贪,如此星峰谁能判?! 贪狼正形,又是小似笔头插高岭。 贪狼峰享近龙去之势,又受用来龙之气运,其本身的一些缺陷,都足矣被掩盖,俨然可以称作极品的阴宅之所! 我有些后悔了,应该第一天就直接破了那阴宅坟茔! 可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丁家的布置,又怕打草惊蛇。 现在这情况,丁家像是缩头乌龟。 那就怪不得我再破他们一次风水了! 我不等唐克的地图,因为破那丁家宗祠,和找棚户区的丁家所在毫无关系。 反倒是能让丁家自己出来找我! 径直出了招待所的房门,我正要给柳絮儿打电话。 刚好,他们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柳絮儿吃饱了,心情都好了不少,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戴卢手里头还提着一个食盒。 “戴卢,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回去,我要出去一趟。” 我伸手接过食盒。 一边打开,一边和柳絮儿说下楼。 戴卢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将车钥匙递给我。 他没多问半个字。 我一根手指头挂着钥匙,快速的扒拉着食盒里头的吃食。 柳絮儿一脸诧异,她同样没多问,紧跟着我往楼下走。 到了车旁,我已经吃完饭,将食盒顺手扔进旁边一个垃圾桶。 上车后,我给唐克打了个电话。 “地图你尽快找到,还有,今晚让你的人,尽可能多在棚户区设点监视,山上那和尚你也看好了,我要办大事儿,肯定会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蒋先生,你要做什么?”唐克语气惊疑,又问我要不要他派遣人手帮忙? 我告诉他,做好我的要求足矣。 挂断电话,我一脚油门,车朝着城外快速驶去。 期间,我平复了思绪和呼吸,和柳絮儿说了我的想法。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说:“那是要烧了那座祠堂?” “烧是不能烧,那地方还关乎了仙桃的风水,烧了,问题就大了。”我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解释,说贪狼峰在朝山之上,那里风水格外特殊,多的我说了她也听不懂,我们只要破坏丁家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行。 丁家用二百多人的骨头拼凑一具尸体出来,肯定是要自己得益。 我此前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现在我看出来了整个仙桃的风水局,以及祠堂的作用,那等我看到尸体的时候,我肯定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柳絮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就在这时,灰太爷从她衣摆里钻了出来,吱吱吱的叫着。 “灰太爷说……他能吃吗?”柳絮儿小声问了一句。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才说:“管饱了吃。” “我不懂,但我会帮你的。”柳絮儿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重重点头,神色同样变得坚决。 等到了之前我们停车的岔路时,我并没有在这里停下,而是朝着里头开去。 丁家的人都在棚户区当缩头乌龟。 我不确定到底是敌是友的金尺大师也在山上。 那这丁家宗祠就没有任何外在“麻烦”。 我们要将其毁掉,不难。 一转眼,车就到了那通体漆黑的阴宅院子前头。 我们下车后,那几个白色的字眼入目。 莫名的,给了我一种心惊悸动的感觉! 我快速打开了背着的包,拿出来了板斧。 毫不犹豫,我扬起斧头,一斧子劈在了牌匾上。 咔嚓!牌匾裂了! 平阳两个字和丁家宗祠四字分离,落在地上。 我一脚踹开院门,摸出来手电筒,照射进院内。 院中的池子里,那两条锦鲤嗖的一下从水面窜到了水底,消失不见。 灰太爷和灰太奶箭射一般冲出,它们一前一后,全部扎进了水中。 下一瞬它们窜出来,口中各叼着一尾不停挣扎的锦鲤。 咔嚓一口,锦鲤的骨头断了。 灰太爷和灰太奶没有吃它们,将其吐在了地上。 它们再转身,尖溜溜的眼睛便盯着那口坟。 我目光同样盯着那口坟,却更觉得心惊肉跳。 为什么一座坟,会让我有这种感觉。 是因为里头二百零六块骨头拼成的尸体? 那些人的怨气纵然是大,但我并非是害死他们的人,破开这里的阴宅,也能够将他们带出来。 我不理解,那感觉到底是那些骨头拼成的尸体给我的,还是说,是因为其它缘由。 强压下思绪,我迈步往前走去。 灰太爷和灰太奶稍微靠前一些,柳絮儿紧随着我身后。 这期间,她让黄二太爷和常太爷太奶,上了她的身! 上一次在老熊岭,柳絮儿就展现了一部分双家仙上身的实力,只不过面对的是黑老太太威慑,很快就被破了上身的状态,以至于我没见识到她的真实本事。 她的表现,让我心绪稍微镇定了一些。 我自己有通窍分金尺,木棍定魂幡,还有板斧。 这一趟,只是破一个阴宅宗祠,还能有什么意外? 第576章 活尸会痛,我第一次听说 到了堂屋的坟前头,近距离看着那口大坟。 我哑声说:“灰太爷,灰太奶,挖!” 它们嗖地一下冲上坟头,开始刨土。 我本来想动手的,可出马灰仙挖土挖洞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让我瞠目结舌。 让我直接放弃了用板斧当铲子的打算。 十余分钟后,坟山直接被削掉了大半,曝露出其中的棺材。 棺材并没有完全显露出来,只是刚好露出了盖子。 “可以了!”我沉声喊道。 灰太爷和灰太奶停了下来,蹿到了棺材盖子上。 其实,这么轻易就见到了棺材,那股子心惊肉跳的感觉,反而变得更强了。 灰太爷和灰太奶则吱吱叫着,做出要用爪子刨棺盖的打算。 柳絮儿口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灰太爷和太奶吱吱两声,跳到了我们身边。 “打开吗?”柳絮儿低声问我。 “肯定是要开。”我走到了棺材近前。 棺材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 我不认得这些符的来路,毕竟我对阴阳术的认知就那么几种,更不可能“见多识广。” 我只能粗略地分辨这些符只是阴阳先生的符,并非道符。 那阴阳先生的符,就只有几种效果。 化煞、辟邪、镇…… 道士的除了这几种效果,还有最直接的一种,灭。 思绪落定,我斜着挥出板斧,一斧子劈在了棺盖空隙处,狠狠一撬,棺盖开了一丝。 瞬间,盖子上所有的符全部都卷曲起来。 一股幽冷的风,呼哧一下扑面而来。 本来院内很安静,只有我和柳絮儿的呼吸声。 另一个极为轻微的喘息,进入我耳中。 我认知没有活人的情况下,甚至不可能有活尸的情况下,这声音就让我一瞬间头皮发麻。 我手臂陡然用力,狠狠一撬。 棺盖扬起,重重地落到了一旁的地面。 我目光瞬间落至棺材里头。 可入目的尸体,却让我脸色骤然一变! 我本以为,我瞧见的是一具零散拼凑而成的骸骨。 万万没想到的,那居然是丁易阆的尸身! 丁易阆苍老的脸皮,并非寻常死人的泛黄,更没有白,黑,血,青这几种化煞。 他皮肤的黑,是因为胎毒将其完全侵蚀。 更可怕的是,他胸腹略微起伏着,这分明就是一口活尸! “灰太爷,你鼻子不灵……你不是说,那些骨头在里头吗?!”我声音沙哑,脱口而出的质问。 灰太爷吱吱吱叫了几声,一旁的柳絮儿翻译,说灰太爷还是确定,骨头就在里边儿。 我眉头紧皱,说:“絮儿,你看看,我也没冤枉灰太爷,这里就一个丁易阆,哪儿有……” 我话音戛然而止,瞬间,冷汗密布了整个身体。 死死地盯着丁易阆,脑中却升起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 甚至我觉得这种猜想很荒谬,可现在只有这一个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那丁家就太可怕了。 不,可怕的不只是丁家,还有丁家背后那个高手! 甚至金尺大师点出来这样一个贪狼峰,我都觉得只是小巫,让丁家做出这种“布置”的,才是真正的大拿! 不敢多思绪,我猛地跃起身体,板斧狠狠朝着棺材内,丁易阆的头顶劈去! 我速度很快,因为我不想给丁易阆起尸的时间! 丁易阆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 他双目完全猩红,是被血充满的颜色,就像是血煞。 可他皮肤却开始从黑中透出微微的青色,这是青尸煞的颜色。 只是血煞化青? 我的斧头,就要落在丁易阆的头顶。 瞬间,我的手僵住了。 睁大了眼珠,我惊疑无比地盯着棺材里的尸体。 因为,他居然不再是丁易阆了…… 淡淡的薄雾萦绕,我视线中的丁易阆尸体,变成了另一个陌生无比的人…… 斧头,切在了那人的头顶上! 他的面色变得极为痛苦,发出了一声哀嚎。 他的眼珠子同样猩红充血,冷不丁的话音从他口中传出。 “死!” 如血一般的眸子和我对视,我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无比。 只不过,我遇到的这类似一幕太多了! 这不可能是真的,只有可能是幻觉! 用力一咬舌尖,刺痛的感觉袭来,我一个颤抖醒转过来。 棺材底部的,果然是丁易阆。 虽然斧头劈在他头顶,但并没有将整个脑袋劈开。 他这头,不是一般的硬。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雾气萦绕在丁易阆的头顶上,丝丝缕缕的钻入其中。 砰的一声闷响从后方传来,我没有回头,却知道是院门关闭了。 丁易阆那双血色的眸子盯着我,他嘴角一颤,幽幽地说出几个字。 “痛,你知道吗?” 我盯着他的头,毫无语气的说了句:“中了胎毒,死了都不咽气,你还真顽强,只不过,活尸会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说的痛,该不是将你骨头拔出来,再塞进去那些被你们丁家人害死之人的骨头,让你痛吧?”我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丁易阆血色的双眸,忽然变得狞恶。 他的尸体,猛然竖立起来! 一股大力袭来,居然让我的板斧压不住他脑袋。 我身体就要被迫往后仰去! 说时迟,那时快,柳絮儿纵身一跃,落在我的斧头上。 她这动作,就像是学了当时的沈髻,踩罗十六的铡鬼刀一般! 仙家上身的柳絮儿,力气肯定比沈髻大! 板斧哗啦一下,将丁易阆的头切开了小半! 我抽回了板斧,心咚咚咚地跳着。 按道理来说,破活尸,破脑袋就差不多了。 虽然没斩首,但切成这样,丁易阆也差不多又死了一次。 柳絮儿落在了棺材另一侧,警觉地盯着丁易阆尸身。 骤然,院内阴风大作。 那阴风中,又升起了大量白色的雾气,就像是倒灌一样,朝着棺材冲去,全部萦绕在丁易阆的脑袋上! 那雾气太浓郁了,心惊肉跳的感觉越来越强。 眼看着雾气就要将我和柳絮儿吞没,我立即纵身往后一跃,柳絮儿同样跃下。 我们躲过了雾气,雾气彻底将棺材吞并。 “我怎么觉得,这雾气有点儿奇怪,它们怎么把尸体吞了?”柳絮儿不安地先开口。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从柳絮儿的肩头窜了出来。 它尾巴用力扫动,发出了嘤嘤的叫声。 那声音却极为急促。 “胡三太爷……让我们跑……”柳絮儿不安地说道。 第577章 恢复 “跑?!”我脸色愈发的沉,眼中透着不甘心。 “宗祠没拆,尸体没毁,就算坟被挖掉了,他们还可以补起来,我们就等于白来了一趟,留着这里的阴宅,丁家绝对会大兴,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凭借他们那隐忍和杀人不眨眼的性子,不可能放过我们。这一次,八茅镇被无辜牵连的人就是例子。”我沙哑的说。 胡三太爷再嘤嘤叫了两声,比先前更急促了。 “胡三太爷讲,不跑……现在就会死……”柳絮儿咬了咬牙。 “罗十六次次搏命,我看就我师父,他涉险时,也没想他是把老骨头,可能会丧命。怕死,就干不成事情了。” 话语间,我心瞬间狠了不少。 回想到自己还是个背尸人的时候,做事儿哪有什么瞻前顾后,一柄分尸刀,母子煞的阴胎都敢杀,谁我都敢砍! 现在,却多多少少沾上了那么一点优柔寡断。 闭了闭眼,我再睁开时,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低声又道: “丁易阆这老杂毛,最开始欺负我的时候,我就是个小瘪三,没人帮忙,我惹不起他,今儿他还吓跑了我,我就不能叫蒋红河了,他骨头都不是自己的,我非得给他一根根拆下来,物归原主不可!” 握紧了板斧,我开始调节自己的呼吸。 胡三太爷又发出了叫声。 “胡三太爷,红河决定了。”柳絮儿话音逐渐坚决。 灰太爷和灰太奶在柳絮儿脚下,直接炸了毛。 另一条常仙顺着钻入了地缝中。 柳絮儿身体弯弓,就像是个老太太的身形一般。 黄二太爷上身,她有着不弱的爆发和敏捷度,以及迷惑力,常仙上身,则让她攻击方式更阴毒,身形更柔软。 现在的柳絮儿,俨然达到了最佳状态! 我同样调整到了最平稳的时刻,浑身肌肉紧绷,准备好了棺术中那最难练的一斧! 雾气猛地紧缩,棺材再一次显露出来。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浑身冷汗涔涔。 胡三太爷的表现,让我知道会有危险。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丁易阆站在了棺材前头,先前被我劈出来的伤口,居然完全复原了…… 他阴沉沉地看着我和柳絮儿,血红的眼珠子,格外冰冷。 柳絮儿眼中惊疑不定,一时没动手。 我一声低喝,板斧竖起,朝着丁易阆劈去! 丁易阆动了,他往前走了一步。 在他身周还有一些雾气,那些雾气就像是一张张狰狞的脸。 丁易阆的脸,犹有几分变化,又像是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可仔细去看,他还是丁易阆! 轰! 我一斧头劈在了丁易阆的胸膛。 他胸口出现一个尺长的伤口。 丁易阆并没有后退,反倒是抓住了我的板斧,一股子大力袭来,他几乎要将我板斧拽过去! 我一声闷哼,抓住斧柄。 那些雾气朝着丁易阆的胸口萦绕,肉眼可见的,他的伤势在逐渐恢复。 此刻我才看明白缘由。 这白色的雾气是生气。 生气养尸,在大龙脉,大风水之地埋葬的尸体,根本不会腐烂,就是靠着生气滋养,甚至在风水极佳之地,尸体可羽化。 丁易阆是活尸,又埋在这阴宅之中,庞大的生气滋养下,我们对他造成的任何伤势,他都可以很快恢复! 霎时,柳絮儿箭射一般冲出。 她到了丁易阆身后,双手掰着丁易阆的头,狠狠一拧! 咔嚓一声,丁易阆的脑袋生生转了一圈儿。 他的手瞬间松开。 我蹬蹬蹬后退数步,他双手却直接抓向了柳絮儿。 柳絮儿灵活地闪避,噗的一团黄雾,从柳絮儿肩头出现,朝着丁易阆头顶萦绕。 不知道什么时候,灰太爷和灰太奶冲到了丁易阆脚下,在他的脚上掠过一下,丁易阆的鞋子破了,左右脚的大拇指不翼而飞。 丁易阆猛地顿住动作,他抬起左腿,一脚踹在了灰太奶身上。 灰太奶吱吱一声惨叫中被踹飞! 灰太爷顺着丁易阆的腿窜上其身体,就要偷了丁易阆一双眼珠。 丁易阆放弃去抓柳絮儿,直接双手抓向灰太爷! 黄雾已经散去,丝毫没有对丁易阆造成影响。 胡三太爷从柳絮儿后背爬下来,两根尾巴用力晃动着,冲着丁易阆发出嘤嘤的低哑叫声。 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丁易阆。 柳絮儿脚步一顿,又猛地冲上前,双手呈蛇拳,砰砰击中丁易阆胸膛。 他险些抓住灰太爷,灰太爷“嗖!”的一下溜了下去,朝着灰太奶冲去。 我同时再挥出一板斧。 这一斧头,给丁易阆胸口斩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丁易阆身体猛地朝着后方倒飞而出,重重撞击在堂屋侧面的墙上。 “没事吧,絮儿。”我喘了口气,问柳絮儿。 “他没有那么厉害,也一点都不弱,就是很麻烦……他的伤势,怎么又开始恢复了……”柳絮儿死死地盯着丁易阆。 我心沉下去的也更多了。 柳絮儿说的没错,丁易阆不算厉害,也不算弱。 这事儿麻烦就麻烦在丁易阆一直在恢复。 看似他次次受伤,可实际上,那对他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看似我们占据上风,事实是我们一直在消耗! 现在还好,那等会儿呢? 半小时我和柳絮儿都没问题,能打能抗。 可一小时,两小时呢? 就算再能打的人,都要力竭! 丁易阆却不会力竭…… 我们迟早被消耗到死! “必须破掉这里的阴宅,不能让他占着这个风水位。”我收起思绪,哑声说道。 “呵呵,不让我占着这个风水位么?蒋红河,你的口气向来不小,可今天,你除了死在这里,便没有任何其他可能。”丁易阆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脑袋动了动,咯吱声中恢复了原位,并且他胸口的伤势,又一次恢复了…… 他猛地往前冲来! 我低声一喝,又是一斧头劈出。 丁易阆往左边一闪,躲过斧劈的同时,快要接近到我身前。 柳絮儿速度快到极点,她闪身至我面前,两拳击中丁易阆的腰腹,那里出现两个深坑。 丁易阆被她击飞! 我随后追上,就要劈丁易阆的尸身! 第578章 灌口 不知道是常太爷还是常太奶忽然窜出来,直接咬在了丁易阆脖子上! 柳絮儿请仙家上身,用了一位常仙,所以我才分辨不出来它们。 丁易阆中招之后,毫无变化。 我眉头皱得更紧,又是一斧头劈在丁易阆的腹部,这一下,都快将他开膛破肚了。 大量的雾气又一次席卷而来,将他完全包裹其中。 我迅速逼近,心想着不等丁易阆恢复,要继续劈他,直接给他整散架不可! 雾气瞬时变得格外冰冷,我凭感觉和方位朝着雾气里一劈,就像是劈了一个空似的! 更怪异的一幕发生了,院子里的雾气逐渐变得更浓郁,快要伸手不见五指。 这浓郁的雾气下,我已经瞧不见丁易阆去了哪儿。 柳絮儿快速靠近我身边。 她略有气喘,身形保持的不如先前了。 柳絮儿请仙家上身的时间,不如我长。 恐怕这还和双仙家上身有关! 并且我发现了一件事儿。 无论本身的实力有多强,派别有多特殊,都相互有相克和无解的地方。 出马仙可以针对道士和先生,面对死尸却很难对付。 “絮儿,你先出去。”我低声开口。 “不行。”柳絮儿果断说道。 下一刻,柳絮儿从仙家上身的状态下脱离了出来,是时效彻底到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惧怕之色。 灰太爷、太奶回到她裤腿旁。 常太爷、太奶缠绕在她手腕上,肩头左右蹲着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 “右边!”柳絮儿忽然低声喊道。 我反应速度不慢,板斧朝着右边狠狠一劈! 似是一声闷哼传来,我劈中了丁易阆。 疾步要往上追,可雾气太浓郁了,我当真什么都看不清。 左脚忽而一脚踩空,猛地缩了回来,落地时却踩到一个滑不溜丢的东西,险些让我摔倒! 骂了个脏字,我一脚踹开了脚下死鱼。 柳絮儿忽然看向左侧,哑声道:“又来了!” 胡三太爷双眼盯着左侧,黄二太爷“噗”的一声,放出一团黄雾。 只不过,它们的招式没有任何作用! 生气那么浓郁,直接就冲散了黄二太爷的屁,胡三太爷的迷惑,对一个活尸来说根本没用。 一双手骤然从雾气中探出! 这一次,他居然并没有抓我,而是抓柳絮儿。 我一斧头劈下去,一条胳膊应声而落,可丁易阆另一只手却拽住了柳絮儿的头发! 柳絮儿痛得一声闷哼,一下子就被拽入了雾气中! “絮儿!” 我惊慌地探出手,朝着柳絮儿抓去。 雾气太浓郁,柳絮儿瞬间消失不见。 我却抓中了一处衣角! 我狠狠往身前一拽! 从雾气中被我拽出来的,赫然是丁易阆。 丁易阆面色狞恶,独臂冲着我心口一掏。 我斜着抽起板斧! 又一条胳膊应声而落! 丁易阆瞬间后退,又一次隐没在雾气中! 我粗重地喘息着,这时,我的心态开始不平稳了…… 事态,正朝着恶劣的方向转变。 我们开始力竭,柳絮儿露出了破绽…… 她被拽入雾气中,丁易阆想杀她,肯定没那么容易,现在他还在对付我。 雾气影响视线,他应该是借此将我和柳絮儿分开! 可我同样开始力竭,手臂颤抖发软,精力高度集中的作用下,我脑袋还隐隐生疼…… “絮儿!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我一声大喝。 “出去,出得去吗?”丁易阆冷笑的声音压过我的喊声。 我心头又是一沉。 丁易阆的话是一点,柳絮儿没回答我,又是一点…… 一时间,我内心都开始紊乱。 雾气变得更重了,甚至给人一种粘稠感,鼻子好似要被堵住,难以呼吸。 丁易阆一时半会儿没有出现。 我斩掉了他一双胳膊,他恢复肯定得需要时间。 让我心里头更煎熬的是,柳絮儿情况怎么样了? 还有,为什么太爷太奶们同样没了反应? 按道理来说,它们不会怕什么鬼鬼祟祟啊…… 冷不丁的,我忽然想到了红河的水尸鬼…… 一时间,我如堕冰窖。 它们并非不能被撞祟,只是取决于那个鬼东西够不够强。 额头上冷汗一层一层泌出,我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听着周遭动静。 脑中的思绪更飞速,我必须要用一个办法,将这一切制止! 鬼使神差的,我忽然想到了一点。 我此刻用板斧,是以力打力! 丁易阆凶,那我板斧煞气更重! 可我没有丁易阆的地利。 如果换一个方式了? 我让丁易阆的恢复派不上用场呢!?直接将丁易阆镇住! 因为大风水地养尸,都是先镇尸! 我镇住他,不伤他,冥冥之中,这里的风水也不会排斥我! 想清楚的那一瞬,我直接将板斧重重落在地上。 斧刃扎破了地砖,稳稳的立起。 “你要束手就擒了吗?”丁易阆幽冷的话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你试试呢?”我冷漠的回答道,同时拔出来了通窍分金尺。 尺法在脑海中回荡着,包括我对付马宝义时,以及之后用通窍分金尺钻研出的那些招式,我都在回忆! 阳尺那一面正对外! 我调整呼吸。 右侧的雾气忽而破开。 丁易阆的脸探了出来! 这当真吓了我一跳,他双臂果然恢复了,直接掐向我脖子! “不用斧头,用这么一把破尺子,你连皮肉都伤不到我!” 丁易阆狞笑着喊道。 我眼皮狂跳,思绪飞速。 骤然抬手,我将通窍分金尺朝着他嘴巴狠狠一塞! 我并非劈,并非砍。 这一塞,完全不按照正常套路出牌! 丁易阆脸色骤变,他压根来不及躲闪,直接让我将通窍分金尺塞入了口中。 他骤然就要往后退,可我得势便不让,猛然往前一送,通窍分金尺便硬生生灌入了丁易阆喉咙里! 前一刻还凶狠无比的丁易阆,这一瞬便完全僵硬不动,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下! 我呼吸一时变得更急促了。 就这么简单,解决了?! 砰的一声,丁易阆完全落地。 随着他倒下后,雾气忽然变得稀薄了些,周遭能视物了。 第579章 害人的“证据” 一阵风刮过,雾气彻底消失不见…… 我倒是明白缘由,这些雾气其实是生气。 生气在这个位置是无处不在的,是因为丁易阆这个穴眼中的尸体受到了影响,它才会显出具体的形,譬如雾气。 它们要恢复丁易阆的尸身!这是生气的本能。 盯着丁易阆看了几秒钟,我立即四扫院内。 第一圈儿,我没有找到柳絮儿。 正当我要抑制不住心慌的时候,堂屋中的棺材里,柳絮儿猛地起身坐直。 太爷太奶同样快速爬出棺材。 柳絮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脸上才堪堪有了喜色。 一眼我就能看出来,柳絮儿现在没任何问题。 “好可怕……我被一只手拉出来,雾气里头好像有无数只手,将我推进了棺材,我还听见有人喊我,说我是老仙儿的徒弟,他们要找我报仇……” 前半句,柳絮儿是害怕,后半句她却咬着牙,神色透着煎熬。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缘由。 盯着地上丁易阆的尸身,哑声说:“他们杀了不少八茅镇的人,看来,受害的人知道老仙儿,又晓得仙家,瞧见你才会直接说你是老仙儿徒弟,他们却不知道,你其实是他孙女儿。” 柳絮儿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 我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一时间,我有点儿下不来台,一脚踹在了丁易阆的尸体上。 “经验不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先镇尸的,镇尸就会简单很多。”我言之凿凿。 柳絮儿爬出棺材,跑到了我身旁。 众多太爷太奶都在她身上挂着。 “这就镇住了?”柳絮儿低落的神色变成了诧异。 我身体僵了僵,才说:“不是这就……这把通窍分金尺,是商匠打造的,还让他折寿了好多年,在风水界里头,这都算是好宝贝了,我觉得和以前的通窍分金尺不遑多让。” “它要是还镇不住丁易阆,那这事儿就闹大发了。” “现在怎么办?”柳絮儿迟疑了一下,问我。 我盯着丁易阆尸身,顿了顿才说:“要破了它,还得破了这里的阴宅。” “怎么破?”柳絮儿脸上尽是疑惑。 “拔走了这尸体,阴宅差不多效果就没了,絮儿,你知道丁家有多大的胆子吗?”我再一次开口。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将害死那些人的骨头,塞进丁易阆的身体里? 我点点头,说不只是这样,我现在才想清楚,丁家这样做,是想承受仙桃更多的气运,得到更多的机缘。 单凭丁易阆一个人葬在这里,丁家能得到很多好处,可那好处是有限的。 毕竟只是一个人的骸骨! 曾经的丁家,或许很大,可多年前被灭,直到丁易阆回来,才重新建立,丁家并没有什么祖坟可言。 将祖坟葬在此地,才会让丁家得到更多庇佑。 也正因此,他们想到了这样的馊主意! 杀仙桃的人,以其骨,换骨,再套上丁易阆的皮肉! 无形之中,就会有更多的气运穿过丁易阆身体,丁易阆承受的越多,就会给丁家更多的福报。 尤其是此时丁家的藏身之地,也和吸走气运有关! 丁家已经不只是胆大,甚至可以说,胆大包天! 妄想一家得一城的庇佑! 我说完了这些,就将丁易阆的尸体给拖了起来。 一直拽出了宗祠大门外,将他拉到了我们的车旁,我打开后备箱,将丁易阆的尸体塞了进去。 柳絮儿问我,为什么还不把那些骨头给拔出来?还把他放上车,我们要带他走吗?灰太爷一直在问,什么时候能吃掉丁易阆的皮肉。 柳絮儿的语速很快,抛出来的问题也更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和柳絮儿解释。 说刚才在气头上,我真想这样做。 可现在,我得将尸体交给唐克。 “为什么?”柳絮儿满脸不解。 灰太爷钻到了我脚下,吱吱吱的叫着。 这不需要翻译,我都知道,灰太爷在和我据理力争。 “因为,说丁家有问题,还没有给证据。之前我只是判断丁家有问题,直接让唐克去抓人。” “让唐克把丁易阆送去肢解了,弄出来里头的骨头,稍微一查就能对比出来,是那些受害人的骨头,这事儿,就人赃并获!” 我说完,柳絮儿才恍然大悟。 示意柳絮儿上车,我也进了驾驶室。 柳絮儿迟疑一下,又问我,真的不拆了这个阴宅么?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先解释了,没有丁易阆,丁家已经从这里汲取不到好处。 另外,这种体力活,还是让唐克来干吧。 驱车,朝着仙桃回返。 期间我给唐克打了个电话,问他人在哪儿? 唐克告诉我,他在覆斗山下。 我眉头微挑,说了句:“很敬业。” 唐克话音略显尴尬,又叹了口气,说这案子得尽快破了,另外,他已经拿到我要的地图了,送到了我招待所的房间里头。 我心头猛地一跳,立即就告诉唐克,让他来招待所外,另外,最好弄辆车,我要给他证据。 没等唐克问,我就说:“丁家害人的证据!” 唐克话音顿时激动起来,说:“我马上来!” 电话挂断,我开车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当我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唐克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刚推门下车,唐克就凑到了我近前,他满脸堆笑。 将后备箱打开,让唐克瞧见了丁易阆的尸体。 那一瞬,唐克脸色微变,不自然的说:“蒋先生……这尸体,是丁家家主的……哪儿是什么丁家害人的证据?” “丁家家主,丁易阆,是被丁家人害死的?可这事儿,和……” 唐克话还没说完,我就将其打断,侧耳,我和唐克说了怎么查证据。 唐克脸色再变数次。 拍了拍他肩头,我进了招待所,朝着楼上走去。 柳絮儿紧随我身后,进了我房间。 打开灯,一眼我就瞧见,床尾上放着好几卷厚厚的纸。 上边儿还贴了便签写了说明,譬如是xx年的仙桃地图。 我内心早有揣测,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来一卷地图,将其打开! 第580章 肯吃苦,肯拼搏 地图内的仙桃市,要比如今的仙桃市小上一圈儿。 我对比墙上挂着的地图,当今仙桃的郊区,还是以前仙桃外的山区。 我又打开了其余几张地图,一眼,我就找到了我想要的那一张! 最上方还写着繁体字,仙桃縣城示意圖。 整张地图很详细,细化到了每一条街道,周遭只能够瞧见四座山了,便是青龙和白虎位的四山。 心头的揣测,逐渐被验证,我喃喃道:“果然,真城是以前的老城区,一整个都是风水位,那这里应该还有一个穴眼,穴眼核心,让垣局风水得以流转……” 我在地图上仔仔细细的看着,不多时,我就判断了一个位置,大约在这老城区的西南方,就是穴眼所在。 可我总觉得的,自己想的还不够透彻。 这里头,必然还有什么问题! 坐在床边,我将地图放在腿上,苦思冥想。 柳絮儿坐在我身旁,偏着头,神态小心翼翼,生怕打扰我的模样。 看了很久,我才哑声道:“我知道了,此地,的确是仙桃老城,可垣局就这么大,这个城的人再发财,也都全部圈禁在了一起,可如果从穴眼的位置动一些手脚,那行龙吹来的生气,就可以外溢四散出去,覆盖更多的地方,垣局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气运汇聚,而四溢外散的风水,就可以让仙桃迅速的扩张!” “我们想错了!不,不对,是我想错了,我开始以为,是有个地方吸走了老城,也就是棚户区内的所有气运,实际上不是这样,而是从祖山吹过来的生气,应该从穴眼散发给他们每一户人,可那些气并没有给他们,反而四散开来!这就让棚户区内,本应该发达的人,变成了穷人,让仙桃的周边开始起势,一个小小的仙桃县,最后变成了庞然大物的仙桃市!” 开始,我话音是镇定的,推断到了最后,却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激动! 柳絮儿脸上都是不解,显然,她是完全没听懂! 我扭头看着她,认认真真的解释说。 “丁家藏在棚户区西南方向的一个位置,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口井,或者一条河,又或者一块空地,棚户区唯一的空地!” “那地方,被人动了手脚,导致仙桃市发展起来了,棚户区却没落了。” “丁家人做的?”柳絮儿慎重的又问。 我摇头,说丁家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可想到了丁易阆的尸身,几百块仙桃人的骨头塞在他一张臭皮囊里,借此吸走更多外溢的气运,这等办法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如果将丁家背后那个高人往前放一放……还真未必没那种本事。 只不过,仙桃从县到市的发展,并非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甲子六十年,而是百年变迁。 做这件事儿的人,恐怕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吐了口浊气,我心底变得更慎重。 告诉柳絮儿,我们好好睡一晚上,明天找过去。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又问我:“明天,会不会太迟,今天已经破掉了阴宅里头的坟,带走了丁易阆的尸身。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我摇了摇头,才说:“天亮去,有天亮去的道理,我怕丁家再搞什么幺蛾子,他们现在待着的地方,生气更重,那是从祖山吹来第一股生气,覆盖整个城区的,贪狼峰祠堂里的,不过是外溢出去的生气,再加上一股进入仙桃的阴龙生气,相比之下,前者是大巫,后者是小巫了。” “你怕他们弄尸,弄鬼?”柳絮儿一语道出。 “天亮了,可就没尸可诈,没鬼可上身了,丁家那群劳什子玩意儿,只能和我拳拳到肉的打,就算是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还有太爷太奶,直接让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咧嘴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我早就提醒了唐克,要在棚户区安插人手,丁家的人已经进入了他们视线中,如果就因为我们破了丁家的宗祠,丁家反应过来,然后就这么跑了的话,那唐克他们这群人就快别干了,趁早回家喝风。 柳絮儿掩着嘴,同样笑了起来。 她又认真问我,要不要灰太爷陪我?她知道我会画灰仙请灵符。 我摆摆手,说不用。 灰太爷忽而从柳絮儿衣服里钻出来,冲着我吱吱叫了两声,还用力朝着我抖腿。 柳絮儿小声解释,说灰太爷讲,它很不高兴,说你变了,不就是晚上没跟你呆一块儿睡觉吗……还不许它和太奶亲热亲热。 我身体僵了僵,弯腰低头,冲着灰太爷低声嘀咕了一句:“灰太爷,灰仙请灵符是什么?是请你这个出马了的仙儿上身,高端局用上这符,是提升我实力,如果这种局面,我都一直依靠你,搞不好我就废了,百炼成钢,你让红河我多临阵磨磨枪。” 灰太爷身体支棱起来一些,像是人一样杵着。 它又吱吱叫了几声,便扭着肥大的屁股,钻回了柳絮儿衣服里头。 柳絮儿又捂嘴笑了笑。 “它说啥?”我抬头看柳絮儿。 柳絮儿笑意盈然的解释:“灰太爷说,你越来越像是它年轻的时候了,它那会儿也是肯吃苦,肯拼搏,才从一个没地位的小耗子,成了灰家有名有号的太爷,它很看好你。” 我:“……” 其实我想吐槽一句,灰太爷可会给脸上贴金。 可这会儿气氛差不多到了,再多说一句,灰太爷搞不好就和我闹小心眼儿了。 打了个哈欠,我就让柳絮儿回房间睡觉。 她转身出了我房间。 我去洗了个澡,让身上舒服了些,才回到床上,躺下之后,我舒舒服服地摆成了一个大字,沉沉睡了过去。 开始倒还好,睡到后边儿,我就有点儿不自在了,感觉总有一股风往我脸上吹。 迷迷糊糊的,我翻了次身。 按道理来说,就算窗户有风,我翻身了,躲过去了,风也不该吹我的脸了。 可怪异的是,那股凉悠悠的感觉还在,就像是有人鼓着腮帮子,用力在我脸上吹一样! 第581章 消失的井 我猛地要睁开眼睛,眼皮死沉死沉,似是被两只手指摁住了眼皮! 正想动手往前去抓,四肢完全不听使唤,难以动弹……整个人如堕冰窖……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不是有人按着我。 是我又被鬼压床了,怎么都醒不来! 我拼命的挣扎,想要大吼出声,又用力自己掐自己掌心,挣扎了老半天,总算,我勉强睁开了眼睛。 用力想要坐起身。 刚坐起来,我就瞧见床边一团阴暗。 冰凉的月光照射进屋内,刚好落在那团阴暗上。 那是一具鲜血淋淋,还粘着不少血肉的骨架! 猛然间,那骨架一晃,骷髅头正对着我的脸,洞大的两个眼眶,冒着幽幽血光。 我被吓得不轻,想要翻身下床。 身体忽然一重,是那骨架生生压了上来! 我四肢抽搐,不停的挣扎着,眼前重归黑暗…… 这一夜,完完全全是个噩梦! 再等次日我醒来,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乏力。 浑身都是汗湿的,就连手指缝里头都有汗。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并没有伤势。 我喘了口气,鬼压床,又怎么可能让人受伤? 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那骨头架子会进我梦里头? 冥冥之中,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觉得肯定不是想谢谢我。 就算死人托梦要谢谢人,也不带吓人的。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我靠着床头坐了两分钟,摸出来手机,给唐克打了个电话,问他丁易阆尸身的情况怎么样了? 唐克告诉我,法医将所有的骨头都拆下来了,经过检测匹配,数块骨头来自于各个死者,其余骨头还在检测中。 我吐了口浊气,眉头却紧蹙起来。 没有别的意外啊,丁易阆的尸身送给阳差,那些人虽然被害死了,但是,他们能够尸身周全,丁家也要被抓,那晚上吓我做什么? “蒋先生,是有什么问题么?”唐克又问我。 “没有问题,我白天要对丁家的人下手,你们看好了那座覆斗山,还有,棚户区西南方,多加人手。”刚说完,我又追问了一遍,昨晚上棚户区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唐克告诉我没事,他将尸体送回局里之后,就在棚户区外头过的夜,他给我找的地图,最开始的一张,整个仙桃市就是棚户区这个区域,他能推断到,这里肯定有问题,只是他不懂我这一行,却知道这里的严重性。 我听得一愣,然后笑了笑说:“不愧是八茅镇出来的人,唐警官你很有天赋。” 唐克显然尴尬了,没回答我。 挂断了电话,我稍稍去洗漱了一下,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东西。 板斧,通窍分金尺,木棍都随身挂好。 盯着木棍看了几秒钟,我呼吸都变得粗重许多。 定魂幡的使用方法,我还是没琢磨出来。 只不过,我已经能将五绝地书应用出来了。 假以时日,我总能摸索出这棍子的用法。 那,才是管氏阴阳术的精粹! 离开房间,去敲柳絮儿的门。 和之前一样,手还没落门上呢,房门就开了,柳絮儿穿戴好了,背着手,略显俏皮地站在门口。 丸子头,精致可人的脸蛋,一双桃花眼,愈发的明亮。 出林乌的时间不久,我却觉得,柳絮儿好像一直在进步。 十有八九,她待在房间里,都没停止过练功。 “先去吃点儿东西,再去和丁家了结一切。”我沉声说。 柳絮儿用力点点头。 离开招待所,在一旁的早餐店,就着油条,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甜豆腐脑儿,我浑身都充满了气劲儿,心满意足。 柳絮儿小口小口喝豆腐脑,一眼就看出来,她也觉得美味。 我咧嘴笑了笑,说:“看吧,你们那儿,咸唧唧的,还放香菜,不好吃,这甜的喝着才暖胃又暖心。” 柳絮儿抬头,放下碗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干咳了一声,起身给了钱,就去开车。 两人到棚户区西南边儿时,差不多九点钟。 阳光已经变得很刺目! 棚户区外,车停了不少,小商小贩的摊点都比之前的多。 我和柳絮儿直接进了棚户区,开始沿着街道寻找起来。 只不过,这一找,就找出了问题…… 一直找到了中午,我并没找到一块空地,更没有井,也没有河! 整个西南方向,我全都找了一遍,完全没有头绪。 难道,地图有问题,还是我判断错了!? 我脑海中又推断了一次,我不可能有错啊! 贪狼峰的局,我都判断完全正确,倒置推理回来,我这里怎么都能说得通! 没办法,我让唐克派了人手进来,挨家挨户的问,哪家人家里有井! 这一折腾,又是小半天的时间,哪家哪户都没有水井! 唐克他们不愧是干这行的,问出来了一个线索。 以前,棚户区这一角,有一口很大的水井。 城内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抽水,无论天有多干,甚至有一年遭过旱灾,水井都没干过。 不过,那都是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唐克他们还问到一个有关于那口大井的传闻,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儿! 那时候,棚户区还是仙桃县,大家都没那么穷,日子过得挺好的。 之后,县里头要搞发展,请来了人看风水。 那位风水大师说,仙桃虽好,依旧只是一颗,发展的再厉害,也就是一隅之地。 想要仙桃起势,就要用桃为核,将四周带动起来。 于是他堵掉了那一口井! 自从那一天开始,井就不见了,谁都知道,就在西南这一片儿,可就是不知道去了哪儿。 那位先生说,井是龙脉,他是为了仙桃的未来,才赌上现在这一批仙桃人的命运,他怕被有心之人通开,所以让他消失! 再之后,仙桃县里头的人就开始变穷。 周围的山村里,又是发现矿山,又是生意忽然做大,将整个村子完全带动的。 仙桃慢慢变大,县城本部越来越穷…… 到最后,仙桃成了市,棚户区却变成了最下三滥的地方。 我听完了唐克所说的传闻,心头若有所思。 再接着,我脑袋灵光乍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儿,说:“我这驴脑子,怎么忘了这一茬?” 第582章 世外桃源 我们都站在棚户区外的车旁边。 找得太久了,我和柳絮儿就干脆停了下来,事情都让唐克单位的阳差在干。 他就一直在和我说调查的结果。 此时我说完那番话,唐克和柳絮儿都诧异的看着我。 微眯着眼,我从怀中掏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个几乎透明的玉瓶,里头装着半瓶子水,一尾金鱼正在游动着。 不,不对。 我发现那瓶子里的水,居然稍微多了那么一些! 我可以肯定以前只有半瓶,现在却变成了多半瓶! “原来如此……等丁家这劳什子的问题解决了,咱们还要去一趟贪狼峰。”我喃喃说。 “不,不对,或许不用去贪狼峰了,絮儿,咱们跟着鱼爷走。”话语间,我继续朝着棚户区走去。 进入了正街,一注夕阳的光射在我脸上。 还有一部分穿透了瓶子,里头的金鱼儿似乎都变得通透起来。 先前浓郁的生气,不只是让丁易阆这尸体不停恢复,更是让金鱼有了变化。 走了五六十米,金鱼转头,我就跟着转入另一条街道。 “蒋先生,这条鱼在带路?”唐克话音透着诧异,现在的事情,明显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我瞅了唐克一眼,手指头弹了一下玉瓶,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鱼爷,这可不是普通的金鱼,虾须蟹眼金鱼水,这是风水宝地孕育出来的天地灵物。”话音戛然而止,我又嘀咕了一句:“算了,你们不懂,不过你们肯定不能否认一点,你们上边儿的人,最认我们这些先生。” “这仙桃的发展,就可以说明一些东西,是不是?” 唐克没敢接我的话,他只是束手,低头,一直跟着我走,时不时挪一下脸侧的对讲机。 又七绕八拐的走了一段路,暮色越来越深,夕阳余晖渐尽。 我忽然发现,我们走进了一条陌生的小路! 一股微暖的风吹拂在脸上,让我震惊无比的抬起头。 两侧的房子,显得很古旧,砖石泛青,瓦片上长满了青苔。 地面上生着不少绿草,两旁更是长了矮树。 这条路,比棚户区任何一条路都破旧,可给人的感觉却并不破旧,反倒是生机盎然! 吱吱的叫声传来,是灰太爷太奶,窜出柳絮儿的衣服,居然啃起来路上的青草。 其余几个太爷太奶,同样窜出来,在周围吃草,或者咬树叶。 “这……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走进来的?”唐克语气茫然。 我扭头往回看了一眼,我们进来的路口,格外的古旧,外边儿有两排房子。 怪异的是,虽然从这里看见了外边儿的人走动,但就像是与世隔绝一样,他们没瞧见我们,甚至我往外看,都感觉隔绝了什么一般。 “要是有块罗盘就好了。”我哑声开口:“罗盘能更精确的对准方位,五绝地书中,其实有很多东西,需要罗盘来施展。” “罗盘?”柳絮儿更不解了。 我才叹了口气,说:“这地方的方位很特殊,恐怕就是我们找不到,这么多年无人找到的缘由,当年那位风水大师,用了风水阵法,再加上生气在这里外溢,和周遭景物浑然一体,以至于就算有人站在这前面,都不会想着走进来,甚至看不见这里。” 柳絮儿一知半解。 唐克眼中都是茫然。 “行了,太爷太奶们,这些草吃着没多大意思,咱们先办正事儿,等搞完了,我看能不能从那口井里边儿,搞点儿东西出来,井被堵住,生气强行外溢出来,井里头的东西,都是被酝酿多年的好玩意儿。”我迅速又说道。 常仙回到柳絮儿身上,白仙娘娘从她领口钻了进去。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却潜入了一旁的矮树丛中,灰太爷太奶,则嗖的一下窜出去,消失不见踪影。 “胡黄设伏,灰仙探路。”柳絮儿抿了抿唇,轻声解释。 “我要不要……”唐克摸出来手机。 “你把你的人手全部集中在周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果断告诉唐克。 就这么一小会儿,灰太爷和灰太奶都窜回来了。 灰太奶钻进柳絮儿衣服,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居然爬到了我身上来。 说实在的,有一段时间没带着灰太爷了,它沉甸甸的,我还有点儿不适应。 “灰太爷说,里头发现一圈围墙,真有一口井,井口被堵死的,可旁边有一条地道。”柳絮儿轻声解释。 我微眯着眼,不再开口,径直往前走去。 这一段古街约莫百来米,两侧的房子,窗户都不大,门更矮小,还有些开着窗洞,挂着木牌子写着商铺两个字。 岁月侵蚀了这里,让所有人将其遗忘…… 眼前,出现了一堵高墙! 只是高墙,没有门。 不过,我左右多扫了一眼,就发现不简单。 墙并不是四四方方的,一段之后,就稍微倾斜,往里弯折一部分。 定了定神,我纵身一跃,直接过了墙顶。 柳絮儿随后越过墙,落在我身旁。 入目的一幕,却让我心神有些震动。 从墙里头看,就能够看到八面墙壁! 这是一处八卦墙。 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口很大的井! 至少比寻常井口大了三四倍。 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井口,石头上还写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晦涩难懂。 这里约莫有三四百坪大小,周遭没有空地,全都是老结盘根的桃树。 盛开的桃花,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世外桃源?”柳絮儿喃喃道。 我吐了口浊气,低声说道:“如果没有丁家的老鼠屎,这儿真可以是世外桃源,到时候我回仙桃了,就在这里安家。可现在,得把丁家那群瘪犊子玩意儿弄出来。” 灰太爷从我肩膀上窜下来,朝着前方带路。 其实不用它带,我已经瞧见了,那口大井旁边,挖了一个一米多宽的洞! 洞至少有十几米深,下方到底了,又有一处弯折,通向别处。 “为什么……还要打洞去地下?”柳絮儿不解的问我。 “龙脉生气吹过的地方,借这里的生气,养丁家阳宅。生气之始,适阳宅选址,生气之中段,气口,都适合阴宅坟茔,他们要住在这里,沾着仙桃的运势去起家!”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现在,他们只能做梦了!” 语罢,我纵身直接跳进了那洞内! 第583章 天圆地方 这洞的泥土并不是很湿润,介乎于干燥之间。 双臂双腿支撑,我快速的滑到了洞底部。 弯折处的洞口,约莫有两米多高,不知道通向什么位置。 我摸出来手电筒,往前走去。 后边儿传来声响,是柳絮儿跟上了我。 几乎同时,一道白黑相间的影子射了出去,随后是一道白影。 灰太爷夫妇俩这一茬,将探路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我们脚步未曾停歇,转眼走出去了几十米。 灰太爷和灰太奶回来了,吱吱的叫着。 柳絮儿快速翻译,说是在前边儿发现了一处地宅,里头的气息格外危险,还有一群人,正在往另一个洞里头钻着,像是在逃跑。 我心头一沉。 一群人逃跑?那不就是知道我来了,丁家要跑路吗? 危险的气息,就是丁家那个高手?! 思绪间,我脚下的速度更快,朝着前方疾冲。 又是几十米后,这条通道到了尽头。 眼前的空间变得宽阔许多。 不,是眼下。 洞道外,是挑高超过五米的四四方方巨大土洞。 四面是用汉白玉砖垒砌起来的墙壁,顶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的岩石封住泥土,还有光源传来。 我们所处的洞口,就在一面墙壁的顶端。 洞口下方,约莫有二三十平米的空地,前方就是一座三米挑高的门头。 其上有匾,写着平阳丁家四字! 木头有淡淡的金纹,居然和零正二神的山门木头一样。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哑声道:“金丝楠木,他们也配?” 居高临下,几乎能扫视完那院门后的所有布局。 最中央居然也是一口井,井水溢满,几乎快要淌出来。 井沿整体用汉白玉堆砌,外侧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池子。 里头有几抹红色,还有一些黑色灰色的影子。 院子四周,各有四座房,正中后方则是巨大的堂屋。 堂屋的门前,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脸上却带着一方面具。 除此之外,瞧不见其余任何人了。 “吱吱吱!”灰太爷尖叫的声音很急促。 “那些人都跑了,堂屋里头有个洞,从那儿走的。”柳絮儿迅速说。 我微眯着眼睛,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丁家这宅子是废了,阴宅阳宅全都无,还有,你瞧见那不露脸的瘪犊子了么?” 伸手,我指了指堂屋前头那戴面具的人。 他好似仰头,也在看我。 我继续说:“那就是丁家的高手,留在这里,是想和我死斗了,他赢了,丁家搬回来,踩着我尸体耀武扬威,可他输了,丁家就彻彻底底的完了。” “那你赢了……丁家的人还是跑了,他们会不会,再去做什么……”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才说:“那就是唐克的事情了,我就不信,丁家这地洞能挖到几百米几千米外,这棚户区是很大的,他们不可能直接出去,就要面对仙桃的阳差。” 语罢,我直接跳下洞口,因为我怕再说两句,柳絮儿就“诚实”的再拆我一次台。 重重落地,溅起一阵灰尘。 柳絮儿随后落下,她身体要轻盈得多,并且是从墙上顺着下来的,落地时声音都很小。 我拔出来了通窍分金尺,左手晃动尺子,打在右掌上把玩,动作虽然轻佻,但是我全神贯注,警惕地看着那院门。 结果,等了几分钟,门都没开! 那戴面具的人,并没有出来。 搞什么鬼? 我心一沉,他该不是要跑? 我刚才分析错了? 深吸一口气,我几步跨过,到了丁家门前。 尺子怼着院门狠狠一推,门轰的一声撞击在两旁的墙上。 院内,那人还是站在堂屋门前。 他双手背负于身后,面具完全遮住脸,我看不到他任何面容,甚至就连眼睛位置,都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丝线,似是纱布,挡住了他的眼神,让我无法观察。 院内很安静,安静的能听见水池里鱼儿游动的声音。 我余光还瞧见了那些黑影,灰影…… 黑影是蟹,灰影是虾。 蟹肥,几乎和人手掌摊开一般大小,虾足奇长,近乎得有半尺以上。 “虾须蟹眼金鱼水?!”我没忍住,惊愕失声。 丁家在阴宅养金鱼,我知道其想要什么。 可我完全没想到,他们的阳宅中,风水居然好到直接能养活虾须蟹眼金鱼水。 不,不只是这样。 我死死的盯着那口井,声音沙哑许多:“井为天,天圆,池为地,地方,好大的手笔,丁易阆是你儿子么?还是丁家是你的种,你这样帮丁家设计风水宅?” 丁家这宅子,涵盖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太贪婪! 那戴着面具的人,忽然笑了笑。 他的笑声略低沉,很快,又变得爽朗。 一时间,我听不出他的年纪。 “好利落的口舌,蒋红河,很耳熟的名字。”他往前走了两步,到了水池旁。 “你红河爷爷的嘴,开过光的,知道么?”我语气冷漠,又说道:“听过你红河爷爷的名字,还不赶紧跪下来忏悔自己错了?” 手中的尺子,击打着自己的左手,我嘴上没饶他,想乱他心境,浑身肌肉却已经紧绷起来,随时准备着出手。 他忽而笑了笑,说:“呵呵,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我:“……” 这人这么死皮赖脸,我这样骂,他都没反应? 思绪中,我冷笑了笑,冲着水池里吐了一口唾沫,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谁知道你是什么鸟玩意儿,面具下长了什么鸟脸?哦,你可能没有丁易阆老,那你是他儿子?” “老王八死了,小王八还蹦跶着,我等会儿就送你去见他。” 骤然间,院内的氛围,变得冰冷了许多。 “你的嘴,的确很让人觉得心生烦闷,就像是啰嗦的乌鸦,等会儿,我会用你手中的尺子,敲掉你的牙。” “还有,我叫车泷。” “管你车什么,你怎么不叫车裂?!”我又是啐了一口。 嗖! 那车泷纵身一跃,落至井口,他猛地一借力,又是一跃而起,朝着我冲来。 他的手从背后抽出,手中居然握着一根铜尺! 呼啸一声,抽向我的脸! 第584章 通窍分金尺,不是你这样用的! 那一瞬我脸色骤变,那铜尺让我心头惊骇! 可下一瞬我就认了出来,那并非通窍分金尺! 长短很像,外形很像,可尺子并没有刻度,并无通窍分金尺的神髓。 我猛地扬起尺子,铿锵一声,双尺对碰,一团火花迸射而出。 霎时,我身旁的柳絮儿动了。 她速度奇快无比,一掌击向车泷胸膛。 灰太爷灰太奶同时窜出,攻击他下盘。 车泷又猛地一跃而起,躲过灰太爷灰太奶,一腿踹向柳絮儿的手,另一腿踹向我! 他的动作,本让我用出下一招,通窍分金尺要去拍他的头顶,结果却拍在了他脚掌上! 大力让尺子险些脱手而出。 我蹬蹬蹬后退数步。 柳絮儿反倒是身形阴柔,身体一错,闪避了那一脚,她随后往前疾冲,车泷要落地之时,柳絮儿已经抬起头。 一团黄雾朝着车泷身上笼罩! 只不过车泷双腿用力一夹! 一声闷响,一股劲气传来,那黄雾瞬间消散。 胡三太爷不知何时趴在了柳絮儿头顶,盯着车泷,尾巴不停的摆动。 车泷闷哼一声,像是失去了平衡,他落下时没站稳,柳絮儿再次双掌狠狠击出! 砰! 车泷被打中了肩膀,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打飞了出去。 先前一击不中的灰太爷灰太奶,又箭射一般冲向他。 “出马仙。”车泷的语气极为难听。 “知道就对了,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敢直接面对絮儿和你红河爷爷。”我喘了口气,再一次朝着他冲去! “我不是出马仙,我只是林乌的女弟马。”柳絮儿轻声呵斥,她身形阴柔随后冲出。 灰太爷和灰太奶,已经要到了车泷脚下! 眼看下一瞬,他就要痛失脚趾。 车泷猛地一低头,他手中的尺子,忽然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一挥! 啪啪两声! 尺子先击中了灰太爷,接着反震的力道,又像是将尺子推出,刚好击中了灰太奶。 它们夫妇俩直接被打了出去,形成抛物线一样,左右撞在了院墙上。 我先到车泷近前,一尺抽向车泷的下巴! 车泷一声冷哼,居然直接用手来接通窍分金尺! 我心头顿时一喜。 这车泷刚吃了亏,居然还这么大意,不,或者说是狂妄,空手接尺!? 那我不打断他的手,我都不叫蒋红河! 力道,变得更大! 可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车泷的手,抓住了通窍分金尺,他手上传来一股诡谲的力量,好似引导着尺子,泄力到了另一处! 我身体顿时被牵引失控! 霎时,柳絮儿刚好冲到一旁,双手点向车泷脖子。 嘶嘶的叫声刺耳,一条常仙身体不停的颤动,缠绕在柳絮儿手上。 她这掌尖一点,车泷不但脖子得受伤,还得中毒! 可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车泷牵引着我泄力的尺子,尺头打向了柳絮儿腰腹! “小心!”我一声厉喝。 柳絮儿脸色大变,可我们距离太近,她就算是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闪开了! 轰! 通窍分金尺击中柳絮儿腰腹,她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撒在车泷的面具上,又撒在了我的脸上,一些渗进我眼睛里。 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光! 柳絮儿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打飞出去,重重落地。 “我杀了你!”我厉喝出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通窍分金尺,不是你这样用的!”车泷更是语出惊人,他还是抓着我尺子一头,忽而,他手用力一旋。 “拿来吧!”他一声低吼! 我只感觉掌心一阵刺痛,忍不住,就要将手松开! 可我死死的握着,并没有松手! 另一手拔出板斧,斜着朝他胳膊一划! 他骤然松手,轻飘飘的后退到了水池中的井沿上。 “棺材匠的斧!你学的东西,很杂。” 车泷的情绪和语气,好像一瞬间平息了不少。 那张铜面具冰冷地和我对峙。 “我学得多,总比你这个来路不明,对女人下狠手的杂种要强,我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水池里头,我猛地一蹬腿,纵身一跃而起,板斧朝着那铜面具竖劈而下!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前一刻,车泷都还很平静。 可我挥出这一斧头后,他的平静,忽而就消失不见,饶是铜面具的眼睛部分有纱布挡住大部分神光,我还是看出了一丝愕然! 就像是被我这一斧头吓到了一般! 他身体猛然往右侧一闪。 板斧狠狠击中了井沿! 我借着惯性,顺势将斧头朝着右边一挥,车泷扬起他手中的尺子,铿锵一声击中了板斧。 又是一团火花迸射。 那尺子瞬间被板斧削掉了一头! 车泷蹬蹬后退数步。 他已经踩在了那水池里头,溅射出大片水花。 我一手将通窍分金尺别入腰间,得势不让分毫,疾步朝着车泷冲去! 同样在水池里头,哗啦的声响,带动大片溅射的水花。 车泷居然没有后退,他身形一闪,避过我再劈出的一斧,竟要贴身到我面前。 他的手,朝着我腰间一抓! 我脸色惊变,一声低喝:“滚!” 也就在这时,忽然间,两条黑白相间的蛇影从水池内冲出,直接咬在了车泷的脖子上! 常太爷常太奶一击得手,瞬间又落入水池中。 我自下而上,挥出板斧。 车泷用断掉那节尺子,挡住了这一攻势。 大力却将他直接推入了堂屋中,他砰的一声落地。 我先扫了一眼柳絮儿,她这会儿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却捂着胸腹,无法站起身。 心头的怒气更重,我快步出了水池,要乘胜追击。 车泷已经站了起来,他手上的皮肤,透着一股黑气,显然是常仙的毒,发作了! 常太爷太奶的毒很凶,柳絮儿说过,气血运转得越快,发作的就越厉害! 转眼,我到了堂屋门前,又要一斧劈出。 车泷却忽然狠狠一跺脚。 左右两侧,嗖嗖声传来! 我猛地驻足,飞速后退! 大量细小锐利的箭矢,从堂屋门前左右的墙体上射出,差一点儿我就被射成了筛子。 “够阴的,阳宅修阴宅的机关。”我又骂了一句。 箭矢还没停止,车泷捂着脖子,转身朝着堂屋太师椅后方跑去。 那里果真有一个通道! 先前丁家人就是从那儿跑了! 第585章 怎奈拳脚无眼,他不治身亡 几秒钟,车泷就跑了进去。 箭矢射尽停下,我随后冲进去,到了通道前边儿。 本来我要一脑袋钻进去,可脚步又顿了下来。 呼吸急促,眼眶微红,我没有再去追。 转身,快步回到了柳絮儿身旁。 柳絮儿嘴角还有血,白仙娘娘正趴在她腰腹的位置,轻轻颤动着,是在给她治伤。 灰太爷灰太奶趴在另外两边儿。 它们同样受伤不轻,被尺子击中腰侧那里,肿起了一大块。 “这不露脸的杂种,他一定腰不好。”我骂了一句,蹲下来,看着柳絮儿一脸吃痛的模样,我心里也格外不舒服。 灰太爷吱吱了一声。 柳絮儿喘息着说道:“灰太爷说,让你去追,那人身上有奇怪的东西,离远了味道就不见了,不能放跑了。” 同时,常太爷和常太奶钻进了我衣服里头,丝丝滑腻的感觉,让我觉得一阵幽凉。 我心中却阴晴不定。 “这里没人了,我没事,再说,还有其他太爷太奶。” “那人招式很怪异,你小心,要是真被他跑了,后患无穷。”柳絮儿面露催促焦急。 我不再婆婆妈妈,起身,又朝着那通道跑去。 钻进去后,我极为谨慎小心。 因为这人不讲规矩,阳宅里头布置阴宅的机关,差点儿把我射成筛子,我怕这通道里头也有古怪。 不过走了近乎百米,还没有出现什么别的蹊跷。 让我额头上冒汗的,也是这百米的长度。 通道还是笔直往前的,丝毫坡度都没有,丁家这群人挖了多远?该不会真的挖出了棚户区吧? 脚下的速度逐渐放快,因为这通道开始变得粗糙起来,两侧的泥土也不平整,这种情况,压根设不出什么精密的陷阱。 又走了不知道多远,我都觉得腿脚有些发软,少说得走出了数公里外的直线。 通道终于有了些坡度。 坡度越来越高,行走的就越来越难…… 我感觉,就像是在爬山一样…… 我憋着那口气,一直往前走。 终于,远处的通道能看到一点点光亮。 不,不是光亮,是夜空中的月亮。 天早就黑了,这通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井口,站在里面,刚好可以瞧见井口外的一轮圆月。 最后那一段路,是用爬的。 我爬出了通道尽头。 让我心头愕然的,这出口还真是一口井。 幽冷的山风吹拂着,冷的我打了一个寒噤。 身后,却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 我顿时心头一凛,猛地窜出井口,站在井沿上,拔出来板斧,往后一劈! 顺势转身,我后方,站着一个人! 一个脑袋光溜溜的老和尚,居然是金尺大师! 我瞳孔紧缩,盯着金尺大师的脸! 他一手持着一柄禅杖,眼神和善,同我对视。 “老和尚,你骗我?!”我这句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先前,金尺大师说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在这覆斗山的西边儿,柳絮儿能找到丁家。 实质上,我们有唐克的线索,以及有风水局的推断,最后是我找到的,和金尺大师所说的不符。 另外,他说丁家反水,还有高手伤他! 那反水的话,丁家怎么会修一个通道,直接通往覆斗山!? 还有,这金尺大师,先前怎么不说有这通道,直接进丁家老巢!? 我思绪快若闪电,心已经沉入谷底。 紧握着板斧,我正在快速调整着自己呼吸,准备和这金尺大师干! 金尺大师的面容,还是和善。 他轻叹了一口气,才说:“这井,本只是一口井,井是丁家打的没错,是想帮我打出这山中水,结果是旱井,我并不知道他们修了一条通道,我先前听到了声响,过来看,发现跑出来了人。” 我面色不变,眼神依旧冰冷。 “你以为我信?” “蒋先生,请随我来。”金尺大师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眼皮狂跳,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我得看看,这金尺大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丁家那群人,多半跑了,可抓到了金尺大师,他们又有关系,我就还有线索,丁家的人跑不掉! 没走多远,就瞧见了那座破庙。 我们是从庙后方走到了庙宇前头,眼前的一幕,却当真吓了我一跳! 庙前的空地上,乌泱泱的跪着几十号人。 那些人面色惊恐无比,全部都被绳索绑着。 我从中看到了几个熟面孔,尤为眼熟的一个,居然是丁丞! 丁易阆的孙子,丁丞! 那个需要殷莺冲喜的丁丞! 丁丞惊慌地看着我,不停的挪动着身体,往后缩着,就像是要躲闪一样。 此外,在所有人身前,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带着一副铜面具,在月光映射下,闪烁着冰冷的铜光。 只不过,他一动不动的,就像是死了一样。 说真的,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我本以为,金尺大师和丁家暗中还是有苟且的关系。 可完完全全没想到,他不但堵在这里,把丁家的所有人都抓了,还把那车泷给送上了西天…… 我不知道车泷死前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料到,金尺大师会给他一禅杖? 定了定神,我问了句:“用禅杖干翻的他?” 金尺大师将禅杖立在地上,双手合十,慎重道:“蒋先生言重了,丁家人跑出来,我将他们留下,他们都愿意留,这车泷最后出来,我让他留下,他不愿意,老僧便和他理论一二。” “前段时间,他轻而易举将老僧重伤,老僧虽说被柳絮儿姑娘治疗,但依旧没有办法恢复全盛,只能全力对待,怎奈拳脚无眼,车泷又有毒伤在身,老僧不慎禅杖击中他头顶,他不治身亡。” 我:“……” 冲着金尺大师,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走到那车泷面前,我蹲身下来,掀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入目的是一张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脸,俨然是一副练家子的模样。 紧抿着的嘴唇,漆黑无比,嘴角一抹枯白,还夹杂着一点儿黑血。 只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 车泷,就这么死了!? 我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盯了许久,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脚步声传来,是金尺大师到了我身旁,他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 “老和尚,你别一直这样看我……我怕你给我一禅杖。”我皮笑肉不笑,稍微挪开了一些身形。 第586章 今亦无主 金尺大师一怔,显然没料到我这话,以及这动作,他双手合十,又后退了几步。 我依旧盯着车泷的脸,更仔细的看着,心也更沉…… 就这样死了…… 虽说丁家被抓了,我们都没有怎么出事。 但这车泷身上,却有很多秘密。 他不仅仅认得通窍分金尺,他手中的兵器铜尺,和通窍分金尺的尺寸,外形,都格外相似,甚至他想要从我手中夺走尺子的时候,那一招,让我怀疑他会尺法! 比我钻研更深的尺法! 我有很多的问题,可现在却一个都问不了了。 “晦气。”我啐了一口,站起身来。 摸出手机,我给唐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把所有人手都可以带上覆斗山了,上来收人,丁家的人都在这儿被抓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唐克才不安的回答:“覆斗山?蒋先生,你先前不还跟我们一起在棚户区吗?你怎么又到覆斗山了?” “我会飞,你信吗?”我随口说了一句。 “这……”唐克话音带着愕然。 “行了,赶紧派人过来,丁家这群人,一个都不能少,全部抓了,好好审问,还有,帮我弄清一个人的来历,他们里头有个叫车泷的。” 语罢,我挂断了唐克的电话。 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金尺大师,我转身朝着刚才那口井的方向走去。 几步路后,我稍停顿,说了句:“老和尚,别让这些人走了,不然你可说不清。” 金尺大师冲着我双手合十,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没多言。 我回到了井口,后边儿没人跟来。 不知道为什么,金尺大师的表现,从里到外都没问题。 十观相术看不出来问题。 丁家人被抓的做法,看不出来问题。 车泷的死,虽然我有点儿接受不了,但是金尺大师之前就和我讲过,要杖毙他们。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儿问题,却说不上来问题在哪儿。 因此,我就只能给他埋一个暗雷。 等会儿唐克上来了,肯定得问车泷怎么死的。 凭这世道的规矩,阳差的责任,金尺大师就得进号子里头待一段时间了。 人在江湖飘,总要万千小心,金尺大师在铁窗里,无论什么问题,他都不可能再影响到我。 哼着曲调,我钻进了井里头,快速的朝着下方爬去。 花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才回到了地下的丁家阳宅。 柳絮儿坐在院内的池子旁,她赤着足,正泡着池子里的水。 比起之前,她面色好更多了,就像是没受伤似的。 白仙娘娘,灰太爷,灰太奶,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全都趴在池子旁,喝池子里头的水。 我松了口气,柳絮儿没事儿就好。 这一行,当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太爷太奶们,怎么喝上洗脚水了?”我笑眯眯的侃了一句。 结果众多仙家,都侧过头来,它们的眼神让我打了个激灵,身上都一寒。 尴尬地摸了摸头,我赶忙说:“玩笑,玩笑话。” 两条常仙从我身上窜了下来,居然直接进了池子里头。 柳絮儿才起身,她一边穿鞋一边和我解释,说白仙娘娘还有其它太爷太奶都说,这池子里头的生机很重,身体浸泡,对伤势和元气的恢复都很有利。 “是有利,丁家好大的算计,这一股水是从那口井凿出来的,硬生生分出仙桃一股运势。” “那……要堵住吗?会有什么影响吗?”柳絮儿小声问我。 我摇摇头,说:“丁家肯定是无福消受了。” 语罢,我便朝着宅门处走去。 到了门口,悬挂着门匾的位置, 柳絮儿和众多太爷太奶都跟上了我。 我取下来了那片金丝楠木。 眯眼看了一会儿,我拔出来斧头,一斧头削掉了金丝楠木的一层,平阳丁家几个字,消失不见。 我摸出五帝砚和封葬笔,磨墨之后,在金丝楠木上提了几个字: “仙桃运宅,今亦无主。” 重新将牌匾挂了上去,我又喊了句:“灰太爷,干个事儿。”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声。 我没让柳絮儿翻译,就默认灰太爷答应了, 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刚回来那洞口,你瞧见了吧?” 我伸手指了指堂屋最里侧那个洞,继续道:“你往里爬,爬进去到有坡度的地方,把这个洞毁了。让它全塌掉,没问题吧?” 灰太爷的毛一下子炸了起来,冲着我吱吱叫着,还作势要来咬我脚趾头。 结果灰太奶一嘴巴又怼在灰太爷屁股上。 灰太爷吱吱惨叫了一声,顿时偃旗息鼓。 柳絮儿捂着嘴巴笑。 灰太爷正蔫儿哒哒地转身。 我忽而灵光一动,喃喃道:“停,先不挖塌了。” 坐在地上,我借着五帝砚中剩下的墨水,在地上勾勒了一个简单的图案,就是这地道通往覆斗山的图。 我在有坡度那个地方,做了一个点,接着,从那个点的位置,画出来了数道弯曲的其余通道。 一共八条道,在山体和地下乱绕一圈后,最后交织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喃喃道:“这样就好了。” 我和灰太爷说了自己的计划,让它把所有的洞挖好后,再将我们所在的这宅子近处两百米左右的通道给断了。 顿了顿,我让黄二太爷跟着一起走一趟,到处尿上几泡,给这通道,加点儿料。 “这……”柳絮儿表情木然。 我笑呵呵的解释说:“这道全挖塌了,真来个有心之人,还是能找到这里的位置,可我留八条路,又不按照方位走,懂行的人来了,他肯定会觉得哪儿有问题,只会在路上找,他怎么找,这路都找不过来,因为都是封死相通的,再加上黄二太爷的尿,更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柳絮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灰太爷吱吱吱的接连叫了数声, 竟从我们来时的方向走了,灰太奶居然也跟着一起。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即问柳絮儿:“灰太爷闹哪出?罢工了?” 柳絮儿摇摇头,解释说:“灰太爷刚才说,洞太多,凭它和太奶两个,得挖断气,棚户区有很多老鼠,它要去弄一些晚辈进来,喊它们干活儿,等干完事儿了,它回来找我们。” 第587章 小人之心,大师之腹 “咔咔。”黄二太爷接连叫了几嗓子。 “黄二太爷说,它留在这儿,图纸让我们也留着,等它们办完事儿了,会负责抹掉。”柳絮儿继续解释。 “行。”我点了点头。 瞟了一眼我新写的牌匾,我往前追着灰太爷走去,柳絮儿立即跟上我。 等我们回到那口大井所在的八卦墙里时,灰太爷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扫了一眼八卦墙,喃喃道:“回头,还得来这里布置一下,搞点儿有真门道的风水局,入口要好好隐蔽,倒是不用毁了。” 这时,柳絮儿问我,将这地方这样保护起来,是以后我打算用吗? 我立即摇了摇头,说:“我是想要个好宅子,但也得有那么大的胃口,暂时我是不行了。” “还有,这个抢城的气运,不是那么简单的,一般的人吃了也要撑死,报应都在后头。留着,不影响什么,但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我语罢,柳絮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离开棚户区,到了路边我们的车旁。 一来二去的折腾下,这天居然都快亮了。 唐克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接通后,唐克略喘息的问我,在哪儿? 我说在棚户区。 电话那边瞬时就安静下来。 “蒋先生……你先前不是在山上吗?我们刚上山把人都扣了,没找见你人……你怎么又到棚户区去了……”唐克话音中都是不解。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没啥事儿我就回去休息了,反正丁家这案子已经办妥了,让他帮我好好查查我说的人就行。 唐克连连称是。 电话挂断,我驱车朝着招待所过去。 回到招待所内,天已经大亮,我们各自回房间去休息。 一觉,我睡的死沉死沉。 头先还好,可后半截,我居然被鬼压床了…… 还是那血淋淋的骨架尸体,死死的压着我,让我喘不过来气儿。 我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惊醒过来,浑身都是汗水,太阳穴一直跳,我更是喘息不已。 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了个澡,我才总算清醒了一些。 三番两次的梦到骨架尸体,冥冥中的预兆,让我心悸无比。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丁家已经悉数落网了啊? 还是说,丁易阆那里还有什么问题? 我又给唐克打了一个电话,问唐克现在什么情况? 唐克告诉我,丁家所有人都还在被挨个问话,有一部分人认罪了,可还有一部分人,对杀人害命的事情,全盘否认,他们单位的人正在全力调查。 我又问了,丁易阆的尸体呢? 唐克说,骨头都被取走,还给各个受害者的家属后,丁易阆的残尸还被存放在冷库里。 “烧了。”我果断的说。 “这……可能要经过丁家人的同意……”唐克不自然地回答。 “我不管你怎么让他们同意,或者他们不同意也好,丁易阆的尸体,肯定要烧,而且你要送到火葬场里,亲眼看着烧了,火葬场的炉子里头,是有符的。” “另外,你要盘问,丁易阆的骨头都去哪儿了。明白了么?”我语气格外严肃。 “明……明白了。”唐克语气有些干涩。 挂断电话,我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了半晌。 我又回想起来一件事儿,赶紧再拨了一个号码给唐克。 “蒋先生,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唐克先开口问我。 “金尺大师呢?有没有交代什么?”我立即问。 “他,要交代什么吗?他人在庙里。”唐克回答。 “你们没抓?!”我诧异无比。 “金尺大师,说协助你抓住了丁家的所有人,我们例行询问了一些话,没有抓他。”唐克说。 “那车泷呢?”我又追问。 “丁家认了罪的人供认车泷是幕后主使者,我们已经把车泷带下山了,可下来之后,他忽然又倒地昏迷,还在医院抢救。”唐克语气慎重,道:“等他醒来,我会审问清楚他的来历。” 我:“……” 车泷分明死了啊,怎么可能还走下山,还要抢救?! 我立即离开房间,咚咚咚去敲响柳絮儿的门,喊她快跟我走一趟。 柳絮儿迷迷糊糊来开门,我拉着她胳膊,就往外走。 一直到了车旁,柳絮儿才清醒过来,嘟囔着说她还没洗漱。 我不由分说的将她推上车,直接驱车前往覆斗山。 车停在山口,又往山上爬! 白天睡得太久了,这会儿又是半黑不黑的暮色,等我爬到山顶时,瞧见金尺大师盘膝坐在庙里头,那块幕布被拆掉了。 我气势汹汹的走到了金尺大师面前,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金尺大师睁眼,面露微笑。 “老和尚,你怎么让车泷站起来走下山的?” 金尺大师看了一眼柳絮儿,才双手合十,说:“出马仙有手段控制人,阴阳先生有手段镇尸控制尸,老僧作为目讲僧一脉,自有一些风水手段,再机缘巧合,得了一些阳算,也算半个阴阳先生,让一个已死之人离开,并不难做到。” “倒是蒋先生,我杖毙车泷,虽说大部分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一个交代,但也算是帮了蒋先生一部分忙,蒋先生为何想要让老僧遭遇牢狱之灾?” 我眼皮狂跳了几下,一时间没接上话。 “这位絮儿姑娘,你觉得老僧,有问题吗?”金尺大师又看向了柳絮儿。 “我……”柳絮儿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我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金尺大师又指了指自己头顶的伤,轻叹一口气道:“蒋先生多疑之心,老僧倒是明白,可老僧也算是险些死在先生手中的人,若是我有什么问题,要害蒋先生,怎么可能甘心让你杀死?” 我更为沉默。 其实,那天不留余力的下尺子,有一个原因。 我断定他有问题,可不能确定问题在哪儿。 这尺子以必杀的气势下去,但凡是一个人,都不可能那么甘心去死。 我故意的下狠手,故意的那么狠厉。 金尺大师偏偏没躲闪,若非我收力,他就真死了。 问题就在这里。 他真那么高尚,因为自己的错,所以甘愿去死!? 一时间,我开始头疼起来。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金尺大师太高风亮节,我太小人心性,度了大师之腹? 第588章 一指相法 半天,我没说一句话,只是盯着金尺大师的脸看着。 我着实从面相上没看出来问题,一时间,心里又有些颓然。 “蒋先生,或是你的经历,促使你多疑,可老僧坦坦荡荡,你若是还有什么要问的,要试探的,老僧知无不言,也绝不隐瞒。”金尺大师语气更为慎重。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后退了两步。 一时间,我脸色微微发白。 金尺大师的模样,则更为诚恳。 “你知道车泷的来历吗?”我哑声问。 “若是知道,我便不会受伤了,他是丁家人找来的。”金尺大师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点了点头,闭了闭眼,促使心绪平复下来。 再睁眼时,我眼中多了一抹歉意,冲着金尺大师抱拳行礼:“先前冒犯,还请大师见谅。” 金尺大师笑容变得爽朗许多:“蒋先生年纪轻轻,便为民做事,怀疑,也只是让事情变得更好,老僧本身就做错了,略施惩戒,已经是让老僧得了便宜。” 我觉得金尺大师这商业互捧的太厉害了,接了两句话,我便说自己要离开。 “蒋先生,要去何处?”金尺大师问我。 “休息两天,就得回内阳。”我如实回答。 “看来,蒋先生在内阳还有要事,可老僧观蒋先生或有劫难,可否让老僧替蒋先生断上一卦?”金尺大师又说。 我心头微跳。 劫难? 柳絮儿紧张地看向了我。 犹豫了几秒钟,我才说:“那就麻烦金尺大师了。” 金尺大师起身,走至我面前, 抬起一只手,袖子从他手上滑落。 让我脸色微变的是,金尺大师的左手上,居然只有一根指头! 一根食指! 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全部都光秃秃的,煞是有些吓人。 “蒋先生不必惊讶,此便是我得来的阳算之法,一指相法。” “此法本应断九指,可我还需保留自己的僧道,便只毁了一手四指,让这一指相法得以进展。” 我眼皮一直跳。 断手指的阴阳术,对自己过于狠了…… 金尺大师,拿着的是禅杖,学的是一指相法,怎么不叫个一指大师? 我刚想到这里,金尺大师的手指,落在了我的脸颊骨头上。 我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但凡他用力,我肯定会立即后退。 我是现在选择相信他了不假,可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过了几分钟,他那根独指在我脸上按了一圈,便收回手,眉心紧皱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后,他才唏嘘一声,说:“面骨之卦,说明蒋先生此番,多历练磨难,历练之中,可觅得真传,这真传,映传承之相,传承……蒋先生的传承不全?” 我面色不变,没接这一句话。 让人相面,总会被看走一些东西,我这会儿有点儿后悔。 之所以答应的那么快,一来,是他说我会遇到凶险劫难,二来,就是我觉得打了他,怀疑了他,他实际上是个好人,这让我有些自责…… 可秘密被窥探了,就让我心里头不太舒服。 “那,金尺大师,劫难呢?”柳絮儿开口问。 “劫难伴随真传而来,取得真传,便有大劫,欲要破劫,需……”金尺大师的话音停下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蒋先生,此事,不可说了。” “不可说?”我眼中也有了不理解。 “不可说,但蒋先生吉人天相,必定可以逢凶化吉。”金尺大师双手合十。 我:“……” 金尺大师这说了,不也和白说一样吗? 没有多在山上停留,我和柳絮儿又下了山。 天,彻底黑了。 丁家的事情解决了,又没别的事儿,我就带她去吃大餐。 柳絮儿居然喜欢吃烤肉,这让我意料不到。 她选的韩式烤肉,更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一餐饭下来,我疯狂吐槽,柳絮儿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总结归纳就是,我觉得烤肉还是山上抓的野兔子野鸡,肉劲道鲜香。 柳絮儿觉得韩式烤肉里很多小菜好吃,肉类精致。 又去逛了一番,给柳絮儿买了不少衣服,她更是笑靥如花了。 一晃眼,在仙桃过了三天。 期间唐克很少联系我,多是没多大进展。 第三天的时候,他告诉我,丁家有一部分人放出来了,因为再三调查下,实在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和这件事情有关,其余一些杀人害命的,正在移交检察机关起诉。 至于车泷,他们没有抢救回来,死在了医院里。 我沉默不语。 丁家有一部分人摘出来了…… 这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本身,丁家大部分是普通人,肯定不是全部犯事儿的。 车泷的死…… 得亏了金尺大师用的馊主意,还让唐克以为是他们抢救不到位。 我告诉唐克,让他们好好盯着丁家的人,最好常年监视。 唐克表示明白,又问我有没有时间,参加庆功宴,上边儿对他表彰不小,还要感激我帮忙破案。 我说他们阳差的饭,我就没多大兴趣去吃了,事情解决了就行,赶紧去和内阳打个电话,和他们也通知一下,算是我圆满搞定一切。 唐克说了好,再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好给我安排机票。 我笑了笑,说这就不用了,我想走随时就走了,不占他们便宜。 其实,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问题就是,灰太爷不知道哪会儿搞定事情,我还答应了,要给戴家点宅,让唐克去订票,容易耽误我事儿。 又在仙桃玩了一天,清晨的时候,灰太爷总算回来了。 它灰头土脸的,灰太奶显然累得不轻。 黄二太爷倒是没啥变化。 柳絮儿显得很心疼,一直摸灰太爷的脑袋。 我告诉灰太爷,这一茬,不白让他辛苦,回去了,我应该就是去舒家解决事情,到时候舒家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让它上。 灰太爷抖了抖灰尘,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钻进柳絮儿衣服。 我给戴卢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拿车钥匙。 挂断后,我心想着戴卢来了后,我就和他聊聊宅子的事儿。 恰好这时,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号码有些熟悉,又有点儿陌生。 “喂,蒋先生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让我瞳孔紧缩了一下。 第589章 我是罪人 顿了几秒钟,我回答:“陈先生,倒是有些日子没听到你的音讯了。” 这声音,赫然是陈卜礼的! 陈卜礼轻叹了一声,说:“陈家上次大损,这数月,才勉强恢复一丝生机。” 我眼皮微跳,说:“损了那么多,几个月能恢复一丝,陈先生好手段,你找上我,是有什么事儿?可以直说。” 陈卜礼是个很能审时度势的人,也绝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和他绕弯子没意思,说不定还会把我绕进去,倒不如开门见山。 “蒋先生快人快语,卜礼就直说了,我想请蒋先生开路,探一坟茔,我给蒋先生准备了一道厚礼。”陈卜礼又说。 “兴趣不大。”我如实回答。 我承认,自己贪财。 可我现在卡里余额够花。 陈家干的活计,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上一次我就差点儿折了,现在陈家主事的成了陈卜礼,我可不想被当枪使。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陈卜礼又说:“蒋先生,此事或和管仙桃墓穴有一些关系,并非是其墓,也不在七十座黑山头内,蒋先生对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设下的穴眼,不感兴趣吗?” 我眼皮忽地一下狂跳起来。 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设下的穴眼? 管氏阴阳术建造的墓穴?! 讲道理,我现在就在奋力钻研管氏阴阳术,想要进入下一层面,却一直在其门外。 最关键的,就是师父不明着教我,就让我悟。 但凡他给我说下怎么使定魂幡,我都通了。 陈卜礼说的这个墓穴,如果看一看,对我的好处应该很大! 思绪飞速,我正在考虑利弊得失。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有利无弊! 最多,我晚一点儿回内阳。 现在内阳也没有我的事情,也就是舒家,以及管仙桃墓穴。 这两者我都不可能贸然去探。 都得联系上箬冠道士,还得管氏阴阳术小成,否则我去哪儿都是找死。 “蒋先生既然感兴趣,那我在归绥等您。”陈卜礼先开口,刚好打断我思绪。 “陈先生,有时候和聪明人打交道很好,有时候,你太聪明了,就让人不太敢和你打交道。”我笑呵呵的说。 “卜礼知道自己的位置,蒋先生不会排斥和我打交道的。”陈卜礼又道,语气很是谦恭。 他又说:“如果蒋先生没有其它要事,能尽快赶来最好。” “行,我知道了,出发的时候告诉你。” 语罢,我挂断电话。 在窗户边站着,瞧着楼下。 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看着那些人的形与行,一时间,我出了神。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摸索到了点儿什么,又总感觉差了一点儿东西。 晃了晃脑袋,我手按着眉心。 良久后回过神来,听见戴卢喊我蒋先生。 我低头一看,戴卢不正在招待所楼下么? 我和他点点头,又转身下了楼,交给戴卢钥匙后,便直说了去给他看看家族风水的事儿。 戴卢眼中先透着惊喜,之后,又有点儿唏嘘。 “蒋先生,我爸住院了,一直下不了床,我要是擅做主张,直接把家里头风水改了,老坟迁了,可能我爸得气死。” “要不,等他好了之后,我再把您请过来,这两天,你给破了那么大的案子,仙桃这些家族都传疯了,那个金尺大师,都说您是大能者也,回头我爸肯定不会死倔,到时候您替戴家改改风水,至此以后,都是戴家的座上宾。“ 我看戴卢的眼神便略诧异。 看不出来,他多少有点儿孝顺在里头。 “行吧,我恰好有件事情要忙,以后得长居仙桃,风水的事情也不急着现在。”我说。 戴卢谄媚地“诶!”了一声,连声和我道谢。 我打发他走后,又上了楼,敲开柳絮儿房门,告诉了她我要去找陈卜礼的事儿。 柳絮儿没有别的意见,只是问我,要不要和罗十六讲一讲? 我说这的确要讲,免得他还有事情安排。 结果我打罗十六的电话,居然又打不通了。 最后打了徐诗雨的电话,我才得知,罗十六出去办事儿了,跟着一位前辈的遗孀,可能要一段时日才能回来。 电话挂断,我立即买了两张去归绥的票,又和陈卜礼说了航班抵达的时间,陈卜礼显得很惊喜,说现在就去机场等我。 等我和柳絮儿落地归绥机场时,已经是深夜。 出了国内到达通道,一眼就瞧见站在人群最前头,举着手的陈卜礼! 他依旧带着小圆帽子,穿着黑布衣,布鞋,一张没多少血色的脸,就像是刚从棺材里头爬出来似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陈卜礼的眼眸和脸颊上,多少带着点儿意气风发。 到了近前,我和陈卜礼握了握手。 陈卜礼瞧了一眼柳絮儿,喊了声絮儿小姐。 这从称呼上,都能看出来,陈卜礼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端正。 进了地下停车场,三人都上了一辆车的后排座。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年轻的陈家人,他多瞟了一眼我和柳絮儿。 我并不在意,只是和陈卜礼笑了笑,说:“又去过阴山脉外边儿?” 陈卜礼立即摇了摇头,说:“蒋先生言重了,当时是不得已,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陈家已经不用躲躲藏藏,我们蛰伏在归绥下边儿的一处村镇里头。” 我眼中讶异,说:“看来,箬冠道士被你们搞定了?” 陈卜礼苦笑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我们搞定不了箬冠道士,只有蒋先生可以,只不过是为了求全,我答应了一些条件,做箬冠道士的卒子。” “卒子?”我眼中不解。 陈卜礼和我解释了一下,大致就是,替箬冠道士发现坟茔,若是有凶尸作祟,便通知他们,或是箬冠道士有一些消息,便由他们去核实。 我愣了一下,再看陈卜礼的眼神,就透着佩服了。 “陈家主,你的手段,高明。”我长吁了一口气。 “高明吗?”陈卜礼苦涩地叹了口气,说:“当了人卒子炮灰,勉强给家族喘息的机会,我是陈家的罪人。” 第590章 百世不得超生 “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我拍了拍陈卜礼的肩膀。 柳絮儿奇怪的看着我,显然没理解。 我咳嗽了一声,正色说:“絮儿,我和你说,陈家主都做了什么。” “其一,箬冠道士不追杀他们了,陈家不会被灭族。” “其二,他们发现凶尸作祟,打不过的去通知箬冠道士,其实是作为箬冠道士的附庸,箬冠道士斩灭凶尸,或多或少有一些会给陈家,看似是卒子,实际上,他们抱上了一条大腿,这工具人当的挺好的。” “你说,陈家主把陈家那么强大的死仇,弄成了变相的靠山,他说自己是罪人,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柳絮儿长长的“哦!”了一声,稍微往位置更里侧坐了坐,就像是和陈卜礼保持距离一样。 陈卜礼眼皮狂跳,苦笑的和我抱了抱拳。 我拍了拍陈卜礼的肩头,才说:“不拆陈家主的台了,你说的厚礼呢?还有,那座和管氏阴阳术相仿的穴,在哪儿?具体是什么情况?” 陈卜礼告诉我,厚礼放在了陈家,不好带上,那墓穴的情况,还得等我看了后才知道。 陈卜礼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车开了差不多两小时左右,我们去的方向,果然不是过阴山脉,我大概判断了一下,是相反的位置。 过阴山脉的外沿,地势越来越高。 我们所走的方向,地势越来越低。 周遭几乎无山,月光映射下,粗略能看出来,像是草原。 车进了一个村镇,再到了一处宅院前头停下。 门匾上写着正楷的陈家,两个白灯笼,多少带点儿阴间气息。 陈卜礼将我们请入宅内。 这宅子就很普通了,一个大院儿,正堂加上左右两侧的厢房。 “陈家不是所有人住在这里,老弱妇孺分散到了整个村镇里头,目前只有一些关键人员住着。”陈卜礼和我解释。 进了堂屋内,期间那几个房门都开了一条缝,我能感觉到有人注视了我们一眼,又随后关上门。 堂屋的桌上,摆着一个木质的长条盒子。陈卜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陈家主,那我可不客气了。”我笑眯眯地将木盒打开。 盒子里的东西,让我眼皮猛地一跳。 那是一把锈迹斑驳的刀。 刀身不长,大约一尺有余,其上有两道血槽。 灯光照射下,能看清楚,那些锈都是铁锈,刀尖和刀刃依旧锋锐。 “或许对别人来说,此物不算多珍贵,但对蒋先生来说,却用处极大。”陈卜礼脸上同样有笑容。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柄刀拿了出来,沉甸甸的重量,还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阴冷气息。 “陈家主有心了。”我低声喃喃。 这,是一把分尸刀。 从这刀上的血锈,还有刀的质感来看,年头都很长。 “不知道,陈家主从哪儿得来的刀?”我问道。 陈卜礼告诉我,往年陈家各处入坟取尸,曾在一座墓穴中,见到过一口青尸煞,那青尸煞已经被斩灭了魂魄,属于空尸。 诛杀那青尸煞的,就是这一把刀。 背尸人的分尸刀! 并且,他们还在那坟冢里发现了背尸人的尸身。 后话,陈卜礼没说。 大致我也能揣测,那背尸人的尸体,应该被陈家物尽其用了。 让我在意的,是背尸人灭青尸煞的这一行径! 我一直都认为,瘸子张教我背尸人这一行,就止步血煞了,在往上,就是本质的区别…… 现在看,显然不是这样! 思绪至此,我吐了口浊气,将那锈迹斑驳的分尸刀装进了背上的包裹里。 这刀和板斧一样扎眼,能随身挂着的只有木棍和通窍分金尺。 “礼收了,穴在哪儿,陈家主说吧。”我沉声开口。 陈卜礼面色总算慎重起来。 他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们离开了陈家,朝着镇子深处走去。 一直从镇尾离开,继续往前走。 夜风微凉,吹得草地摇曳晃动,差不多人腿高的草皮,给人一种波浪迭起的感觉。 走了差不多有百米,当然,期间并非是直线。 当陈卜礼停下来后,我才瞧见,地面的草皮被清理出来不少,一块石板静静的嵌在泥土中。 石板上,篆刻着几行字。 “边陲之地,蛮子横行,某灭其营,以五绝镇尸,百世不得超生。” 这字眼下方,刻画了一张符。 符是一个圆形,其上却纂刻了几道简单的图案,一个圆点,一条线连接。 我眼皮微跳,喃喃道:“氐、柳、胃、女……” 陈卜礼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他没敢打断我,静静的等待着。 “你们怎么发现这儿的?就巧合住在这村镇,巧合的发现了这地方?”我先扭头,看向陈卜礼。 柳絮儿站在我身侧,显得很警惕。 陈卜礼苦笑了笑,说:“瞒不住蒋先生,不过,此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陈家和箬冠道士和解后,打算找一住处,箬冠道士便给我们指了这村镇,告知这里有一处诡谲之地,丧命之人不在少数,他们未曾从我手中得到五绝地书,无法探寻,便让我们住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得其门而入。” 我眼神一诧,箬冠道士指给陈家的地方? 下一刻,陈卜礼又说道:“我们来了之后,先修养了一段时间,便派人查探这里,找到了这块石板,却有两个弟子,过去之后,消失了。” 陈卜礼指了指前方。 月光下,前边儿就是一处正常的草皮地。 风吹着小腿高的野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消失了?”我眉头一挑。 “对,消失了。”陈卜礼重重点头。 他又告诉我,本来他还想派遣弟子进去,可如今陈家人丁单薄,经不起消耗,便想找村镇里头的人去。 结果却得知,这地方很多年来,一直是他们这里的禁区,不但人会消失,牛马同样会消失。 失踪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回来过,就连尸体都没见过。 有相关部门的人来查过,搭上了两个专家后,这地方就无人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眉头紧锁。 要往前去探探的念头被打消,我低头盯着那块石板,拿出来手机,拍了一张照。 “先回去,等我弄明白了,咱们再过来。”我说道。 第591章 氐土貂、柳土獐、胃土雉、女土蝠 回到陈家住处,陈卜礼给我和柳絮儿都安排了房间。 进屋的时候,灰太爷从柳絮儿身上钻下来,跑到了我肩膀上。 我差不多明白,柳絮儿这是防备着陈家呢。 洗漱后,我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头的照片。 石板上直接写了五绝镇尸,百世不能超生,足以说明这就是管氏阴阳术。 八卦之内的图案,分别是氐土貂、柳土獐、胃土雉、女土蝠。 五绝地书有记载,天上星宿,可观日月五星,四方为天宫,又对应四灵兽,方位不同,有二十八宿。 石板上有四宿,粗看一眼,全是土行。 除此之外,我就暂时没看出来别的东西了。 苦思冥想了许久,还是没个结果。 主要是我只能看这石板照片,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如果能仔细探查一下那片区域,应该能有所获。 可那区域,进去人之后,又要失踪…… 一时间,这就格外让人为难。 想着想着,困意就来了。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又清醒过来。 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多钟,我怎么都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灰太爷本来睡在床头,它不满的吱吱了一声。 我拍了拍灰太爷的屁股。 “醒醒,灰太爷。”我喊了句。 灰太爷嘴巴忽地一下朝着我手上咬来。 这一幕我早就习惯了,手猛地往后一缩,躲开了它的利齿。 “你说,那地方你去探路,能回来不?”我说。 灰太爷吱吱又叫了一嗓子,它模样清醒多了。 “行,那咱们走。” 我不由分说,将灰太爷一把抄起来,抱在怀中。 灰太爷肥硕的身子又挣扎了好几下。 我没管它,将它一把送上我肩头。 夜深人静,陈家院内没有灯光,没有任何响动。 我走出来后,沿着原路,朝着之前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我便来到了那处石板前头。 风吹得草不停的摇曳,我盯着看了许久。 我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区别。 虽然天黑,但明显能看出的区别。 这里的草,生长的要比周围茂密的多。 倒也不奇怪,石板上所刻着的四宿都是土,土重之地,植被理应繁茂。 问题就是这里。 此地既然有墓穴,石板就相当于铭文,无论是墓主的墓志铭,还是修建此墓的人所写的其余东西,它都是指向。 不存在有文书,却无墓门的情况。 这也是我半夜想来这里的缘由。 我觉得肯定忽略了什么,单纯看照片,看不出来个结果。 “灰太爷,下去看看?”我耸了耸肩头。 灰太爷直接用屁股对着我。 “要不,我用灰仙请灵符,我们一起进去试试?”灰太爷这才稍稍挪了挪头,小眼睛瞅了我一眼。 虽说陈卜礼讲,人会在这里失踪。 但我觉得,他派遣的陈家人并不是什么高手,以往在这里失踪的同样是普通人。 我和灰太爷肯定是不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我思考过,现在我总觉得哪儿没看出来。 恐怕只有深入其中,才能够知道问题所在! 别人进去了未必看出来,我传承了管氏阴阳术,如果都看不出来,那趁早卷铺盖回家。 收起思绪,我摸出来了五帝砚和封葬笔,一口气画了三张灰仙请灵符。 灰太爷呕了三口血,符有了灵性。 我将其中一张贴在肩头,插下几根香。 灰太爷爬上我肩头,爪子紧紧抠着我衣服。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了石板。 落脚的第一瞬,我觉得脚下略有柔软。 又多走出去了几步,脚下变得湿漉漉的。 “水?” 我眼皮狂跳,低头看地面。 草太浓密,遮挡了视线。 我用脚将其分开,踩踏平了,一下子便瞧见地面上有薄薄一层水迹。 “土重之地,怎么会有水?”我喃喃自语。 忽然间,我想到了一件事儿。 当初对付壬家人的时候,碰到了那三苗之地的先生韦皿。 被韦皿逼到极点的时候,我想到了针对之法,以五行之中的阳水克阴水,破了蛊虫,将韦皿拿下! 此地为土重,四宿都是土,按道理,这里不可能出现水! 现在却出现了…… 唯有一个理由! 管仙桃在利用这里的土,克制下方的水? 心,瞬间狂跳起来。 我觉得,忽略的那一点被我想通了! 这土克制的不可能是简单的水。 石板上的字说了,以五绝镇尸,百世不得超生。 那这水,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人同样有五行所属,若是一个命理属水的人,被这么重的土压着,土克水,别说百世不得超生,要是命不够硬,恐怕都魂飞魄散了! “灰太爷,我想通了,咱们得找到墓的入口,土克水,水是尸,尸同墓合,那墓门之地,水汽会更重!”我一番话脱口而出。 灰太爷吱吱两声。 有灰仙请灵符在,我就听得明白它的话了。 它意思是,眼珠子和脸颊肉是它的,不然下一次这样危险的事情,它可就不跟着我来了。 我笑眯眯的说:“灰太爷什么时候学到了计较,别说眼珠子和脸颊肉,这尸体您全消受下去都行。”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声。 它是说,那陈家人呢?陈家让我们来破墓,不一样是要尸体的。 我思索了几秒钟,回答:“血给他们不就好了?” 灰太爷扭了扭身子,不再多叫。 我开始在这片草皮地上寻找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往深处走了十几米,地上的水又消失不见了,泥土是一层硬壳。 我没有往回走,继续朝着深处去。 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了隐约的声响,似是有人在喊什么。 侧耳倾听下,又像是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我静下来听了几秒钟,要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脚下的硬壳土层,忽然一下子裂了。 我觉得脚下忽然一阵浸透般的冰凉。 我脸色微变。 土层下边儿,是水? 不过水好像没多深…… 正要将腿拔出来,我脸色再一次变了。 因为我双脚,踩进了格外粘稠,冰冷,而且死沉死沉的泥里,这感觉,就像是站在沼泽里头,正不停的深陷。 下一刻,我只觉脚踝一冷,竟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往下拉去! 第592章 莫要嫌弃 头皮一阵发麻,我毫不犹豫,拔出木棍,狠狠朝着下方一杵! 粘稠的声响中,木棍直接刺入小半截深! 脚踝上的冰凉感瞬间没了! 我心咚咚的直跳着。 土壳下层的水,刚好是重土克制和压住的水。 那不停让我深陷的泥,十有八九就是沼泽没错了。 怪不得管仙桃要用那么重的土,来克制这里的水。 饶是这种情况,他都没有将其彻底镇住,可想而知,那有水命的人,其命得多重! 过往那些年,以及最近消失的陈家人,都是没入了这沼泽中! 沼泽本身就够可怕了,刚才那双手……更让我后怕不已。 那就是管仙桃要镇的人,还是说,只是守墓的活尸? 我思绪极为快速,一边分析着这些事情,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 惨白的月亮,挥洒着凄冷的月光,将我的影子照射的老长。 我的小腿还在不停的往下沉。 屏息凝神,我缓缓地朝着后方倒去。 很快,我整个人都躺了下去。 这并非是直接找死。 因为这片区域的土层都是坚硬的,有着一层土壳。 我刚才是踩破了土壳,才陷入沼泽中,又被那双手拉拽,才泥足深陷。 现在我躺下去后,身体接触土壳的面积变大,加上我轻身提气,下沉停止了! 心头隐隐一喜,我又缓缓地拔起来小腿。 我动作极为缓慢,丝毫不敢加快,生怕破坏了身下的土壳。 足足拔了十来分钟,终于,我一双腿出了湿润的沼泽泥土。 正当我要瞬间起身时。 忽而,一个怪异的颤动传来! 轻微的喀嚓声,让我面色大变! 还没等我站起来。 身下的土壳,全部碎了! 我后背感受到浸透一般的冰冷。 随即就是更浓郁的恶寒袭来! 我起身的速度,还是慢了些! 就算有灰仙请灵符,这沼泽还是太粘人了。 一共五双泛着黑红色泽的手,猛地从四周探出,抓住了我的手臂,双腿,还有一只,死死地扼住了我咽喉! 我双眼瞪大,骂了一个操字! 这种情况,我连木棍都使不上! 眼看就要被它们完全拉入沼泽里头。 灰太爷吱吱尖叫着,声音几乎穿透夜空。 下一刹,它从我肩头跳下来,灰仙请灵符的效果被终结。 可现在就算还在,对我来说也没任何作用。灰太爷一口咬住我的领口衣服,胖胖的身体站在尚未裂开的土壳边缘,用力将我往上拽! 撕拉一声,衣服却碎了…… 我半个身子都没入下去,冰凉感浸透到了耳朵! 一时间,我心都哇凉哇凉的。 刚才本不应该出错的,好端端的,土壳怎么就裂了! 若非土壳裂了,这几双手都不敢来抓我! 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我忍不住要挣扎手,可这样一来,下沉的速度变得更快! 就在这时,“嗖!”的一个破空声传来! 一道铜光入目,瞬间,那铜光又落至我身旁,丁零当啷的声响接连不断。 扎在我身边儿的东西,赫然是一根禅杖! 声响来自于禅杖上的挂件,数张符贴在禅杖头上,正在轻微的颤动着! 抓住我身体的那几只手,瞬间缩了回去。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再下一刻,一颗圆溜溜的光头遮住了月亮,进入我眼帘。 “老和尚?!”我眼皮狂跳。 这人,赫然便是金尺大师! 他单手抓住我肩头,一声低喝,我便从沼泽里头被拽了出来。 下一瞬,他抓住禅杖。 咔嚓的声响传来,分明是金尺大师脚下的土壳裂了! 他纵身一跃,硬生生带着我,同时拔出禅杖,跃出去了两三米远。 地下又传来咔嚓声,金尺大师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稍停半秒就继续跃出。 一转眼,我们离开了这片区域,回到了那处石板的所在地。 金尺大师松开我肩头。 我险些没站稳,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 灰太爷吱吱叫着,爬上了我肩头。 粗重的喘息着,身上满是黏土,让我心情格外糟糕。 看着金尺大师那张苍老慈祥的脸,我心头更是满腹疑窦。 “老和尚,你跟踪我?”我吐了口浊气,问他。 “非也。”金尺大师双手合十,摇摇头。 他略叹气后,说道:“先前替蒋先生卜卦,老僧不敢说出破劫之法,因为老僧也没算出一个详细,在庙内静坐一夜,我想到蒋先生为仙桃之民,付出颇多,若是先生死在劫难中,亦是一场不幸,便匆匆赶来追先生。” 我心头猛地狂跳一下。 鬼使神差的,我瞟了一眼旁侧的石板。 虽说我还没得到什么,但我刚才真差点儿就死了。 金尺大师说我的劫难伴随着传承之法,这就是劫难? 还是说,这就是个开胃菜?! 可不管怎么样,金尺大师的确救了我一命,不然被拉进那沼泽里头,我肯定被憋死。 “谢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我话音中透着诚恳的感激。 金尺大师苍老的脸上,同样带着笑容。 “此地有些诡异,沼泽地中,居然会有墓志铭,此地中埋着的,恐是凶尸恶鬼,蒋先生要除此凶,还需谨慎,老僧或能帮上一二。”他又说。 我立即问:“你能破局?” 金尺大师摇摇头:“此事还得倚仗蒋先生,老僧的风水术不够,只能够帮蒋先生打退一些凶恶之物,蒋先生莫要嫌弃。”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心绪稍稍平稳一些。 就在这时,后方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吱吱的尖叫声。 灰太爷迅速的回应两声。 我立即回过头去,一眼就瞧见了柳絮儿正微微匍匐着身体,弯弓着腰,肩头上趴着灰太奶,飞速朝着我们这边赶来! 她脸上全然是焦急惊慌,瞧见我后,瞬间松了口气。 几个呼吸,她到了我们身边。 “你没事吧?!”柳絮儿惊诧地看着我身上的黏土。 她又看了一眼金尺大师,眼中透着不解和诧异。 “金尺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柳絮儿软糯的声音中逐渐有了些许清脆。 第593章 阴阳之源头 “老和尚替我破劫来的。”我长吁一口气,先给金尺大师道明来历。 紧接着,我又和柳絮儿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柳絮儿才告诉我,她本来在休息,灰太奶忽然听到了灰太爷的求救声,这么多年,灰太爷还从没有求救过,灰太奶就将她弄醒,她迅速赶了过来。 我点点头,嘀咕了一句:“是说刚才灰太爷声音大的杀猪似的,原来这就是求救。” “吱吱!”灰太爷尖声叫了两嗓子,就像是在呵斥我一样。 灰太奶又吱吱两声,灰太爷脑袋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柳絮儿小声说:“灰太奶,你也别怪灰太爷了,这里情况特殊。” “咱们先回去?”柳絮儿又瞟了一眼那片植被浓郁的地带。 我和金尺大师对视了一眼,才说:“去陈家先住上一住,我让他们整两个素斋,我这一身黏糊的,得洗洗,明天过来盘这块地儿,刚才我已经有所发现。” 金尺大师点点头,道:“听蒋先生安排。” 往回走去,不多时就回到了陈家。 刚要推开大门,门刚好开了,一脸焦急的陈卜礼要走出来,刚好和我撞了个满怀! “蒋先生?!”陈卜礼看着我,他大惊失色,眼中又瞬间浮现出大喜。 “一个小辈说你出去了,又发现絮儿姑娘出去,你这一身是……” 陈卜礼话还没说完,他目光落在了金尺大师身上,眼中同样透着惊愕。 “这位是……” “金尺大师,不过他没有金尺子,你喊他禅杖大师,一指大师都行,他是我朋友,刚帮了我大忙。”我笑呵呵的说话,语气轻快不少,是要缓和陈卜礼这紧张的情绪。 陈卜礼情绪果然平息下来不少,他慎重又道:“既然是蒋先生的朋友,那也是我陈卜礼的朋友,金尺大师,请!” 陈卜礼领着我们去堂屋。 我在院中驻足,说让他们等等我,我这身泥巴,再不洗洗,我怕里头有水蛭。 陈卜礼立即说,让我回房间洗洗,他给我找一身衣服。 我进了自己房间,也没等陈卜礼的衣服,匆匆到浴室里头,洗了个澡。 身上的泥都洗干净了,我才松缓下来,花洒的水,不停的落在身上,熨烫而又舒服。 回想着沼泽地里发生的一切,我复盘着自己的对错和失误。 最后还是得出一个结论,我的反应已经很灵敏,几乎没犯错误。 若非最后土壳莫名其妙的全部裂了,应该不会出事。 收起这思绪,马后炮已经没意义了,我在分析,应该怎么破这个坟。 土重镇水,居然阴差阳错的形成了沼泽地,我大概能断定,就是水太强,土不能完全将其镇压,才会出现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 那墓穴的入口,又在什么地方?! 想了好一会儿,我关掉花洒,出去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陈卜礼给我准备的,居然是一身唐装! 而且好家伙,这唐装上,还绣着金线! 我穿着有点儿觉得板正,可又有些隐隐的小欣喜。 怎么的,我现在也算是阴阳先生了,是该换一身行头,不然总觉得不像话。 从房间出去,堂屋内,陈卜礼正在给金尺大师斟茶,他们三人都在等我。 我进了屋,柳絮儿眼神明显带着惊讶。 陈卜礼眼前同样一亮。 金尺大师端着茶杯,点了点头。 我咳嗽了一声,才说:“陈先生,你送这衣服很合身。” 陈卜礼长吁一口气,才说:“蒋先生穿着合身便好,这金线唐装,本来是族中小辈送给我的,只不过我觉得,自己穿着太过,毕竟我只是个阴术先生,蒋先生穿,便恰到好处了。” 说真的,陈卜礼这次的恭维,又让我有点儿消受不了了。 以前我倒是想过要穿唐装,只是心想着自己半灌水,现在差不多能穿了,可陈卜礼这样一说,我也觉得,金线会不会太招摇? 片刻后,我抛开了这些念头。 一件衣服而已,哪儿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我想了一下,应该怎么破那个地方了。”我沉声开口,直接将话题拉开,同样切入了正题。 陈卜礼的眼神都带着渴求。我又问了柳絮儿,刚才事情都说了没? 柳絮儿摇摇头,轻声说:“我怕自己说不清楚,便等你来。” 我微眯着眼,整理了一下思绪,先将我出去探查的事情讲了一遍,临最后,说清楚了那是一片沼泽,人会陷入进去,不光是沼泽本身,还因为里头有活尸,并且其数量,不在少数。 陈卜礼喃喃道:“怪不得,水中阴气重,沼泽中,即便是白天,阴气同样重,如果没有尸体在里头,我们陈家的人,也不至于消失无踪,早就能知道那是沼泽地。” 我没接后半句话,又说:“黑夜白天没有多大区别,可白天,怎么也要好一些,只要自己的腿不陷进去,那些个活尸再凶,都不可能伸手来抓人下去,破那里的办法很简单,用竹筏,从边缘处一点一点的搭建进去,将整个沼泽覆盖一遍。这期间,足够我们找到墓室的入口。” “如果我推断没错,土重没有压住下方水,那墓室的入口,应该被水覆盖着。” 我说完这番话,陈卜礼眼中格外敬佩。 “蒋先生大才,寻常风水术,的确想不到这种办法,也想不到,墓穴之外,居然还有五行生克。”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陈卜礼那句话,刚好说在我心坎上了。 五行生克…… 五绝地书,其关键,是否就是生克?! 五行相生,同样相克。 我眉头逐渐皱起,本能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院中。 盯着院子地面,我用脚,在地面上划拉出来了一个圆,喃喃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太极为初始,两仪为阴阳,四象……太阳,太阴,少阴,少阳……” “四象又为四方,各有金、木、水、火……土在正中。”五绝地书涵盖的内容太多了。 这太极两仪之说,又是古时传下来最常见的内容。 不过,五绝地书依旧有所提及。 能看出来,天下阴阳术,最先前都是有源头的,便是这阴阳两字! 恐怕,也正因此,所有的先生才叫阴阳先生! 第594章 五绝为生克? 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摸索到了一些东西。 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我盯着自己脚下。 如果说,五绝地书的关键,是在于生克。 那脚踩着特殊方位,能克制着另一个方位的人,或者尸,那这就是定魂幡的使用之法吗?! 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方位不是那么好界定的。 至少我肉眼一看,我不知道自己的方位,更遑论其他人的方位。 “陈家主,帮我弄一个罗盘,应该没问题吧?”我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了陈卜礼。 “罗盘?”陈卜礼略诧异。 “对。”我语气稍微重了一些。 其实,我一直想等着拿到管仙桃的法器,我认为那里头肯定有一块罗盘。 可我也不知道得等多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去管仙桃墓穴的打算和准备。 我师父没有管仙桃的罗盘都钻研透了管氏阴阳术,我暂且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普通的罗盘,陈家有不少,蒋先生肯定不能用太普通的,我想想办法。”陈卜礼又说。 我吐了口浊气,点点头,又和柳絮儿说了喊她休息。 再和金尺大师眼神交流了一下,我自己回了房间。 本来开始精神头还不错,思索了五绝地书,没思索出来个结果,我就觉得脑袋一阵浑噩生疼。 躺在床上,都没顾得上脱衣服,我闭上眼,迫使自己睡下。 我觉得,可能天亮了自己才睡着。 沉沉的睡了许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屋里头阳光刺眼,脑袋总算清醒了许多。 翻身起床,我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从房间里出去,院内就柳絮儿一个人。 “絮儿,他们人呢?”我问了一句。 “去之前那里了,按照你昨天说的,陈家主他们在用竹筏覆盖整个地面。”柳絮儿和我解释,又喊我吃点儿东西。 她指着堂屋桌上摆着的吃食。 我是真饿了,过去坐下,桌上摆着一碗面片汤,还有一大叠手抓肉,一盘子羊肠。 “羊肉阳气是重,可大清早的,吃这么好,陈卜礼也不怕被顶着吗?” 嘟囔吐槽了一句,我端起碗,呼啦的喝了一大口。 馥郁的面汤香气,再加上羊肉的香味儿,驱散了我身体最后的疲惫。 桌上吃的,被我解决了大半,我满意无比的摸了摸肚子,起身说:“等我拿下家伙事儿,咱们走!” …… 从陈家出去,到了沼泽地。 刺目的阳光下,有三分之一的草地,都被铺上了竹筏。 陈卜礼站在外边儿看着,金尺大师就在他身旁。 竹筏很牢固,几十号陈家人在上边儿忙碌着,都没有下沉的迹象,后方,还有村镇上的人不停送来竹筏。 我走到了陈卜礼身边。 陈卜礼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布袋子递给我。 我打开后,取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罗盘。 “这么小?”我眼皮跳了跳。 “呃……蒋先生,这罗盘虽然小,但来历不小,是上上一任家主,在一座墓中拿出来的,它压在一口血煞的头上。”陈卜礼解释。 “血煞?!”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血煞。”陈卜礼点点头。 我:“……” “陈家主,我怀疑你在忽悠我,虽然我没证据,但这罗盘,只是镇一个血煞……未免……” 陈卜礼干咳了一声,才说:“蒋先生平时一定很少用,或者没用过罗盘,虽说罗盘本身是一张符,但它最大的作用,还是定山向。能镇住血煞的罗盘,已经很不简单了,它还没有受损,更能说明一些东西。” “陈家主所言不错。”金尺大师同时开口。 我还是皱着眉头,狐疑的看了一眼金尺大师,又看了一眼陈卜礼,掂量掂量手中罗盘,我将信将疑。 陈家人还在铺竹筏。 我低头瞅着罗盘的指针,手左右晃动着。 没用过,这就很生疏,虽然五绝地书写过不少,但我还得多看看才行。 陈卜礼时而瞟我一眼,饶是他对我很信任了,眼神还是闪过些许不自然。 我干咳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竹筏上头。 柳絮儿赶紧跟上我。 她也好奇的打量我手中罗盘。 “你会用吗?”柳絮儿慎重的问。 我眼皮跳了跳,才说:“怎么不会?” 灰太爷从柳絮儿的衣服钻出来,爬到我肩膀上,不停的抖着腿。 我觉得自己都满脸黑线了。 没有搭理灰太爷,我左手指了指罗盘正中的红线,说:“喏,这根线,对准我们要找的方位,你再看这根磁针,瞧见了吗?” 柳絮儿认真的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让罗盘平稳的躺在掌心正中,手指缓缓转动罗盘。 一直当那磁针和天池海底线达成平行后,我才稍稍吐了口气。 “絮儿,瞧见了吧,就这样用的。”我说。 柳絮儿眉头好看的皱了起来,摇摇头说:“看不懂。” “磁针对准后,红线所指,就是吉凶,明白了吧?”我又解释了一遍,柳絮儿还是不解。 我正想着应该怎么更仔细的和柳絮儿解释时。 忽然,噗通一声轻响传来。 我猛地抬起头来。 我身前不远处,几个陈家人惊慌的朝着我这边跑来。 入目所视,那一处竹筏的尽头,刚好有个陈家人一头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下边儿分明是沼泽地,可那人直接栽进去,一点儿阻碍都没有,一眨眼,人影子都没了! “家主!那里有问题!好多个死人!” 那几个陈家人惊慌的大喊。 按道理,陈家人不可能怕死人的,他们怕的缘由简单,这沼泽地问题太大,死了太多人,我昨天还差点儿折了。 “絮儿,救人!”我低声喊道:“不要下竹筏,别让那个人死了。” 柳絮儿速度飞快,瞬间仙家上身,朝着竹筏尽头跑去。 我同样迈步往前走去,下意识的,我低头看着手中罗盘,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是,红线正指着刚才那方向,指针,同样在不停的颤动着,似乎要变换形态。 快速走到了竹筏尽头。 柳絮儿正拽住一双腿,狠狠的往上拉拽。 我立刻收起罗盘,去帮忙! 下方的力道死沉死沉的,我和柳絮儿两人,竟然都拽不动! 甚至那竹筏,都有了要下沉的迹象! 更关键的是,人没入进去的地方,是一个一米左右的水潭。 阳光下,那水潭散发着丝丝死气。 我们拽着的那人,一动不动…… 宛若死尸…… “松手!”我眼皮狂跳,低声喊道。 第595章 度化和肚化 “可……”柳絮儿牙关紧咬着。 “已经死了,松开,不然这竹筏会沉了。”我低吼道。 柳絮儿这才一下子松开手。 我同时松手,那人呼哧一下,被拽入了那水潭中。 阳光格外刺目,可饶是这刺目的光线照射下,水潭依旧死气沉沉的,甚至太阳直射在上边儿,都只剩下个模糊的倒影,不会再让人觉得刺眼。 水潭逐渐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很快水底就浮现上来几颗人头,只是露出半个脑袋在水面上。 这一幕,让我心头更沉。 先前,那些陈家人就是瞧见了这些人头? 立马就有人出事了?! 柳絮儿警觉无比地盯着那几颗人头。 我同样警惕。 可鬼使神差的,竟然有种晕厥的感觉,要朝着前方倒下。 那水面下,极为阴森的又浮现出来了一张脸。 那死人脸盯着我,冲着我发笑。 我用力一咬舌尖,剧痛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柳絮儿几乎同时抓住了我肩头。 我脑袋已经倾斜了大半,再多一些,就要栽倒进去,怕是会和刚才那人落得一个下场。 那张死人脸变得阴沉无比,缓缓的,没入了水底…… 浮在水面的死人脑袋,同时缓缓下沉…… 竹筏变得摇摇晃晃。 我扭头一看,是金尺大师和陈卜礼朝着这边走来。 我站直身体,他们走到了我近前。 “水里头有东西。”我指着那小小的水潭。 现在,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这地方,危机四伏。”陈卜礼眉心紧蹙,问询我:“蒋先生,墓道是在这里么?” 我沉凝片刻,点点头说:“按道理,应该是在这里没错,管仙桃用四宿土镇压这一方水,这方水太强,饶是如此都没镇住,下方若有墓穴,那入口一定就在这里。” “水中有活尸,这沼泽里头也有,数量怎么会那么多?”陈卜礼一时间格外为难。 “我们可能很难对付,可现在还没能进入主墓室,若是将箬冠道士招来,会让他们觉得陈家太无能,可要进墓室,麻烦也太大。”陈卜礼语气更不自然起来。 我没说话,摸出来手机,看着之前拍的那张石板。 “边陲之地,蛮子横行,某灭其营,以五绝镇尸,百世不得超生……” 喃喃的,我念出来了那段话。 “边陲……是边疆,蛮子,这地方以前是疆域?管仙桃灭了一个营队的人?那怪不得,凶尸会那么多,镇压在墓穴里头的,多半就是领头的?” “其它东西都那么凶,领头的那一个,不知道管仙桃是怎么镇压的。” “想要破这里,首先得对付里头的尸,水里头的尸,按道理得找捞尸人,不晓得刘文三有没有时间……” “又或许,让它们出来?” 我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分析。 说完这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眼前陡然一亮。 “没错!让它们出来!”我又重复了这一句话! “水里头的尸,怎么可能让它们出来?”陈卜礼苦笑一声,说:“蒋先生,我的确不知还有什么好办法。” 我笑了笑,才说:“你认为,管仙桃能不能让它们魂飞魄散?” 陈卜礼点头,说:“自然能,莫说他的威名,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阴术先生,都有很多办法,让人魂飞魄散。” “那为什么,他会将这些人镇压在此地?”我又问。 陈卜礼迟疑了一瞬,回答:“边陲之地,蛮子横行,那些人,都是外来番邦,我推断管仙桃是中原内地之人,杀蛮之后,自是要折磨他们,让其百世不得超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对,既然是折磨,那这里的凶尸,已经充分诠释了它们有多痛苦,在一个被生克的地方,成为活尸,日夜不得安宁,那如果它们能出来,是不是立即就想要爬出来!?”我言之凿凿。 陈卜礼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蒋先生,你是要破掉这里?”他话音带着一丝丝惊愕。 “破,倒是不至于,这地方不好破,可管仙桃用了生克之法,我同样可以依其道而行之,以五绝来镇土。”我摸了摸自己下巴。 旋即又皱了皱眉,因为我下巴光溜溜的,并没有胡须。 陈卜礼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顺着脸颊滚落而下,他一时间没说话。 倒是金尺大师点了点头,道:“话说来简单,可如何镇,此地为中方,中方属土,占据地利,下方之人多为水,刚好难以反抗。” 金尺大师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我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才说:“此事不难。” “老和尚,等那些尸体出来了,你负责度化它们,没问题吧?”我又说。 “阿弥陀佛,若是它们能出来,老僧自为它们解除厄难,免受镇压之苦。”金尺大师双手合起。 “吱吱。”灰太爷蹿上了柳絮儿的肩头。 “灰太爷说,它也能帮忙,度化不了全部,至少能一小部分。”柳絮儿认真的翻译。 我嘴角抽了抽,又心领神会的和灰太爷点点头。 金尺大师反倒是一愣,看着灰太爷,他阿弥陀佛了一声才说:“老僧倒是诧异了,东北的仙家,还有度化之法?这位灰仙,应该还没有达到返璞的地步,还在这过程中,老僧属实增长了几分见识。” 看金尺大师的模样,我一下子是真凝噎了。 老和尚不愧是老和尚,单纯的可以…… 灰太爷说的度化,显而易见,是拿肚子去化,肚子消化不了全部,怎么也能几套眼珠子,脸颊肉。 一时间,我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灰太爷倒是来劲儿了,脑袋微微扬起,就像是个人似的,吱吱的冲着金尺大师叫着。 “絮儿姑娘,这位灰仙,在和老僧说什么?”金尺大师问。 “啊……我……”柳絮儿眼神略有点儿尴尬慌张。 “过来吧你。”我立即一把将灰太爷夹在了腰间,笑呵呵的和金尺大师说,让他别在意,灰太爷属狗脸的,稍微给点儿劲儿,就喘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它讲了什么,柳絮儿那反应,肯定不是好话。 紧接着我又看向陈卜礼,迅速拉开了话题,喊他去准备一些东西,我要镇这里的土!让活尸出来! 第596章 阳木“射”土 我要的东西是树干,必须高过九米的大树,还得是生长在东边儿,最好是东靠北方向! 陈卜礼眉心微凝,说:“东西不难寻,只是这些要求,需要一点时间。” 我笑了笑,说时间我们等得起,树干可不能出问题。 陈卜礼慎重点头。 金尺大师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我也闭口不言。 即便五绝地书本身很复杂,只言片语也带不走什么,可习惯很重要。 没有继续待在这片沼泽地,我们先回到陈家,陈卜礼安排人手去寻木材。 金尺大师坐在堂屋,禅杖立在身侧,那根独指挂着一串佛珠,食指轻轻抖动,佛珠便一颗一颗跳动。 灰太爷趴在我肩头,盯着金尺大师那根手指头,跃跃欲试。 我拍了一下灰太爷的脑袋,低声说:“别胡来。” 灰太爷吱吱一声。 我干脆都没让柳絮儿翻译了,知道那肯定是不着调的话。 柳絮儿说回房间休息会儿。 我目送她进去后,就站在陈家院子中心。 过了许久,我都没有进入之前那种状态中。 先前的状态,就是所谓的顿悟? 我一时没悟透,就得等下一次了? 半晌,我才压下心中的急切,告诉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回到房间,我开始复盘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的所有内容,又拿出来五帝砚和封葬笔,研磨墨汁后,开始画符。 说是符,其实和管仙桃在石板上刻的八卦图相仿。 外沿是一个八卦,内沿就是几个图案。 分别是角木蛟、井木犴、奎木狼、斗木獬。 这种符不消耗什么精力,我一口气画了得有二十多张,差不多觉得够用了,才收起来砚台和笔。 时间,一晃眼便过了三天。 我也难得的作息规律了三天。 早起吃饭,钻研管氏阴阳术,午饭过后,继续学习,晚饭吃完,还是学习。 当然,会和柳絮儿去散散步。 村镇上出现了些许怪事儿,很多人家里头,鸡头不翼而飞。 住在这儿的人,多少有点人心惶惶。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终于,陈卜礼准备齐全了东西。 我们再一次来到那片沼泽地外。 得有二十多根巨大的长树干,摆在地上。 以往一眼是瞧不见沼泽地面有水的。 阳光下,全都是小腿高的野草。 饶是瞧见了地面,都是干燥的土壳,更遑论还铺了一层竹筏。 可现在,就连竹筏都被水浸过。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东方木,还是阳木! 生长过九米,数刚好九至极,在五行生克之上,几乎达到极限。 只是放在这里,都能够勉强压住土,让其中的水露出来,再等我摆放好,必然能够达成镇压的目的! “陈家主,以此地为中方,东北方位,将这些木头摆起来。最前头要一根,往后两根,再三根,摆出一个后方扇形,前方箭头的模样,懂了吗?”我指着那些木头,又指了指东北方位。 陈卜礼立即点点头,开始吩咐人动手。 我从背上的包里头拿出来板斧,等陈卜礼摆好最前头的那根树干时,我就走到树干最顶端,用板斧在其最前方削出一个尖头。 拿出来昨夜画好的符,“啪”的一声,将其中一张拍在了树干上。 后边儿的木头我就没有削尖了,只是贴上了符。 这一切做完后,纵看这地面,就像是以一个锥子,直接冲着那沼泽地。 阳光下,水溢出来的更多。 慢慢的都有形成一个水潭的迹象。 陈家众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柳絮儿同样一阵讷讷。 金尺大师眼中透着感叹,还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溢出来的水。 我赶紧喊了一声制止他,说这里的水不要碰,水重阴,这么重的阴气,下边儿的活尸又被折磨了那么久,更凶,就算是天亮,都会诈尸的。 “五行生克之法,看似简单,可大道往往至简,蒋先生的手段,让老僧叹为观止。”金尺大师唏嘘了一声。 我眉头却紧皱了起来,因为水变得越来越多了,水面并没有升高,那很简单,现在土被克,水压过土,下方的土一定被压实。 更关键的是,金尺大师面前的水下影影绰绰,那可不是野草,而像是一个扭动着身体的人! “老和尚,别捧我了,回来!”我踏步往前,一把抓住金尺大师的肩膀,将其往后一拖! 金尺大师跌跌撞撞后退,呼啦一声,一个人直挺挺的从他先前位置的水面窜出来。 阳光照在那人身上,它头脸上生满了黑红色的绒毛,面色狰狞无比。 绒毛在阳光下飞速的消融着。 那是凶煞气息形成的化煞绒毛,根本禁不起阳光的照射。 它能窜出来,属实是疯了! 没抓中金尺大师,它又落入水中,消失无踪…… “老和尚,这里头的活尸,都被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你差点儿成了他们开胃菜。”我没好气的说了句。 “阿弥陀佛,蒋先生又救了老僧一次。”金尺大师眼神诚恳。 “得了……别捧我……果然,你们和尚的面子工程做的就是足。” 我摆摆手,又看向了陈卜礼。 “陈家主,现在虽然是一潭水,但你等着,等天黑了,这些活尸肯定会爬出来,我们别待在这里了,先回去,养精蓄锐,你就安排一点儿人手在远处观望,我们天黑之前回来。”我快速说道。 陈卜礼立即点点头,此时,他看我的眼神全然是信服。 又回到陈家,陈家人弄出来不少的吃食。 吃东西的过程中,大家都很安静,隐隐约约,那些陈家人的眼眸中还带着兴奋,陈卜礼同样如是。 期间,柳絮儿接了个电话,她神色却带着几分不安。 “怎么了,絮儿?”我问她。 “我爸打给我的,他说灰叔这两天有些奇怪,总是想往北边儿跑,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冲着北边儿磕头。” “我怀疑,是黑老太太托梦,召集了很多出马仙过来,有人对观主下手了……” “一旦供奉黑老太太的人变了,就会让臣服其的仙家,叩首恭贺。” 我开始听着还高兴,可下一瞬,我就笑不出来了。 第597章 腐棺湿尸?旱魃? 张立琮观主的身份不保,看似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实际上不然,出马出道的张立琮,即便是被柳正道所伤,成了强弩之末,但他依旧很强。 一个新的观主,势必强于此刻的张立琮,那又必定是个比张立琮年轻的人。 不管其年轻多少,都能说明一点。 他很强,胆子更大!敢从张立琮的手中夺黑老太太! 那他夺走黑老太太之后呢? 他会不会对张立琮渴求的东西,产生觊觎之心,会不会妄图对零正二神的山门下手? 失去一切的张立琮,会不会歇斯底里起来?! 这事情造成的变数和隐患太大了。 “我得联系一下两个老头子。”放下筷子,我摸出来手机。 陈卜礼和金尺大师眼神都略诧异,却并没有多言。 手机没打通。 “破地方……没信号的。”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闷。 “应该没有大事的吧?我只是怕灰叔跑回去林乌,可就算黑老太太新的供奉者,知道了曾祖他们,知道了曾祖师父,他也未必敢过去,去了,又有什么用?”柳絮儿小心翼翼的说。 我摇摇头,又道:“话那样说没错,变数却容易出在张立琮身上。” “两个老头乐单独情况下不是张立琮的对手,我怕他像是一条毒蛇,就蛰伏在二气山里头,他输了是死,可但凡赢一次,我要么没师父,要么就没曾祖了。” 吐了口浊气,本来我想联系罗十六,让他跑一趟,或者安排个人过去。 现在罗十六又不在内阳,这事儿就没辙。 我随便让瘸子张和秦六娘去,他们未必能找到山门,还有可能在半路就出事…… 甚至,就算他们到了山门附近,都可能栽在外沿。 毕竟那里的危险,对于普通人来说,太多了。 一时间,好肉好菜都形若嚼蜡,吃的没有一点儿味道。 “这儿的事情搞完了,回一趟二气山。”我只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多言。 柳絮儿埋头吃饭。 金尺大师和我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麻烦,尽可能和他说,他会帮忙。 我只是笑了笑,没吱声。 一餐饭罢了,我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快天黑的时候,再去了沼泽地。 并没有靠近其近前,离着一二百米,我们停下观察。 随着天色越来越沉,暮色逐渐被黑夜吞没。 沼泽地变成的水潭,宛若草原上的一颗黑宝石,没有任何波澜。 更没有我预料中的那些活尸会爬出来! 这一幕出乎了我的预料。 陈卜礼以及一众陈家人,全都面露疑惑。 金尺大师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前方。 时间过得很缓慢,更让人心神不宁。 还是没出来? 我明明用阳木镇住了这里的土,我判断失误了?! 林乌的变故,让我烦闷,这里的判断失误,一时更让我心里面焦灼。 正当我要往前走去时。 金尺大师忽然抓住了我的肩头,低声说了句:“别过去。” 我正要开口。 前方的水潭,却出现了变故…… 安静的水面,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水泡,再接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浮了起来! 月光照射下,棺材表面全是铁锈,泛着一阵阵死气。 不,那并非是它自己飘起来的,是一双双手撑着棺材四周。 棺材还在往上浮起,实则是被人抬起。 整口棺材离开了水面,一颗颗湿漉漉的脑袋,同时从水面冒出来。 紧接着,脑袋下的身体也都出来了。 他们穿着藤甲,周身漆黑无比,隐约带着一些血色。 每个人的脸都是略浮肿,还脏兮兮的,有很多泥土。 它们抬着那口棺材,走出了水潭,到了石板前头的地面上。 这距离,我瞧不见石板,但我能判断出方位,差不多就是那位置。 轰然一声闷响,棺材重重落地,直接压在了石板所在处! 刺耳难听的声音不停的从棺材中传出。 陈卜礼的额头上汗珠直冒,他哑声说了句:“湿尸的种类不同,最凶的无非有两种,一种是较为少见,也好对付一些,叫做腐棺湿尸,另一种,就是旱魃……” “最好不要让那口棺材被破开。” “腐棺湿尸?会腐蚀人体?”我下意识问。 陈卜礼擦了擦汗,解释说:“腐棺湿尸有两个能力,其一是吸收阳气,其二才是腐蚀。” “并不是所有的腐棺湿尸,都会腐蚀人体,也不是所有的腐棺湿尸会吸收阳气。有可能能力只有一种,有可能有两种,如果是两种的话,那比起旱魃之凶,都不遑多让。” “旱魃呢?”我又问。 “蒋先生,你不知道旱魃?”陈卜礼语气的惊愕比之前更多。 “陈家主,别那么大惊小怪,我生在仙桃,虽说师长和背景浑厚,学的阴阳术也高深,但这种尸体,我还是没见过的。”我一脸板正。 陈卜礼重重吐了口气,说:“旱魃之凶,可令一方土地干旱无水,遇活人则上身撞祟,若是有人为其所伤,则化作活尸,被它控制。” “我看,这些水里头的活尸上岸了,都没有怎么变弱,反倒是更凶,棺材里边的很可能是旱魃。管仙桃用四宿土,刚好镇住了它。” “若真是旱魃,那应该不是被镇时就是。”金尺大师开了口,他蹙眉说道:“应该是此人命理为水,重土来镇压,旱魃本身就是湿尸,土挤压之下,水全部在他身上,让此人逐渐形成了旱魃,久而久之,和此地的四宿土形成了抵抗,一直到今天,被我们放出来。” 我居然觉得,金尺大师这番话很有道理,恰好说到了点子上! 再下一瞬,金尺大师往前走了一步,他右手紧握着禅杖,重重朝着地上一杵。 “此物太凶,若是今天放了出去,必将引起一方生灵涂炭,我等就犯了弥天大错!” 我手落在腰间的通窍分金尺上,心头更沉。 金尺大师踏步往前走去。 我紧随其后,柳絮儿跟着我。 后边儿,陈卜礼迅速的给几个陈家人脸上画着符文。 可就在这时,夜空中忽而一声惊雷炸响,乌云遮蔽了月亮,啪嗒啪嗒的雨落了下来。 铁棺抓挠的声音更响了,仿佛随时会破开。 棺材前头那一众活尸,全部歪着脑袋盯着我们。 忽而,我觉得它们的注意力,全部到了我身上! 我眼皮狂跳,心更是一沉。 搞什么鬼?大家一起上,却先盯着我?! 第598章 老当益壮 它们不只是盯着我,甚至给我的感觉,它们身上的怨气,一瞬间变得更浓郁,更凶! 一二百米的距离,看起来远,实则很近。 金尺大师已经到了前方。 那一众活尸,约莫有十个,骤然往前扑去! 金尺大师猛地扬起手中禅杖,狠狠地一挥! 刺耳的嗡鸣声中,禅杖击中了一个活尸头颅! 那活尸瞬间僵持在原地,让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再下一刹,那活尸的脑袋,轰然一声炸开! 恶心的碎肉,骨头四散迸裂! 我紧闭着嘴巴,才没让碎肉射进我口中,其余的九个活尸,几乎全部分散,朝着我和柳絮儿冲来。 一手扬起通窍分金尺,我击中一口活尸的头顶,一手拔出腰间木棍,横着一扫! 四个活尸瞬间被我逼退! 另外四个,几乎同时围住了柳絮儿。 不过,灰太爷和灰太奶飞速窜出,在黑夜中就像是白色的闪电。 它们掠过后,只剩下四口没有眼珠的活尸,歪歪扭扭乱撞。 柳絮儿身影闪动,那几口活尸或是被打断了腿骨,或是折断了脑袋。 断腿的,还在地上挣扎爬动。 脑袋断了的,就一动不动了…… 活尸断了头,和寻常死尸便无二。 柳絮儿这手段,我倒是不意外。 这些尸体也就是黑煞和血煞之前,其实很弱。 只是在沼泽地里的时候,忽然下阴招,让人防不胜防。 被我击中的那个活尸直接咽了气。 其余四个,又要朝着我扑来。 金尺大师一声低喝,禅杖又一次推出,击中其中一个活尸胸口。 那活尸胸膛凹陷,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打飞。 我通窍分金尺击中第二口活尸,它同样被打废。 剩下两个,再一次被我用木棍逼退。 还没等它们再次冲上来,灰太爷灰太奶疾冲上去,叼走了它们眼珠后,它们就歪歪扭扭的不知道方向。 金尺大师挥舞着禅杖上前,我哪儿敢靠近,快速后退。 转瞬间,那两口活尸被金尺大师爆了头。 一直和柳絮儿退到了一起。 饶是柳絮儿,她脸色都有些难看。 我们身上都沾染了不少碎肉,还有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干呕了一声,我哑声喊了句:“老和尚,年纪大了,别下那么狠的力,小心闪着腰。” 金尺大师没有回答我,收起禅杖,又朝着那口铁棺走去。 这当口,陈卜礼和几个陈家人才匆匆跟上来。 我本来想侃陈卜礼一句,说等他,黄花菜都凉了。 可想到陈家现在势弱,能跟我们上,已经很有胆魄,便收起了那些话。 同柳絮儿跟着金尺大师,来到了铁棺前头。 金尺大师毫不犹豫的将禅杖朝着铁棺上一压! 原本颤动的铁棺,瞬间安静了下来。 金尺大师紧绷着的脸,总算松缓了那么一瞬。 “还好,此物虽凶,但棺材上还有符,他所控制的那几口活尸也不够强横,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活尸是血煞化青,那我们麻烦就大了。” 金尺大师长吁了一口气。 他看向了我手中的通窍分金尺,沉声说:“蒋先生,此物只能镇,不能开棺了。你手中那尺子,是一把极强的镇物,可否用来镇尸?!” 我眼皮猛地狂跳一下,本能的反应,是先摇了摇头。 “这尺子,是镇物不假,但不能拿来长久镇尸的,老和尚,你也别心急,陈家主还在这里。” 我目光落至陈卜礼的身上。 陈卜礼带着几个陈家人很快到了我们身旁。 他显然听见了我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口铁棺,眼中隐隐有些兴奋。 “金尺大师,莫要担忧,此尸若是镇了,一来是可惜,二来,并非是箬冠道士想要的结果,如果我陈家不能将其收为己用,就要通知箬冠道士前来灭尸。”陈卜礼快速说道。 金尺大师眼瞳微缩了一下。 “箬冠道士?”他语气显然有些疑惑。 “老和尚,总归你不用担心,没听过不要紧,有机会你能见面的,他们下手和你差不多黑。”我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地上那些碎裂的尸肉,没忍住,又干呕了一声。 “阿弥陀佛,老僧是度化它们,凶恶之魂,若是害人,会下阿鼻地狱,老僧毁尸,它们游散之后,倒有一线生机。”金尺大师回答我。 嗤嗤的声响,不知道从哪儿传来。 金尺大师怪异的四扫了一眼。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随口说了句:“灰太爷也在肚化他们,整挺好。” 金尺大师的眉头,一瞬间皱的快成了疙瘩。 这期间,陈卜礼正在铁棺前头细细打量着。 他并没有伸手去碰铁棺,口中一直在低喃着什么。 其余几个陈家人,眼神却带着一丝丝渴望,甚至有种目光灼灼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轻陈家人,伸出手指,去碰了一下棺盖。 陈卜礼猛地抬头,低喝一声:“陈录,别碰!” 他这一嗓子,声音奇大无比,惊得我耳膜都在疼。 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陈录的手指头,已经点在棺盖上。 “家主,我想看看它有多凶,我们如果打旱骨钉,能不能……”陈录一脸的迫切。 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忽然,整张脸都变得发灰。 那速度太快了,本来充满血色的脸,一瞬间就成了死人一般的灰败。 他的眼珠子,更充满了血丝,不过那血丝,瞬间又变成了黑色。 金尺大师脸色骤变,抬腿,就要去踹那陈录,要将他和棺材分开! 陈卜礼却惊疑无比,说了句:“不是旱魃?不,不对……金尺大师,你别碰他!” 话语间,陈卜礼一把拉住金尺大师的肩头。 我快速抓住他另一只肩膀。 下一刻,那陈录忽而一声狞笑,他脑袋耷拉下来,脸上迅速滋生起来了黑红色的绒毛。 再下一瞬,他居然狠狠的朝着棺盖一推! 嗡! 棺材上边儿,金尺大师的禅杖发出一声颤鸣! “孽畜,休想出来!” 金尺大师面色大变,直接挣脱了我和陈卜礼,纵身一跃,再等他落下时,便脚踏着禅杖,单腿盘膝在禅杖顶端! 棺材,变得稳稳当当。 那陈录狰狞的低吼一声,可任凭他怎么用力,棺盖都纹丝不动。 第599章 心静自然凉 陈卜礼身旁的其余数人直接围住了陈录。 他们或是抓住陈录的肩头,或是压着他头顶。 数人发力之下,将陈录硬生生从棺材旁拽开了! 我拔出木棍,踏步往前,一棍子抽在了陈录的脑门上。 陈录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嘴巴不停的吐着白沫子。 众人松开手,陈录倒在地上,浑身痉挛颤栗。 金尺大师稳如泰山地坐在禅杖上,铁棺依旧纹丝不动。 柳絮儿眼中惊疑不定。 我脸色格外难看,盯着铁棺材,心中一阵阵后怕。 陈卜礼刚才的话还在我耳边萦绕。 “陈家主,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哑声问陈卜礼。 陈卜礼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走到陈录身边,蹲下后,掰开了陈录的眼皮。 “阳气,被吸走了。”陈卜礼沙哑的说道。 我心头突地一跳,下意识的接话:“阳气?腐棺湿尸?棺材里头的,不是旱魃?” 柳絮儿小声的说:“不是旱魃,那不是更好对付一些么?” “絮儿姑娘,非也。”陈卜礼总算开口了。 他警惕无比地看着铁棺材,哑声说:“它是旱魃,可旱魃吸阳气没有这么厉害,旱魃的能力,多是撞祟,还有带来风水的变化。” “这更像是有着两种能力的尸,它不只是旱魃,更是腐棺湿尸!” 陈卜礼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眼中更是带着惊惶。 “是旱魃,又是腐棺湿尸?”我眼皮狂跳。 说真的,本身旱魃我就没见过,湿尸虽说遇到过,但带给我的,只有大恐惧。 陈卜礼先前就讲了,旱魃比腐棺湿尸还难对付,这两种能力结合在一起的凶尸,又该恐怖到什么地步? 再瞥了一眼地上痉挛的陈录,我心头多出不少阴霾,本身就是靠着凶尸的陈家人,都被折腾成了这番模样。 棺材里头的鬼东西,太难啃了…… “我要通知箬冠道士来解决这具尸体。”陈卜礼吐了口浊气。 我点了点头,说:“行。”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经历告诉我,不要瞎逞强,破这里的风水,将尸体放出来,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 腐棺湿尸和旱魃两种凶尸的组合尸,我压根不是对手。 现在全靠着金尺大师压在棺材上头,一旦棺材里头的尸体出来,我们全得玩完儿。 腐棺湿尸可不是开玩笑的,找李念空的时候,在石林下边儿那些死人,就是前车之鉴! 陈卜礼抹掉了自己脸上的符文,快步朝着远处走去。 这地方阴气太重,根本不可能有信号打出去电话。 又瞥了一眼禅杖上单腿盘膝的金尺大师,我沙哑道:“老和尚,顶得住吗?陈卜礼搬救兵去了。” “阿弥陀佛……老僧,恐不太能支撑。” 金尺大师一开口,禅杖就微微颤栗,尤其是他本身都跟着颤抖,随时会掉下来。 我脸色一沉。 瞅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通窍分金尺。 我将阳尺面向下,朝着铁棺材的棺盖压去。 “尺子没有直接镇尸,我不知道作用。”我哑声开口。 轻微的声响中,吸附感骤然传来,我手一松,通窍分金尺就牢固地贴在了棺盖表面。 金尺大师瞬间从禅杖上落了下来,跌跌撞撞往前好几步,禅杖一头栽倒在另一侧的土里头。 再等金尺大师站稳,他脸色略苍白,双手合起: “阿弥陀佛,多谢蒋先生。” “金尺大师,要白仙娘娘给你看看吗?”柳絮儿眼中略担忧。 “呵呵,劳烦絮儿姑娘担忧,老僧只是阳气被冲撞了下,棺中的孽畜想要吸走我阳气,被禅杖阻隔。”金尺大师面带微笑的解释。 我没说话,扭头看着陈卜礼离开的方向。 过了十来分钟,陈卜礼回来了。 他神色稍微松缓了一些:“箬冠道士会派人过来,两天之内会抵达,他们让我们盯着这口棺材,不要发生别的变数。” “两天?”我脸色微微一变。 陈卜礼点点头,他扫过金尺大师,又看了看棺盖上的通窍分金尺。 “两天时间……应该没问题吧?”陈卜礼试探地看向我。 “问题倒是没有,两天就两天吧,我在这里守两天。”我答道。 “老僧陪同蒋先生。”金尺大师沉声开口。 陈卜礼松了口气,他给其它陈家人下了令,清理收拾这里的残尸。 灰太爷和灰太奶终于现了身,它们两都吃的肚皮溜圆。 不多时,所有的残尸全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夜风吹拂下,鼻翼间闻到的不再是尸臭,而是淡淡的青草味儿。 一直到这会儿,我心绪才平稳下来。 不知不觉,天居然快要亮了。 我喊柳絮儿回去睡一觉,要不然太阳出来了,晒着又累又困。 柳絮儿摇摇头,说她不去,就在这里和我一起守着。 我一本正经地说,这草原上一没棵树,二打不了伞,紫外线直接照在脸上,搁哪个女孩儿能受得了? 柳絮儿赶紧摸了摸脸。 “睡觉去,晚上来给我换班,到时候我好休息。”我又说了句。 柳絮儿这才点点头。 陈卜礼喊剩下的几个陈家人回去,柳絮儿便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再之后的等待,就显得格外漫长,颇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草原上蚊子多,太阳出来了,又很热。 没多大会儿,我都觉得身上要捂出痱子了。 我在棺材前头来回踱步。 “蒋先生,心静自然凉。”金尺大师盘膝坐在地上,他闭着眼睛,缓和地说道。 “我血好喝,招蚊子。”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走了一团长脚蚊。 “要不,蒋先生你回去休息,我和金尺大师在这里守着,不会出问题。”陈卜礼诚恳的说道。 “我没事。”我摆摆手,瞥了一眼棺盖上的通窍分金尺,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表现的那么烦躁了。 尺子得来不易,商匠耗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才打造出来,就算我和陈卜礼合作,这事儿也无法完全相信他。 金尺大师人虽然目前不错,但我也信不过。 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熬下去,到了正午,这天更热了! 周遭的草,都在萎靡干枯…… 第600章 阴差阳错 这种热是不正常的。 我盯着那些萎靡的草,又扭头盯着铁棺材。 其上斑斑锈迹,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旱魃的麻烦,就在于此处,这具凶尸二者特性兼备,不赶紧除掉的话,这村镇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毁掉,一方生灵涂炭。”陈卜礼长吁一口气,说:“最早明晚,最迟后天清晨,箬冠道士就能到。” 我嗯了一声,不再多说话。 下午同样难熬。 期间陈家人来了几次,给我们送饭送水。 差不多快入夜的时候,柳絮儿回来了,说要替换我。 我身上被叮出来不少包,难受的不行。 柳絮儿我是完全信得过的,可白天说换班,只是我的权宜之计,是为了让她去休息而已,这两天我都不打算离开这里。 喊陈卜礼也去休息休息,我干脆和衣躺在了草皮上。 陈卜礼没走,金尺大师还是在打坐。 这一夜,过得同样漫长。 次日清晨,阳光照射在脸上,我清醒过来后,才愕然发现,周遭的草,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枯死了! 铁棺材表皮湿漉漉的,仿佛在渗水出来。 我看向了棺盖上的通窍分金尺,让我脸色阴晴不定的是,尺子居然有些挪位了…… “好奇怪,会不会出事?已经天亮了……”柳絮儿像是才发现尺子的怪异,不安地问我。 “天亮,闹不出什么大乱子,今天晚上应该也没问题,大不了,让老和尚上去坐一夜。” 我尽力让语气镇定,瞅了一眼金尺大师。 “哦……”柳絮儿点点头。 不多时,陈卜礼也醒了,脸色极为难看。 他从棺材旁匆匆离开,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说他已经联系了箬冠道士那边的人,今夜应该能赶到。 我稍稍松口气。 要是今晚上他们来不了,我自己都觉得悬的很。 这一个白天,柳絮儿说什么都不走了。 奇怪的是,有她在,那些蚊虫居然没了! 之后我才发现,是常太爷和常太奶,盘在她胳膊上,时不时的嘶嘶一声,吐出蛇信子。 柳仙可是毒蛇,有毒物在的地方,蚊虫就闹不出什么“乱子”。 今儿的太阳,反倒是没多大。 只不过,天却出奇了的闷热,身上不停的冒汗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棺材的缝隙里头,都开始冒水出来! 通窍分金尺,更是隐隐的要从棺盖上滑落! 金尺大师坐不住了,他直接将禅杖压在了棺盖上,又是单腿立在禅杖顶端,单膝盘腿,金鸡独立一样的打坐。 禅杖一直轻微的嗡鸣,金尺大师的脸色愈发的白。 陈卜礼也显得愈发的焦虑。 柳絮儿更随时做好了请仙家上身的准备。 我盯着通窍分金尺,同样准备着随时动手。 “再等等,箬冠道士快赶来了。”陈卜礼哑声说。 我心绪格外不宁,却总觉得,有什么变故要发生…… 铁棺材缝隙中渗出来的水,愈来愈多。 当那股不宁到达极点,几乎要将我正常情绪吞没的时候。 棺盖上的通窍分金尺,忽地一下滑落。 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尺子。 棺盖,轰然一声闷响! 禅杖应声被顶飞,金尺大师瞬间被抛飞了出去! 我单手抓住柳絮儿的肩头,蹬蹬蹬后退数步。 陈卜礼同样后退。 金尺大师勉强站稳,抓住了禅杖,神色凌厉地盯着铁棺材。 棺盖已经落在一旁。 一个人,缓缓的从棺材中直立起来。 月光下,他头戴一顶圆帽,两侧立起,中间又有一处锥子一样的凸起。 帽子边沿是某种动物的皮毛,两侧像是狼皮,剪成了两条,自脸颊两侧垂落而下。 铁青色的脸,皮肤格外湿润。 它双目紧闭着,胸口看不出来什么反应。 “不是活尸吗?”柳絮儿谨慎地问道。 “看不出来。”我摇摇头。 因为这人身上穿着皮甲,根本瞧不见胸口有没有起伏。 “真是旱魃……可这种湿润,要胜过典籍中所写……” “看来,不管是它先成腐棺湿尸,再成旱魃,还是说顺序调换了一下,管仙桃的镇压,反倒是镇出一个罕见的凶尸。”陈卜礼谨慎无比地说道。 我眼皮跳了跳,右手紧紧攥住通窍分金尺,左手甩下四支香,又将灰仙请灵符迅速按在肩头。 灰太爷和我长久配合,已经默契无比,直接就爬到了我肩头。 这一次,柳絮儿没有请别的仙家,而是请了灰太奶上身。 “是真的晦气,人应该快到了吧?这节骨眼上,居然镇不住了……”我眼皮跳的更凶了,太阳穴都突突地痉挛。 “不要靠近它,我觉得,它身上的粘液,可能有腐蚀性,毕竟它之前已经吸过一次阳气了。”陈卜礼又一句话,让我脸色更难堪了。 下一瞬,那旱魃忽然张开了口。 它微微仰起头,月光照射在它的脸上,那铁青色的皮肤,青色变得更重。 它嘴巴在颤动,却没有发出来什么声音。 只是从那口型中,我隐隐看出来,像是在说: “管仙桃?” 唰的一下,我脸色大变! 再下一瞬,旱魃垂头,那张铁青色的脸和我正对着。 它眼珠子都是泛青的。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我觉得脑袋一阵恍惚,那铁棺材居然消失不见了。 眼前,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营帐。 营帐前头,站着一个俊朗的男人,他整张脸很干净,身材极为高大,头戴皮毛的帽子,身穿皮质甲胄,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刀。 他冷漠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迈步,往前走去…… 他抬起了手,扬起了手中长刀,作势要劈下!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当时在石林下边儿,我就是被相仿的幻觉迷惑,要往前走,差一点儿就翘辫子了。 想用力去咬舌尖,却丝毫没有痛感。 眼看我要走到那人的身前。 可眼前的一切,骤然又支离破碎。 轰然一声闷响,一根禅杖,重重地击中了旱魃的胸膛。 我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十余步,柳絮儿正死死拉住我的胳膊,没让我往前。 那旱魃应声落入了后方的水潭中。 金尺大师身形轻盈,快速到了旱魃之前站着的位置,捡起来了禅杖。 他单手竖在胸前,冷眼扫视着水潭。 可就在这时,一个怪异的声音从村镇那边传来,像是有人在吹奏着什么。 “嗖!” 水潭表面被破开,旱魃呼哧一下冲了出来,直接冲向金尺大师的胸前! 第601章 埙声 金尺大师反应速度极快。 他猛地一挥禅杖,狠狠击中旱魃肩膀。 旱魃被打得一个翻滚,落地之后,居然滚向了我和柳絮儿! “别碰到它!”我眼皮狂跳,低喊出声。 我和柳絮儿瞬间后退,闪开了十几米。 那旱魃的腿在地上狠狠一蹬,居然朝着村镇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好!”陈卜礼惊声喊道:“拦住它,不能让它进镇上!” 金尺大师的速度,压根就赶不上。 我和柳絮儿此时仙家上身,速度奇快地追了过去,可旱魃身上的粘液四溅,我们能追上,又不敢碰它。 它铁青色的脸上,尽是森冷和阴霾。 村镇处传来的那呜咽的声音,似是埙声。 幽深,悲凄,哀怨,绵绵不绝的情绪混杂在了一起。 我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句形容的话。 其声浊而喧喧在,声悲而幽幽然。 忽而,我心头又是一寒。 这埙声出现,旱魃就往村镇去。 是有什么人,在引诱这旱魃过去?!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格外后怕。 是什么人,能引动旱魃,敢引动旱魃? 绝不可能是箬冠道士。 箬冠道士来了,只会是八宅鞭伺候! 引旱魃入村镇的人,绝对不是个善茬! 旱魃本身就擅长撞祟,这一个还兼备腐棺湿尸的能力。 吸干人阳气之后,强化了自身,又控制了被吸之人,对方身上阴气重,更好化煞。 让它进了村镇,麻烦大十倍不止,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思绪在几秒钟内落定。 我扬起木棍,骤然加速,超越这旱魃后,木棍朝着它头顶抽去! “絮儿!进镇上,找到吹埙的人,抓起来!”我一声低喝。 柳絮儿瞬间反应过来,直接朝着村镇而去。 木棍当头抽中旱魃脑袋。 以往面对尸鬼,无往而不利的木棍,居然发出一声颤鸣,几乎要断裂一般。 旱魃猛地抓住了木棍,它手掌发出嗤嗤的声响,不停的滋生起白雾。 一股大力传来,它将木棍往身前一拽! 我瞳孔紧缩,顺势迎了上去,扬起通窍分金尺,直接用阳尺面,朝着旱魃头顶敲去! 砰的一声闷响。 旱魃的印堂正中,被我敲出来了一个“害”的字印! 它身体发出一声嗡鸣,往后退了一步,手松开了木棍。 木棍上满是粘稠的液体。 倒是通窍分金尺没什么异样,表面干净光滑。 我没有后退,又是扬起尺子,要再次朝着旱魃头上敲去! 旱魃忽而猛地张口,冲着我一声咆哮。 我只觉得周身一阵冰寒,像是有无数双手,要抓住我的身体一般!甚至有某种东西,正要从我身上抽离! “轰!” 又是一声闷响! 金尺大师已经追了上来,他自上而下,一禅杖劈在了旱魃的头顶! 旱魃猛地回过头去,它的口中,忽然往外喷出一道黑漆漆的液体。 “小心!金尺大师!”陈卜礼在后方一声大喊! 他脸上已经画满了符文,却丝毫不敢靠近! 金尺大师骤然侧身一闪,躲过了那液体。 可还是有一小股射在了他胳膊上! 瞬间,他胳膊塌陷了一些,衣服虽然没破,但液体浸透了衣服,是下边儿的血肉被腐蚀了?! “喝!”金尺大师一声低吼,手在腰间一晃,一柄利刃入手。 那利刃朝着肩膀一划,一大片衣服,连带着一块皮肉被切下! 他胳膊鼓起的肱二头肌位置,瞬间少了五分之一。 那块肉在半空中,还没有落下,就嘶嘶的消失不见! 血,瞬间将金尺大师半个身体浸满。 金尺大师脸色煞白,蹬蹬蹬后退数步。 他的手已经握不稳禅杖了,禅杖重重落地,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饶是我胆大,这一幕也吓得我胆寒,哪儿还敢上前,立马飞身后退。 我压根儿不敢再拿着木棍了,直接将其插在地上,又退出了十几步外。 那旱魃怨毒地盯了我一眼,又朝着村镇上冲去。 埙声,还没有停下。 我脸色发白,看了金尺大师一眼,便快速朝着村镇上追去。 陈卜礼完全跟不上我。 旱魃先入了镇路,等我进去的时候,路上已经有几个人,歪歪扭扭的地朝着我走过来。 他们脸色灰败,身上透着些许的铁青,神态模样同旱魃有几分相似。 “闪开!”我一声低喝。 本来要下狠手,可瞬间又收起心中焦躁,动作轻了很多,用阳尺面抽中他们的囟门位置。 我力道很轻,最多在头上打出一个包,不会伤及骨头。 囟门是藏魂之地,阳尺对死尸是镇压,对活人却不会。 那几个镇民跌跌撞撞的后退,倒在地上。 旱魃已经跑得没有踪影了,我正想继续追上去。 因为它身上太湿润,地上都是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可下一瞬,我脸色就发白,整个心都沉了下来! 镇路上,两侧走出来了大量的人,少说得有十个,他们全都是脸色灰败,甚至还透着些许湿痕,目光怔怔地盯着我。 埙声一瞬间强到了极点。 下一瞬,吱吱的尖叫声穿透夜空! 那声音和灰太爷求救的声音一模一样! 有灰仙请灵符在身上,我听得懂意思! 赫然也是在求救! “吱吱!”灰太爷尖声回应。 我哪儿敢停顿,纵身一跃,跳到了右侧的一处房顶上。 直接在房顶狂奔,那些被撞祟的镇民就无法阻拦我! 在灰太爷的引路下,我很快就跑进了一处院子里头。 这院子好像被荒废很久了,地面都是杂草。 一眼,我没瞧见旱魃,只是瞧见了柳絮儿。 灰太奶在她面前,不停的上下乱窜着。 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在她左右肩头,都在用尾巴打她的脸。 常太爷和常太奶,在她胳膊上,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柳絮儿整张脸是灰败的,桃花眼睁大,眼眸中却没有丝毫情绪,只带着隐隐的怨毒。 我脸色陡然一变。 柳絮儿,居然也被撞祟了?!还被旱魃吸走了阳气?! 忽然间,柳絮儿抬起手,一把抓住了黄二太爷的脖子,黄二太爷咔咔尖叫起来。 “絮儿,住手!”我顾不得怜香惜玉,通窍分金尺直接敲在了她头顶! 一声闷哼,柳絮儿摇摇晃晃朝地上倒去…… 第602章 渔翁得利 我另一手又赶紧去搀扶住柳絮儿。 将柳絮儿平放在地上后,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脉搏呼吸。 太爷太奶们全都凑在她身旁,脑袋耷在她胳膊上。 黄二太爷脖子上的毛略有凌乱,它尾巴还在用力的扫柳絮儿鼻子。 “没事,黄二太爷,就是损了点儿阳气,等晒晒太阳,让陈卜礼炖上一锅羊肉,补一补就好了。”我稍稍松了口气,解释说。 柳絮儿的确没有大碍,还好,那旱魃只是吸了阳气,让她撞祟而已。 灰太爷吱吱了几声,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众多仙家们,它意思和我一样,让大家伙儿别担心了。 我站起身,四扫了一圈这院子。 右侧有一处地方,湿痕很重。 走到院子右侧,地上有两个脚印,是因为泥土太湿了而陷入下去,好像旱魃之前就站在这里。 脚印前方的杂草都被踩平了,像是还有一个人,之前就站在此处! 那个吹埙的人? 心,早已经沉入谷底。 旱魃被那人带走了…… 那人是谁?长什么模样?恐怕得等柳絮儿醒来才能弄清楚。 我去将柳絮儿背起来。 白仙娘娘趴在了她肩头,免得戳到我。 两条柳仙藏进了她头发里头,其余的太爷太奶全部跟着我们。 灰仙请灵符在这期间落了,时效达到了极限。 我径直回到刚才那群镇民被撞祟的地方。 镇民不可怕,就是人太多,耽误我时间,要破开他们的撞祟很简单。 路上歪七扭八的倒着几十号人,我内心刚惊诧着是怎么回事。 便瞧见几个人匆匆朝着我走来。 陈卜礼,金尺大师,以及一个头戴着斗笠,只露出半张削瘦脸颊的道士! 一眼我就认出来了那削瘦道士的身份。 之前在过阴山脉外沿,落败于我和罗十六手中的白峪! 也是通过他,我和箬冠道士达成了这畸形微妙的合作! 同样是他,答应了陈卜礼一些要求! 此次是他来,我反倒是不奇怪了。 很快,三人走到我面前。“白峪道长,有些日子没见了。”我声音沙哑地打了个招呼。 其实如果换成另一个箬冠道士,我说不定会怼一句,说他们做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白峪则没必要。 我其实还想知道,他们抓走舒家三先生舒迂后,都发生了什么。 白峪点点头,他下半张脸却透着凝重。 “蒋先生,叙旧的事情稍后再说,那旱魃呢?” 从白峪的反应,我直接就推断了出来,箬冠道士对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就说明,舒家和他们的梁子,彻彻底底的结死了。 吐了口浊气,我摇了摇头,哑声说:“不知道被谁引走了,那人吹埙,能牵动旱魃,絮儿应该看见了他,只不过现在她阳气大损,醒不过来。” 白峪那下半张脸透着几分阴霾。 陈卜礼略有些惶恐。 “旱魃,还是腐棺湿尸,两种凶厉融为一尸,你们的确镇不住,只不过,还有什么人,敢带走旱魃。”白峪声音沙哑。 我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那人恰好出现在这里,又恰好有带走旱魃的本事,这就有些奇怪,是不是早就有人盯上了陈家,或者说,盯上了他们箬冠道士要诛灭的尸? 我这样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来帮陈家的忙,我是临时答应的,不然我此刻还待在仙桃。 况且,我身边一直有着絮儿,以及全部出马的太爷太奶,想跟踪我,恐怕现在我师父都做不到。 “这……”陈卜礼眼皮狂跳,他哑声说:“陈家没有别的对手了,更没有对头。” 白峪沉默片刻,摇摇头说:“在此之前,八宅一脉并不知道,这里埋葬着旱魃。” 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这事儿,就显得奇怪了很多。 不是我们三方任何一方引来的人? 就当真是巧合? 我目光落至了金尺大师身上。 “阿弥陀佛,老僧孑然一身,无俗世愁怨,亦不会有人跟随。”金尺大师双手合起。 他半个身子都浸满了血,着实显得吓人。 还好,他肩膀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了一下,不然我都得起鸡皮疙瘩。 “先让絮儿休息休息,等她醒来之后,看看能不能有点儿什么线索。”我话音疲倦。 这几天本来就过得难熬,今晚上这一出,更让人摸不着头脑,莫名的,我还觉得是个隐患。 “诸位请。”陈卜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又张望了一眼镇尾的方向。 没等陈卜礼开口,白峪就说:“我其余几位师弟检查干净了那座墓,会来找我们的。” 白峪往前走去。 我这才觉得稍微正常些,果然,白峪不是一个人来的。 回到陈家后,陈卜礼去吩咐人,做一些补充阳气的药膳。 我把柳絮儿送回了房间。 将她平放在床上后,我一屁股靠着床沿坐下,冰凉的地面,让我稍稍清醒了些。 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白仙娘娘居然不知不觉地爬上了我的肩头。 “啾啾。”它发出轻微的声响。 “嗯?白仙娘娘,做啥?我没受伤啊。” 它又爬到了我胳膊位置,啾啾叫了一嗓子。 我这才恍然大悟,嘀咕了一句:“老和尚还挺享福,受伤了有您治,这都二茬了,回头得让他交医药费。” 站起身,我走出房间。 金尺大师并不在堂屋了,只剩下白峪坐在太师椅上,陈卜礼在一旁汇报着什么。 我没过去,径直到金尺大师门前,咚咚咚敲门。 “请进……”虚弱疲惫的声音传来,哪儿还有之前的硬朗。 我推开门,一眼就瞧见,床上的金尺大师,身上衣服褪了下来,虽说他很老了,但一身腱子肉,典型的人老身不老。 此时,他正在给手臂上可怖的伤口撒药粉。 “老和尚面子太薄,你看,白仙娘娘都主动来给你治伤,你也不吭气。” 我说着,便走到床边,白仙娘娘快速从我身上下去,爬到了金尺大师的胳膊伤处。 金尺大师的眉头紧皱着,额头上冒了汗。 “啾啾。”白仙娘娘忽然叫了一声。 “嗯?”我眼中诧异。 第603章 年轻的男人 只不过,我听不懂它的话。 金尺大师同样听不懂,一脸迷惑。 “没事,老和尚,可能说你少了一块肉。”我搪塞了一句,又说:“白仙娘娘,先治。” 白仙娘娘又啾啾叫了一嗓子,便开始给金尺大师治伤。 我脸上不再是迷惑和诧异,略轻松的笑着,看着这一幕。 金尺大师闭上了眼,他眉毛时而抖动一下,仿佛这痛苦有些难以承受。 我心里头却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平时白仙娘娘很少叫唤。 它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的去疗伤。 刚才那两嗓子,显然有些问题。 金尺大师有哪儿不对劲的地方? 还是说,他伤得太重?已经很难治好了? 思绪归思绪,我留了心眼,并没有表现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差不多得有一两个小时。 白仙娘娘略显疲惫的从金尺大师身上下来。 他胳膊上的伤口,覆盖着薄薄一层黑色。 当白仙娘娘爬上我身体时,金尺大师睁开了眼,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丝叹服。 “天下三出,各不相同,出马仙一脉的本领,当真强横,老僧已经不怎么痛了,感觉这处手臂的经络活跃,假以时日,还能长出那块缺损的地方。” 我笑呵呵的说:“那是,白仙娘娘出手,哪儿有什么意外?老和尚,你先休息着,我不行了,得去睡觉。” 金尺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声,算是送了我。 出了房间,陈卜礼在院内来回踱步,堂屋中,白峪已经不见踪影了。 陈卜礼旁边儿还有一个人,他手中端着盘子,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还没靠近,那味道都直冲鼻子,让人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蒋先生,补阳气的药膳。”陈卜礼恭敬的说。 “药膳?”我眼皮跳了跳,说:“你确定,不就是一碗中药汤?” “各种补充阳气的草药,还有虎骨,里头熬化了黑米。”陈卜礼和我解释,陈家人都是用这药膳固本培元。 我:“……” 陈卜礼眼神示意下,那人走至我身前,我紧蹙着眉头,都没用鼻子呼吸了,而是嘴巴来吸气喘气儿,避免这味道冲天灵盖。 就连白仙娘娘,都又啾啾了一声。 我进了柳絮儿房间,灰太爷吱吱一嗓子,炸毛了一样盯着我。 我走到床边儿,众多太爷太奶迅速退散。 “至于么……陈家主说了,是固本培元的药膳……” 我这句话,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将碗放在床头,我捏开柳絮儿嘴巴,一勺一勺的将药膳灌入她口中。 肉眼可见的,她本来发青的脸颊,逐渐变成苍白,又慢慢的多了一些血色。 一碗药膳喂完,她脸色恢复更多了。 “是挺有用的……就是太味儿了点儿,不然我都喝两碗……”我嘀咕了一句。 白仙娘娘回到柳絮儿身上,其余太爷太奶这才回来。 我大致叮嘱了它们,好好照看着,人没醒之前,我没来,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房间。 灰太爷吱吱两嗓子,冲着我抖抖腿。 我摆摆手,也没和灰太爷顶嘴争论,直接回到了自己屋里。 一头栽倒在床上,我沉沉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我睡得格外不安稳。 说是做梦,可好像又不是。 我是躺在床上的,身边有好几个影子,朦朦胧胧的。 它们像是在看着我一样。 我想要仔细看清楚它们是谁,可它们忽然猛地朝着我身上涌来,直接将我压的喘不过气! 我想睁大眼珠子,张大嘴巴都做不到! 一直当我快要在梦中窒息的时候,忽而一个激灵,感觉能呼吸了。 眼睛用力的瞪大,入目是我房间的房梁。 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我捂着太阳穴,粗重地喘息着。 这一觉,我感觉睡得比没睡还累,心跳的还没规律,很压抑。 坐了半晌,我去洗了把脸,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出了房间,外头正是夕阳垂暮。 残阳的光晕依旧刺目,晒得我遮了遮眼。 结果,我却看见了柳絮儿坐在院里头。 她身前还有一个人,正拿着一块画板,簌簌的画着什么东西。 堂屋内,陈卜礼在张望着院内,白峪又出现了。 不只是白峪,屋内还有四个道士,从他们的身形上看,不就是之前白峪那四个师弟吗? 箬冠道士的队伍,是固定的组合? 八长老白明镜,带着八个道士,能组成一种阵法,白峪也能带着这四个,组成另一种? 我正想往柳絮儿身边走。 陈卜礼立即冲着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眉头微挑,不过又扫了柳絮儿一眼,她气色并没有什么问题,差不多完全恢复了。 走到堂屋里头,陈卜礼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他花了大价钱,从归绥请来的这人,能通过描述,画出来人的长相。 柳絮儿醒来多半天了,她被吸了阳气撞祟之前,的确见到了吹埙的人,所以他想到这个办法,至少留下一些线索。 其他几个箬冠道士,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当然,只要白峪友善就够了。 我点点头,没多言了。 从这角度能看见,那人还在不停的画着。 快要临近天黑,她停笔,轻轻吐了口气。 陈卜礼脸上挂着笑容,匆匆走了过去。 白峪同时起身,和我点头后跟上。 我快步到了柳絮儿身边。 她刚好站起身来,轻轻和我点点头。 确定她真的没事儿了,我才彻底放下心头的石头。 我们也走到了那人身前。 她本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很精致,长得也很好看,瓜子脸,凤眸,略施粉黛,颇有一些韵味。 “柳小姐,看看这是你见过的人么?”她声音很温柔,居然给人一种吐气如兰的感觉。 “好。”柳絮儿点点头,凝视着那张画像。 我脚踝位置忽然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低头瞅了一眼,居然是灰太爷,它都快站起来了,小眼睛瞪得溜圆! 我干咳了一声,看向了画像。 画中是一个男人, 约莫二十来岁,一双鹊眼,头发短寸,整张脸骨骼分明,却不外露,透着一股清奇的感觉。 我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柳絮儿说错了?! 还是这女人画像的本事不行。 怎么画出来这么个年轻……甚至还有点英俊的男人? 第604章 必须做个选择 不只是我诧异,陈卜礼瞳孔紧缩,白峪则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画像。 柳絮儿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指了指画像的脸。 “这里,稍微要瘦一点儿。” 那女人又下笔修改。 “这里,眉毛更顺长一点。”柳絮儿指了指另一处。 …… 半晌后,柳絮儿没有别的修改意见了。 那画像多了不少修补痕迹,其上的人却变了一副神态。 至多二十来岁的年纪,目清眉秀,天庭高耸。 年轻,但是深邃,且带着一丝丝的威严。 “……”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了,有八分相似,谢谢麻瑜姐姐。”柳絮儿和那女人道谢。 麻瑜?这姓氏倒是少见。 “八分相似……”陈卜礼眼皮狂跳,看向了白峪。 “我同样没见过此人,或是类似之人。”白峪摇摇头。 “这人,应该没有这么年轻吧?或许是一些特殊的驻颜之法?”我说了一句。 “他皮肤很细腻,看起来是真的很年轻。”柳絮儿回答。 “……行吧。” 我无话可说了。 麻瑜轻笑着和陈卜礼说了,既然我们有事儿还要商议,她就先行离开。 陈卜礼喊了一个陈家人,送麻瑜走。 我们几人干站了一会儿,其余有用的也没说出来。 白峪打破了沉寂,说:“将这张画像多复制几份,我会带走一份,若是你们见到此人,立即通知八宅一脉。” 陈卜礼立即点点头,说行。 “要走了?”我问白峪。 白峪视线落至我身上,摇了摇头说:“本来,应该是别人来此地的,之所以是我来,就是因为蒋先生你在此处。” “上一次,你说还有事情要办,让白涧他们离开,时间已经过了数月,既然你出现在了陈家,那事情应该忙完了吧?” 我眼皮突地一跳。 讲道理,我不联系箬冠道士的原因,很简单。 我还没有悟到管氏阴阳术的攻击之法,我不想当炮灰,也不想当卒子。 可现在白峪挑明了,这就让我不好接话。 顿了半晌,我才回答:“事情的确已经处理了不少,但距离忙完,还要一些时间。” “蒋先生若有什么事情不便于处理,我可以陪蒋先生走一趟。舒迂为了不说出来舒家的秘密,直接咬碎了自己的舌头,还需蒋先生带我们进舒家。”白峪直白的开口,顿了顿又说:“若是蒋先生不想先去舒家,想要进管仙桃墓穴,我可以召集族内道士,聚集归绥。” 我脸色一僵,白峪这话,几乎将我每种回答都堵了一遍。 一时间,我还真想不到拖延的主意了。 还有,舒迂居然咬碎舌头,来保住舒家的秘密? 那这样一来,唐钰他们的下落,也就问不出来了。 正当我思索着怎么对答的时候。 柳絮儿轻声开口:“白峪道长,其实红河早就想要联系你们了,可我们身上,沾染了一些麻烦,长辈或许也有危险,不解决掉这件事情,他去哪儿都不会安心的,我们来陈家,也是因为红河和陈家主关系不错,抽身而来。” 白峪点了点头,说:“既然有麻烦,那就解决掉麻烦。” 柳絮儿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可又夹杂着迟疑,欲言又止。 我愣住了。 柳絮儿,这么会的吗? 她那副模样,我居然都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这代表着两个可能。 一,柳絮儿阴阳术的造诣比我高,面相言语上能瞒得住我。 二,她说的是真话,没有撒谎。 显然,不可能是前者。 我没有开口了,面色不变。 “柳小姐但说无妨。”白峪又说了一句。 “林乌的观主,对红河有杀机,先前我们离开的时候,红河的师长打败了观主,可黑老太太召集来了大量出马仙,观主应该被夺位了,那个夺位的人,十有八九会图谋红河师长的东西,对他们下手,甚至还会来找到红河,我们现在跟你走,那红河一直会担心师长,对他本身来说,也有很大的安全隐患。”柳絮儿一番话很长,却说的条理有据。 顿了顿,柳絮儿又道:“很有可能,他们会找到我们,届时……” 柳絮儿话没说完。 白峪就笑了笑,说:“他们,还想找到我们么?” 他话音微冷,说:“八宅一脉,生平最痛恨的除了凶尸,便是这些肆意滥杀之人。” “蒋先生,既然这是你的后顾之忧,我们师兄弟五人,帮你解决了便是。” 白峪的目光落向了我。 我心跳的更快了。 白峪他们太好说话了。 虽然他们说最痛恨滥杀之人,这让我觉得有些讽刺。 但他们和壬家舒家相比,动手杀人,的确需要一个取死之道。 只不过,他们会是林乌如今那群人的对手么? 张立琮都被夺位…… 新供奉黑老太太的人,绝对不弱。 否则我就不用担心曾祖和师父了。 “蒋先生,你怎么不说话?”白峪皱了皱眉。 我干咳了一声,说了自己担忧的事情。 白峪还没开口,他身后一个胖朔的箬冠道士就沉声说道:“蒋先生,你未免小瞧了我八宅一脉的人,我等五人,足以荡平这风水界大部分麻烦。” 我其实想回怼一句,说上次他们都不是我,柳絮儿,陈家,以及罗十六联手的对手。 不过罗十六本身就强,当时的地理环境,他们又被迷失者带走。 他们的实力不弱,这不假。 对上现今林乌可能的变数,大抵不够看。 我的确可以不多说什么,让他们先吃亏,和林乌现今的人结仇。 可没有那个必要这样做,我的目的早就达成了。 思绪落定,我没有理会那胖朔道士,还是和白峪对视。 “白峪道长,我的确没有小题大做,那群人很厉害的,尤其是黑老太太,足足有两个,真要帮我,最好多叫一些人,不然,我怕你们折损在里头。” 不只是那胖朔道士,另外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化了。 白峪沉凝片刻,才说:“蒋先生担忧,是没有见我们下狠手,既然这件事情答应了你们,我们如何,生死不论,但我有一个要求,蒋先生必须要答应我。” “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舒家或者是管仙桃之墓,你必须要点头去一处。” 第605章 十全十美的好和尚 我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白峪双唇紧抿,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他应该看出来了,我想拖延时间了。 现今这番话,却让我很难拖下去。 舒家还有管仙桃之墓……我正在快速的权衡利弊。 我想到了一个点。 就是廖呈答应过,要和我去管仙桃之墓。 他不让师父和曾祖跟我一起去。 我的确是想要将自己的管氏阴阳术提高到一定程度,再做这两件事情。 此时却没有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最好的,就是先去管仙桃之墓。 因为,在墓中对付的是死人,对我来说,多看管仙桃的阴阳术,风水布置,是有进步作用的,事成之后,我还能拿到法器。届时,再去舒家对付那群活人,把握会大许多。 白峪没有打断我,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 “白峪道长,你我的关系,既然你直说了,我便答应你,此番事情落罢,同你们入管仙桃坟茔。” 白峪诧异地说道:“我以为,你会先去对付舒家。” 我干咳了一声,才说:“舒家那群劳什子玩意儿,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主要是,管仙桃墓穴,还有我一个师长愿意跟随,那是一个大人物,还是当年进过管仙桃墓穴的人。” 廖呈要跟着我,这事儿就瞒不住箬冠道士,倒不如直接说出来,免得他们多心。 无论是对付舒家,还是探管仙桃墓穴,我都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和箬冠道士好好合作即可。 白峪微眯着眼,喃喃道:“进过管仙桃坟茔的人……我们八宅一脉,其实都调查过一二,当年的那些人,闹得阴阳界沸沸扬扬,可知情的普通人,都无法再次带路进去,能够有领路作用的人,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蒋盘失踪,上一次你们红河一行,白涧三人说见到了蒋盘的尸骨,那地相堪舆的李阴阳,已然是身死了,你所说之人,是零正二神的廖呈?!他,居然还活着?!” 我完全没想到,白峪居然直接说出了廖呈的名字! 这倒是让我对他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当年之事,很多人避讳陌深,对廖呈,褒贬不一,这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另外,据我们对零正二神的了解,此阴阳术,一门双先生,只是一个廖呈,他的年纪恐怕过百,又不是道士,你确定,他还能进山吗?” 白峪深深看了我一眼,说:“蒋先生你快人快语,那我便提醒一句,墓穴危险,一个百岁老人,进去后,恐难活着出来,倒不如让他将应该说的,全部说与我们听。” 一时间,我愣了一下。 因为我没想到,白峪是这样去想廖呈的…… 真这样的话,那他们可就大错特错了。 廖呈那是百岁老人吗?那简直是百岁老怪,敲一下骨碗,直接就让张立琮落败。 甚至,我还想到了一个人。 柳正道! 只不过,就一瞬,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柳正道太高了。 他那么高,恐怕就不会跟我们去做探坟的事儿。 当然,这件事情,可以让我师父去问问。 收起思绪,我还是和白峪笑了笑。 没解释廖呈的本事,我就低声说:“白道长,你是知道的,老头子都倔,我家俩老头乐,都倔的不行,这老老头那个脾气一上来,上一茬,他都直接说让我闭关六十年!我哪儿能闭关,还答应了八宅一脉要办事儿,匆匆就出来了。” “人老了,念旧,我觉着吧,干咱们这一行的,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非要去,我拦不住,这都是命数,命数不让他去,我拽着,他也去不了,不是吗?” 白峪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此言倒是有理。” 我不再多言其它,喊陈卜礼给我们订票,我们要去林乌附近的二气山,让他查一查,最近的机场在哪儿。 陈卜礼点头说好。 就在这时,又一扇门开了。 金尺大师走了出来,他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 “先前听了几句话,我同蒋先生,几位道长同行。”金尺大师哑声说。 就在这时,柳絮儿瞟了一眼金尺大师。 虽然她面色不变,但身体却微微朝着我靠近几分。 我不动神色。 柳絮儿这反应,是有什么问题?! 一下子,我就回想起来之前,白仙娘娘啾啾那两声。 “老和尚,你受伤那么多,肱二头肌都给干掉五分之一,还是留在陈家歇着吧,我们要去很凶险的墓。”我沉声开口。 “阿弥陀佛,凶险的墓穴,自然有凶尸要度化,我同林乌的灰仙一样,各有手段,蒋先生不必担心我的安危。”金尺大师语气镇定,同样坚决。 白峪扫了一眼金尺大师,点点头说:“以僧入道,目讲僧。” 金尺大师单手成掌,和白峪行礼。 我眉头微挑了一下,才说:“老和尚,别到时候让白仙娘娘光给你一个人治伤了。” 金尺大师笑了笑,说:“若是老僧真有不幸,保全大家即可。” 语罢,他走到了陈卜礼近前,摸出来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他。 陈卜礼迟疑了一下,又看向我。 我这就没拒绝的理由了。 和陈卜礼点头示意,他便开始要我们别的人身份证,准备订票。 我随口找了个由头,和柳絮儿进了房间。 反手关上了门,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问柳絮儿说,金尺大师有什么问题么? 柳絮儿略迟疑,才低声道:“问题,也说不上什么问题,就是金尺大师的身上,有一股子味道,白仙娘娘说,很熟悉。” “他受伤那次,白仙娘娘不是给他疗伤了?”我回答。 柳絮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上来,白仙娘娘也只说了这个。或许,金尺大师和林乌一脉的人打过交道吧。”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柳絮儿小声说:“我看金尺大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那股隐隐的心悸又告诉我,此人不得不防,我也太多疑了吗?红河,别因为我的思绪,扰乱了你的想法。”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才低声说不会,因为我也怀疑他…… 可他做的太完美了,一点儿遗漏和问题都没有。 简直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和尚。 第606章 它们来了 说完这些,我脸色一僵。 十全十美? 是啊,金尺大师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本领高强,除灭凶尸在禅杖之间。 他嫉恶如仇,甚至直接抓了丁家交给唐克。 怕我命数中有劫难,不惜从仙桃跟随我到归绥…… 人无完人,尚且是廖呈,都有让人不理解和误会的地方。 他金尺大师,居然没有任何问题,滴水不漏? 我本能的觉得,没有问题,可能就是最大的问题! “说不上来问题在哪儿,咱们就小心为上,切不能大意。这老和尚,绝对不简单。”我语气变得格外慎重小心。 柳絮儿点点头,说明白了。 又在房间待了会儿,陈卜礼来敲门,说可以出发了,我同柳絮儿才出去。 一行人出发去归绥机场。 陈卜礼也要和我们同行! 对此他的解释简单,此行之后,就要出发去管仙桃之墓,他和我们一起,更能熟悉配合,到时候要前往七十座黑山头的时候,他直接命令陈家人到外沿等我们就好。 我便没拒绝了。 白峪五人,对自己很有信心,可我对他们的信心不大,多一个人,至少多一分力量。 过安检的时候,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又大显神通。 等落地的时候,我们到了会宁的机场。 林乌太大了,光省就有三个,直辖市更多,会宁距离二气山最近。 我们人太多,白峪五人,陈卜礼,金尺大师,我和絮儿,普通车根本塞不下。 陈卜礼去包了一辆中巴车,我们才前往二气山。 期间,我又尝试给曾祖打了电话,还是一个结果。 打不通。 天黑时分,我们到了二气山脚下。 灰太爷下来带路,我们开始上山。 我先和白峪打了一个预防针,就是说了,廖呈喜风水,点了一座大穴,葬了不少喜丧的人,希望他们不要胡乱动手,否则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可能就会因此破坏。 这话,我并没有什么顾忌。 之前没让白涧他们跟着我,就是有这一方面的隐患和担忧。 现在白峪非要插手这件事儿,我就必须说清楚。 白峪点点头,说:“既然喜丧,又是大风水大穴,我们自没有动手的理由。” 我稍稍放心了些。 上山过程中,我没发现任何问题。 我也打定了主意,如果零正二神的山门没什么隐患的话,或许,我们不用和林乌那些人冲突。 只需要多布置下阵法,让那些人进不来即可。 几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二气村。 只不过今天的二气村,有些怪异。 整个村子,没有一点点灯光,安静的不像话。 灰太爷和灰太奶同时吱吱了两声。 柳絮儿眼眸中透着警惕,慎重说:“村里头,没人了。” “没人?!”我声音大了一些。 灰太爷和灰太奶箭射一般冲进了村内。 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包括常太爷常太奶都从柳絮儿身上下来。 它们同样进了村内。 几分钟后,众多太爷太奶们全都回来了,各种叫声重叠在一起。 柳絮儿的脸色沉了不少。 “黑老太太,在这里停留过,味道有两股,是两位都出来了,时间不长,它们应该前往山门去了。” 我的心,瞬间如堕冰窖。 怕什么就来什么?! 我又看了一眼白峪等人。 那胖朔的箬冠道士沉声说:“既然如此,还不赶紧上山?既然你们仇家来了,索性一并解决在这山头上,顺道带上你家的老辈先生,我们刚好尽快去管仙桃之墓。” 我眼皮狂跳了两下,又和柳絮儿对视了一眼。 “两位黑老太太……真的很危险。”柳絮儿又说。 白峪摇摇头,说:“八宅一脉真正的实力,你们并未见到过,我们师兄弟五人,已经是佼佼者,一力降十会,你们不用担忧。” “那好吧,我们尽快上山,我也怕曾祖有危险。”柳絮儿长吁一口气。 我同样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这事情来的太突然,我不由得往最坏处去想,如果白峪等人不是对手,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一次,已经不用老谢带路,上一茬我就记清楚了方位。 一路上朝着零正二神山门赶去。 时间开始变得莫名的快。 一晃眼都快天亮了,我们却还没到地方。 往次赶路,半途我们都得休息,这一次,我压根都没停歇。 等到了葬影观山的那片林子外,初阳已经破晓。 让我诧异的是,林子好端端的,没什么损坏。 我自己破不了葬影观山,就打算带众人抄另外一条路,从山壁方向走。 没想到,灰太爷却吱吱的要往前带路。 又跟着灰太爷在林子里头穿梭了一会儿,竟然就直接到了零正二神的山门前! 风水阵法,对于人作用很大,对于仙家,却微乎其微。 仙家有时候赶路,不靠眼睛,不靠方位,就靠气味和感觉…… 山门的牌匾依旧,好像这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我更觉得不自在了,越安静,我就觉得隐患越大。 走上前,我重重地敲击山门。 里头同样是安静无比,脚步声和回应都没有。 我心里头直打鼓,手头的力气大了不少,狠狠将门推开! 吱呀声中,山门被打开了。 入目的,是一个古朴的大院。 一侧是假山蜿蜒,形似砂山龙脉,另一侧是蜿蜒水渠,模仿出了水龙。 正中心,堂屋大开着门。 一个发丝皆白,身穿灰色布衣唐装的老人。 静静地站在门槛前头,望着大门的方向。 他眼角满是细小的皱纹,皮肤却并没有太多的褶皱。 那赫然便是廖呈! 我和他对视,他的脸上便浮现了一丝笑容。 “好孩子,你回来的时间,比我料想的要早了很多。” “倒是带了不少的朋友。” 看见廖呈没事,我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可我却觉得古怪。 两个黑老太太都上了山,二气村直接没了一个活人。 很明显,是林乌的人冲着廖呈来了。 可山门怎么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还有,我师父和曾祖呢? 匆匆往前走去,到了廖呈身边儿,我脱口而出就要喊老老头。 又赶紧收住嘴,喊了声师祖,我才问了他,我师父和曾祖呢?还有,林乌那群人来了,怎么山门没个动静反应? 第607章 给脸不要脸 廖呈笑了笑,才说:“前段时间,来了个道士,是当年故人,你师父和曾祖下山去了,我让他们去办一件事。” “林乌那些人,倒是来拜见过我,已经走了。” 我眼皮突突狂跳。 师父和曾祖跟着柳正道走了? 这我就放心了。 可廖呈说林乌的人拜见他,我却不太信……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白峪五人,陈卜礼,柳絮儿到了近前。 “既然走了,看来,是蒋先生你多虑了。”白峪说道。 “是你这孩子担心我,才带着朋友们回来?”廖呈脸上的笑容很慈祥,因为微笑,他眼睛上下的细纹更多。 我勉强笑了笑,没多做解释,可我心里头还是疑虑。 “既然林乌危险是蒋先生多虑,那刚好我们也来到了零正二神山门,你便可以请上这位廖呈先生,一同去探管仙桃之墓。”白峪再一次开口。 “管仙桃之墓?”廖呈口中喃喃,他再看白峪五人,便若有所思。 “箬冠道士,这装束的确特殊,即便是早些年,也说你们存世稀少,现今,倒是活动的频繁一些。”他说。 白峪站的笔直,面具下的半张脸,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白峪身后那胖朔道士,半张胖脸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八宅一脉,只行专行之事,腌臜糟粕不做,无关紧要不做,俗世之人自难知晓。” “腌臜,糟粕?”廖呈笑了笑,说:“这便是你们对世俗的看法?” 那胖朔道士头微微抬起了一些,有种不屑,和居高临下的感觉。 廖呈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 “红河,你的本领可否进展一二?”他问我。 我便有些尴尬了,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廖呈双手背在了身后,又说:“那罗十六呢,你可否联系了他?” “这……” “师祖,罗十六先前我就没联系上人。”我如实回答。 “那便意味着,管仙桃之墓,便是我们场间这些人去?”廖呈又扫过一眼众人。 金尺大师放下禅杖,双手合起,和廖呈行了一礼。 “和尚,你的行头,令我有些眼熟。”廖呈若有所思地看着金尺大师。 “阿弥陀佛,佛道昌盛,廖呈先生眼熟老僧的装束,实属正常。” 我眼皮微跳,瞥了一眼金尺大师。 这金尺大师太滴水不漏了。 廖呈说他眼熟,又勾起了我一丝惊疑。 此刻,廖呈眼中还在思索。 白峪忽然道:“廖老先生,其余的话,暂且放一放,或者路上说吧,如何?” “你们很赶时间吗?”廖呈又说道。 廖呈这一句话,让场间的氛围变了变。 白峪身后那四个道士,身上同时散发出冷意,隐隐要围住廖呈。 我和柳絮儿同时变色,立即转过身,左右站在廖呈身侧,如临大敌一般盯着那几人。 “白峪,你这几个师兄弟,想做什么?”我冷声质问。 “蒋先生,你不要让我们难办。”白峪重重吐了口浊气,说道:“你拖延的时间很久了,我们远道而来零正二神山门,既然这里没事,你是不是该履行约定?” “你家这位老先生有事要说,或者是有旧要叙,可以在路上说。” “我们,有什么问题么?”白峪的语气不冲,可他这番话,太过强硬。 我也没有意外。 箬冠道士和我们交谈的本质没有变过,只是因为我从中周旋,很多事情占据了某种程度上的主动,箬冠道士缺我不可。 他们,本身就没什么耐心。 我的算计固然重要,廖呈的态度也很重要,他不想走,我肯定不能推着他走。 思绪间,我冷眼看着白峪,一时间没接话。 金尺大师又阿弥陀佛了一声,说:“诸位不用剑拔弩张,刚风尘仆仆赶路而来,倒不如休息一日,再慢慢下山。” 白峪没开口,他那半张脸,透出的神情是审视。 廖呈转身,要进堂屋。 那胖朔道士率先动了,直接探出手,朝着廖呈肩头抓去! “老家伙,还在说话,你走什么走?!” 他语气极为凌厉,动作同样迅猛!廖呈这把年纪,被这样抓一下肩头,恐怕肩胛骨都得碎了。 我脸色骤变,一声低喝:“你敢!” 一把抽出板斧,我朝着那胖朔道士斩去! 却有一个箬冠道士拔出八宅鞭,猛地一抖手。 距离太近,我来不及躲闪,他直接缠住我的手腕,让我这斧头没劈下去! 柳絮儿同时动了,却有另外两个箬冠道士左右夹住了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们两个无暇去帮廖呈! 廖呈还是就那么往里走着,居然防备都没做。 一声嗡鸣传来! 是金尺大师推出了禅杖! 那胖朔道士骤然转身,一掌接住禅杖的顶端。 只见他的身体猛地往后射出,轰然一声撞击在了门板上,那门板,顿时四分五裂。 “阿弥陀佛,诸位既冠有道士之名号,为何一言不合,便对一垂垂老矣的先生动手?未免有失偏颇。”金尺大师紧握着禅杖,眉头紧锁。 陈卜礼额头上满是大汗,站立不安。 场间的氛围,变得格外凝滞。 那胖朔道士猛地从碎裂的门渣中弹了起来,半张胖脸已然怒不可遏。 白峪的半张削瘦脸颊,同样溢出了怒气。 就在这时,廖呈回过了头来。 他脸上的笑容,略有一丝丝的冰冷。 “数十年来,无人敢损坏我零正二神山门一样东西。” 我心跳像是落空了半拍。 上次张立琮在这里,廖呈都没有生气。 再上一次,我和山羊胡先生闹出不小的争端,还摸走了善尸丹,他同样没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廖呈这一次露出的杀机,让我心里头很不适。 “老家伙,你给脸不要脸,还有,你这和尚,同样在找死!” 那胖朔道士一声谩骂,双手抬起,一手袖子指着廖呈,一手袖子,正对着金尺大师! 我毫不犹豫,另一只手拔出通窍分金尺,想要从我面前这道士手中脱困! 打起来了,就怕是难以善了。 可就算和箬冠道士的合作告吹,我也不可能看着他们在零正二神的山门放肆! 第608章 用金丝楠木,如何 柳絮儿同样身体略伛偻,已然请仙家上身! 白峪手从腰间一抹,便是一根八宅鞭入手! 就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 一个清脆的声响入耳。 不,先是清脆的声响。 下一瞬,又是铜器颤鸣。 我只觉得脑袋一阵恍惚,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手腕的八宅鞭忽然松开了。 我面前那箬冠道士,砰的一下,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我脑袋的眩晕感更强。 恍惚之中,同样跪了下去。 眼中的一切,仿佛都带上了重影。 周围所有人全都跪下来了,包括柳絮儿。 廖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手握着一只铜碗,右手拿着一根细长的铜棍,敲击在铜碗上。 叮叮当当的声响,就像是怪异的曲调。 他平静的面容上,先前的杀机又被隐匿了下去。 我意识不住的恍惚,鬼使神差的还有个感觉,手腕发痒,想要割破自己的腕脉一般。 廖呈缓步走到了那胖朔道士的跟前,手似乎在其头顶按了一下。 再接着,他又走到了其余三个箬冠道士,以及白峪身前,手同样按过他们头顶。 临最后,廖呈用铜棍,敲击了我,柳絮儿,陈卜礼,以及金尺大师的头。 恍惚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我整个人醒转过来。 一下子站起身来,我赶紧去搀扶柳絮儿。 金尺大师起身后,他眼瞳略缩紧,扫过白峪五人。 陈卜礼脸上只剩下了惊惶。 “陈家主,不要那么失态,凭你的城府,这点儿事情,把你吓到了?”我喘了口气,先和陈卜礼说了一句。 再看廖呈。 说实在的,他这本事,让我也忍不住心惊。 他那模样,是真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我本来觉得,说什么也得打上一打,才有个分晓,却没料到白峪等人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陈卜礼额头上汗珠直冒,他连强笑都没笑出来,哑声说:“箬冠道士,这五人并非最强,长老才最强,长老之上,还有观主,蒋先生,属实不该和他们为敌。” 陈卜礼语罢,目光又落至廖呈身上。 廖呈瞥了陈卜礼一眼,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想和我这徒孙为友,那你便下山吧。” 陈卜礼身体又是一僵。 我也没料到,廖呈会直接逐客。 陈卜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额头上的汗水,却不停的冒出来,像是内心压力极大,在天人交战一般。 最后,他深深鞠了一躬,哑声说:“廖老先生,先前是我失态了,我是蒋先生的朋友,不是箬冠道士的。” 陈卜礼的反应,更让我诧异。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 廖呈的那句话,是在让陈卜礼站队。 很显然,陈卜礼是怕箬冠道士,却还是站在我这边。 廖呈多看了陈卜礼一眼,才点了点头。 柳絮儿显得很小心翼翼,没多说话。 我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又扫了白峪那五人一眼,正想开口。 廖呈却先开口说:“我知道你这孩子的意思,只不过,这五人并非在八宅一脉中能说得上话。你的计划,我不会破坏。” “可想要凭借实力,迫使你去管仙桃墓穴,单凭这五人,还做不到。” 廖呈又看了一眼碎掉的门,眉头微微一皱,才说:“数十年了,看来,这门是老旧了,便让他们在这山门中反省,将所有损坏修复,顺道,看看他们能不能派来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吧。” 我心跳加快了不少。 廖呈,居然要让八宅一脉其余道士上门?! 还要让白峪五人,修复翻新零正二神的山门!? 这无疑要将本身脾气都暴虐冲天的箬冠道士,按在地上摩擦。 我本还以为,箬冠道士看轻廖呈,会在墓穴之中吃大亏,可现在廖呈这么高调,反倒是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 纵然我有很多疑问,现在廖呈已经决定了,我已经提不了什么意见。 在另一层面上看。 能狠狠收拾箬冠道士,不一样吐了口恶气? 还有,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他们,让他们从主导变成附庸,也并非不可行? “师祖,我明白了。”我微微躬身行礼。 廖呈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脸上带着微笑。 这时,白峪率先晃了晃脑袋,似是醒转过来。 他半张削瘦的脸,杀机凌厉。 另外四人同时醒来,他们猛地站起身体。 可下一瞬,他们又齐齐一声惨叫,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似是头疼欲裂一般,在地上打滚。 白峪动作最慢,他的半张脸,变成了惊疑。 慢慢起身,白峪声音极为沙哑:“你对我们,都做了什么?” “做了一些,让你们会听话的事情。”廖呈走至墙边的太师椅前坐下。 他淡笑的说:“损坏了我一道门,便换上一道吧,廖某生平没有多少喜好的东西,我过世的师尊,喜欢金丝楠木,只不过,只有零正二神的山门,用上了金丝楠木,你们先将堂屋的门,更换一遍。” “就用金丝楠木,如何?” 白峪半张脸又是一沉,语气透着浓郁杀机。 “廖呈,你不要欺人太甚,用了一些阴邪手段,就想迫使我们为你做事?” “还要我们给你修门?简直是痴心妄想!”白峪这段时间的平静,直接被完全击溃,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的几位师弟,活不过一时三刻了。” “零正二神,为人魂,人体之阴阳术,我以银针刺穴,细小如毫毛之针,本在你们头顶,可他们气血运转过快,已经进了经脉之中,再过一小段时间,便经脉千疮百孔而亡。”廖呈脸上的微笑不变,语气更平静。 白峪的半张脸,瞬间变得煞白无比。 “你虽然没有妄动气血,可那针,同样会慢慢行入你体内,只要你运功,气血加快,它一样会使你毙命。你可以不听我的话,只是,你需要看着师弟们丧命,自己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我……”白峪身上的杀气,一瞬间湮灭。 “好,门,我们换。”他哑声说:“拿走我们身上的针。” 廖呈抬起手,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几根蜡烛,立在了桌上,将其点燃。 幽幽的烛火冒起,地上挣扎那四个箬冠道士,忽而又不挣扎了…… 第609章 把自己交给你了 廖呈的手放在了烛火上,相隔有一段距离,他似是在感受烛火的温度。 他摇了摇头,说:“我刚才好像没有说太清楚,不是堂屋一道门,是这零正二神所有房间的门窗,全部要金丝楠木。” “你,出尔反尔!”开口的不是白峪,还是之前那体态胖朔的箬冠道士。 廖呈的手指忽而下压。 他就像是不怕烛火的烫一样,手指捻住了一根烛芯。 烛火灭了。 那胖朔的箬冠道士,双目忽然溢血一般,变得格外赤红,直挺挺的要倒下去。 “白扈!”白峪脸色骤变,赶紧去搀扶住那胖朔箬冠道士。 场间的氛围,变得格外凝滞。 “好,所有门窗,全部换金丝楠木。”白峪咬牙说道。 “你的语气,好像很不满意。”廖呈淡淡的说。 “没……没有……”白峪身体一颤,话音中还是不甘,气势却一再湮灭。 “这样吧,惩戒你们在山门之中对我不敬,除却了门窗更换外,你们还要拿来一批金丝楠木,交给红河,让红河能打造出一副棺椁。”廖呈轻描淡写的又说。 “好……”白峪的头,彻底垂了下来。 他声音带上了哀求。 “放我师弟一条生路,是我们不敬。” 廖呈点燃了被他掐灭的蜡烛,白扈通红充血的眼珠,逐渐恢复了正常色彩,他能够站稳身体了,可身子还是微颤着。 “我不喜欢有人遮着脸和我说话,摘掉你们的面具吧。”廖呈瞥了一眼五人的斗笠。 说真的,廖呈的手腕,让我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他不只是实力强横,深不见底。 这操控人心的手段,才是真的厉害。 短短三言两语,几分钟的时间,就让这五个箬冠道士,打心眼里对他充满了恐惧。 白峪手发颤,摘下来了斗笠。 其余四人,也逐渐摘下自己的斗笠。 柳絮儿脑袋偏了偏,往我身后躲了躲。 金尺大师稍微垂头。 我眉头拧巴着,直发颤。 每一次看到箬冠道士没有斗笠的上半张脸,我都觉得浑身不适,直起鸡皮疙瘩。 “你们身上的针,我不会拿出来,那是悬在你们脖子上的刀,这里的五根蜡烛没有熄灭,你们就不会有事。当然,你们可以试图挣脱我的控制,下场不过只是一个死。” “我困了,希望你们尽快修补好这破掉的门扇。” 廖呈站起身来,往堂屋外走去。 他同时和我点点头,说:“红河,安排你的朋友,在这里住下,上了锁的地方,不要胡乱进。” “我知道了,师祖。”我长吁一口气,和廖呈行了一礼。 他进入了之前那个贴过符的房间。 堂屋里头,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白峪等五人,都直直的看着那五根蜡烛。 五人脸上的情绪,各不相同,唯一有相同的,就是挣扎和煎熬。 我没多说话,就那么静静站着。 这会儿我不太好多说什么。 倒是金尺大师开口,打破了沉寂。 “五位道长的态度,本不该那么强硬,一位上百岁的阴阳先生,并非几位可以拿捏的人,况且是零正二神的先生,零正二神应该是一门双先生,这里只有一位,要么是这位廖先生兼并了传承,要么……就是此地还没有显露出真实的实力。” “奉劝五位,不要再闹出什么事端,丧命在此事上,即便是诸位的师门长辈,都会觉得面上无光,毕竟,是你们招惹的他人。” 金尺大师一手扶着禅杖,只剩食指的手掌竖在胸前,语气平和。 我觉得这老和尚够扎心的。 只不过,好像他无形中提醒了箬冠道士,应该找能说得上话的人来? 先前廖呈和我讲的时候,这五人全部都被制住,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白峪闭了闭眼,哑声说:“陈卜礼,看好这五根蜡烛,若是灭了一根,陈家就不用存在了。” 陈卜礼脸色一白,他往前走近几步,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五根蜡烛。 下一刻,白峪转过身,他没有看我。 其余人同样没看我。 可我从他们身上,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眉头稍稍一皱,我心头还是不怎么舒服。 他们可以盛气凌人,就不能别人碾压他们一头? 很快,这五人离开了零正二神的山门。 微风往里一吹,那股子清爽的凉意,才让我稍稍舒服了一些。 “陈家主,我看,你休息休息吧,老老头没想杀他们,这里的蜡烛就灭不了。”我看向陈卜礼说到。 陈卜礼脸上略有苦色。 柳絮儿身上的衣服一抖,是胡三太爷钻了出来,爬到了桌上,趴在了那几根蜡烛旁。 “陈家主,胡三太爷帮你看着蜡烛,你也休息休息。”柳絮儿轻声说。 陈卜礼重重吐了口浊气,他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蒋先生,卜礼算是将整个身家性命交到你手里头了,廖先生让我站队,我站了,无论如何,希望你保住陈家。” 陈卜礼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没想到,廖呈的一个要求,会让陈卜礼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小心眼的箬冠道士,如果真出什么事儿,肯定拿陈家发泄。 我思索了片刻,忽而想到一个可能。 如果陈家,真的能对我言听计从。 或者不需要言听计从,只要他们不为恶,那我扶持他们又如何? 好像,陈家历年来也没有真的为恶过? 除了在箬冠道士这件事情上,对他们的人有失偏颇……至少,陈家没害过无辜百姓? 我想到了仙桃外沿那贪狼峰。 城中垣局的风水,不可能贸然让陈家去吸,贪狼峰,或许能试试陈家的忠心? 思绪逐渐落定,我笑了笑,说:“陈家主,你这一鞠躬,属实让红河我没有料到,不过,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你真这样决定了,我倒是有个地方,能让陈家发达,至于这箬冠道士,这一茬,要么他们和我们公平合作,要么,就是真的撕破脸了。” “我现在也只能跟在老老头身后,看他怎么处理。” “有蒋先生这番话足矣!”陈卜礼的眼中有了兴奋和活泛。 他走到我身后,微微落后半个身位。 我目光又落在了金尺大师的身上。 第610章 你想当观主吗 “老和尚,先休息休息?等会儿我弄上点儿吃的喝的,再喊你?”我眼神是友善的。 虽然一直觉得金尺大师有问题,但他表现的确实没有纰漏,甚至,他直接对箬冠道士动手,来保护廖呈。 廖呈也提过金尺大师的装束眼熟。 他并没有多说其他,那就代表金尺大师实则没问题? “劳烦蒋先生安顿。”金尺大师一手持着禅杖,那只剩独指的手还竖在胸前,微微躬身。 我多瞅了一眼他那指头,便带他去房间。 安顿了金尺大师后,我又安排了陈卜礼住下。 零正二神的山门很大,房间很多,有一部分上了锁,一部分没有。 最后给柳絮儿也安顿了一个房间,我自顾自的进了一个屋子。 一眼,我就看见屋子最深处,贴着墙有栈道,顿时回想起来,这就是那通往仙人窟的房间。 只不过,岩壁上的栈道已经多数被损坏,从这里上不了仙人窟了。 也还好是这样,要不然我就得换个屋子住,我怕刚睡着,就来几具羽化尸趴在我身上。 毕竟,我掏了穴眼两次尸丹…… 房间的角落有一张木床。 我的确是困极了,上二气山后,便没休息过,一路来到山门。 走到床前,我倒头就睡了下去。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醒来时,都三四点钟了。 从房间出去,大院内空无一人,堂屋里头同样是空旷的。 我打了个哈欠,走到堂屋前头,瞅了一眼那五根蜡烛。 胡三太爷还趴在蜡烛旁边睡觉。 蜡烛燃烧的很缓慢,只消耗了不到十分之一。 一切都没有异样。 我下意识的又瞥了右侧一眼。 廖呈所住着的房间旁,有一间上了锁的屋子。 此前,那屋子是没上锁的,里头放了三个柜子,装着零正二神的传承,我师父一些物件,以及……偷寿的一套家伙事儿。 我心里头暗暗嘀咕,廖呈这个老老头,总算在这件事情上,多了一点儿防备,给房间上了锁。 鬼使神差的,我走到了那一处房门前,朝着门缝里头瞄了一眼。 我发誓,自己绝不是想要里边儿的东西。 廖呈给我,我自己都选择了不要。 这像是好奇心,又像是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门缝里头,房间光线很晦暗。 可我却瞧见了一样东西。 我发誓,那东西,让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那是一颗漆黑无比,而又硕大的头颅! 铜铃一般的双眼,死不瞑目的瞪大,直勾勾地盯着门缝,就像是和我对视! 我蹬蹬后退了数步,心咚咚咚的直跳着,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黑老太太的头?! 廖呈说的,是林乌的人来拜访过他,然后走了…… 可他没说,他割了黑老太太的脑袋啊!? 我已经联想到了一幕场景。 一群恶客出马仙,刚打败张立琮,供奉了黑老太太。 兴冲冲的来找廖呈,想要从廖呈手中,获得一些东西,也很有可能是张立琮为了报复,说出来的讯息。 他们本以为能够一群人欺负三个老头子。 却没想到,让廖呈割走了黑老太太的脑袋…… 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 “谁!?”我猛地回过头,手下意识的抓住了通窍分金尺! 在我身后站着的,居然是陈卜礼,他神色极为谨慎。 “蒋先生,你怎么额头在冒汗?被我吓到了?”陈卜礼问我。 我眼皮直抽搐,说了句:“陈家主,你挺会高抬自己的,要是陈予柔在我身后,我说不定会被吓到。” 陈卜礼脸色僵硬不少。 又瞅了一眼刚才的房门,我心绪还是有些不自在,不晓得柳絮儿知道这结果,会是什么反应? 林乌有两个黑老太太,死的这一个,应该是张立琮平时带着身边那位,还有个更老的,本应该死了的,却没有死。 林乌这一下亏大了。 我思绪间,陈卜礼正要上前,我手立即按住了他肩头,沙哑道:“陈家主,别太好奇,别胡乱看,知道太多不好。 走,跟我出去弄点儿吃的去?” “行。”陈卜礼干脆地点点头。 我们从零正二神山门出去,我带着他从山门墙根走,出了葬影观山的范围。 二气村太远了,况且也没剩下个人。 我们就在山里头找了点儿吃的。 其中有个小插曲,让我看出来陈卜礼野外求生的本领很强。 我想打野兔子来着,但几次都失败,正想着应该去将灰太爷弄出来,陈卜礼竟徒手飞刀,干脆利落的击毙了一只野兔。 再之后,我们又打了几只野鸡。 找了处溪水,将这些野味儿开膛破肚拾掇干净后,才回零正二神山门。 天已经快黑了,柳絮儿在院内看着假山出神,堂屋中,廖呈正坐在那几根蜡烛旁边,胡三太爷,居然趴在廖呈的腿上,让廖呈摸着它身上毛发。 金尺大师,则是坐在另一处空位上,单指拨动念珠。 柳絮儿瞧见我,立即到了我身边,惊喜的看着我手中的东西。 我和她点点头,又走到堂屋前头,喊了声师祖,陈卜礼同样行礼问好。 “厨房在西边儿最后的屋子。”廖呈脸上带着淡笑。 我心里一僵,廖呈就一眼看出我想什么了? 去厨房里头,用灶台生火,炙烤着野鸡,兔子。 这里有水有米,虽然米不太新鲜了,但我还是凑合着,给金尺大师蒸了一锅米饭。 老和尚远道而来,总不能让他在这里开了荤戒,更不好饿坏了他肚子。 一切搞定后,我和柳絮儿,陈卜礼将吃食全部拿出去,廖呈不知道从哪儿搬了张桌子,放在了院子正中,示意我们放下东西,大家一起吃饭。 陈卜礼显得诚惶诚恐,金尺大师直皱眉毛,盛了一碗米饭,念了一声我佛慈悲后,走到了假山后边。 柳絮儿就显得比较自在了,她没那么怕廖呈,还给廖呈撕了一只鸡翅,说这个最好吃。 廖呈一直面含微笑,他忽然问了句:“絮儿,你想当林乌的观主吗?” 我脸色顿时一变,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柳絮儿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想。” 她又笑了笑,说:“大家都有理想,没有任何一个出马仙,不想供奉黑老太太,可林乌的观主,不是谁都能当的,我想,可我还差着很远呢。” 第611章 我喘不过来气 柳絮儿又撕下另一只鸡翅,夹到了廖呈的饭碗中。 “师祖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轻声说道。 廖呈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了,眼睛上的细纹都变多了许多。 他没有吃东西,而是满意地点点头,说:“無儿说你是个很天真,善良的姑娘,他所言果然不错。” “既然你想,那林乌的观主,你来当。” 廖呈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我本来在啃一只鸡腿,一下子肉给噎嗓子眼里了,用力锤了好几下,才勉强吞下去。 柳絮儿呆呆地看着廖呈。 一旁的陈卜礼,额头上泌出一层细汗,很快又变成了豆大的汗珠。 “师祖,当真?”我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廖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也没必要开玩笑。 可轻描淡写,就让林乌再次易主?直接给其定了性? 就算他房间里头放着一颗黑老太太的头,那这事情,能那么好办吗?! 柳絮儿同样被吓到了,眼中犹有不安。 廖呈笑了笑,说:“这世道变了,曾经林乌距离二气山,怎么也要个把月的路程,重峦叠嶂的,天险也有无数,可如今,居然半日时间,便可从林乌核心的老熊岭,抵达二气山脚下,相当于零正二神的家门口,有一群不太安分的人。” “我尚且还在,这些人要讲理,某一天我不在了,那这山头,岂不是成了蛇鼠一窝,若是絮儿当了观主,林乌,便是自家人了。” “若是絮儿不喜欢那些乌烟瘴气的走狗之辈,那我便断了林乌的传承,减少一个隐患。” 廖呈这最后一句话,让我心头骇然! 廖呈简直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最狠的话! 断了林乌传承!? 他好像还真的做得到…… 杀了最后的黑老太太,灭了实力最高的出马仙,这传承就出现了断层,即便想要恢复,没有个百八十年,也完全不可能了。 只是,灭容易,想要让他们服气却很难。 我说出来了自己的担忧。 廖呈没有回答我,他看着柳絮儿,显然是在等柳絮儿表态。 柳絮儿低下头,双唇紧抿。 再等她抬头的时候,她脸色竟是微微苍白。 “师祖,如果我不选,林乌真的会被你破坏掉吗?” 柳絮儿这话,其实廖呈都说了。 她这都算是白问。 可下一瞬,我脸色骤然一变。 我忽略了一样东西。 一样廖呈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最初的感觉,我是觉得,廖呈很喜欢柳絮儿,疼她,所以问她当不当林乌的观主。 柳絮儿的这句话一问,却成了另一层含义。 是廖呈想要将林乌,变成可控的存在。 不可控,便将其毁去! 这既给了柳絮儿一道大礼,也免却了以后零正二神山门将要遭受的威胁!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后怕,隐隐还有一些不适。 廖呈冲柳絮儿点点头。 柳絮儿咬了咬唇,才说:“我当。” 只不过,柳絮儿没有先前的高兴了,她放下手中吃食,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我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廖呈将这个条件给别人,譬如陈卜礼在柳絮儿这个位置,那陈卜礼肯定会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柳絮儿却是个完全单纯的女孩儿,她思维不一样,不高兴亦然是正常。 这一餐饭,后半程一点儿不轻松。 廖呈吃完了柳絮儿给撕的鸡翅,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嘴,回了堂屋,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胡三太爷还是趴在他腿上,任由廖呈抚摸毛发。 陈卜礼帮忙收拾了桌子,金尺大师则去屋内,在之前的位置打坐。 柳絮儿默默进了自己房间。 我在院里头待了会儿,心里头憋闷的不行,正想回屋。 忽然,我又想起来一件事。 廖呈说,让白峪他们多准备一批金丝楠木,要让我打造一口棺材。 先前事情多,我没想到这点儿上。 现在想起来,我心里头一阵不自在。 金丝楠木的棺材,这么大阵势,让我来打造? 是要给谁用? 进了堂屋,我先抱了抱拳,才问了廖呈这个问题。 廖呈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似的,没回答我。 我心里头就更憋闷和不自在了。 在屋内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我回到了自己房间。 本来想继续深入研究一下管氏阴阳术,可我一直静不下来心。 干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翻来覆去了很长时间,最后好不容易困意来了,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却一直觉得,身边有种阴影感,还有注视,就像是有很多人站在我床边,盯着我一般。 一个激灵,我猛地睁开眼睛。 一眼,我却瞧见了柳絮儿略憔悴的脸。 她眼眶泛红,脸上还有泪痕。 床边儿,灰太爷灰太奶,常太爷,常太奶,黄二太爷,白仙娘娘全部趴在那里,把我瞅着。 “这……絮儿……你干啥……”我撑着坐起来身体。 “你能不能把曾祖叫回来?”柳絮儿抿了抿唇,低声又说。 “曾祖?”我诧异地问:“为什么?” “我不想当观主。可我也不想林乌因此被断掉传承,不可否认,林乌在张立琮的带领下错了,可张立琮不是已经被取而代之了吗?”柳絮儿话音透着煎熬。 柳絮儿这么难过的次数不多。 老妪去世,她都很坚强,之后老妪和她妈妈只剩下头颅,被练成了清风,她才显露出过悲伤。 这一次她的难受,似是比之前更浓郁。 “师祖人很和善,可我觉得,他也很可怕,我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他,我觉得他看着我,让我喘不过来气,你让曾祖回来,让他不要动林乌好不好?” “他不是说,林乌的人已经来拜见过他,然后走了吗?”柳絮儿眼中的煎熬更多。 我彻底明白过来了。 同样我也明白过来,先前我为什么觉得憋闷。 就是柳絮儿被逼着做一个选择,我知道她肯定会难受,所以我才憋闷。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柳絮儿伸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她很用力。 第612章 你叛变了 “林乌不会所有人都和张立琮一样,可能,你之前的担忧也是多余的呢?事实不是说明了吗,是多余的,山上并没有出事,即便是来了两个黑老太太,都没出问题。”柳絮儿眼中恳求:“你和曾祖一起劝师祖,让他不要一意孤行,好不好。” 我脸上却都是苦笑。 如果按照柳絮儿这个想法,林乌的人,真要是这样的,倒也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你跟我来,我们去看个东西,我知道老老头今天有点儿过分了,可看完了之后,或许你就知道他也有难处,咱们再做商量,怎么样?”我翻身下床。 太爷太奶们快速爬上了柳絮儿的身体。 推开门,夜色已经深了。 院内没瞧见陈卜礼的人。 堂屋中,金尺大师还在一指拨念珠。 廖呈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胡三太爷很受用的享受着他的抚慰。 我让柳絮儿在门口等我,便径直走到了廖呈跟前。 踌躇了几秒钟,我正要开口。 廖呈忽然轻拍了一下胡三太爷的身体。 胡三太爷蹿起身来,居然直接爬上了我肩头。 我这才瞧见,它嘴巴上,居然叼着一串钥匙! “你这孩子,极少有安分的时候,我本以为,你会来直接找我说事,让我考虑考虑,不要下手那么狠辣。” “没想到,你已经看过那屋子了。”廖呈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我有点儿小小的尴尬。 而廖呈的敏锐,从细节上判断出来这么多东西,隐隐的,让我有了一些想法。 十观相术更擅长观察人的行和形。 零正二神其实是魂,那魂多代表神态,和形有几分相似。 我先前就在人的行动方面推断人的行为。 和廖呈的接触,会让我对十观相术的领悟增进不少。 “师祖,都是咱自家,我就看了那么一点点。”我伸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去吧。”廖呈摆摆手。 我转身,匆匆出了堂屋。 柳絮儿嘴巴微微撅起,看了一眼胡三太爷,小声说了句:“胡三太爷,其他太爷太奶,都说你叛变了。” 胡三太爷却蹿下我肩膀,快速的跑到了挂着锁的那房门前,它灵活地爬到门锁位置,嘴巴叼着钥匙,居然直接开了锁头。 再等它落地后,冲着柳絮儿嘤嘤叫了几声。 柳絮儿脸色顿时就变了。 没等我开口,她急匆匆走到屋门前头,震惊地看着屋内。 我快步走至她身边。 饶是我早就看过黑老太太的脑袋,还是没忍住,心头一阵颤动。 胡三太爷又嘤嘤叫了几声,蹿到了黑老太太的头颅上边儿,尾巴用力地晃动着。 柳絮儿脸色愈发苍白,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其余的太爷太奶,全都从她身上爬了下来。 它们在她身边待了一会儿,居然全都到了胡三太爷身边,一时间,太爷太奶的叫声都显得有些驳杂。 “絮儿,它们都在说什么!?”我抑制不住疑惑,直接开口问道。 柳絮儿垂下头,过了许久才再次抬头,眼中已经满是血丝! 她艰难地说:“胡三太爷讲,林乌如果不易主,便没救了……” “它还说,黑老太太心存贪念,才会带着取代张立琮的人来这里,如果不是廖呈够强,肯定会死,被夺走一切,廖呈已经看在曾祖和你的颜面上,给了林乌机会。” “在级别上,它若是再生出一尾,便不输给黑老太太,林乌正统出马仙,本应以它为首,而不是道观里头闻香听经的黑熊。” "它说……做观主,是救林乌。” “其余太爷太奶,全部都附和它的意见,让我不要那么天真。” 以往,我总觉得灰太爷扎我心。 可这一次,它们附和胡三太爷的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让柳絮儿别那么天真。 我觉得是扎了柳絮儿的心了。 还扎的挺狠的…… 另外,胡三太爷说,再生一尾,它就不输给黑老太太? 它这是基因突变了,还是说,这就是胡家的仙儿,正经的发育? 我瞅着胡三太爷屁股上多出来的那一点小尾巴,嘀咕了一句:“胡三太爷,你那小尾巴长大不知道得多少年,再多生一根,这得猴年马月了?” 胡三太爷嘤嘤叫了一声,它尾巴摇晃了一下,身体半站了起来。 灰太爷冲着我吱吱一嗓子。 其余太爷太奶,居然又往前两步,到了黑老太太头颅旁边儿,颇有种尊胡三太爷为首的感觉…… 我其实是想拉开话题,可没想到胡三太爷这么认真。 “红河,让我单独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吗?”柳絮儿沙哑的说。 我担忧地看了柳絮儿一眼。 “我没事的,我想和太爷太奶们,再说说话。”柳絮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行。”我点点头。 往后退了几步,柳絮儿进了屋子,带上了房门。 幽冷的夜风吹拂在身上,有脚步声正在接近我。 从步伐的轻盈程度,我一下子就分辨出来,是廖呈过来了。 扭过头,廖呈已经到了我近前。 “好孩子。”他面带微笑。 “师祖,絮儿她……”我张张嘴,本来想说,他不应该计算絮儿这么单纯的女孩儿,可他好像也没做错,至少胡三太爷都能理解他。 我作为一个晚辈,没有资格要求廖呈迁就别人…… “你应该反应过来后,觉得我有些过分。”廖呈开口道。 “我没……”话没说完,我苦笑的说:“我承认,我有。” “无论是当年的阴阳界,还是如今的风水界,尔虞我诈,适者生存的铁律,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廖呈面色平静许多,继续说道:“或许,阴阳界时,刀口舔血,一言不合便暴起杀机,隐患更少一些。” “如今凋零的风水界,活着的人,会想尽办法活下去,更隐忍,更蛰伏,又有隐世家族,销声匿迹的箬冠道士浮出水面,更遑论壬家之流,熬过了阴阳之变。” “我的做法,或许对柳絮儿残忍了一些,但这会促使她长进,無儿的做法是错误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廖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第613章 造棺 我怔怔地站了半晌,的确,廖呈的话我都听懂了。 这事儿同样摆在明面上。 只不过,成长是一个残忍的事情。 对我这种本身就在死人堆里打滚的人来说,这很简单。 对柳絮儿来说,没那么容易。 这不是实力的成长,要的是磨炼出一颗坚韧的心。 “哦,对了。”廖呈笑了笑,又说道:“我给了那胡家的仙儿,一件大礼。” “林乌距离二气山很近,以往的零正,零堂先生,就会对出马仙有些研究,正统的出马仙中,以胡家为首,黑老太太是独属于五仙家之外的存在,所有的黑老太太,都在铁刹山出马,铁刹山若有道士得到其认可,就会被带入出马仙一脉。” “这些年来,只有张立琮走出了这一步,以后不排除会有别人。” “因此,对于常年供奉五仙家的出马仙来说,未必服黑老太太,只是说,黑老太太过于强横,才会令他们趋之若鹜,或不得不屈服。” “那胡家的仙儿,有了我这份大礼,并不会再惧怕黑老太太,它会让柳絮儿稳坐观主之位。” “这……”我眼皮狂跳,喃喃道:“什么大礼,这么猛?一杠子带着寿命的五谷杂粮?” “呵呵,那远远不够。” 廖呈静静地看了院内假山一会儿,才说:“前段时间,那位故人来了山门内,其实,我只是在蒋兄和阴阳兄的书信中熟知他,他让我取走他门下小辈腹中的一枚尸丹。” “那枚尸丹,我赠与那胡家的仙儿了。” 廖呈这话,说得更轻描淡写。 就感觉那善尸丹是颗糖豆一样,说送就送了。 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哭丧着一张脸。 “那可是善尸丹啊。” 我觉得很心痛,又说了句:“胡三太爷,吃过很多金丹了,我特地给它去拿的。” “你想吃一颗?”廖呈问我。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迟疑片刻,说:“吃,可能吃不下,可有善尸丹的话,百毒不侵,不容易死。” “的确,可那是机缘,你的机缘未到。”廖呈拍了拍我肩膀。 他转身,又进了堂屋里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 柳絮儿一直没出来过。 夜色越来越深。 我逐渐等的困顿起来,坐在门槛前头,想靠着墙眯会儿。 吱呀的声响传来,山门被打开。 我瞧见白峪五人,全都回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拖着一大块木板,上头全是金丝楠木! 月光下,厚重的木头,其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斗笠被他们夹在腰间。 当然,我觉得他们下山肯定带了斗笠,只是到了廖呈面前,不敢再带上。 其余四人,开始拆下来木头。 白峪走到我近前,指了指他刚才拉着的那一方木板,喘息着说:“做棺材的。” 我眼皮微跳,本能的说了谢谢。 白峪压根没回答我,走至他们五人一起,开始捯饬着其余木材,俨然是准备更换门窗。 我困意削减了不少,去将白峪给我准备的金丝楠木往里拖了拖,到了堂屋前头的空处。 我打量了一下木材的数量,又拿出来了板斧比划。 这时候,我发现一样东西派上了用场!就是通窍分金尺! 按照棺术来打造棺材,有一个严格的尺寸要求。 如果是吉葬,棺材长度必须是七尺三寸! 若是葬凶,或是不让人安息,便用七尺两寸,故意少一寸。 没有通窍分金尺的情况下,我不知道这七尺三寸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这是规矩。 可稍微一换算,它刚好吻合在阴尺上旺的刻度。 阴尺一共有十格,分别是丁、害、旺、苦、义、官、死、兴、失、财。 旺代表着,天德喜事金宝纳福,是让后人旺盛进财的大吉尺寸。 少了一寸,便停留在害上,主口舌病临死绝灾至。 这后人便难过了,主遇天灾人祸。 我思索了好一会儿,这口棺材,应该怎么打造。 其实,心里头有些惶惶然,我不知道他留给谁用。 可既然要打棺材,必定就得往好了去做。 传统的吉葬棺材,也是用得最多的,对于普通人来说会很好,可对于阴阳先生来说,却没多大意义。 阴阳先生的后人,缺钱吗? 因此,我选择了让整口棺材达到七尺八寸。 白峪五人打磨更换门窗,我就用板斧削木头,开始准备做棺材。 廖呈投过来了注视的目光,金尺大师同样如是。 刚开始,我的心绪有些不宁,但当我完全投入进去后,便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了。 一时间,我忘了时间流逝。 当我觉得阳光太过刺目,停下来歇口气儿时,发现院内满是木渣。 除了我弄出来的,还有箬冠道士留下的。 他们换好了被破坏掉的堂屋门,正坐在另一侧的厢房石阶前休息。 我其实还没有开始造棺材,只是将木头上的多余凸起切掉,将一部分木材,劈成了木板。 柳絮儿还在房间内没出来。 金尺大师和廖呈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我腹中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掸了掸身上灰尘,又扫了一眼院内,没瞧见陈卜礼。 朝着陈卜礼房门走去,我伸手敲了敲门。 “陈先生,走了,打猎去。”我喊道。 屋内没人。 我嘀咕了一句:“还睡着呢?” 用力把门推开,屋内空空荡荡。 陈卜礼去哪儿了? 大家都在这里,人不可能无端端地没了。 正当我想去问廖呈的时候,一回头,刚好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略显狼狈的人从大门进来,不正是陈卜礼吗?他身上挂着不少野鸡野兔子。 陈卜礼冲着院内笑了一圈儿后,便匆匆进了厨房。 我实在累得不行,就没去帮忙,坐在那一堆木材上边儿发呆,看着柳絮儿进去那道门,心想柳絮儿怎么那么久还没出来。 约莫一小时后,陈卜礼端着香喷喷的饭,还有烤好的野鸡,兔子肉出来。 他先给我们分好,又去给箬冠道士五人送了一些。 大家刚吃了一会儿东西。 忽然,从零正二神高大的山门顶端,跃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重重落在地上,渐起一大片的灰尘! 他头顶着斗笠,半张苍老的脸上,生满了长髯。 后方急匆匆的脚步接连不断传来,至少得有十几人,进入了零正二神山门内! 白峪等人的眼中,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纷纷站起身来! 我正想放下碗筷,坐在旁侧的廖呈静静地说了句。 “吃。” 第614章 胡三,你尚可 说实在的,我心率有点儿过速。 这头戴斗笠,生着长髯的箬冠道士,必然是一位长老! 箬冠道士共有八位长老,白明镜已经被废了,这一位排名必然在白明镜之上,不知道第几。 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廖呈是强…… 可箬冠道士的长老和普通道士,实力必然是断层一般的差距。 那廖呈能够碾压他们吗? 我吃东西,有点儿食不知味了。 陈卜礼握着筷子的手很紧张,额头不停的冒汗。 另一侧,金尺大师放下碗筷,单手握住了禅杖,面色凝重至极。 廖呈细嚼慢咽地吃着饭,就像是那箬冠道士的长老不存在一般。 “五长老,此人极为嚣张跋扈,还请替我们五人主持公道!”白扈悲愤喊道。 包括白峪在内,加上其余三个箬冠道士,都恨恨地看着廖呈。 五长老伸手抚过长髯,露出的半张脸显得极为冷漠。 其余十六人开始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圈儿。 不过,是八人一个略小的圈儿,另外八人在他们身后,刚好错开了一个身位。 “廖呈!”五长老沉声喝道:“老夫白廉贞,八宅一脉,排行第五。” “你欺我门下弟子,老夫登门,要向你讨个说法,你便如此无礼吗?!” 我眉头微皱。 果然啊,八宅一脉,都是一群臭脾气? 白廉贞开口就是我们欺了他门下的人,对于白峪等人,上门就颐指气使是丝毫不提。 廖呈放下了筷子,拿出一条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 他抬起头,淡笑的说:“欺?我欺了,又如何呢?” 白廉贞一怔,斗笠下的半张脸,隐隐能瞧见其眼神,变得杀机毕露。 其余十六人更为冷漠,他们的手从腰间抹过,握紧了八宅鞭头,并且他们的腿,缓缓有要动的架势。 白廉贞的本事,绝对要强过白明镜,他带着的道士就比白明镜多一倍。 廖呈的话,真的太“狠”了,直接不给箬冠道士半点儿脸面。 我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了些。 很简单,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上柳絮儿,加上陈卜礼和金尺大师,也会死的很快。 这里,只能看廖呈。 我再紧张,都没有半点儿作用。 倒不如静观其变。 “廖呈,你是老夫这么多年,见过最为硬气,也最老的阴阳先生,可有时候,人太老了,就会太愚昧,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白廉贞声音嘶哑许多,他同时扫过我一眼,抬起手来,低喝道:“结阵!” 那十六人,脚下忽然都踩踏出特殊的方位,下一瞬就要行动起来。 我有点儿慌神了。 因为廖呈,居然连铜碗都没拿出来。 金尺大师重重将禅杖朝着地上一杵。 陈卜礼已经是汗如雨下。 “胡三。”廖呈平静的喊了一声。 我一愣。 这零正二神的山门中,还有其他人? 不,不对。 这胡三……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轻微的吱呀声传来,我瞧见柳絮儿待在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开了一条缝。 一道白色的影子窜了出来。 那影子格外的妖异,生着两条尾巴,一尾长,一尾短,并联在一起,隐隐有要分开的迹象。 胡三,就是胡三太爷?! 我天天和胡三太爷待在一块儿,说真的,我一直都觉得胡三太爷就那样,都没仔细看它。 现在我却觉得,它很邪。 尤其是那双柳叶一般的眼睛,邪魅的瘆人! 它身体忽而直立了起来。 嘤嘤一声,在院内形成了微弱的回音。 它尾巴用力地摇晃着,肉眼可见的,那短小的第二条尾巴,居然大了一点点。 转动起来的十六个箬冠道士,脚步骤然缓慢下来。 这一幕,让我格外惊诧! 胡三太爷的本事长进了这么大?! 那善尸丹,廖呈最多才喂给它一两天而已。 居然就能影响这么多箬冠道士了。 下一瞬,我就看出来了问题。 它没有影响到白廉贞,没有波及到白峪等五人。 只是那十六人被影响了心神! 他们快速停下之后,白廉贞语气严厉,喝道:“你们停下来作何?叫那邪物影响了心智!?” 廖呈带着淡笑,压根没开口说话。 那十六人忽然抬头,视线落至白廉贞的身上。 “廖呈,受死!” 充满杀机的爆喝声,响彻零正二神的山门! 我瞳孔紧缩,心脏都突突狂跳起来。 下一瞬,那十六人同时拔腿,朝着白廉贞冲去! 十六条八宅鞭齐齐挥出! 那声势,简直是浩大,压迫力更大到极点! 白廉贞半张脸大惊失色,更透着震怒,他骤然拔出一根黑红色的八宅鞭, 猛地一甩手! 八宅鞭横劈而出,十六人从不同方位到了他近前,十六鞭齐齐抽下! 白廉贞只挡住了四鞭,其余十二鞭全部抽在了他身上。 顿时,白廉贞道袍被抽得迸裂开来,身上满是血痕。 “五长老!”白峪一声惊怒大喊。 白扈等人都目眦欲裂,更为怨愤! 白廉贞身体猛然一旋,黑红色的长鞭就像是甩直了的钢枪,那十六个箬冠道士胸前都出现一道血痕,全部都被击飞数米。 “都给老夫清醒!”白廉贞又是一声低喝。 他扬起八宅鞭,在半空中空抽三下! 三声破空声刺耳无比。 胡三太爷本来像是人一样站着,却瞬间萎靡不少,尾巴的摇晃都变得无力,很快便趴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 那十六人全都吃痛地捂住自己胸口,清醒了过来,惶然无比地看着前方。 他们的眼神,瞬间又变得极为愕然。 “这……” “怎么回事……” “我们……” 白廉贞身体颤栗着,哑声道:“好,好一个廖呈!” “除了那偷寿的邪法,居然还有这邪祟的畜生,这畜生没用了,拿出你的寿碗吧,今日,我不但要敲碎了它,还要你归天!” 白廉贞抬手,八宅鞭直指廖呈。 那十六人同时抬起手来,八宅鞭一样指着廖呈的脸! “胡三,破后而立,这道士震伤你心神,你会恢复的很快,下一次,他便很难伤到你了,一次迷惑十六人,尚算不错。”廖呈神色依旧镇定淡然。 胡三太爷萎靡无比的嘤嘤了一声,算是回应。 第615章 留下十年寿 他站起身来,右手摸出一只碗。 这碗通体惨白,周遭裹着一圈金边,赫然是骨寿碗! 他另一手抽出来一根细小铜棍,淡然道:“你们很自信,但有时候,自信是没用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廉贞压根没有说话,他陡然挥动八宅鞭。 黑红色的鞭子,直接抽向廖呈的手! 虽然他前一刻说让廖呈拿出寿碗,但他依旧谨慎,就和那白明镜一样,拿出了全力! 廖呈并没有用铜棍敲击骨寿碗。 白廉贞的动作太快了,他来不及! 其余十六人同时动手。 眼看,廖呈就要被重创! 可廖呈居然手肘一甩,骨寿碗直接从桌上飞出,迎向了白廉贞。 八宅鞭,抽中了骨寿碗! 沉闷的声响传出,我似是听到一个格外难听的声音,像是骨头在颤动,摩擦…… “神气有烟雾之相,色欺日月之明,散聚之间,轻重分俱。察其神弱,攻其命理,弱命奉于仓,身归阴阳,魂入冥路,若有干年寿,今日索清!” 廖呈嘴唇轻动,那咒法声在院中回荡。 那十六人,几乎同时垂下手来。 我不知道是因为廖呈开口,还是说,白廉贞击中了寿碗,让他们中了招。 总归,就连白廉贞的手都垂下来,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那骨寿碗落回廖呈身前的桌上,嘶嘶的旋转着,最后平稳。 我心神隐隐有些紊乱。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廖呈居然没有影响到我们? 那段咒法,太怪异了。 不是道法,其中有很多关于阴阳术的东西。 那就是零正二神的本事?! 还是说,融合了偷寿的零正二神? 我晃了晃脑袋,思虑清晰了不少。 偷寿,本就是零正二神流出的术法,只不过走歪了路而已。 廖呈,太恐怖了。 他拿起来了骨寿碗,朝着白廉贞走去。 “你,想干什么!?”白峪大惊失色。 受干扰的只有白廉贞和那十六个箬冠道士,白峪五人是正常的。 白峪迈步,就要挡住廖呈,其余四人瞬间行动。 可他们的脸色,骤然变得涨红无比,额头上青筋鼓动,痛苦之极地倒在了地上。 廖呈本就给他们下了银针,只要气血运转过快,就会发作。 他们根本无法动手! 陈卜礼眼神已经震惊到了极点,接连擦了好几次汗。 我心咚咚跳动着。 廖呈要做什么?给这些人也下银针? 我觉得,他恐怕一个人,就可以团灭了整个八宅一脉? 他这实力,太过无解和恐怖了。 转眼,廖呈走到了白廉贞的面前,他抬手,细小的铜棍点在了白廉贞的右眉正中。 一点殷红出现,白廉贞的眉心开始流血。 淌了一会儿血后,廖呈的铜棍又是一点,血止住了。 白廉贞跌跌撞撞的后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眼神涣散,显得格外虚弱,皮肤变得更苍老,皱纹更多。 他无法站起身来,只能大口喘息,就像是垂死的人一样。 廖呈如法炮制,又接了十六个箬冠道士眉间的血,他们全都倒下,坐在地上颤栗。 骨寿碗中,殷红的鲜血,隐隐发紫。 廖呈语气淡然。 “林乌之人来拜访,留下一颗黑老太太的人头,你们这群客人,脾气不好,便各自留下十年寿命吧。” “既然你们要求红河去管仙桃墓穴,这又是红河答应你们的事情,我这老家伙,不会让他违约,这墓穴,红河会带路,我会同行,此后,舒家,他一样会帮你们对付。” “你们,可服气?” 白廉贞等人,被放血之后就清醒了,只不过站不起身而已,十年寿命的损耗,太过严重了。 他们所有人的半张脸,都变得无比煞白。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接话。 “嗯?所以,你们还不服么?”廖呈又说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骨寿碗中的血,喊我一声:“红河,师祖柜子里,还有几只……” 廖呈话还没说完,白廉贞颤栗开口,说了句:“廖先生手下留情,老夫,心服口服。” 当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其余十六个箬冠道士,全部都萎靡地低下头。 这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被击溃了内心防线。 白峪那五人,同样盘膝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调理内息。 廖呈神色满意不少。 “我零正二神的山门,往来从不对外开启,世人少知零正二神,阴阳界凋零,零正二神的廖呈却还在,回去告诉你们八宅一脉的观主,我不想听到箬冠道士再强取阴术的事情发生。” “不然,我不介意到你们八宅一脉取走一些寿命。” “此外,你们这几人损了二五精气,太弱了,他们五个,等银针被逼出后,还尚且能探路,全部离去吧,换一批人来。” “等换的人到了后,我还要去林乌一趟,便直接去管仙桃墓穴。” 廖呈轻描淡写的又说了一番话,其中的要求,对于箬冠道士来说更为刁钻。 那十六个箬冠道士,都双目通红。 白廉贞身体微颤,哑声说:“廖呈,你真要与我八宅一脉,彻底为敌?” “若是你们的观主命够硬,他或许有资格和我说话,可你们不配,滚吧。”廖呈一甩袖子。 一道银色闪过,没入了白廉贞的喉咙,他压根没反应过来。 白廉贞直挺挺的朝着后方倒去! 场间的所有箬冠道士,都变得大惊失色。 “能不能救他,就看你们观主的本事了,再不走,我就改变主意,那就都别走了。” 廖呈这最后一句话,俨然带上了杀机。 平静和杀机之间,他转变的太迅速,就让人觉得性格都极为乖戾诡谲。 那十六人仓皇失措的起身,几人抬起白廉贞,几人在前边儿开路,匆匆离开了零正二神山门。 白峪那五人更是沮丧无比,眼中彻底绝望了。 “更换好门窗,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了,我不喜欢有人在零正二神的山头有太多心计。” 廖呈说完最后一句话,便端着那碗血,进了自己房间。 我扫了五人一眼,又看了看陈卜礼和金尺大师。 “两位,戏看了一场,休息休息吧。”我长吁了一口气。 第616章 是真是假? 时间缓缓过去。 柳絮儿第二天,出了那个房间。 她恭恭敬敬的在廖呈面前行了礼,说她明白廖呈的苦心了,也感激廖呈对胡三太爷天大的恩情。 可她不想现在就去林乌,她问廖呈,能不能等她出马之后? 廖呈思忖后回答柳絮儿,说她既然自己有想法,那就按照她的想法来,林乌暂且不去了,等八宅一脉派遣来,就可下山,前往七十座黑山头。 柳絮儿很欣喜,感激的和廖呈说谢谢。 廖呈则面带笑容,他看柳絮儿的眼神,就和曾祖一样欣喜。 我心里头,有那么一丝丝的酸。 廖呈不给我撑伞,反倒是给柳絮儿撑了。 不过我更清楚,这酸也是一种高兴。 有廖呈护着柳絮儿,还有谁能招惹她? 一晃眼,又过了三天。 我终于打造好了那口七尺八寸的金丝楠木棺材。 本来我兴冲冲的想和廖呈说,这口棺材很牛逼,葬人后,主后人登科贵子添丁兴旺,家道蒸蒸日上。 可我忽然又想到,廖呈没有子嗣,又是一阵郁郁。 自己抽了自己脸一巴掌,我撇开了廖呈要给自己准备棺材的想法。 他搞不好,比我还硬朗。 零正二神阴阳术傍身,至少现在,我觉得廖呈很难死。 就是不晓得,这棺材到底是给谁用的。 第四天的时候,白峪等人将零正二神山门的所有门窗,全部更换成了金丝楠木,他告诉廖呈,八宅一脉已经派遣人手出来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来零正二神的山门,直接去了归绥的七十座黑山头。 廖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他没多说别的,给白峪等人去掉了身上的银针。 白峪他们立即盘膝坐地,运气调理。 我心想,那群人应该是不敢来零正二神山门了。 他们应该认为,廖呈在山门中最强? 可我不那么觉得…… 夜晚,我们一行人走出了零正二神的山门。 出山时,廖呈的神态表情,显得很是怅然,似有一丝丝怀念。 廖呈走路的速度太慢,等我们真的从二气山出去,已然是第六天的中午了。 陈卜礼的发挥依旧稳定,饶是在山脚下,都叫来了之前那辆车,将我们一行人拉了上去。 买机票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廖呈,不知道身份证是个什么东西…… 他脸色还不太好看,像是晕车。 他告诉我,早些年,他就不喜欢洋人的四轮车,觉得羌族养的马很好,果然,他现在上了年纪,依旧不喜欢这些东西,更念旧。 我讪笑的说,自己没见过羌族的马,现在不好弄来,还有,真骑马的话,恐怕我们会被阳差请去喝茶。 一千几百公里,我怕颠着他身体。 廖呈面色更不好看了,他眼底多了一抹别的情绪,略复杂的看着车窗外。 没办法飞,就只能硬赶路。 陈卜礼察言观色,让司机开的很慢,一段时间便停下来休息。 从二气山到归绥,开了足足三天。 刚进归绥界内,就有几辆车在路上等我们。 换上了陈家人的车,最后朝着七十座黑山头的方向赶路。 等到了陈家上一次的藏匿之处时,我瞧见了一大群人! 二十多个陈家人,三十多名箬冠道士! 陈家人见了陈卜礼,顿时有了主心骨。 箬冠道士中只有半张熟面孔,就是白廉贞,其余所有人我们都不认识。 里头包括四个年纪颇大,明显是长老级别的箬冠道士。 我清点了一下他们的人数,一共竟有四十一人。 五个长老,三十六个正常的箬冠道士。 再加上我们身边白峪五人,已经有四十六人了! 我觉得,这里绝对占据了八宅一脉过半的实力! 白廉贞除了比之前苍老很多,感觉气息不弱,就像是除了寿命,其余都恢复了一样。 这足以见得,他们的观主本事不弱。 白廉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怒气,他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峪五人,拜见过那几位长老后,进入了箬冠道士的群体中。 陈家人在陈卜礼的示意下,都隐隐站在我身后。 我觉得,这些箬冠道士都变得隐忍起来,肯定不太妙。 绝对是他们的观主叮嘱了什么。 廖呈肯定知道,不需要我提醒。 我们没有立即进山,廖呈说要休息一夜,他需和我看看这山头的风水。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陈家人给我们安置了几顶帐篷休息。 临天黑时,廖呈叫上了我,我们两人径直朝着距离最近的那座黑山头走去。 期间我很小心翼翼,和廖呈又说了一遍这里的情况。 廖呈低头,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他轻叹一口气,说:“当年我们经过管仙桃墓穴前,有一石板路,若是走错了,便会永远留下,那里的人,便是你们如今看到的迷失者,一些老朋友还在里头受困,此番,帮他们解脱。” 我心头突突直跳,说还是得小心,我怕我们碰到迷失者,不好对付。 廖呈点点头,他没有大意。 临近子时,我们到了这座黑山头的顶端。 今夜的夜空晴朗,繁星点点,月光透亮。 隐隐约约能瞧见那些山体,似是驼背的人。 因为天黑,那些“头颅”反倒是瞧不清,感觉那些驼背的人,又像是没有脑袋。 廖呈问我要过去了羊皮纸,他静静端详了一会儿,才说:“当年我们进管仙桃墓穴,一样有羊皮纸,只不过,那是管仙桃故意散出的羊皮纸。他假意传递自己要觅一徒儿的讯息出去,实则是想让入坟的先生,全部丧命。” “路,看似是对的,甚至我们当年都认为是对的,可事实上,那居然是假坟,里头的不是管仙桃真尸。” “红河,你觉得这张羊皮纸上的内容,说得是真的吗?” “他真会让我们去看到他的尸身?让一个从坟冢内夺走他传承的人,或者是传人,去拿走他的法器?” 廖呈背负着双手,眺望着前方。 他的话,却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说实在的,师祖你提的问题,我想过,可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呢?”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在这张羊皮纸上。”廖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个火折子,朝着那羊皮纸一角点去。 第617章 真穴假穴 羊皮纸很耐烧,那一角变得卷曲,发黑,还没有燃起来。 说真的,我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紧了! 羊皮纸得来不易,是冥冥之中的感应,外加机缘巧合,我才将其拿到。 就这样烧了……烧掉了可能真实的地图…… “这地方,有真有假,我们不能将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已经有过前车之鉴的可能,当年入七十座黑山头之人,折损了大半,我们才勉强离开。” “无论管仙桃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们不接受他任何余留的残念,便可以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 “红河,现在你没有任何指引了,你是管氏阴阳术的传人,这一片山脉区域,有一座大坟!若是你找到了那座坟,那就得到了天大的机缘,若是找不到,我们便打道回府吧。” 廖呈的话音,随着风慢慢飘散。 他的做法看似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反常”。 可下细去想那番话,我不由得生起一阵阵冷汗。 是啊,管仙桃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曾经的羊皮纸,将他们引入了假坟之中,大多都是死路,伤亡大量队友。 那如今这张羊皮纸,又引入一个假坟呢? 若是他记恨所谓的传人,用这种方式,将可能的传人都诛灭呢? 如果我们最后的结果错了,那行路的过程中,所有一切都可能是错的。 管仙桃在一个错误的结果中布置的所有东西,都可能是陷阱!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这羊皮纸还有一半的可能是真的,那我们敢去赌吗? 赌输了,就是死…… 再退一万步说,去抽签,一共一百支签,九十九个上上签,唯有百分之一的下下签,抽中了就去死。 我反问了自己,得出一个结论。 这签,我不敢抽,百分之一的概率,都是百分之百…… 廖呈烧掉羊皮纸,完全撇掉了一切干扰! 看得出来,就是机缘! 看不出来,便回家保住性命! 生与死,都自己把握! 一点点微弱的火苗冒起,羊皮纸已经灼烧了起来。 火苗变大,就像是一个狰狞的鬼头,不停的将羊皮纸吞噬。 当烧到过半的时候,廖呈将羊皮纸扔在了地上。 我没有再说话,拿出来之前陈卜礼赠我的罗盘。 正准备用罗盘观察这里的山势方位,廖呈却轻咦了一声,说:“布衣盘?” 我一愣,说:“师祖,什么?”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廖呈一直看着我手上的罗盘。 “这叫布衣盘?您认识?”我问。 廖呈点点头,眼中颇为满意。 “你果然很有机缘,身上拿着的砚台和笔,是羌族丘处道的物件,这布衣盘的来历,要追溯到比丘处道更远的年代,这着实是一件很老的物件了,它的作用却不容小觑。”廖呈略唏嘘。 我心突突跳动起来。 先前我还认为陈家诓我,廖呈却认识这罗盘,甚至年代都知道,那这就真的是一件好宝贝了。 “看来陈家没幌我,陈卜礼说,这是从一个血煞头顶拿下来的,我想着,区区血煞,不能说明太多。”我笑了笑说。 “血煞?”廖呈略诧异,才长吁一口气道:“你这孩子,你可知,就连罗十六的定罗盘,都不能压在血煞头顶太久,否则会损坏,沈髻手中天元相术的杨公盘,一样不能镇血煞太久。” “罗盘虽是大符,但非万不得已,都不能拿来做镇尸的糙事。” 我立即点点头,说:“明白了师祖,这么好的东西,我肯定不能给损了。” 廖呈嗯了一声,他又打量了我手中的罗盘一眼,说:“应该和此物的第一任主人,曾为国师有关,以风水镇国运,这罗盘才能本身镇住血煞,或许,关键时刻它也能挡住青尸煞,如果真到了性命攸关的尽头,舍去这一件物品,或许能保你一命。” 我点点头,堪堪明白过来廖呈的意思。 东西重要,命却更重要。 他不再多言打断我,我将繁杂的思绪全部收了起来,视线远眺山外。 层层叠叠的山,在夜晚看,气势更为压迫。 抛开了其余的干扰,只是确定这里有一口大坟,那我就要从这七十座山中,找到真穴所在! 我看了许久,看的眼睛发酸,思绪也没中断,一直在脑海中推演五绝地书。 可我还没有看出来什么苗头。 鬼使神差的,我又扭头看了一眼那张脸。 山顶那张巨大的石脸,表情似乎又有了变化,成了冷漠,没有任何神采。 我喃喃说道:“摒弃一切,也当摒弃了这些石脸,除了真穴所在,外在的一切都是干扰,这玩意儿,留着根本没什么用。” 廖呈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他同样在看山势,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思索和分析。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边看着眼前那些重重叠叠的山,我一边用通窍分金尺,在地上勾画我肉眼所见的山势走向。 将所见全部勾勒了一遍,我却没看出来什么蹊跷, 喃喃道:“若是寻穴,那这里有七十座山,必定有很多山是一个方位的,因为砂山二十四方位,不会有错。” “管仙桃葬自身,必定觅吉穴,吉凶肯定有分化,那七十座山头中,可以葬他的,只有吉穴。” “吉穴不难找,只是山体太多,还需定位精准。” “只是,真只需要砂山即可吗?那除了五绝地书,很多阴阳术都能找到方位?” 这最后一句话,我就是在反问自身了。 又看了一眼廖呈,廖呈薄唇微微颤动,似是在低喃着什么。 我又看了一眼天。 莫名的,脑海中冒出三个字来。 登天葬。 摒弃掉管仙桃的一切外在干扰。 可从真穴假穴之中,都有登天葬这三个字! 那我能否,绕开那些虚妄的假象,用十观相术去分析管仙桃这个人? 因为这里七十座山,必定二十四山向全部占全,如此高山中,大穴绝不止一处,我们不可能每一座穴都去挖一遍,那样一来,山中不通交通工具,用三年五载,我们都未必能挖的完。 廖呈的理想是完美的。 可现实总有一些骨感。 第618章 枭雄 若是能分析出管仙桃这个人,得知他的目的,是否距离找到真穴,就近了一步? 我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和廖呈说了。 廖呈若有所思了片刻,才说:“我先前也有所分析,若是观人,用管氏阴阳术,去破管氏阴阳术呢?只不过,你也有可能找到假穴,这里的管氏阴阳术,运用了绝对不止一次。” 我思虑了几秒钟,说:“假的,应该能感觉到,既然现在要凭感觉,自己把握住性命,那就只能豁出去了,真假也好,只能自己判断。” 廖呈点点头,说:“说说你的打算。” “师祖,你觉不觉得,人越缺少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我反而说了另一个问题。 廖呈嗯了一声,说:“人性如此。” “那管仙桃,总说登天登天,他真的能登天吗?在风水之中,登天就是羽化。”我沉声说。 廖呈点点头。 “人不可能真的会飞,管氏阴阳术让人羽化很容易,可真的登天,是绝对做不到的。首先便排除了,这登天葬的最终结果。那不登天,只是靠近呢?”我又说。 廖呈眼中的思索更多。 我微眯着眼,低声说道:“师祖,你还得和我说一说,你对管仙桃这个人的看法,我才能分析出来更多。” 廖呈的眼眸中,带上了深深的思索,就像是在回想某件事情一样。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说道:“那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同样很狂妄,他做了一件事情。” “将敌军的首领葬于外坟,并且将其催化成了羽化恶尸,那恶尸一旦诈尸,就会替他守住坟茔入口。只不过,现在我们知道那入口下边儿也是假坟而已。” “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儿的,他很霸道,独断。” “敌军首领?”我略诧异的问。 “嗯。” 廖呈点点头,又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他们当初进所谓的登天葬,看到的一些壁画。 当初的墓道壁画上,有两种人,一种瘦小,另一种高大无比。 最开始的壁画,瘦小的人被高大的人踩在脚下,那群高大的人,在草原上游牧,瘦小之人成了奴隶,被圈禁。 当初他们分析,瘦小之人是原住民,高大之人是侵略者。 再之后,瘦小之人中,出现了一个很高大的无头人,那人抵御了侵略者,用了很多风水术。 成王败寇,原住民将他供奉起来,不停的神化。 最后,壁画就是众多原住民进了七十座黑山头,雕刻出山顶的人脸。 廖呈顿了顿,又说:“其实,最尽头的壁画,就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站在一口棺椁旁边儿,脚下是祭坛,周遭是跪着的人。” “当初我们分析错了,还认为他就是管仙桃,可实际上,那是敌军将领,周遭跪下的人,是管仙桃预示的挖坟掘墓之人。所以,这最后一个笔画,肯定是不能参考的。”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其实,原住民修山脉也不能参考,只能参考一件事。” “管仙桃是出现在原住民里的风水师,他可能是这里的人,也可能是外来的,但他抵御了游牧的蛮子,我先前破了他一处用五绝地书镇压的地方,结果放出来一口旱魃,不管这事儿结果如何,从他假坟之中的布局,外加他外在的留下的一些事情,都能说明,管仙桃对蛮人恨之入骨,他喜欢做领袖,喜欢将反抗自己的人压在脚下。” “甚至是死,他都不会放过对方,此人多是一个枭雄。他的是非观念,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根本不会说只要放弃抵抗,就放人一马,死,要被折磨百世,不会留有活口后患!” “那他一定很自信,自信的人,又有那么多手段,他一定会尽一切可能,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儿。” “五绝多将事情做到极致,我就还能推断一个可能!” “这登天葬,绝对是在这七十座黑山头中,距离天最近的地方!” “那登天葬周遭,必定还有大凶险,当年那些蛮子,或许还有很多尸身,都在登天葬附近。” “师祖,你说,距离天最近的地方,又是一座吉山,是否我们已经有了方向?”我话音隐隐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还有激动。 廖呈眼眸中的思索,变得更深邃了一些。 “再想一想,还有更多的可能吗?”他说。 我眼皮又是突地一跳:“更多的可能……五绝地书,十观相术观天下善恶,五绝地书断万龙生衰……” “高一定是高到极致,可肉眼去看,高,就真的是高了吗?五绝地书囊括了山水之势,星峰之断,二十八宿也只是一种五行演变之法,那这山之高,应该是从任何角度去分析的最高?” 廖呈总算点了点头。 我长吁了一口气,说:“如果有一个这里的地图就好了。没有地图,就只能凭空去推演,会很麻烦。” “若你有把握,只要能破开这座墓,花上十年八年,亦不是不可。”廖呈说。 我:“……” 不知道怎么的,我又想到之前廖呈告诉我,先闭关二三十年,再闭关三十年,阴阳术大成!成宗师一般,睥睨天下的人物。 他真的无欲无求……才能在山里头生活那么久而不疯掉。 “先下山,师祖,我和你说,现在是信息化,带着科技的世界,我要搞推演,我还要搞点儿其它东西,那话怎么说来着?相辅相成?” “对,差不多就是那意思,你看着徒孙给你搞点儿有意思的花活儿。” 廖呈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没说话。 我掸了掸身上的泥巴,朝着山下走去。 廖呈跟着我一起。 我们下山又用了很久的时间,快天亮了,终于回到了驻扎的地方。 那些箬冠道士都坐在帐篷外头,一个个全都带着斗笠,遮住了脸。 陈家人住在另一侧,他们显得无比警觉。 金尺大师一直在和陈卜礼聊天,老和尚脸上笑容不少,陈卜礼一直神色谦逊。 我们过去后,柳絮儿从一个帐篷里钻出来。 胡三太爷摇晃着两尾,窜上了廖呈的身体,廖呈将其怀抱着。 我不由得鄙夷的瞅了胡三太爷一眼。 第619章 胆小如灰太爷 箬冠道士那边儿,走过来了一人。 那是一位年纪不小的箬冠道士长老,半张脸皱皱巴巴,还有不少的老人斑,这年纪俨然是不小了。 至我们近前,那长老说:“老夫八宅一脉中,排行第三,名为白分金。廖先生,蒋先生,我们何时启程入山?” 白分金的话音中没什么怒气,丝毫看不出来对廖呈的恨意。 可想而知,他们是真服了,也真怕了。 他们的观主能治好白廉贞,应该也很难胜过廖呈,否则,凭借他们的心性,早就和我们翻脸了。 “什么时候入山,取决于红河什么时候看穿七十座黑山头的风水,或是明天,又或是十年八年,莫要心急。”廖呈手抚过胡三太爷的头顶,语气缓和。 “十年,八年?”白分金那半张老脸,微微抖了抖。 “既然你名字都有分金这两个字,自知道,风水中最浅显的道理,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此地的风水绝不简单,红河最慢会用十年八年,那已经是很快了。” “你这小辈,也到了耄耋之年,这些东西,你还需要人教么?” 廖呈摇了摇头:“你的时间不多了,悟性,却这般差。” 我眼皮突突跳动,不过,廖呈还真能说这白分金是小辈…… 本身廖呈的年纪就更大,本事也更强。 后边儿,那一大群箬冠道士,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胡三太爷发出嘤嘤声,似要从廖呈怀中钻出来。 廖呈手还是抚过胡三太爷的头,他面带微笑,说:“心急之人,往往早死,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运气好,才熬过了那么多年头,还是说,你们隐匿太久,太迫切需要展露一下自己的本事,又或者说,管仙桃的真正墓穴中,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而并非你们对外所宣称的,诛灭任何凶尸。” “白分金,你说,这是我上述所讲的哪一种可能,还是说,皆有之?” 白分金的半张脸,一时间变得极为紧绷。 我心跳加速的更多。 我还真没分析过廖呈所说的这些内容。 是啊,箬冠道士真的只想诛灭凶尸吗? 他们真的无欲无求? 不,就求一个诛灭的念头? 还是说,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是我们 无法理解的? “廖先生,你说的,老夫很多听不懂,可老夫能告诉你,八宅一脉做事,问心无愧,上可对三尺神灵,下可对九幽黄泉。” “凶尸,本就是不该存于世上之物。”白分金沉声说。 “嗯,既然你说是,那便是,去静心等待吧。” 廖呈说着,便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 “师祖,您要不要休息?”柳絮儿快步走到了廖呈身边。 廖呈脸上笑容慈祥不少:“呵呵,人这年纪大了,本应该睡眠越来越少才对,我倒是年轻的时候很少睡觉,现在困意更多。” “不过,我倒是想听听红河要怎么做。”他又看向了我。 我定了定神,朝着陈卜礼走去。 没人理会白分金,他只能回到箬冠道士的队伍中。 另外四个长老将他围起来,几人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 陈卜礼先和我们行了一礼,才问我要安排什么? 我让陈卜礼花一笔钱,去请点儿人,弄两个直升机,将这七十座黑山头的山脉,全部拍下来。 陈卜礼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发懵。 不只是陈卜礼,金尺大师神色不适,陈家那群人都相差不多。 我咳嗽了一声,说:“怎么的,时代都在进步,风水术就只能原地踏步?我看仙桃的风水,我还弄了百年内的所有地图呢,地图不也是人画出来了的吗?以前那些山不一样是人走出来的,才能够画出来,编纂成风水书?走在山上去看,和飞到天上去看,本质上又有什么不一样?” “我明白了……蒋先生,我立即命人去办,这事情或许有点儿麻烦。”陈卜礼神色格外认真。 廖呈一时间没说话,他眼中的深邃变得更多了,和我笑了笑。 我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却有些意思,红河你的话,颠覆了不少阴阳界,风水界的常理,可事实上,好像又在道理中,不按规矩出牌,自然有其好处。” 语罢,廖呈就和柳絮儿说了几句话。 柳絮儿送他进了一顶帐篷,很快又拿了些吃食进去。 陈卜礼去给手底下的人发号施令了,柳絮儿又拿了一些吃的给我。 我走到一簇篝火前坐下,囫囵吃了不少东西。 金尺大师走到我身边儿,他盘膝打坐,说:“蒋先生,若有什么需要老僧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 我瞥了另一侧的箬冠道士一眼,说:“没啥大事,注意着别让这群阴间道士偷了就行。还有,保护好我师祖。” 金尺大师或许打得过一个箬冠道士,但绝对打不过两个。 我们都只能靠着廖呈,才能维持着两派人之间的平衡。 虽说廖呈目前看来不需要人保护。 但等到时候进了山,万一箬冠道士发疯呢?万一他们找到机会呢? 这群阴间道士,不得不防。 吃罢了东西,困意就来了,我腿脚也酸软,脑子便不那么清楚。 干脆什么都不想,让柳絮儿也好好休息,我便钻进了一顶给我准备的帐篷,沉沉的睡了一宿。 次日醒来,阳光刺目,天色大亮。 我出了帐篷,陈家人在忙里忙外,炊烟萦绕在我们上空。 那群箬冠道士,居然少了一半的人。 廖呈正坐在一处地方晒太阳,柳絮儿坐在旁边儿,她正抓着灰太爷,将其捧给廖呈看。 灰太爷拼命的挣扎着,不停吱吱尖叫。 我脸皮抽搐了一下,走了过去。 灰太爷用力挣脱了柳絮儿,一下子窜到我后背,爬到了我肩膀上,紧紧的抓着我衣服。 廖呈笑呵呵的说了句:“的确胆小如鼠,当日我断了它一腿半尾,倒是让它惧怕到如今了。” 灰太爷又冲着廖呈吱吱尖叫了两嗓子。 柳絮儿神色略慌乱,喊了句:“灰太爷,你别胡说八道,师祖只是想看看你。”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灰太爷肯定没说好话了。 我又问廖呈,说:“师祖,你听的懂仙家的话?” 廖呈摇摇头,说:“看得出来意思,零正二神本就注重细节,话,自是听不明白的。” “这只灰仙,有一些意思,看来,你当日让它探路,它倒是和你更亲近了。” “絮儿,从此之后,便让它跟着红河吧。” 我一愣,没想到廖呈会直接要走灰太爷给我…… 还没等我说话,柳絮儿居然点点头,说好。 “灰家的仙儿,若你坚持不让我看,或许你活不了太长时间了,我看看你,罢了,再与你一些机缘,如何?”廖呈又说。 第620章 浪费 灰太爷又冲着廖呈吱吱尖叫了两声,它脑袋一偏,居然朝着我衣领子里头钻。 唐装的领口虽然不小,但灰太爷是太胖了,半截卡在我领子那里,我被勒的拽着领口喘气儿。 一把抓住了灰太爷的脖子,我将它硬生生拉了下来,它在半空中扭动着肥硕的鼠身,那模样好不滑稽。 我都无奈了,直叹气儿。 “灰太爷,你说你,鼠脑子没有胡三太爷的狐脑大,师祖的机缘,你不想要?回头你就是灰家辈分最大的爷了。” 灰太爷却还是吱吱叫着。 柳絮儿攥着衣角,不自然的解释:“灰太爷说,它不想要机缘,它现在活得好好的,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它不觉得现在谁能轻易杀它,除了在这里,它没有感受到过危险……” 顿了顿,柳絮儿略不安的看着廖呈,问:“师祖,灰太爷怎么了?为什么活不了太长时间?” 我一怔。 没错,廖呈刚才还讲了这个,难道灰太爷身上有什么隐疾,零正二神还能瞧出来? 灰太爷依旧在挣扎,我在它肥硕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再将它放在了我肩膀上。 灰太爷冲着我耳朵又是两声尖叫,像是充满了不忿。 不过,它没有再钻我领口了。 廖呈似是思索了几秒钟,才说:“零正二神,以命魂为根基,虽说仙家不是人,但命,却和人相通,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极为驳杂的生气,以及死气,两者相冲。” “生气,死气?”我不解的说:“不应该是阴阳调和吗?灰太爷本身还活着,肯定散发的是生气,它吃的是死尸,自然会有死气。” 廖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仙家偏阴或偏阳,都不会有问题,世间万物都是如此,除了人,即便是人,也少有阴阳调和的存在,除了阴阳兄,以及罗十六,我尚且没有见到第三人。” “其实,絮儿身上的仙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问题,生气溢出太多,这只灰仙的问题,尤为严重,若是我推断的不错,它生平贪婪,喜好吃凶尸,跟着你们这段时间,没有少进补贪嘴,它的大小和毛发,比之当初我见它,有了不小区别。” “而你们最近,又有所际遇,它们得到了浓郁的生气进补,这只灰仙吞噬的最多。” 廖呈话还没落罢,我瞳孔紧缩,喃喃道:“虾须蟹眼金鱼水?灰太爷可没少喝。” “应该不只是那样。”廖呈摇了摇头。 “不只是那样?”我不自然的扭头,瞥了一眼灰太爷。 灰太爷眼珠子提溜转动的极快,它忽然偏过脑袋,用屁股对着我了。 “絮儿,放太奶,咬灰太爷屁股,它不说实话的!”我立即招呼了一句。 还没等柳絮儿开口,灰太奶就窜了出来。 不过它没有上前,在原地吱吱叫了两声,紧贴着柳絮儿的鞋子。 灰太爷再扭头瞅了我一眼,吱吱的叫声,显得异样得意。 在这当口,黄二太爷从柳絮儿身上爬了下来,它咔咔的叫了几声。 柳絮儿愣了一下。 灰太爷胖胖的身体僵住不动。 我不解的看着柳絮儿,廖呈同样看向了她。 柳絮儿咬了咬唇,又看着灰太爷,这一茬,就连灰太奶都直勾勾的盯着灰太爷了。 灰太爷吱吱的叫声变得很弱。 柳絮儿贝齿紧咬,不安的说:“黄二太爷说,它们在地下打完了洞,都已经离开来找我们了,灰太爷忽然又不见了一下,再等它回来的时候,身上染了一股子鱼腥味。” 廖呈若有所思,他摇了摇头,微叹了口气:“虾须蟹眼金鱼水中,伴生有生虾,灵蟹,以及金鱼,看来,这灰仙贪口腹之欲,应该都将其吃了,怪不得生气冲撞的那么厉害,它平日吃的死尸,两者之间本就冲突。” 我:“……” 因为我没想到,灰太爷居然偷偷摸摸的搞了这么一出…… 地上的灰太奶嗖的一下箭射而出,一道白影怼在了灰太爷屁股上。 灰太爷一声惨叫,从我肩膀上滚了下去。 灰太奶随后追上,将其咬的到处鼠窜。 柳絮儿眼中担忧不已,说:“师祖,现在该怎么办?” 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和柳絮儿说师祖肯定有办法,让她先别急。 廖呈沉凝片刻,才说:“若是再有一枚善尸丹,倒是无碍,只不过,现在我们手里没有了,仙人窟的那一枚,关乎穴眼,是不能拿出来的,若是在墓穴中能找到一枚,便皆大欢喜,现今,只能尽量平稳住它身上的生气。” “它不再去啃食什么尸体,或者吃生气浓郁的东西,暂时应该不会出大碍。”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灰太爷给自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居然要用善尸丹来给它擦屁股。 我和柳絮儿都没那么好的待遇。 怪不得,它对廖呈说的机缘,视若无睹。 感情,仙桃最好的机缘,有一半都在它肚子里头。 那天圆地方的一滩子里的灵物,都给糟践了…… 转眼,灰太奶咬着灰太爷的耳朵,拽着它来到了我们身前。 廖呈从怀中摸出了几枚银针,忽而探手,将灰太爷摁在了地上。 那几根银针,被飞速刺入了灰太爷的断腿中。 灰太爷吱吱尖叫,就像是杀耗子了一样。 再下一瞬,廖呈拔掉银针,灰太爷那断腿血流如注。 灰太爷整个身体都显得萎靡了不少。 只不过,片刻后它又恢复了精神,显得格外抖擞。 “红河,暂时无碍了,你做自己的事情去吧。”廖呈告诉我。 柳絮儿却将灰太爷抱了起来,认认真真地说了一番话,大致就是不让灰太爷再吃尸体。 灰太爷吱吱叫着,好像在讨价还价。 结果它叫一声,灰太奶就给它屁股一口,好不滑稽。 我没有再多言耽误,压下心头小小的不忿,去找到了陈卜礼。 陈卜礼和我抱了抱拳,没等我开口,就告诉我,直升机方面的事情,他派遣的人还在办,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 我点点头,让陈卜礼有什么问题就直说。 第621章 山,星,水 陈卜礼顿了半晌,才告诉我,这问题也是他昨天夜里休息的时候思考到的,航拍的确能够看到七十座黑山头的全貌,甚至他还想过,现在一些手段,未必必须要直升机,可问题就是,在很多风水地,手机,电筒,还有其余一些电子设备是失灵的。 七十座黑山头的过阴山脉,绝对称得上是大风水地,我要求的这事儿,恐怕没有很大的把握,一旦有危险,那些人就得立即回返,否则造成的影响会很大。 我身体僵硬不少,回想起一些东西。 就是在我大学期间,学过一些有关于无人区,大三角的事件。 就连国内也有地方会让飞机失联,船只失控。 深呼吸数次,我让陈卜礼好好处理这事儿,一定要慎重,能行就行,不能行,就算了。 最后那仨字儿,其实让我有点不甘心。 只不过,现在这信息社会,万一发生什么集体坠毁事件,闹出来的后果很严重。 陈卜礼摸出来手机,去一旁打电话。 有一个陈家人上前,给我送了吃食。 我吃过东西后,就回到自己帐篷里头,开始磨墨铺纸,打算双管齐下,用五绝地书来推演七十座黑山头。 磨好了墨后,我提起封葬笔,先在黄纸的最中央落了一点,画了一个圈儿。 再接着,我绕着那个圈儿,写下来了一圈字。 壬、子、癸、丑、艮、寅、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 这就是二十四山向的方位。 我盯着这些字看了半晌,又取出来了布衣盘。 巴掌大小的罗盘,刻度精密到了极点。 其中有一圈层,刚好就是二十四山! 我自言自语的低喃:“周天分为二十四方,坐山向为十二地支,再加八个天干,再加八卦中的四卦,二十四山囊括五行和阴阳……” “要寻大穴,就要在这些方位中寻找……” 我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不少。 果然,我的想法是对的! 五绝地书中,有关于这一方面的内容! 低头沉思,回忆了半晌,我又快速落笔,写下来了一段话。 “二十四山分五方,知得荣枯生与死,翻天倒地对不同,其中秘密在元空,认龙立穴要分明,在人仔细辨天心,天星既辨穴何难,但把向中放水看。从外生人名为进,定知财宝积如山,从内生出名为退,家内钱财皆穷尽,生人克人名为旺,子孙高官尽享福……” 写完了之后,我没有停笔,又开始在这张图上,不停的画出来耸立的山形。 我一共画出来了七十座山头,整张纸都已经占满了,显得密密麻麻。 一周圈,三百六十度,十五度就有一座山,在那山后,继续画山,这就是山各有方位! 当然,这并非是七十座黑山头的真切模样,我也不知道在这些山中,方位到底是如何,但有一点,无论它哪个方位几座山,它都逃不掉二十四山的风水分布! 想要找到管仙桃当年选定的墓穴,我还不能只看二十四山! 寻山! 观星! 测水! 我想清楚了一切,呼吸变得更为急促。 放下封葬笔,我拿起来这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让我诧异惊愕的是,这天,居然黑了…… 我进帐篷的时候,明明还是晌午…… 八宅一脉的人,全部齐全了,那几十号箬冠道士,全都在他们帐篷那边儿。 陈家的人围在篝火旁,灰太爷正绕着帐篷快速的跑着,后边儿,灰太奶化作一道白影,不停的追它。 但凡灰太爷停下来,就会被灰太奶咬一口,它一声惨叫,又继续狂奔。 廖呈抱着胡三太爷,面含微笑的看戏。 我走过去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师祖,寻山,观星,测水!”我沉声说道:“山之极,星之极,水之极的地方,必定是管仙桃选用的葬坟之所!” 廖呈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他若有所思了片刻,又说:“还缺了一样,登天。” 霎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灰太爷窜到了我的肩头,灰太奶没有冲上来,回到了柳絮儿的脚旁边,舔了舔自己身侧的毛。 “登天……”我蹙眉喃喃,说:“已经四种方向了,会不会,还多一种?” “或许有,但已经不在风水中。” 廖呈抬头,看着七十座黑山头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据你之前所说,管仙桃为枭雄,生平任何事情,喜欢极致,风水选出四个极致点共同有的方位,那他葬入其中,便是夺天地造化,天有三才,为天地人,大风水局中,天地均有,那他便是人才,这就是最后一绝?!” “高!”我狠狠一拍大腿,吓得灰太爷哆嗦了一下。 陈卜礼脸上露出了兴奋和紧张夹杂的神色。 其余陈家人同样如是。 箬冠道士那边儿,白廉贞,白分金匆匆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三位长老。 一时间,五个长老到我们身旁,陈家人的气势直接就被压了下去。 “找到方位了?!”白分金话音急促。 “我说几位长老,不要这么一惊一乍,你们派遣出去那么多人手,不一样在探路找方位么?”我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又说:“方向有了,找到方位,要不了多久。” 白分金微微抬头,他斗笠下隐隐露出一些眼睛,神态冰冷。 “蒋红河,不要拖延时间。” 我本来想给白分金怼回去。 可之后,我多多少少还要利用箬冠道士进舒家,廖呈把他们已经压的够狠了,我多补几句,以后就不好“合作”了。 于是,我淡淡的回答了一句:“等航拍的照片回来,现在我只能推断出山向和星象,具体哪儿有水还不晓得,哪座山最高也不清楚,你们总不想,进这样的大山,慢慢找吧?” 白分金还要说话。 另一个长老开口了,他身高很矮,不超过一米六,以至于我看他,都只能看见斗笠顶,瞧不见他的脸。 “三长老,观主叮嘱,我们此行,不得和廖先生冲突,也不可破坏了蒋先生之间的关系,你莫要急躁。” “廖老先生和蒋先生,应该比我们更想进入这墓穴中。” 我略诧异,下意识问了句:“您是几长老?” 第622章 山前的雷 说真的,接触惯了箬冠道士跋扈嚣张,一言不合就出鞭的性格,一时间来了个讲理的,我还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了。 那矮子长老稍稍仰头和我对视。 他这幅动作,我几乎看清他大半张脸了。 这是个和蔼可亲小老头,生着一双眯眯眼,笑容很和善。 “老夫白节气,排行第四。” 我心头权衡了一遍,三长老白分金,年纪不小,脾气更不小,五长老白廉贞,损了十年寿,在我们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这白节气有点儿气度,那另外两人呢? 箬冠道士的长老实力,如果通过排名来排序,那知道他们各自的排名实力,对我们来说是有好处的。 因此,我抱了抱拳,语气稍显恭敬了些:“红河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之前白峪,还有白廉贞长老,和我师祖有些矛盾,我是不想将情绪代入事件中,或许三长老易怒,和这两件事情也有关系。” “不过四长老你说的没错,我们一样想进管仙桃的墓穴,我更不想在这里等十年八年。” 我这话,语态就诚恳了不少。 并且,我将之前的事情,和现在的事情分割开来,给足了白节气面子,同样,还给了白分金一点点台阶。 白节气笑了笑,声音更和善:“蒋先生有分寸,廖老先生同样如是,三长老,你看?” 白分金半张脸阴晴不定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老夫有失偏颇,并不想破坏此次行动,也请廖先生见谅。” 恰逢此时,白节气又说了一句:“既如此,之前的事情,咱们就翻篇了,此次行动,全力打开管仙桃墓穴,廖先生和蒋先生要觅法器,陈家为我八宅一脉的下属,他们要一些尸,管仙桃的真尸,交予我们解决,如何?” 白节气还是仰头看着我,脸显得更和蔼。 我脸上虽然带笑,但心却沉了不少。 白节气是看起来好说话,可这人心眼子却不少。 陈家已经站队到我这边儿,和八宅一脉没什么关系了。 至少,陈家本身也不想有关系。 可白节气这一划拉,直接把陈家给要了回去,又要墓中其余尸体,还要管仙桃真尸。 搞半天,这一趟我折损掉了陈家,只能拿到点儿法器? 凭借箬冠道士的性格,陈家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白节气这算盘,都快比罗十六的还响亮了。 我正打算要反驳的时候, 廖呈开口说:“墓中寻得什么东西,不好说。” “自我们当年的阴阳界,只会先说一件事情,劳苦功高者多取,余下者少得,但只要共同谋事,活着的人,都要分得东西。” “现在就划分没有得到的战果,未免有些太早了,人也太多了,等此行到了地方,最后再做分配吧,总归,这一趟不会让任何人吃亏。” “另外,我看陈家还是喜欢一个家族行动,箬冠道士活动往往不和俗世打交道,何必要陈家这个下属家族,此事,还是算了。” 白廉贞半张脸变得阴晴不定。 白分金的老脸一沉,白节气若有所思,他低下头思索半晌:“此事,是陈家要入我八宅一脉,他们曾做了一些事情,我们没有追究,他们如果要走,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我还需禀明观主。” 廖呈笑了笑,说:“如果你们要动陈家,需问我是否同意,如果你要诚恳的和我们合作,最好诚恳,不要动什么心思,否则的话,我不会太高兴。” “红河和你们之间的好关系,又是红河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多管小辈,却也不想你们在我面前放肆。” “明白了吗?” 廖呈伸手,轻轻拍了拍白节气的肩膀。 白节气的身体僵硬了不少。 我眼皮同样微跳,额头上冒出不少汗珠。 廖呈的脾气,好硬,还是和在零正二神山门差不多,不过,他倒是和昨天一般。 只不过,他这番话我好像还听到了别的用意。 一个是直接点了箬冠道士,不论他们是脾气大,还是内心有算计,最好都在他面前收敛起来。 另一个,他好像将我摘出去了一些。 刻意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孤傲的老老头子? 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 箬冠道士会怎么看,我不清楚,廖呈的真实意图,我同样揣摩不到。 白节气和廖呈微微抱拳,做了一个往后拦的手势,他们五人后退。 我亦然没机会问另外两个长老的排名了。 陈卜礼看廖呈的眼神,充满了感激,恭敬的说:“廖老,先一边吃点东西,一边再聊其他的吧?” 再之后,我们围在篝火旁边吃饭,廖呈提点了我几句,我一边吃东西,又一边分析山和星象。 心里头有了方向后,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陈卜礼也传达了一个消息给我,直升机已经从归绥出发一小时了,差不多这时间,它们已经进了过阴山脉,在拍摄山势走向! 他刻意选择的夜晚,就是因为我们勘阴术风水,更首要参考的是晚上,其次才是白天。 我更为高兴,一旦陈卜礼的人拍到山体全貌! 那我有九成的概率,直接找到管仙桃选的穴! 毕竟,我们用的是同一种阴阳术,我还揣摩到了管仙桃的心性!这就很难出错! 我们更规避了羊皮纸的引导,对错,都在自身的掌握之中了! 吃罢了东西,填满了肚子, 我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好好睡一觉。 灰太爷一直跟着我,说什么都不离开我肩膀了。 我看它屁股上多了不少齿痕,心想着它一把年纪了,这屁股也遭罪。 和廖呈告了退,我正准备进帐篷了。 天空,忽然变得阴沉了许多,纵然是夜晚,这阴沉也分外的明显。 低沉呜咽的轰隆声在夜色中不停响彻。 这不太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反而像是雷…… 我心头略不安,抬头看着天。 余光中,我发现廖呈也在抬头看天,他口中又在低喃着什么,薄唇微微颤动,我听不太清。 陈卜礼脸色不太好看,他来回踱步,犹疑了半晌,摸出来手机打电话。 又是轰隆一声惊雷作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我们周遭照射的如同白昼! 第623章 进山 闪电维持的时间不长,消失之后,漆黑又一次笼罩了夜空,能见度甚至比刚才更低了。 倾盆的大雨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哗啦啦落了下来。 大家都快速地钻进帐篷里头躲雨,就连廖呈也匆匆进了帐篷内。 我多看了陈卜礼一眼,却只瞧见他钻帐篷的背影。 心头有一股阴云在萦绕着。 我坐在褥子上,看着这大到诡异的雨,那轰隆声又像是绕梁之音,怎么都散不去。 几秒钟后,帐篷忽然又钻进来一个人。 柳絮儿身上衣服湿了不少,头发打湿的更多,微微卷曲的发丝沾在脑门上,脸色还有些微微苍白。 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有点儿懵圈。 又是一声轰隆的惊雷炸响,闪电带来一股刺目的白光! 柳絮儿眼中慌乱,她快速躲到了我身后,还有点儿瑟瑟发抖。 我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儿。 柳絮儿怕打雷。 当初我们第一次去二气山,找零正二神的山门,就遇到了夜里头打雷,她当时就和我说过。 “没事儿的絮儿。”我安慰她。 “真……真没事儿吗?”柳絮儿神态语气都充满了不安。 她这反问,不但让我接不上话,心里头更打鼓起来。 我本来的困意,顿时消散,一直盯着帐篷外边儿看着,陈卜礼选的这地方还不错,没有积水。 如果是个坑洼地,这样的降雨量,早就把我们都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丝毫不见小,雷声倒是没了。 白天一直推演风水,我精神本就疲惫不堪,终于我忍不住,斜斜躺了下去。 另一头帐篷角落,柳絮儿早就睡着了。 太爷太奶们围在她身子周围。 我躺下后,感觉一阵毛茸茸的扭动,是灰太爷钻进了我怀里头。 我心想,灰太爷也怕打雷吗? 好像以前听村里的人说过,打雷会劈死山里头快成精的蛇或者狐狸,也怪不得灰太爷怕…… 真要是雷劈仙家,恐怕第一个不是胡三太爷就是它。 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 帐篷里头,柳絮儿已经不见了,我探头钻出去,发现外边儿不少人,正在搭着篝火,看来雨刚停不久。 柳絮儿正在廖呈身边说话。 我注意到,灰太爷居然在廖呈的腿上趴着。 只不过,灰太爷还是有些瑟瑟发抖。 我没管这些,一眼就瞧见陈卜礼刚好从帐篷里钻出来,我快步走过去。 “陈家主,什么个情况?”我急匆匆说道。 陈卜礼面色发白,隐隐带着苦味儿。 “从归绥出发的,是三架直升机,它们进了过阴山脉后,才打雷下雨,中途他们的讯号中断了,其中两架回去了,还剩下一架,没有联络上。” 这一下,我脸色彻底变了。 “昨天那情况,正常都会出事儿,更何况在过阴山脉里,我总觉得还有些不正常,是巧合?还是触动了某种东西?毕竟是大风水地,又有阴宅坟茔,这么多年下来,会不会形成别的风水阵法?若是被破坏,是会引动一些天象变化的。”陈卜礼不安的解释。 我没接话。 一时间,我隐隐有些懊悔了。 陈卜礼其实说的没错。 大风水地,长年累月的温养下,必定会形成一些阵法。 我之前都清楚,融入穴眼中的尸体动了会连带着风水局溃散。 这七十座黑山头,必定也有不能触碰的东西…… 不说一定是进了直升机导致的天象变化,现在只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站在风水层面,是不是有的东西,我真的该去敬畏? 抬头,我看了看天。 我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我总和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从背尸人干到阴阳先生,我才发现,自己在背尸人的时候,倒是挺敬畏一些东西,等成了阴阳先生,反倒是没那么严苛了…… “陈家主,尝试着联系失踪的直升机,放弃取巧吧,按照现有的方向,我会分析出一个方位,咱们行动。”闭眼,我沙哑说。 “可能联系不上了……这事情会闹得很大,咱们的确应该尽快进山,否则就进不去了。”陈卜礼低声和我说了隐患。 我脸色更难看。 他说的倒也没错,直升机失事,相关部门肯定会派出救援队,我们待的这地方,交通还算方便,搞不好他们就会从这里头进过阴山脉。 “准备出发,先进山,我会尽快分析出方位!”毫不犹豫,我直接下令。 陈卜礼深呼吸数次,沉声喊道:“陈家众人听令!即刻开拔!” 我扫了一眼箬冠道士那边儿,他们众多人都看着我们这方向。 顿了几秒钟,我径直朝着他们走过去。 矮个子的白节气迎面到了我面前。 “四长老,要动身了,还请您下令吧。” 我前边儿分析了廖呈的用意后,大致就有了计较。 接触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再加上最开始认识廖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才是玩心计的祖师爷,我未必需要束手束脚,他本身就赞同我的做法。 那我对箬冠道士态度照旧,肯定不会有坏处。 我思绪间,同样不动声色。 白节气稍稍抬头,一双小眼睛带着和善,就好像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蒋先生很快。”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抬手做了一个手势,众多箬冠道士,立即开始集结起来。 我又走到了廖呈的近前。 廖呈的面色平静,眸子却显得更深邃了。 “出事了师祖……咱们路上说吧。”我一脸的僵硬。 “想法是没错的,当年的阴阳兄也有很多想法,可有的东西,的确不能违背,只不过,在后果发生之前,并不会有人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廖呈的话很深。 一时间,我听不懂是责难,还是别的什么。 约莫过了个把小时,陈家收起了我们这边所有的帐篷,每个人都有负重,箬冠道士同样如是,大家朝着那座最外沿的大山走去。 要长久登山,不是一时赶路,大家的速度都比较一般。 我,金尺大师,廖呈,柳絮儿四人走在一处。 廖呈本来就很慢,大家不可能快到哪儿去。 等到我们翻过这座山,来到过阴山脉内侧这一处山脚地方时,又快要天黑了。 第624章 龙生于天 我瞧见上一次救白峪他们的那块山岩,支棱在山脚处,山岩下边儿显得很空旷。 陈卜礼上前问询我,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安营扎寨? 他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天黑,迷失者就会出现,过阴山脉中需要随时警惕,如果我们留在这里,晚上过夜会方便很多,至少不用搭帐篷了。 我皱眉思索了片刻,说:“帐篷还是要搭建的,这地方不能住人,我们得再走一段距离。” 陈卜礼眼中透着不解。 我和他阐明了情况,陈卜礼才面露惊色。 大家伙儿又走了个把小时,到了一处稍稍斜坡的位置,停下来安营扎寨。 我们已经算是进入了过阴山脉的外沿。 我正想和廖呈说,我赶路期间对于风水的推演和分析。 廖呈却看向了金尺大师,面含微笑,说:“金尺和尚,目讲僧一脉,以僧入风水道,按道理来说,超度之法,你应该会吧?” 廖呈不提也就罢了,他这一提,我立即就想起来,当时被金尺大师打爆脑袋的尸体,一时间直犯恶心。 “阿弥陀佛,廖老先生,是想让老僧超度谁?”金尺大师神色谦恭。 廖呈喊金尺和尚,倒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他本身辈分那么大,金尺大师对他来说就是个小辈了,叫大师,我觉得老和尚也未必承受得起。 “超度一些本应该逝去的人,它们还在迷雾中受苦。”廖呈一声轻叹。 我明白过来廖呈的意思了,低声和金尺大师说了有关于迷失者的事情。 语罢,我又叮嘱了金尺大师一句:“老和尚,这一次不能用禅杖超度了,得搞点儿上得去台面的,迷失者都很难缠,打起来都是一窝蜂,你要弄点儿真格的。” 金尺大师微微垂头,半晌后,才阿弥陀佛了一声,说他明白。 陈家人扎营的速度没有箬冠道士的快。 他们才弄出来三分之一的帐篷,箬冠道士那边儿,都快要完工了。 矮个子的白节气走到了我们近前。他先和廖呈抱了抱拳,才和我说:“蒋先生,接下来是什么方位?大概行进多少距离,我们可以派遣一部分人,先行探路,没有问题的话,分批次过去,你们随后赶来即可。” 其实我刚才就要和廖呈说这个,只是被打断了。 现在箬冠道士这个态度,我却怕出问题。 一时间,我没开口。 廖呈反倒是点点头,说:“先行探路?倒是不错。” 他这不经意的表态,让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复盘了一下思绪,我才说道:“山,星,水,这水,目前咱们看不到,可山和星是有方位的,大部分风水术中,甚至就连五绝地书的前篇,讲的都是九星对山位,可这一行路上,我仔仔细细的分析了,这过阴山脉中绝对不是九星,应该是二十四山,对二十四星!” “分别是天辅壬、天垒子、阴光癸…… …… 以及天魁戌、天既乾、天皇亥等等……” 这一番话其实很拗口,二十四天星不止一个称谓,我只是说了最直观的一个,刚好能正对二十四山。 白节气半张脸稍显凝重,金尺大师眉头紧锁,廖呈倒是没什么表情。 柳絮儿完全半点儿听不懂的模样。 我吐了口浊气,继续又说:“二十四山,二十四星,自成阴阳,方位不同,吉凶便不同,山星相对,刚好吻合了我们能找到的两点特性。我推断,管仙桃可能会选在亥方!” “所谓,催官第一天皇龙,博龙换人天市东。少微阳璇左关局,廉贞起祖峰祟祟。右关廉贞降枢兑,变换太乙东南雄。穴乘阳枢秉生气,或更受穴天皇宫。” 这番话全部说完了,我眼皮都一直在突突跳动。 亥方,属于中天北极紫薇垣正对,在风水中属于最珍贵的存在。 除却了天皇亥这名字,还有紫薇、玉叶、天门、廉贞的别称! 这方位,无论在星象还是山向山形上,都是这二十四山向中绝佳的位置。 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解释出来了。 场间的人,听不懂就只有柳絮儿,解释了,她一样不明白。 阴术风水,大都有所相同,即便是五绝地书也改变不了这个根本,只不过是流派不同,深浅不一样罢了。 其余人,多多少少肯定能明白。 我思绪刚落定,白节气便点点头,道:“若是天皇亥位,是廉贞山形,那应该就错不了!廉贞属火,气焊形瘦,刚而不柔,焦而不润,势雄形恶,只可作龙祖!而三吉星辰都是从此生出。” “师祖,您有什么意见吗?”我将目光投向廖呈。 廖呈眼神深邃,他问我:“管仙桃,有称皇称帝的心性吗?” 我沉凝了几秒钟,才回答:“古往今来,枭雄都有野心,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管仙桃有这种心态。可龙生于天,天皇亥位的廉贞山形,就是龙起之处,是距离天最近的地方,很有可能,登天葬就是说的这里!” “我们如果过去之后,还瞧见了外入之水,就吻合了山,星,水,以及登天这四点!在这极品的山位穴眼中,管仙桃必定为人“才”,便凑够了五绝。” 我这一番话,让陈卜礼频频点头,金尺大师只剩一根指头的手掌竖在胸前,不由得称赞了一句:“蒋先生年纪轻轻,对星象山向领悟如此之深,恐怕未来不可限量。” 箬冠道士那边儿,又走过来了几人,分别是白分金,白廉贞,以及剩下两位长老。 “老夫排行第六,白天盘,蒋先生这番话,我在一旁也听到了,觉得极有道理。” “贫道白穿山,排行第七,同样觉得蒋先生分析有理,不知廖先生,你在犹疑什么?” 最后这两个箬冠道士长老自报身段,我隐隐将其记住。 可同样,我感觉到了他们话音中的细小问题。 廖呈没有立刻赞许我的说法,他们这话的意思,是捧我,隐隐又质疑廖呈?! 不,应该不止是那么简单。 我心头猛地一跳,想到一个可能。 第625章 挑拨离间? 我先前表现了对箬冠道士稍稍靠近,廖呈之前也展现了自己孤傲独断的性格。 当然,我认为那是刻意的。 箬冠道士并非廖呈身边人,被廖呈刻意的“细节”迷惑了双眼? 否则,又怎么会在廖呈和我面前,这样隐晦的挑拨离间?! 我都看得出来,箬冠道士在挑拨离间。 廖呈绝对也看得出来。 一时间,我没开口说话。 因为我在等廖呈的反应。 更重要的是,我得等他对我分析这风水局的态度。 即便我分析了不少,陈卜礼和金尺大师,甚至于箬冠道士所有人,都认为我说的不错。 廖呈没有点头,我就觉得,并不稳妥。 充其量,我只是有管氏阴阳术的优势而已,实际上,无论箬冠道士还是没有表露具体风水实力的金尺大师,他们对风水的浸淫,都比我深的多。 更遑论廖呈这个百岁的老老头儿。 安静,持续了几秒钟。 廖呈眼皮稍稍低垂了一些,说:“却有几分道理,山,星,外加登天,如果再看到吻合的水,就凑足四绝,四绝所在,必定生出五绝。” 我心头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下一刻,廖呈幽幽说道:“你们几个小辈,莫要在我眼皮子底下,玩什么心思,也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的用意。” 廖呈这一番话,又让我心头狂跳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之前分析错了? 不,不对…… 我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些深意…… 白穿山正要开口,白节气打断他的话,微笑着说:“廖先生这话,我等五人的确没有听明白,除却认可蒋先生的实力,我们又有什么用意呢?廖老先生,还请不要多心,此行,我们只为管仙桃墓穴。” 我觉得自己的脑力要不够用了。 这几个箬冠道士的长老明着挑拨了,现在又退缩下来,也显得不对劲。 场间的氛围有些凝滞。 廖呈没有看他们五人,反倒是看向了柳絮儿。 “絮儿,师祖累了,另外,陈卜礼明日,你安排几个人手,抬我走路。”最后这一句话,廖呈是对陈卜礼说的。 语罢,他没有理会我,朝着一处就近的帐篷走去。 柳絮儿赶紧跟上他,胡三太爷从她衣服里钻出来,窜上了廖呈的肩膀,又钻进他怀中。 我眼皮狂跳起来。 陈卜礼眼神闪过一丝担忧,金尺大师神色同样不适。 下一刻,陈卜礼不自然地看我一眼,朝着廖呈走去。 金尺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声,隐隐挡在我和箬冠道士之间,说:“蒋先生,我们也过去休息吧。” 场间的没有一个蠢人。 这表象,分明是廖呈孤傲的性格,因为箬冠道士的挑唆,他对我隐隐有所不满。 可在我看来,我却觉得,这应该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廖呈就在给箬冠道士下套,现在他们钻进来了,廖呈就陪着他们演。 金尺大师,陈卜礼,就连柳絮儿,应该都被表象所蒙蔽了。 “蒋先生?”金尺大师又喊了我一声。 我和金尺大师点点头,又看了白节气等人一眼,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神态,跟着走到廖呈身边去了。 金尺大师坐在我身旁,他笑了笑,拉出来一些话题说,一眼就能看出来,金尺大师是要缓解刚才对话的凝滞氛围。 陈家人埋锅造饭,另一侧箬冠道士那边儿,白节气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我们的方向。 廖呈一直没多言,闭目养神,手轻抚着胡三太爷的脑袋。 柳絮儿一副担心的表情。 我给她使了个没事儿的眼神。 心知廖呈的表现是演,我自不会太担忧,当然,我也不敢让箬冠道士一群人发现什么马脚,便低头在地上用石子画图,反复推演我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廖呈前面说了,我讲的有几分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些不适。 明明事情一点儿都不顺利,可我还是觉得太顺利了点儿。 就这样,我们就找到管仙桃真正墓穴的方位了?! 当然,如果不是我作为管氏阴阳术的“传承者”,这方位肯定找不到。 管仙桃的手段就是管氏阴阳术,他防备别人容易,防备我却很难。 陈家人送来了吃食,我们吃罢了东西后,廖呈进了帐篷休息。 柳絮儿到了我旁边儿坐下,陈卜礼也到了我近前坐下。 “蒋先生,八宅一脉蛮不讲理的时候,手段毒辣,性格狠厉,他们阴险起来,也很阴险,居然挑唆你和廖老,你们不要中计。”陈卜礼语气很慎重。 “放心吧。”我面色没多大变化。 陈卜礼苦笑了笑,他又看了一眼金尺大师,显然,陈卜礼也放心不了金尺大师,话没说的太直接了当。 “不是太放心,老僧觉得,蒋先生聪明归聪明,箬冠道士会倾向你,难道,就只是箬冠道士的挑唆吗?” “廖老先生的生气,就只是因为,他们挑唆而生气?” 金尺大师看我的眼神,俨然有几分凌厉。 我心头微跳,这老和尚看的,倒是多一点儿,深一点儿,只不过,他看的还是不够深。 能看得出来我的问题,却看不出来廖呈! 当然,我能看得出来廖呈的算计,和我天天待在他身边,以及十观相术的能力,有脱不开的关系。 “老和尚,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话语间,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晚上搞不好这里不安全,陈卜礼,有什么事儿,你喊我和老和尚处理,哦不对,箬冠道士他们应该能解决。” “不过,如果迷失者来了,最好喊醒我和师祖,那里头,说不定有师祖的熟人。” 我说完这番话,就打了个哈欠。 陈卜礼点点头,引着我进了一个帐篷。 我进去躺下后,灰太爷从我衣服里头钻出来,有些狐疑的吱吱两声。 我揉了揉灰太爷的脑袋,虽然听不懂它的话,但我大体明白意思。 “别操心了太爷,我有谱。” 从帘子处瞧见柳絮儿也进了帐篷,我瞅了一眼外边儿的天,嘀咕了一声:“今天不打雷了?” 第626章 赶路 昨夜柳絮儿害怕打雷进我帐篷,可我为了分析风水,以及心境,没有关心柳絮儿 先前我说困了,实际上没多困,只是不想和金尺大师多说话,因为言多必失,金尺大师也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儿。 这天公不作美。 我进了帐篷,却月朗星稀的,柳絮儿便不可能再来我这儿了。 撇开了多余且繁杂的思绪,不困,我也强迫着自己睡。 明天还得赶路,要去天皇亥的方位,时间不会太短,得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困意逐渐袭来。 开始睡着还好,可之后,我却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凉意不停的滋生着,好像身体都浸泡进了水里头一样…… 我打了个寒噤,睁开了眼睛。 让我脑袋懵了一下的是,我帐篷里头,怎么这么多的雾? 淡淡的白雾萦绕在身上,冷意从四肢百骸钻来,我不禁又打了个寒噤。 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吱吱叫了一声。 我一手在腰间握紧了木棍,缓缓支撑起身体,探头往外看去。 我们所驻扎的地方,全部被白雾缭绕。 大家几乎都醒来了,从帐篷探出部分身体,无比的警觉。 脚步声从旁侧传来,我扭头一看,不正是柳絮儿吗? “这怎么回事儿?”柳絮儿不安地问我。 “师祖呢?”我立即问询。 “帐篷里没出来。”柳絮儿答道。 我钻出帐篷。 陈卜礼从柳絮儿相反的方向走来。 期间,他不停地和其余帐篷出来的人说话,那些人才回到帐篷里头。 等陈卜礼到了我近前,我直接就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卜礼长吁一口气,才告诉我,刚才来了一阵雾,将我们驻扎的地方都笼罩了,箬冠道士已经行动,他们半数人散开,形成了一道阵法,将驻扎地保护在中间。 顿了顿,他又说:“他们的阵法有些奇特,我看了一下,大致能判断,他们好像都踩在至阳的位置上,相当于我们这里阳气冲天,那些迷失者的确没进来。” 我点点头,眼皮却跳得很凶。 迷失者,是我们避免不了,一定会碰到的“人”,可说实在的,我真不想遇到它们…… “蒋先生,先休息吧,箬冠道士是半数人组成阵法,半数人休息,他们会轮换的,我们白天要全力赶路,这样的日子,撑不住太久。尽快赶到你所说的地方。”陈卜礼又说。 我迟疑片刻,摇头说:“我去看看那边儿,然后就回来睡。” 陈卜礼这才给我带路,柳絮儿紧跟着我。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东边儿,营地的边缘。 这里地势稍稍平坦一些,我瞧见一名箬冠道士盘膝坐在地上,他居然头顶着一块罗盘,双手掐出一个怪异的手决。 我倒是不意外箬冠道士有罗盘,他们本身就擅长阴术风水。 雾气从那箬冠道士外,就变得格外浓郁! 我能瞧见有人影在浓郁的雾气之中走动。 陈卜礼额头上汗珠直冒,低声说:“这些迷失者,很怪异,刚才有一个靠这里很近,皮肤看起来是没化煞的,可这种活尸,我觉得比血煞都凶,那种危险的感觉,太过让人胆寒。” 我觉得陈卜礼是真怕了,平时,他可很少这么失态。 就在这时,雾气忽然散去了一些。 下一瞬,一个体态清瘦的人,忽然从雾气里走出来,径直走到了那箬冠道士的面前。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箬冠道士,伸手就要去抓箬冠道士的肩头。 我心脏猛地狂跳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抽出木棍,去敲那迷失者的脑袋。 箬冠道士头顶的罗盘,忽的转动起来,指针几乎要飞出去了。 紧接着,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撒在那迷失者的脸上,他发出一声惨叫,退入了雾气中。 明显,那箬冠道士的气色稍微弱了一些。 我眉头紧皱,低声说:“站在阳位,顶着大符,口喷舌尖血,的确阳煞之气十足,直接将活尸驱赶走,可有没有想过,能消耗多久呢?” “还有,我们这里阳气这么重,就像是黑夜里头的灯塔,有没有可能会将七十座黑山头的所有迷失者,全部招惹过来?!” 我语速极快,看向陈卜礼,说:“带我去找白节气。” “这……”陈卜礼一阵为难,他又和我使了一个眼色,低声说:“毕竟这是八宅一脉的主意,现在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好直接说别人错了。” 陈卜礼这话,让那守着阵法的箬冠道士微微昂首,露出了几分倨傲。 我却隐隐从陈卜礼话音中听到了别的意味。 朝着另一侧走去,差不多二十多米后,周遭没有箬冠道士了。 陈卜礼擦了擦汗水,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箬冠道士要消耗,便由他们消耗,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 我又皱了皱眉,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没到墓穴,这种消耗,很可能会亏了我们自身。” “要不,问问廖老?”陈卜礼迟疑片刻回答。 “行,让师祖拿主意。”我点点头。 一行人回到之前帐篷的位置,又在陈卜礼的带领下,来到了廖呈的帐篷前面。 陈卜礼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廖老?” 帐篷里头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回应。 陈卜礼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喊了一声:“廖老,有些事情,我和蒋先生要和您禀报。” 柳絮儿却侧身,去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换做别人,我肯定得拦住,可柳絮儿,廖呈和曾祖都喜欢她,柳絮儿掀帘子,他肯定不生气。 结果,帘子被打开后,帐篷中空空荡荡,除了趴在正中央,微微甩动着尾巴的胡三太爷,哪儿有什么廖呈?! 我脸色陡然一变。 柳絮儿不安茫然:“师祖呢?!” 陈卜礼额头上却汗珠直冒,脸上出现了惶然之色。 “没有人瞧见廖老出来,如果见了,一定会禀报我的……出事了?!” 我强忍着心悸,哑声说:“不,应该没有,死人活人,哪个能动我师祖?他应该自己出了帐篷,先等几分钟,说不定人有三急,去方便了呢?” 第627章 破解之法 当然,话虽这样说,我内心的不安却愈发浓郁。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廖呈并没有出现。 陈卜礼早就忍不住,喊来了数个陈家人,让他们赶紧在驻扎地的范围内找。 其实我们扎帐篷的区域也不大,大家都住的很密集,要不是天黑多雾,视线不好,白天的时候,都能一眼看到边沿。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从帐篷钻了出来,嘤嘤叫了一声,优哉游哉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胡三太爷带我们过去。”柳絮儿稍稍松了口气。 我们几人跟着胡三太爷走。 这一路,是朝着山坡上边儿过去的。 等走到驻扎地边缘,又瞧见了一个维持阵法的箬冠道士,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正是白峪吗? 白峪瞧见了我们,削瘦的下半张脸,一阵紧绷。 在白峪右侧,几米外,有一块伫立着的大石,至少得有两人高了,廖呈便站在那块大石下边儿,看着驻扎地外更浓郁的雾气。 胡三太爷三两下窜上廖呈的肩头。 廖呈回过头来,和善平静地说道: “怎么都来了?” 陈卜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笑的解释了大家伙儿的担忧。 廖呈静默几秒钟,又看了一眼雾气外。 “我在等一个故人,只不过,他好像并不在这一群迷失者中。” 我心头砰砰的跳动,想起来廖呈之前说的一些话。 大致就是,迷失者之中有一些人,是他当年那一批的同行者,他的意思是要帮那群人解脱。 之前我就知道这个,并且也有担忧。 迷失者不好对付,廖呈并没有说应该怎么度化他们,只是和金尺大师提了一句而已。 我们总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寄托在金尺大师这老和尚身上。 现在看廖呈这态度和行为,他应该是有解决之法了?! 思绪落定,我往前靠近几步,低声说:“师祖,现在不在,之后应该能遇到,越往山脉中心走,这些迷失者应该会越来越多,有一些是当年的,我觉得更多的,应该是这些年,当年那假坟扩散,让迷失者外流,祸害了很多近年进山的人。” “近年死的人在外沿,偶尔混进几个当年老迷失者,有那么几分可能,但要真的找到当年和您同行的人,概率还是太低。” 廖呈点点头,看了一眼白峪,便往回走去。 我又和廖呈说了,关于这些箬冠道士用阳阵大符阻拦迷失者的事儿,我认为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廖呈问我,是不是怕箬冠道士被消耗太多,到时候到了坟茔所在,反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立即回答:“消耗是一点,我主要还怕,他们搞得目标太大,万一迷失者里头,有个我们都对付不了的凶尸,那麻烦可就大了。” 廖呈若有所思,一时间没回答我。 转眼,我们回到了他帐篷外头。 廖呈才告诉我,这件事情,还是得按照箬冠道士的处理方式来做,毕竟对付凶尸,他们更拿手一些,我们本质上还是阴阳先生,到了砂山坟茔之前,才是我们的主场。 除了这阳阵阳符的办法,他目前没想到更好的主意,因为这些迷失者一旦靠近活人,就会将活人同化。 我身体略僵硬。 我又何尝不是没想到好办法,本以为廖呈这里有招,看来,这隐患是抹不掉了。 陈卜礼打了个岔,意思是大家得去休息了,不然耽误明天赶路。 廖呈先钻进了帐篷。 临了,他忽而又看了我一眼,才说:“红河,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当初在那片迷失者所在的区域,有一条石板路,走在那条路上正确的砖石上,就不会被迷失者带走。” “啊?”一时间,我没听明白廖呈的意思。 廖呈又继续说:“我推断,那条石板路,其实也是一个阵法,其原理应该是和通窍分金尺有关,当年我那好友阴阳兄,便是通过通窍分金尺,让我们从石板路通过。” “阴为死,即便是阴吉也是死人,阳凶为死,阳吉为生。” “如果你能在通窍分金尺上领悟出一些东西,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我心头却掀起了一阵波涛。 通窍分金尺,居然也和这管仙桃墓穴有关? 甚至还有依据尺法建造的阵法? 可廖呈所说的这些,太过简略了,一时间,我脑袋里头根本没有概念…… 帐篷帘子落了下来,遮住了廖呈的身影。 陈卜礼看我的目光又炙热了不少。 柳絮儿略显得紧张。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压迫力,好像有人站在后边儿似的。 我立即一回头,身后杵着的,居然是金尺大师。 不知道为什么,金尺大师和善带着微笑的脸,让我升起了一丝丝的不适。 “老和尚,你不睡觉吗?”我不自然的说了一句。 “阿弥陀佛,先前廖老先生离去,老僧就醒了,之后三位过来,又走了之后,老僧去了另一个方向,看了看那些迷失者,内心颇有感触,回来,便刚好在蒋先生身后。” 我又搓了搓自己胳膊,才问:“你有办法了?” 金尺大师摇了摇头。 “那群迷失者,不只是活尸,魂魄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套上了枷锁,老僧没有超度之法,即便是用禅杖将其诛灭,其魂魄也无法散开,还是要留在这山头中受苦。” “破解之法,廖老先生刚才给了一点契机。” 话语间,金尺大师看着我腰侧。 我将通窍分金尺拿了起来,盯着看了许久。 只不过,对廖呈刚才那番话,我还是没摸着头脑。 “我会好好想想的,没想出来之前,我们就接受箬冠道士的‘保护’吧。天亮,就尽早赶路。” 说完,我就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柳絮儿回到了她的帐篷里头。 外边儿,陈卜礼和金尺大师都散了。 我没敢现在就分析通窍分金尺,这要是一头扎进去,今晚就不用睡了,明天的赶路必定受到干扰。 沉沉又睡了过去。 只不过,我做了一个梦。 这梦很怪异,居然还真梦到了廖呈所说的石板路。 可我只能瞧见脚下踩着的石板,周围一切都笼罩在雾气中,什么都看不清晰。 第628章 石板 试探的要往前走一步,可周遭的雾气中,却出现了极为浓郁的阴影。 那些阴影似是要探出手来,抓住我的肩头! 安静…… 周遭的一切都格外安静,没有丝毫的声音。 我只觉得难以言喻的压抑。 好像我只要迈出一步,那些阴影就会探出雾气,成为一个个迷失者,将我拖进它们的群体中。 虽然这是梦,但这梦太过真实了。 我僵站了不知道多久,感觉快要麻木了,才总算听到繁杂的声音。 周遭的一切开始支离破散,我睁开眼睛,帐篷里透进来了阳光。 我刚钻出去,就有一个陈家人靠近过来,恭敬的说帮我收拾帐篷。 另一处,燃着一团篝火,陈卜礼,金尺大师,廖呈,柳絮儿他们正在篝火旁吃东西。 我过去后,柳絮儿递给我一块烤馕,我掰着往嘴里塞,又看了一眼箬冠道士那边儿。 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好似昨夜的一切,没带给他们什么影响。 半小时后,大家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又开始了赶路。 陈家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几根木头,弄出来个简易的架子,中间混着白布,刚好让廖呈斜靠着坐进去。 这一下,众人的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昨天是要等廖呈,大家走不快。 今儿廖呈被抬着,我们足足走过两座大山,到了第三座山顶的时候,快要天黑了,大家才停下来。 众人又开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我走到了这座山的人脸石像前头,微眯着眼睛,瞅着那石像。 七十座黑山头,每一座山顶都有这样一个山岩脸。 我看了一小会儿,又瞧了瞧山岩脸嘴巴的部分。 心头,隐隐有些揣测。 其实,白天翻过那两座山顶的时候,我就在想,羊皮纸会不会在每一个山岩脸里头,都有一份? 当然,揣测归揣测,我不能进去看。 因为一旦发现有,那陈家人好说,箬冠道士在这儿,那就不好解决了。 我只是在正面站了一小会儿,隐隐有种恍惚感觉的时候,我赶紧咬着舌尖,将视线偏移到别处。 我走到了山岩脸背面,拔出板斧,用板斧另一端,狠狠的在岩石上敲击。 很快,两块岩石被我敲了下来。 我搬着石块回到了自己帐篷前头。 喊了两个陈家人拿来工具,帮我把岩石敲成了长条方形,又稍稍打薄了一些,他们手头的刀具,都已经钝了好几个口子。 柳絮儿和金尺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儿看着,廖呈早早的进了帐篷休息。 陈卜礼给我送来吃食的时候,我心不在焉的快速吃了东西,又盯着那两块打磨出来的岩板。 填饱了肚子,我便取出通窍分金尺,盯着尺子上的尺度,瞅着岩板。 回忆廖呈和我所说的那番话,我喃喃道:“阴为死,阳凶亦然为死,阳吉为生,踩踏生,可通过石板路,不被迷失者干扰,反之则被同化,如果原理是通窍分金尺……那阳吉,有没有可能就是阻拦迷失者的契机?” 虽说目前看箬冠道士没有问题,但这才第二晚,我们要找到天皇亥的方位,还不知道得走几天。 我总得想出来一些办法。 思绪间,我用通窍分金尺在岩板上测量,两尺之后,又差不多量出半尺。 这尺寸在义和官之间。 我稍稍打磨了一下岩板的长短,让其和义的尺寸吻合。 紧接着,我又将另一块岩板给打磨了。 那一块的尺寸就没那么合适,正对着劫! 我将其敲短,和官字的尺寸差不多对上。 两块岩板做好,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金尺大师盯着我做的岩板,凝重地问我: “蒋先生,此物有何用?” 柳絮儿同样问询地看着我。 其实,陈卜礼也在旁边,只不过他一直在打哈欠,显然是困得不行了。 整天整天的赶路,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消。 “师祖提点的,当年他们通过迷失者所在的路径,走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石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能防备迷失者。”我解释之后,就将石板夹在腰间,选定一个方向,往前走去。 陈卜礼,柳絮儿,金尺大师都跟上我。 我顿了顿脚步,皱眉说:“絮儿,还有陈家主,老和尚,你们去睡觉吧,我马上弄完了就回来睡,实在不行,明儿弄个架子,把我抬着走也没问题,总不能你们都跟着我一起熬?” “我确认下这石板是不是有用,就会回来休息。” 柳絮儿微微低头,抑制不住担忧。 金尺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声,让我不用担忧他,他曾在山顶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陈卜礼的意思,就是他只看最后一次,确定有没有用,明晚再怎么都不跟我熬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正想喊柳絮儿回去。 柳絮儿小声说:“我和陈家主一样。” 我面露无奈之色。 没有再耽误时间,一直往前,走到了有箬冠道士守着的驻扎地边缘。 仍旧是弥漫的雾气,好像比昨晚上还要浓郁一些。 好巧不巧的是,这方位镇守的箬冠道士,居然是那个胖的找不到边儿的白扈。 他瞧见了我,胖脸都一阵哆嗦。 陈卜礼,金尺大师,柳絮儿都一直看着我,眼中紧张不减。 我盯着石板,又看了看外边儿的雾气。 雾气之中,有些影影绰绰,是人在晃动着。 呼吸略显急促了一些,我蹲身下去,将一块岩板放在了地上,推出去白扈所在的位置之外。 稍稍一用力,那岩板被我推出去两三米。 手,因为惯性,也探出去一部分。 顿时,周遭的雾气变得更浓郁,那些人影都朝着这边儿靠近了一些。 “蒋红河,不要招惹麻烦。”白扈阴沉着话音,低声喊道。 “麻烦?我是在帮你们好不好。”我对这白扈着实没什么好感,冷淡的说了一句。 再接着,我盯着两三米外的石板,想到我即将做的事情,额头上便汗珠直冒。 “陈家主,老和尚,絮儿,等会儿,我说万一,万一我这事儿没成,我自己没那么快退回来的话,你们全力将我拉回来,听见了没?”我声音格外沙哑。 第629章 岁月不饶人 “你要出去?!”陈卜礼眼中大惊失色,断然说:“不行!” 我压根没和陈卜礼多言,心一狠,便一步踏出,下一步,我到了推出的石板边儿上! 雾气中,好似被炸了一下,大量的雾气外散,紧接着又朝着我这儿收缩。 冷不丁的,我耳边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呓语,像是在念叨着什么,又像是在哀嚎着救命。 大量的人影子在雾气中,朝着我这边儿走过来! “蒋先生,你赶紧回来!” 陈卜礼都快被吓疯了,焦急低吼的催促我。 我没有理会陈卜礼,余光瞥了一眼,是金尺大师用力按住陈卜礼的肩头。 柳絮儿眼神惊慌地捂着自己嘴巴。 白扈的半张胖脸抖得更厉害,惊疑不定的道:“蒋红河!你疯了么?!赶紧回来!” “闭嘴!”我一声低喝。 雾气收缩的更加厉害了,就两三米的距离,白扈,陈卜礼,柳絮儿,金尺大师他们几个人,我居然都看不清晰。 摇摇晃晃的人影子,距离我愈发的近。 我感觉已经差不多了,抬腿,一步站在了那石板上。 一只手,从我刚才站着的地方划过,抓了一个空。 我感受到了一股拥挤感。 不知道哪儿来了一股风,让浓郁的雾气稍稍波动了一些。 我看清了自己身周的一切,头皮都在发颤。 密密麻麻的迷失者,数量少说得有五六十人,全部都簇拥在我身旁,他们的模样或哭或笑,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老旧的像是几十年前的……甚至更久远。 只不过,它们只是围着我,并没有伸手来抓我。 就好像我立足之地,是他们不敢触碰的禁区,又像是它们根本没瞧见我的存在! 我心突突的跳动着,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又过了许久,那些迷失者围绕着我走了数圈儿,便便慢慢朝着远处走去。 周遭恢复了真正的安静。 另一端,陈卜礼瞠目结舌的看着我,柳絮儿彻底松了口气,不停的抚着胸口。 金尺大师松开了陈卜礼肩膀,冲着我点点头。 倒是白扈的半张脸,变得没多少表情,就像是呆滞了一样。 我长吁一口气,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往前一步下了石板,我又快速将其捡起来,回到了白扈的身后。 金尺大师瞅着我手中的石板,眼中才显露出震动。 “蒋先生,可否给老僧……一观?” 我大大方方的将两块儿石板全都塞给了金尺大师。 “老和尚,蒋某不小气,两块今晚你抱着睡都行,这件事情,明天再和我师祖说。” 金尺大师面露喜色,点点头道:“多谢蒋先生。” 我才注意到,白扈正扭过头来看我。 不,他看的是金尺大师怀中的石板。 “胖子,等会儿天亮了,告诉你们长老,我有办法,让你们晚上不用设阵法熬着夜,消耗精血阳气了,不过今晚我太困了,有什么,都明天说。”我讲完最后一句,就往回走去。 几人各自回了自己帐篷。 这一晚,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我钻出帐篷时,外边儿已经站着五个人。 分别是白分金,白节气,白廉贞,白穿山,白天盘。 我打了个哈欠,冷风袭来,清醒了不少。 “几位长老,起的挺早。”我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直起腰杆来。 白分金半张脸显得急促,正要开口,白节气却往前一步,他面露微笑:“今晨,白扈汇报,说了昨夜蒋先生所做的事情,颇让我们几人震惊,特来求证。” 我笑了笑,说:“四长老,有什么求证不求证的,这事儿我已经求证了,我的办法有用,今天我们用半天时间赶路,再找一处山脚石料多的地方,半天时间,你们听我的安排,多打磨出来一些石板给我。” 略显轻松的说完这一番话,我扫过他们五人一眼。 白节气点点头,忽而声音很小的说:“此事,蒋先生还未曾和廖先生说,就直接告知我们,不怕廖先生不满么?” 白节气声音虽小,却显得意味深长。 我微眯着眼。 这几个箬冠道士,越进套路越深。 廖呈表现自己的孤傲,我隐隐表现出自己的展现自己。 他们除了挑拨离间,就是继续拉拢我了…… “四长老,合作的事情,我师祖不会不满的,他应允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这也是我先就答应过的。”我又说。 白节气微微仰首,眼眸中亮了不少。 下一刻,白节气打了一个手势,他们五人全部散开,朝着箬冠道士那边儿营地走过去。 右侧,廖呈的帐篷外燃着篝火,柳絮儿,陈卜礼都在廖呈身边。 我走过去后,坐在了篝火前边儿。 柳絮儿递给我一块烤热了的干粮。 “你悟性很高,很好。”廖呈点点头,眼中露出满意。 我咧嘴笑了笑,说:“师祖点拨的到位。” 廖呈眼眸微亮,眼中的满意更多了。 一旁的陈卜礼同样点点头,说:“我从没有想过,蒋先生会有这种手段,只不过,这事儿交给箬冠道士做了,昨夜应该规避一下那个白扈的。” “陈家主,咱们不必要小气,这些都是苦力活儿,真要干苦力,陈家到时候背尸体,搬陪葬品,累也累得舒坦,不是么?”我声音压的很低,只有我们几人听见,陈卜礼瞳孔紧缩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当然,陈卜礼的明白,并非他真明白。 廖呈用他孤傲的方式,让箬冠道士觉得有机可乘。 我用一些细节,让箬冠道士认为,我又和他们走的更近,因为我不满廖呈的孤傲,和隐隐的压制。 这样,不但抹掉了之前和箬冠道士的间隙,还能在关键时刻,阴他们一把。 我只是让陈卜礼不要觉得,我不管他们陈家了,又去和箬冠道士走在一块儿。 我们这一行人,都可以说各怀心思,必须周旋好一切,不然容易出问题。 “我去喊金尺大师出来,师祖也想看看那两块石板。” 柳絮儿说完,就朝着金尺大师帐篷走去。 一两分钟后,金尺大师也来到我们身边。 石板被放在廖呈面前,他伸手,触碰着石板,面露回忆和唏嘘。 “岁月不饶人,若是阴阳兄和蒋兄还在,这一行若是有他们二人……若……” 廖呈的眼眸中,露出了深深的感伤。 第630章 当年那座坟 约莫两刻钟后,陈家和箬冠道士收拾好了一切,我们继续开始赶路。 我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箬冠道士的人里头,好像少了两个人。 除了那五个长老,以及白峪白扈五人,按道理来说其余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人又多,我想找都不好找出来谁不见了。 可好巧不巧的是,当视线扫过他们所有人之后,我才发现,不见的还正好是白峪和白扈! 昨晚出什么意外了? 不应该啊,如果出意外了,凭借箬冠道士那驴脾气,肯定夜里头就沸沸扬扬的。 白扈也不可能等天亮了和五个长老交代完石板的事情。 我“不经意”的和陈卜礼说了这细节,陈卜礼费解的告诉我,他同样不知道白峪和白扈干什么去了。 这时,金尺大师不动声色的提了一句:“出发之时,我隐约见了他们两人,到了山顶那块山岩脸前头。” 我心头顿时一沉,只不过我还是尽力让脸色镇定,没露出什么变化。 除了我和罗十六,没有人知道那山岩脸的细节,就连柳絮儿我都没说。 这白峪和白扈,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细节…… 我现在只是希望那些山岩脸里头,不会再有地图了…… 否则的话,必定会横生变故! 压下思绪,继续赶路。 期间我和陈卜礼讲了,我们这一次只赶路半天,陈卜礼没别的意见。 期间,翻过了一座山头,我们停在了那座山的腰部,因为这儿也有一片乱石丛生的地带,刚好符合我要岩板的要求。 箬冠道士,陈家人,全部都去寻觅合适的岩石,将其抛成岩板,又交予我手中。 我便用通窍分金尺测量,再将其打磨至合适的长短。 时间过得格外迅速。 一转眼,已然快要天黑,我身边放着一摞摞叠起来的岩板,双手都被磨破皮了。 主要是箬冠道士和陈家人一起,大几十号人去切割岩板,速度太快。 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岩板的数量差不多够了,只要我们营地选择稍微小一些,足够用岩板将驻扎的地方围起来! 因此,我们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 放弃所有的帐篷,不必要的负重物品,因为大家都要随身携带几块岩板,长期赶路,重量不轻。 众人又离开这片乱石丛生的地带,到了一片平缓的地方。 我安排大家,将岩板呈现一个圆形,把我们的营地给环绕起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岩板刚好够用。 天彻底漆黑的时候,白峪和白扈回来了。 他们径直去了五个长老身边,没显露出什么异样。 这一夜,要比之前冷得多。 毕竟没了遮风的帐篷,雾气直接落在人身上。 当雾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瞧见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子。 虽然大家表现的镇定,但还是有一些陈家人,实际上是被恐惧弥漫的。 还好,岩板有用,迷失者并没有逾越过来,箬冠道士也能好好的休息了。 再之后的赶路,持续了整整十天! 过阴山脉太大了,七十座黑山头也太多,愈发深入之后,山之间的间隙也越远,有的相隔至少多半天的行程,而且山势格外险峻。 再加上之前花费的时间,足足用了半月有余! 吃了半个月的干粮,我感觉嘴里都要淡出鸟了,可这七十座黑山头,又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半点儿荤腥都难找。 终于,正南方到了,我们瞧见了一座巍峨无比的大山。 整座山浑然一体,边缘更是陡峭高耸,山上无路,斜坡陡峭,无法让人攀登通行。 当然,看见山了,我们距离山还是有不短的距离。 我能瞧见,山正面,在腰部偏下的位置,还有一座斜着错开的山体,那是另一座山。 那一座山,是其山腰刚好错过大山腰部偏下的位置。 而那一座山的腰部,隐隐有一条直道,似是直接通往那最大山峰的某一处! 两座山的脚下还有一片湖泊。 “找到了!这就是天皇亥位的山!” 开口的是一个箬冠道士!这么长时间的赶路,枯燥而又乏味,饶是箬冠道士,也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白廉贞仰头看着那座山,他脸上隐隐露出了兴奋之色,喃喃道:“的确,这座廉贞山形,是我见过最大,最为阳刚的,古语道:古人深识廉贞体,唤作红旗并曜气,此星威烈属阳精,高焰赤黑峰头起!” 所有人的情绪,都显得很高亢。 我同样兴奋不已,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廖呈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微眯着眼睛,盯着那座廉贞山,眼中的情绪,犹有一丝不确定和惊疑。 “师祖,有什么问题吗?”我发现了廖呈的情绪变化。 廖呈一时间没回答我。 陈家人,大多也是喜不胜收的表情,陈卜礼留在我们身旁,他略不自在的看着廖呈。 金尺大师一手持着禅杖,另一只手指,挑动着一串念珠,他却成了情绪最镇定的一个。 “这里,是当年那座坟的入口。” 廖呈只是一句话,便让我脑袋一嗡。 陈卜礼松了一大口气,脸上总算有了惊喜之色。 金尺大师神色松缓不少。 柳絮儿同样擦了擦额头,面露喜悦。 只是,我心却很沉。 当年那座坟的入口?! 我们要找的,不是假坟,是真正的登天葬! 廖呈没有说过当年那座假坟怎么走,我没问过他。 可我们烧掉了羊皮纸,居然走到了假坟门口来!而并非是真正的登天葬?! 那这样一来,我们的赶路,我的那些分析,不都是一个笑话!? 一时间,饶是我很能控制情绪,都要有些绷不住了。 这时,箬冠道士那五个长老都走了过来。 他们几人的半张脸,几乎都是喜悦之色。 “蒋先生,此行你帮了大忙!”开口的是白节气。 我哪儿有高兴的情绪,控制不住,面色变得很沉。 “蒋先生,为何你是这番表情?找到了管仙桃坟茔所在,难道你不高兴?”白节气话音疑惑。 其余几个长老,表情变成了不解。 第631章 失之交臂 就连陈卜礼,都费解地看着我。 唯有金尺大师,他像是揣摩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廖呈。 我张了张口,想说话,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廖呈开口打破了氛围的凝滞。 “你们知道,这座山后边儿,是什么吗?” “山后是什么?”白廉贞道:“廖先生也不用卖关子了,我们已经到了山前,你直说就好。” “山后,是当年我们所抵达,“管仙桃”的坟茔。”廖呈沉声又道。 陈卜礼擦了擦汗,眼神又稍稍松缓一些。 金尺大师眼中的不解更多。 柳絮儿略不自然的说:“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你们这是怎么了?” 五个长老,面色却从刚才的喜悦,变成了阴晴不定。 他们的变色,反倒是让我心头一沉。 按道理来说,箬冠道士不应该知道假坟的。 他们听到了廖呈说,管仙桃的墓穴,应该更兴奋才对。 可这一下,他们比我还沉默。 “蒋先生,你走错路了?” 这一次开口的是白分金,他语气中透着冷冽。 “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们走错路了?”廖呈的话直接了当,他冷淡的看着白分金。 白分金的脸,阴沉似水。 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沉凝。 过了足足几分钟,白分金忽然抬手,袖子里滑出来了一卷婴儿手臂粗细的羊皮纸,他用力一抖动。 羊皮纸被打开,曝露在众人视线中的,是一张地图! 地图上,是线条简单的山头地图,粗略一看,是七十座黑山头的图一般。 右上角,还有两行文字。 “此卷若得以人观之,余心甚唏嘘。” “余设下那小坟,大抵毁于一旦了吧?” “余死时,无人可得传承,故余设下登天葬法,再引领人入传承墓中。若得管氏阴阳术,对刑尸叩首行礼,自有仙尸指登天之门,可取余之法器。” “若不敬毁尸者,当活葬于刑首之中,成守门之尸。” “吾之卦象,毁尸之人不得传承所用,甲子轮回后,余之阴阳术重现,得此阴阳术者,可观此图入登天葬,观余真尸,取余法器。”…… 白分金语气低沉,又说:“廖先生,你又该怎么解释!?” 我脸色连番变化了数次。 果然,白峪和白扈两人落了队,是发现了山岩脸中的“秘密”! “解释?”廖呈平淡的说:“这么多年来,没有人问我廖呈要过解释。” “你!”白分金半张脸显得尤为愤怒。 白廉贞语气冷冽,沉声又说:“半月赶路,你们却带错了路。” 廖呈打断了他们的话,说:“是么?那你们一路上,对我这徒孙的夸赞,不只是一句两句。” “既然你们也拿到了这管仙桃留下来的羊皮卷,为何又会跟着我们走错?” “抢夺了那么多阴阳术,却看不懂一张羊皮地图么?” 廖呈这几句话,简直是杀人诛心。 白分金和白廉贞,脸色都青红交加,几乎成了猪肝色,另外的白穿山,白天盘,同样露出杀机。 倒是白节气往前一步,又挡住了身后四人。 他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镇定,说:“看来,廖先生和蒋先生手中也有地图,我们的确看不明白地图,因为没有五绝地书,可为何蒋先生有地图,又有五绝地书,却还是带我们来到这里?” “虽说不知道当年廖先生一行人都遇到了什么,但这地图上说的明白,当年有管氏阴阳术的坟茔,是假坟。”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我心头是紊乱的。 没错,我是有地图,可我还没研究地图呢,就将其烧毁了。 用管氏阴阳术,是我和廖呈共同认定,凭借自己才能找到坟茔。 可现在这情况,却找到了假坟! 难道,管仙桃这死了几百年的人,还将我算计在他的套路里边儿,我怎么走,都会走进去?! 廖呈却开口说话了,他淡淡的说:“山后的确是当年的坟,是假坟没错,可谁有告诉你们,我们走错了呢?” “是我,是红河?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急不可耐的说走错了地方?” 白节气脸色凝滞,一时间,他没接上话。 我愣了一下。 廖呈这话,可不像是强词夺理。 只是,我们明明走到了假坟前头,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玄机?! 廖呈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他没有再说话,背负着双手,神色情绪都极为镇定平静。 一直走到了山脚下那片湖泊所在时,廖呈才停顿下来脚步。 他看着那座大山,眼中唏嘘,过了许久才说道:“穿过山体腹部的一条通道,的确会到达管仙桃设下的假坟。” “可没想到,管仙桃居然用了这种算计之法,的确令廖某佩服。” “假坟,在这山后,一条道,直接就将我们引了过去,大家都险些折损在里面,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可事实上,真坟就在这廉贞山内,管仙桃的真尸,就这样正大光明的看着我们当年的闯入者,在假坟之中厮杀。却无人想到,真坟就在眼前,从而失之交臂。” 廖呈的这番话,让众人寂静下来。 就连我都脸色变幻了数次。 白节气恍然大悟。 白廉贞,白分金,白穿山,白天盘四人,都是半张老脸隐隐发红。 “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用羊皮卷吗?”廖呈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廖先生明示。”白节气语气比之前诚恳不少。 “因为,这管仙桃是个枭雄,又是个谨慎无比的人,他很强,却很小心,可以说是谨小慎微,居然会如此缜密的布置一座假坟,还留下自己的传承在里面。” “其一,他是知道,任何大坟都是不安全的,总有后来者想要贪图宝物,所以他干脆用羊皮纸,引来一波又一波的阴阳先生,将其谋害。” “此外,他又怕殃及到了自己,所以假坟都放下管氏阴阳术,一旦这坟真的被人破了,别人拿走了术,便不会再去想他的真尸。” “而当夺走术的人再度回来,他又有可能用地图,将人引入死路。” “连环的算计,缜密的布置,人有一次好运,但能有两次,三次么?!” “也还好你们看不懂那羊皮卷,否则凭借你们的心性,是否半路就要说我们走错了,按照羊皮卷的路去走?!” 廖呈这一番话落罢,白节气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蹬蹬后退了两步。 第632章 去探路 “羊皮纸,我们在第一夜去山顶的时候,就将其烧毁了,这座山,是红河凭借管氏阴阳术,又凭借对管仙桃的心性分析而找到。” “被牵着鼻子走,是阴阳先生的大忌!” “你们虽然强抢那么多阴术,但没有学阳算,弄不清楚,便勉强算你们情有可原吧。” “现今,已经能断定,真坟就在这座山中! 廖呈最后这几句话,语气重了不少。 白节气面露苦笑,他和廖呈抱了抱拳,哑声说:“倒是我们五人浅薄了。” 我一颗悬着的心落入了肚子里头,脸上也生出了喜色。 廖呈再一次开口,吩咐道:“今夜,让其余人好好休整,红河,你去探路,找出这座山中,真坟的入口!” “那条路尽头有一条通道,能进入假坟,可你们不要进去,那里头当年就格外危险,如今迷失者散开,变数更多。” “我明白了,师祖。”我沉声回答。 心,其实在突突跳动。 先前发生那些事儿,多多少少,也有点儿让人大起大落。 最后确定了没走错,还是一个好消息。 晚上廖呈让我去探山,找出入口,这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且不说迷失者,单论那山上,恐怕也是危险重重。 我在思索办法,众人已经席地而坐,有人在分给大家干粮。 只是,这两天的食物分配,也越来越少了。 毕竟半个月了,不管是陈家人还是箬冠道士,都没有准备更多的干粮。 剩下的最多还能撑一天,这吃食方面,也是个麻烦事儿。 “红河,给你。”柳絮儿喊了我一声。 我一看她,才瞧见她递给我多半块干粮。 略皱眉,我说:“给我,你吃什么?” “天天吃干粮,吃不下多少了,胃口浅。”柳絮儿甜甜一笑。 摆摆手,我没接,而是说:“你赶紧吃了,就要进坟了,我们这群人里头,就出马仙最不怕尸体撞祟,要是你都吃不饱,就少了一张底牌,先别急,砂山穴眼所在,生气最重,我们路上虽然没瞧见什么活物,但我觉得那座山上肯定得有。” 我伸手,又指了指远处的廉贞山。 接着,目光落至那湖泊处,我微眯着眼睛又道:“这水里头呢?砂山下的明堂水,生气同样不弱,水是从外流淌进来的。吻合了测水这一说,我觉得,水里头少不了鱼虾。” 说水是外来的,并非是空穴来风。 我已经目测四扫了整个湖泊,瞧见了远处一条来“龙”。 水是阴龙,来龙,指的就是水来的方向! 如果这里有水,是水外流出去,那就不是我们要找的砂山穴眼了。 “好像很有道理。”柳絮儿点点头。 我喊来陈卜礼,让柳絮儿带着灰太爷灰太奶一起,顺道让陈卜礼安排几个会水的人,下去探探情况。 他们走了之后,我一边啃着手里头的干粮,一边继续看廉贞山。 这山,真的太大了。 其实,对于廉贞山还有一些描述。 譬如,“高尖是楼平是殿,请君来此细推辨。” 意思就是说,廉贞本身形体尖峰耸立,如果得尖者为龙楼,平缓者为宝殿。 遇到廉贞祖山,很容易就遇到一种特殊的风水局,龙楼宝殿! 只不过,我们面前这座山,却并非龙楼宝殿的山形。 山虽高,但并不是那么削瘦,至少没达到龙楼的削,顶虽平,但也未曾是宝殿所要求的平整。 龙楼宝殿并非廉贞独有的风水局,在禄存峰,破军行龙的时候,同样能瞧见。 当然,这里就算不是龙楼宝殿,但也绝对不弱。 龙楼宝殿,是前山峰高耸,后山峰低平,此地却是相反,廉贞高山之前,有山腰错峰的一座矮山。 就是廖呈先前说,直通假坟通道的那一座山! 在五绝地书上也有说法,叫做辞楼下殿! 廉贞是祖山,祖山是龙聚之所,当龙散之时,便会行过一处略矮的峰体,便成了下殿! 在这样的风水局中,穴眼,应在峰顶之处! 而并非在寻常大山垅山的山腰! 想清楚这一切,我脑袋已经隐隐生疼,因为这信息量着实太大了。 鼻翼间,嗅到了一股鲜香,还带着一丝丝焦香味儿。 我抬起头来,却瞧见靠近湖泊的那一头,几个陈家人还在水中游动,岸上,柳絮儿正在烤鱼! 天临近暮色,火烧云在天空中萦绕着。 我直吞唾沫,大步走到了近前。 柳絮儿拿起来一尾烤得金黄焦香的鱼,却递给了一旁的廖呈。 廖呈面露微笑,很满意的点点头。 “絮儿的手艺,不错。”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只能讷讷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柳絮儿又烤好了第二条鱼,正将鱼递给我。 我要伸手去接,后边儿却传来声音,喊我蒋先生。 柳絮儿手一顿。 我眉毛都快皱成疙瘩了,回头看了一眼。 我脸上其实尤为不耐,后边儿站着的,又是白节气。 “蒋先生先前一直在分析这山势,我们八宅一脉,同样在分析,管氏阴阳术寻找方位,的确有优势,可我八宅一脉的阴术同样精湛,大体分析出来穴眼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从峰顶直下,不过,为了避免问题,夜里蒋先生探路,我们同行,如何?”白节气一番话说的条理有据。 我眼皮微跳,迅速点点头说:“行。” 再接着我转身,赶紧接过柳絮儿递给我的烤鱼,吹了两口,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只是柳絮儿烤鱼,陈家人也在收拾刚刚抓上来的鱼,我余光瞟了一眼箬冠道士那边儿,他们也跃跃欲试。 显然,不只是我们受不了了,那些阴间道士一样。 “陈家主,不要那么抠搜,等会儿烤好了鱼,让八宅一脉的人一起吃。”我大大方方的嘱咐。 陈卜礼连连点头说好。 我吃罢了一条鱼,本来还想再对付一条,可看柳絮儿还没吃,我便悻悻然的作罢。 和廖呈抱拳告退,我和白节气一起到了箬冠道士那一边儿。 其实,我本以为是白节气会带几个人,我们一起上山。 却没想到,是白节气,外加白分金,白廉贞,白穿山,白天盘五个长老同行! 除了他们,才是白峪白扈五人! 我们没有多停留,径直朝着廉贞山方向走去。 当夜幕彻底笼罩下来的时候,白峪五人散开,我才注意到,他们各自的背后绑着一块石板。 第633章 无头的山,山下的头 五人带着石板,围成了一圈儿,隐隐将我们保护在其中,避免了迷失者靠近我们。 没过多久,我们便到了廉贞山脚下。 巨大的山,给人一种极大的压力,它比其余的山,更像是一个人! 怪异的是,这廉贞山上居然没有雾气。 山很难上,太过陡峭了,好在我们几个都非常人。 五个箬冠道士长老如履平地,白峪五人,稍显谨慎,时而注意脚下,我拔出来了木棍,当做支撑。 这时候如果在意面子,等会失足从山上滚下来,那才丢人。 顺着陡峭的山体,快速往山顶疾走。 差不多走了一两个小时,从这角度,能瞧见偏北方向那座稍稍矮一些的“下殿”山了。 其山腰和廉贞山的腰下交错,那条通往假坟的路,显得极为长直。 恍惚间,我竟见着那路上有若干人影,一部分盘膝坐下,一部分朝着长路尽头走去…… 最前头的几人,其中有一人很眼熟,隐隐像是年轻的廖呈。 我打了个寒噤,晃了晃脑袋。 “不要多看,这座山有些问题,很多地方会吸引视线,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出声叮嘱我的是白节气。 “我知道了。”长吁一口气,我继续往山顶走。 刚才那一幕,真的是这山的问题吗? 其实,很多人都会在一些地方,恍惚觉得看见了一些景象。 那都是冥冥之中,过去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海市蜃楼一样停留在某处。 就像是在极度安静的地方,有人能听见厮杀声。 走到某个地方,有人会感觉这事儿他做过。 这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的某个节点,和现在的人重合。 在五绝地书上的解释,是当初的人,生气,怨气,或者其余的东西流散出来太多,以至于那些东西停留在原地不曾消散。 又走了约莫一小时,我们已经走上了半山腰了。 下方的下殿山,路都变得极为窄小。 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脸色顿时再变! 一行人,正在通过那条直路,朝着尽头走去! 当头那人……不正是廖呈吗!? 那并非刚才幻觉中年轻的廖呈,而是现在的廖呈! 我正想出声喊出来,可廖呈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蒋先生,你怎么又停下来了?”白节气诧异的看向我,又看了一眼我看的方向,沉声道:“那条路,有问题,切勿多看。” 我眉心郁结,是路有问题吗? 扭头看了一眼山脚下。 驻扎的营地在湖泊旁,距离廉贞山还有些距离,不像是下殿山那么近,只能瞧见隐约的人影子,多的便看不见了。 一时间我无法判断,刚才那人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廖呈。 “蒋先生?”白节气又问我。 “没事。”我忍住了疑虑。 廖呈做任何事情,必定有其缘由,我也不可能和白节气这些人说。 继续上山,没有雾气,我们也没瞧见迷失者。 终于,当我们到了山顶的时候,总共得过了至少三四个小时,因为这座山实在是太高了。 约莫两百来坪的平地,地上平铺着汉白玉的砖石。 月光照射在砖石上,反射着薄薄的白光。 白峪等人散开了阵法,因为没有迷失者,他们也没必要那么警觉。 白节气等人脸上隐隐露出了兴奋之色。 “蒋先生,此行的确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找到坟茔所在!”白节气仰头看我,眼中拉拢的情绪变得很强。 “廖呈虽强,但毕竟年事已高,多处压制蒋先生,我们看得出来,自然也看得出来蒋先生的态度。”他话语更直接。 我眼皮微跳,完全没料到白节气会“开门见山”。 这完全得益于箬冠道士的自作聪明,廖呈的精湛“演技”,再加上我天衣无缝的配合。 干咳了一声,我回答:“四长老这话就言重了,我能有什么态度?师祖是教导我。况且,这一行也多亏了八宅一脉最开始防守住迷失者。” 白节气眯着眼睛笑,一直看着我的双眼。 我回应了一个笑容。 白节气又说道:“观主说,时代更迭,风水界是年轻人的,并非我们这些从阴阳界就活下来的老骨头的,所以,老骨头的顽固要变,蒋先生明白我们的意思。” “此次从管仙桃之墓合作出去,我们观主想见见你。” “行。”我点头答应。 白节气在和我对话期间,其余四个长老,连带着白峪五人,已经在这山顶上侦查了。 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这里必定是坟茔入口。 管仙桃倒不是托大,如果不是箬冠道士,如果不是我,又有谁会上山?! 都会看见那假坟的通道,便挪不动步! 饶是当年廖呈,蒋盘,李阴阳那一行人,都没勘破此间玄机。 白节气不再多言了,他同样拿出一枚罗盘,开始查探起来。 这几个长老阴术浸淫的时间都比我们长,这里拢共就那么大,我便没必要去插一脚了。 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山顶相反的一侧。 正面是下殿山的通道,相反的,自然是瞧见了这山背后! 清冷的月光挥洒而下,我瞧见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地带! 不,不是纯黑,而是带着一丝丝幽绿。 那分明是一片巨大的密林! 我完全没想到,几乎是鸟不拉屎的过阴山脉,居然会有这么一处地方。 “生气……这么浓郁,管仙桃用此做假坟,真的可惜了。”我喃喃自语。 可想到我先在学的管氏阴阳术,如果这下边儿是真坟,管仙桃都被分尸了。 我心头又一次揣测起来,廖呈带着人进去做什么? 直觉告诉我,第二次不是幻觉,就是廖呈。 视线继续在那幽暗密林扫视。 我瞧见了最中心的位置,在那儿,便并非丛林了,而是一个略发白的山体。 不,并非是山体! 而是一颗圆圆的头。 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从我这个视线角度,看那颗头,就刚好是正常人头颅大小。 嘴巴的位置黑洞洞的,整张脸又像是充满了各种情绪,在冲着我笑。 一时间,我身体僵硬,要朝着前方倾斜…… 第634章 星山天水 失重感侵袭了我的身体,身下是万丈深渊! 当然,真的说万丈,有些太夸张了。 可凭借我们的速度,都花了几个小时才上来的大山,绝对能让我摔得尸骨无存! 汗水,刹那便浸湿了衣服。 一时间我是开不了口的,甚至视线都挪不开,无法呼救。 眼看,我就要一头栽倒下去。 双目瞪得滚圆,几乎快要迸裂。 我用尽全力,发出一声低吼! 身体勉强能够动弹,我将木棍狠狠往下一插! 刚好,抵住了支棱出山体边缘的一块石头。 木棍被绷得弯曲,却撑住了我的身体。 我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呼吸格外粗重,又扭头四扫了一眼山顶,白节气等五长老,白峪等五弟子,还在汉白玉砖石上勘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紧握着木棍,掌心在发汗。 思绪有些混乱,因为我想到一个点。 羊皮纸的地图上,有那么一句话:“余死时,无人可得传承,故余设下登天葬法,再引领人入传承墓中。若得管氏阴阳术,对刑尸叩首行礼,自有仙尸指登天之门,可取余之法器。” 刑尸,就是管仙桃所设下的假尸。 在传承墓中,对着假尸磕头,便会有仙尸指登天之门。 登天之门,指的就是登天葬? 从这角度,我瞧见的就是假坟,假坟上那颗头,又在看着我…… 有没有可能,那就是所谓的仙尸指路? 我们阴差阳错,居然又走到了羊皮纸所指着的位置上去了?! 没有倚靠羊皮纸的地图!完全通过对管仙桃的分析,以管氏阴阳术走到的这座山,其实就是地图上所说的登天葬所在!? 我觉得脑袋有些空白。 用木棍撑着地面,缓缓往前两步,又站在能看见假坟中那颗头的位置。 有木棍在手,没有那种往下坠去的感觉了。 我眼皮却不停的狂跳着,心绪格外的不宁,甚至还有一丝丝惶然。 我弄不清楚,是千算万算,我们居然还是在管仙桃的圈子里。 还是说,这一次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管仙桃之腹。 如果这是真坟,倒还好了。 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机关算尽,我们又到了管仙桃设下的死地!? 先前被廖呈焚烧羊皮纸,遏制掉了的选择,这一次却又摆在了我们面前…… “找到了!”白峪惊喜的喊声,在山顶回荡。 我猛地回过头去,发现白峪站在东边儿的位置。 冷不丁的,我脑海里就冒出一段描述。 震地,皇帝出生之所,万物生长之地,生生不息。 白峪所踩着的,正是这廉贞山的震方! 也就是天子立位,距离天最近的所在! 白扈等四人靠近了他,白节气等五人同时走至他们身旁。 “蒋先生!来!入口就在此地!”白节气冲着我招了招手,大声喊了一句。 我强行抑制住心头的不适,先走到了白节气他们近前。 白峪正指着一块汉白玉砖,语气慎重:“砖石是空心的,唯有这一块空心。” “将墓道打开!”下令的是白分金,语气没有丝毫犹疑。 “不行。”我果断的开口! “嗯?”白廉贞看向了我,半张脸透着疑惑。 白扈他们同样投过来目光,眼神就没多少善意了。 我盯着那块砖,哑声说:“这地方,可能会有问题,如果我判断的不错,恐怕我们又找到了地图所在的位置。” “虽然,我没有看地图,但还是因为管氏阴阳术,而落入了管仙桃的计算中。” 众人面色更多的,都是疑惑不解了。 我思绪飞速。 和箬冠道士一行,不是为了让他们死太多人,而是达成目的,现在他们也和我关系到位了,我没必要看他们去送命。 这对到时候去舒家,没有任何好处。 另外,我还担忧一点,就是这墓道打开了,我们就打开了管仙桃的某种陷阱,再没有关闭的可能。 我也怕死在这里。 “蒋先生,还请你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白分金的语气,稍显冷硬。 我将先前的判断和分析告诉了他们, 又指着我之前站着的位置,说了我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复述这些的时候,我都还是不寒而栗。 白分金思索了片刻,才说:“我倒觉得不然,或许当年的管仙桃,就是怀揣着那个想法,谁在坟前跪拜刑尸,就可以见到真坟!” “缘由很简单,那坟,根本就不是假坟,就是地图所记载的传承坟!管仙桃机关算尽,挑选出了传人。” “那传人只要当时叩拜尸体,就肯定能得到仙尸指路!因为他明明有机会毁尸,却还要叩拜,足以证明其心性。” “那将真正的法器交给他,再让他护卫真尸墓穴,同样能达到更好的保护效果!” “如今我们机关算尽,又来到这廉贞山,就说明了这些!” “廖呈,太过谨慎了!” “古往今来,有很多这样谨慎的人,死于自己的揣测。” 白分金直呼廖呈名讳的时候,态度并不太好。 我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也有那么一部分道理。 这时,白廉贞沉声开口,说:“如果说,蒋先生你认为三长老说的对,那便和我们先共同探坟。” “要是你认为三长老的话有问题,实际上,你也在否定自己的管氏阴阳术,因为你没有依靠地图,都找到了这里,那这里有问题的话,你就得找出另外一个坟来!” “若是你找不到了,那就证明此地是真,而并非陷阱!” 我眼皮狂跳的更凶,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白廉贞。 话,好的,坏的,都让他们给说完了。 白节气点点头,他语气倒是缓和: “蒋先生,贫道也觉得,五长老所言有理,我们先不开坟,你想想,还有没有可能哪儿是坟头所在?” 几秒钟后,我便摇摇头,声音沙哑道:“观星,此地为天皇亥所在,观山,此山为廉贞最大山形,天子出生之地,观水,那山下明堂来自于外流之水,主大吉!” “星象一绝,山形一绝,近天一绝,水亦然是一绝。” 我话刚落罢,白天盘沉声说道:“五绝得其四,必然能推演出第五的人绝,这是先前蒋先生你和廖呈所推断出的结论!即便是廖呈在这里,他都不会再否认了!” “我们五位长老在此,已经是目前八宅一脉中最强的战力,无需再拖延时间,白峪,打开通道!你们五人下去探路!”白天盘果断下令。 白节气拍了拍我肩头,隐隐将我拦在身后,他同样微笑的说:“蒋先生,寻路你是好手,这下坟,便交给我们吧,按照之前所说,所得公平分配,你和我们八宅一脉亲近,我们自不会多占,你一样会满意。” 第635章 生人庇佑,死人镇法 我没说话。 明里暗里,我都和他们表示了亲近。 可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亲近,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八宅一脉不可能给我让步。 面子工程,白节气倒是做到位了。 现今我们上来探路,却成了直接开坟! 恐怕,白节气这几只老狐狸,早就打好了要先开坟的算计?! 否则怎么会是他们几个跟着我?! 廖呈也没算到这一点!我还觉得是他们跟着我,会更安全! 却没想到,他们要抛下其余所有人! 余光忽然瞧见,白穿山走到了我们上来那一方的山顶边缘,似是在做什么。 下一瞬,白穿山的手忽而朝着下方一抛! 半空中,闪过一团刺目的光! “信号?”顿了顿,我不自然的又说:“这信号是什么意思?” 白节气面不改色:“按兵不动,暂且还没有发现的意思。” 我:“……” 其实,这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现在我也不可能和他们翻脸…… 一时间,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白峪取出来了两根铁扦,插进了那块空心汉白玉砖石的两侧,狠狠一撬! 那块汉白玉砖石忽地一下被掀开了! 一个幽深的洞口,出现在我们视线中。 阵阵微暖的气息,从洞中溢出。 这山是天皇亥位,廉贞祖山,本身就是生机浓郁的地方。 山体表面看似没有东西,是因为山本身属火,生气又太重,让草木无法生存。 这山里头,必定有其它玄机! 正当白峪要跳进洞内时,忽而,山顶四周出现了几个人影。 他动作瞬间僵住,惊疑四扫。 白节气等五人,同时冷眼扫过四周。 我眼皮狂跳,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四周的人影,身周还萦绕着一些雾气,只不过那些雾气一出现,便像是液化了一样,成了水汽,最后落在地上。 看那些人眼神迷茫的模样,我直接就认了出来,他们是迷失者! 清冷的月光挥洒而下,这群迷失者从四周爬上山顶后,便摇摇晃晃朝着我们跑来。 好像它们踩在这汉白玉砖石上,眼神就不再迷失了,反倒是变成了极为痛苦的挣扎。 跑过来的过程中,它们口中还发出了哀嚎声! 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它们的脸上,开始滋生起来了绒毛。 那些绒毛,都是青幽幽的颜色。 这就代表着,此间所有迷失者,都化青了! 不,不是这一瞬化的青尸煞。 长年累月受困于管仙桃墓穴,它们的怨气早就滔天,只是魂魄一直在迷失,以至于它们没有化煞! 这汉白玉砖石必定有些问题,它们上来后,才会变成这样! 我思绪已经快若闪电。 同时,我一手持着木棍,另一手随时准备去拔通窍分金尺! 面对这些东西,板斧是没多大用处的。 管氏阴阳术的法器,才会对他们有克制! “石板!”白峪一声低喝。 他顿时迈出两步,走至我们身外。 白节气按住我肩头,他们五个长老却迅速回缩后退。 白峪五人挡在最外沿,将十块石板迅速铺开,形成了一个圆。 他们每人背着的是两块石板,重叠在一起,石板被打磨的并没有多厚,吃力,但对他们来说能承受。 圆形成之后,白峪等五人各站一个方位! 他们双手掐出一个诀法,同时一声低喝:“五气生发,生人庇佑,死人镇法!” 我心头又微跳了一下。 五气,就是五行,其行乎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人受五气而生,本骸得气,遗骸受荫! 这八宅一脉得那么多阴术,还真没有浪费。 无论是五行、八卦、十六卦,都有所研究,将其化入道术中。 我甚至想到,那六十四卦呢?他们是不是也有六十四人摆阵?! 当然,我只出神了这么一瞬间。 那些化青尸煞的迷失者,已经来到了石板周围。 五位长老的面容很笃定。 我同样没多大担忧。 石板本身就能阻拦迷失者,再加上白峪等人摆阵,断不可能让它们破阵而入。 无非是看看,必须要摆阵,还是说石板留在这里,我们进入墓道即可。 下一瞬,异变却突生! 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唐装的迷失者,忽然一步,踩在了石板上! 这一幕,直接颠覆了我的认知! 那迷失者的眼神,显得愈发的痛苦,他的手,朝着白扈的胸前抓去! “换……换我!”痛苦颤抖的声音,从他口中尖叫而出! “滚!”白扈一声大吼,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同时,他双掌狠狠击出! 轰的一声,他击中那迷失者的胸膛! 只不过,他没把迷失者打飞! 那迷失者双目幽青,颤栗的尖声喊了句:“换我!” 他双手抓住了白扈的胸膛! 嗤! 尖锐的手指甲,直接刺入了白扈的血肉中! 白扈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不只是他,其实其余四人面前,同样各面对着一个青尸煞的迷失者! 他们的阵法,瞬间就被破掉了。 或有人双腿蹬在迷失者的胸口,借此一跃而起,闪躲至远处。 或是有人直接往下一缩,从迷失者胯下钻过躲开。 每个人都各显身手! 唯有白扈受了重创。 “诛灭了它们!此地有问题,但必然是坟茔所在!所以这些迷失者才会上来,才会变得那么凶煞!”白节气一声低喝! 五个长老同时拔出一道黑红色的八宅鞭,四人朝着四周挥打! 因为白峪等四人散开,其余的迷失者就成了攻击五个长老以及我! 四声鞭响! 众多迷失者或是两人受了一鞭,或是一人,都蹬蹬蹬往后退去,撞到了后来的迷失者,似是乱做一团。 白节气打向抓伤白扈胸膛的那大腹便便的迷失者! 他一鞭子抽在那迷失者的头顶! 那迷失者颤栗后退的同时,却从白扈的胸膛撕下来一大块血肉! 白扈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肥胖的身体,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鲜血不停的从他身上淌出! “孽障!受死!”白节气瞬间被激怒,一声低吼,纵身跃起,朝着那大腹便便的迷失者冲去! “四长老!莫要乱了阵脚!八人结阵,一人替补,蒋红河,你带着白扈进墓道!那里安全!”白分金大声喝道! 第636章 破阵 场间这一幕太凶险了。 五个箬冠道士长老本来已经很强,可在这些化煞的迷失者面前,竟没有讨到半分好处。 在白分金喝完那一声后,白峪等人快速要和白分金他们会和。 迷失者却已经反应过来,比起刚才更狰狞凶厉! 本身,他们交锋的第一瞬间,白峪四人就避过了迷失者,冲到了后方,现在就成了箬冠道士的长老在内圈,迷失者在中圈,白峪他们在外围,难以会和。 我已经快步走到白扈身旁。 白扈的伤势很重,不停的在流血。 “快进墓道!”白分金又低声喝道。 我一把搀起白扈肥胖的身体,几步路就接近了墓道洞口。 余光看着墓道口,我注意力还是在箬冠道士和迷失者身上。 白穿山,白天盘,白节气,白廉贞四人,居然从“内圈”跃了出去,同白峪他们四人汇合了! 一下子我就明白过来,是因为白峪他们无法进来,长老尚且能不被迷失者挡住。 只不过,只剩下白分金一个长老在内圈,便拦不住那些迷失者。 一共十余个化青尸煞的迷失者,直接不理会外沿的八人。 七个扑向白分金,另外三个居然朝着我冲来! 我没忍住骂了个操字。 立即将白扈朝着墓道里推去! 白扈几乎没多大知觉,任由我推搡。 灰太爷从我衣服里头冲了出来,站在肩头吱吱尖叫! 霎时,外沿的白峪四人,外加四个长老,八人形成了一个圆,各站一个方位。 下一瞬,那圆快速的“旋转”! 八人瞬间形成了残影! 白分金被彻底缠住,我刚将白扈推进墓道里头,那三个迷失者已经到了我近前! 我已经来不及动手,就在这时,咒法声,忽然在山顶间响彻! “咒曰!八宅明镜照吉凶!” “势如流水!诛凶灭鬼!” 八个箬冠道士所形成的阵法,飞速收缩。 怪异的是,在这阵法的作用下,他们居然在收缩时,直接穿过了白分金以及那七个迷失者,并没有受到阻碍,更快速的到了我和那三个迷失者身周! 这方位,就像是他们将我和迷失者包围了起来! 四根黑红色的八宅鞭探出,四根普通八宅鞭探出。 它们就像是一根根长矛,直射三个迷失者的锁骨或者后心! 那三个迷失者直接放弃了对付我,转而面对他们,又刚好被八宅鞭形成的长矛击中胸膛。 那四根普通八宅鞭,并没有对迷失者造成多大伤害,三根长老的黑红色八宅鞭,扎穿了迷失者胸口。 瞬间四根八宅鞭被收回,那四根八宅鞭又像是棍子一样,鞭身旋转起来。 “进如矛戈,兵死刑囚!” 那三个迷失者胸前绽放成了四朵血花。 他们阵法几乎形成了人墙,我已经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可我能揣测到,那七个迷失者肯定要冲过来了。 那三个迷失者的身上,开始出现一层怪异的血雾。 它们口中更是凄厉的惨叫。 血雾的出现,让我更心惊。 我不敢再犹疑,直接钻进了墓道中。 这墓道并非垂直,略有倾斜,不至于让人直接滑下去。 再探头往外看,刚好瞧见扎穿那三个迷失者的黑红色八宅鞭,直接被弹了回去! 人墙,下一瞬居然被破开了! 七人瞬间分散,半张脸都是惊疑。 有一个普通箬冠道士,没有离开原地。 他已经走不掉了。 一个迷失者的手,扎穿了他的胸口! 手,紧紧攥着一颗鲜红,隐隐还在抽搐跳动的心脏! 那迷失者身材胖朔,大腹便便,穿着一身陈旧的唐装,显然生前是个阴阳先生! “师弟!“白峪一声凄厉的尖叫。 “三长老,归位结阵!”吼出声的是白节气! 白分金并没有去和他们汇合。 因为阵法被打断,人墙分开,我能瞧见,外沿的四个迷失者,正扑向白峪这三个较弱的箬冠道士,剩下还有两个迷失者,左右夹住了白分金,伸手按住了白分金的头颅。 白分金的双眼睁得极大,眼中闪过浓郁的痛苦和挣扎,就像是快要头痛欲裂一般。 前一刻被阵法创伤的三个迷失者,身上不停的流散出血气,形成了浓郁的血雾,正在不停的外溢扩散。 它们摇摇晃晃的冲向白节气等四人! 在血雾的弥漫下,迷失者显得更凶了,它们的皮肤青色变得更浓郁,就好像化煞还没有终止一般。 一时间,我的心坠入了谷底。 灰太爷趴在我肩膀上,又吱吱叫了两声。 我有种说不出的挣扎和烦闷感。 打开这墓道,纯属是白节气他们赶鸭子上架,他们认为这里没问题。 的确,从分析上看,这里是没有问题。 可没有得到廖呈的肯定,我便放不下心。 感觉,那些迷失者就像是这墓道入口的防护? 它们真的很凶,竟然克制住了白分金,硬生生还破掉了他们的阵法。 现在这情况,我丝毫不看好他们几个长老。 因为化青尸煞的迷失者太凶了,这比壬家弄出来那几个活青尸,简直强了十万八千里。 当然,青尸之间本身就有区别,普通人的活青尸,和阴阳先生的活青尸,完全不一样…… 越不看好他们,我心里头其实就越难熬。 因为,他们无法对付那些迷失者的话,我们就没办法下山! 如果他们再死上几个,迷失者搞不好就要钻进来墓道了…… “灰太爷,你能跑下山去吗?”我扭头瞅着灰太爷,哑声说:“从这里钻出去,快速下山,通知他们上来。” 灰太爷紧紧的抓着我肩头衣服,愣是没吱出来。 我紧抿着嘴,也觉得自己这想法不靠谱。 上山三四个小时,下山就算灰太爷再快,也得俩小时。 等到下边儿的人上来,都是半天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外边儿的打斗愈发激烈。 我惊愕地发现,迷失者中,居然不只有阴阳先生,还有几个迷失者出手狠厉,他们的穿着更特殊。 远处,白分金已经跪在地上,头垂着往下,生死不知。 一共十个迷失者,和四个长老,三个普通弟子缠斗。 白峪等三人已经受了很多伤,四个长老尚算能抵抗,但两个迷失者,就足够牵制他们。 事态,正在朝着愈来愈差的方向发展。 第637章 抢占先机 几分钟过后,白峪露出破绽,被一个身形精干,身上挂着许多把小刀和布带的迷失者砍掉了一只胳膊。 他惨叫后退中,被另一个迷失者拖住双腿,拉出战局。 再之后的血腥一幕,我却不忍再看。 仅剩下两个普通弟子,他们显然因为势弱,被破坏了心态,不停的出现破绽,同样在中招之后,其中一个,被迷失者骑坐上肩头,生生拧下来了头颅。 另一个,和先前死的那位一样,被掏了心。 只剩下白节气、白廉贞,白穿山,白天盘四个长老了。 他们身上血很多,大抵都是被溅射的。 这样的战局,四个老家伙头上的斗笠早就被打飞。 白廉贞目眦欲裂,低吼道:“这里必定是真坟!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尸守着!” “不能让它们碰到,它们对普通弟子有杀意,而对我们几个,它们好像是要将我们同化!先想办法救三长老!”白节气话音微颤,却还能保持镇定。 另外两人,想要寻觅机会,朝着白分金靠近过去! 五个迷失者摇摇晃晃的挡住它们去路。 血雾变得更浓郁。 地面的汉白玉砖石,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我眼皮狂跳,目光扫了一眼,才发现从我这角度,隐隐能瞧见,汉白玉砖上,好像有些凸起,就像是字体一样! 只不过,因为它是白色的,外加月光照下来,本身就有白色反光,先前看不清,但血雾缭绕,又有一些血落在上边儿,就能瞧见字眼了。 我却不敢站起来,因为我总觉得,那些迷失者在对付箬冠道士之余,有好几个目光都在盯着我。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喃喃道:“灰太爷,你说,廖呈认不认识,柳家召集令?!”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 我还是听不懂它意思,可我呼吸急促,哑声说:“老老头阴阳界混了那么多年,肯定是认识的,这过阴山脉那么大,我放召集令,召集不到柳家道士,可老老头肯定能发现问题!还有絮儿!絮儿肯定会懂我的!” 毫不犹豫,我摸出来了当时沈髻给我的长筒子,取出来了其中一根柳家召集令。 手略发抖的摸出来打火机,点燃了召集令的尾端! 下一瞬,一道绚烂的烟火在夜空炸开! “三小时上山……这些老家伙,应该能挺住吧……”我哑声喃喃。 其实,我思绪不过是半分钟左右,还连带上了放出召集令的时间。 白穿山同白天盘,和五个迷失者打的如火如荼。 白节气与白廉贞同样被缠住。 本身两个迷失者就能缠着他们,现在是五个对付两人,就隐隐让他们落入下风!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本来凶狠无比的迷失者,顷刻间,就像是被镇住了一样,直挺挺的朝着前方,或者后方倒去! 那四个长老原本正在频发招式与迷失者厮杀,迷失者没了动静,便直接被击中,或是斜飞,或是在地上滚出去十数圈! 战局骤然就被逆转! 我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先前都打算,这几个老家伙实在是顶不住,我就得钻下墓道,封上这里的盖子了。 场间一时变得极为寂静。 显然,就连那四个长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 我快速从墓道中钻了出来,快步朝着白分金跑去。 当我到了他身旁后,那四个长老才反应过来。 白节气和白廉贞朝着我这边走来,另外两人散开。 此刻山顶很血腥。 血流淌了一地,断肢,头颅四散。 死人的尸臭我闻过不少了,活人的血味儿,虽然不如尸体臭,但那种味道,更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隐隐又想到被壬家杀死的那数百口红河镇人…… 尽量迫使自己不去看那些尸体,我注意力完全在白分金身上。 “三长老。”白节气沙哑的喊了一声,他伸手按住白分金的脖颈动脉处。 “还有气息。”他面上透着喜色。 白廉贞又去搀扶着白分金,让他往后仰了一些,因此抬起了头。 白分金整张脸都是煞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他双眼睁开,眸子中却毫无神采。 “魂呢?”白廉贞的语气变了。 我也看出来了问题,白分金这副模样,和丢了魂儿无异! 白节气脸色铁青,走向最近一个倒下的迷失者。 “魂一样不见了。”沙哑的话音传来。 白穿山,白天盘来到近前,他们神色阴晴不定:“四名弟子全部遇难,先前的白扈还不知道能否活下去。” “白峪等人以身殉道,回去后禀明观主,会给他们家人抚恤和交代,先弄清楚,三长老的魂去了什么地方?”白节气走回了白分金身旁,他目光又落至我身上。 “蒋先生,你看不看得出来问题?”白节气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自然的说了句:“很古怪。”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的确很古怪。 本来这几个道士是落入下风的,迷失者却忽然倒下丢了魂儿。 如果不发生这些,大概率他们会折在这里。 就算是能撑到后边的人上来,也会受到重创。 管仙桃既然留有这些后手在此处守着,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故? 目光四扫地面的汉白玉砖。 那些凸起的印子,不是简简单单的字。 那些字我虽然不认识,但别的砖连接起来后,隐隐形成了一些山势,还有龙形的模样。 从先前白峪打开的墓道口为,周遭的汉白玉砖,似是有四座大山在上,山后又是拼成的龙行身体缠绕。 再往后,一直到了汉白玉砖边缘,龙形消失不见。 我喃喃道:“是顾四势之山,生八方之龙,四势行龙,八方施生!一得其宅,吉庆荣贵!” 我虽然没看出来,迷失者和白分金的魂儿去哪里了,但是我却看出来,那墓道位置的重要性! 那地方,吻合了天皇亥的所有细节! 过阴山脉,不会有比这里更好的穴眼了! 就在这时,白廉贞低声说了句:“先前蒋红河用了一根令箭,恐怕后方的人,连带廖呈都要迅速上来了,依我所见,现在已经到了穴前,三长老这副模样,无法跟我们下去了,将他和白扈留在这里,后方来人有我们弟子,必定会施救,我们要先下去,这才有先机!” 第638章 阴阳分度,通窍分金尺 白廉贞这番话,真的刷新我的认知。 这种情况,还要抢占先机?! 白节气脸上有了犹疑。 “四名弟子身亡,三长老丢魂儿,还不知道能否醒来,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缘由,若是三长老醒不来,此行折损就太大了。必须要拿到一些东西!”白廉贞再次开口。 “我觉得……还是等我师祖,以及你们更多的弟子上来,这入口就已经这么凶险,里头有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我哑声说。 “大穴葬尸,吉穴绝不会多葬,管仙桃真尸在其中,便不会让别的凶尸去分走它的生气,那些迷失者是出其不意,才让我们遭遇意外。”白廉贞毫不犹豫的反驳了我。 “……”一时间,我无语凝噎。 “蒋先生,法器是你的,真尸,是我们的,我们出发吧。”白节气脸上的犹疑散去,看向了我。 我眼皮跳的很凶,心悸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们先下去吧,我觉得,我在这里看着白扈和你们三长老,避免出意外。”我说。 “凭借经验,我们可以断定下边不会有太多尸体,可管氏阴阳术设下的机关陷阱,我觉得不会太少,蒋先生还是不要推辞了。”白穿山和白天盘两人靠近我。 他们上半张脸那些细密刀痕极为可怕,配合上那股子阴沉沉的脸色,我觉得比迷失者还瘆人。 时间,是拖延不下去了。 再拖下去,恐怕他们就要和我翻脸。 我看了一眼上山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墓道入口,心头狠了不少。 他们逼着我进去,我别无选择只能进去…… 那他们就不能怪我,如果有什么事情,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摸出来几根香,以及一张灰仙请灵符,我将符放在最外边儿的兜里,现在使用会太浪费,提前准备,到时候就不会乱了手脚。 “行,你们决定了,那我跟着去。”我说。 白节气点点头,他先给白穿山和白天盘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即靠近墓道口。 我看的明白,他们是要将白扈弄上来。 白节气和我做了个请的动作,白廉贞先行往前,我随后跟上,白节气在最尾端。 结果到了墓道口,白穿山和白天盘都没动手。 “人不见了。”白穿山的语气不太好听。 “那种伤势,不见了?!”白廉贞诧异开口。 我心头又猛地狂跳一下。 白扈先前伤势重的都快死了,怎么可能再自己往里爬? “这墓道下边儿,有东西。”我呼吸略显粗重。 “穿山,你打头阵探路。”白节气开了口。 我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先下去了。 白穿山钻进了墓道中,差不多十来秒钟后,白天盘下去,其次才是白廉贞,我和白节气在最后。 临了,白节气还拉过来了汉白玉的砖,将我们的洞口给盖住。 这行为,不得不说,很阴…… 他们都在山顶找了很久,才找到洞口。 现在盖住了,等会儿人就算上来了,至少也要花费相仿的时间。 墓道开始只能爬,一段路之后,便成了走的,呈现着螺旋形的台阶,顺势一路往下。 开始我倒是没在意,走了一段后,有种眩晕的感觉,以及不知道下边儿多深,让人心头迷茫。 又走了一段路程,我才觉得不对劲。 登天葬,肯定得在最高的地方。 可我们怎么从最高处,往下走了?! 尸身在山腹的话,那还有登天的意义吗?! 一时间,我悸动更多。 隐隐的,我觉得不太妙…… 螺旋的台阶,到了尽头。 我们居然走进了一个四四方方,顶端却是弧形的墓室! 墓室,暗合天圆地方的说法。 先前的光源,来自于墓道的石壁,此刻的光源,却来自于地上一个个古瓶般的烛台。 墓室除了我们的入口,正面的墙上,居然竖着十二道门! 每一道门上,都刻着有字! 分别是绝、胎、养、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 我盯着那些门,眉头紧蹙着。 最后,我目光落在了墓室最中央。 那里有一个石台,上边儿放着一个架子。 白穿山已经朝着那边走过去。 我们随后到了近前,便瞧清楚了,架子上,摆着的是一柄尺子。 一柄玉质的尺子,刻度分明,一面有着黑红色的刻度,写着:财、病、离、义、官、劫、害、吉。 另一面被压在下方,瞧不见字眼。 可我脑袋隐隐有些发懵,喃喃道:“通窍分金尺?玉做的?” 在廖呈的提点下,我在打磨石板的时候,就想过,尺法能破这里的石板路,当年李阴阳也用尺法带着众人过了关卡,十有八九,通窍分金尺是和管仙桃有关的。 只是我完全没想到,这尺子是一把玉质的。 下意识的,我嘀咕了一句:“李阴阳用的也不是原尺,可这怎么是一把玉的,玉的打不了人,真当尺子用了?” “看来,这就是法器了。”白节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点点头道:“事实证明,我们来对了地方,蒋先生你的管氏阴阳术没有问题,很精湛,没有地图也能找到这里,而管仙桃也没有骗人,的确是廖呈他太过死板。” 说真的,我愣了一下。 白节气居然说廖呈死板? 只不过,廖呈没有如他们所愿,而这里发生的事情,刚好“如他们所愿”了而已。 没接话,我正准备将尺子拿起来。 白廉贞却抬起手来,直接按住了我的肩膀,没有让我碰到尺子。 “五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微眯着眼,脸色一沉,语气同样沉了不少。 “蒋先生,你太心急了,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没见到管仙桃真尸之前,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东西。万一此地还有机关陷阱,你拿走尺子,刚好触发了呢?!”白廉贞淡淡的说道。 我手收了回来,白廉贞这才松手离开。 众人视线扫过那十二道门,神色不一。 择一门而入?错了是什么下场? 还有,管仙桃真尸在这儿的话,这就那么简单让人见到了!? 第639章 寄生十二宫 目光又扫了一眼摆在那里的玉质通窍分金尺。 再抬头去看那十二道门。 我目光看向他处,譬如门与门之间的石壁,又或者门前的地面。 在疑龙道场的时候,我就和沈髻做过抉择。 有时候,很多正大光明摆在面前的东西,全都是错的。 有没有可能,这里的十二道门,都有问题? 绝、胎、养、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 我再次默念了每一道门上的字,眼皮忽的狂跳起来。 “这里,是人?”我哑声喃喃。 四个长老都看向了我,白节气眼中略有期待。 “蒋先生有什么发现,但说无妨!我们尽早得一门而入,蒋先生也好拿了这把玉尺,另外,管仙桃真尸处,应该还有更重要的法器。”白节气言语中带着蛊惑。 跟廖呈待久了,感受过廖呈的人老成精,再加上十观相术对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我一直都觉得这群阴间道士很小儿科。 可他们看不出来我的问题,一直不留余力的展示着自己的“城府”和“计算”。 殊不知他们自己的低级。 不过,这会儿我对他们没多大感觉。 这十二道门,逐渐让我心跳的速度加快,隐隐又有了徘徊的感觉。 因为这十二个字词的描述,都是在描述人! 按照人的生死历程,象征五行在十二个月内的状态变化! 长吁一口气,我深深和白节气对视一眼,又看向了那些门,一边伸手指着门上的字,一边说道:“绝为气,万物还不见形体,母体尚空。” “胎为天地之气交合,万物萌芽,人得阴阳之气,开始孕育!” “养即成形,如万物初成,又似胚胎成人。” “长生指万物欣欣向荣,人之生命力强盛。” “沐浴又是败,万物与人,虽命旺,却易损,夭折。” “冠带是万物度过危险,达到繁茂,人亦然成年,衣冠楚楚。” “临官,则预示着万物结果开花,人有功名利禄。” “帝旺则万物成熟,人如日中天!” “衰指万物逐渐凋零,人开始衰退,步入老年。”“病即万物遭受外邪入侵,人亦如此,体弱多病。” “死,万物和人难以逃脱的轮回。” “墓为库,万物功成,收藏入库,人死而入墓,草木又受气,开始轮回循环。” 我说完这番话,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 白节气点了点头,他眼中已然都是精光。 “好一个人喻万物!管仙桃站的很高,居然将他的阴阳术,比作和万物等同,蒋先生,你认为,这是人绝么!?”白节气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这……”我又张了张口,没说出来话,只能点点头。 这的确是人绝。 以寄生十二宫的方式,预示了人喻万物。 “你觉得,管仙桃会将自己的尸身,放置在哪一个房间中?”白节气又问我。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沙哑的回答。 “不知道?!”白廉贞语气略有不喜。 是那种很高兴的状态下,突然被人扰了兴致出现的不喜。 “管仙桃是个人,他当时在想些什么,我的确不知道,他临死之前入墓,按照规矩,他应该在墓内,这最后一道门中。可他明明死了,还是算计了这么多,他生平便没有规矩,没有按套路出牌,他会按规矩葬在墓内吗?”我又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确定。 “探路。”白天盘忽然说道。 “的确需要探路,否则危险系数,太大了,三长老生死不知,我们已经不能冒险。”白穿山点点头接话。 白节气扫过众人一眼。 他长吁一口气,摇摇头说:“看来,我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应该进来时,封了路。” “穿山,你去将墓道打开,等着众人到了以后,挑选十二人下来。” 白节气刚语罢,他眼神忽而微眯起来。 他神态的变化,让我心头同样一凛。 我同时想起来另一件事。 白扈呢?! 我们一路上下来,一直到寄生十二宫的的门前。 先前我的注意力,被玉质的通窍分金尺吸引,又一直在分析这些门,还真没来得及想到白扈! “这里头,应该有东西,白扈,有可能被带进了十二道门的某一道内。”白节气的话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白穿山本来要走,他顿了顿足,迟疑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全部上去等么?这种情况,先机可能拿不到了,我们要保存实力。” 白节气的眼眸,隐隐出现一丝后悔。 “的确,如果早知下方是这种情况,先前不应该强硬动手,等众人同时来临,才是最好的契机。” 我没什么表情,这会儿我自然不能嘲讽他们蠢笨,当然,他们是真的贪婪心急。 不过,他们在该谨慎的时候,也的确很谨慎。 “为了确保万一,还是上去等待,再看看三长老的情况,墓在这里,是跑不掉的。” 白节气下了决定。 我松了口气。 能等来廖呈,我就觉得这事儿妥当了不少。 从墓室中原路返回,这一次我没走最后,在白穿山后边儿就进了墓道。 我可不想给他们断后。 没多大会儿,便回到了山顶上。 幽幽的冷风吹拂着,血腥气若有若无。 白穿山和白天盘去整理了一下尸体,将白峪等人各自归置成了全尸。 白廉贞则将那些迷失者全部放在一处,他摸出来一把短刃,似要斩掉迷失者的头。 可它们的皮肤太过深青,又太过坚韧,根本就割不破。 最后,白廉贞作罢放弃。 差不多过了两小时左右,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山顶下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攀爬声。 很快,就有一些箬冠道士先上来了,他们到了白节气面前会和。 随后才是陈家的人。 我瞧见了陈卜礼。 可我没瞧见廖呈,也没瞧见柳絮儿。 陈卜礼径直朝着我走来,还对我抱了抱拳。 金尺大师跟在陈卜礼身后,他眼神中透着惊骇。 陈卜礼再抬头,同样面色惊骇,不安的说:“蒋先生,都发生了什么?” 他刚好打断了我的话,我还想问廖呈和柳絮儿呢。 正当我又要开口的时候,白节气沉声开口,说:“山上的事情,自然险恶,五位弟子殉道,三长老重创,但我们也将迷失者全部拿下。” “陈卜礼,廖先生呢?” 白节气先问出了我的问题。 第640章 巧合? “这……”陈卜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的反应,瞬间让我不自然起来。 白廉贞走至近前,他语气更重:“陈卜礼,问你话,为何支支吾吾?” 陈卜礼额头上冒了汗,眼中又是犹豫。 我同样急不可耐了。 金尺大师却恰好又将我打断。 “阿弥陀佛,几位长老,真是你们对付的迷失者吗?” “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话音由远及近,白穿山和白天盘同时到了我们旁边。 其余那些箬冠道士已经分散,去收敛白峪等人的遗骨,并且将白分金平放在地上,有人守着。 “老僧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问一问。”金尺大师说。 白廉贞冷哼了一声,他又质问的看向陈卜礼。 陈卜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才不自然的说:“廖先生,和我们分开了。” “你们刚走不久,山脚就出现了雾气,廖先生说,很快就有大量的迷失者出现,他推断,其中会出现当年入墓的下九流,以及阴术先生,阳算先生,甚至是阴阳先生。他要找的故人就在其中,所以他要进假坟。” “假坟之中,一定有一处穴眼,和迷失者密切相关,必须破掉那里,否则迷失者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躲在石板里头。” “不出所料,廖先生带着絮儿小姐,我们几个族人离开后,迷失者就来了。石板还隐隐挡不住它们,有开裂的征兆。” “也是在这期间,我们瞧见了山上的焰火,我推断肯定山顶也出了事。” “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血拼的时候,忽然,所有迷失者都倒下了,全部丢了魂儿一般……” 陈卜礼这话说完,场间变得无比寂静。 白廉贞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白节气先是面色微白,接着转过头去,四扫周围。 白穿山和白天盘一时间没说出来话。 箬冠道士那边儿,跑过来两个人,只不过他们僵在原地,显然不知道如何开口。“阿弥陀佛,老僧还以为,道家之人和出家人一样,从不打诳语,是老僧曲解了。” 眼见着这几个阴间老道士下不来台。 我干咳了一声,说:“老和尚,陈家主,你们也不要误会,先前几位长老同迷失者斗的如火如荼,死伤五名弟子,他们同样拿出了看家本领,山下的迷失者倒下丢魂儿,的确是我师祖的手笔没错,可山上的,未必是我师祖的本事,这地方有些怪异,迷失者上来之后,就好像清醒了似的,还化煞成了青尸,凶的离谱。”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师祖肯定破掉了迷失者的穴眼,但我们这里的,还是被几位长老拿下。” “对对对!”陈卜礼连连点头,道:“蒋先生,你说的对!” 金尺大师垂头不言。 白节气回过头来,他摆了摆手,说:“蒋先生所言,或许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陈家主所言,同样在情理之中,只能证明,廖先生在解决这件事儿,我们同样在斗法,只是巧合而已。” “回头,还需问问廖先生,迷失者的魂都去了什么地方,三长老应该是被迷失者同化了部分,导致魂同样消失了。” 我略诧异,前半截话,白节气走了我半截台阶,他又没全走,后半截硬是跳下来了。 不过,我很快也明白过来。 如果他死绷着面子不承认,那三长老的丢魂儿,怎么解释?怎么让廖呈施救? “廖先生应该一样看见了焰火,他会尽快上山的。”陈卜礼接上了话茬。 我长吁一口气,心里头没有多担心了。 毕竟廖呈那段位,太高,他只是去走过一茬的假坟,不可能出意外。 迷失者被他悄无声息的全部干掉,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廖先生的速度,会太慢,他的身子骨要上这座山,即便是有陈家人在,恐怕也得一天的时间,以贫道的意思,是先进墓中,我们已经找到了真坟所在。”白节气又道。 陈卜礼瞳孔紧缩,神色都显得无比慎重。 金尺大师语气稍稍沉了一些,说:“老僧倒认为不妥。” “和尚,有何不妥?大风水地中,任何事情,迟则生变,况且,这真坟之外凶险已经被解决,坟内到底还需要多少时间,谁都不知道,我们待在这山顶,没有什么补给,一直拖延时间,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况且我们已经见到了管仙桃的玉尺法器,足够断定这里是真坟!廖先生和蒋先生一行,图法器,陈家一行,图尸身,场间有那么多青尸迷失者,足够陈家消化!我们图的是管仙桃真尸!” “若是你们觉得不想下坟,那我们八宅一脉自己下去,没有丝毫影响。”白廉贞顿了顿,冷冰冰的又说道:“还是说,和尚你想要什么东西,怕我们不愿意商量,想等廖呈上来?有话可以直说,我们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眼看着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我立即挡在了金尺大师和白廉贞之间。 “阿弥陀佛。”金尺大师又稍稍垂头,他不多言了。 其实,我心里头清楚,下坟,八宅一脉是肯定不会等待的。 若非先前人少,他们早就进去了。 甚至我觉得,如果白峪他们没死,都会被喊入寄生十二宫中探路。 现在廖呈不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和尚,你和我一起,跟着几位长老下去。” “陈家主,此行陈家人劳苦,既然你们已经达成了目的,就不要下墓了,按照五长老的说法,分去那些迷失者。”我开口说。 “是,蒋先生。” 白廉贞显然还想说什么。 我又将其打断,道:“金尺大师跟我们来一趟,自然不能完全走空,传承的物品,我不好相让出来,但金尺大师,和管氏阴阳术无关的东西,又不是八宅一脉所求的物品,你尽可能带走,如何?” “我相信,几位长老不会有意见的吧?”最后一句话,我和白节气对视。 第641章 如此高大 白节气没说话,这一行少言寡语的白天盘却开了口:“此行路上,蒋先生廖先生一行,分辨风水,寻找方位,陈家一行多做劳苦之事,我们八宅一脉,死伤惨重,这金尺和尚除了废废嘴皮子,质疑我们的能力,还做过什么?” “要想得到,便要付出,下方十二道门,我们弟子进入十一门,金尺和尚进一门,如果他找对了,或者活着出来,便拿走一样东西。这是我们八宅一脉的底线。” 我脸色微微一变,眼睛逐渐微眯起来。 没有理会白穿山,我还是和白节气对视。 虽然吧,我对金尺大师一直有些怀疑,但金尺大师好歹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这些阴间道士,想拉拢我,是用得上我,可这期间都会随时翻脸的话,那以后一样会翻脸,我肯定不能容许这件事情发生。 “四长老,你也是这个意思?”我声音略沙哑。 白节气闭了闭眼,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阿弥陀佛,蒋先生,这位长老所说,的确合理,你们三方人,各有付出,老僧自不能做白取之事,下去后,若是老僧想要东西,便进一道门,若是老僧无胆,此行便空手而归。”金尺大师一句话,扼掉了我的话,场间的气氛,瞬间也缓和了下来。 白节气和我笑了笑,又冲着金尺大师点点头。 他转身点了十二人的名字,命令他们跟着下墓。 先前我还阻拦了陈家人下墓,缘由更简单。 陈家肯定得不到别的东西。 这样一来,何苦下去送死? 八宅一脉不想分出来东西,也愿意派遣出十二个人,我就遂了他们的愿。 他们没有和我争执这件事情,肯定也清楚,一旦陈家死人了,我和廖呈肯定会为陈家多讨一份物品。 思绪间,白穿山和白天盘去前边儿带路了。 通过墓道,来到了下边儿寄生十二宫的门前。 墓室略显拥挤。 金尺大师的目光先落在那把玉尺上,看了几秒钟后,又看向了十二道门。 “和尚,你先选吧,要进哪一道?”白穿山说。 金尺大师用力呼吸两次,胸膛有些起伏不定。 “老僧想了想,本来,从仙桃追着蒋先生来此处,是因为蒋先生是仁厚之人,老僧是来护法的,便不能偏离了初心,不可在诱惑之前动摇,老僧便空手而归罢。” 他话音刚落,白廉贞便没有理会他,开始吩咐下来的普通道士,让他们各自任选一门。 两分钟后,每一道门前,都杵着一个箬冠道士。 “若是有危险,即刻退出,不要留恋,若是发现真尸棺椁,更要速速出来禀报,切莫动任何物品,明白了吗?”白廉贞再一次下令! “遵命!”齐喝声从十二人口中传出! “行动!” 白节气沉声下令! 十二人齐齐钻入石门中,黑暗,将他们的身影吞噬。 大家都没说话,墓室之中逐渐安静下来。 不多会儿,金尺大师取出来了念珠,一根手指轻轻的挑动,念珠一颗颗的往下拨动。 轻微的噼啪声,带着一股特殊的律动,我心头却仍旧有些紊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至少一刻钟过去了,十二道门中,没有任何一道门有人出来…… 金尺大师还是在闭着眼拨动念珠。 我额头上开始泌出汗珠。 白穿山到了白节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墓室太小,我都听得见,他说可能有问题,万一那个正确的墓室中,还有致命的机关呢?要不要再叫一批人下来,这一次喊陈家的人。 我心头阴晴不定。 如果真这样的话,我肯定拦不住八宅一脉。 他们不会让自己的弟子这样一直被消耗,陈家一定是“首当其冲”的工具人。 白节气正要点头。 我往前一步,就要打断他们的“计划”。 灰太爷忽然猛地朝着前方一道门,吱吱尖叫了起来! 急匆匆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一个人,冲出了门! 那道门上的字,是帝旺! 我眼皮又一次狂跳,喃喃道:“帝旺,如日中天?还真是个枭雄。” “怎么是你?”白节气的话音突变。 那人停下脚步,我同样觉得哪儿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四长老,这十二道门,全部通的。”那道士眼中有抑制不住的喜色,沉声说:“这道门中,没有棺椁,只有一把高椅!高椅之上,坐着一具活尸,被大量符篆封住。” “白扈跪在活尸面前,他并没有死,这里的生气浓郁,对他的伤势有帮助。” “这里,的确是真坟!”那道士话音落罢。 白节气等四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浓郁的笑容! 金尺大师微微轻叹一声,手指上挂着的念珠,居然从中断裂,珠子四撒一地! 我同样升起一股错愕感。 这一切是在计划之内,也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又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合理呢? “金尺和尚,断了的念珠,就是你计算错误,错失了应得之物的心乱,蒋先生,咱们请。”白节气淡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跑出来的道士,转身又带路往里走。 我们随后进去,我余光注意了金尺大师一眼,他的确神色略有慌乱,在地上捡着零散念珠。 …… 在这条墓道上走了约莫十分钟左右,尽头,又是一道门。 当我们跨过那道门后,进入的是一个极大的墓室! 这就像是山体中天然的空洞! 数百平米大小的空间,超过十米的挑高! 光源,来自于墓室四周,全部都摆放着青铜的巨大灯盏。 墓室的正方,靠后到了墙体的位置,有一个高台! 那高台之上,赫然有一把厚重的椅子。 椅子宛若纯金打造,端坐着一个人。 此人身上贴满了符纸,挡住了面貌,看不清模样。 可从他身上,却透着一股极为厚重的压迫感。 他双手落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像是俯瞰我们所有人! 高台下方,十一个箬冠道士直挺挺的站着,白扈跪在地上,他身体微微晃动,呼吸微弱,不过人的确还活着。 “这就是管仙桃的真尸?如此高大?”我不自然的喃喃。 第642章 盗人传承者,掘人坟墓者,必自掘坟墓! 我隐约记得廖呈和我形容过管仙桃的刑尸,是外在高大,内里却很矮小的一个侏儒。 这反差,太大了。 一行人走到了高台之前。 “看来,管仙桃的法器,只有外面那一把?又或者,在尸体上,藏在了衣服下边?” 开口的是白节气。 就在这时,白扈僵硬地抬起头来,他眼瞳涣散,幽幽的说了句:“跪下。” “嗯?”白廉贞一声冷哼,道:“白扈,放肆!” 我却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白扈,怎么可能喊白节气下跪?! 他这涣散的瞳孔,脸皮上隐隐出现的绒毛,分明是人已经死了,成了活尸。 “人已经死了。”我说出自己的观察。 白廉贞微眯着眼,神色阴晴不定。 他们几个长老相视一眼,似是在分析什么,又抬头看看高台上的尸体。 我同样在仔细打量着这一切。 “跪下,可得应得之物,若不跪,便齐葬身于此山腹中!”白扈脑袋一歪,他这句话就格外瘆人。 “看来,如果按照羊皮纸所说,当年有人下跪,就直接进了真坟,的确,跪拜了刑尸,还得跪真尸,我们并非传承者,蒋先生,你带头,我们同跪。”白节气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往前走了两步,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板上! 膝盖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我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好像这石板某一处,活动了一下! 白扈突然从地上直挺挺的站立起来,朝着那高台冲去! 有人要拦住白扈,立即又被白节气阻拦。 白扈冲到了台阶处,脑袋狠狠磕了下去! 他这一磕,瞬间鲜血四溅,台阶凹陷下去一块。 我觉得膝盖下的活动感更强了! 不,不只是我感觉到活动,地面的石板的确在动。 肉眼可见的,那些石板中央都凸起来一小点,紧接着又凹陷了下去。 那凹陷,就像是人应该跪着的凹坑一般。 “跪下!”嘶吼声从白扈口中传出, 尖锐,更透着陌生! “跪下之后,应该还有变化……”白节气神色紧绷,眼中全是思索。 随后他沉声说道:“管仙桃以君子之道待人,若是当年便有人下跪,今日便没有我们来,我们既然来了,就尊崇管仙桃的意念,届时再请其真尸回到八宅一脉!” “所有弟子长老,跪下!” 他话音落罢,便先行下跪,别的那些弟子,长老,齐齐跪下! 咔嚓一声,眼前的砖石忽而开始翻转起来。 那些翻转的砖石,形成了一个约莫一米长宽的凸起石板。 石板上刻着一些字。 “余设传承之小坟,被破之,在余预料之中。” “若破坟者,跪刑尸,便可来到此地。” “若刑尸被毁,余之传承外流,必然有一天,那强取传承之人会发现,难以参透完全的阴阳术,即便参透了,也无法器可使用。” “呵呵,无论如何,我那传承者,都会来的。” “此地,为过阴山脉中最高大之山,水为外流阳龙,汇聚于山前,龙气最终之明堂,坟在距天最近之所,又占据星象之绝,高坐于龙椅之人,更是当年一位帝王。” “至此,才足以展现余之阴阳术。”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脸色微变,脑袋更是一懵。 这高台之上是龙椅,可龙椅之上,居然不是管仙桃! 一种危险的感觉,不停的滋生弥漫,让我心神开始紊乱。 其余的箬冠道士,神色同样阴晴不定起来。 我手紧紧的攥住衣角,继续看后边的字。 “呵呵,余纵横阴阳界数十年,逐蛮子出过阴山脉之界限,护边土,教化愚民,无称帝之念,然帝仍旧尊我为师。” “余知,阴阳界之人,多是冠冕堂皇之辈,余一旦身亡,余之传承,坟茔,便是阴阳界渴求之至宝,多如蝗虫过境之歹徒,想挖我坟茔。” “遂余设下一传承坟,危机重重,以羊皮卷公诸于世。想来,不杀上千,也有数百歹人死于坟内。” “若有一日,传承坟被破,便有今日之坟茔,在此等候。” “破坟者,为贪欲所驱使,又有何资格,学余之阴阳术?!当葬身于此地,不得超生!” “余之真尸于何地,已经难有人知晓。” ——管仙桃留书 我额头上的汗珠,形成了豆大般一颗一颗,逐渐滑落。 心,更是失重一样坠落,有种憋闷的感觉在胸腔中,堵得格外难受。 这坟,是假的。 管仙桃太精明了。 甚至说,算计的太深,太过恐怖。 当年开坟之人若是跪了刑尸,拿着传承,凭借仙尸指路,来到这座坟茔,那人必定死在此坟中! 即便是其离开了,也在管仙桃的算计中会回来,走地图,是来到这里,不走地图,凭借着管氏阴阳术走来的,也是这里! 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管仙桃画的一个圈儿! 他居然真的用两座假坟,圈死了那些对他有目的之人! 包括现今的我们! 他所言不错,两次假坟,他的真尸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人能知晓? 进入先前假坟中的人,已经是佼佼者。 再被骗入第二座假坟中,对自己的阴阳术,首先就会失去信心,还有管仙桃的布置! 想到这里,我猛然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高台上那具尸体。 众多箬冠道士同样起身。 四个长老没有帽子,脸红脖子粗的。 其余人同样脸色难看无比。 “走!” 白节气先喝了一声。 “走!?管仙桃如此羞辱我们,这口尸体,居高临下,就像是蔑视我们,像是跳梁小丑。”白廉贞话音透着怒色。 “出去!找到真坟!这地方,必然有凶险!”白节气刚说完这句话,变故便发生了。 我们进来的十二道门,轰隆一声,全部落下一块巨石,将门洞死死封住! 高台之上,符纸飞散! 那些看似封住尸身的符,就像是雪花一样落了下来。 其中有一张落在我面前,我伸手一把抓过来。 盯着看了一眼,才发现,这符上密密麻麻的根本不是符文,而是细小的字眼,重重叠叠的写着。 “盗人传承者,掘人坟墓者,必自掘坟墓!” 第643章 关门! 我脑袋更是一嗡,好似有个尖锐的声音,在我耳边呐喊! “盗人传承者,掘人坟墓者,必自掘坟墓!” 高台上,龙椅上的活尸轰然站立。 那些箬冠道士惊怒的瞪着高台上的活尸,又惊疑不定的看向那十二道被死死关闭的石门! 我反应的速度最快,从身后的包里拔出来了板斧,以及那把陈卜礼送给我的满是锈蚀痕迹的分尸刀! 能斩青尸煞的分尸刀!我还从没有拿出来用过! 箬冠道士都在此处,镇尸还轮不上我来。 况且,我的本事,应该是镇不住这活尸的。 “结阵!”白节气低声喝道。 霎时,十二个箬冠道士全部分散开来,就像是当初白廉贞要对付廖呈那样,八个在内,另外四个和他们四长老稍稍错开身位,就像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圆阵! 那活尸朝着下方一跳! 又是轰隆一声闷响,他重重落地,踩碎一大片的石板。 箬冠道士形成的阵法瞬间扩散的极大,躲开了乱石。 紧接着,他们又迅速缩小,紧紧包围那活尸。 我反倒是被隔离在外了…… 我瞧清楚了那活尸的模样,一身华贵的黄色龙袍,脸型狭长,似有些像髻娘村中的髻娘雕像。 当然不是他长得相似,就有什么关系,而是这脸型有几分吻合。 对,鞋拔子。 他这张脸,就像是个鞋拔子! 目长,下巴有胡须,额头两角微微鼓起,骨骼分明! 这是帝王相格! 就是管仙桃所说的,帝王也奉它为师?! 我觉得,那这帝王够憋屈的。 哪个王侯将相,没有整个山水为陵,妃子常伴? 我思绪间,箬冠道士已经动了起来。 瞬间,他们就形成了两道高低不一的人墙。 更怪异的是,那人墙似是在波动变化,好似高山矮山之间的起伏! 厉喝声从人墙中传出。 “咒曰:玄通阴阳,功夺造化,诛邪镇法!” “攻其所害!形煞射山!” 忽然间,人墙上形成一道略显高耸的影子,在那整体的阴影中,就像是一道凶险高山! “啪!”八宅鞭射了出来。 黑红色的鞭子,就像是一道长矛,直射那帝王活尸的胸膛! 嗡的一声! 帝王活尸非但没受伤,八宅鞭反倒是弹回了那人墙之中! “尖刀利刺,流水龙吟!” 人墙忽的一下停顿下来! 十六人面对着那帝王活尸,其中四人,分别是四长老,他们猛地踏步往前,黑红色的八宅鞭齐齐挥出,这一次并非绷直,而像是水流波涛一般,长鞭波动,鞭头呼啸一声,分别抽在了帝王活尸的左右肩头,以及头顶两侧! 说真的,我眼皮都猛地抖动了一下。 清脆的啪声,那帝王活尸肩头的衣服,直接迸裂开来。 它头顶两侧,也绽开了一些皮肉! 我不得不承认…… 箬冠道士,好强…… 他们除却了单体战力很高外,还更擅长群攻。 若非先前的迷失者太多了,又在那汉白玉石板上化煞,恐怕他们不会吃那么大的亏。 再换而言之,这一招落在活人身上,怕是脑袋都被抽烂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不过几秒钟之间。 那帝王活尸的脸上,迅速出现了绒毛。 只不过,这绒毛,居然是黑色的?! 不,不对,这黑不是黑煞的绒毛,而是细细的绒羽。 他额头两侧的伤势,被黑色的绒羽覆盖! 这尸体,是羽化尸?! 我头皮骤然发麻起来。 不由得又想起来一件事。 管仙桃假坟刑尸的守墓“人”,就是一口羽化恶尸! 廖呈当时都对这件事情着重提及,足以见得其强横! 还有,当初对付方士的时候,他从青尸生羽的善尸,转变成了部分羽化的恶尸,就凶厉的没边儿。 沈髻,罗十六都不止一次的说过羽化恶尸的恐怖! 甚至罗十六对付那徐白皮的时候,徐白皮只有一条恶尸的胳膊……还险些让罗十六身死…… “诸位长老,你们小心!恶尸羽化,这地方生气冲天,很凶险!”随着思绪,我大声厉喝。 话音还未落,四个长老分别抽鞭,回到阵法之中。 他们再一次迈动步伐,快速转动,瞬间再次形成了人墙! 那帝王活尸,动了! 他一声低吼,猛地朝着东面一冲! 眼见他就要撞在人墙上! 不过,人墙同时朝着东面快速移动,让那帝王活尸撞了一个空。 “形如仰刀,凶祸伏逃!” 喝声再墓室中回荡,八根八宅鞭猛地甩出! 自上而下,斩向那帝王活尸! “形如卧剑,诛夷逼僭!” 又是八根八宅鞭从下方斜着刺出! 人墙又一次停下,一共十六个箬冠道士。 八人站立,挥鞭而出。 八人半跪于地,从下甩鞭! 那帝王活尸肩头,头顶受到重击,双腿,腰侧,同样被长鞭击中! 又是轰然一声闷响,他身上的龙袍,碎裂成了布缕! 这一切,并没有停下1 箬冠道士都是单手持鞭,他们另一只手快速抬起,手肘一颤,便有大量符篆被射出,全部粘在了帝王活尸的身上! 这一幕太过于行云流水,看得我瞠目结舌。 不过,我没有只看戏了。 帝王活尸看起来是被镇住了,那这就是机会! 快速甩出四根香,灰仙请灵符按在肩头。 灰太爷吱吱一声爬上了我肩膀。 我听明白了它的话,脸都隐隐燥红。 灰太爷的意思是,阴间道士镇住了这死皇帝,我们赶紧上去捡漏,砍了他脑袋下来,好送给灰太奶加加餐! 虽说如此,但我依旧没有停下,一声低吼中,我凭借着灰仙请灵符的加持,高高跃起! 手中的板斧,猛然挥出,以自上而下的竖劈! 斩向那帝王活尸的头颅! 轰! 我一斧子劈中他脑门! 双腿,重重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道裂隙! 我觉得虎口发麻,双腿却感觉到一阵冰冷! 忽然间,我脑袋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好像有个东西要钻进来一样! “吱吱!”灰太爷一声尖叫,是让我快清醒! 我猛地一咬舌尖,勉强保持清醒的同时,抬起一条腿,狠狠的朝着板斧上踏去! 第644章 斩尸诛妖,身魂烬灭! 我是想借用这惯性的力量,直接把他脑袋给劈开! 只劈开一条缝,他瞬间都想撞祟我! 羽化恶尸的能力不容小觑,那么多符,居然都没办法完全抑制住他! 不过,灰太爷也很猛! 吃了那么多凶尸,又啃了虾须蟹眼金鱼水里头的伴生灵物,它的潜力,或许在林乌之中,只在胡三太爷之下了! 若非如此,我不可能瞬间被叫醒! 眼见脚就要落在板斧上,有灰仙请灵符的加持,我自信这一脚的力道比刚才更大! 可没想到,变故突生! 帝王活尸猛然一旋身体! 十六个箬冠道士,都没有压制住它! 那么多符,全部成了漆黑色,簌簌落下! 箬冠道士飞速后退。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他旋转让我失重,还是这群阴间道士后退,让我心都沉入了谷底! 我那一脚没蹬出去,只能落回帝王活尸的肩头,双手拔着板斧! 板斧也瞬间从他头顶落下! 我双腿发力,要借力退后。 他双臂却顺势探出,直接抓住了我的双腿! 我脸色大变! 一股大力从我的腿上袭来! 这帝王活尸猛地挥动双臂,把我当成了一条麻袋,往后一甩,朝着地上砸去! 我瞪大了眼睛,只来得及将板斧甩了出去,身体尽量蜷缩,双臂护住头脸胸前! “轰!” 我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只觉得胳膊剧痛,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眼前发黑,脑袋发懵,身上哪儿哪儿都是温热的,像是在冒血。 腿上的抓握感消失不见。 我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我现在就呈现一个跪趴的姿势,立在地上,膝盖也是剧痛…… 再控制不住身体平衡,我朝着旁边儿倒下。 眼前的黑,又成了模糊的虚影。 那帝王活尸,又和十六个箬冠道士缠斗起来。 他们先形成了阵法! 可这一次还没有动招式,忽然,他们又停了下来! 其中几个道士,用力的捂着自己额头,显得很痛苦,在挣扎的模样。他们身旁的道士,立即两人点住一人的太阳穴,似是帮他们抵抗撞祟。 我还是觉得剧痛,不知道是不是骨裂了,疼的我忍不住哀嚎。 更让我心惊胆颤和后怕的是,还好这帝王活尸没有什么特殊性。 一旦他加持上太白高国准帝陵的那眷阳阴尸,或者是方士的实力,亦或是旱魃,腐棺湿尸。 那我们分分钟都全部死绝了…… 可即便是现在,我们依旧在瞬间落入了下风…… 箬冠道士被破坏了阵法后,四长老踏步往前,他们四人各站一方,其余普通弟子往后退去,大约有四人受到波及,其余八人则在帮他们镇定心神。 那四长老同时挥出黑红色的八宅鞭,喝声齐齐响彻! “怪力乱神,收山避煞!” 四条八宅鞭陡然缠住那帝王活尸的脖颈。 四名长老同时身体往后倾倒,双腿蹬在地面! 似乎要将帝王活尸的脖颈生生绞断! “吱吱!”灰太爷又在我耳边尖叫着。 它忽的呕出来一口血,鼠身都显得萎靡不振。 那血液从我肩头浸染下去,大部分都被浸入了灰仙请灵符中。 灰仙请灵符上那只歪歪扭扭的耗子,更加栩栩如生。 我竟觉得一丝丝清凉感,好像疼痛暂时被压下去了。 灰太爷又是吱吱一声,它意思是喊我赶紧起来,我们得快点儿离开这里! 我喘息着爬起身来,手抹了一把嘴巴,下巴上全都是刚才吐的血。 盯着帝王活尸看了一秒钟。 我再看向那十二道门,心头却更沉。 迈步,我朝着门那边跑去! 帝王活尸一声低吼,他如法炮制,又要旋身! 四位长老瞬间拔出八宅鞭,蹬蹬后退! 这时,先前那十二名后退的箬冠道士,已经恢复过来,他们十六人再次汇合在一起! 这一次,不是八卦叠八卦的阵法了,而是十六人形成一排! 以四个长老为首,就像是扭动的蛇行一般,冲向了那帝王活尸。 他们手中的八宅鞭又一次挥出!全部打在了帝王活尸的身上! 这一次和先前不同! 鞭子打中活尸的瞬间,就完全缠绕上去! 一共十六条鞭子,将帝王活尸缠成了一个大粽子一般! 再接着,他们分成了三组人! 每一组五人。 先是五掌击中了帝王活尸的头顶! 喝声齐齐传出! “一黄镇不详!” 又是五人五掌,击中了帝王活尸的胸膛,后心! “二白压妖神!” 剩下五人,分别五掌击中帝王活尸的腿,臀,下身! “三清斩尸魂!” 最后还有一人没有在三组之中,赫然便是那身形矮小的白节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高跃起,身体又在半空之中倒转,头顶压制在帝王活尸的头颅上! 倒立在帝王活尸的头上! 最后一句咒法,从他口中喝出。 “斩尸诛妖,身魂烬灭!” 他摸出来一支毛笔,从口中一沾。 拔出来时,已经满是鲜血。 就那么倒立着,他手从帝王活尸的胸口勾画,最后一笔,刚好在脸上! 当然,帝王活尸被裹成了粽子,符就画在了八宅鞭上! 我其实很想找出口,但他们的招式太罕见,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一种燥热的感觉,好像充斥了整个墓室! 白节气似是耗尽了一切精力,虚弱的从帝王活尸头顶落下。 其余的箬冠道士立即上前接住了他! “快,打开一道门,速速离开!诛尸押解八宅符,镇不住它太久,这口帝王活尸,被生气冲刷,羽化的时间太长!” 白穿山冲着我一声厉喝。 我身体一颤,赶紧扭头看着这十二道门。 可说实在的,这时候我脑袋昏昏沉沉,身上的疼痛虽然被符压着,但思绪依旧有些浑噩。 换句话说,是我不知道怎么开这些门。 机关在哪儿? 额头上汗珠直冒,我盯着最近处,我们进来的那一扇预示着帝旺的门。 汗水渗进了眼角,麻麻痒痒更不舒服。 很快,那些箬冠道士搀扶着白节气过来了。 “还没找到机关?”白穿山冷眼盯着我,语气透着不善。 第645章 往往复复,没有终止 我脸色微变,眉心同样一拧。 “七长老,话,不要说的那么轻巧。” 白穿山语气不好听,我一样不客气。 “你!”白穿山显然气结。 “七长老,不得无礼!”白节气虚弱地说。 白穿山闭了闭眼,没有再看我,视线落至门前。 这一行路上,白节气城府最深,白分金本身应该是实力最强,但锋芒毕露,白廉贞属于身体力行那种,更适合打斗。 白天盘少言寡语,基本上听命办事,白穿山排行最低,话反倒是最多,什么都喜欢插一嘴。 我隐隐对白穿山带上了警惕性。 他这种性格,能埋怨我没有给他秒打开石门,就能因为这一两句话怀恨在心,搞不好背后给我一掌。 其余长老,箬冠道士弟子,都在仔仔细细的探查石门。 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发现。 我注意到,后方被镇住的帝王活尸,隐隐有颤动的征兆。 箬冠道士整体都不太自然,白节气的额头上一直在冒汗。 白廉贞,白穿山,白天盘开始显得急躁起来。 “四长老,这尸体,镇不住对吧?”我哑声问道。 “如果三长老还在,那我们五人引领,他作为最后镇法的主符道士落血符,应该能镇住这帝王活尸一个时辰。现在这情况,他却随时可能脱困。”白节气摇摇头,哑声又说:“活尸,羽化恶尸,又有生气加持,帝王之相格,太难斗了,更破不了他尸骨。” 我心逐渐沉入谷底。 这群人,连八宅鞭都作为镇尸之物舍去,足以见得现在事态的严峻。 可我们该怎么出去?! 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我快速的分析着五绝地书,想要找到离开的机关。 我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道门上。 寄生十二宫中,墓所属最后一站,又可以看做新一轮循环的开始。 按道理来说,那地方才是生路所在!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我走到了最后一扇门前。 刚好有两个箬冠道士从那道门前离开,显然他们一无所获。 我盯着那扇门,手放了上去,在其上摸索。 冰凉的石门没有任何缝隙,还透着一股子厚重感。 灰太爷吱吱一嗓子。 大致就是说,实在不行,就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找个薄弱的地方,挖开一个洞了。 我眼皮狂跳,喃喃道:“灰太爷,甭管你是当打之年,还是什么年,你想在这里挖洞,肯定想的太简单,山体太厚,不可能挖的穿,全都是这种岩石,除非你是钢爪子。” 灰太爷没回应我。 我的手,忽而摸到一些细微的凹陷,就像是门上的纹路。 我盯着那处纹路所在,因为我手掌上有血,纹路被血浸染,形成了字。 “死而归墓,受气而生。” “活尸无气,活人尽亡,则墓门启。” 我脸色变了,骂了个操字。 管仙桃一直不讲规矩,这一次,算是讲规矩了。 可他这规矩,简直是太狠。 活尸无气,便是这帝王活尸咽气,还得活人全部死了,墓门才会打开! 的确,死而归墓,受气而生这话,也刚好是这个道理。 可我们一没有办法灭了帝王活尸,二不可能也没有呼吸。 要是能做到前者,我们何苦现在不停的找机关开门? 一时间,我有种无力的感觉。 管仙桃如此谋划,就是要将夺走他传承的人永远的留在这里,那我们真能出去吗? 我忽而又想到很可怕的一点。 当墓门开启,墓内的帝王活尸咽气,所有人都丧命于此,看似这座“真坟”被破坏了,可实际上,它真的被破坏了吗? 受损的,只是一个帝王活尸,以及外边儿的迷失者。 且不说迷失者是否会再次苏醒过来。 留在这墓室中的其余尸体,被管仙桃所算死的传人,又会成为这里新的凶尸! 往往复复,没有终止! 不! 如果没有廖呈去让迷失者倒下,那管仙桃连迷失者都不会受损! 我心头的阴霾更重,眼皮一直狂跳。 现在的变数,应该就是廖呈! 还好廖呈没下来! 他和柳絮儿肯定会发现我们这里的问题,只要他下来了,应该能救我们? “想办法,全力镇住那尸体!或者拖延足够的时间!我们出不去。”我扭头,视线落在帝王活尸身上。 “出不去?”白穿山声音变大了很多,冷声说道:“蒋红河,我本不想在四长老面前再点出你的本事,你是不是把自己摆得太高,可实际上,你又没有那么高的能力?” “你找不出机关,就不要说话,扰乱士气!”他话音最后,明显憋着气在呵斥我。 “看看能否有办法,让外边儿那和尚帮忙,里面打不开,外边儿或许有机会,再让他喊下来陈家以及我们其余弟子,强行开门!”再一次开口的,是白天盘。 白节气眼神略凌厉的看了一眼白穿山。 白天盘隐隐挡在我们两人之间。 我冷冰冰的说了句:“不信我的话便罢了,一起死在这里,就死在这里。” “前边儿刁难老和尚的是你们,现在让他来帮忙的也是你们,我看,要走十分钟的墓道,你们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就算是听到了,也未必来帮。” 白廉贞的目光落至我身上,不,换句话说,他是看着我肩头的灰太爷。 “刚才你在和这只灰仙讲话,它是想要挖一个洞离开对吧?!” “想要挖出让我们离开的洞,的确不可能,打穿这一堵墙呢?对于出马灰仙来说,难度应该不大?” “蒋红河,你现在就让它打穿一个洞口,出去通知金尺和尚!” 下一瞬,其余箬冠道士,长老的目光,都盯着灰太爷。 灰太爷的毛都炸了起来,冲着他们一声尖叫。 灰太爷的话,骂的挺脏。 大概就是说,他们想要利用它堂堂灰家太爷,还这副态度,眼珠子不想要了的意思。 我眼皮一直在跳,分析着白廉贞的话。 他态度的确不好,可他所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其实,我寄希望于廖呈身上,也是想着,外边儿肯定有办法! 再不济,就是几十号人,蛮力挖开山门! 我们在里边儿,是要承受着羽化恶尸级别的帝王活尸威胁的…… “灰太爷,挖。”我哑声开口。 灰太爷又吱吱一声尖叫,它却爬到了我头顶,盯着白穿山。 “这……灰太爷你……”我脸色变了变。 因为灰太爷的话,让我不好翻译出口了。 灰太爷又吱吱一嗓子,意思很直白明确,说这事儿答应不了,完不成,就没商量。 第646章 灰太爷:如果不给,绝对不行 “它要干什么?”白节气略虚弱的说。 我眼皮狂跳着,视线挪到了白穿山的脸上。 “蒋红河,一只灰仙的要求,我们还是能满足的,你不用欲言又止。”白节气再次开口。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哑声说:“灰太爷说,七长老有眼无珠,那这眼珠子留着没用,交出一枚眼珠给它,它才会打洞,否则的话,什么都免谈。” “放肆!”白穿山一脸怒容,杀机毕露的盯着灰太爷! “还有,蒋红河,是这死耗子的意思,还是你的馊主意?这恐怕只有你心里头清楚!不要以为我们观主对你有善意,我就会对你一再忍让!想要我的眼珠,信不信我废了你四肢?”白穿山又冲着我破口大骂:“一个废物,若非廖呈,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平等说话?” 白廉贞,白天盘,都惊疑不定的盯着我。 其余十二个箬冠道士,更是面带杀机和愤怒。 灰太爷爬到我肩头,尖锐无比的吱吱叫着。 白穿山的话,让我心头一阵阴霾。 开始我还觉得灰太爷过分了。 现在我觉得,一点儿都不过。 甚至要一颗眼珠子还太少了。 “行吧,那就一起留在这里,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但你们谁敢动我,你们出去了,就等死吧。我就站在师祖身后,怎么了?你又有什么胆量,敢对我动手?” “呵呵。”我冲着白穿山一声冷笑。 “你找死!” 白穿山陡然往前踏了一步,就要来抓我咽喉。 我创伤虽说不少,但灰仙请灵符的压制下,暂时没多大感觉。 往后退了一步,我灵活的闪避开白穿山。 再接着,我飞速的拔出来分尸刀,狠狠朝着前方一划! 白穿山蹬蹬后退,躲开了这一刀。 白廉贞和白天盘就要左右夹击我,其余十二个箬冠道士,同样呈现分散的形式,就要将我包围。 “胡闹!”白节气终于开口了,又是一声呵斥:“全部住手,谁敢对蒋先生出手,逐出八宅一脉!” 那十二个弟子,显然被这番话惊住。白廉贞和白天盘同样露出惊色。 白穿山无比错愕,嘶声道:“四长老,蒋红河这竖子,狂妄无比,口无遮拦,我们不可能受他威胁,先拿下他,这灰仙必然会打洞,让它出去通知,我们从这里离开后,再回门内告知观主事宜,廖呈那厮就算强横,但他也追不上我们!” “拿下我?白穿山,你也就是个老七,白明镜脑子坏掉了,你就是最弱的,因为你弱,你才一直跳脚的展现你那点儿可怜的本事,就算你们现在一起出手,我也不可能就这么让你们拿下,破掉那帝王活尸身上的符,还是绰绰有余。”我脸上尽是冷笑,另一只手抬起,冲着白穿山比了个中指。 身体隐隐朝着墓室中间侧去,我已经做好了破符的打算。 和八宅一脉撕破脸,灰太爷的要求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们除了挑唆拉拢我,其实内心深处,还是这种打算,利用完了我,就是弃子。 只不过现在,等不到去舒家利用我,他们就在危机关头暴露了用心。 白穿山脸色涨红,他抬起一只手臂。 我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危机袭来! 正要拔腿,白节气一手捂着胸口,他迈步,挡在了白穿山和我之间。 “蒋先生,这种关卡,不要冲动,七长老话语冒犯了你,我替他赔个不是。”白节气哑声说道。 我瞳孔微缩,盯着白节气。 白穿山眼神更错愕了。 其余人紧闭着嘴,成了默不作声。 白节气咳嗽了一声,扫过白廉贞和白天盘,又扫过那些弟子。 “等出去之后,你们所有人,全部给我反省!” “七长老脾气暴躁,你们也全部跟着一起暴戾么?” “墓室之中,生死一线,怎么可能反目成仇?况且,我们怎么来的这儿?观主知道了,也必定重重责罚你们!” 我眼皮突突跳动起来,心头却并没有松懈,反倒是快被一只手捏紧。 白节气,好大的魄力! 脸都撕破成了这样,他还硬生生给维护上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只不过,这也说明他这沉着冷静的可怕。 此人,决不能将后背露给他。 否则,我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下一刻,白节气双手抱拳,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蒋先生,出去后,我必定好好责罚老七,还请你以大局为重,命那灰仙打洞,通知金尺大师。” 这一下,白节气不但给我扣了个高帽子,还将压力和矛头给到我身上来了。 灰太爷却冲着白穿山用力抖了抖腿,它吱吱吱的接连叫着。 我吐了口浊气,说:“灰太爷说,你们给我带高帽子,有什么用?它刚才就说了很简单的要求,要白穿山一颗眼珠子,如果不给,它是绝不会打洞的,它堂堂灰家太爷,没那么多能商量的事儿。” “曾经絮儿她奶奶来拜堂口,都提着上好的凶尸脸颊肉和眼珠子,在这儿都求它办事,还不给它面子,这完全没道理。” 我照着翻译了所有话。 灰太爷又吱吱两嗓子。 我一怔,看着白穿山,说:“灰太爷说,你欺负的看似是我,但你打的是它灰家太爷的脸,不吃了你这颗眼珠子,它就打算在这里等着吃你尸体。” “它喊你们不要移花接木转移矛盾,该给眼珠的给眼珠,给不起,就安静。” “单打独斗,它是出马了的灰仙,灰家头号三太爷,压根不怕你个老七。” 白穿山眼珠都迸出血丝,他抬手,袖子直接就对准了灰太爷! 白节气一把抓住白穿山手臂,他整张脸都阴沉无比。 “四长老,你……”白穿山还没说完话。 白节气忽而转过身,他另一只手探出,双指死死的按在了白穿山的左眼眶上。 只听噗嗤一声轻响,一枚眼珠子被生生挤了出来。 白穿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白节气抓着白穿山那手臂往后一推,白穿山跌跌撞撞的后退。 “给七长老止血。”话语间,白节气一甩左手,一枚带血的眼珠子朝着灰太爷飞射过去。 灰太爷一下子跃起来,一口将眼珠子吞下,它才慢吞吞的从我身上爬下去。 第647章 玄甲六十四天算 灰太爷不紧不慢的扭着屁股,似是在墙前探寻着什么。 随着它跳下去,我肩头的灰仙请灵符落下来。 先前被压住的疼痛,一瞬间袭来。 我眼前一黑,发出了一声闷哼,慢慢软倒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 手臂膝盖都很疼,脑袋也像是撞得脑震荡了似的,不只是欲裂的疼痛,还有作呕感,让我不停干呕。 灰太爷应该找到了一处薄弱的墙体,顺着石门缝隙,以及地面砖石,开始用力挖掘。 另一头,白穿山同样坐在地上,他满脸的阴沉,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灰太爷,另外一个血糊糊的眼眶里头,正在被其余两个箬冠道士撒进去止血的药粉。 其余箬冠道士安静不语,白廉贞和白天盘一会儿看看白穿山,眼中不忍,一会儿又看看我,眼中更多的是冷漠。 我笑了笑,哑声说:“白老七,怎么的,很愤怒吗?” 现在明摆着的,我至少和白穿山彻底撕破脸了,现在八宅一脉不敢怎么样,是忌惮我乱来,也要利用灰太爷。 以后出去了,也是单纯利用我对付舒家而已。 因此,我没必要惯着白穿山。 白穿山一只独眼又盯着我,杀机更是喷薄欲出。 “我就喜欢你现在想干掉我们,又干不掉我们的样子,可怜虫。” “对,到时候出去了,你依旧干不掉我和灰太爷,师祖面前,你只能是软脚虾,还有我身上,有你们观主都想要知道的舒家隐秘。” 我语气略带揶揄和轻松。 只不过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那一阵疼痛袭来,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龇牙咧嘴。 “你!”白穿山身体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脑袋往后一仰,竟硬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白节气,白廉贞,白天盘三人看我的目光,犹有一些变化。 他们的神色变化,在我预料之中。 前面的话,我是尽可能牙尖嘴利的在白穿山身上讨来一点儿利息,后边儿的,虽说是我随口胡诌的,但这绝对能让八宅一脉,对我的态度不得不好上几分。 “五长老,六长老,你们带领众弟子,盯着帝王活尸,莫要符破了。”白节气指了指墓室中间,被捆成了大粽子的尸体。 白廉贞和白天盘两人,带着十二个弟子走过去,围着帝王活尸。 白节气从怀中摸出了个瓷瓶,倒出来两枚丹药。 他先吃下一枚,递给我一枚。 “八宅一脉秘法炼制的丹药,药草都是在生气极为浓郁的穴眼生长,对恢复伤势很有好处。” 说真的,白节气不吃,我都不敢吃。 盯着丹药瞅了一眼,一股股馥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我一口将丹药吞入口中,一股热流顺着落入腹中,感受着药效对伤势的恢复,疼痛当真逐渐减缓。 “要不是这药香里头没有血味儿,我都会想,你们是不是养了个药人在门内。”我挣扎着站起身,吐了口浊气说。 “药人?”白节气一脸的不解。 我不置可否的又笑了笑,却没解释什么。 瞅着灰太爷挖那个洞,我靠近后,伸手往里摸了摸,结果一把摸到了灰太爷屁股上。 我赶紧缩手,好险被灰太爷咬一口。 小臂一多半的位置沾着灰尘,我眼中露出几分欣喜,喃喃道:“要挖通了。” 白节气同样点点头,他脸上犹有喜色。 “蒋先生,先前情况特殊,七长老的确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回头,我再让他和你赔罪,另外,这舒家的事情,之前没听你提起。”他语气先是诚恳,接着便有试探。 “四长老,话说的倒是轻巧,我要是随随便便把底牌都说了,那不就是任人拿捏了?你看先前白穿山那副嘴脸,难保八宅一脉没有几个他这样的人。”我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白节气沉声又道:“你放心,此前是我没有管辖住下边儿的长老,此后,绝不会发生,等咱们从这里离开,观主必然会单独宴请蒋先生。” 我没有接话,盯着灰太爷打出来的洞,余光瞥着帝王活尸的尸身。 先前他们的符应该有问题了,帝王活尸一直在微微颤动,随时会破开符一样。 白廉贞和白天盘,居然也手持着毛笔,在八宅鞭上不停的画符,颤动的帝王活尸,又慢慢平复下去。 “我说,你们门内,八宅鞭还多吗?”我开口说。 “蒋先生何出此言?”白节气略有不解。 “就随口问问。”我道。 “此番的确损失很大,弟子的八宅鞭,不难编织,门内有材料,不过我们四个的鞭子,材质更特殊,想要恢复不是太容易。”白节气回答。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再道:“那六十四根,凑得出来吗?” 白节气眼中疑惑更多了。 笑了笑,我说:“我看你们五人能组成阵法,八人能有阵法,十六人同样有,这一行不是三十多四十号人,我寻摸着三十二人,或许也有阵法?” “五人对五行,八人对八卦,先后天为十六卦,搞不好,还能对应二十八宿,那六十四卦呢?” 我话语故意说的繁杂啰嗦。 实际上,我只是掩饰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当初我在袁氏阴阳宅,可是给师奶何雉打了包票的,要用六十四根八宅鞭,给她织地毯子。 白节气点点头,才说:“蒋先生思维很变通,推断的却有几分道理,我们八宅一脉,阵法很多,不过人数最多的,并非六十四卦,而是从舒家得来步法改进的七十二天罡。” “六十四卦,已经不再是阴术的范畴了,你可听过,玄甲六十四天算?”白节气问我。 “玄甲六十四天算?”我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说:“没听过,听起来就很不一般,不是阴术,而是阳算?我倒是知道,你们不学阳算。” 白节气点点头,说:“的确如此,那也有缘由,我们八宅一脉传承如今,祖训有言,大多阳算,为单独之算术,和阴术无法完美契合。” “风水界有名的天元地相,尚且都是如此,此番见到零正二神,倒是没看出来他们阴术阳算的区别,好像融合的很完美。” 我眼神忽地凌厉不少。 白节气笑了笑,让我不用警觉,他们自不会找廖呈麻烦,因为他们不想得罪廖呈这个级别的人。 第648章 逃之夭夭 他打量了我腰间的木棍一眼,摇摇头说:“蒋先生阴阳术已经不错,但从你身上也能看出来,管氏阴阳术,同样未曾很好融合。” “唯一融合很好的,是阴阳界初始以来,便传承下来的先天算,只不过,当年的袁化邵,是个极为难缠的人,我们派遣过弟子去,弟子却死在了当初的开阳,如今,袁化邵饮恨而亡,此前和白峪动手的罗十六,我们调查过,他也只有先天十六卦部分传承,并没有我们想要的玄甲六十四天算。” “这天算之法,应该是从阴术推演而来,并非其余阳算,来自于面相骨骼。” “因此我们判断,玄甲六十四天算,能配合其余任何阴术,成就一个特殊无比的阴阳术。” 白节气这一番话很长,却听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倒是记得,第一次罗十六和箬冠道士碰面的时候,当初那人说了一番话。 大致是,内阳罗十六,杀了袁化邵的人,有点儿本事。 可我没想到,八宅一脉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目前为止,我认识的所有人,他们提起袁化邵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表现过,袁化邵实力惊人。 唯有一个张立琮,说袁化邵是欺世盗名之辈。 只不过,我并不信张立琮。 毕竟,我师父的父亲李阴阳一家之死,和袁化邵之间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是,罗十六是怎么杀死袁化邵的? 那么强横的一个人,甚至是他师祖李阴阳,甚至是李阴阳之前那一个时代的人。 他动用了什么办法,将其诛灭? “蒋先生,若是你有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信息,或者罗十六有,愿意拿出来,八宅一脉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来交换。”白节气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没有笑,嘴角抽了抽,说:“这事儿,我问不出口,要问,你们得自己去问。” 我可不想沾染上这一层因果,更不想让八宅一脉和罗十六纠缠起来。 不多说话,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免得被阴间道士误会,或者利用我做什么。 突然,“咔嚓”一声响起。 我立即俯身下去,灰太爷那个洞已经打通了! 我只瞧见一个肥肥的老鼠屁股在甩动着断尾远去。 “通了,等会儿老和尚就来了。”我快速说道。 白节气不再提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事儿。 我们安静的等待着。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我们虽然赶路十来分钟,但灰太爷跑的速度可快多了,再怎么的,总能听见金尺大师过来的脚步声吧? 寂静,让人心头逐渐不适起来。 十分钟过去了。 吱吱声先传来! 嗖! 灰太爷从洞里头钻了进来。 它快速上了我肩头。 “吱吱!”灰太爷一声尖叫。 “老和尚没了?!”我声音变了。 没有用灰仙请灵符,灰太爷单独一个老鼠回来了,就只有一个可能,金尺大师不见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又入耳。 白节气刚垮下来的脸,又露出一丝喜色。 我却没高兴起来。 金尺大师穿的是布鞋,和这些声音是不一样的。 话音下一刻入耳。 “蒋先生,你们被困在里头了?!” 赫然是陈卜礼在说话! “几位长老,我们一起下来了!”另一个稍显凌厉的话语响起。 白节气阴晴不定的回答:“想办法,从外边儿将门抬起来,或者打碎,我们被困在其中,还有一口暂时被镇住的羽化恶尸,时间紧迫,它随时会脱困。” “此处也是假坟,我们被管仙桃这狡猾的老狐狸骗了,要速速离开!” “遵命。”那凌厉的话音回答。 “陈卜礼,你们也想办法,尽量打开这道门,还有,那秃驴呢?和你们一起进来没有?”我快速的说。 “秃驴?金尺大师?他不是和你们在一块儿吗?”陈卜礼诧异回答。 “……” “操。”我骂了个脏字。 接着,我瞳孔紧缩了一下,说:“不对,出口就那么一个,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瞧见他,那他肯定藏在某处了,得等你们全部进来后才出去,赶紧去追他!他是不是拿走了刚才那墓室中架子上的物品?” “我们进来的时候……有一个墓室空空如也……”陈卜礼先仓促的回答,又下令喊人去追金尺大师。 “不用追了,来不及了。”白节气出声说。 我紧绷着一张脸,没接话。 这会儿我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那和尚,一路之上,言语不多,看似跟在你们身后,往往这种人城府极深,他所说的那番话,蒋先生你应该不全信吧?”白节气又说。 我心里头的憋闷舒缓不下来,哑着嗓子说了句:“因为一把玉尺,彻彻底底的得罪了我,变相得罪了师祖,这老和尚没头发,也没脑子。” “那并非一把普通的玉尺,倒也还好,那玉尺不是牵动穴眼之物,否则的话,我们可能被活埋在这里。” 白节气的话,让我一阵后怕。 灰太爷吱吱了两嗓子,我还是听不懂。 “灰太爷,有啥话,你等等说,符咱们还能用两茬,要憋住了。”我重重吐了口浊气。 时间又过了十来分钟,石门还是没动静。 外头的声音倒是嘈杂,大多都像是无用功。 另一头,那十二个箬冠道士,连带着白廉贞,白天盘,退到了白节气身旁。 那帝王活尸被捆成粽子一般的身上,满是血淋淋的符文。 “所有镇符全部用了,这口活尸不只是凶,这里的生气,源源不断的支持着他,它头顶的伤口已经恢复……在这里,不会有破尸,它不可能咽气的,除非彻底破坏这山的风水,可这山的风水,是人力所能破吗?” 白廉贞的语气,透着一丝丝无力。 “陈卜礼,想办法,把我师祖弄来!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我脸庞滚落下来。 都好几个小时了,廖呈一直没回来,这也不太正常。 “我们……这……廖先生走之前说了,那座假坟,我们是肯定进不去的,他特意叮嘱了,不准我们去找他……” 第649章 八宅秘法 “……” 沉默了几秒钟,我脸色愈发苍白。 本能的说:“当年就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凶险,他就带着絮儿和太爷太奶去拉了迷失者的总闸,万一那边儿出什么事情呢?” “退一万步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不去找他,他和絮儿死在……” 话戛然而止,我冲着自己的嘴巴上抽了一下,低声絮叨了一句百无禁忌。 “应该不会有大碍,廖先生的腿脚很慢,上这座山,没有人抬,得走一两天。”白节气安慰我一句。 我松缓不下来。 “先想办法出去,出去之后,我要去找师祖,你们要离开,就请便。”我哑声又说。 白节气闭了闭眼,没接我话茬。 再睁眼时,他抬起手,掌心躺着一张符。 “四长老,不可!”白天盘惊声说。 “四长老,此事,断然不能你去做。”白廉贞一步挡在了白节气面前,他眼眶泛红,说:“我被廖呈那厮取走十年寿命,观主帮我恢复生机,可这寿命始终是减少了,这秘法,理应我来用!” 白廉贞翻手在腰间一抹,落入他掌心中的,赫然也是一道繁杂的符! 那十二个箬冠道士弟子,一瞬间显得格外安静。 虽说没说话,但他们身上却流露出浓郁的悲哀。 我狂跳的不只是眼皮,还有心脏。 当初,白峪说出陈家和八宅一脉恩怨的时候,提过一件事。 八宅一脉曾倾巢而出,进入一座墓穴内,却遇到大尸,险些全部折损其中。 当初那一任观主,用秘法镇尸,以龟息保命,才让众多长老离开…… 白廉贞口中的秘法,就是他们观主所用的秘法?! “廉贞,十年寿命,不算什么,你还有很大的空间,我活了很多年,早已止步,回去的路上危险重重,你要保护好其余弟子,尽量,让三长老醒过来。”白节气伸手拍了拍白廉贞的肩膀,他眼神透着毋庸置疑:“我以第四任长老的身份,命……” 白节气话还没说完,白廉贞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苍老的脸上,却咧嘴一笑:“四长老,观主说过,你是八宅一脉的智囊,否则,此行不会连三长老都以你为主见,若是你执意去镇尸,那我便自断心脉,死在这里。” “我这人,性子直,说到,便做到。”白廉贞话音很坚决。 就在这当口,白天盘骤然转过身,径直朝着那帝王活尸冲去! 白廉贞和白节气脸色同时一变! 白节气骤然抬手,袖子中黑镖飞射而出! 白天盘猛然驻足,侧身闪避。 下一瞬,白廉贞已经冲了出去。 他到了白天盘身边,双指飞速在白天盘胸前点了数下! 白天盘本来就因为刚才镇尸而变得虚弱,现在更萎靡不振,快要倒地。 白廉贞冲着白节气点点头! 白节气眼眸里,同样浮现一抹悲哀。 “送,五长老。“他单手压在胸口,冲着白廉贞深深鞠了一躬! 十二个箬冠道士,齐齐冲着白廉贞单膝下跪,话音的悲哀更重:“送!五长老!” 甚至,我隐隐听到了石门之外传来悲愤的话音。 “恭送五长老!” 那股子悲意,让我心里头压着一块石头似的,不怎么得劲儿。 “暂时镇尸,用龟息之法保命,等我们出去找到师祖了,我求他下来一趟,暂时让你们五长老拖一拖时间,不至于视死如归,我蒋红河说到做到。”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十二个箬冠道士,连带着白节气,白天盘,十四双眼珠子都盯着我的脸。 白节气摇了摇头,说:“只有观主的实力,才可以放了心脉血后,勉强以龟息之法保命,其余人,做不到。” “用了秘法,便是死。” 白节气这话,听起来语气很轻,可实际上却很重,重的像是一个秤砣,吊着我的心脏。 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白廉贞稍稍仰头,他似是看了看这墓室的穹顶。 转过身,便朝着帝王活尸走去。 他的步伐很快,几秒钟,便到了帝王活尸面前。 那八宅鞭又有在颤动的迹象! 不,不只是颤动,我甚至瞧见一些黑色的绒羽,从八宅鞭的缝隙中弥漫了出来。 白廉贞背对着我们,没有人瞧得见他的脸。 却能瞧见,他拔出来了一柄匕首,扬起胳膊,就要朝着自己胸口扎下! 所有人的目光,到了白廉贞的身上。 再下一刻,他们齐齐闭上了双眼! 我更觉得心头憋闷了。 说实在的,如果白廉贞,或者任何一个箬冠道士的长老阵亡了,我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主要是,他现在是为了镇尸去死。 我和箬冠道士之间,充其量是我不爽他们的行为,他们得罪了我师奶。 真的追根究底,他们好像没有真的做什么和我有深仇大恨的事儿。 反倒是我还在利用他们。 现在下了墓,我从头到尾,除了灰太爷打洞,都没起到太大作用…… 白廉贞死在这里,我心里头那股善念,会让我过意不去…… 八宅一脉的长老都凑不齐八个了,我觉得,他们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更重要的还有一点。 就是他们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会动用秘法! 而对于我来说,我还没有用出全部的实力! 心头的挣扎,到了极点。 甚至,我觉得自己眼眶都隐隐发烫泛红了。 终于,我没有忍住,一声低吼:“慢着!” 我这一嗓子,声音很大,白廉贞的手,忽而一顿。 白天盘投过来疑惑,且带着一丝丝茫然的目光。 白节气却露出惊喜,喃喃道:“蒋先生,你有办法?” 他这语气,是真的喜悦,不过,还带着不确定。 “办法,说不上是办法,就是说,你们都逼着要死人来镇尸,还是死长老,那我蒋红河没有真的拿出来点儿东西,我说不过去。”我声音愈发的沙哑,迈步往前走去。 到了白廉贞身边儿,白廉贞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复杂。 隐隐的,还有一缕感激。 “别谢我,至少,别谢的那么早,我只能试一试,而且,成了,才能保住你的命,到时候我就亏大了。”我眼中闪过一丝肉痛。 第650章 损失 我从怀中取出来一样物事。 那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古朴罗盘! 廖呈叮嘱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我自言自语低喃:“此物主人以风水镇国运,古往今来,帝王听国师,这是国师的布衣盘。今日用来镇帝王,冥冥之中算是命数,或许有用。” 抬手,我将布衣盘直接压在了帝王活尸的头顶! 嘶嘶声入耳,是布衣盘的指针在飞速的转动,好似随时会跳出罗盘外。 八宅鞭缝隙中冒出来的黑色绒毛,轻微的颤抖着,好似要快速滋生更多。 帝王活尸的身旁,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雾气,这雾气呈现丝缕状,要钻进其尸身中。 嘶嘶声变得更大,忽而咔的一声轻响。 我瞧见那布衣盘的指针,居然碎裂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头好似遭遇重击,闷哼了一声。 恍恍惚惚,我耳边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叹息。 “臣本布衣,尽瘁于国运,帝信奸臣,臣归于山野,望帝珍重。” 晃了晃脑袋,目光注视到布衣盘的侧面刻着一行字。 正是我听到叹息的内容,又似是我本身就瞧见了那行字,心里默念了一遍。 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布衣盘的效果不够镇尸,这帝王活尸的羽化恶尸,太凶了。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骑虎难下。 不只是废了布衣盘,甚至因为这一阵,缩短了帝王活尸要脱困的时间! 眼看着丝丝缕缕的雾气愈来愈多。 我心头一狠,从腰间拔出来了另一样东西。 赫然是商匠给我打造的通窍分金尺! 精密的尺身,厚重,带着一丝丝锋锐之气。 我还记得清楚,商匠因为打造这通窍分金尺,寿命大损,我都还没让曾祖帮他调理…… 思绪愈发挣扎,眼看布衣盘还要碎裂更多,我已经来不及犹豫。 侧身,我转到帝王活尸的身后,通窍分金尺穿过已经松弛的八宅鞭,用阳面压住了帝王活尸的脊梁! 吸附感骤然传来,通窍分金尺被稳稳的压在了帝王活尸的脊梁上! 那丝丝缕缕,化作实质的雾气,并没有钻进尸身内,而是一股一股的钻入了指针被破掉的布衣盘中! 我隐隐明白过来。 罗盘是大符,处于阴阳交界之内。 这里的生气很重,会修补在穴眼中的尸,同样也会修补本身就阴阳平衡的大符。 先前帝王活尸更凶,生气就要进入帝王活尸内。 我用通窍分金尺将其镇住,那生气便源源不断的给了布衣盘。 这样一来,我不但完成了镇尸,更用布衣盘截断了帝王活尸大部分的生气,就算经历十年二十年,它吸不到生气,无法变得更强,更不可能挣脱开通窍分金尺和布衣盘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后退了数步,稍稍远离了帝王活尸。 廖呈说的果然没错,关键时刻,舍弃布衣盘能救命,只不过,这一次救的不是我自己的命,是白廉贞的,并且我舍弃的不只是布衣盘,还有通窍分金尺…… “好了,秘法省了,你不用死了。”我扭头看了一眼白廉贞。 白廉贞和我对视,眼中的复杂更多,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哑声说:“多谢。” 我摆摆手,没有惺惺作态,走到了白节气等人近前。 白节气和白天盘同样对我鞠躬道谢,那些箬冠道士自不用再提,全部行了礼。 我勉强笑了笑,冲着石门上踹了一脚,喊:“陈家主,赶紧的弄开门,你们这手脚太慢了!” “蒋先生心痛,贫道能理解几分,我们舍下八宅鞭,同样心痛,蒋先生其实不用拿出来那块罗盘和铜尺,五长老会以身殉道,可蒋先生拿出来了,八宅一脉,要记这个恩情。那两样物件价值不菲,五长老的命,也不会轻,八宅一脉有些收藏,届时我禀明观主,蒋先生可去挑选出两样宝物。”白节气开口说。 我心头突地一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通窍分金尺和布衣盘已经舍了。 商匠没有精力再打造一个尺子,布衣盘也不会复原。 那去挑选八宅一脉的珍藏,会不会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救了白廉贞,八宅一脉,对我应该会完全信任了。 对付舒家,或许对我的利用,会变成合作? 到时候,我也不用和他们为敌? 当然,得看他们是否能拎的清一些事儿。 “四长老这样说,我便不客气了,毕竟那块布衣盘的第一任主人是国师,通窍分金尺,也是一位大师废了不少精力打造。”我长吁了一口气。 “蒋先生玩笑,八宅一脉这点儿底蕴,还是有的。” 正当我心情轻松一些的时候,陈卜礼略显紧张的话语传来。 “蒋先生,我们着实找不到机关,得用点儿狠法子了,你们全部后退,不要被伤到。” 我眉头微皱,隐隐有些不解。 “抬上七长老,后退。”白节气下了令。 我们快速后退了十余米,白节气喊了一声已经后退了。 陈卜礼应了一个好。 接着,我听到了嗤嗤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脸色微变了一下,我想起来了,这声音是火药的引线声。 轰然一声巨响! 眼前那道门,烟雾弥漫,碎石飞溅! 我赶紧护住自己的头脸,主要是挡住眼睛。 等到烟雾散去,石门开了半截! 与其说是开了半截,倒不如说是炸断了半截。 这墓室够结实的,被炸药点了,居然都没有多大的震动感。 “蒋先生,快出来!”陈卜礼露出来一部分身影,匆匆对我喊道。 那半截石门,忽的一颤。 从上往下,居然有要坠落下来的征兆。 先变色的是白节气,他沉声喝道:“挡住石门,阻止其落下!” 瞬间,外边儿冲进来两个箬冠道士,肩头撑住了半截石门。 他们一声闷哼,似乎随时会承受不住倒下。 又有两个箬冠道士过来撑住,石门勉强稳住,却还在往下。 四个道士挤在这里,能出去的空间就不大了。 “蒋先生,走!”白节气催促一句。 我已经朝着那边迈步。 走过一地碎石,钻过只剩下一人大小的石门,墓道显得很紧窄,因为人太多了。 “全部后退!”陈卜礼大声挥喊。 第651章 师祖走得很慢 墓道内的道士,陈家人都迅速后退。 墓室内的人,全部都钻了出来,当最后一个道士出来时,顶在石门上的四个道士,肩头都在溢血了,身体不停的颤动着。 他们忽的一下从石门下冲出,轰然一声巨响,石门重重的落地。 地上除了碎石,以及下方略显坑洼不平整的缝隙,便没有其它异样。 石门死死的封住了墓室的门路。 有人去搀扶那四个道士,白节气点点头,眼神透着嘉奖。 “蒋先生……这……”陈卜礼欲言又止。 “陈家主,没啥好多说的,这里就是个假坟,管仙桃太滑了,这城府深的可怕。”我随口解释了一句,就往外走去。 走过外边儿进入寄生十二宫的墓室,瞧见了空空如也的架子,想到我们全都无功而返,金尺大师却拿了玉质通窍分金尺,说不定已经走在离开过阴山脉的路上,我就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一路回到了廉贞山顶,天,居然已经亮了。 刺目的阳光,照射在汉白玉的砖石上,我身上格外熨烫。 不多时,众人全都出来了。 陈卜礼问我现在怎么做? 白节气也投过来询问的目光。 我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太阳,又走到汉白玉砖石的边缘,从这里能俯瞰到那颗头颅。 我想找到廖呈和柳絮儿的踪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所获。 “先下山,这山头除了陷阱啥都没有,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几件,管仙桃弄假坟,也够抠搜的。” “下去之后,大家好好休整,我要去找絮儿和师祖。”我开口说道。 陈卜礼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告诉我,要用多少人开口就行,他会跟我一起。 白节气同样表示了态度,八宅一脉一样会出人手。 我没多接话,心里头的担忧很浓郁。 我们天黑上山,廖呈天黑出发,腿脚再慢,总该有点儿动静,不会真出事了吧? 下山的过程自无须多提。 差不多三小时后,一部分人到了湖泊旁。 之所以是一部分人,是因为陈卜礼留下来了一部分,要将山顶的迷失者给运下来。 白穿山半路上就醒过来了,白天盘和他侧耳说了不少话,他并没有吱声,只是时不时捂一捂那只空眼眶。 白分金还是丢魂的模样。 八宅一脉的丹药,效果着实不错,也说不清和柳昱咒的哪一个更好,至少,不吃那丹药,我肯定躺着下山。 让陈卜礼给我弄了点儿吃食,我吃罢了之后,就打算带两个箬冠道士走那条假坟的通道。 之所以不带陈家人,缘由简单。 箬冠道士更能打,身手更好,没有必要让陈家人当炮灰。 可就在这时,灰太爷忽而爬上我肩头,吱吱叫了起来。 我正想问灰太爷干啥? 远处,却瞧见了一个快速掠动的人影! 八宅一脉的人,同样投过去了目光! “柳絮儿?”白节气开口道。 我先一阵惊喜,可随即,那惊喜就成了不安。 过来的,只有柳絮儿一个人。 很快,柳絮儿跑到了营地中,停在了我面前。 她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细汗,身上的衣服也有不少破损的痕迹。 “红河。”柳絮儿又喘了口气。 我赶紧递给她一个水囊,让她喝点儿,慢慢说。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柳絮儿身上。 “师祖走得很慢,他还在后边很远的地方。”柳絮儿说完这句话,咕嘟咕嘟的喝水。 我心头的紧张,顿时松缓下来不少。 陈家人差不多一个情绪,箬冠道士里头,则情绪不一。 白节气点点头,问:“柳姑娘,你们破掉了迷失者最根本的穴眼,对吧?”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放下水囊,认真的说:“师祖破的,他用一只碗,扣住了一个散发雾气的洞,只不过,他说没有找到那个故人,可能那人出来了,让你们暂时不要破坏迷失者的尸身。” 白节气眼皮微跳。 陈卜礼立即点点头,说他明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柳絮儿又说:“师祖让我这么快跑回来,一来,是他要休息一会儿,二来,是我们发现了一架直升机的残骸,他觉得可能需要你去收敛一下遗骨,看看是将人葬了,还是带出去,他觉得是就地安葬。” 柳絮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隐隐有些异样。 不过,场间的人,陈家全是阴术,八宅一脉也一样。 我看得出来问题,柳絮儿没说实话,其余人却看不出来。 “直升机……有点儿麻烦。”陈卜礼不自然的开口,说:“全都遇难了,我们出去,如果碰上进来搜寻的人,可能会有牵扯,这事儿本身就和陈家有关……” “八宅一脉,并不太想沾染上俗世的阳差,这件事情,蒋先生或许应该按照廖先生所说去做。”白节气的语气很和善。 我眉头紧蹙,却是故作了迟疑和不自然的神色。 “师祖离这里,不远了吧?”我问柳絮儿。 “远倒是不远,就在假坟出口的地方,但是毒挺多的,还有一种罕见的毒,尸头菇,师祖说你之前也遇到过尸头菇,能过去没多大问题,其余人如果要跟你一起过去,就做好一些心理准备,先前一路跟着三个陈家人,已经全都遇难。我就不跟着去了。让灰太奶给你们带路。” 柳絮儿刚说完,灰太奶就从她裤腿里钻出来。 灰太爷从我肩头窜了下去,嘴巴一张,居然吐出来个血淋淋的眼珠子。 我愣了一下,白穿山的眼珠子,它居然没吞下去?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嗓子。 灰太奶哧溜一口将其吞了下去,还咀嚼了两下,满意的吱吱一声。 另一侧,独眼的白穿山,欲噬人的盯着灰太爷和灰太奶。 “尸头菇,是一种罕见的奇毒,既然蒋先生遇到过,那边儿又有,只是安葬遗骸的事情我们便不去了。”白节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白穿山身旁,拍了拍他肩头。 白穿山低下头,身体在微颤。 陈卜礼眼中露出几分哀悼,显然是对死亡的族人。 第652章 一人登天! “行,那我一个人过去,灰太奶,你带路。” 话语间,我摸出来了四根香,直接甩了出去。 灰太奶嗖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影射了出去。 我将灰仙请灵符贴在肩头,灰太爷迅速上了我左肩,我疾驰追出。 灰仙请灵符用来赶路,简直是太快了。 一眨眼,身后的人,就只剩下一些影子。 十几分钟后,我就跟着灰太奶从廉贞山的山坡,斜着上了下殿山的腰侧。 在廉贞山前,下殿山腰间,有一条又长又直的路。 按照廖呈之前的说法,这条路,通往假坟! 甚至,我瞧见了路上有很多残骸,多是一些鸡,兔子的细小骨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大多已经风化,兔子的头骨,倒是留存的时间最长。 “还在这里埋锅造饭了?”我嘀咕了一句,心想这是不是几十年前,廖呈他们留下的痕迹。 按道理,正常痕迹留不了那么久,可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不知道风水的,根本走不到此处。 就像是数千米的雪山上,还能瞧见几十年前的死人一样,这里有痕迹,就不奇怪了。 灰太奶速度稍稍慢了一些,我本以为它要进入那条直路,钻进路尽头的那个洞! 可没想到,它却到了洞前停下。 侧着从下殿山和廉贞山连接的地方,朝着下殿山的山顶爬去! 那地方很隐晦,有一条沟壑,且不说我距离营地已经很远,就算在山下,都不可能瞧见有人钻进去。 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柳絮儿撒谎,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现在灰太奶更走了另一条道,那这事儿,就更不寻常了! 廖呈走路花费的时间虽说很久,但我总觉得,这太久。 果然,不是他慢,是他去了它处! 思绪没有耽误动作,我快速跟上了灰太奶。 从这条沟壑,一直爬到下殿山顶,灰太奶又从另一侧下山,继续往前爬去。 灰仙请灵符的效果早就结束了一次,我又用了第二张符纸,效果虽说大打折扣,但赶路还不是特别明显。 灰太爷上身的状态下,加上下殿山不大,我在第三张灰仙请灵符效果终止的时候,就到了下殿山下。 灰太奶稍稍停下来一会儿,爬上我肩头,冲着远处吱吱。 我伸手摸了摸灰太奶身上的毛,眺望着远处。 下殿山前是一片很长的空地,周遭都没有山,只有尽头,能隐隐瞧见山影,还好像被遮在云雾中。 “灰太爷,你说,老老头会不会把所有人都摆了一道?”我侧头,冲着灰太爷说。 这是我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进山开始,大家都知道廖呈速度很慢,走不快。 可现在灰太奶带我跑出来的距离,已经不是走路的问题了,总不可能是柳絮儿背着廖呈赶路的吧? 大家都觉得廖呈走不快的时候,柳絮儿说他慢,就不会有人怀疑…… 那廖呈到了其它地方去,我一个人过去,大家也不会多想什么…… 前面那座山,应该就是目的地? 廖呈,为什么去了那儿? 心,跳的更快了。 没有灰仙请灵符,我就只能自己往前走。 过了一小时左右,总算到了那座山的脚下。 远处看有云雾,近了看,这山和其余山没有任何区别,嶙峋,多石,崎岖。 灰太奶继续示意我往上爬。 我屏息了一会儿,继续登山。 心里头有些揣测。 柳絮儿回来,就算一直能仙家上身,也跑了得有一两个小时才能见到我们。 廖呈却算计到了让她说什么?还是她临机应变? 我不知道。 可柳絮儿表现的,真的很好。 一小时后,我到了山腰处。 这时候,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了。 没路了。 山腰往上,居然比廉贞山还要崎岖,甚至可以说快要垂直。 “不会用爬的吧?”我左肩耸了耸,灰太奶哧溜一下从我肩膀滑下来。 它往前爬动时,灰太爷下来了,凑着灰太奶一起,两鼠并行,这一肥一瘦,一扭一扭的,画风都变了变。 两三分钟后,灰太奶顺着山腰爬到了一处地方,我注意到,那里有一条特别细的台阶。 台阶的细小程度,大约就是一个脚掌宽,三四十厘米高才有一台阶, 甚至我觉得,这里的方位有问题,如果不是灰太奶带着我到眼前,我应该找不到。 灰太奶没有继续爬了,钻进了我衣服里头,灰太爷跟着一起挤了进来。 说真的,灰太爷太胖了,让我觉得很累赘。 “减减肥,灰太爷。”我嘀咕了一句,便踏步上了台阶。 我丝毫没有犹豫。 当然,这不能掩饰,我有一点点恐高…… 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走,开始还好,走多了,我就愈发的感觉不正常。 台阶的左右两侧,出现了一些浮雕的脸。 那些脸千奇百怪,全部都在盯着我。 有妇孺孩童,有年轻男女,有暮年老人…… 明明是石脸,但他们好像都在说话! 我觉得耳边嗡鸣! 虽说无声,但脑子里头,赫然冒出来了三个字。 “登天葬!” 我瞪大了双眼,双手撑在了左右两张脸上,粗重的喘息着。 此时我的位置太高了,感觉自己就是站在了近乎垂直的峭壁上,更有种晕厥的感觉。 脑海中,无数张脸在扭曲,我觉得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在沉声大吼,喊着登天葬三个字! 石脸不是尸! 活尸能发出声音,破尸只能撞祟,可这石脸,就是石头! 声音,不是它们喊的! 我眼眶愈发的红,心更紧缩,仿佛快要窒息。 可我心里头更清楚。 这恐怕,是一种考验! 廖呈对我的考验! 这地方,是真正的登天葬! 我不知道廖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却抵御了这里的一切外因干扰,上了山顶! 他让柳絮儿传话,喊我上来,那我必定有办法能够上来! 如果上不来,就不配! 当脑海中登天葬那三个字,几乎快让我炸裂的时候,我的手,死死扣着石脸,疼痛和温热感传来,是我指甲被抓的和指肚裂开,溢出来了鲜血。 那血流淌在了石脸的嘴巴上。 我一个激灵,发现了问题所在! 第653章 此生不虚 手扣着的那张石脸嘴巴,略有一些咧起! 用唇语的形态,那像是登字! 我迅速往后看去,才发现后边儿两张脸,分别是天葬的唇语! 三张脸,便是三个字,登天葬! 我登台阶时,会不由自主的看石脸,就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想到登天葬三字,从而被影响! 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 我冷不丁的发现,自己居然歪了。 我偏离了中间那根笔直的台阶。 虽说我现在能看见它在那儿,但我实际上,是从一处不经意的地方,走上了另一条台阶。 中间台阶两侧的脸,表情没有那么突兀,我所处的这另一条台阶的脸,突兀更多,唇语表现的更明显! 我挪回来目光,顺着这条歪扭台阶往上看,这里台阶慢慢就消失了。 不经意之间,我就无路可走。 或许某一处台阶有问题,我就失足坠下…… “管仙桃……你狠……”我颤巍巍的说了句。 极为缓慢的往回退去,退到了笔直台阶分叉的地方,我才能慢慢往上爬,两侧又看到了不少的分叉台阶,这就像是一根主枝干,两侧都是分叉,死路。 上山之人但凡有一丝不坚定,都会失足而死! 我憋着那口气,爬到了山顶。 上顶峰那一瞬,就几乎是扑出去的,趴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上,我觉得双腿不停的颤抖,小时候在山上被吓尿的感觉,都时不时袭来。 我觉得这感觉很羞耻,可眼前瞧见的一幕,却让我更震惊! 我瞧见了一棵树,那树下有一张石桌,左侧坐着廖呈,对面右侧坐着一人,那人身材削瘦,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身上生满了白色的绒羽。 只不过,他一动不动,宛若死尸。 不,他就是死尸! 我颤巍巍站起身来,双腿还是在发抖,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快要摔倒的时候,我一把抽出腰间的木棍,杵在了地上,勉强保持站立。 廖呈回过头来,他面带微笑,和我颔首示意。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其实应该笑的。 辛辛苦苦,历经了那么多天的危险,在不可能找到真穴,找到登天葬的情况下! 廖呈,居然找到了! 甚至,他还将其余人支开,把我喊到了此处! 可我笑不出来。 因为,我们真的差一点点就被管仙桃玩儿死了。 甚至我还损了身上两样宝物。 管仙桃这真坟,居然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一张石桌棋盘,他的尸体,就那么支棱的坐在棋盘旁…… “红河,我以为你这孩子会惊喜。”廖呈开口,话音略唏嘘。 很勉强,我挤出来一丝苦笑,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廖呈身边。 “师祖,惊吓太多了,都不敢有期望,忽然你摆在我面前了,我不知道怎么去喜。”我话音格外沙哑。 近距离,盯着管仙桃的尸体看着,我眼皮微微抽搐跳动,额头上泌出了一丝丝的汗珠。 管仙桃的模样,我已经看不清了,因为他脸上的绒羽太多了,密密麻麻覆盖了皮肤。 只能瞧见其削瘦的身形,并且断定他并不是那么矮小,也并非多高大,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身高。 他的左手撑着一根棍子。 先前我很失望,因为没瞧见管仙桃的棺材。 没棺材,就没陪葬品。 没陪葬品,那自然就没有法器。 甚至我都认为,管仙桃可能就一把尺子,已经被金尺大师夹带跑了。 现在盯着棍子,我呼吸险些要凝滞。 那并非是光秃秃的木棍,而是带着细腻的树皮。 约莫三指粗细的棍身,略显歪扭虬结,顶部缠绕着一块淡黄色的布,隐隐能瞧见布上有文字。 甚至,我瞧见那细腻的树皮上,还生着几根嫩叶枝丫。 “这根扶拐还能扦插?”鬼使神差的,我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栗木心吗?”廖呈面带淡笑。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他之前告诉了我,用栗木心做的木盒装善尸丹。 “栗木藏生,莫说枝条可以再生,这一根,应该只是这么大的一株栗树,恰好被管仙桃用特殊的方法制成了法器,过了那么多年,它在这生气浓郁之地,并没有死去。”廖呈话音略感叹,说:“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用力将我本身那根木棍插在了地上,要探手去拿管仙桃手中的木棍,可我手又僵硬下来。 “管仙桃的尸体,没问题吧?拿了会不会诈尸。”我问廖呈。 “你看他的样子,会诈尸吗?”廖呈挑了挑眉,少了几分老气,多了一丝朝色。 “羽化善尸,也会变恶尸……不过,他的气息好像很弱?”我伸手,摸了摸管仙桃脸上的绒羽。 管仙桃的气息的确太弱了,完全比不上那口帝王活尸的羽化恶尸。 按道理,这不应该啊。 管仙桃设下的第二处假坟都那么强,迷失者也那么可怕……自己怎么这么弱?甚至人站在它面前,都没诈尸,没反应? “葬者,秉承一口二五精气下葬,在风水穴眼之地,可成活尸,或是怨气冲天,死不咽气,活尸化煞。” “可这要活葬之事,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几人能面对那种恐惧?” “你见过的活尸,又有几个很和善?”廖呈问我。 我摇摇头,说好像是这样,大部分活尸都化煞闹鬼了。 廖呈点点头,道:“管仙桃现在也是活尸,不过此活,并非彼活,他是寿终正寝之后,因为生气熏陶,重新有了气息,又因为这生气常年滋养,逐渐羽化。” “或许,他的魂魄早已经不在此处,凭借着大风水之地,荣登而去。” 廖呈的话音格外感叹。 我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好像又没彻底听明白。 伸手,拿过了管仙桃手中的栗木棍。 我喃喃说:“魂魄走了,投胎了?” “或是投胎,或是去了别处。”廖呈抬头,看了看天。 “留下这样一个大风水局,留下这样一段传闻,管仙桃此生不虚。”廖呈又一句感叹。 第654章 人饿了,他该死么? 廖呈的话,我不知道怎么接。 心里头对管仙桃的感觉很奇怪。 真要说一个对错吧。 管仙桃保护自己的尸体,错了吗? 这没有。 可他却引诱阴阳界的人来此,一波又一波的赴死! 这件事情,就是绝对不正确的。 “师祖,你说人,是不是都有七情六欲?”我问廖呈。 廖呈点点头道:“人自然有七情六欲。” “喜怒哀惧爱恶欲,见听香味触意。”我话音低沉不少。 “十观相术?”廖呈问我。 我回答:“对,十观相术。” 廖呈低头,眼眸中出现了思索之色。 “人饿了,想吃饭,他该死么?”我开口问。 廖呈摇摇头。 “那人吃肉,宰杀牲畜,人该死么?”我又问。 廖呈顿了几秒钟,依旧摇头。 “宰杀牲畜,人不该死,是因为牲畜在人的掌控内,是饲养之物。”廖呈解释。 我沉凝片刻,点了点头,道:“师祖你说的没错,人饲养牲畜,宰杀他们,是人的需求,这是本能。” “可这也是欲的一种,是生欲,因为不吃东西会死,亦然是味欲。” “那人冷了想要有衣物蔽体,夜间要有房屋居住,人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这就是人。” “人因为欲望而去对付他人,他人什么下场,生欲之人什么下场,全凭他们本身,外人难以插手。除非大奸大恶,杀人不眨眼之徒有人针对。” “人的欲望本身是没错的,有了欲望,才会进步,我有欲望,才会不停的学管氏阴阳术,师祖你也有欲望,才会弥补零正二神的缺憾。” “这有罪吗?”我摇了摇头,自问自答的说没有。 视线落在管仙桃的身上,瞧着那张被羽毛完全覆盖的脸,我轻声说:“管仙桃,利用的便是欲,他抛出自己的筹码,勾引人的贪欲,人本身是无罪的,贪欲人皆有之,书生渴望看书,江湖人渴望更强的身手,厨子要一把快刀,那阴阳先生,自然渴求更好的阴阳术!” “欲望本身无罪,激发欲望,杀人害命,便成了原罪。” “管仙桃如果够强,他会担心自己的尸骨被破坏吗?还不是因为他不够强,他害怕,才会做出这一系列的准备?” “这么多年,他死后害死这么多人,他怎么配羽化?!” 我拔出来了锈迹斑驳的分尸刀。 将那栗木棍插在了地上,扬起分尸刀,猛地朝着管仙桃的脖子上斩去! 廖呈陡然探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师祖!”我话音嘶哑,眼中透着愤恨。 “你所说的话,很有道理,很有深意,不像是一个初入风水界的毛头小子能说出来的。”廖呈眼神更深邃。 他叹了口气,又道:“那你说大家有欲望无罪,那管仙桃恐惧以后的变化,做下一系列的布置,他就有罪么?就应该被斩掉头颅?毁掉尸身?” 廖呈的反问,让我心头凝滞。 他语气斩钉截铁,又说:“你说管仙桃不够强,才会利用阴阳界众人的欲望,猎杀阴阳界人。换一句话说,是否也因为阴阳界之人不强,才会频频死在他的墓穴中?” 我一时间凝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廖呈松开了我的手。 我怔怔地看着管仙桃的尸体。 “你还没有彻底想清楚管氏阴阳术。”廖呈拍了拍我肩头。 “是的,师祖。”我话音略无奈。 那股子要斩掉管仙桃头颅的愤怒,因为廖呈的反问,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人有错,错的就是不够强。 渔夫可以撒网捕鱼,大鱼能挣破渔网,甚至将渔夫卷入水中。 管仙桃是撒网的人,他还在网中抛下了足够的诱饵。 人因为欲望而前往,那就要做好因为欲望而死的准备。 “有句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当年来到假坟外,就有很多先生抱着这样的念头赴死,登峰造极的阴阳术修建的大坟,又何尝不是先生的归宿?” 廖呈又一声唏嘘,四扫了一眼这峰顶,道:“你知道,管仙桃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世人皆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一人,就是天子,是天生龙命之人,可天子坐朝堂,朝堂之上,又是什么?”廖呈眼眸中逐渐出现一丝精光。 我眉心紧蹙,郁结成了疙瘩。 廖呈一字一句,语气深长:“天子在天之下,朝堂也在天庙之下,以星象来形容,天庙凌驾于天门。” “管氏阴阳术,是管仙桃的术法,为何他要自身于术法之中,而不是坐于天庙之上,看其下之人?!” “你们应该已经进了那四绝之地,找到了第五绝吧?” 廖呈这一句话,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我恍然大悟! 是啊,管仙桃那么强的一个人,计算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身在局内? 他的算计,当真是太高超了,在局外,看着局内之人! 我胸口上下起伏,呼吸变得愈来愈急促。 最后我哑声说:“这样一位阴阳先生,依旧逃不过生死的大恐惧,如果他活葬自己,留下那口二五精气,现在也算是“活着”,还能瞧见自己的“杰作”。“ 廖呈笑着摇头:“此话说来轻巧,生死之间的大恐惧,又有几人能堪破?” “而成一具活尸,终日感受着死亡的侵袭,你虽然还存在,但已经和这个世界无关,那种没日没夜侵袭的恐惧,比死亡更严重,那叫做生不如死。” “师祖,你能么?”鬼使神差的,我问了廖呈一句。 廖呈只是笑了笑,不多言语。 两人之间持续了几分钟沉默。 我不再开口,转而去管仙桃身上摸索。 我找出来了一块罗盘! 一块很简单的罗盘,简单的我不敢相信。 除了最初始的八卦盘,第二层是地母翻卦九星盘,第三层是二十四天星盘,第四层是地盘正针二十四山,第五层是浑天星度五行,第六层是二十八宿分度。 罗盘仅有六层。 五绝地书中,关于罗盘的介绍认知都不止这么六层。 那块布衣盘,也不只是这么六层…… 更遑论我记得见过的罗十六所持定罗盘,那起码得有二十多层…… 第655章 师祖的揭秘 “这么强的阴阳先生,用这么次的罗盘?法器,就是一根棍子,一块罗盘?” 我觉得嗓子干巴巴的,心态都有些失控。 “不要小瞧了这根棍子,数百年,甚至可能上千年的栗木,本身就有很重的生气,你拿在手中,不亚于你身边有一个不错的穴眼,生气一直在流淌。”廖呈开了口。 我勉强的点点头,又看了看罗盘。 “这罗盘,也绝非那么简单,虽说只有六层,但这六层,都只和山,星,以及先天八卦有关,管氏阴阳术是术之极,它没有牵扯其余的风水盘,更多的可能,是让使用者专注。”廖呈再一次说。 我逐渐觉得,他所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了。 又看了一眼管仙桃,我才不自然的说:“其实,他还有一个法器。” “什么法器?”廖呈问我。 “通窍分金尺,在廉贞山顶下的墓穴里头,放在了寄生十二宫前头,我们进了寄生十二宫,遇到了一口羽化恶尸,还是帝王活尸……”我捋顺了思绪,告诉廖呈在墓穴中的经过,说明了和八宅一脉的关系变化,以及我损失了布衣盘和通窍分金尺。 脸上还是一阵肉痛之色,我说:“师祖,给我一葫芦五谷杂粮行不,我拿去给商匠补补身体,罗十六那里就算了,估计他吃不下去。” 稍微一顿,我又讲了商匠打造通窍分金尺的事儿。 廖呈嗯了一声,说:“此人不错,当得上大师的名号,打造出来的尺子,居然能镇压羽化恶尸。” “可惜了布衣盘,你应该直接用通窍分金尺,你这孩子,还是不够果断,犹有一些蒋兄当年的心善。” 我挠了挠头,苦笑的说是。 “下山吧。”廖呈看向我上来的方向,他似是随口又说了一句:“金尺大师,是有问题的,他很多时候,并没有说实话,对了,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一愣,廖呈早就知道他有问题? 那为什么他不说? 我立即问:“师祖,什么事儿?” “据我所知,当然,是阴阳当年的遭遇,目讲僧一脉,当年有一个传人叫做车迟。”廖呈说。 “车迟?姓车?”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我眼睛瞪大。 脑袋先萌生了一个念头。 不是吧? 是巧合?! 廖呈继续道:“车迟有一个师弟,他叫杨竹书,之后死于阴阳兄手中,那杨竹书有两种阴阳术,其中一种,叫做一指相法,另一种,叫做十观相法。” 我额头上的汗水,忽而豆大一般落下。 尤其是听到十观相法这四个字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十观相术! 脑海和心头,已经全是疑窦,还有一丝丝的后怕! 可廖呈还没说完,我便不敢打断。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目讲僧以僧道入风水,按道理,他们不会阳算,阴阳术,应该是来自于杨竹书的两种相法,从他只剩下一根手指头就能推断出来。” “最主要的是,金尺大师一定会通窍分金尺的尺法。” 廖呈将这一番话说完,我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师祖……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现在只剩下一种情绪。 震惊和后怕!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金尺大师有问题了! 那老秃驴岂止是有问题! 他,十有八九,不,不是十有八九,他十成十就是那个车泷! 车泷就会尺法! 再加上廖呈所说的那些信息,直接就能断定,那是一个人! 尽管我当初没太注意车泷的手脚这些细节,可我依旧能想起来,车泷有一只手是比较僵硬的,几乎都是掌击和我对打。 另一只手,才抢夺我身上的通窍分金尺! 当时我就觉得,金尺大师杖毙了车泷,这很奇怪…… 也觉得,他那么厉害一个人,被丁家和车泷所伤奇怪! 现在,这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他当真是好算计。 用这种法子金蝉脱壳!又潜藏在我身边! 我思绪的很快,廖呈才开口,说:“因为那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另外,我还想看看,你能否对付一个比你低了一个等级的阴阳先生,即便他入行的时间比你久。” “十观相法和十观相术有本质区别,当年阴阳兄的遭遇,遁空和我提过一些,十观相法,就像是剽窃基础的十观相术。” “事实证明,你不够警惕。”廖呈语气平缓,面带微笑。 “……”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觉得,我在你身边放了一颗雷么?”廖呈又问我。 ”不……没有……”我话音沙哑了不少,苦涩的说:“我的确不够警惕,这颗雷,是我自己放的,甚至还带他去了十观相术的山门,玉质的通窍分金尺,算是我拱手送给他的。” “他还会来找你的,师祖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此人的心中,有贪念,一把尺子,满足不了他的贪欲,他会想要拿走你身上的管氏阴阳术。”廖呈顿了顿,又说:“这种人,我点醒你,是因为他拿走了那尺子,实力会很强劲,你没看穿他,可能会死在他手里,我并不想看着你这好孩子死。” 闭了闭眼,我目光变得凌厉无比,语气更坚决。 “师祖,你放心吧,我死不了,还有,这老秃驴太虚伪,杀人不眨眼,仙桃市的那二百多条人命,不可能就这么蒙过去。尺子我要拿回来,这剽窃的十观相法,也得收回来,他这条命,不进唐克的局子里,也要交代给那二百多仙桃人。” 廖呈不多言,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我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管仙桃的尸身,我没动弹。 灰太爷和灰太奶从我身上钻出来了一些,渴望地盯着管仙桃尸体。 “怎么还不走?”廖呈问我。 我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又冒出不少汗珠。 “师祖……羽化善尸。”我声音略干哑。 “想挖了管仙桃的丹?”廖呈反问我。 “胆子很大,可你再问问你自己,这颗丹,你敢挖吗?师祖倒是不怕,我死不了。”廖呈语气显得很轻松:“再想想,这把年纪,遭遇一次过阴山脉,七十座黑山头的山崩,一定颇为刺激。” 第656章 你会有机会的 廖呈定定看着我。 我额头上又流下来了几滴汗珠,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 动了管仙桃,会直接导致七十座黑山头崩毁。 一个过阴山脉的山崩,谁能逃出去? 我先前过于想要善尸丹,都还没想到那层面去。 管仙桃在这里养尸多年,早就和风水合而为一了。 “怎么不说话了?”廖呈语气更显得轻松。 “不挖了……”我一脸的苦涩,语气却透着不甘。 “善尸丹总在它处有,没必要盯着这么危险的一颗。”廖呈安慰我。 “应该不是经常有吧?”我不自然的回答。 “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说不是,我这一生见过两枚,一枚是刑尸之丹,另一枚,从柳昱咒腹中取出,据他所说,那是羌族第一任先道所化之丹。”廖呈认真回答。 我抿了抿唇,说:“您活了一个世纪,经手两枚善尸丹,这还不是?” “罗十六入行几年,便见过,甚至使用过善尸丹,你入行应该仅有一年,已经见过两次善尸丹,一口羽化恶尸,一口羽化善尸,红河,你有大机缘,不用执迷于眼前,命里有时终须有,或许数年,或许十数年后,你就能得到一枚。”廖呈又说。 “师祖……您会安慰人吗?” 我怎么想,都觉得廖呈这话不是在安慰我。 “呵呵,怎么不会了?零正二神,以人魂为基础,师祖不仅知道你所想,更知道你所需。”廖呈又冲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要离开了。 我:“……” 我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一眼管仙桃尸身,灰太爷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那灰太爷……它怎么办?”我咬了咬牙,再问了一句。 “放血,放出多余的生气,宁可让实力退后,也不可让性命受损。”廖呈回答。 “吱吱!” 灰太爷一声尖叫,显得很抗拒。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再说。 只能低头跟着廖呈走去,廖呈缓步到了山顶边缘,率先走下那几乎垂直的台阶。 我别无选择,将师父给我的木棍也收了起来,才同廖呈下山。 一直到了山脚,又跟着廖呈往前走去。 云雾变得更重了些,本能的回头看一眼,那座山若隐若现,快要消失一般。 我脚步加快一些,到了廖呈旁侧。 “师祖,还有一件事儿,直升机的残骸呢?”我赶紧问廖呈。 “在假坟中。”廖呈回答。 “那里头的人……”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廖呈就告诉我,他已经让柳絮儿安葬过了。 他瞥了一眼我腰间的栗木树棍,说:“还是收进你的包袱里头吧,这东西被他们瞧见,难免有些麻烦,我觉得八宅一脉目的并不简单,应该不是单纯的诛灭凶尸。” 我立即反应过来。 本身我身上就背着一个包,先前还存放了那锈迹斑驳的分尸刀。 将腰间的板斧,分尸刀,以及得自管仙桃的栗木棍都收了起来,腰间只剩下一根定魂幡。 “八宅一脉的人,是有点儿怪异,不是诛灭凶尸,那是为了什么?”我扭了扭腰身,背上的包更贴合。 “或许,你见了八宅一脉的观主后,会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廖呈回答。 再之后他不说话,我也没多问了。 廖呈的速度,其实不慢,他走的很健朗,身形上看也像是个中年人。 我们回到了下殿山,又回到那条直路上,廖呈见着那堆残存的骨头,脸上的神色很怅然。 这一瞬间,他的身形稍稍伛偻一点。 我们再下山的速度,便变得很慢。 因为廖呈慢。 远处,能眺望到我们的营地了。 他们同样能眺望到我们。 等我们再到下殿山的山脚时,已经有几个陈家人跑了过来,抬着两根木棍做成的简易抬椅。 “廖先生,您请。” 陈家人躬身,将抬椅放得很低。 廖呈满意地点点头,他上了椅子后,便闭上双眼,像是一个累坏了的老人一样小憩。 等回到营地,柳絮儿快步走到近前。 陈卜礼随后过来,白节气同样到了我们身旁。 “廖老,您还好吧?”陈卜礼毕恭毕敬问询。 廖呈这才从躺椅上下来,笑眯眯地说:“还好,只是年岁大了,比不得当年。” “您玩笑话,如今您也是老骥伏枥,阴阳先生到这个岁数,正是睥睨阴阳界之时。”陈卜礼认认真真回答。 我看陈卜礼的眼神,犹有几分变化。 不过陈卜礼本就是审时度势之人,拍廖呈马屁,这很正常。 “廖老先生,贫道有事相询。”白节气的语气神态,显得很恭敬。 此前,他都没有那么恭敬。 很显然是有事相求。 “四长老无需那么拘束,你这样,廖某还有些不习惯。”廖呈面带微笑。 白节气微叹一声:“廖先生言重,八宅一脉很多弟子,个别长老,说话有失偏颇,没有轻重,贫道一直觉得,应该对廖老先生敬畏。”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相求?” 廖呈还是面带微笑,却开门见山。 白节气抬头,他语气慎重不少:“三长老在对付迷失者的时候,不慎被迷失者同化,之后迷失者全部倒下,我们事后才知道,是廖先生您动的手,解决了阵眼的麻烦,那些魂魄,应该被您收走了吧?” “还请廖先生,放出三长老,他对我八宅一脉,极为重要。” 廖呈一时没有回答白节气。 他微眯着眼睛,似是在分析着什么。 场间安静了不少。 另一处的众多箬冠道士,全部都看着我们这边。 不过白廉贞挡在他们前头,没让人过来。 这安静,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 廖呈才开了口,说:“他被同化不久,的确还有救。” 白节气脸上一喜! 廖呈话锋却一变,说:“可放了他,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这……”白节气张了张口,他还没说出来话。 廖呈淡淡的说:“会让所有的迷失者醒来,我们好不容易进入过阴山脉,虽说还没找到真坟,但也破了迷失者的防护,若是那些东西都醒了,再进这里,就会更麻烦了,那处穴眼我只是暂时破坏,用了一些特殊办法收走魂魄,再下一次,我就没有收走魂魄的机会,更无法再去破坏穴眼。” 第657章 故人卢先生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顿时就反应过来,廖呈又在给他们下套了。 没找到真坟? 廖呈甚至还坐在管仙桃的棋盘前头,要是管仙桃能喘气儿,搞不好他还会和管仙桃下棋。 栗木棍和罗盘也在我身上。 他这是从细节上埋线,让其余人都没有办法去怀疑。 白节气长吁一口气,叹息道:“廖老先生,我们还能找到真坟吗?换句话说,管仙桃的真坟,真的存在么?” “如果他将自己随随便便葬入一个山丘,只留下这么多陷阱不停的害人,那我们岂不是要掘开所有山头?这不是人力能完成的事情,你们阴阳先生喜欢说命数,恐怕找不到真坟,就是我们的命数。” 廖呈眼中的思索更多。 他忽然看向了我,说道:“红河,你还想来这过阴山脉,寻管仙桃真尸么?” 白节气同时也看向我,眼神中透着一丝丝恳求。 我眼皮微跳,心头略紧张。 廖呈,是在通过这一出,再让我稍稍施恩八宅一脉? 干咳了一嗓子,我才说:“师祖,您就别折腾我了,我来寻法器的,结果把布衣盘折了,通窍分金尺也弄丢了,亏到姥姥家。” “我倒是觉得,四长老所言不错,还有真坟存在吗?” “有没有可能,真坟就是不存在?其实管仙桃的法器,就是那把被老和尚偷走的玉尺?” 我这番话,让白节气松了一口气,他和我微微点头。 廖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白节气。 “廖老先生放心,那金尺和尚之事,也和我们有关,没能看出此人的问题,还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偷走应该是蒋先生的传承法器,必定会将其捉拿。”白节气下了承诺。 “师祖,咱们也不回来了,这地方,真不适合这么敞开着,万一再有人死在里头呢,现在没了迷失者,人或许会走的更深,万一碰到假坟里头的毒?”我又“认真”的劝了廖呈一句。 “嗯,你所言的确不错,我这把年纪,只要找到了故人,也没有进入此地的 道理了。”廖呈朝着湖泊旁走去。 陈卜礼赶紧跟随,我稍稍慢了一些,同白节气走在一起。 白节气用很低的话音告诉我,大致就是很感激我的站队,此番我对他们有大恩。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声说无碍,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师祖现在年纪大了,喜欢我,愿意听我的。 到了湖泊边儿上,廖呈蹲身下来,看着地上那些迷失者尸身。 他的目光,先停留在一个大腹便便的迷失者尸身上。 我心头微跳,这就是廖呈所说的故人? 一个阴阳先生?! 我先在还记得,就是这人,一把抓破了白扈胸口的血肉,在那群迷失者中,它的战斗力最强! “师祖,这就是你的故人?!”我问道。 廖呈沉默了许久,才说:“他是乌言先生李亨,当年我们进入过阴山脉,除了他,还有青囊先生张言,玉尺先生赖谦,地穴先生毕宗,易葬先生端木易,这五位阴阳先生。” “中途,他们和我们分开,想要独吞这管仙桃的传承,这李亨,却被赖谦拿来探路了。” “他并非我的故人。” 廖呈语罢,又看向了另一侧。 指了指一个略显清瘦的迷失者。 “红河,将他拉出来。” 我把廖呈所指那人拉了出来。 怎么看,这迷失者都没多强,至少对比李亨没那么厉害。 廖呈轻叹一声,又说:“这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家当年都叫他卢先生。” “我和蒋兄的关系,大抵就是从这些地方,开始愈发恶化的吧。” “当年过迷失者区域的时候,阴阳兄还没有用通窍分金尺定路,我打算用阴术先生或者阳算先生探路,这卢先生,便是那主动走出来的探路之人,结果,他被迷失者拉走了。” “蒋兄认为我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 “今日,我再来过阴山脉,帮卢先生解脱。” 话语间,廖呈手袖中滑出来一样物事。 那是一柄细长的骨刺。 嗤! 骨刺扎穿了卢先生的头顶。 肉眼可见,卢先生的尸体,颜色变得灰败。 再接着,廖呈居然将骨刺拔出,又扎入了另一头那乌言先生李亨的脑袋中。 李亨的尸体,同样变得灰败。 廖呈又取出来一个铜碗。 他将骨刺狠狠刺向那铜碗! 骨刺当真是坚硬,铜碗被扎穿了一个洞! 明明是铜制的碗,居然有一些白色的液体流淌了出来。 阳光照射下,那液体迅速的挥发,消失不见。 周遭的那些迷失者,全部都颤动了几下,恢复了阴冷。 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天亮,它们都会恢复活动能力! “好了,我们离开此地吧,尽可能早些出山,不要再和迷失者遇到,你们那位三长老白分金,应该会醒来的,怎么驱逐掉他身上的阴气,是你们的事情了。”廖呈站起身来。 白节气冲着廖呈抱了抱拳,感激的说了谢谢。 陈卜礼脸色煞白,一时间,他眼中有些难受。 我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另一点。 迷失者都被放开了,陈家,反倒是无功而返? “乌言先生的尸身给你们,一具尸体就够了,如果让陈家拿到那么多迷失者,那么多化煞的活青尸,如今的风水界,又要失衡。况且,迷失者的魂魄过于强横,这乌言先生的尸体被我破掉,魂魄也会散去,只是拿着尸身足以。” 廖呈回头看向陈卜礼,又道:“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陈卜礼脸上又有了喜悦,他并没有什么落差感。 其实,我害怕陈家贪心,对廖呈有什么想法,看来是我多虑。 “陈家主,回头,你跟我收拾收拾,举族搬迁去仙桃市。”我随口提了一句。 陈卜礼脸上顿时又露出狂喜! 再之后,大家便拔营,踏上了返回的路途。 又是十余天的赶路。 走到半程路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一些普通人的踪迹。 那些普通人,显然都是来搜寻直升机的。 我让絮儿命令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出手,迷惑了其中几个,吓得其余普通人屁滚尿流,仓皇无比的返回! 第658章 师父的安排 因此,导致我们无法走原路,只能改变方向。 多绕了三四天路,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开了过阴山脉。 从那儿出去的时候,廖呈还略感叹,说这地方,就是他们当年进山的入口。 甚至廖呈还给我指了几个位置,说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我一一听了,还听廖呈说了,假坟最后要用死气来对冲,因此得死阴阳先生,更心头凛然。 这期间,陈卜礼联系了人来接我们。 一天之后,我们到了陈家驻扎的村镇上。 在陈家的安排下,箬冠道士也有地方居住。 此时便面临了一个问题,接下来何去何从。 白节气希望我去一趟八宅一脉的山头,他们观主想见我。 我一时没给他们答复,说先等等。 经历了过阴山脉一行,他们的态度变了不少,对我一点儿都不强硬,倒没有别的话说。 我问了廖呈的意见。 廖呈告诉我,让八宅一脉的人自行回去,可以将地址留给我,等我时间充裕的时候,再去找他们。 我当时便明白了,廖呈对此后的事情,应该还有安排! 因此,我和白节气商议了,就是说过阴山脉一行,大家都舟车劳顿,耗费的时间也很长,我不能直接去八宅一脉,的确有事情要办。 况且就算我现在跟着去了,他们也没办法对舒家下手,同样需要时间修养。 我这话并不是信口胡诌,白分金从过阴山脉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彻底恢复清醒,时而神色呆滞。 魂魄被抽离身体的后遗症太重! 八宅一脉要对付舒家,不可能只出动几个长老。 我有直觉,他们可能会倾巢而动。 甚至我觉得,他们不只是要给白明镜讨回公道,应该是对舒家所镇守的地方有谋划! 能看出来这些,完全是得益于廖呈分析出,八宅一脉探坟灭尸有其余目的。 当然,我这些想法不可能直接和白节气说。 白节气自己思索了半晌,才点点头,说留给我地址,他们的确要回去,想办法让三长老恢复,甚至还得选拔一个长老。 我若有所思,长老结阵也需要八人。 白明镜其实也是空缺。 我不只是让白节气留了地址,还问他留了联系方式,毕竟,平日里负责联系的白峪,已经丧命……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我让白节气先休息,我得也去缓缓了。 在陈家的村镇休息了三天,我才缓过来那口劲儿。 柳絮儿的状态倒是不错,甚至我感觉,她本事愈来愈精进,也不知道廖呈怎么指点了她。 倒是第四天的时候,出了点儿小插曲。 廖呈要放掉灰太爷一部分血。 还是之前那个原因,灰太爷身上的生气太重了,和尸气对冲,它自身难以承受。 甚至灰太爷身上那变黑的毛发都在掉落,有要秃掉的迹象。 我和柳絮儿是好劝歹劝都不管用,灰太爷坚信自己现在很强,完全不带商量的。 最后还是灰太奶死死咬住灰太爷脖子,我和柳絮儿一起绑住腿脚,才把血放出来小半碗。 灰太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一些,廖呈才点头,说暂时能减缓一些风险。 第五天时,我们从村镇出发了。 廖呈带上我,又要了陈家几个人,我们要先去一趟二气山,回零正二神的山门。 柳絮儿则和我们分开,她领着陈卜礼去仙桃市。 让陈家将家族坐落在贪狼峰附近,利用那里的阴宅风水,重新发展。 我和廖呈去零正二神山门,是去抬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得将棺材运到内阳市去找罗十六! 我们商议好的是,最后在内阳会和! 至于这口棺材的作用,廖呈总算告诉我了,他要赠送给我高祖蒋盘! 按照廖呈的话来说,他蒋兄,这一辈子两袖清风,肩扛着偌大的责任,却吃着粗茶淡饭,妻子女儿生活的也贫苦无比。 生时他清苦,如今撒手人寰,总要有一副好棺材加身。 再者说,他现在知道了,蒋兄要回天元道场所在的天心十道,这也算是一种远归,没有一副好棺椁,又怎么定住天心十道的穴眼?! 廖呈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虽然带着笑,眼眶却泛着红。 顿了顿,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蒋兄这辈子囊中羞涩,无力教子,我替他教子,再送他尸骨最后一程,替他裹上金丝棺,不枉他一世不负天下人。” 我没有再说话了,一直保持沉默。 …… 赶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这一路上,我并没有拿出来栗木棍,毕竟身边还有陈家人,不方便。 大部分的时间,我在复盘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 小部分时间,我和柳絮儿一直在聊天。 她老早就到了仙桃,陈家都已经选好址,都在采购修宅子的材料。 她还告诉我,陈卜礼看了这里的风水,都直接跪在地上,高兴的快哭了。 我心想着,至于吗? 要是让他瞧见仙桃最中央那口井,那他不得兴奋的晕死过去?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瞎想。 那地方,不可能让陈家去吸气运。 柳絮儿的意思,大致是我们从二气山出发前往内阳的时候,她才从仙桃出发过去。 第四天的时候,我们抵达了二气山。 一天时间上山,一天时间抬着金丝楠木棺材下山。 再通知柳絮儿前往内阳市。 我联系了罗十六。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罗十六说:“红河兄弟,你的电话,总算来了。” 我笑了笑,说:“这不也是进山,取了取物?效仿了罗先生。” 接着,我和罗十六说了来送棺材的事情,还说了要去天心十道的天元道场,我师祖廖呈,要送蒋盘安息。 罗十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师伯和蒋师伯,前段时间回到了内阳,师伯有所提议,我觉得倒是可行,咱们未必要去那天心十道,蒋师伯已经松口了。” 我心头突地一跳,问:“松口了?曾祖想通了?” 廖呈看了我一眼,他眼中有深意。 我才明白,其实上一次曾祖和师父共同留下,廖呈就必然能点通曾祖。 只是,送蒋盘去天元道场,是我师父的主意。 现在又不去了,他又有什么安排? 第659章 糖葫芦 我在电话里直接问了罗十六,我师父是什么安排? 罗十六告诉我,他打算带着许云烟老人,以及李念空夫妇,回到唐镇地相庐。 而上一次,他不是从我们手中收走了传承么?他打算让我们同行,顺道还给我们传承。 至于蒋盘的尸身,便同行,葬入地相堪舆两代人入葬的一座山。 那座山中,有蒋盘的父亲,地相堪舆的二十五任传人,蒋一泓,以及二十四任传人,徐符。 说真的,罗十六这番话信息量很大。 我师父这是带着老婆孩子去归隐养老? 不……应该是重建地相庐? 这事儿捎上了罗十六,看来,他是要罗十六一起做。 罗十六本身就是地相堪舆的传人,此事的确非他莫属。 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的确要拿回来。 虽然我都记得差不多了,但是当初只是单纯浅显的记牢了内容,若是拿到书,再多看看,说不定我还会有所增益。 只是,要将我高祖蒋盘,葬入地相堪舆的祖坟,这事儿,会不会有所不妥? 我隐隐想起来另一件事。 师父曾经说过,要将许巫和朱刽葬入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应该就是罗十六所说的那座山了。 “罗先生,这事儿,等我们碰面再细说。”我终止了两人的谈话。 电话挂断,我和廖呈详细叙述了交谈的内容。 廖呈若有所思,说:“地相堪舆的坟山,倒是有点儿意思,無儿怎么说?” 我摇摇头:“没和曾祖通过话。” “你倾向于什么地方?”廖呈问我。 我仔细思索了一遍,如实回答,说我觉得不妥,虽然高祖蒋盘是先祖蒋一泓的后人,但实际上,地相庐是地相堪舆的,更上面还有徐符,那地相庐的坟山,也是地相堪舆的,将蒋盘的尸身葬入进去,难免破了规矩。 “至于地相堪舆的守庐人,为地相庐尽心尽责,葬入那地方,倒是有理可循。” 我这一番话说完,廖呈满意的点点头。 他才说:“规矩,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也不是你们小辈的选择,而是蒋兄,他并不会想葬在他父亲身边。” “天心十道,代表着天元道场的传承,他是道场被毁灭时,最后一任大弟子,如今他理应归于天元道场。” 廖呈的话,直接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经过几天时间的赶路,我们到了内阳。 先带着廖呈去了我租在半山腰上的别墅,把金丝楠木的棺材放在了别墅院内。 别墅里头出来了不少人。 秦六娘,柳陇,灰叔,柳絮儿。 我们开车赶路,柳絮儿直接买飞机票,速度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柳絮儿先跑到了廖呈身边,亲昵的喊了师祖。 本来一路上颠簸,廖呈因为晕车脸色都不太好看,柳絮儿这甜甜的一嗓子,顿时让他喜笑颜开。 我和秦六娘,以及柳陇打了招呼。 秦六娘略显谨慎,和我点点头,注视的目光落在廖晨身上。 柳陇显得比较木,没什么表情和话语。 倒是灰叔,歪着脑袋瞅着我,还吱吱叫了一声。 说真的,灰叔这吱吱一嗓子把我打懵了。 再看他筋肉虬结,丑陋无比的那张脸,我又觉得心酸。 下一刻,灰叔身上钻出来个黑漆漆的大耗子,它爬到我的身边儿,身体支棱起来,竟像是个人一样对着我身上作揖。 灰太爷慢吞吞从我身上钻出来,它身上的生气太浓郁了,被廖呈放血一次,居然很快就恢复,背上的毛,又有了秃掉的征兆。 张立琮的灰仙继续作揖,灰太爷抖了抖腿,吱吱两声,才慢吞吞的回到我身上。 那黑漆漆的耗子,回到了灰叔脚下,灰叔赶紧将其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头。 “师祖,咱零正二神,不是专门研究人魂魄和二五精气吗?”我小心翼翼的问廖呈。 “你想我救他?”廖呈目光落在了灰叔身上。 “他为了救我和絮儿下山,被黑老太太当成糖葫芦舔了几口,就成这样了,差点儿把命都送掉。”我如实回答。 “哦?那此人,对絮儿很看重了?”廖呈问。 我挠了挠头,说:“差不多吧,灰叔说,絮儿是林乌的希望,反正他更看好絮儿。” 廖呈思索了几秒钟,点点头:“忠于林乌出马仙,而并非是忠于观主张立琮,此人是个可造之材,等絮儿成功出马,要返回林乌之时,的确需要有人在旁帮衬,她一个姑娘,不一定能管好那么多出马仙。” “我可以救他,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廖呈这最后一句话,让我心头惊喜无比! 柳絮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的说:“谢谢师祖。” 廖呈又看了我一眼,说:“你有事要办,便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吧,什么时候调节好了时间,什么时候我们出发。” “对了,此行其余人我不管,無儿必然要跟着我们同行,另外,無儿还有一个外孙女,也就是你母亲。” “带她一并来见我。” 语罢,廖呈走到了灰叔面前。 他手探了出去,要去按住灰叔眉心。 结果灰叔哧溜一下,朝着别墅里头跑了。 柳絮儿赶紧喊了一声:“灰叔,你别跑!” 她立即追上去,廖呈进了别墅。 我长吁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思绪,才问秦六娘,我老张叔呢? 秦六娘捋了捋额间发丝,笑了笑说:“他和陈瞎子交好后,天都打不着一面,我去罗十六那里拜访的时候问了几句,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两人以烟会友,有时候陈瞎子要出去给火葬场送尸体,干脆你老张叔就去帮忙背尸。” “其他时间,可能就住在陈瞎子那里了吧?” 秦六娘说完,我嘀咕了一句:“这也挺好,总比他又搞什么‘男人至死方少年’强,就是这烟,还是得少抽,回头我去找一趟老张叔。” “什么?男人至死方少年?”秦六娘眼神疑惑。 我挠了挠头,笑了笑说:“没啥,秦姨,我得去一趟袁氏阴阳宅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袁氏阴阳宅?你不去见罗十六吗?”秦六娘神色不解。 第660章 尺子好用吗? “罗十六要见,可我已经和他电话沟通过了,袁氏阴阳宅里头,应该能见到师父和曾祖,得和他们聊聊,把师祖的意思给传达了。”我如实说。 “那我跟着去袁氏阴阳宅……会不会有些冒然?”秦六娘这反应,显然是有兴趣。 我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会冒然?秦姨你也算我的长辈,我引见你给师父和曾祖,那是理所因当。” 顿了顿,我又道:“说不定,他们二位还能指点指点你阴阳术。” 秦六娘的脸上,顿时洋溢出惊喜和笑容。 “真的?”秦六娘神色变得极为认真。 “那还能有假了!?”我语气慎重不少。 不过,我并没有直视秦六娘,而是一伸手,便指着山下,转身似是俯瞰。 “我师父的管氏阴阳术,精湛无比,还身兼另一门符术传承,曾祖是零正二神传人,专精魂魄和二五精气,秦姨你只要被他们指点一下,绝对突飞猛进!”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太好了!我跟你去!”秦六娘连连点头,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我松了口气。 柳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肯定是回了别墅里头。 我正要带着秦六娘走的时候,别墅门口忽而窜出来一道白影子。 那不正是胡三太爷吗? 这一段时间,胡三太爷的两条尾巴,几乎都变得一般大小了,它那双狭长的眼睛愈发的深邃,像是个人。 它跑到我近前,粗大的尾巴一抖,便落出来个铜葫芦。 胡三太爷嘤嘤的叫了一声,我将铜葫芦捡起来,喃喃道:“还真有葫芦?” 扒开盖子,瞅了瞅里头,我舔了舔嘴角。 那是一葫芦五谷杂粮。 我咧嘴笑了起来,脸色分外精彩。 “走秦姨,咱们还得去个地方,我带你见一个大师!” …… 去山脚打车,遇到了个小插曲儿,我不知道商匠住的那条街具体叫什么,因此还联系了罗十六询问。 罗十六先说了地址,才问我是要去找商匠做什么?最近商匠无法打造东西了。 他本来想找蒋师伯去看看商匠,可两位师伯最近也才回来,还没顾得上。 我心想着,这事儿也瞒不住罗十六,再者说,廖呈的偷寿之法,拿的是箬冠道士十年寿命,他控制的格外精准,又不曾杀良善之人。 于是,我直说了,这一趟没摸到善尸丹,我只能求师祖给商匠调理调理身体,拿了一葫芦五谷杂粮。 电话那边,安静沉默了一瞬。 “红河兄弟,我还有些事情,诗雨喊我,我便不和你多言了。” 罗十六说完最后一句,挂断了电话。 我长吁一口气,和司机说了商匠的地址。 等到了商匠居住的那条街,敲开他家门。 我瞧见商匠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咋舌心惊。 商匠的两鬓斑白,本来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一下子整的像是个保养不错的小老头子似的。 “蒋先生?”商匠略显惊喜,请我进屋。 我简单介绍了秦六娘,两人一起进去。 坐在堂屋,商匠脸上都是喜悦,又给我倒茶。 “实在没有料到,蒋先生你会现在来看我,怎么样,那柄尺子,好用吗?”商匠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一时间我凝噎,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商匠…… “挺……挺好用的……” 说真的,十观相术学了那么久,我对情绪把控已经很厉害了。 可在商匠这个大师面前,面对着我丢了他耗费精力,甚至早衰这么多年打造的通窍分金尺的时候,我实在是骗不了人。 商匠一瞬间慎重不少,说:“蒋先生,有什么问题,你但说无妨。若是尺子有什么不对,我还是能调整调整。”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先将铜葫芦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尺子,没什么不对,很好……” “商匠大师,这是我师祖调配的一些五谷杂粮,能恢复你精元,你等会儿吃了它。” 商匠立即端起来了那铜葫芦,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喃喃道:“这葫芦,有些年头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商匠被牵引了注意力,还好。 不过下一瞬,他又慎重认真的说道:“蒋先生,商某是一个匠人,虽说不是你们阴阳先生,但也看得出来,尺子肯定是出问题了,你交给我吧,有这恢复精元的吃食,我就更有信心调整好尺子的问题。” 商匠目光恳切。 我脸色又变了变,额头上泌出了汗珠。 商匠眼神变了变,哑声说:“蒋先生是信不过商某吗?若是那尺子给蒋先生造成了麻烦,商某又怎么能拿蒋先生这一葫芦……” 话语间,商匠就要将铜葫芦放下。 “别!不是这样……”我赶紧拦住商匠。 重重吐了口气,我眼中才露出歉意。 我先让商匠等会儿听了别激动,才一五一十的将我用通窍分金尺镇帝王活尸,也就是那头羽化恶尸的事情说了。 话音至最后,我认认真真的告诉他,尺子是绝好的物件,否则,镇不住羽化恶尸,只不过我没能保住尺子回来,对不住他的心血。 商匠听得怔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闭眼了半晌,他才缓和过来。 再睁眼,商匠脸上浮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匠人归宿,是打造传世之物,稀世之宝,那通窍分金尺,居然拿去镇压了一个古代帝王,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羽化恶尸,但我知道,那尺子救了很多人命,包括蒋先生的命,如此一来,那也是它的归宿。” 商匠的眼神顿时坚定不少,他拿起来葫芦,认认真真的说:“蒋先生,过段时间,你再来见我。今天我便不多留你了。” 我心头猛的跳动一下,感觉看出来了点儿什么。 “商匠大师,你可别冲动,这尺子,我不要你打造了。”我立即说。 商匠眉头紧皱,说:“为什么?!” 显然,我一语就道出了他的目的! 还没等我说话,商匠言之凿凿:“蒋先生一行,证明了这尺子的作用,也证明了我商某的能力,我有信心,下一把尺子,我会打造的更精纯!” 第661章 唱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眼皮狂跳的更厉害,慎重又说:“我还没说详细,通窍分金尺的原尺,不是铜,是玉,那把玉尺也在此次我们去的坟茔中,被人偷走了,等我将玉尺夺回来,再交给你看?” 我神色极为认真。 商匠反倒是愣了一下,不解的说:“玉尺?!” “对,玉尺!是我们的认知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最开始用的铜尺,就是后人打造,再按照铜尺去打造,方向本身也是错的不是?”我更认真的说。 商匠神色稍稍缓和下来,点点头说:“此言的确不错。” “我会尽快拿回来玉尺的,商匠大师,你就莫要耗费精力打造铜尺了。”我再开口。 商匠没点头,也没摇头。 因此,我又拿出来了另一样东西。 正是得自管仙桃的六层罗盘。 “此物是和玉尺等同的罗盘,至少得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商匠大师你可以研究一段时间,我离开内阳的时候再来取。”我认真说。 商匠的注意力总算被挪开了,他接过罗盘,轻咦了一声:“我研究过罗先生的定罗盘,共有三十二层,此物是和通窍分金尺等同的东西,我觉得分金尺的精纯足以堪比定罗盘,可这罗盘,怎么只有六层?” 商匠这话问的我答不上来。 “好像是有一些隐秘在其中,蒋先生,你让我仔仔细细的研究几天。” “好!”我立即点点头。 …… 从商匠家里头离开,带着秦六娘匆匆走到另一条街,我才擦了擦汗水。 秦六娘诧异的问了我一句,为什么不让那个商匠大师,再打造一把尺子? 即便不是原件,但那么强的功效,一样有用啊!? 我眼皮狂跳,说:“秦姨,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通窍分金尺太难打造了,上一次商匠打了,就老成这样,虽然有东西帮他调理身体,但下一把,我总感觉,他可能要以身饲尺,等到时候,通窍分金尺又搞了一把出来,商匠的命没了。我这良心过不去,罗十六那里,我怎么交代?” “况且,那老秃驴偷了原尺,这件事情,我迟早得和他算账!” 秦六娘听得一知半解,又问我老秃驴是谁? 我一边在路旁拦车,一边和秦六娘说了仙桃发生的事情,丁家和金尺大师的事儿。 当然,很多东西我没说详细,譬如管仙桃墓穴里头,我就没法子说太多。 不多时,我们到了袁氏阴阳宅外。 暮色被漆黑吞噬,入夜了。 秦六娘瞧见袁氏阴阳宅的时候,眼中是震撼的。 “红河,这宅子,应该很有年头了……” 她话没说完,脑袋忽然垂了垂。 再等她抬起头来时,眼中浮现着一抹青色。 冷意从秦六娘身上扩散出来,让我打了个寒噤。 不止一次和师奶打交道,可那股子幽凉和浓郁的阴气,依旧让我心颤。 “好……好久不见,师奶。”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毕恭毕敬鞠了个躬。 “你很懂事。”略显清冷的话音,从“秦六娘”口中传出。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可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东西?”话音愈发清冷,就好似从四面八方钻进我耳朵,又像是我从意识中冒出来。 我一瞬间醒转过来,立即说:“这……师奶……不得等等吗……快了,我都打听好了,过段时间,我就去弄八宅鞭编地毯子。” 秦六娘没再看我,迈步,进了袁氏阴阳宅大门。 我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进去。 院内,我一眼就瞧见了师父。 他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旁边儿还有几张椅子。 两张空着,靠着我师父那张,居然坐着许云烟老太太。 那老太太精致的打扮了一下,还真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必定是大家闺秀。 瞧见了我,许云烟露出几分惊喜。 师父和我点点头。 秦六娘则坐在了一张空着的太师椅上。 “见过师娘。”我先拱手和许云烟行了一礼。 接着,我拔出来腰间的木棍,递给了我师父。 师父看我的眼神带着深意。 “你不用定魂幡了吗?”他问我。 去探管仙桃墓穴的事情,我在和罗十六打电话的时候,简单说过那么几句。 显然,罗十六没告诉我师父。 我放下背上的包裹,取出来了另一根栗木棍,慎重的又递给了我师父。 他将原来的木棍立在地上,接过栗木棍的时候,脸色已经完全凝固! “我和师祖一起,去了一趟过阴山脉,进了七十座黑山头,历经艰险,总算见到了管仙桃的尸身,这是他的法器之一。”我如实说。 我师父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栗木棍。 忽而,他反手,木棍就要朝着地上一顿! 我脸色顿时一变! “秦六娘”的反应速度极快,一把便抓住我师父的手腕! 栗木棍,差一点点就杵在了地上。 我师父的额头上,泌出了不少汗珠,他话音略显粗重。 “栗木,生气如此浓郁的栗木,管仙桃的法器……抱歉,我没忍住。” 我同样额头上满是汗珠,甚至后背都完全被汗水打湿了。 “师父……我年轻人,禁得住造,这儿还有师娘和师奶呢,这棍子,不兴敲。”我赶紧补了一句。 其实,我很想问我曾祖去哪儿了,这会儿又不好开口。 后方忽然传来了落地声,我赶紧扭头一看! 正瞧见从我进来那处通道的上方,有个戏台子,曾祖刚好从戏台子跳下来。 让我诧异的是,戏台子上有很多纸扎人,为首的纸扎,穿着一身唐装,身旁跟了一个稍矮一些的女纸扎,两人中间,还有个更矮小的男童纸扎。 这三个纸扎对面,还有三个纸扎。 一个光头的和尚纸扎,一个同样穿着唐装,却显得很衰老的先生纸扎,最后一个,是个女人。 看样子,曾祖在用纸扎术,给师奶唱戏!? “红河,你不是知道,你师父这不懂场合的人,又给他一根打狗棍,他乱敲两下,麻烦就大了。”曾祖沉声说道,同时朝着我们走近。 我没说话,盯着台上那几个纸扎,目不转睛。 第662章 丁家和目讲僧 我尤为仔细地盯着那和尚,以及衰老先生的纸扎。 那衰老的先生,一手健全,另一手,只有一根手指。 “车迟,杨竹书?”我沙哑的开口。 曾祖到了近前,略显诧异。 师祖抬起头来,将栗木棍平放在了膝盖上。 就连“秦六娘”,都扭头看着我的脸。 一时间三位长辈这么把我盯着,让我很不适。 “你为什么会认识车迟和杨竹书?”师父问我,眼中尽是疑惑。 我整理了思绪,将丁家,车泷,以及金尺大师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又说了师祖廖呈想考验我,结果我没防备住那老秃驴,被人带走了通窍分金尺的原尺。 “丁家行乞的家主,应该是丁昌,丁易阆……这丁易阆,应该就是丁昌的小儿子,丁江了。”师父低喃。 我心跳略加快,丁江?是丁易阆的本名吗? “丁易阆,死状如此凄惨么?”师父又问我。 我点点头,说是。 师父轻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秦六娘,才说:“丁家和我李家,关系很复杂,最后还是灭于你手,这代表的恐怕就是根骨,丁家的根骨,是坏的。” “根骨是坏的?”我不自然的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尽然,只不过是走错了路,如果没有丁易阆,或者车……不,那个老秃驴的话,事情有可能不是那样。” 我说这话,倒不是为丁家开脱罪责,毕竟,大部分丁家人都很普通。 普通人,怎么可能天生就去做坏事?还不是家族领头的人不好。 “多年以前的丁家,在平阳省城,家业极大。”师父打开了话匣子。 我多多少少来了点儿兴趣。 因为我想对付金尺大师,也就是车泷。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只不过,丁家的家业,榨取了民脂民膏,当初福寿膏的馆子开的遍街都是,赌场更是不少,又勾结了军阀,巧取豪夺。” “父亲到了平阳,遇到丁家求子,便替丁家点宅,点出一阳宅,可给丁家子嗣。”师父又道。 我眼皮狂跳了几下,喃喃道:“丁家几十年前,就玩儿这么花?这家族一整个漆黑啊,怪不得要求子嗣,老天爷都让他们直接绝后?”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父亲义愤填膺,明面上,给丁家求子嗣的阳宅,实际上又夹带了凶宅在内,会让丁家小儿远走,大儿夭折,家财散尽,整个家族都慢慢凋零。” 我心头猛跳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都恶寒。 丁家的确很王八蛋。 可李阴阳所做的事情,也足够狠厉。 明面上让人感觉有了后代,可实际上,有了后代又怎么样?家财散尽,后代要么死,要么走…… “这件事情,让父亲懊悔终身,他做错了,不应该替天去“责”难,实际上,这也是他害人性命,父亲的师父,蒋一泓老先生,为了替父亲抵挡这一劫,早死了数年。”我师父的脸上,露出一抹悲伤之色。 “若非丁家那一错,或许如今的李家,不是这番模样。”师父又叹了口气。 他稍稍正色一些,继续说:“再之后,父亲要弥补过失,要还丁家一个公道,给丁家点了正常的阳宅,以及庇佑后代的风水,只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之后了,并且在其中,发生了一些曲折。” 我没敢打断师父的话,安安静静的听着。 “最后一次我们见到丁昌的时候,他已经一贫如洗,并且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就在那会儿死了,另一个小儿子,被人带走。” “甚至其老母,也在我父亲另一个仇家口中得知真相,当场丧命。” “那仇家,就是你刚才口中所说的杨竹书。”师父顿了顿,思索片刻后,将一切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大致就是当年他父亲李阴阳在丁昌家附近遇到杨竹书后,杨竹书连同车迟和尚,两人对付他们一家三口,准备了很多招数,甚至还有活青尸。 那会儿,他年纪还不大,只能和母亲分去一部分麻烦,还是让他父亲正面杨竹书和车迟和尚。 最后关头,丁昌又出现,他拿着一把枪。 在明知道,丁家是被他父亲算计的情况下,丁昌还把枪口对准了杨竹书! 虽然那一枪卡膛了,但也因此拖延了时间,让他父亲赢了,车迟和尚的徒弟出现,带着车迟和尚以及杨竹书的尸身离开。 再之后,丁昌依旧认定他父亲李阴阳,是丁家最后的希望,忍住了灭族灭子之仇,跪拜李阴阳,求得了新阳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丁昌最后又流落到渭水行乞。 至于丁易阆,也就是当年的丁江,能够成为阴阳先生,并不会太奇怪。 因为丁昌当年的长子,被埋在了风水极佳的地方,能够庇佑家族中人。 我消化了老半晌,才将这些信息完全吃透。 “居然……这么复杂的吗?这丁家也算是有历史了,丁易阆经历的倒是不少,只不过,他显然没学到好的,就把丁家骨子里的恶毒继承下来……”我不自然的说。 “所以,你还认为,丁家有良善的人吗?”师父再一次问我。 我思索了一会,眼皮微跳,说:“或许吧……可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所在。” “嗯?”我师父眼中略有不解。 “车泷,是丁家背后的人……我就一个假设吧,假设,车泷是丁易阆的师父,有没有那么个可能?又或者,车泷是丁易阆的师兄?”我说。 “却有那么几分可能。”我师父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又道:“可能性很大,不然,为什么车泷帮丁家?可是,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当初的丁昌,是将枪口对准了杨竹书的,也就是对准了当初的车迟和尚!那他们目讲僧一脉,为何会对丁家那么好?” 话音至此,我额头上已经汗珠直冒。 之前,我都没想到这些问题。 是今天听到了丁家所有事情,知道了当年一些始末,我才做出这个判断! 我师父顿时凝噎。 我字句铿锵,一字一句道:“我觉得,当初的丁家,的确得到了很好的阳宅,可你们走了之后,车迟和尚又带着徒弟回来了!” 第663章 大哥这一生,恪守规矩 “丁昌的行乞,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丁易阆也有可能是当年被他们找到后,他们教授长大的。” “那这样一来,丁家就成了他们的棋子?不但报了当年的一枪之仇……甚至,整个丁家都为他所用?” 这番话说完,我眼皮跳动的更凶,不安的说了句:“陈家,恐怕有危险了,坏了。” 我师父的脸色变幻不定。 曾祖嗯了一声,说:“据你刚才所说那些,的确可以判断,车泷如果将丁家当做棋子,那让丁家所做的那些事情,不可能是为了丁家好,只是为了某种目的。” “丁家再次被破,并不会影响车泷多少,车泷的目的,应该依旧在仙桃,你让陈家过去,恐怕会和车泷对立。” 我额头上汗水不停的淌下,不自然的说:“我得联系陈卜礼,让他小心。” “车泷刚刚得到通窍分金尺原尺,应该在钻研,他未必会回仙桃,因为他也要提防你回去找他,就算他不怕你,也要怕师尊。”师父恰逢其时的开口:“所以陈家暂时不会有事。” 我稍稍镇定了一些。 “拿去吧。”师父站起身,将栗木棍递给了我。 “这……师父,您不研究研究?”我神色诧异。 “栗木的生气浓郁,这根定魂幡,是极难复制的法器,再如何研究,也没有多大用处,原先的定魂幡我留下便好。”师父回答。 “红河,你来这里,应该是有事要说吧?要我们去见师尊?”曾祖开了口。 我摇摇头,和曾祖说不是,我来这里,是想和他们通个气儿,商议商议,关于高祖葬处的问题。 并且我说了关于廖呈的态度,他的分析。 师父垂头,沉默不语。 曾祖的眼眸同样透着复杂。 “大哥这一生,恪守规矩,他不会想去登仙山的。” 清冷的话音从秦六娘口中传出:“你们送他,回天心十道吧。” 语罢,秦六娘身体一颤,要朝着地上软倒。 她眼眸中的青色消失不见了。 我正想搀扶住秦六娘。 她眼中又恢复了一丝清醒,站稳了身体。 只不过,她情绪显得很茫然。 “这……我……怎么在这里?红河?!” 秦六娘视线锁在我身上,又略显惊疑的看过我师父和曾祖。 我干咳了一声,说:“秦姨,你自己走进来的。” “我自己?”秦六娘显得更茫然了。 我没让她有过多思绪的时间,和她引见了曾祖和师父。 秦六娘躬身行礼后,曾祖先点了点头,说:“秦六娘,你于红河的恩惠,我自看在眼中,过一段时日,你可以来我身旁,我指点你一二。” 顿时,秦六娘眼中就惊喜无比! “谢过無先生!” “在仙桃见你时,我看你也用一些超度符篆,这张符,你先拿着研究。”师父随手一甩,一张符便落在秦六娘手中。 秦六娘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来,感激道:“多谢李先生!” 师父目光又落在我身上,不再犹豫,说可以去天心十道,那就等事罢以后,再回一趟地相庐,他要带罗十六上登仙山,再将地相庐托付给他,顺道将管氏阴阳术的两本书拿出来给我。 我眼皮微跳,点了点头,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什么是登仙山? 师父沉默了几秒钟,答:“我父亲说过,登仙山,不为后代,不为亲属,只为亡者。” “有言道,有梯上天,作佛成仙,又有记载说,先生所葬,一求龙楼宝殿,二求登仙山,葬此二山,其尸必羽。” 我心头微凝。 一求龙楼宝殿,二求登仙山?这么高的评价? 其实,廉贞山的风水都比不上龙楼宝殿,不过管仙桃并没有将自己葬在廉贞山中。 我本来还想对比一二,可实际上一想,管仙桃的葬处,都不是五绝地书中记载的任何风水局,已经无法对比了。 “到时候,我也能上山去看看?”我问师父。 “你上不去。”师父简单的四个字,摧垮我的好奇心。 “为什么?”我不甘心的问。 师父不开口了。 反倒是曾祖拉开了话题,问我:“师尊安排什么时候出发?” 我回答说:“曾祖,还得干一件事儿,把我妈接过来。师祖的意思,是要带她一起去。” 曾祖沉凝了片刻,点点头:“你去接她吧,刚好,你可以叮嘱陈家注意安全。” “她在仙桃市?”我立即问道。 我一阵苦笑,要早知道这样,其实,可以让柳絮儿当时去接一下,那就能少跑一趟了。 当然,这事儿我没有那么多先知先觉,只能是马后炮的想一想了。 “蒋家村往西走,还有一个村子,你过去之后,自然能找到她,算是对你阴阳术一个小小的考验吧。”曾祖回答。 话到这里,差不多没什么可交谈叮嘱的了。 我和师父曾祖告退,领着秦六娘往袁氏阴阳宅外走。 临了,我又顿了顿,看着堂屋那处门。 我才反应过来,有那么一丝丝稍微不对劲的地方。 就是廖呈和师奶。 按道理来说,廖呈和李阴阳的关系,和我师奶何雉的关系不一般。 为什么廖呈没有来见她? 她必然知道廖呈,同样没要求要见廖呈? 当然,这话不好问。 从袁氏阴阳宅出来后,秦六娘眼中还是喜悦。 “红河,秦姨感激你。”她发自肺腑的说。 我笑了笑,说没事儿,下回来袁氏阴阳宅,我还带上她。 秦六娘立即摇摇头,告诉我,她不能贪得无厌,已经得到了机缘,下一回她不来了。 我立即解释了几句,大致是说,这不是贪得无厌,反正都是一家人,就当是来陪两个老头乐散散心。 再者说,这袁氏阴阳宅还有个大人物,我带她来不会有坏处。 秦六娘眼中疑惑又多了几分。 她并没有多问什么。 天太黑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我和秦六娘在外边儿正常街道分开,示意她回别墅,我要去找罗十六。 我又告诉秦六娘,和柳絮儿说一下,我就不回别墅了。 第664章 小试炼 等见了罗十六后,我就会出发去仙桃,把我妈接来内阳。 秦六娘点头,表示明白。 不多时,我就赶到了罗宅。 敲开门,见到睡眼略有惺忪的罗十六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情都松弛下来不少。 两人寒暄了几句,我进屋后,没等罗十六问,就一五一十讲了进过阴山脉,探管仙桃墓穴的事儿。 罗十六频频点头,时而面露惊色。 最后,他唏嘘一声:“红河兄弟,没有取丹,是对的。” “古往今来,大风水之地有限,羽化尸更罕有,当初我见那枚善尸丹,纯属不得已而为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你我为阴阳先生,不能行太多破坏之事,尽量保全风水地龙脉,才是顺应命数天意。” 罗十六这话,让我一时间接不上去。 其实,我刚才还冒出来个念头,想要问问罗十六,有没有别的善尸消息…… 他这样一说,我还能说啥? 内心默默的反问了自己一句,是不是没有罗十六高? 当然,这个高指的不是身高, 而是思维的高度。 最后我得到一个结果。 罗十六太高了,高的不像是个正常人。 我其实还是个俗人。 退一万步说,我在阴阳界中行走,如果有一枚善尸丹傍身,会安全很多。 还有,罗十六频繁用杀术,以及那些消耗寿元的符,他早衰的太严重。 我一直拿的是罗十六的好处,享受的是他对我的帮助。 多多少少,我得报恩。 再不济,灰太爷的命,我也得时时刻刻的注意…… 思绪落定,我长吁了一口气,说:“晓得了,罗先生,保存风水龙脉,不要随意破坏,这事儿我记在心上。” 罗十六稍稍蹙眉,深深看了我一眼,又无奈地摇摇头。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我已经熬了一整宿。 “红河兄弟,举头三尺有神明,还需对一切抱有敬畏之心。”他拍了拍我肩头,说安排房间让我睡会儿。 我笑了笑,婉拒之后才提了,我得去仙桃接我妈。 罗十六怔了一下,同样露出笑容。 “再多提醒红河兄弟一句,或许你早年活的凄苦,可你亲人都尚在,这算是命数对你的庇佑,好好对家人,尤其是对母亲。” 我一下子便清楚了,这是罗十六的伤心事儿。 其实,我就不该多嘴。 又和罗十六说了几句,我用腐棺湿尸和车泷,也就是金尺大师的两件事情,把话题拉开。 罗十六露出警觉之色后,我才说了告辞。 离开罗宅,一边买了最近时间的机票,一边赶往机场。 只身一人赶路,没带灰太爷,更没有黄二太爷胡三太爷跟着,我随身带不了东西。 登机的时候,只能将法器都托运。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最后还是空姐拍我肩头,轻言细语的把我喊醒,说飞机已经落地,她们要打扫机舱了。 …… 出机场时,我没联系戴卢,直接打了陈卜礼的电话。 陈卜礼得知我来了,惊喜地说要来接我。 我告诉他不用,只是千叮万嘱,让他在仙桃待着,要警惕老秃驴。 至于丁家和车泷的关系太复杂,我就不好和陈卜礼说的太清楚了。 陈卜礼告诉我,他很小心警觉,不会有大问题的。 我才挂断电话,喊了一辆出租车,朝着蒋家村赶去。 在八茅镇住了那么多年,虽说我不回蒋家村,但我小时候,找过蒋淑兰很久,是了解周围村子的。 曾祖和我说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蒋老太表亲的村子。 当时我第一次和曾祖见面,就瞧见十几口尸体,全都是当初欺负过我妈的人。 恐怕,当年没死的人,就只剩下舒子徽一个了吧? 思虑间,看着窗外景色流逝。 经过了八茅镇,又路过了蒋家村,车停在了一个村口。 下车后,我瞧着村口摆着的一块石头,上面纂刻了几个字。 “进库村。” 微眯着眼,我看了村口许久。 一时半会儿,我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临走时曾祖说过,这算是小小考验一下我的阴阳术,这村里应该布置过什么阵法? 此处的防护绝对不会简单,否则曾祖不会放心将我妈留在这里。 站了差不多十分钟,我着实没看出来哪儿不对劲。 迈步进了村口, 我才反应过来,除了知道蒋淑兰在这里,我并不知道她究竟在哪一户。 另外,四周冷飕飕的,不太对劲…… 前一刻都是大白天,这一瞬,天空乌压压的,像是快黑了似的。 甚至我还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好像身边有一条河。 脚踝忽而感觉到一丝凉气,还有些湿漉漉的。 我余光一撇右边儿,心头顿时一滞。 身侧居然真出现了一条小河! 刚才进村的时候,村口明明没有河啊! 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我刚才进来的村口,已经变了一副场景! 一个很老旧的村路口子,左右两侧都是那种土砖瓦房子。 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直愣愣的在看着我! 我呼吸更是凝滞了不少,和那人对视! 这一幕有些超出我目前的认知。 我接触的事情虽然很多,但还很少真真切切的感受过一个阴阳先生的布置。 壬家在红河那些狠辣手段,算是让我见识了一部分。 曾祖能用此地保护蒋淑兰,足以说明他对此地的自信。 让思绪镇定,我往前走了两步,快到那老树跟前时,我喊了声:“老叔,你见过蒋淑兰吗?” 我妈命不好,她的遭遇,让她在整个八茅镇范围都算是名人了。 那人并没有回答我,还是直愣愣的把我盯着。 我干咳了一嗓子,又往前走。 曾祖布置此地,我一时看不穿,就想着从人打开突破口。 他能改了风水,总不可能控制所有的村民吧? 可没想到,近在咫尺后,我才发现眼前的村民压根不是个正常人,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纸扎皮,皮紧紧的贴着他身体,只能从眼眶鼻孔,还有嘴巴的位置看到一丝丝异样! 并且,那村民还冲着我笑。 第665章 全村纸扎 我正要后退,那村民忽的一下抬起手,冲着我一勾! 我脚后跟感觉到一股锐利逼近,骤然一跳,躲过脚下一击。 余光撇到一道钢丝刚好从我身下扫过。 双腿落地,我正要后退。 那村民陡然抬起手,双掌击中了我胸膛,我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轰然往后倒去! 腰身瞬间发力,在半空中往后一翻,双手撑住地面,再发力一次,便后空翻转了一圈儿。 双脚落地,凭借着几个后翻,我才泄去那力道。 胸膛还是一阵气血翻滚。 盯着那村民,我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抬头看了看天,脊梁骨窜起来一股股寒意。 天太阴沉了,我连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到。 没有温度,便没有阳气。 曾祖居然把这个进库村,弄得和老阴先生所在的髻娘村一样,是个白天都能诈尸化煞的鬼村?! 那村民和我对峙了几秒钟,他忽而往后一退,一下子转入了路口右侧,不见踪影。 我喘了几口气,气血恢复过来。 毕竟村民套着的纸扎皮,只是黑煞,对于以前的我来说很麻烦,现在看来也挺一般。 麻烦的事儿就是,这里宛若鬼村,被曾祖用阴阳术设了阵法,应该到处都是套着纸扎皮的村民。 我想要找到蒋淑兰,恐怕很难。 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我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期间,我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来了栗木棍。 手一抖,栗木棍上的布条散开了,其上两行古朴的字,让人心神略有震动。 “十观相术见天下善恶,五绝地书定万龙生衰!” 一股股温热从栗木棍上传来,好像将周遭的冷意都和我隔绝开了。 我走到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西侧有一个观音祠。 一直到了观音祠门口,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几个村民鬼鬼祟祟的跟着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没有停顿,直接进了观音祠,约莫二十余平米的祠堂内,摆着几个蒲团,一张长桌上摆着香炉,燃尽了的香灰堆砌成一座小山包般。 后边儿,是一座快脱漆了的观音像。 我坐在蒲团上,正面看着祠堂门。 没有出去和那些村民硬碰硬。 先前我认为,曾祖不会控制整个村的人。 可现在看来,全村人,应该套着纸扎皮。 真打起来,搞不好里头会有几个青尸皮纸扎,那就不好对付了。 这里能挡住壬家,绝不会简单。 不能硬碰硬,就只能凭借阴阳术找到蒋淑兰。 思绪很快镇定,我脑海中在推演着管氏阴阳术。 罗十六能给人断卦,算出方位。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还没有办法起卦落卦。 我自己的理解和认知,是管氏阴阳术断卦,需要十观和五绝配合。 脑中推演了半天,我依旧没推演出个结果,不知道从何处开始结合…… 额头逐渐冒汗,脸色也开始苍白。 观音祠门口,忽而出现了一个村民。 那村民身上套着黑煞的纸扎皮,眼皮,嘴巴,鼻子略有翘起,粗看只是纸扎皮结合的不好,细看之下,就让人头皮发麻。 再仔细一看,这村民,不正是刚才和我对打的那个吗? 几秒钟后,第二个村民出现在它身旁,第三个,第四个…… 几分钟的时间,祠堂门口,乌泱泱的站着一大群村民。 和我打斗那个村民不知道被挤着去哪儿了。 现在站在祠堂口的几个村民,套着的纸扎皮泛血色,已经是血煞级别了…… 我思绪已经无法镇定,额头上的汗水更多。 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村民,我要是用板斧,可能好对付点儿。 但村民是活人,只是被纸扎皮套着撞祟,我不能杀人,事儿就麻烦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观音祠前头的村民愈来愈多。 抵在门口的村民,套着尸皮逐渐从血煞变成了血煞化青,又成了青尸皮…… 天色,从本来的暗无天日,变得愈来愈黑。 我如坠冰窖。 心想着曾祖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布置到这种程度的村子,还叫做小小的考验? 他不怕来给我收尸? 当天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外边儿的村民开始涌动,领头那几个,要进入观音祠内。 我攥紧了栗木棍,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们入内的第一瞬,双臂忽而朝着我一挥! 细细的银色钢丝,正面朝着我抽来! 我用力一甩栗木棍,挡住那些钢丝的同时,钢丝紧紧的攥住了栗木棍! 脸色顿时一变,那些村民的手,狠狠往后一拔! 大力袭来,栗木棍就要脱手而出! 按道理来说,这栗木棍是管仙桃传承法器,是真正的定魂幡! 师父那根定魂幡,都是他之后制作出来的,算是仿品。 村民无法直接触碰定魂幡,通过钢丝,反倒是没受到影响和掣肘! 我死死的抓紧栗木棍,根本不敢松手! 这要是被他们把栗木棍拽飞了,落到它处,我就真的要准备后事了。 钢丝绷的笔直,栗木棍倒是没有弯曲。 只是,套着青尸皮的村民,力气着实太大! 不光是如此,他们和我僵持着,从他们身后,又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了一些村民。 那些村民弱很多,多是套着血煞皮,血煞化青。 那些黑煞级别的,好像没资格往前似的,在后边儿盯着看。 汗珠从我额角往下滚落,若非喊我来的人是曾祖,我都已经把他全家拉出来“安慰”一遍了…… 祠堂本身就不大,转眼,那些村民就要走到我身边。 我一声闷哼,要斜着挥出栗木棍! 可钢丝上的力道太大,我根本没办法挥出去! “操!”我骂了一句脏话,手不得已松开。 再接着,我快速从身后的包里头拔出来了板斧! 在那些村民横扫双臂,要打中我身体的同时,板斧横扫而出! 我没敢用斧刃那一面,用的是斧背! 轰然闷响中,那几个村民被我击飞! 同时,栗木棍被拉飞,直接甩出了祠堂的院墙! 那几个套着青尸皮的村民,嘴角抽了抽,像是在阴冷的笑着,忽的一下朝着我冲来! 第666章 一刀诛魂 “滚!”我一声爆喝。 顾不得其他,板斧以横扫千军之势,横劈一圈! 按照正常发展,我至少能击飞这几个青尸皮村民。 可没想到,劈中第一个村民腰间时,他就一把抓住了板斧! 巨大的阻挡力道,让我一声闷哼,虎口都疼得发麻! 其余几个青尸皮村民冲至近前,分别要抓我肩头! 这要是被抓中了,我恐怕一瞬间就要被分尸! 毕竟这些个青尸皮只有让人撞祟的本事,它们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面对这种凶煞纸扎,我嘴皮子也派不上用场…… 思绪瞬间落定,我骤然松开了板斧,纵身一跃! 这一跃,我直接落在了观音祠的屋顶上头。 那几个青尸皮村民扑了个空。 四周其余套着尸皮的村民顺着墙,要往上爬来! 额头上汗珠愈发的多,我能瞧见院墙外,地面上斜插着的栗木棍,十余个村民围着它,一动不动。 闷不做声,我朝着东侧一跃而下,朝着前方狂奔! 后方,村民逐渐追上来,他们的反应速度没我快,应该全村的人都被吸引在观音祠了,我穿过其余院落的时候没有被阻拦。 很快,我瞧见了村子一侧的树林子,依稀记得,穿过这片林子,好像就能出进库村! 毫不犹豫,我直接钻了进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得先出去,再想办法! 说不准,还得联系絮儿或者罗十六,喊他们把曾祖给我送过来。 林子到了尽头,我一头冲出,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本以为我已经出了村子,现在脱困了。 一股股幽冷的凉意浸透四肢百骸,潺潺的流水声进入耳中。 我脸色变了,朝着右侧看去。 旁侧,一条小河在流淌。 我扭头往后一看,只感觉心沉到谷底。 身后有一个路口,极为陈旧,周遭不少黄泥砖砌成的老房子。 这一幕太过眼熟,不就是刚才我进村后,站着的地方吗?! 我明明是从树林子里跑出去的啊,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一时间,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我不敢乱了阵脚。 曾祖的布置,说实在的,有些恐怖。 让人进来了,就无法出去…… 怪不得壬家不敢来,他那么放心我妈的安全。 那么多套着尸皮的村民,和一大群能走动的凶尸没有两样。 屏住呼吸,我四扫了一圈周围,钻进了那棵树后的院子。 小院内显得很静谧,一口水井,旁边儿是石碾和大草垛。 我没有藏进屋里,而是钻进了草垛中。 只留下一条缝隙,刚好能瞧见院子门口。 我需要时间想对策。 那么多村民会对我群起而攻之,必然是最开始那村民通知了他们。 更和我大摇大摆穿过整个村子有关。 静坐了十几分钟,我稍稍恢复了镇定。 身上只剩下一样兵器了,就是分尸刀。 我将分尸刀别在腰间,又拿出来了两样东西。 一是管仙桃的六层罗盘,二是透明玉瓶。 盯着在瓶子里漫无目的,不停扭头游动的金鱼,我有些颓然。 金鱼没有确切的方向感,就是对生气不敏锐,我想借它找到蒋淑兰的想法被打消。 将透明玉瓶收起来,又将六层罗盘托在手中。 这罗盘的方位,除了八卦,就是山向,星象方位。 村内无山,夜空虽黑,但却瞧不见星光,那就只剩下基础的八卦能用…… 我觉得曾祖是做了防备的。 他甚至杜绝了一些阴阳先生在村内利用常规的阴阳术。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遮了这进库村的天? 无法取巧,我就只能去破局。 曾祖的布置,又给了相当大的难度……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想到破局的办法。 脚步声传来,声响很轻微。 我从草垛缝隙看向院门。 那个最开始和我打斗的村民,步伐僵硬地走进院内。 他进了其中一个土屋后,关上屋门。 微眯着眼,我大概判断了一个可能,就是先前聚拢的村民,应该全部都散了。 我只要到了观音祠,不被他们发现,就能捡回来栗木棍和板斧。 只不过,现在钻出去,除了自找麻烦,没什么好处。 无法破局,我就不能再招惹那么多村民出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我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在痒,是被谷草刺着脖子,脸皮,胳膊。 饥饿感又袭来,更难定神。 再加上我想不到办法,就逐渐开始烦躁。 胸口,忽而传来一股子凉意。 我又摸出来两样东西,是五帝砚和封葬笔。 冷不丁的,我想到了一个点。 现在的村子,白日纸扎皮都会闹祟,和髻娘村的尸村鬼地,没有任何区别! 尸村鬼地的形成,有一个必要条件! 充足的怨气! 髻娘村的怨气,来自于髻娘娶夫的那些夫尸,来自于马宝义的布局! 那这进库村的呢?! 不就是那些纸扎皮吗? 尸村鬼地,屏蔽了这天日,再加上地理条件,让风水术很难派上用场。 这里几乎是死局! 因为要破局,破开尸村鬼地,还是得正面那些纸扎尸皮!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想到了一个办法! 猫着腰,我小心翼翼的钻出了草垛,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土屋门前。 我手心发汗,深呼吸,让整个人镇定下来。 左手去推门,我右手握住了腰间分尸刀的刀柄。 吱呀,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一股冷气迎面而来。 套着黑煞纸扎皮那村民,睁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双手猛地竖起,朝着我心口扎来! 我神色凌厉,迅速从腰间摸出六层罗盘,朝着那村民头顶上一压! 他双目瞬间呆滞,直接就被罗盘镇住了煞气! 右手拔出分尸刀,我尺寸拿捏的很到位,从村民的胸口,直接将黑煞纸扎皮切开! 罗盘本来紧紧的吸着那村民头顶,可随着尸皮被斩破,那吸力瞬间消失不见,村民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我瞳孔紧缩,惊诧的看着手中分尸刀。 一时间,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这柄分尸刀,这么猛? 第667章 未曾触发的后手 经历过毁掉布衣盘那一役。 我知道罗盘镇尸,是个很差劲的办法。 可现在我没有更多的选择和办法, 最主要的是,这就是一个黑煞纸扎皮撞祟了村民,我用这六层罗盘,不太可能会将其损坏。 管仙桃的法器,如果这样就被破坏了,那它也太脆弱了点儿…… 出乎我预料的,还是这分尸刀。 它劈开黑煞纸扎,也在预料之中,预料之外的,是它直接让这黑煞纸扎魂飞魄散了! 若非魂飞魄散,罗盘也不可能失去吸力…… 那村民躺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一时半会儿,他是醒不过来的。 除非这进库村上的怨气散去,让阳光照射进来…… 收起来六层罗盘,快速将黑煞纸扎皮从村民身上扒下来,我又将其套在自己身上。 我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这个。 如今我手头的分尸刀,能杀青尸煞! 先借用一张纸扎皮,混淆视听,再将曾祖留在这里的纸扎尸皮逐个击破! 尸村鬼地,不是靠几个青尸纸扎皮,或是血煞化青就能够形成的,依靠的是大量怨气凝结。 处理了一下胸口的尸皮,将其用细绳穿起来,勉强缝合。 我转身离开这院子,朝着对面一个院落走去。 进了那院子,一眼就瞧见院中央坐着一村民,他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我进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要垂头。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 那村民又一次抬头,空洞充满怨气的双眼中,带着一丝困惑。 这一次,我没有用六层罗盘! 因为我和他距离太近了! 手从腰间猛地一拔,分尸刀瞬间划破它胸口纸扎皮! 村民直挺挺倒在地上。 我将纸扎皮扒下来后,隐隐能感觉到它魂飞魄散,可尸皮本身的阴气还在。 在院内点了一堆篝火,我将纸扎皮扔进去焚烧起来。 难闻刺鼻的尸臭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干呕。 我从这院子离开,又往下一个院子走去…… 一个小时过去,我一共去了七家村民院里,大部分都是黑煞纸扎皮,唯独一个,是血煞化青。 那血煞化青的纸扎皮,凶煞程度太高了。 被它撞祟的村民,还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和他斗了许久,身上还受了些伤,才勉强将其破掉。 这一次对碰,让我清楚,单打独斗,我极限就是血煞化青的纸扎皮,青尸,我肯定是对付不了的。 因此我改变了一下计划。 先灭掉黑煞和血煞的纸扎皮! 它们的数量最多,尸村鬼地的倚靠,恐怕就是他们。 再退一万步说,这里的纸扎,都是曾祖的家当…… 黑煞血煞比较好寻,我给他破了,还有机会补充回来。 血煞化青,乃至于青尸煞,就是可遇不可求…… 我要是全给曾祖霍霍了,等他见到我,恐怕就不是欣慰的看着曾孙,而是扒了我的皮…… 又过了好几个小时,期间我经过了观音祠,将栗木棍和板斧捡了回来。 粗略估计,我至少斩灭焚烧了五六十个黑煞血煞的纸扎皮。 本来黑压压的天,变得灰败。 又等我灭掉一个血煞纸扎皮后,凝结的怨气消散了。 我到进库村时,是天刚黑。 这会儿,一抹刺目的阳光划破灰败的天,照射入村内。 熨烫的感觉,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 周遭的村路,好像有些变得不一样。 仔仔细细扫视一圈周围,让我心头微寒的是,路面两侧,时不时就能瞧见一颗骷髅头。 那骷髅头前头摆着蜡块,纸钱,就好像被供奉着一般。 这就是我之前没发现的细节! 如果不是我用这种办法,破掉了尸村鬼地,这些骷髅头,肯定会让我吃不少苦头。 脱掉了身上的纸扎皮,我活动了一下手脚。 先踹飞了路边两颗骷髅头,打算继续去找蒋淑兰的时候。 身后,试探中夹杂着不安的喊声传来。 刚好是在喊我的名字! 我心头咯噔一下,猛地回头。 一条村岔路口,墙边站着一个人,正小心翼翼地张望着我。 虽然距离还有那么远,但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正是蒋淑兰吗? 第一瞬,我是不理解。 蒋淑兰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第二瞬,我迈步朝着她走去。 快步到了岔路口,和蒋淑兰面对面。 有超过大半年的时间没见过她了,她眼角细纹多了不少,虽说是中年,但她比寻常人更显老一些。 蒋淑兰上下打量着我,一时间,激动得眼眶直发红。 我杵了半晌,才忍住那股子不自然,喊了声妈。 蒋淑兰愣了一下,两行清泪随之落下,脸上的苦涩,霎时就成了笑容,喜悦到了极点的笑容。 “我就觉得,纸扎皮下边儿那一双眼睛,很像你,我就一直偷偷的跟着你,还好,还好是你。”蒋淑兰心有余悸地拿出来一样东西。 那居然是一只铜碗。 只不过,这铜碗有些奇怪,上边儿贴了很多张符, 符上是张牙舞爪的符文,就像是一只只恶鬼。 “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解的问。 “爷爷给我的,他告诉我,我住的院里头,点了一排蜡烛,如果灭掉超过一半,就要将这只铜碗里的符点燃,然后,我就不能再出院子,要一直等着他回来。”蒋淑兰解释。 “蜡烛?”我眉心微蹙。 不过盯着那铜碗里头的符,冷不丁的,我却想到了刚才那些个骷髅头。 更关键的是,这铜碗,好像有些蹊跷。 怎么有些像是廖呈收迷失者魂魄的铜碗? 隐隐的,心头有个揣测。 虽然刚才我瞧见了那些骷髅头,但实际上,它们没给我造成麻烦。 关键点恐怕就在这铜碗以及蒋淑兰身上。 很有可能,这些张牙舞爪的符里头,承载着那些骷髅头的魂魄。 将其点燃后,魂魄才会出来,村子才会有所变化…… 蒋淑兰没有那样做! 若是那样做了,我可能根本无法破村子的局! 甚至,我可能会死……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还是后怕。 不过蒋淑兰的表现,更让人后怕不已。 我不自然的说:“为什么你不直接点了符,而是出来看?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进村,可能你已经死了?或者是被人抓走?” 第668章 冥冥中的感应 “我……”蒋淑兰张了张口,又垂下头。 “可能现在的你,不会愿意相信我口中说的话。”蒋淑兰眼中透着一丝苦涩,低声又说:“是直觉,我总觉得心悸,当那些蜡烛灭了之后,我知道我应该点燃铜碗里头的符了,可直觉告诉我,我不能那么做,我得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我皱了皱眉,蒋淑兰居然冥冥中能感应到这些? 本来,我真没想那么多。 以前我是恨过蒋淑兰。 自从入了阴阳先生这一行。 知道了什么叫做命数,又知道蒋淑兰太多身不由己。 小时候对她的那种怨,早已逐渐消散了。 最多,有时候想起来了,我会轻叹一声,命数对蒋淑兰的不公。 蒋家的那些因果业报,不应该落在蒋淑兰的头上。 再多想深一些,蒋盘那个大好人,凭什么子女孙儿曾孙,遭受那么多冤孽? 思绪至此,我心头就有股说不出的阴霾。 “先去你待着的地方,蒋老太在吧?”我问蒋淑兰。 蒋淑兰立即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要是能喊她一声外婆……” 我没接话茬,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她带路。 再说命数怎么对蒋淑兰的不公,这些事情,都有一个引导者,始作俑者。 蒋淑兰在婚礼上被欺辱,又遭到壬家算计。 怀上了我之后已经很可怜。 结果她被自己的爹娘那样对待。 甚至之后被“卖”给张恭。 蒋老汉已经死了,可蒋老太是要承担这个责任的。 她付出不了什么代价。 那亏心,就是她余生要接受的报应。 蒋淑兰低着头往前走,我在后边儿跟着。 在村路上绕来绕去走了几分钟,蒋淑兰带着我进了一个院子。 院内,蒋老太正坐在门槛前头纳鞋垫儿,瞧见我后,惊喜地站起身来。 我瞟了一眼蒋老太,又四扫院内,瞧见堂屋檐下摆着一个烛台架子。 一部分蜡烛熄灭了。 隐隐约约我能瞧见,剩下燃烧的,居然有一部分渗着青色,或者是血色!“红……红河,你是来接我们离开的吗?”蒋老太先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随即我反应过来,又说:“你暂时留在村里吧,这里大致还是安全的,我和我妈去内阳一趟。” 蒋老太眼中先一阵挣扎,紧接着又迸发了惊喜。 蒋淑兰不自然的看向我,说:“就我们两个走?你外婆……” 她话音一顿,才改了口风,说她妈妈单独留在这里,她也不放心,那个内阳,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我其实是觉得蒋老太跟去内阳,那太麻烦了。 我把老弱妇孺都托付给罗十六来照顾? 事儿不是这个事儿,理也没有这个理。 于是我摇摇头,说:“这里足够安全,把那铜碗留下,如果再有蜡烛熄灭,就点燃铜碗里头的符。” 蒋老太的眼神,又归于失望和落寞。 “就这样定了,妈你收拾收拾行李,这就跟我走,曾祖还在内阳等你,对了,曾祖的养父还想见见你。”我说道。 “爷爷的养父?”蒋淑兰眼中尽是惊诧。 我没多接话茬,只是点点头。 蒋淑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又绕着烛台看了一圈儿,没看出多大的门道。 不多时,蒋淑兰收拾好了一应东西,将铜碗交给了蒋老太,跟着我往村外去。 走在村路上的时候,我都能瞧见一些村民正常的走出来了。 那些人都是在我“手下”脱了困,可他们瞧见我后,并没有感激和害怕。 这也正常,被撞祟的情况下,他们啥都不知道。 怕是几个月的时间,他们都只觉得恍然若梦。 只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 因为村民时不时都看着我和蒋淑兰,有人还指指点点。 蒋淑兰低着头,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我皱了皱眉,直接停下来脚步。 我听清楚了,那些村民大致就是认出来了蒋淑兰,说蒋淑兰就是当年那个很会玩儿的女大学生,在张家办婚宴的时候,和人搞进去柴房了。 他们又说,我好像就是蒋淑兰那个野种儿子,怎么会一起在他们村里头? “妈,你等等。”我喊了蒋淑兰一句。 蒋淑兰停下来脚步,又冲着我招了招手,神色显得很着急,就像是想快些离开一样。 我没有走,微眯着眼,瞥着那些村民。 他们脸色都很白,是太久没见天日。 不过,那些村民又在讥讽的笑,完全是瞧不起蒋淑兰的态度。 尤其是路右边儿有个中年男人,他一副龌龊的样子,偷瞄着蒋淑兰,还冲着蒋淑兰吹了个口哨。 我迈步,三两下便走到了那中年男人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你看什么呢?”我语气生硬。 “你管得着吗?”那中年男人不忿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要进院子。 我哪儿能惯着他? 猛地抬起腿来,我一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 他哎哟一声惨叫,直接扑进了院子里头,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撞在门槛上,哀嚎连连。 路边其余的村民都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从背后的包里头,一把抽出板斧,猛然一板斧,劈在了眼前的院墙上。 轰隆一声,院墙倒了小半。 那些村民都被吓傻了,眼中都是惶然。 “你们这群长舌头的老娘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语气更冷冽,骂道:“老子有名有姓,叫做蒋红河,你们村里头出的烂人多,是你们村里腌臜,再有人敢乱嚼舌根,让我听了不舒服,我妈听了不舒服,老子当场送你们上路!” 我话音刚落,那群村民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回了院内。 我啐了一口唾沫,说:“什么玩意儿。” 蒋淑兰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我走到她身旁后,她才低声和我说谢谢。 我摆了摆手,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一直出了村,我才嘀咕:“怪不得曾祖选这个村,全村撞祟,我开始觉得村民挺倒霉的,现在看来,该!” 蒋淑兰一直低着头,显得很沉默。 我忽而想起来一件事儿,摸出来了一枚铜珠,示意蒋淑兰看。 蒋淑兰不解的问我:“这是什么?” 第669章 挑选有缘人 “那个老王八,舒子徽。”我开口道。 “舒子徽?”蒋淑兰眼神疑惑了一瞬。 “当年那个欺辱你的人,他还想把我抓去,不知道要弄掉我身上什么东西,搞不好是拿我的命去救他的女儿。”我直白的说。 蒋淑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我身体一僵,立即就说:“他魂魄在这里,我差不离将他解决掉了,我意思是……” 蒋淑兰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不要杀人,不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让手上染了血,他不配。” 其实,我是想让蒋淑兰轻松一点儿的。 她出村就显得很沉默。 最开始我认为,让她知道舒子徽落在我手中,会让她觉得仇怨得报。 可没想到,这伤心事反倒是让蒋淑兰更压抑。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劝蒋淑兰才好。 “我不杀人,回头,我让他跪下,磕头给你道歉。”我又说了一句话。 蒋淑兰脚步蹒跚了一下,忽然坐在路边,头埋在双膝之中,啜泣起来。 这更让我举手无措了。 刺目的阳光挥洒而下,晒得眼睛刺痛。 我又不好去打断蒋淑兰。 将铜珠收起来后,我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半晌。 进库村外头还是鬼气森森的,没什么人走动,更没有车。 我给戴卢打了个电话,喊他弄辆车来接我。 戴卢显得很惊喜,问我在仙桃待几天?又说他和他爸差不多商量好了,戴家能迁坟了。 我长吁一口气,和戴卢直说了,我只是临时来了一趟仙桃,事情已经办完了,还得离开,迁坟的事情就只能下次了。 戴卢语气倒没有失望,说他明白了,这就来接我。 电话挂断。 十几分钟后,蒋淑兰不哭了,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看我的目光带着歉意。 “红河,我没忍住,抱歉。”她低声解释。 我摆摆手,说这有啥,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是人之常情。 蒋淑兰松缓了一些,怔怔的看着一处地方出神。 接近一小时后,戴卢来了。 还是那辆红标思域。 戴卢下来后,就一脸喜悦地喊了我蒋先生,又稍疑惑地看蒋淑兰。 我简单介绍了两句,戴卢对蒋淑兰简直是恭敬无比,请蒋淑兰上车,还帮她拉开了车门,蒋淑兰显得很不自在。 我没开车,上了副驾驶,戴卢上车后,调转车头,又问我去哪儿,是直接到机场吗?” 我点头说行,就让蒋淑兰给我身份证,我买机票。 戴卢驱车朝着城里赶去。 我把票差不多都定好了后,和戴卢提了一句,等会儿我会给他个号码,又和他讲了贪狼峰的位置,等我走了后,他可以去那里找一个叫做陈卜礼的人。 顿了顿,我说:“陈家刚到仙桃,人生地不熟,又要建宅院,你上点儿心,帮帮忙,我不在仙桃的时候,陈家能帮你们解决绝大部分的麻烦。” 戴卢认真点头,说他明白了。 我随口又问了他一句,说丁家的人怎么样了? 丁易阆做的那些事儿,丁家大部分人都不知情,不少人都被放了出来,这事儿当时唐克是告诉过我的。 若非我从师父那里得知丁家的过去,我都不会对丁家感兴趣。 戴卢立即告诉我,他这段时间,的确盯上了丁家。 以丁丞为首的那一部分丁家人,在仙桃开了一个公司,有件事儿说来也蹊跷,丁家人的财源很好,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生意就做得挺大。 仙桃一些老牌的家族,都觉得丁家迟早是个威胁,正在商量着把他们挤压出仙桃的市场。 我微眯着眼,同样觉得诧异。 这丁家死了家主,又没了金尺大师,怎么还有这么好的财运?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挤压了也行,这瘪犊子丁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句话判了丁家死刑。 没有人庇护的丁家,面对仙桃市众多家族的群起而攻之,肯定撑不住几天。 “行,有您这句话,到时候丁家都得吓得自己滚出去!”戴卢兴奋地点点头。 他又说了句:“对了,蒋先生你还记得金尺大师不?那个老和尚。” “嗯?”我心头沉了不少。 “金尺大师失踪了很久,差不多你离开仙桃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十来天之前,他又回来了,不少家族去听他讲经,我家老头子也想去来着,被我拦下来。” “说是金尺大师挑选有缘人,给其家族修门点墓,被他选中的,生意都蒸蒸日上!”戴卢乐乐呵呵地说:“不过,蒋先生的本事远胜于那个老和尚,回头我爸就晓得厉害了。” 戴卢的奉承,没有让我笑出来。 我面沉似水。 “那老秃驴,在什么地方?”我声音格外的冷。 戴卢反应过来了,他不自然地说:“他不就住在覆斗山吗……” 我闭了闭眼,说:“去覆斗山。” 我脑袋有些嗡鸣。 廖呈的话,在我耳边回荡。 师父的一些提醒,同样在我脑海中萦绕。 我其实也认为,金尺大师会躲在某个地方,钻研透了通窍分金尺的原尺之后,才会出现。 他一定会来找我! 可我完完全全没想到,他居然会光明正大的回到仙桃,还那么大张旗鼓的人给勘风水? 修门,点墓? 用的不就是通窍分金尺的原尺吗!? 他是认为我一时半会儿不会回仙桃,还是说,他觉得自己不怕我,等我给他送上门去?! 车已经进了城,我记得路,是去覆斗山方向的。 我眼皮忽地又狂跳一下,哑声说了句:“戴卢,你停车。” 戴卢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很快就停了车。 “车钥匙给我,你送我妈去机场,顺道一起跟她去内阳,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把人平安交给絮儿后,再回来。”我一边说着交代,一边摸出来手机,将相关信息发给了戴卢。 蒋淑兰面色透着不安,她一直看着我,欲言又止。 “妈,没事,一个老秃驴偷了东西,我去找他要回来,搞不好明儿我就到内阳了,你跟着戴卢走,去曾祖和絮儿身边,那就安全了。”我冲着蒋淑兰笑了笑。 第670章 我能不知道吗 戴卢下了车,钥匙留给了我,他带着蒋淑兰离开。 我去了驾驶座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后,才驱车朝着城外驶去。 车的速度并不快,短暂的愤怒之后,我镇定清醒了不少。 金尺大师,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他隐藏在我身边那么久,足以见得其心性之深! 再加上他瞒过了我的管氏阴阳术,也证明了他阴阳术不低。 当然,他隐藏自己之前,正面我和柳絮儿,并非是我们对手,才会中毒逃窜。 可那也是他正面迎敌我和柳絮儿两人! 真要单打独斗,我还真有点儿悬! 直接去覆斗山,热血上头和他打,那是不对的。 他敢光明正大的出来勘风水,搞不好就是挖好了陷阱等我。 陈家刚到仙桃没几天,他未必知道陈家已经在这里! 我微眯着眼,嘴角带上了冷笑。 约莫一小时左右,我到了城外那贪狼峰附近,又到了当初丁家阴宅选址的位置。 一眼就瞧见,丁家修的那阴宅,已经被完全铲平了。 一些工人正在忙活着打地基,还有一些陈家人在旁边看着。 有几个人疑惑的朝着我车走来。 我推门下去后,他们见了我,更觉得惊诧! 其中一个朝着后边儿跑去,另外几个到了我跟前,毕恭毕敬的和我行礼,喊了蒋先生。 我点点头。 远处,陈卜礼已经跟着通风报信的那个陈家人过来了。 他脚步同样匆匆。 “蒋先生,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陈卜礼喜悦之余,又带着一丝丝疑惑。 我深吸一口气,说:“老秃驴在仙桃,你们晓得不?” 陈卜礼脸色骤然一变,他摇头说:“这事儿,还真不知晓,我们刚到仙桃不久,我是想着先修好宅邸,金尺大师什么时候回的仙桃?” 陈卜礼的回答和反应,在我的料想之内。 我瞟了一眼他来的方向,说:“过去讲。” 陈卜礼驱散那几个陈家人,喊他们继续去监工,便带着我往前走去。 山脚的一片草皮地上,扎了几十口帐篷,所有陈家人,连带着妇孺都住在这里,有些女人老人瞧见了我,都冲着我恭敬行礼,面带喜悦的笑容。 陈卜礼示意我进了其中一顶帐篷,他又招了招手,我余光瞧见几个陈家人过来把守。 这帐篷十来坪,已经是不小了。 我直接说了关于金尺大师的信息。 陈卜礼面色警惕无比,他低喃道:“蒋先生,你没有单独过去是对的。此人很能隐忍,不好对付。” “我觉得,他没来找你,肯定是因为怕廖老,而他留在仙桃,很可能认为,如果你到仙桃,应该是一个人,而不会带着一些老人,又或者他算了卦,总归这人不能小觑。“ 我点了点头,说这些我都差不多知道,我的意思是,要让陈家派遣出一队人,和我一起动手,把那老秃驴给做掉。 陈卜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点点头说:“是得做掉,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这老和尚,本来就和我们有过节,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算计。” “今晚动手吗?”陈卜礼抬手,顺着脖子上抹了一下。 我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 随即我又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差不多十一点。 满打满算,我已经高度集中注意力,至少两天一夜没睡觉了。 开始没想还好,这样一反应过来,困意就一阵阵的袭来。 “搞点儿吃的给我,我得睡会儿,陈家主你做好准备,天黑,咱们就出发。”我揉着狂跳的太阳穴,哑声说。 陈卜礼立即吩咐人去准备。 很快,他就带着我进了个新帐篷,又有人送了吃食给我。 我囫囵吞枣的吃完,倒在帐篷的地铺上,几秒钟,我就入了眠。 刚开始还好,我睡得很香。 没多大会儿,我就开始做梦,感觉身下冰冰凉凉,就像是睡在一具尸体上头。 鼻翼间能闻到难闻的血腥味,冲得天灵盖都晕乎乎的。 我挣扎的想醒过来。 骤然间,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另一只手箍住我的胸口,刚好将我两只胳膊也死死箍住。 甚至,他还双腿夹着我的双腿,让我无法寸动! 我想要睁眼,却睁不开,想要发出声音,更发不出来! 我觉得这可不像是梦。 哪儿有那么真实可怕的梦境!? 我感觉自己挣扎了可能有一分钟。 又好像是一整天那么漫长! 那种感觉,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一切归于沉寂。 我实在是太困了,本来想着醒来看看情况,可那困意驱使着我又睡死了过去。 再等我醒来时,外边儿隐隐射进来夕阳光。 揉了揉太阳穴,我意识清醒不少。 摸了摸脖子,我本以为是做梦来着。 让我脑袋懵了一下的是,脖子上黏糊糊的。 再低头瞅了一眼,我胸口,腿上,都是殷红的血迹。 一瞬间,我心都沉到了谷底。 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我惊疑无比的看着刚才睡的那张床,床榻上也满是血污。 我平静不下来了…… 刚才的,不是梦? 真有东西抓住了我? 浓郁的后怕差点儿把我吞噬。 掀开帐篷帘子,我疾步走了出去。 另一头,陈卜礼刚好走过来,他面色一惊,快速走到我近前! “蒋先生?你这是去哪儿了?这身血……”陈卜礼眼中都是惊疑不定。 我眼皮不停的跳,哑声说我能去哪儿?我就待在帐篷里睡觉。 紧接着,我将先前那个梦告诉了陈卜礼。 我拉着帐篷帘子,擦拭掉脖子上的血,阴晴不定的说:“这大白天的,都见了鬼?这里又不是尸村鬼地,我……” 话音,戛然而止。 一个略显模糊的记忆,钻进了我脑海中。 当时在八茅镇,唐先生收走了瘸子张和秦六娘的魂魄。 之后,他又在舒子徽的命令将魂魄放了。 那时候就是中午,我还认为,瘸子张和秦六娘会魂飞魄散! 结果唐先生和我说了一番话。 大致就是说我无知,不知道大阴之时,百鬼出游! “大白天的,也能见鬼的……蒋先生,你刚才应该是正午时分做的梦?”陈卜礼不自然的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眼皮又跳了跳,不自然的说:“大阴之时,百鬼出游,我能不知道吗?” 第671章 龙生龙,凤生凤 陈卜礼愣了一下,他立即又点点头,说:“对。” 扫了一眼四周,陈卜礼不自然地说:“这地方,是个生气外溢,又有生气进入的所在,阴宅最好,可阳宅也不是不可,至少,我们陈家能吃透这里。” “是因为,这里还埋了很凶的尸体?” 我摆了摆手,说不可能。 捋顺了思绪,我长话短说,又将丁家的事情阐述了一遍。 陈卜礼眼中透着惊骇,哑声说:“蒋先生,那金尺大师,居然还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他这还能叫僧道?放在当年,恐怕要被天元地相灭了满门。” 我眼皮跳了跳,才说:“当年也不知道是他爷爷还是他爸,差点儿死在李阴阳的手里头,勉强逃了命,那句话说得没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卜礼看我的眼神却透着奇怪。 我皱了皱眉,一下子才反应过来。 稍稍拍了一下胸口,我心有余悸,还好灰太爷没在这里,不然它肯定得对付我一口。 “话归正题,陈家主,你还是得小心着地方,丁家我肯定是弄干净了,万一这山脚周围还有什么凶尸呢?你让手底下的人好好查查回头。”我结束了之前的话题。 陈卜礼点头表示明白,又领着我去了之前的帐篷,他命人又给我送来了一身唐装,那帐篷里头没别人,我索性就在里头换了。 身上清爽了不少,我低头瞧着唐装上的金线,眼中露出古怪之色。 出了帐篷,外边儿已经站着八人,陈卜礼就在旁侧。 关于唐装的事儿,我就没多问了。 暮色愈来愈深,眼见快要天黑。 陈卜礼问我,要不要出发? 我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说行。 陈卜礼下令,立即有人去旁侧的树林子里头,开出来一辆七座的吉普车,八人挤了上去。 我则带着陈卜礼上了阴宅位置处的思域,开车带路,朝着城内赶去。 时间过得飞快,一小时眨眼而过,车停在了覆斗山脚下。 我们一行人下了车。 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八人,脸上全都画着血淋淋的鬼画符。 我眼皮狂跳了一下,隐隐地,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 就是过阴山脉中,那些迷失者的那股味儿! 深吸一口气,我神色微沉,低声道:“你们先上去,一直到山顶,别让那老和尚跑了!” 倒不是我非要分散行动。 毕竟,这八人用了陈家的手段,阴气很重。 万一金尺大师反应过来,从后山跑了呢? 这种撞祟的情况下,陈家人的速度都很快,他们完全可以上去包围金尺大师! 那八人都没等陈卜礼下令,化作八道黑影,快速地朝着山上疾驰。 我和陈卜礼随后跟着上山。 期间,陈卜礼大致和我说了下,他们利用乌言先生的尸身,制作出来的血墨,不但可以加持身体本身的强度,还附带了一些迷失者的能力! 只要被击伤,击中身体,就会影响到神志,甚至会让魂魄散出身体! 不过,这里没有过阴山脉那特殊的风水,只是被影响神志,还能恢复。 可一旦魂魄散出,就没有逆转的可能! 我心头猛跳了一下,说:“就相当于,受伤多了,就会变成傻子?” 陈卜礼摇摇头,告诉我,是会死,因为魂魄没了,身体就是行尸走肉。 我微眯着眼,呼吸略显的急促。 廖呈的决定是没错的。 只留给陈卜礼一口尸体就够了! 如果迷失者被他带回来十个,天知道陈家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家族? 脚下的速度愈来愈快,我们已经逐渐接近山顶了。 这期间,陈卜礼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脸上画血符。 他那符,透着紫红色。 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我觉得,这应该是关乎于陈家的底牌,便不好多问。 两人上了山顶!一眼便瞧见金尺大师那座破破旧旧的庙! 八个陈家人,却全部都在庙门前头。 我脸色微变了一下,快步往前。 一人迎上来,慎重的和我们汇报。 大致就是他们上来后,这里的庙门就开着,里头空无一人,大家都进去搜查了一番,还是没人。 陈卜礼同样变了变神色,不自然的说:“蒋先生,我们被发现了?他速度那么快?” 我低头,眼中阴晴不定。 “可能被发现了,也可能不一定,这老秃驴,平时给人点坟勘风水的,指不定这会儿在哪座坟山上。”我沙哑的说。 略迟疑了几秒钟,我摸出来手机,给唐克打了个电话。 没和他寒暄,我直接道明了意思,让他帮我找一个人,看看金尺大师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唐克略显不自然的声音传来。 “蒋先生,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他不是就住在覆斗山上?你回来仙桃了?” 我吐了口浊气,说:“唐克,你先别说那么多,我和你说,那老秃驴就是车泷,上回那个车泷,早就死了,是个假货,丁家的案子,还没搞完呢,那老秃驴死活都得归案,你帮我把他找出来,到时候,直接给你立个大功!” 我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话。 最后告诉唐克,金尺大师没在覆斗山上。 “我明白了!”唐克语气顿时警觉起来,说:“我立即查。” 挂断了电话,我沉着脸来回踱步。 陈卜礼一行人同样没多言。 一时半会儿,唐克应该找不到金尺大师的人。 其实就算给够了时间,他也未必能找到。 我本来想进寺庙看看,却鬼使神差的朝着斜后方走去。 很快,便走到了当初那座井口。 月光照射在井口上,井沿散发着幽幽的寒芒。 几个硕大的脚印,印在井口边沿。 只不过,上边儿已经落了不少的灰尘,脚印明显有一段时间了。 老秃驴下去过? 我本来心情是很不爽的。 这一下子,稍稍又舒缓了一些,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下边儿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灰太爷带了那么多子子孙孙挖洞,配合着黄二太爷的尿。 这老和尚不知道打了几个弯儿,那秃头得碰成了什么样才能走出来! 第672章 听不懂吗,你个车裂 没高兴多大会儿,我脸色又一变。 目讲僧一脉,不可能对丁家多好。 因此,这两处风水地,绝对不是真的要给丁家什么好处。 我一直没弄懂的就是这个。 金尺大师到底要从丁家身上得到什么。 现在看来,那两处风水地,追根究底未必是给丁家的?只是明面上看,让丁家占据了?! 金尺大师从这口井进下边儿的风水宝地,他绝不可能只是想进去看看。 这地方,除了覆斗山的入口,还有另一个入口! 我并没有在棚户区的风水地做出什么布置。 一来,那地方本身和棚户区融为一体,实力不到的人根本找不到,二来,我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更改垣局的风水,无法将那地方更好的藏起来。 闭眼,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可能知道金尺大师在什么地方了! “下山,往西走,有一处棚户区,我们过去!”我沉声开口。 刚才过来的时候,陈卜礼就和陈家人跟上了我,一直站在我身后。 此时,陈卜礼慎重道:“蒋先生,那人就在你说的地方?” “十有八九。”我直接回答。 一行人朝着山下走去。 转眼间,到了山脚,我们开车赶往棚户区。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怪事儿。 天空阴沉沉的,有闷雷作响,可雷声大,并没有雨点。 我总觉得身上有种黏糊糊的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覆盖我的身体,那感觉太无形无质,让人捉摸不到。 我本以为是心理作用,问了陈卜礼。 才发现陈卜礼正警觉小心地盯着我的脸,她不自然的告诉我,说感觉我身上的阴气很重,又并非是我自身散发出来的,应该在刚才某个时候,有个很凶的东西,想要上身我。 我脸色瞬间变了变。 有东西要上我的身? 难道是先前在贪狼峰下边儿,陈家帐篷里睡觉遇到的那个东西,缠上我了? 我和陈卜礼讲了猜测。 陈卜礼略显不安,说他不确定,让我一定要谨慎,如果可以的话,身上多留些避免被撞祟的符。 我不多言,将栗木棍取出来,别在了腰间。 有这东西在,被鬼上身的可能性就很小。 陈卜礼直勾勾地看着栗木棍,他和其余陈家人的脸上,都露出来了程度不一样的难受。 “蒋先生,这棍子,和你之前的不太一样……”陈卜礼不自然地说。 我不动声色,说这是我师父新做的定魂幡,毕竟我现在的阴阳术愈来愈强,原先那根不太够用了。 陈卜礼这才恍然大悟。 他并没有怀疑我话的真实性。 我又将分尸刀别在了栗木棍旁边儿。 有了这件宝贝,我甚至觉得,板斧有些累赘。 虽说板斧也很强,但它不如分尸刀锐利,能破开青尸皮肉,毕竟是棺材匠的东西,更适合用来打造棺材,而不是和人打斗。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棚户区外。 天黑得惊人,棚户区里头寂静无声,破旧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的,本身就带着阴翳感。 下车后,我领着一行人到了那条完全和棚户区融为一体的小路,进去了之后,感受着生气的冲刷,我身体舒畅不少。 陈卜礼和陈家人神色更不舒服了。 甚至他们脸上的鬼画符,隐隐有凝结成血流,再淌下来的征兆。 “这里生气好重,对活人来说好处大,对养尸来说,好处也多,可对于我们来说……压制太强了。”陈卜礼喘了口粗气。 我心沉下来不少,说先进去看看再说。 走过这条生机盎然的小路,来到了那八卦墙围着的院内。 陈卜礼看到那口被巨石压住的大井时,完全是一副瞠目结舌的状态。 其余陈家人擦了擦脸上的鬼画符。 所有符文,都变成了一团一团的污血。 他们都面露不安和惶然,问陈卜礼怎么办? 陈卜礼不自然的看向我,同样满脸的不自然。 我心更沉了。 先前我就有了最坏准备,现在陈家完全用不了手段,就相当于我的帮手又没了…… “陈家主,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自己一个人下去。”我吐了口浊气,指了指井旁不远处那个洞。 “本来,这地方的另一个入口在那座山上,现在那口子没了,这就是唯一入口,同样是唯一出口。” “要是那老秃驴等会儿跑出来了,把他堵死了。”我语气很沉。 陈卜礼立即点点头。 我毫不犹豫,钻进了洞内。 十几米的深度后,是一个转折,接着就是相当长一段直洞。 百来米之后,直洞通道到了尽头。 眼下的空间,宽阔了很多。 熟悉的一幕进入我眼中。 挑高超过五米的巨大土洞,四面用汉白玉砖石垒砌的墙壁,以及顶端材质不明,却散发着阵阵光源的岩石。 下方,二三十平米的空地后,是一座三米挑高的门头。 门头上的牌匾本身被我削过一次,还刻了字。 现在,牌匾上的字变了模样。 “金尺八极僧庙。” 我喃喃念了一遍,眼皮狂跳数次,心头多了几分阴霾。 再往后眺望,这角度,依旧能看完院门后边的所有布局。 院子最中央是一口井,井水满溢,不停的淌出。 四四方方的池子,蓄满了溢出的井水。 堂屋门前,站着一个人! 这一幕,和数月之前何其相似! 只不过,当时我瞧见的是带了面具的车泷。 此时我看到的,是一副成竹在胸,面带微笑的金尺大师! 心里头没忍住,暗骂了一个操字。 尤其是瞧见金尺大师腰间悬挂着的那把玉质长尺,就更让我心头郁结。 纵身一跃,我重重落地,往前斜着冲几步,卸去了力道。 起身,我疾步走至院门前,毫不犹豫,一脚踹了上去。 院门开了! 金尺大师还是站在院子水池后,堂屋跟前。 他一只手握着禅杖,另一只独指挂着一串念珠,正在一挑一挑拨动。 “老秃驴,你胆子挺大。”我阴沉着脸,哑声说。 金尺大师依旧面带微笑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说:“蒋先生,老僧不太明白你的话。” 微眯着眼,我冷笑:“听不懂吗?你个车裂。” 第673章 夺尺 瞬间,金尺大师的笑容凝固。 “现在你听明白了吗?老秃驴。”我语气更冷冽。 “阿弥陀佛,我本来想自己说出身份,怎奈何当时情况复杂,老僧只能离开,我心知蒋先生脾气暴躁,那时若我说出,定然会大打出手。”金尺大师的表情又变成了无奈。 我愣了一下,才说:“讲真的,老和尚,你这脸皮够厚的,还情况复杂?你今天说不出来什么花儿,我来找你,就是要送你一程,你还是对着铁窗去念阿弥陀佛吧!” 我猛地往前踏出一步,杜绝了和金尺大师沟通。 他肯定讲不出来什么好话,即便讲,也只是想迷惑我! 前冲的瞬间,我“唰”的一下拔出来腰间分尸刀。 在水池边缘纵身一跃,我刚好落在了井沿边缘,再次借力一跃,我冲起三米多高,一刀朝着金尺大师面门斩去! “哗啦”一声,金尺大师举起禅杖,又朝着我击来! 分尸刀斩在禅杖头上,铿锵一声,连带着大量火花迸射。 我只觉得虎口发麻! 金尺大师目光透着仁慈。 可他那根独指却瞬间弹出,直戳我心口而来! 要是被他扎中了,我这心都要被刺穿! 双脚落地,我猛地往后一跃,刚好躲开了这一指头,又落在了井沿旁边。 手在颤抖着,我死死盯着金尺大师。 金尺大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他摇摇头,眼中却透着遗憾。 “蒋先生,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秉性暴虐,却涉世未深,依旧可以感化之人,可没想到,你性子如此狠厉,不愿意听老僧多言。” “老僧只想和你好好磋谈,让你不要如此嗜杀,可还没有多说几句,你便要杀了老僧。” “既如此,我只能将你留在这里,让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金尺大师眼中的憾色更多。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掀开了金尺大师的脸皮,道:“我既然知道你是车泷,那你以为,我不会知道更多的东西?” “学着十观相法,想要我的十观相术是吧?当年那个车迟老秃驴就不是好人,他师弟更是蛇鼠一窝,你今儿把目讲僧和一指相法学全了,你自己都成了畜生!” 我这一番话格外直接,金尺大师不说话了,他眼中的仁慈,变成了冰冷。 “你既然知道,我要的是十观相术,那你就更应该清楚,你来了,就必定会被超度!”金尺大师语罢的瞬间,纵身一跃,禅杖猛地朝着我头顶劈来! “道貌岸然。”我侧身一闪,分尸刀斜着刺向金尺大师腰身右侧。 金尺大师的禅杖方向骤然一变,刚好砸在了我分尸刀的刀背上。 大力袭来,我双脚直接落入了水池里。 金尺大师挥起禅杖,身体一旋,禅杖又击向我的后心。 我脸色大变,身体朝着前方猛地匍匐,堪堪躲开了这一击,不过我却扑进了水池里头。 再等我站起身来,金尺大师已经进了水池,禅杖又朝着我胸口击来! 我快速将分尸刀挡在胸前。 又是铿锵一声,分尸刀没能全部挡住金尺大师的力道,刀身撞击在我胸膛,我被击飞出水池,重重落在堂屋地上。 粗重地喘息着,我迅速爬起身体,心更沉到谷底。 这老秃驴,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其实,独自一个人下来的时候,我是想过,可能打不过他,但我也想过,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自己的潜力? 不能总是依靠柳絮儿,更不能一直要老头乐和廖呈出手吧? 再者说,金尺大师都是廖呈留给我练手的! 我不能让他太失望! 思绪瞬间落定,我更紧地握着分尸刀。 余光瞥了一眼腰间的栗木棍,我心里头想的是,如果我能顿悟怎么用定魂幡就好了! 那这老和尚,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哗啦一声,金尺大师离开水池。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全然是冷漠和蔑视。 湿漉漉的鞋踩踏地面,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我浑身肌肉紧绷着,猛地往前一窜! 分尸刀直挺挺刺向金尺大师的胸膛! 金尺大师轻描淡写的往前一送禅杖。 分尸刀刚好刺入禅杖头的空隙中。 下一瞬,金尺大师手一拧,禅杖响起一连串叮铃声。 分尸刀被连带着拧了一圈,我压根没握住刀柄。 那刀柄在我手中一滑! 金尺大师横着一甩禅杖! 禅杖骤然朝着右侧飞出! 那股子大力席卷着分尸刀,让分尸刀同时飞射出去! 轰的一声闷响,禅杖将一面墙击出一个凹坑。 分尸刀插在凹坑最深处,刀柄轻颤不已。 金尺大师那根独指的手竖在胸前,启唇。 我本以为他又要喊什么阿弥陀佛。 可没想到,他唇间吐出一段深邃玄奥的话来。 “先天金口诀,造物忌轻论。” “坎离遇震巽,艮兑合乾坤。” “八卦定龙穴,水以六甲分。” “山中龙配向,洋地问元神。” 我的手,顺着从身后的背包里拔出来了板斧,呼吸粗重,胸口上下起伏。 “老秃驴,你也没念经,念什么风水术?”我惊疑不定地质问。 金尺大师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踏步朝着我走来。 我眼皮狂跳,心头却微喜。 金尺大师,这是托大了? 禅杖都脱了手,还要和我正面斗? 我手里头,可还有这把斧头! 深呼吸,我开始蓄力! 金尺大师缓步往前,话语愈发深沉:“贴水与离水,皆须一气亲。一元子午九,辛亥喜同伦!” 金尺大师,已经到了我面门前。 我已经蓄力完全,斜着一提板斧! 那动作,就要将金尺大师从中剖腹! 金尺大师手却从腰间一晃,居然拔出了那柄玉尺! 我脸色大变,这老和尚搞什么鬼? 玉尺碰我斧头? 尺子不想要了?! 只不过,我这思维仅仅持续了一瞬! 当金尺大师操使着通窍分金玉尺击中我手腕的时候,我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手腕几乎脱臼,板斧瞬间失控,斜飞了出去! 我反应速度不慢,另一只手抓住脱臼的手腕,狠狠往上一怼。 剧痛袭来,我一声惨叫,不过手却接好了。 金尺大师眼眸微微一亮。 他沉声又喝:“二值艮牛辅,三当金酉真!四通干豖利,中五觅廉贞。” 话音未落,他斜挥出通窍分金玉尺,要击中我下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刚好是我接上手腕的瞬间,我后退的同时,双手要去接通窍分金玉尺! 金尺大师会尺法! 我同样会! 他见我第一次,就生夺我尺子。 为什么我就不能效仿?! 第674章 老僧的善意 双手,抓住了通窍分金玉尺! 我回忆着当时金尺大师的动作,尝试着泄力! 剧痛袭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掌骨裂了。 可我还是紧握着一端尺子! 再接着,我身体猛地一转,要凭借着惯性将尺子夺下来! “幼稚,就凭你那浅薄的尺法?!”金尺大师一声冷笑,他随手往后一拔,通窍分金玉尺被他收回。 我双掌通红,隐隐有裂纹出现,血在渗透。 “老秃驴,怎么不念风水术了?”我声音微微发颤,手掌也在颤动。 “我念给你听的,是我目讲僧一脉的传承,上篇大部分都给了你,因果之下,你也要给我一些东西,因此,我拿走十观相术,并非是抢夺!而是交换!” 金尺大师再猛地往前一步,通窍分金玉尺朝着我腰腹袭来! 我眼珠瞪得滚圆,骂了句:“放屁!” 正因此,我露出一丝破绽,没有及时闪避。 一阵剧痛从腰腹袭来。 我身体猛地往后一缩,感觉腰腹都要被击穿了。 那力道完全在我腰腹上,像是以点破面,我根本都没被打飞。 “出家人不打诳语,传承交换传承,理所应当!”金尺大师抬起通窍分金玉尺,又朝着我后背一击! 我本来窝着身体,他又高大,刚好就击中我脊梁。 那瞬间,我眼前一黑,重重的倒在地上! 张开口,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勉强撑住身体,我拔出来了栗木棍! 扬起栗木棍,我朝着金尺大师的脑袋敲去! “十观相术,五绝地书,本是强横阴阳术,却让你随时一根木棍携身,活脱脱一个神棍术士。” 金尺大师那根独指接住栗木棍,手指一拨,一股怪异的力道袭来,栗木棍嗖的一下飞出,直接就落进了井旁的水池子里头! 紧接着,金尺大师又用通窍分金玉尺击中我的肩膀,我再一次趴在地上。 这一茬,我是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他蹲身,抓住我肩头,将我一推。 我身体翻了过来。 再接着,他迅速在我身上摸索。 我死死的瞪着他,拼命用力挣扎,可疼痛太过于剧烈,一股一股从脊梁骨袭上意识。 我根本无法抵抗。 很快,金尺大师从我身上拿出来一系列东西。 透明玉瓶,五帝砚,封葬笔……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袋里头忽然冒出个念头。 我身上就这么几样东西。 以前还觉得挺多,可这么长时间,砚台笔没多大用处,透明玉瓶只能关键时刻寻觅生气…… 哪儿比得上罗十六的那个铜箱? “传承呢?”金尺大师的脸,忽然黑了下来。 他一把抓住我衣领子,直接将我从地面拽了起来! 我思绪被打乱,嗬嗬的咳嗽了一声,嘴巴溢出来不少血。 张了张嘴,我做了口型。 “什么?”金尺大师蹙眉。 我又做了口型,其实,我是故意没把话说明白,唇形也很模糊。 金尺大师稍微凑近我耳朵一些。 我声音大了不少:“我放你妈床底下了!” 忽然一下,屋内安静了。 金尺大师好像都没有呼吸喘气,就那么盯着我看着。 我咧嘴笑了笑。 衣领子那里,忽而传来一股子大力。 我被金尺大师狠狠推着,撞在了地上。 疼痛太多,身体都已经麻木。 我反倒是没觉得那么疼,就那么笑着看着金尺大师。 因为我拿捏到了一个点。 他是真的想要传承。 就像是想要通窍分金玉尺一样的渴望。 这样一来,他敢杀我? 一指,落在了我人中上。 钻心的疼痛袭来! 我只来得及想到一个点,就是剽窃仿冒的十观相法,也能想出来这样折磨人的一招!? 再之后,我思维几乎都痛得滞带。 时间过了可能只有一分钟。 也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金尺大师抬起独指,他眉心郁结,盯着我的脸。 “痛,是很痛。”我喘息了一声,沙哑道。 “可第一个用这一招的,是天才,之后再用的,是蠢材。” “你个蠢材!”我颤声咒骂。 金尺大师不多言了,将我拖起来,拉到了水池子旁边。 呼的一下,他将我脑袋塞入了水池中! 窒息的感觉,骤然侵袭而来! 我瞪大了眼睛,可很快,我就想到当初和刘文三一起下水。 迅速调整,我屏住了呼吸。 咕嘟,我吐出一团水泡。 憋气了很长一段时间,金尺大师将我拽出了水池子。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惊疑和诧异。 我冲着金尺大师一口水滋了出去,金尺大师脑袋一撇,躲过了这口水。 “你红河爷爷,在地上是砂龙,在水里头,是水龙,你也不敢弄死我,何必装腔作势!?” 说完这句话,我瞳孔微微一缩。 因为我发现了一丝异样。 本身,我身上疼的不行,可以说伤痕累累。 可这会儿,那疼痛感,居然减缓了,像是在恢复一样! 有种相仿的感觉,就像是我吞了柳昱咒的血丹! 金尺大师面沉似水,他又猛地一把将我压入了水池子里头。 我刚憋住气,后心却遭到一阵重击。 呼吸顿时乱了套,我吸进去一大口水,肺部的疼痛让我很煎熬,我拼命挣扎起来! 挣扎了半晌,肺都快撕裂的时候,金尺大师又将我拽了出来。 他盯着我,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丝无奈。 “为何,你不配合呢?” “若是你配合,说不定我们会成为真的朋友,我对尺法的研究,可以让你尺法突飞猛进。” “你给我阴阳术,我一样有所获益。” “老僧是真的觉得你,可以做朋友。”金尺大师叹息。 我连着吐了好几口水,都没力气喷金尺大师脸上了。 金尺大师忽然探出独指,在我胸膛点了好几下。 再一下子将我扔在了地上。 接着,他走到墙边,捡起来了分尸刀。 又回到我面前,金尺大师抓起来我的手。 我无法动弹,身体好像被定死了。 他将分尸刀,朝着我手指头上切去! “老僧心知一个道理,水滴石穿,我先断你九指,传你一指相法,等你感受到老僧的善意,定然会说出传承所在,或是你不想现在学这阴阳术,可以先说出十观相术的传承。” 分尸刀刃落在我食指根上,鲜血瞬间溢出! 第675章 一个年轻人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传我一指相法?感受他的善意? 剁我手指头,这叫善意? “住手!”我嘶哑地喊出声来。 金尺大师没有停下手中动作,我手指头上鲜血更多,我感觉分尸刀都要切到指骨了。 “大凡观人相貌,以骨至五行,至其面十观,骨之起初,骨节象金石……”我又一声低吼,却目眦欲裂! 金尺大师眼中迸发出一阵惊喜。 他抬手,将分尸刀挪开。 我食指最下边儿那一节,因为被切进去太多,肉都萎下去了。 金尺大师又点了我胸口好几下。 我颤巍巍的支撑起身体,赶紧检查自己的手指头。 “老秃驴,我不学你的一指相法。” “阿弥陀佛,蒋先生,朋友之间,又怎么可以秃驴相称呼,你可以喊我车泷,也可以叫我金尺。”金尺大师面带微笑。 我:“……” “蒋先生,你继续吧,老僧洗耳恭听。”金尺大师又换成了期待之色。 我沉默了几秒钟。 两本书不在身上,躲过了一劫,可我自身落在金尺大师手里头。 这老秃驴是真要切我,我就没办法骨头那么硬…… 难道,真要从我口中流传出去十观相术,甚至包括五绝地书? 我总觉得,这老秃驴不会那么好心,搞不好会杀我灭口。 更重要的是,后患无穷! “蒋先生?”金尺大师又喊了我一句。 “我受伤太严重了,一时半会儿,忘了相术内容。”我哑声说。 金尺大师笑容变得凝滞,他又要举起分尸刀。 我脸色一变,死死盯着他,说:“你还怕我跑了?你看我这样子,都快被你给干掉了,我跑得掉吗?” 金尺大师放下分尸刀,阿弥陀佛了一声,说:“蒋先生误会老僧了,老僧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要休息多久都可以。” 他居然将分尸刀推到了我身前,又走到堂屋里头,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我喘了口粗气,没去捡分尸刀,而是进了水池里头,将栗木棍捡了起来。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我触碰到栗木棍的时候,那股生气流淌的感觉变得更重,手指头的流血减少了。 金尺大师还是闭着眼,没发觉这个细节。 我走到水池子边缘,上了岸,生气流淌的感觉稍稍减弱了一点点,可大致上还没有消失。 栗木棍上冒出了一点点嫩芽。 这里的生气太浓郁了。 浓郁的栗木棍都要发芽! 瞥了一眼地上其余的东西,我全部捡起来装好。 最后我坐在水池边儿上,静静的休息。 时间过了许久,大致得有两小时左右吧,金尺大师睁眼,他定定的看着我。 “蒋先生,你的气色已经恢复的不错,此地生气浓郁,对于伤势很有好处,你应该记起来内容了吧?” 我眼皮狂跳了一下。 的确,我恢复很多了,这一点瞒不住金尺大师。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不说一段十观相术,金尺大师又要对我下手。 其实刚才休息时我就想过,想要脱困,恐怕只有一个法子,用出来定魂幡! 至少,得琢磨出伤魂的招式! 只不过,我依旧没多大头绪。 我现在所想的,就是得说一段很复杂的十观相术,让金尺大师一时半会儿无法追问我更多,甚至,我可以让一部分内容,故意混淆出错! 干咳了一声,我正准备开口。 忽然,金尺大师抬起头来,盯着前方。 再下一瞬,他猛地起身,如临大敌一般! 我同样被吓了一跳,扭头过去。 并没有瞧见任何人,院门外空荡荡的。 “蒋先生,你不要胡乱走动。”金尺大师冷冰冰地说道,眼中浮现出一阵杀机。 迈步,三两下走出了院子,他纵身一跃,竟然跃上了我来的通道,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脸色再变,心想,坏了。 陈卜礼可还在外边儿! 金尺大师的杀机,是被陈卜礼引起来的? 我正想追上去,可我又一阵阴晴不定。 金尺大师对付陈卜礼,应该很容易,我上去的话,马上又要和他翻脸,并且,我帮不了多大忙…… 只能希望陈卜礼聪明一点儿,见了那老秃驴就逃命! 压下思绪,我看了一眼太师椅后边儿的门,心里头有些懊悔。 当初不该让灰太爷堵死这条路的…… 不然的话,我还能从这里跑了。 时间过的很快,十五分钟一眨眼过去。 金尺大师没回来…… 我心里头开始打起鼓来。 这闹哪一出?陈卜礼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我不再犹疑,快速上了那通道。 几分钟后,我钻出来洞道。 黑压压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星光。 我没瞧见陈卜礼的人,亦然没看见金尺大师! 心咚咚咚的狂跳着。 陈卜礼将金尺大师引开了? 那老秃驴,这么没有戒备心? 我不敢在原地停留,快速离开了这八卦墙,走出那条古街,到了棚户区时,我心还在嗓子眼里狂跳着。 我快速跑到棚户区外,让我心头微沉的,是外边儿的车只剩下一辆了,就是戴卢给我的思域。 陈卜礼他们开车走了? 那金尺大师怎么回事儿?能让他们上车? 我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我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就要拔出来分尸刀! “蒋先生!是我!”惊疑的话音响起。 我才看清楚,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唐克,他显然被我吓得不轻。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我快速问道。 接着,我又瞟了一眼四周,哑声说:“上车,换个地方讲话。” 我上了思域,唐克进了副驾驶。 直接驱车往前,我其实漫无目的,之后回过神来,又将车开到了烂桃山脚下。 停车后,我才问唐克,为什么去了棚户区? 唐克告诉我,他是在找金尺大师,之后得到线索,金尺大师进了棚户区。 结果他刚来的时候,又瞧见金尺大师走了。 正当他要去追,我又出来了,他就没走开。 “走了?跟谁走的?是不是一个脸瘦长瘦长的老男人,还有八个年轻人?”我立即问。 “是有那么几个人,不过,不是八个年轻人,是一个老男人,九个年轻人,外加一个金尺大师。”唐克和我解释。 他又立即说:“对了,其实是一个老男人,八个年轻人,外带着金尺大师,跟着一个年轻男人走的,我其实觉得很奇怪,他们一共十人,都很麻木,没什么表情……” 第676章 我命为火,炉中火旺! “他们十个跟着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诡异,我不好形容。”唐克眉心紧锁。 “不好形容?那有没有照片儿?”我眼皮一直在跳。 陈家九人,金尺大师一人,这就是十人。 最关键的是,金尺大师应该是去对付陈卜礼的。 结果他们怎么一起跟着个年轻人走了?! 尤其是唐克说,他们神情麻木…… 一般情况下,神情麻木要么是被控制了魂魄,要么就是撞祟。 那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冲着陈家来的,顺道收拾了金尺大师,还是冲着金尺大师来的,陈卜礼他们遭了无妄之灾? 思索之余,我冲着唐克伸手索要。 这倒不是我为难唐克。 他作为一个阳差,多多少少还有点儿官衔,总会有点儿敏锐力,拍个照什么的。 唐克却一脸尴尬,他不自然的说:“我是要拍照的,可那年轻人发现我了,他就看了我一眼,也就是那会儿,我没跟上去,蒋先生你出来了。” 我:“……” 一时间,他没话说,我同样凝噎,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没拍到照片,并非是唐克的问题。 他已经被发现了,如果真做什么,搞不好会死……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没了个头绪。 陈卜礼那九人,怕是危险…… “想办法找,看那人带着陈卜礼他们去哪儿了,这段时间,我就在这座山下,你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来找我。”我告诉唐克。 唐克表示明白,顿了顿,又问我金尺大师和车泷的事情。 当时在电话里头,我说的的确不怎么清楚。 毕竟要让唐克办事儿,我不能一直打马虎眼,便捋了捋思绪,将金尺大师伪装假扮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接着我又说了陈卜礼那群人是来帮忙的,我们收拾金尺大师,也是帮仙桃,总不好让朋友有危险不是? 唐克脸色变得更严肃,告诉我会尽全力去找他们。 他离开后,我打开车门,将椅子放平,舒展身体躺下。 身上多处地方隐隐作痛。 抬起手,瞧着食指的伤痕,在生气的作用下,伤口已经结痂了。 又将栗木棍举到面前,我细细端详着。 上一次,我在那宅子里的时候,也受了伤,也进了水池子,却没有感受到生气入体。 是因为这栗木棍吗? 现在我是它的主人,它在水池里头吸到了生气,因此,才让我也有所获益? 虽说这个推测有些玄乎其玄,但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行进来久了,我深知很多事情,不能完全用科学来解答。 相对而论,你告诉古人,可以在任何一个城市打电话,打到另一个国度,几百几千公里外的地方。 又说你可以坐飞机,一日行数千里! 古人要么觉得你是疯子,要么把你当成神明。 现今的科学,对于曾经的人,是神话。 那风水,有没有可能就是过去古人的科学? 家中漏水破财,印堂发黑招灾,这一系列的说法,都成了家喻户晓的常识。 只有可能一代代的耳濡目染,才会造成这个结果…… 思绪间,我紧握着栗木棍,脑海忽而变得一片空寂。 那空寂中,好似又有一些杂乱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那些声音看似杂乱,可当我沉下心来听的时候,才发现,并非是胡言乱语,而是相关于风水术的内容! 脑袋发胀,隐隐有种疼痛感。 手中的栗木棍,却传来一阵阵暖意,温热,让那种疼痛减缓。 因此,胀痛的脑袋稍稍舒服了一些 那杂乱的内容,好似有一丝线头。 我睁开眼,盯着栗木棍许久。 我从车上爬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又扭头看向烂桃山。 看山的时候,我脑袋又开始杂乱。 可低头看自己脚下,反倒是变得清明。 那股空寂的感觉,又开始萦绕着我。 我心头极为颤动。 这,感觉,是顿悟吗? 先前在陈家院子里,我就有这种感觉,自那天后,我对管氏阴阳术的理解加深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不敢多想,不敢让这种感觉流逝! 意识随着这股子空寂,同样开始变得空寂。耳边萦绕的声音,成了反复重叠的几个字。 我低声喃喃:“一日水,水日润下,二日火,火日炎上,三日木,木日曲直,四日金,金日从革,五日土,土爰稼墙。” “五行所属,润下作成,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墙作甘。” “其有特性,生克,对应地、人……” “其有生克……” “当令的旺,我生的相,生我的休,克我的囚,我克的死。” “我命为火……炉中火旺。” 呢喃至此,我身体微颤,脑海更是一震! 脑海中有个驱使,驱使我,要将栗木棍朝着地上杵去! 铛,一声轻微的脆响。 我感觉身体似乎有某种东西要宣泄出去! 可周遭没有目标。 我压根无法宣泄。 胸口一闷,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很烫,让我觉得喉咙乃至于心口,都火烧火燎! 呆呆的看着栗木棍,我身体却颤栗到了极点,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惊喜! 我悟了?! 瞬间,惊喜变成了狂喜,我没忍住,大笑出声。 声音太大,形成了回音。 惊得一旁山脚树林里头飞出不少鸟雀。 不过很快,我又镇定下来。 我有个直觉,我这一招,和师父所用的那些招数,好像都不一样…… 确切的作用我还不知道。 直觉告诉我,我所悟到的,和旺、相、休、克、死相关,我手持栗木棍,是穴眼所在。 而我本身又是炉中火的命格,时今,刚好是夏天,我命数有所加强。 那刚才的一招,应该相关于生克? 当然,还没有经过实践,我无法肯定。 阳光很刺目,我微眯着眼抬头看天。 不知不觉,天都已经大亮了。 腹中空空,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摸出来手机瞅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十一点出头! 我这一站,得站了好几个小时! 手机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我翻开一看,有唐克的,柳絮儿的,甚至,还有陈卜礼的?! 唐克和柳絮儿的我都不奇怪,陈卜礼不是被带走了?他找到机会联系的我? 第677章 悟了个道 未接已经是两小时以前了。 我先给陈卜礼回了一个,那边提示不在服务区。 心头微沉,这倒是在我预料之中。 陈卜礼应该是很难才找到的机会。 可先前我那种状态,又没办法顾及到听手机。 再给柳絮儿回了个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 “你没事吧?”柳絮儿略紧张。 我笑了笑,语气轻松的和柳絮儿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她这才松口气,告诉我,戴卢来了内阳,送来了蒋阿姨,又说了我去对付金尺大师了。 她昨晚就找了师祖,结果师祖说,这是命数,让她不要打搅我,结果昨天夜里头,她又一直做噩梦,灰太爷还吱吱吱的叫,说它感觉我受了重伤。 我愣了一下。 前头听到柳絮儿梦到我,我还沾沾自喜。 可她又说灰太爷感应到我,便让我嘴角抽搐。 嘀咕了一句:“灰太爷不感应一下灰太奶,感应我干什么?” 语罢,我还是有些隐隐的小感动。 柳絮儿认真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按道理,你不是弟马,没有拜堂口,灰太爷不应该有那种感应的,是不是因为,你用灰仙请灵符的次数太多?才有了冥冥中的感应?” 我心里头也认真了不少,思索了几秒钟。 忽而,我想到了一个点…… 灰太爷,是真的感应到了我吗?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它吃了虾须蟹眼金鱼水里头的灵物,我昨儿又受伤坠入那池子里,才阴差阳错让它有所感应? “回头再试验试验,絮儿,我现在还忙着,陈卜礼和老秃驴失踪了,被一个年轻人带走,唐克还在查呢,处理完事情,我就回来。”我说道。 差不离,我准备要挂电话,还得联系唐克。 柳絮儿略不解,说:“年轻人?” 我长吁一口气,说:“还不太清楚来路,不知道是冲着金尺大师还是陈卜礼来的,总归都被带走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柳絮儿语气变得很不自然,说:“是冲着他们来的吗……有没有可能,是冲着你?” 柳絮儿这话,让我愣了一下。 下一瞬,我便觉得冷汗涔涔。 “你记不记得,那个年轻男人?”柳絮儿又说。 我只觉得脊梁骨都在蹿寒气儿。 柳絮儿不提,我还真没有一瞬间想到那里去! 当初陈卜礼将我叫过去,破管仙桃设下的一处墓穴,我们却放出来一头具有腐棺湿尸能力的旱魃! 再之后,旱魃被一个吹埙的人带走。 那就是个年轻男人! 我当时还认为,柳絮儿是不是记错了,怎么会有那么年轻的人,能利用埙声控制住那么强横的旱魃…… 真要是他来了…… 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有没有可能,如果真是那个男人……他大概是冲陈卜礼去的?毕竟,我和老秃驴到归绥,是临时。”我不自然的说。 柳絮儿慎重的嗯了一声,她问我,要不要去找我? 我迟疑了片刻,本来想说可以。 下一刻,我听到柳絮儿恭敬的喊了一声师祖。 电话,一下子挂断了。 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柳絮儿没打过来。 我眼皮跳了跳,知道她肯定来不了了。 廖呈既然说了不让她打扰我,那这事儿,必然得我一个人解决…… 尽管多了一个变数,可我悟到了一点点栗木棍的使用,不同样是进步吗? 如果不是和金尺大师单打独斗,以命相搏,还不知道多久能顿悟这一次! 现在只要有了这个开口,就像是学术有了解法,假以时日,肯定能进步更多! 思绪间,我正要给唐克回电话。 一辆警车却从主路朝着山脚开来。 车到了我旁边儿停下,唐克匆匆下来,他才稍稍松口气。 “蒋先生,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 “悟了个道,正想给你打电话说,你赶过来了,怎么,发现了什么?”我语气稍轻松一些。 “悟了个道?”唐克眼中不解,接着又说:“刚才我回去,就让人调监控,棚户区外边儿设备不全,但通过排查,找到了那行人的踪迹,他们上了你所说那个陈卜礼的车,去了城郊一处烂尾楼,我派遣人手过去了,可人都没回来……我感觉事情可能会有麻烦,也联系不上你,就只能赶过来……” 唐克这嘴儿吧嗒吧嗒,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 我微眯着眼,心头却极为慎重。 “你那几个人手,还联系的上不?”我问。 唐克摇摇头,脸色更不自然。 “是麻烦了,要是那个人,就难办很多……”我阴晴不定的说道。 “蒋先生,你知道是谁了?”唐克立即问我。 “可能吧,没见到脸,我也不晓得。” 话音落罢,我瞳孔微微一缩,说:“你见到他的脸了,对吧?” 唐克点点头。 “跟我来。”我上了车,直接发动了油门,朝着城外开去。 唐克的车紧随着我后边儿。 我直接将车开到了贪狼山附近,到了阴宅所在的地方才停下。 工人还在不。 几个陈家人在旁边儿看着。 我招手喊唐克下来,又快步朝着帐篷区域走去。 等到了地方,就有个陈家人快速走至我近前。 “蒋先生,您回来了?我们家主呢?”那陈家人恭敬,又带着一丝丝疑惑。 我干咳了一声,说:“出了点事,你们先给我找张画,当初在归绥村镇里头,一个叫麻瑜的女人,画了一张相,你们还给箬冠道士复印了。” 那陈家人立即点点头,说对。 他转身进了一顶帐篷。 很快,他就拿出来了一张卷起来的画纸,我接过来后,迅速摊开,示意唐克来看。 唐克瞳孔微微一缩。 我心跳速度加快不少,说:“就是他?” 唐克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大致上,十有八九是了,只不过,画像上的,好像没有那么年轻,我看到的,他最多二十岁出头,并且,要比画像上英俊很多。” 我:“……” “这是英俊的事儿吗?知道是他就够了。”我语气有些急躁。 心里头,却更觉得压抑。 真是这个人,那我们都不敢直接过去。 缘由简单…… 他留了几个阳差。 不过,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问唐克,他那几个手下,有没有带枪? 第678章 四宿土 唐克慎重回答,他们出来办案肯定会带枪,更别提这个案子性质那么恶劣。 我那一丝侥幸没了。 那年轻男人带走了旱魃。 如果他控制了旱魃,旱魃又撞祟了那些阳差,阳差手里头又有枪,这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蒋先生,你有对策了么?虽然他们手里有枪,但毕竟面对的是风水界的人,安全问题,恐怕没有保障。”唐克说。 我嘴角抽了抽,说:“我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是担心我们的,如果对方要杀人,他们已经死了,如果对方没有,那他们就不会死,这事儿没那么复杂。” 很显然,唐克没听明白。 这期间又围拢过来几个陈家人,眼神无一例外,透着不安疑惑。 给我拿画像的陈家人,显然是陈卜礼之外,陈家能领头的人。 他恭敬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叫做陈术。 我沉默片刻,说了画像中男人出现的事儿,又说了昨晚发生的经过。 我问了陈术另一件事,就是陈家,有没有得罪过这种人? 虽说柳絮儿提过,那人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但我的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完全和他无冤无仇。 并且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壬家人。 要是壬家有这么猛的人,上次那一役,就不会落荒而逃,再不露面了。 陈术摇头,说陈家绝没有这种仇家。 “行,我知道了。”我摆摆手,让他们先散了。 弯腰,进了我来时待的那个大帐篷。 陈术和唐克跟我进来。 我坐在一张木桌后边儿,半晌没说话。 想了许久,我都没想出来对策。 唐克说过,他们进了一个城外烂尾楼。 地方,我们是知道的。 可不能直面去烂尾楼,阳差可能会被控制,让我们吃了花生米。 这样的话,救人就很麻烦…… 几乎是绞尽脑汁,我才想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管仙桃用过的五行生克! 年轻男人虽然神秘,能控制旱魃,但目前我最怕的是旱魃撞祟阳差。 实际上,我只要镇住旱魃,问题就会解决一小部分!至少能让我走进烂尾楼中! 想到这里,我低声喃喃:“旱魃为水,以重土镇之,需氐土貂、柳土獐、胃土雉、女土蝠四宿符,中位戊土为镇物。” 再回忆当时那片沼泽地。 管仙桃实际上选了方位,那里就是中位! 中位本身就是土,重土克水,再加上四宿都没能将旱魃镇死。 我所想出来的这主意,未必管用,只能先试试。 先抬头看向了陈术,我又扭头看唐克,说:“唐警官,你去仙桃城,最中央的位置,挖几卡车土来。” “挖土?”唐克眼中透着不理解。 “真想让你的人活着回来,就按照我说的做,我给你的时间不多,四点之前必须搞定,还有,那几车土一定要常年在阳光照射下,足够干燥,不能背阴。” 我稍稍一顿,凝重又说:“你亲自去督办,弄好了之后立即联系我。” 唐克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帐篷,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我觉得那个人不是什么善茬,陈术你带上所有能打的人,随时听我调遣。”我和陈术说。 “蒋先生,我明白。”陈术眼神坚决。 再之后的时间,我并没有闲着。 让陈术找来了长宽超过十米的白布,又用了五帝砚磨墨。 画符的时候便很麻烦。 封葬笔太小,十米长宽的布,太大了。 我只能简单的用线条勾勒出氐土貂、柳土獐、胃土雉、女土蝠的图案。 我一共弄了四张白布,画完了之后,手都酸胀无比。 刚让陈术将符布全部收起来, 唐克就联系我,说四车土已经挖好了。 他说我讲的方位,刚好有一片空置的地没有开发,泥土完全没有背阴地,常年被晒的龟裂。 我顿觉得满意不少,连手都不怎么酸痛了。 让唐克现在选一个地方,要距离烂尾楼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他先出发,我立即就赶过去。 电话挂断,一两分钟唐克就给了我地址。 我和陈术点头示意。 当我们先后走出帐篷时,外边儿站着三十多号人。 我并不意外陈家人都集结起来了。 因为我画符的时候,陈术就在安排动员。 让我眉心紧蹙的是,那群人里头,居然连十几岁的男孩儿都有。 “这是陈家所有的有生力量了,前家主那一役,我们折损不少人手,家主为了保住陈家血脉,忍痛处决了前家主和长老,还有一些族人誓死不愿意对八宅一脉低头,陈家为了保存下去,只能断腕。”陈术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眸里有血丝。 “二十岁以下的都出去,我是让找能打的,不是说让你们砸锅卖铁,倾家荡产的去拼命。瞎搞什么呢?”我瞪了陈术一眼。 其实,我还有后半段话没说。 万一把这些人都折里面,陈家不就完了吗? 陈卜礼我肯定得带出来,可陈家的男人都死光了,又怎么对他交代? 陈术一脸为难。 我压根没理他,径直走到了阴宅附近的车前。 上车后,我调转车头,朝着路口方向开去。 最后车停在路口,我手搭在车窗边沿,静静的等待着。 差不多五分钟后,两辆车跟了上来。 都是七座的越野车,满打满算也塞不进去二十个人。 我放心了一些,才发动了油门。 差不多五点钟左右,我们到了唐克发的地址。 当我瞧见四辆装满泥土的卡车时,被吓了一跳。 因为这车太大了,至少超过九米的车身,写的核载十吨。 唐克站在其中一辆车头前头,显得紧张局促。 我下车后,陈家人同样跟着下车。 “唐警官,你把那块地给铲成池塘了?这么大四车土?”我眼皮狂跳。 话虽这样说的,但我心里头,是隐隐有兴奋悸动的。 这么大四车戊土,再加上我的四宿符。 本来我没多大底气,这一下,我心里头都自信了不少。 唐克认真且凝重的回答我,说他和领导汇报了事态的严峻,紧急调用了大量人手,他问我这四车土够用不?城中那边儿,还有人在继续挖土装车。 我立即摆摆手,说足够了。 和陈术示意,让他将那四张大符覆盖在车上。 陈术立即带领十几个陈家人去办。 当四辆车上都盖着符布后,我才吩咐唐克,让这四辆车全部开去烂尾楼,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停车,然后车上的人赶紧下来逃命。 第679章 二先生 唐克下令后,四辆载土车从这条路分开,往前开去。 我喊唐克上驾驶座,我上了副驾驶,让他驱车去烂尾楼。 后边儿,陈家人上车跟着我们。 我刻意让唐克放慢了速度。 大概十五分钟后,一座封了顶,四周是圆弧楼层的烂尾建筑进入眼中。 楼两侧以及正面,停着三辆装满泥土,盖着符布的卡车! 楼坐北朝南,那三辆车就在正南,正东,正西。 至于正北方,我就瞧不见了。 “蒋先生,四面车都放好了。”唐克慎重说:“车上的人手也全部离开,他们都做了汇报,看见楼上站着人,数量不少。甚至,他们还看见了之前断了联系那几个同事……” 我面色不变,早就有心理准备。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透了。 在距离烂尾楼三四十米时,我喊唐克停车。 他第一反应是要下车。 我按住他胳膊,喊他就在车里头待着,听我命令。 唐克第一瞬眼中不甘,最后又忍住。 我刚下车,陈术刚从后方一辆车下来。 我就吩咐让他跟着我,其余人等得到信号再进来。 陈术慎重点头。 我拔出腰间的栗木棍,径直往烂尾楼内走去。 愈发靠近烂尾楼,我愈发感受到一股粘稠的冷意,就像是水打湿了衣服,衣服又黏在了人身上一般。 紧握着栗木棍,又有一股暖意不停的从手上升起。 此外还有一种感觉,就是厚重和干燥。 那感觉无形无质,却将冷意驱散消磨了不少。 我心知,是四辆卡车装着戊土,又用四宿土镇压了此间烂尾楼有关! 转眼,便到了烂尾楼的第一层。 晦暗的光线中,地面湿漉漉的,我没有瞧见人。 微眯着眼,我寻找到中央的楼梯。 栗木棍杵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和陈术上了楼梯,一连走了三层。 这座楼应该是按照商场形式打造的,层高超过寻常楼层两三倍,第三层时,我瞧见了周围混凝土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 一眼就能认出来,陈家人有九个,包括陈卜礼。 四个阳差,他们穿着便衣,手里却握着枪。 这十三人已经昏迷了。 楼层边缘,还站着两人。 一人,赫然是金尺大师! 只不过此时的他显得极为怪异。 双手垂在两侧,脑袋微微耷拉着。 他的禅杖上,满是锈蚀的痕迹,腰间本应该挂着通窍分金玉尺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另一人在金尺大师身侧,不过他却背对着我们。 “家主!”陈术惊声喊了一句,他朝着地上的陈卜礼冲去。 我全神贯注的盯着金尺大师和那年轻男人。 金尺大师很不对劲…… 他皮肤泛着青黑色,生着淡淡的绒毛,像是被撞祟了一样。 更主要的是,他两只手,都有手指头! 本应只有独指的那只手上,居然有了四根青黑色的手指! 尤其是那几根手指上绒毛更多,连带着手掌都快被覆盖! “你是什么来头?对这老秃驴做了什么?”我尽量让语气镇定平稳。 那年轻男人回过头来,和我对视。 第一眼,我瞳孔紧缩。 这男人生着一张清秀俊郎的脸。 印堂开阔,可容纳二指,这属于大吉。 他眉毛浓郁,眉骨微微耸起,十观相术又说,藏精于骨,现精于眉! 而他整体面相,为印满,口阔,眼秀,鼻隆! 主青年发达,终生扬眉吐气! 的确,当初麻瑜的画像,和这年轻男人本人相比,没有画出他三分之一的神俊。 我本身对自己的形象很有自信,可和他对视,还是弱了三分气势…… 他太年轻了,怕是才二十出头,他的眼神太有神光,也太过自信…… 他没有回答我,面带温和的笑容。 我眼皮狂跳,却发现他腰间挂着的通窍分金玉尺! “蒋先生,家主他们伤了魂魄,没有大碍!”陈术抬头,喊话声入耳。 “我叫周奕,自西北而来,此行本是找你,只不过,又遇到了旱魃凶尸,一时来了兴趣,先收了尸。” “再之后,你消失不见,我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到仙桃,昨夜我本要对你出手,却有这些人拦我,这位僧人给我带来一些麻烦,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将 旱魃指骨刺入他断掌中,赠与他健全手掌,再做我兵刃。” 周奕平和的说完这段话。 我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 西北? 西北舒家? 可此人姓周,不是舒家的人啊? 唯有一个解释,就是此人,是舒家其余的附庸家族! 我本以为舒家三先生舒迂折损在箬冠道士的手里,唐家那么多长老丧命,舒家没有得到信息,已经不敢派遣人出来。 没想到,居然还是派了一个! 而且,这一个的手段,真的是诡谲到让人惊怕。 “你是舒家老几的附庸?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说吧。”我哑声质问。 “二先生舒龍。”周奕面色依旧平和淡笑。 我眼皮更是狂跳。 “蒋红河,族内已经知道,唐家所有长老覆灭,三先生至今没有下落,是落入你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 “生死,必要见尸,交出三先生,随我回舒家,或是我将你擒回舒家。”周奕语气不变。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冷冰冰说:“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舒迂不在我手里头,我交不出来,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做个交易。” 本来我说前面几句话时,周奕已经摸出来一个圆乎乎的埙,似乎要放在嘴边吹奏。 后面的话,让他手一顿。 “什么交易?”周奕问我。 “我可以带你去见舒迂,能不能把人带出来,全凭你的本事,如果能带出来人,那你够强硬,我跟你走无话可说。”我直接道。 “哦?”周奕顿时来了兴趣,他点点头说:“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其实很不爽他这番话。 舒家这群人,都一个臭毛病,自己的眼界和鼻孔比天还高。 他们又没那么厉害,至少,他们还怕箬冠道士。 而箬冠道士又怕我师祖廖呈,那他们凭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 当然,想这样想,我不能直接说。 顿了顿,我指了指他腰间的玉尺,说:“这东西,是老秃驴偷我的,陈家人没事儿,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什么,老秃驴和我有仇,你控制他和我无关,但尺子你要还给我,我马上带你去找舒迂。” 第680章 “十观,火旺焚魂!” 我话音落罢,周奕透出的情绪变得很寂静。 本来平和带着淡笑的脸,一下子没了任何表情。 他摇摇头说:“此物和传闻中的通窍分金尺很是相似,只是材质不同,在镇尸方面有奇效,对我是克制之物。” “就像是你做的一些布置和安排,对我来说同样克制。” “我不能将其交给你。”周奕很直接果断。 我心又沉了不少,盯着周奕的脸。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后,我活络了一下手指,将栗木棍抬了起来。 这动作,我很不经意。 我也并没有往前冲。 周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呼吸变得平复,逐渐找到了当时悟到五行的生克,旺、相、休、克、死的感觉。 其实,并不是我又能够顿悟。 是因为,这已经是我悟到,并且领会的东西,所以我才能够回想起来。 要像是上一次,什么都没有获益,那我根本无法找回这种状态。 脑海中隐隐有个呢喃。 “当今的旺、我生的相、生我的休、克我的囚、我克的死……” “我命为火……炉中火旺。” 最后那几个字,本来是呢喃。 之后,几乎成了嘶吼! 栗木棍狠狠的朝着地上击去! 棍身击中地面的瞬间,发出“铛”的一声! 我的吼声,同时从口中传出! “十观!吾命为火!火旺焚魂!” 那铛声,在这一层烂尾楼萦绕回荡! 我觉得,我的话音都像是成了声浪。 我的双眼更是炙热泛红,眼中只剩下一个人。 那就是周奕! 我觉得我明白过来了一件事! 怪不得,我一直没有悟到师父的招式。 这管氏阴阳术的定魂幡使用,并不是固定的! 每一个人领悟到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 师父多以魂为攻击手段,是因为他的领悟是相关于魂魄的,又或许是他最强的是魂魄。 我这一招,和命数相关。 好像,和师父那一招命绝命相似?! 一切都是瞬息之间发生。 周奕先是眼神诧异。 下一刻,他身体忽而一颤,本来正常的眼眸,透着一丝红。 是血丝凝结成的红! 周奕的身体,稍稍萎靡了一些,腰身弯曲。 我好像感觉到,一股威慑,自心底而生! 我本来不比这个周奕高多少,可那种感觉来了后,我感觉我好像有十丈高,这周奕,只是一个孱弱的孩童! 只不过,这感觉也仅仅一瞬。 周奕将一只埙放置唇边,呜咽婉转的埙声响起。 那声音进入我脑海中后,悲凄、幽深、哀怨的情绪,绵绵不绝的袭击着我的意识。 我脑海,甚至都开始空白。 本来在我眼中矮小孱弱的周奕,瞬间像是迎风生长,他变得高大而又神秘,双手捧着埙,那埙声将我完全吞没! “哇!”我喷出一口血来,整个身体都萎靡不振。 心口像是被重锤,脑袋似乎被撑裂。 我趔趄的后退数步,差一点儿没从楼梯上摔下去。 死死的攥紧了栗木棍,阵阵温热的感觉钻进我的身体,暖意修复着我受到的创伤。 “这是什么招数?很奇怪,你不是鬼,但我感觉你影响到了我魂魄……” “有一点意思,不过,这意思不多。你好像是在用你的命理压制我?” 周奕喃喃话语间,看向我的眼神,又透着几分怜悯和鄙夷。 “你的命理很普通,你的命也很薄弱,并不够重,若非族内要你的命救人,我会直接杀了你。” 我死死的盯着周奕,心头憋闷着一口气。 不只是因为他嘲讽我。 更因为我,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可以很强。 舒家二先生的附庸家族。 他也可以很特殊。 唐家就很特殊,舒家的步法也很特殊。 可他那么年轻,怎么会那么强? 他的命,怎么会那么硬?! 还是真如他所说,我的命,既普通又薄弱? 胸口的憋闷更厉害了,像是有口血要喷出来。 我知道,我不能因为这个而吐血。 如果那样的话,那这周奕,恐怕就要成为我的心魔! 恐怕再之后,我看见了周奕,我都会从心里头升起胆怯! 我要是对他都胆怯了,那我还怎么面对舒家?! 舒家可不只是一个周奕。 周奕,只是舒家二先生的附庸…… 胸口那口血,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眼眸变得更猩红,血似是又冲上了脑袋。 我再一次举起栗木棍! “我的命?薄弱吗?!” 我哑声低喝:“退一万步,我身上这让我厌恶的血,是你主子舒家人的!” “舒子徽在我面前,都知道,谁能说话,谁不能说话。” “充其量,你就是舒家的狗,你在我面前,也是一条狗!” “狗,能咬主人?!” 话语间,我往前一步! 周奕清秀俊朗的脸,瞬间变得面沉似水。 “你说什么?!”他平和的声音,略有一些发颤。 “狗耳朵,不应该很灵敏吗?!” 我看他的眼神透着厌恶,话音没有停顿,又道:“不谈这让我瞧不起的东西,是你毕生恭敬对待的主子,再说我先祖,地相堪舆蒋一泓!万人敬仰之大先生!” “我那高祖蒋盘,更是受一方百姓爱戴!” “我师父李遁空,惊才艳艳,天之骄子,我曾祖蒋無,比之我师父丝毫不弱!” “而我师祖廖呈,乃是当世宗师!” “你的命,是一条狗命!而我的命,承载了这么多让阴阳界震动之人的期望!” “你说我薄弱?” “你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这一番话语间,我又蹬蹬蹬往前数步! 周奕的身体微微发颤,他脸上的平静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暴虐的杀机和怒气! 放下的埙,再一次被他抬起至唇边,埙声又一次响起! 比起之前那幽深、悲戚、哀婉、绵绵不绝的特质。 这一次,他的埙声透着一丝紊乱。 分明是被我的话,影响到了心神! 我扬起的定魂幡,重重的击在地面! “十观,火旺焚魂!”厉喝声,夹杂着敲击声。 我心头的那一股子闷,尽数宣泄而出! 周奕手中的埙,一颤。 他嘴唇裂开,鲜血流淌而出。 本应该影响我的埙声,消失不见。 他身体随之萎靡,捂住胸口,粗重的开始喘息…… 第681章 工具 滴滴答答的血,顺着他的埙淌到了地上。 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脑袋却一阵阵的钻心疼痛,就像是一柄刀子在里头搅动似的。 更觉得意识控制不住身体,整个人都在发懵。 “陈术……去,把他拿下。”我用力咬着舌尖,让疼痛刺激自己清醒,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整个人便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勉强用栗木棍才能支撑着,没有倒下。 一旁的陈术,二话不说,朝着周奕冲去! 我这才瞧见,陈术的脸上都是鬼画符! 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他此刻散发出来的感觉,就像是过阴山脉的迷失者! 周奕并没有失去行动力,他只是被我伤到了魂魄,变得萎靡了而已。 随着陈术的靠近,周奕再一次抬起头来。 他满面的阴沉,单手持着埙,用力的吹奏了一声。 这一声,显然和之前的不同。 金尺大师抬起来了头。 他动作很僵硬,像是无形之中被什么东西克制了一样。 我当然看的明白,是外边儿的四宿土,镇住了此时的旱魃。 金尺大师并非被周奕控制。 而是他身上有旱魃的手指,周奕能控制旱魃,便相当于控制了金尺大师。 瞬间,金尺大师伸出手握住了禅杖。 我总算晓得,为什么禅杖会锈蚀了! 虽然这老秃驴阴险狡诈,但他毕竟是个先生。 他手中的禅杖,好歹是一件镇物。 如今老秃驴被撞祟,禅杖作为镇物,被邪祟入侵,自会生锈! 嗡!禅杖被挥起。 陈术刚好到了近前! 禅杖又重重落下!陈术双手撑起,接住禅杖头! 轰然一声闷响,陈术后退十数步,地上四溅粉尘。 金尺大师同样后退了两步,只不过,他很快止住颓势,迈步朝着陈术走去。 期间他抬起手,那四根旱魃的手指,散发着深邃的青黑色,似是有水要渗透滴落。 看金尺大师这架势,他好像是要用这只手去抓陈术!? 甚至他另一手握着的禅杖,一部分拖拉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响。 陈术站稳身体,他好像没受什么伤。 我和陈家接触不少,更深知撞祟的情况下,根本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小心!” 我勉强喊了一声提醒。 陈术拔腿朝着右侧跑去。 金尺大师的速度很慢。 他稍稍抬起头,眼眸中那股幽深的怨念,全部都落在了我身上。 他并没有去追陈术,反倒是朝着我走来! 陈术停顿下来,他本要去攻击周奕,又一转头,朝着我跑来! 拦在我和金尺大师之间,他探手,朝着金尺大师抓去! 用迷失者尸骨血肉碾压出来的血墨,附带着迷失者特殊的能力。 可我心头却极为悸动,因为金尺大师也要碰陈术! 旱魃附带着腐棺湿尸的腐蚀性,被触碰到了皮肉,金尺大师当时都生削掉自己一块肉。 还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可没想到,陈术的反应很敏捷。 他一只手抓住了金尺大师小臂,将其往上撑起! 那只手掌上,刚好插着旱魃四指。 陈术另一只手,直接抓在了金尺大师的面门上。 金尺大师本来要用禅杖攻击陈术。 可他身体一阵颤栗,被陈术手掌覆盖一部分的面门,露出扭曲和挣扎! “老秃驴!学了十观相法,又精通那么深的尺法,结果堂堂一个目讲僧,让人当了傀儡,成了工具。” 我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言语没多大气力。 金尺大师的脸更为颤动。 他嘴唇微张,甚至都发出了挣扎的哀嚎。 “自己斩了四根指头,学了一指相法,结果你自己看看,让条狗给你插了四根死人指头,一条狗都觉得你不健全!”我有气无力的喊出最后一句话。 “滚!”金尺大师忽然吼出来了这一嗓子! 陈术压着他脸的手,瞬间松开。 金尺大师的禅杖挥出,险些击中陈术胸口,陈术后退了数步,同时还松开了金尺大师小臂。 他猛地一甩手,那断掌上的四根旱魃手指,就像是四根钢钉! 嗖嗖嗖的扎在了地面! 烂尾楼的楼 层边沿,一道身影骤然落了下去! “别让他跑了!” 那身影分明是周奕的! 这小子眼见不是我们对手,居然想这么轻巧的走人! “跑不掉!”陈术盯着楼层边缘,迅速说:“我先前就叮嘱过,要是我们不敌,会喊他们进来帮忙,也有可能,我们打过了对方,对手会逃走,让他们一定守住!” 我眼前顿时一亮。 周奕虽然强,但他是强弩之末。 外头那些陈家人尽管本事一般,却也是精神抖擞,全力以赴! 陈术并没有追上去,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金尺大师。 我尽量让精神集中。 用了两次定魂幡,再加上被周奕反噬,我状态并没有恢复过来。 这种反噬伤患,恐怕得静养数日。 这时,金尺大师抬起手来,他眼眸中的怨念消散了,青黑色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血丝。 他满是血丝的双眼,盯着自己只有独指的手掌。 下一瞬,他身体同样萎靡不少。 陈术踏步要往前。 陈家人都清楚金尺大师做的事儿。 我并不意外陈术的举动。 同样,我也没想阻止! 金尺大师另一只手扬起禅杖,他眼眸中只剩下杀机! 那股浓烈的杀气,让我觉得一阵阵心悸! 直觉告诉我,这会儿的金尺大师,恐怕会杀人! 陈术,不是他的对手! “陈术,你住手!”我哑声喊了一句。 下一瞬,陈术就顿住脚步,他看我的眼神满是疑惑和不解。 我和他摇了摇头,再看向金尺大师。 “老秃驴,还算有点儿意志力,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做掉那个小白脸后,都打算直接把你也做了。” 金尺大师脸色逐渐疲惫,摇摇头,说:“哦,是吗?蒋先生,刚才我清醒了,你不一样暗暗授意,让你这手下,来杀我?” “若非你觉得杀不了我,甚至我会反杀了你手下,你还会让他停下吗?” 我笑了笑,双手抱着栗木棍,脑袋耷拉在一旁。 “老和尚,话说那么直接,还能不能聊,做不做得了朋友了?”我有气无力。 第682章 为什么不打头 金尺大师勉强的笑了笑,说:“蒋先生真想和我做朋友吗?” “你还是更想让我做尾随你身后的冤魂吧?” 我摇摇头,一脸正色。 “老和尚,你可不冤,冤的是那二百多个仙桃人。” “还有被你们目讲僧一脉霍霍到现在的丁家,要不是你们,丁家可能已经在李阴阳的改变下,成了一个好人家族了,至少不会一直那么恶。” 金尺大师目光深沉,他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禅杖,又低头瞅了一眼腰间。 “蒋先生,暂且言和如何?通窍分金玉尺被夺,我神志先前没有被完全压制,晓得你和他的一些纠葛。” “此人,不能走。”他语气带着一丝凌厉,却对我的质问只字不提。 我点点头,三步做两步,径直走到了这层烂尾楼的边缘。 入目,一眼就瞧见了先前我们下车的地方。 让我脸色骤变的,是下方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陈家人,显然都受了伤。 周奕正要朝着更远处离开。 身旁有劲风掠过,是金尺大师到了一旁,他死死的盯着周奕,眼中全然是不甘。 我心头略有窒息。 就这种情况下,我虽然被反噬,但他同样受了创伤,居然还那么强横……被他跑了,就真的后患无穷了。 舒家会继续找上我,下一次未必是他一个人…… 思绪在分秒之间,周奕已经跑出去了几十米。 我现在意识都是恍惚的,根本无法去追。 金尺大师纵身一跃,从三楼生生跳了下去。 他一手持着禅杖,快步朝着周奕追去。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穿透夜空! 远处的周奕,身体一颤,肩头绽出一团血花。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狂喜。 “唐克!别让他跑了!你打什么肩膀,你打腿啊!”我大声喝道。 回音在烂尾楼层中回荡! 那辆思域前边儿,唐克身体微微弯躬,双手持枪,正瞄准着周奕。 周奕中枪后,并没有慢下来多少,反倒是朝着路边有掩体的地方快速躲闪,唐克又开了两枪,都没有命中。 他随即果断上了车,轰隆一声颤鸣,车快速追了出去。 金尺大师没有停下,同样往前追。 很快,金尺大师也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陈术来到了我身侧,他眼中透着不安。 “去看看你们陈家的人,这瘪犊子吹埙的玩意儿,阴招多的很,控尸的,搞不好比壬家麻烦的多。”我慎重说。 “壬家?”陈术略茫然。 我摆摆手,没有多言。 陈术不多问,恭敬的和我说了,他都检查了家主和其余几人,除了被鬼上身,影响了魂魄,都没有大碍。 只要等天亮了,就能醒过来。 紧接着,陈术匆匆下楼。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瞧见唐克回来,心逐渐沉下去,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了。 转身,我先到了陈卜礼几人近前。 他们都被陈术摆放整齐了。 抬起来栗木棍,我冲着那几人脑袋上各自抽了一下。 他们苍白,略有黑气弥漫的脸,快速恢复正常色彩。 本身定魂幡就有克制撞祟的作用,这一根栗木棍又有浓郁的生气,陈卜礼已经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左右四看。 “蒋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怎么……” 陈卜礼快速爬起身来,他诧异无比的看着我,又嘶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头。 “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我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陈卜礼苦思冥想,他脸色又苍白不少,说:“我们在那里等你,忽然有个年轻人来了,很像是画像中的那个人,就是当初带走旱魃的人!” “他手段很奇怪,只要吹奏那个埙,我们就逐渐不能自控……” “然后金尺大师出来了,他们打了起来……金尺大师被他插上了一根骨头,之后金尺大师就被控制了,再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陈卜礼这番话,条理性不强,不过我大致能明白。 他能力和金尺大师有本质的不同,金尺大师还有一丝理智没有被完全控制,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才会在我的质问下清醒过来。 陈卜礼这实力肯定不行。 其余人逐渐有醒来的征兆。 我三两句和陈卜礼说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陈卜礼脸色变得铁青,他和我一起匆匆朝着楼下走去。 还好,楼下那些陈家人并没有受太多伤,已经全部爬了起来,或是坐在地上,或是靠着车旁喘息。 陈术又火急火燎的跑到我和陈卜礼面前。 “家主,你居然醒了……” 陈卜礼咳嗽了一声,说:“有蒋先生在,我怎么会不醒?” 陈术看我的眼神更恭敬。 “蒋先生,你现在怎么打算的?”陈卜礼问我。 “你们先回去,我要等等。”我哑声说。 “陈术,你带着人都回去,我同蒋先生一起等。”陈卜礼果断下令,他还说了楼上有人没有醒来,让陈术去处理。 话还没说完,楼梯上就有三三两两陈家人搀扶着下来。 陈术按照吩咐,将所有人全部带走。 烂尾楼前头,就只剩下我和陈卜礼两人了。 我走到先前周奕中枪的位置,地上还有不少血迹。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辆思域回来了…… 车灯晃眼,停在我们身侧。 唐克下来后,他脸色很不甘。 “蒋先生,那个人跑了……这旁边有一条路,通往一座桥底,我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下了桥……” 唐克说了一大堆话,其中关键的信息,就是他已经通知了局里头,在全城搜捕,还在所有路口车站机场设卡,这人绝对离不开仙桃。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他可不想离开仙桃。” 唐克眼中不解。 我眼皮跳了跳,说:“顺道别忘了查医院,你那一枪效果挺好的,不过,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腿,真没办法,不能打头吗?” 唐克先说了,医院方面他是第一个告诉局里的。 接着,他又无奈的指了指地上,说掩体太多,都是支棱起来的乱砖石头,打不中腿。 至于脑袋,不是遇到极度危险特殊的情况,是不能打的。 我嘴皮抽了抽,摆摆手,不和唐克争论了。 摸出来手机,我翻出来白节气的电话号码,迟疑了半晌,我摁了拨通键。 第683章 要和他做朋友 换以前,我不会直接找箬冠道士。 因为我怕他们催促着我办事儿。 不过现在有廖呈撑着,再加上过阴山脉管仙桃之墓一行,他们和我的关系有了本质变化。 我可不傻。 周奕这劳什子玩意儿,不好对付,更何况还牵扯了舒家。 单调的嘟嘟声在耳边响着。 这电话白节气居然没接。 我眉毛都拧成疙瘩了,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老道士大晚上的不接电话,准没干好事儿。” “蒋先生……现在深夜,有没有可能,大家都会睡觉?”唐克慎重的说了句。 “……”我白了唐克一眼。 恰逢此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一看屏幕,并不是白节气打过来的,而是戴卢。 我本来不想接。 可戴卢办事儿利索,人现在也不错,我就接通了电话。 他大致告诉我,人平安送到,他已经回来仙桃市了。 我先说了个行字,扫了陈卜礼一眼,我又喊戴卢准备好两个房间,我过去休息。 戴卢显得很兴奋,连连说好。 电话挂断,没等陈卜礼问询,我就说了,去他那边儿,搞不好我还得做噩梦,被那不知名的鬼东西抱着。 本身我就想介绍戴家和他认识,现在刚好,我们去好好休整,看接下来的打算。 陈卜礼恍然大悟。 让唐克开车,将我们送到了仙桃市湿地公园。 绕过公园前方的环形岛,便到了一个庄园前头。 虽说深夜,但庄园还是灯火通明。 门口候着两人,一个是戴卢,另一人五十来岁,有点儿眼熟,和戴卢也有几分相似。 我想起来,这不正是戴卢他爸么? 车停下来,戴卢就过来开了副驾驶的门,他脸上还有点儿谄媚。 我干咳了一声,让戴卢还是正经点儿,他这眼神,让我起鸡皮疙瘩。 戴卢尴尬的笑了笑,收起了脸上谄媚的表情。 我问唐克要不要一起休息? 唐克摇头,说要去局里头做汇报。 我没阻拦,说行。 唐克将钥匙给我,下车去路边打车。 我和陈卜礼随后下车。 戴卢他爸快速上前,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儿紧张。 “蒋先生,我叫戴泉。”他做了自我介绍。 我点点头,笑了笑,说:“咱们打过交道。” 戴泉一脸的尴尬,显得很局促不安。 我并没有为难他,拍了拍戴卢肩膀,喊他带我们去休息,迁坟的事情,等我解决眼前麻烦再说。 …… 戴卢立即领路,进了庄园,到了戴家别墅,房间安排在二楼。 陈卜礼就在我对面房间。 我进屋后,放下身上的家伙事儿。 一下子就躺倒在床上。 身上其实哪儿哪儿都还在疼。 这是和金尺大师打斗的后遗症。 意识一直有撕裂一样的感觉,是用了定魂幡的反噬。 我沉沉的睡了一觉。 再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脑袋稍微恢复了一些,没那么难受。 身上的疼痛也减弱了太多,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我又喊戴卢给我送一身干净衣服来,去洗了个澡,换下来身上染血的唐装。 说实在的,好久没穿正常衣物,我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家伙事儿还是背在背上,我从房间出去,戴卢在一旁等。 他略显恭敬,请我去吃点儿早饭。 下楼,陈卜礼居然已经在桌旁了,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吃食。 我本来也饿了,看见这些吃的,心情都舒畅不少。 风卷残云的吃了一肚子东西。 有人来收拾残桌,戴卢又请我去沙发坐,还去倒了茶。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我又给白节气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他总算接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不忿的说了句:“四长老,你作息习惯不错,不过,你没发现我半夜打了电话给你吗?” 白节气笑了笑,才告诉我,他们一直在给三长老疗伤,这段时间精力不足,他才刚注意到,我就又找他了。 我没有再闲扯,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意思,说了周奕,以及舒家又找上我的事情。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白节气问我,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是现在就要对舒家动手? 我没好气的回答,说现在我动不了手,的确还有一件要事儿得做。 这周奕,却不能放任不管。 白节气慎重地告诉我,舒家二先生一脉的附属家族,他们了解一些,每一代,只有一个人。 擅长用埙声控制尸魂。 他们刚好克制那一脉的人,只要打断埙声即可。 如果不能打断,他们也会有些麻烦。 最主要的是,他们基本上不会被撞祟控制。 消化了他这番解释,我说,要不让他来我身边,我们一起干掉了周奕,算是让舒家实力大损? 白节气顿了顿,告诉我现在不行,他来不了,暂时也不能派人过来。 我一愣,说:“你来不了,也不能派人?” 我心想,那刚才白节气问我是不是要对付舒家,不是说废话吗? 当然,这样想,不能这样说。 白节气随后就解释,说白分金的身体还需要恢复,他们还没有找出新的八长老,也没有备用长老,而普通弟子,应该不是周奕的对手。 “蒋先生,廖呈老先生,是当今风水界的大能,有他在,周奕何惧?” 白节气最后又说,等他们调整好了八宅一脉,能够对付舒家了,就会联系我。 我挂断了电话,心情其实不怎么舒畅。 陈卜礼坐在我对面,保持着安静。 戴卢在一边儿站着,不敢多言。 我摸出来栗木棍,低头看着。 看了许久,我才抬起头来。 “蒋先生……你眼睛有点儿红……”陈卜礼不安的说。 “我要去见老秃驴,陈家主,你要跟我去么?”我直接道。 陈卜礼愣了一下,说:“金尺大师?” 我正要点头。 陈卜礼直接摇摇头,说绝对不行。 我蹙眉,说为什么不行。 陈卜礼分析了利害关系,金尺大师和我本来就是仇敌,现在去,不正是要和他撕破脸,斗到底么? 万一金尺大师趁人之虚呢? 我眉心拧成了疙瘩。 其实,地下的事情我还没说呢,说了陈卜礼更担心。 我告诉他,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八宅一脉的人软了,来不了,我必须得找帮手。 这老和尚,是个很好的选择! 第684章 寻旱魃 陈卜礼又劝了我几句。 我态度更明确。 让陈卜礼听我安排,跟着我即可。 就算金尺大师想做什么,也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我有伤在身,老秃驴不一样吗? 陈卜礼叹了口气,他说自己明白了,可他还是认为,我没有必要去冒险。 我笑了笑,面色不变,说出发。 陈卜礼眼眸忽然闪烁起来,说:“我想到一个办法,能确保安全,至少能看出金尺大师的态度。” 我来了兴趣,问陈卜礼什么办法? 陈卜礼直接说,他可以去请金尺大师过来戴家。 如果他能将金尺大师请来,至少能排除一部分危险。 我一时没开口。 陈卜礼这一出,相当于将风险分了层。 若是金尺大师不愿意合作,大概率会超度他。 人一旦被请来了,合作的概率就很高。 再退一万步说,在戴家打起来,对我更有利。 明面上的风险,就全部由陈卜礼来承受了…… “没这个必……” 我话没说完。 陈卜礼就神色松缓,认真地说:“蒋先生无需拒绝我,当你的马前卒,是卜礼自愿,蒋先生给我的地盘,对陈家的好处太大,不多为蒋先生做事,卜礼于心不安。” “蒋先生你也应该习惯,先生做事,运筹帷幄之中,廖老当年还需用人探路。”陈卜礼又道。 我沉默,不再拒绝了。 陈卜礼离开了戴家。 戴卢一直待在我身边儿。 我就坐着,静静的等消息回来。 快中午的时候,唐克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还没有消息,不过他们还在继续找。 一晃眼,到了一点。 陈卜礼也没回来,更没有丝毫音讯。 我心沉了半截…… 我赌错了?金尺大师更想除掉威胁,不想合作? 正当我要出发去棚户区时。 别墅门外进来了一个人影,不正是陈卜礼吗? 陈卜礼身后还跟着一人,赫然是金尺大师! 经过一夜休息,金尺大师恢复了不少。 只不过,他的禅杖上还是锈迹斑驳。 我站起身来,脸上挂满了笑容。 这一次,金尺大师不笑了,绷着一张脸。 “老和尚不要那么僵硬,不就是尺子被抢了吗?你不一样将我到手的玉尺带走?”我故作轻松的调侃了一句。 “蒋先生倒是轻巧。”金尺大师断掌竖在胸前,摇头叹息:“不过,你来找老僧,倒是令老僧意外。” 我笑呵呵的上前,拍了拍金尺大师的肩头。 金尺大师面色不变,又说:“先除掉此人,拿回来尺子后,我们比试一番,获胜者拿走尺子,不得反悔。” “行。” 我轻松的回答了一个字,眼睛却微眯起来。 看来,金尺大师没有把握,一个人对付了周奕。 目前合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应该还没有办法找到他吧?”金尺大师又说。 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金尺大师说:“旱魃,他一定会带在身旁,他出来对付你我,那旱魃就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找不到他的人,却能够找到旱魃。” 我眼皮骤跳,让金尺大师说清楚。 金尺大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说:“旱魃所在之地,一方草木枯萎,干涸无水,全被它吸走,你和仙桃的阳差熟悉,找到忽然干涸的地方,会很困难吗?” 他这一句话,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又联系了唐克,说了要求。 唐克立即按照我所说的去找了。 金尺大师的视线,一直落在栗木棍上。 他撞祟期间,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晓得我用了十观相术的定魂幡。 “这根棍子,和你之前的不一样,是它的特殊,让你用出来先前那种术法,还是你领悟到了十观相术的绝学?”金尺大师忽而问我。 我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我师父疼我,给我换了一根儿,你不是说我拿着棍子像是神棍么?现在也喜欢上了?” “拿回来玉尺,比试作罢,尺子给我,这棍子给你。” 金尺大师笑了笑,他摇摇头:“蒋先生总喜欢玩笑话,比试还是要的。” 我这话,其实是以退为进。 这一下,金尺大师便不会打栗木棍的注意了。 晃眼,又过了一下午的时间。 天色逐渐发黑,唐克再一次打过来电话,他说找到一处城中村,最近这几天,就是莫名其妙的断了水,居民天天投诉,相关部门一直找不到问题,那地方也如同我所说的一样,地面都干旱的龟裂。 我心神一凛,直接站起身来。 让唐克和我说了地址。 我叮嘱唐克,千万不要派遣人手过去了,这事儿交给我办。 唐克表示明白。 挂断电话,我立即搜索了位置,距离戴家差不离半小时路程。 我告诉金尺大师找到旱魃的消息。 他瞳孔紧缩,神色同样迫不及待。 我们从戴家出去的时候,我喊戴卢另外开了一辆车。 之前那个思域太扎眼,至少扎周奕的眼。 此外,我没让陈卜礼跟着了,喊他回去修自己的宅子。 和金尺大师达成了合作,就没必要带着陈卜礼冒险了。 半小时后,我们到了唐克所说的城中村外。 找了一个略隐晦的位置停车。 两人下车后,我就让戴卢立即离开。 月光挥洒下来,村子外沿的砖瓦房,似是蒙着一层黑漆漆的雾气,让人格外心悸。 按道理,城中村不是真农村,可才八点多,几乎没有亮灯的屋子了。 金尺大师径直走进村内,我疾步跟在他身旁,格外警觉。 地面,的确有不少龟裂的痕迹。 我随口问了金尺大师,他怎么找旱魃? 金尺大师忽而扭头看着我,他说:“你身上有个瓶子,对吗?” “干嘛?”我更警觉地看着他。 “我所料不错,那是金鱼水,你拿出来,我有用。”金尺大师又说。 “还需要料吗……那宅子里,那么多虾蟹鱼。”我眼中都是怀疑。 金尺大师眼神深沉,说:“总归你拿出来,我们必然有用,否则的话,很难找到那旱魃,也就找不到周奕,他现在受了伤,我们才有机会。” 第685章 老和尚你不行啊 我不否认金尺大师的话。 可我着实信不过这老秃驴。 金鱼水是零正二神的法器,至关重要…… 而且,金鱼水很脆弱。 我思绪很快,很活络。 难道说,是旱魃吸走了周围的水,也相当于带走了生气,因此鱼爷能找到它? 快速摸出透明玉瓶,数次去地下那宅子,这玉瓶的水已经满满当当了,甚至那一尾金鱼都变的丰满了不少。 只不过,它此刻并没有头对准一个方向,反倒是在瓶子里惊慌失措的乱转。 这下子,我就不知道金尺大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他将禅杖插在地上,冲着我伸出手来。 “我们时间不多。”金尺大师慎重道。 我额头上泌出了汗珠。 犹豫了几秒钟,我将透明玉瓶递给了他。 当然,我很警惕的注意他动作,更想知道,他有什么法子,让金鱼水能找到旱魃! 金尺大师端详了透明玉瓶几秒钟,忽而,他那只独指,在玉瓶塞子上一弹! 塞子骤然朝着我胸口袭来。 我脸色顿时一变,惊疑道:“你干什么!?” 一手接住玉瓶塞子,我另一手要去夺透明玉瓶。 金尺大师却将手一倾斜。 咕嘟咕嘟,里头的水不停的往外流淌,吓得水中金鱼疯狂往瓶底方向钻,生怕被倒了出去。 “操!”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金尺大师没有躲闪,一把我就抢过来了透明玉瓶。 短短两秒钟,瓶子里头的水被倒掉了大半。 我死死的盯着金尺大师,再看透明玉瓶,感觉心都在滴血。 金尺大师目光却落至地面,他面色不变,说:“蒋先生,这金鱼水,来自于生气,是可以补充的,你看地面。” 我胸口上下起伏,恼怒之余,往地面看了一眼。 地上有三四十厘米的一滩水,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光晕。 怪异的是,水居然没渗透进泥土里头! 再下一瞬,那些水居然往一个方向流淌而去! 我瞳孔紧缩,这一幕,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金尺大师迈步往前走去。 我赶紧怼上了木塞,紧跟上金尺大师。 金尺大师步伐变得愈来愈快。 地上那滩水流动的速度也愈来愈快! “旱魃为湿尸,湿尸喜水汽,金鱼水是水,亦然是生气,浓郁成实质的生气,无法被无形无质的吸走,更不会同化在泥土里,它会流淌到旱魃所在之处。”金尺大师和我解释。 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可我心里头还是肉疼,那么半瓶子水,说倒就倒了,感情不是金尺大师自己的东西,不懂得节约。 一瓶盖子不够吗? 十来分钟后,我们已经走过许多条岔路,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院前头。 说是大院,感觉像是某个厂房。 四周被砖墙围砌,只有正面一道门! 地上那滩水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金尺大师猛地抬起禅杖,其禅杖尾端,重重的敲击在了门上。 门轰然一下被击开! 两人都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 刚好瞧见那滩水已经过了宽阔的厂房大院,进了正面的一个屋子…… 这城中村都是干涸无水的。 在这厂房里头却不是那样。 四周都湿漉漉的,给人一种粘稠潮湿的感觉,冷气肆虐。 金尺大师的步伐稍微放慢了一些。 我拔出来了分尸刀。 另一手,随时准备用栗木棍。 转眼,到了正面那屋门口。 金尺大师一脚踹开了屋门,只不过,屋子中的一幕,却让人头皮发麻! 正中央有一口黑漆漆,湿漉漉的棺材。 棺材的表面,是刚才那一滩金鱼水。 金鱼水扭动挣扎,似是形成了一张脸,接着,那张脸缓缓沉入了棺材中。 一眼,我没瞧见周奕! “棺材里头是旱魃?周奕人呢?”我哑声说。 金尺大师目光凌厉,左右扫视。 棺材忽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就像是指甲挠着棺材板子。 那声音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要诈尸了?”我脸色再变。 如果我们没找到周奕,只找到一个诈尸的旱魃,那就不是趁人病要人命,而是自投罗网…… 金尺大师陡然往前两步,直接抛出禅杖,纵身一跃,禅杖先立在棺材盖子上,他坐在禅杖顶端。 下一瞬,他手袖嗖嗖嗖的射出来数道符,全部封在了棺材四周。 挠动的咯吱声消失不见了。 看清楚了那些符文,我脸色骤变。 符上的字,赫然是四宿土中的氐土貂、柳土獐、胃土雉、女土蝠! 其排列的顺序虽说和我画的符不太一样,但大体是相同的。 “老和尚,你偷学?!”我眼中惊疑不定。 金尺大师深深看了我一眼,摇头说:“蒋先生此言老僧便不明白了,二十八宿同样是风水术中记载之物,五绝地书的确对老僧有提点。” 我眼皮抽搐了两下,却打心眼儿里,对金尺大师有了惊怕之心。 风水术的确殊途同归,上一次他镇压旱魃的时候,可没用这些符。 弱化版的十观相法里头,还带了弱化的五绝地书? 不然的话,金尺大师就是过目不忘,有着惊人的资质和天赋! 这样一来,我都不能在他面前用确切的符了…… 棺材变得极为安静,金尺大师提起禅杖,从棺材上跃下,落在地上。 “周奕就在此地,他逃不掉,找!”金尺大师果断说。 我微眯着眼,不再多言。 这房间已经被看遍了,除了旱魃棺材,什么人都没有。 转身,我出了屋门,要去其他屋子找。 当我推开几扇门后,才发现这里是个养猪场,其余的屋子,都是猪舍。 我找的右边儿,金尺大师找的是左侧。 最后,我们全部都集合在院子中央。 金尺大师脸上阴霾,我同样阴晴不定,这儿压根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就在这时,怪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正中央那屋子内,棺材上的符,忽而一下全部直挺挺立了起来! 轻微一颤,那些符寸寸断裂! 我脸色骤变,同样也被吓了一跳。 “老和尚,你搞什么鬼?这符不行啊?!直接就破了!” 第686章 都闭关了 金尺大师面色一瞬变得铁青,惊疑不定:“不可能,周奕应该动手了,否则这旱魃被镇住,怎么可能破符?!” 再下一瞬,棺材盖子轰然一声被掀开! 一具身材高大的尸身,直挺挺地从棺材立了起来。 铁青的皮肤,四四方方的脸颊,略微凹陷的腮肉。 单看一眼,都觉得寒意逼人。 上一次我见这旱魃的时候,出现过幻觉。 瞧见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 再加上时间紧迫,局势紧张,以至于我都没有仔仔细细地看旱魃本身。 现在瞧清楚了。 他身上穿着一层皮质的甲胄,腰间挂着一柄长刀。 头顶那一圈绒毛帽子,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变得破破旧旧。 旱魃紧闭着的双眼,忽而一下睁开! 那双深青色的眼眸,让我心都猛地狂跳一下。 之前那种幻觉又开始产生了…… 我另一只手赶紧抓住了腰间的栗木棍,随着温热生气流淌过全身,才勉强清醒过来。 “老和尚,不能碰他,碰一下,就得缺胳膊少腿儿。你有什么办法?”我哑声问。 金尺大师脸色阴晴不定,说:“我正想问蒋先生,有没有办法。” “……”一时间,我只觉得无语凝噎。 “老僧是认为,符足够镇住旱魃,还能够趁着周奕受伤将他拿下,怎么会知道还没找到周奕,旱魃又诈尸了?” 金尺大师这番话,彻彻底底让我无言以对。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早就知道旱魃在这里。 我并不是忽略了旱魃本身,而是白节气告诉了我怎么对付周奕,不要让他吹埙即可。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周奕还没有吹埙,旱魃就冒了出来。 此刻的旱魃,没有被控制? 还是说,周奕藏在暗处某个地方,他现在不敢露面,要等旱魃对付了我们,才会出现? 思绪间,我一直都盯着旱魃的脸,没有挪开目光。 旱魃很强,上一次它刚诈尸出来,就没有被控制。 问题还是回到了最开始那个节点。 我和金尺大师,打不过旱魃…… 一股子冷风吹进了院子,我感觉身上的水汽都似乎在蒸发。 那旱魃胸口微微起伏着,深青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 冷意逐渐将我笼罩。 “不太对劲,它好像想杀你。”金尺大师忽而开了口。 我右眼皮一直跳,哑声说:“我看出来了。” “管仙桃。”沉闷的声音从旱魃口中传出。 他僵硬地从棺材里头跳了出来。 啪嗒,地上湿漉漉一片。 我感受到了一层层冷意要侵蚀我的身体,却被栗木棍所隔绝。 “我不是那老登,他阴险,我不阴险。”我额头上逐渐泌出细密汗珠。 金尺大师断掌竖在胸前,他口中低喃着什么,我听不太明白。 只不过,从旱魃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变得更浓郁了。 没有对付他的手段,我们就得赶紧离开…… 不然,等会儿可能就走不了…… 我后退了一步,旱魃似乎要往前,可他脸上又闪过一丝挣扎,并没有追上来。 金尺大师同样后退,我两人出了院子后,脸色都阴晴不定。 院门被风吹得关闭。 周遭的村路上,逐渐出现一些人影。 让人心头发寒的是,那些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绒毛,带着淡淡的青色。 “如果是活尸被同化,会先化煞,现在是青色绒毛,代表了被撞祟,他撞祟的数量应该有限。”金尺大师凝重开口。 我心头的阴霾更重,说:“有限吗?那可是破尸。” 金尺大师一时无言以对。 我们没敢在原地停留,匆匆往外走去。 出城中村的过程中,大量被撞祟的村民,在各个阴暗的地方盯着我们。 等到城中村外,我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金尺大师哑声说:“还有一件事情没料到,就是这旱魃,居然心甘情愿跟着周奕,我本以为,必须他吹埙才能控制。” 听着金尺大师这话,我也觉得颇有道理。 问题就是在于,旱魃明明是被动让周奕带走,为什么他愿意帮周奕呢? 还有更严重的一个问题。 时间愈发久,周奕恢复的就越多。 等他彻底恢复了,直接带上旱魃,那我们都不是对手…… 我把我的想法和金尺大师说了。 金尺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声,说单论我们两个,同样不是旱魃的对手。 我:“……” 没有留在城中村外,我们走远到有人烟的地方,叫了车,朝着戴家回去。 等到了戴家,天更黑了。 戴卢好像一直守在门口似的,迎上我们后,又请我们进去。 期间,戴卢和我讲了,陈卜礼已经离开。 我们到了别墅一楼,戴卢给我和金尺大师都倒了茶,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无言。 过了许久,先开口的反倒是金尺大师。 他问我,为何不找廖呈,或者我师门其余人来帮忙?再退一万步说,箬冠道士肯定想对付旱魃。 我翻了个白眼。 廖呈和师父他们,是觉得应该历练我。 八宅一脉,现在要恢复他们的三长老,准备对付舒家,也帮不了忙。 “老和尚,你师门没人了?”我接了句话。 “阿弥陀佛,目讲僧一脉单传。”金尺大师回答。 他又说:“箬冠道士,的确是对付旱魃的最好人选,你可以联系他们。” 金尺大师并不知道,我已经找过白节气,无果才找的他…… 不过,他却给我提了一个醒,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柳正道! 站起身来,我来回踱步了一会儿,略显得局促。 之后,我拨通了沈髻的号码。 其实我不太想打搅沈髻的,毕竟她上一次离开,就说了要回去闭关。 现在是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通过她,让她给柳正道带话! 嘟嘟的声响没两声,电话被接通。 那边传过来个好听清爽的声音,并不是沈髻的,而是姜萌。 “蒋先生,你找先师?” “呃,沈髻人呢?”我问。 姜萌立即就告诉我,沈髻已经闭关超过一个月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她,她转达。 我沉凝了半晌,才说了目的,我这边儿遇到点麻烦,想让她去通报柳家道士一声,看看柳正道能不能来一趟仙桃帮忙。 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久,姜萌才小心翼翼说:“蒋先生,那位道长,年事颇高,也闭关了……” 我:“……” 第687章 我是柳昱咒 “蒋先生,到底有什么麻烦,必须要那位道长出手?” 姜萌又道:“你说出详情,我可以请副族长去一趟柳氏纯阳道观,几位长老,或许会派遣弟子出来。” 我立即说了,普通弟子解决不了这个麻烦,长老应该有办法。 姜萌轻声告诉我,说那她就请副族长去找长老,我也是他们羌族的朋友,肯定能帮上忙。 其实,当姜萌提长老时,我就想到了一个人。 柳昱咒! 柳家大长老! 他刚接受了柳正道的教导,以及部分传承。 实力本身也格外强劲! 至于柳化道那几个长老,我觉得他们比八宅一脉的人还顽固,很难沟通。 思绪间,我将周奕的事情说了出来。 和舒家的仇恨,我没必要说的太详细,只说了周奕是我仇家,他控制了一头凶尸旱魃,我无法对付。 我着重强调了,周奕待在一个城中村里,利用那头旱魃撞祟了很多人,时间长了,那些人可能会被同化成活尸。 姜萌的语气都变得紧张起来,说她立即就去找副族长商议这件事情。 临了,姜萌又多说了句话,让我可以放心,这种事情,柳家是必然会出手的,因为柳家道士除了和羌族相互依存,替天行道,就是他们的本职。 电话挂断,我深呼吸了几次。 金尺大师视线一直在我身上。 我皮笑肉不笑的对他点点头。 其实,之前没想到柳家。 因为我和柳家的关系没那么硬,只是和沈髻关系不错。 早知道能请出来柳家道士,我干嘛还把金尺大师给弄来? “蒋先生,老僧脸上有东西么?”金尺大师面带笑容。 我挪开了视线,干巴巴的说了句:“没东西,但有怨气。” 金尺大师脸色一僵,无言以对。 我心思却活络了两分,想到了另一层面。 柳家道士以替天行道为己任。 八宅一脉的人,都会因为壬家恶事做尽,想要将其除掉。 那柳家呢? 如果柳家的道士知道金尺大师杀人不眨眼,会怎么对他? 一时间,我心神又松缓了几分,脸上笑容更浓郁了。 “我请来了帮手,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周奕,死定了。”这话,我说的言之凿凿。 金尺大师眼前一亮,道:“蒋先生人脉遍布四方,老僧佩服。” 当然,这种商业互夸,我听着没多大的兴趣,更不想和老和尚来回捧。 摆了摆手,我便喊戴卢,安排人多做点饭菜,多点儿大鱼大肉,我这两天吐了不少血,得补补。 戴卢迟疑片刻,看了一眼金尺大师。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和尚人都杀的,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吃?” 戴卢显然被吓了一跳。 其实,对于仙桃市普通的人来说,金尺大师还是一个厉害风水和尚的人设。 我直接挑明了金尺大师杀人,自然会让戴卢惊诧。 当然,我本身对金尺大师就没有多好的言谈,虽然合作了,但怼他必不可少。 要是我真笑脸相迎,他还会觉得我有问题,说不定今晚就跑路了。 “阿弥陀佛,蒋先生言重了,很多事情,你不清楚,出家人不会妄开杀戒。”金尺大师起身,单手竖在胸前。 “戴公子,老僧只需一碗白米饭,一盘蔬菜即可。”金尺大师慎重说。 戴卢点点头,转身出了别墅。 金尺大师并没有表现什么异样,又坐了回去,手指挑出来一串念珠,啪嗒啪嗒的拨动。 我翘起一条腿,将栗木棍摆在膝盖上,细细的端详。 约莫半小时左右,戴卢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仆人,往桌上摆满了吃食。 我喊金尺大师去吃饭。 一大桌的鱼肉菜肴,金尺大师的面前,只摆着一盘青菜白饭,对比格外明显。 我风卷残云的吃饭,故意吧嗒吧嗒嘴。 金尺大师细嚼慢咽,连碗里最后一颗米都吃的干干净净。 我擦了擦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老和尚,我去睡了,有事儿会喊你。” 金尺大师微笑的点点头。 一旁候着的戴卢,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我让他也不用管我们了,自己去休息。 …… 回到房间,我躺在了床上。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就是让唐克派人去守着那城中村。 只不过,下细一想,这事儿完全没必要。 唐克的人,万一也被旱魃给撞祟。 就凭周奕肩头吃了一枪,他一旦再控制阳差,遇到我们,肯定只打头。 况且旱魃直接将我们逼走,周奕知道我们不是旱魃的对手,他还会离开吗? 恐怕他只会好好养伤,好了后,来找我们麻烦。 困意逐渐来了。 姜萌没有回我电话,让我有些惴惴不安。 毕竟柳家道士和我不熟悉,这天底下需要匡扶正义的事情多了,他们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来帮我…… 再退一万步说,我可能还和他们有些矛盾…… 柳化道对我有意见,别的道士还让我用仙家控制过…… 越想,我心里头越是打鼓。 正准备给罗十六打个电话。 只要他开口,柳家那边儿,才会真的稳妥! 刚摸出来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就传来了。 我刚心头惊喜,结果号码不是沈髻的,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喂了一声。 话音磁性很重,还带着一丝丝说不出的严厉感。 “蒋红河么?”那人问我。 “你是谁?”我警觉了不少。 “柳昱咒。”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我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是想过柳昱咒。 可那仅限于想想…… 堂堂柳家大长老,如果不是绝对的大事,根本不可能出来。 柳家能来什么人,完全是个未知数…… 现在打电话给我的是柳昱咒,我就压不住内心的那股子激动了。 “蒋红河?为何不说话?”柳昱咒问我。 “没……没有……”我赶紧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说:“说句实话,找我的是你,多多少少我有点儿紧张。”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柳昱咒说:“正道长老闭关,姜萌说了事情始末,二长老等人在商议派遣什么人出来,我听了后,便觉得可以走一趟。” “旱魃之尸少见,正道长老同我说过,他曾经面对过旱魃,险死还生,柳家上一任三长老,还死于旱魃之毒。”柳昱咒言辞平缓,却带着笃定。 我强忍着内心的悸动,说:“那我给你买票?我就在仙桃,控制旱魃的那个人,问题很大。另外,我这里还有个喜欢杀人的和尚,你有兴趣吗?” 第688章 骨头架子 按道理,如果柳家来的是其他人。 我肯定不会先说金尺大师的问题。 一定会用些手段言辞,让那位道长看到金尺大师的“嗜杀”和虚伪。 现在来人是柳昱咒,我就不可能玩儿那些心思算计了。 这辈子,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同龄人就两个。 柳昱咒和罗十六。 “喜欢杀人的和尚?”柳昱咒话音稍沉:“滥杀无辜,可以看看。” 我心一下子就放进了肚子里。 和柳昱咒不太熟,没多大聊的。 大体就是,他不要我买票,会尽快赶来仙桃,届时让一个人去接他即可。 在他到之前,尽量不要和旱魃产生正面冲突。 这头旱魃不会比当年正道长老遇到的强,可对于我们来说,肯定是能力之外的凶尸,饶是他,也需要谨慎对待。 我满口答应下来。 开玩笑,我不想死,也不想和金尺大师一样,胳膊少一块肉。 只是我心里头打鼓,柳昱咒能不能尽快赶到…… 我怕周奕伤势恢复的太快。 电话挂断后,我困意都来足了。 倒头,一觉睡了下去。 次日醒来,阳光刺目。 我洗漱洗漱,出了房间。 到了一楼,桌上放着不少早餐吃食,戴卢在屋内候着,还和我打了个招呼,说早。 我笑了笑,喊他叫金尺大师出来吃饭。 戴卢才告诉我,金尺大师刚才下来,已经吃过了,他又说在庄园里四处走走看看。 我略诧异,嘀咕了一句:“果然,老和尚人老了,睡眠也很少。” 去桌旁坐下,吃罢了东西,按理说时间过了不短,金尺大师还没回来。 我就让戴卢找人去看看,金尺大师到底干嘛去了。 结果戴卢打电话安排了仆人去找,得到的结果,是金尺大师已经从正门,离开了庄园…… 戴卢面露不解。 我脸色却阴晴不定。 老和尚跑路了? 我已经很谨慎,尽量没露出什么问题,他从哪儿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是陈卜礼打过来的电话。 我接通后,陈卜礼语气很仓促,说他那边出事了。 我心头一凛,让陈卜礼不要慌乱,好好说,出了什么事儿? 几秒钟的安静后,陈卜礼才告诉我,昨晚上还好端端的,他们要建的宅子,已经打好了地基。 可今早上大家伙儿起床,工人还没开工,等过去看了,所有的工人全都消失不见…… 甚至还有一个陈家的小辈,丧了命。 死状很恐怖吓人! 陈卜礼语气顿了顿,说:“这地方的阴气过于重,夹杂着生气,很多东西我们看不出来,可蒋先生,宅子还没有开始修,就有人失踪,有人死,恐怕会出大问题……” 我心更沉了,让陈卜礼先不要着急,我这就过去。 电话挂断,我径直出了门。 戴卢本来要跟上我,我让他不用,随时听我命令办别的事儿。 一小时后,我赶到了贪狼峰下。 不少陈家人,都围在阴宅地基的位置。 陈卜礼站在最前方,陈术在他旁侧。 地基上全是水泥桩子,中间的泥土,显得鲜血淋淋。 刺目的阳光下,那一滩鲜血里头,还有一滩人…… 之所以是用滩来形容,是因为那人,已经不成人形了。 就像是软烂的橡皮泥,又像是没有骨头,有点儿恶心。 陈卜礼走到我身边,他脸色不太好看。 当然,这并不是针对我。 我心都完全沉到了谷底…… 因为这没有骨头,直接就让我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丁家害了那么多人,弄了两百多号人的骨头,拼成了一口尸骨,又套上了丁易阆的皮肉。 我让唐克拆了骨头,骨归原主,又让他把丁易阆给火化了! 这事儿,按道理已经了了啊! 刚想到这里,我心头又是一阵恶寒。 因为我又联想到一些问题…… 我曾做过一些怪异的梦。 最开始办完这事儿的时候,梦里头,一个血呼啦差的骨架子压着我! 我当时觉得,我都帮了仙桃那二百多号人尸骨复原。 他们干嘛还找我? 之后到了陈家帐篷里睡觉,结果大中午的,我遭一个莫名的东西抱着,弄了一身血呼啦差…… 我那时已经知道,这事儿有问题,所以晚上我都不到陈家帐篷里睡觉! 现在陈家人出事,工人失踪。 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拼凑的尸骨是拆了没错。 丁易阆也火化了,这没问题! 可我火化的是丁易阆的皮肉,不是骨头! 丁易阆的骨头架子呢!? 那丁易阆当时还是活尸,凶的已经没边儿…… 那骨头架子,就是让我做噩梦,又被箍着差点儿断气的元凶?! 想清楚这一切,我四肢都冷飕飕的,觉得后怕无比。 “蒋先生,你怎么了?”陈卜礼不自然的喊我。 我回过神来,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是那个老王八!”我一字一句,低哑的说道:“丁易阆的骨架子,还真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丁易阆?丁家的家主?”陈卜礼心惊的说:“他不是被……” 我将自己留下的这尾巴和陈卜礼解释了一遍,陈卜礼这才恍然大悟。 他又看了一眼地基中的尸体,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我往旁边儿去。 我没多问,跟着陈卜礼走了过去。 一旁的树林子前头,摆着一块人脑袋大小的石头。 石头上刻着一个字,“丁”,上边儿还沾着不少泥土。 “昨晚上挖出来这块石头的时候,我还后怕了一下,因为这是一块碑石,如果不是找出来了,我们修好这阳宅,都会成丁家的东西,还好给弄出来了……”陈卜礼心有余悸,可他眼神又透着恨意。 “结果夜里头大家睡熟了,就发生了这种事情……看来,真的是丁家的问题……” 我眼皮狂跳数次,下意识的说:“如果你们没挖出来,丁易阆那骨头架子,就不会出来闹事儿?” 陈卜礼没说话,点点头。 我心头也一阵恶寒。 这样一来,丁家莫名其妙又会发迹,这事儿,却不太像是金尺大师能干出来的。 我隐隐有个揣测…… 第689章 扎眼的道士 丁易阆本身接受目讲僧的教导,已然是个阴阳先生。 他多多少少,能察觉到一些笼罩在丁家头顶的阴云吧? 这块碑石,是丁易阆给丁家最后的后手? 我不太认为是金尺大师刚走,就对陈家下手。 好歹,我们维系了勉强的合作,这一次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撕破脸。 此外,没有碰到碑石时,陈家是没有出问题的,只有我来了,才遇到鬼祟…… 我觉得,这推断逻辑线很完善,不会有误! 长吁一口气,我道:“丁易阆的骨架子,不会离开贪狼峰,他看着凶,可实际上面对陈家只是个花架子,陈家挖出碑石,他已经绝望,才会动手,围着山去搜,肯定能找出来工人和他。” “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你们搞不定他,我再出手,送他一程。”我说道。 陈卜礼眼中略有不解,可并未多问,直接下令,安排人从山脚开始找起。 陈术带队,领着余下大半陈家人行动。 我又嘱托了几句,让陈卜礼收敛了地基上的尸体,等工人回来了,就继续建宅。 陈卜礼表示了一点担忧。 就是宅子才刚打好地基,就死了人,还是陈家人,难道不会变成凶宅? 我和陈卜礼解释了,这贪狼峰本身就是阴宅所属,放死人是常见,陈家能住在这里,一来是陈家本身就不排斥阴气,二来,有一股阴龙生气经过贪狼峰进入仙桃。 足以供养垣局的阴龙生气,还吹不散一个死人的怨气么? 陈卜礼恍然大悟,不再多言,去收敛族人尸身。 我在小树林前头站着,时间便一点点的过去。 一晃眼,便到了正午。 几个陈家人领着一部分人下山了。 从那群人的穿着上看,赫然是那些建宅的工人。 随后那些陈家人上来和陈卜礼汇报,大致说,他们是在临近峰顶的一个洞穴中找到的这群工人。 工人说有个血淋淋的骨架子,昨晚上把他们关在这里后,爬去了山顶。 陈术让他们先带着工人下山,就和余下族人去了峰顶! 陈卜礼面色凝重,抬头看了一眼上方,从这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峰顶。 我同样瞟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一股子空寂。 就好像,本身有一股怨气萦绕着此地,现在那股子怨气散去了。 丁易阆不会太凶。 他最多是藏得太深,太诡谲。 陈家这样专门针对凶尸的家族,在明面上根本不会怕一个骷髅架子,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 工人们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而在陈家拿出一些钞能力安抚他们后,那些工人甚至都没怎么休息,又进入了工地,吭哧吭哧的干活儿。 差不多一小时左右,陈术带着最后几个族人下山了。 他们将一个布包裹扔在了地上,再将其打开。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在包裹里头的,是一块块血淋淋,但却支零破碎的骨头…… 这些骨头只剩下血腥气,没有了丝毫怨气。 陈术先和我抱拳行礼,才说了,他们到了峰顶后,就发现在顶峰正中央,深挖出来了一个金井,至少得有十几米深。 他们试探之后,下了金井,下边儿就是这些骨头架子,已经没有怨气,所属的冤魂,已经魂飞魄散。 一时间,我没说话。 凝视着那些散落的骨头,最后还是摇摇头。 以前我对丁家,只有厌恶和恨,因为他们着实没做好事儿。 现在我对丁家,只是怜悯。 当初的丁家,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对付他们的李阴阳,也付出了代价。 本来,丁家早在几十年前有变好的机会,却让目讲僧一脉给霍霍了。 普通人的命数,在阴阳先生的干扰和拨动下,完全没有丝毫挣扎的机会。 也不知道,丁易阆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有没有想清楚这些隐秘。 陈家的事情有惊无险。 我正打算离开时,忽而想起来了一件事。 我告诉陈卜礼,最近这段时间,不要露头了。 陈卜礼满脸疑惑,问我有什么事儿发生了吗?现在贪狼峰没有了问题,他还打算全心全意跟着我去对付周奕,顺道想办法解决了金尺大师。 我摆摆手,说没事儿发生,就是我请来了一个人帮忙。 那人是柳家大长老,柳昱咒。 一瞬间,陈卜礼额头上汗如雨下!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才说:“陈家肯定缩在贪狼峰下,绝对不露面,还请蒋先生不要提到陈家,更不要带柳家大长老到这附近来,传闻不错的话,柳家的道士,能感应到活人生气,死人怨气……距离太近,他也会发现问题。” 我愣了一下,陈卜礼所说这些,我还真不知道。 他怕柳昱咒,我倒是不意外。 当初陈家要和我合作,我喊他跟着去内阳走一趟,他都因为怕柳家大长老而不敢去,还是我让絮儿单独回去的。 我点头答应后,陈卜礼又惴惴不安的问我什么时候走? 我看出来他是真被吓怕了,没多耽误时间,说现在就撤。 开车离开贪狼峰下,从后视镜我还能瞧见,陈家一部分人到了路口位置,不知道在布置着什么。 …… 还没等我回到戴家,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号码,赫然是柳昱咒! 接通后,他告诉我,自己已经到了仙桃机场,让我可以派人去接他了。 我心突突的跳着。 柳昱咒这么快,我倒是没有预料到。 立即说了我这就去机场,挂断了电话。 油门踩冒了烟儿,半小时左右,我就到了机场到达的出口,一眼,我就看见了在人群最前方的柳昱咒。 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和我相仿。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道袍,头顶着道士发冠,腰间悬挂着一串桃木剑,一串青铜剑,一串黑漆漆的懋桃剑。 一手还持着一柄拂尘,搭在另一手的小臂上。 柳昱咒简直太扎眼了,面纱下隐约露出来的脸,更带着一股刚毅和正派。 出口这儿人本来就不少,因为柳昱咒杵在这里,簇拥的人就更多,都拿出来手机拍照,摄像。 第690章 弄巧成拙 甚至还有人上前去递名片…… 柳昱咒佁然不动,就像是一棵劲松。 我将车停在路边,匆匆走到了柳昱咒身前,推搡开两个正要凑到柳昱咒面前的女孩儿。 那两个女孩儿都瞪了我一眼。 我同样瞪了她们一眼。 这眼神,我用上了看凶尸的神态。 那俩女孩儿被吓得一瞬间呆住。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一脸笑容,正要和柳昱咒说话。 柳昱咒却径直往前,和我擦身而过,上了车。 “你干什么啊!?道长都走了!” 其中一个女孩儿终于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呵了我一句,赶紧要去追柳昱咒。 周遭看热闹的人,也要往上挤过来。 我眼皮狂跳,哪儿见过这种场面?! 一转身,我快步上了车。 一脚踩上油门,轰的一声,车窜了出去。 一直等出了机场,我速度才缓下来,心跳也缓下来,喘了几口气。 “柳道长,你这架势,猛,这都不只是风靡万千少女了。”我把车停在路边儿,扭头看向柳昱咒。 柳昱咒正襟危坐,道士发冠垂下来的纱布还是遮住了脸,我瞧不见他的神态。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这让我有些尴尬。 我正要再开口,柳昱咒忽而说:“女人,很麻烦,你还是带我去找那头旱魃和控制旱魃的人吧。” 我愣了一下,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女人,很麻烦吗? 阴阳有分,男女有别,而男人女人,本身就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一句话我就分辨出来,柳昱咒的性格,不是一般的轴…… 再瞧见了他的耳朵轮廓,我不由得也有羡慕。 十观相术有描述,耳司听闻,心性相关!耳善者,所闻皆善,心脑中所藏皆善念。 耳恶者所闻皆恶,心脑中皆藏恶念。 柳昱咒的耳形高耸如提把,天轮向后高耸! 这耳形,不但是善耳,更主青少年时期便名利双收! “你怎么不开车?”柳昱咒再一次开口。 “呃!……” 我反应过来,又开车上路。 期间,我略有迟疑,本想先去一趟戴家,怎么也要和柳昱咒说一些情况。 可转念想到柳昱咒的性格,我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不但轴,还是个急性子,否则不会来的这么快! 径直朝着城中村的方向行驶而去。 期间,我又和柳昱咒说了一些周奕的情况,包括我伤了他…… 柳昱咒打断了我的话,略疑惑:“伤了他?你能和那头旱魃周旋?” 我:“……” 顿了顿,我才和柳昱咒解释,伤周奕时,旱魃并不在他身边,他就带了几根旱魃的手指头,还让我用四宿土给镇住了。 柳昱咒嗯了一声,点点头。 他只是说了简单两个字:“无碍。” 我心突的跳了两下。 无碍? 虽然柳昱咒是柳家大长老,但我还是怕,万一出什么岔子,那可就真劈叉了。 “如果在周奕吹埙时,我们将其打断,就能破坏他的手段,问题就在于,旱魃虽然被他带走,但那旱魃好像不反抗他?”我又说。 “没有不反抗人的凶尸,唯有一个可能,他们有共同的目的。”柳昱咒平静回答。 我脸色变了变。 共同的目的? 我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不安的说:“我?” 转念一想,柳昱咒所说的还真没错…… 旱魃最开始,的确是被控制带走的。 可我到城中村之前,它也一直在棺材里头,并没有撞祟什么人…… 一直到我和金尺大师去了后,城中村才出问题! 强压住这不自然的思绪,我低声说:“我可以牵制住周奕,柳道长你对付旱魃。” 柳昱咒不开口说话了。 不多久,车便到了城中村外。 柳昱咒下了车,不用我说话,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静静的感受着。 我站到了柳昱咒身旁,瞅着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喧嚣的城中村,心头那股子悸动,稍稍平息了一些。 “那个喜欢杀人的和尚,等今夜之后,我们去办。”柳昱咒忽而开口。 “行。”我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嘀咕道:“不知道老秃驴会不会跑,不过,他应该不舍得跑。” 柳昱咒神色不变。 阳光从高悬于顶,逐渐开始倾斜。 期间我联系了唐克一次,让他去一趟烂尾楼那里,将四辆车开到我们所在的这城中村,顺道再围着车旁,多放几辆载满泥土的卡车。 开始,唐克显得很疲倦。 我交代完了之后,又说了,我已经找到周奕,让他不用忙活了,另外还讲了,尽快解决了周奕,我可能还会送金尺大师给他归案。 唐克语气顿时兴奋起来,问我要不要人手? 我赶紧拒绝,让他别派带枪的来,便挂断电话。 临傍晚时,我去买了点儿吃食回来。 柳昱咒没吃我的东西,随身拿出来干粮吃了。 我一点儿不觉得他做作,因为我晓得,羌族的干粮挺好吃的,比我这些强多了。 填饱了肚子,天差不多彻底黑了。 柳昱咒轻咦了一声,说:“有些奇怪,怨气弱了。” 我脸上笑容不少,说:“不奇怪,不奇怪,四宿土镇压在四方,还有我画的符,减少了这旱魃对村民的控制,我们能少很多麻烦,就对付正主就行。” 柳昱咒看了我一眼。 他的面纱很薄,隐约能瞧见下方的眼睛和五官轮廓。 我总觉得,柳昱咒好像要说什么一样,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多言,便径直朝着城中村内走去! 村子外沿,一个人都没有。 我逐渐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可走了百十米后,我开始不自在起来。 因为村子内圈,快接近旱魃和周奕所在养猪场的范围,黑漆漆的夜空上,萦绕着一层乌压压的暗云,仿佛随时会落下倾盆暴雨! 等到了养猪场附近,路上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着青色的绒毛,或多或少和那旱魃有些相似! 他们全都睁大了眼珠,幽幽地盯着我们。 尤其是他们的额头上,居然还有一道泛青的血迹! 好像是旱魃的血液一样! 低沉呜咽的埙声,在周遭回荡,融合在了风声之中…… 我脸色变了,自己弄巧成拙,让四宿土镇压四方,结果导致旱魃缩小了撞祟的圈儿,怨气更集中? 以至于被撞祟的村民更强了?! 第691章 现在出来,饶你不死 一瞬间,我心头全是阴霾。 因为我没料到会成这个结果…… 大量的村民,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不,他们都在盯着我! 我们所站着的地方,还是正常夜空,稍前方一些,那些村民上空,暗云变得更厚重,仿佛涌动的大江,随时会迸发出巨大的浪潮! 风,凌冽的吹拂起来! 柳昱咒脸上的面纱,随风晃动! 那道士发冠好似随时会被吹翻。 面纱晃动之间,我瞧见了柳昱咒的双眼。 一双眸子中全然是平静镇定,隐隐的还有肃杀和庄严! “管……仙……桃……” 低沉的话音,从那些村民口中传出,混杂着风声和埙声,让我心里头直发毛。 再下一瞬,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村民,居然朝着两侧挪开,中间形成了一条路!似是请我和柳昱咒进去一般! 柳昱咒迈步便往前走去,他这举动更吓了我一跳。 “柳道长且慢!这分明是请君入瓮,还要瓮中捉鳖,不能进去!”我伸手就要拦住柳昱咒。 柳昱咒平静地说道:“不进去,又怎么对付他们?如何诛灭旱魃?” 我:“……” “至少先制服这些村民,我有办法,给我点儿时间,我可以让人缩小四宿土符,肯定能……” 话还没说完,柳昱咒的拂尘一抖,直接打中我胳膊。 这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伤害,只是让我身体一震,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拦住柳昱咒。 他直接进入了村民分开的那条路中。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 “轰隆!” 一声惊雷随即在耳边炸响! 刺目的白光照射在那些村民的脸上,他们不约而同的都露出了狰狞和兴奋之色。 众多撞祟的村民,直接合拢了包围圈,都没有等我进去,全部要扑向柳昱咒! 他们脸上的绒毛变得更深,埙声同时变得更大,更为肃杀! 很显然,此刻被撞祟的村民,是被周奕控制了! 短短两天时间,周奕已然恢复不少! 没露面,却在暗处伤人! 眼看柳昱咒就要被扑中!我知道他很强,能正面十几口青尸不落下风,但毕竟这些村民数量太多,而且不能动用杀招,万一死了普通人,事情就大发了。 正当我捏了一把汗,担忧至极的时候,柳昱咒厚重,带着重音的喝声,打破了呜咽的风声和埙声! “后土、明堂、阡陌、幽堂。“ “柳氏正道道士柳昱咒,昭告五路幽神,凶魂不敬,惊犯神邸,仰厚德之宽容,使亡魂安宁!” “四方铜镜镇场,一柄拂尘做眼,设五色幡旗,宫姓黄白幡,商姓青白幡,角姓青绿幡,徽姓青红幡,羽音青黑幡,立本音元柳位!” “上封天元,下封地界,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这咒法声,不只是厚重,更带着一丝冰冷和肃杀。 簌簌的声响,随后传出! 五面旗帜,四面铜镜,从柳昱咒的身上飞射而出! 九件物品,分别去了四面八方,旗帜落地,每一方铜镜,则在每一面旗帜中间。 柳昱咒又骤然抛飞手中拂尘,最后拂尘落在地上。 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但一切好像又有了变化! 那些撞祟的村民,凶狠的表情逐渐消失不见,他们脸上的绒毛也在快速消退。 柳昱咒静静的站在原地,双手背负于腰间。 我傻眼了。 就这么一招,制服了这么多撞祟的村民?! 虽然仅仅是撞祟,不是凶尸,但已经足够震撼。 有句话叫做蚁多咬死象,可柳昱咒从根源上杜绝了这个可能…… “本道柳昱咒,自羌族而来,今日必诛旱魃凶尸,无论阁下是何来路,现在走出,若无害命行径,本道可从轻发落!”柳昱咒的话音传出后,便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风声好像都停止了。 那埙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不见。 我内心的那股子压抑感,瞬间消散。 迈步,快速走到了柳昱咒身边。 明明我和柳昱咒差不多高,但给我的感觉,柳昱咒很高。 周遭那些村民,晃晃悠悠,全部倒在了地上。 太安静了。 这一瞬间的安静,甚至都能听见柳昱咒的呼吸,以及我自己的心跳。 “周奕,没听到柳家大长老的话吗?!现在走出来,饶你不死!”我冲着养猪场的方向,一声大喊。 我的话语,几乎在四面八方形成了回音。 结果周奕并没有回答。 我微眯着眼,冷冰冰又喊了一声:“怎么,吓得腿软了,说不出话,也走不出来了?!” “蒋红河,怎么,叫来了一个主子,你学会了狗仗人势吗?”周奕阴翳的话音,从养猪场那边传来。 本来我气势不弱,周奕的话却差点儿让我破了防。 本来我还想对骂回去,柳昱咒却拔起地上的拂尘,径直朝着养猪场方向走去。 我拔出来了腰间插着的栗木棍,随时准备好了给周奕一击。 这人已经算得上能屈能伸,今天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否则,他今天能出声叫骂我,明天搞不好就能带来一大帮人,不再和我单打独斗。 一转眼,我们两人来到了养猪场那院子外边儿。 院门是开着的,正对着的那屋子同样开着门。 内里那口棺材紧闭着盖子。 我面露狐疑之色,昨天旱魃诈尸出来了,又给关回去了? 立即我就指着棺材,和柳昱咒低语说了旱魃。 柳昱咒的手,从腰间抚过,一柄桃木剑落入他手中。 我们两人入院后,径直要朝着那口棺材过去。 可偏偏就在这时,院门忽地一下关闭了。 右侧,一道阴气逼人的高大阴影,骤然冲出,直接就撞向了柳昱咒! 晦暗的光线下,那旱魃发青的脸,凶狠的双眼,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幕,吓了我一大跳! “小心!”我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 柳昱咒手中的拂尘陡然一甩! “啪!”拂尘直接打中了旱魃的脸! 它湿漉漉的脸颊,瞬间浸透了拂尘。 距离很近,能看见它的皮肤格外粘稠,随时会滴落液体。 这更让我头皮发麻! “小心,不能被粘液碰到,他还有腐棺湿尸的能力。”我立即大喊出声。 旱魃没有后退,随即伸手,朝着柳昱咒胳膊抓去! 第692章 凶形 柳昱咒眉头一皱。 “后退。” 平静的话音快速响起。 我心知他并不是说旱魃,而是在说我! 我骤然往后退了数步。 柳昱咒的手再次一抖,拂尘上的粘液,居然瞬间四散开来。 同时,他身体猛然一跃,双脚重重蹬在了旱魃那只手掌上! 这一蹬的力道,显然比拂尘的大! 旱魃蹬蹬后退了数步。 柳昱咒落地之时,布鞋重重的踩踏在地上,让泥土包裹着鞋底,粘液被吸走不少。 旱魃退后了四五米,稍稍一顿,又要扑上来。 我脸色极为难看,因为这旱魃太难缠。 他本身已经很凶,还是青尸级别。 撞祟的能力,必须让人无时无刻不处于最佳的精神状态,否则就会被控制。 如果直接接触到皮肉,又会被他腐蚀…… 我完全是束手无策! 柳昱咒一声冷喝,顺着腰间一挥拂尘,嗖嗖声中,数柄桃木剑,懋桃剑,青铜剑同时飞射而出!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斩除,除去百殃!” “一斩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斩却诸魔鬼,永远离家乡!” “二斩去地殃,地户降吉祥,男邪女归正,斩灭自消亡!” “三斩去鬼殃,百怪皆远藏,断却诸恶事,家眷自安康!吾奉玉皇律令赦!” 三段咒法间,桃木剑,懋桃剑,青铜剑,分别击中旱魃胸口。 其身上的甲胄被刺穿,旱魃也接连后退,一直退到了院子边缘! 柳昱咒的斩桑咒,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比起柳玄桑都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怪不得,沈髻反问柳玄桑,有没有柳昱咒两分功力的时候,柳玄桑如此为难的不接话。 只不过,旱魃却并没有真的受伤,它猛然驻足,一声低吼,双腿狠狠在地上一蹬,朝着柳昱咒跃起扑去! 自上而下,这凶势又要比之前多了数倍! 说真的,我现在想上前去帮忙,都上去不了…… 旱魃身上的粘液滴落,随时会落在人身上。 恐怕只有柳昱咒胆量这么大,还是面不改色! 说时迟,那时快,柳昱咒忽而从腰间一拽,一张白布落入他手中。 紧接着,柳昱咒手臂一抖! 白布簌的一下,朝着旱魃击去! 瞬间,整张白布摊开,上边儿画满了符文! 这赫然是一张符布! “借重阴汇聚,凝鬼斗之魄,河魁斩尸!” 柳昱咒沉声厉喝! 我脑袋懵了。 河魁斩尸符!? 这不是地相堪舆的符吗?! 而且不一样的是,我拿着的符带上,是完整的符,大体看罗十六和我师父使用的时候,他们可没有喊出来什么咒法…… 柳昱咒怎么也会这种符?! 一瞬间我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罗十六和柳昱咒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互通有无?! 霎时,符布忽的一卷,全部缠绕在了旱魃身上! 凭空跃起的旱魃,重重落在了地上。 顷刻中,旱魃开始颤栗挣扎,符布却飞速开始收缩! 直接就将旱魃裹成了一个粽子一样! 湿润的粘液,竟将符布侵蚀,眼看着,本来腐蚀人身体的液体,就要连符布也腐蚀。 符布上的符文,却忽的变得极为锐利,好似汇聚成了一柄一柄的尖刀,往里渗透! 忽的一下,旱魃猛地直立起身体! 符布撕拉一声碎裂开来! 眼中所见的一幕,让我心惊肉跳! 旱魃原本湿漉漉的脸,此时变得无比干燥,皮肤就像是龟裂的地面一般,满是细密的裂痕! 一道一道,更像是河魁斩尸符斩过的痕迹! 一时间,我不相信这是柳昱咒画出来的河魁斩尸符,居然斩掉了旱魃身上的粘液,斩掉了他关于腐棺湿尸的能力?! “你!找死!”旱魃口中挤出来了这三个字。 他的手,猛地落在腰间,“噌!”的一声,一把长刀被拔出! 柳昱咒面不改色,抬手一抖,拂尘飞起。 紧接着,他踏前一步,双手往前一甩! 从他道袍的袖子中,先是飞出数面铜镜! “殃神明镜照。” 本身,夜空中全是暗云,并没有丝毫月光。 可那几面铜镜上,却爆发出几乎刺目的铜光! 铜镜四散落下,到了旱魃身周! 那反射的铜光便照射在旱魃的身上! 旱魃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来,无法往前半步。 “狼神筛子中!”柳昱咒手袖中又甩出去一样物事,是一面小小的竹筛! 竹筛飞速旋转,到了旱魃上空,我清晰的瞧见,细小的朱砂粉末洒出,朝着旱魃身上落下! 旱魃发出痛苦的惨叫! 随后,又是十数块红色的绢布飞射而出,包裹在了旱魃的身上!还有几张红布直接裹住了旱魃的脸! “怪神用箭射,喜神在娟红!” “凶神皆回避,福禄保千钟,急急如律令!” 最后两段咒法传出,柳昱咒猛地再往前一踏步,他后背领口处,嗖嗖嗖的射出十几根铜箭! 刺耳难听的声音传出,铜箭全部扎在了旱魃的头脸,胸前。 几乎红布所在的位置,都被铜箭刺穿! 凄厉的惨叫哀嚎从旱魃口中传出,他身体疯狂的抽搐颤栗,白烟滋滋的冒起! 我刚才本来举起来了栗木棍,想要出手。 现在却僵硬在原地。 柳昱咒,好猛,好刚。 正面迎战旱魃,不但不落下风,还将旱魃给压制,甚至要制服了?! 尽管我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可眼前这一幕,着实让我不得不信…… “孽畜,受死!”柳昱咒再次往前,右手从腰间一抹而过,落入手中的,赫然是一条牛尾鞭! 眼见他要接近到旱魃身前。 怪异的一幕骤然发生。 抽搐的旱魃,瞬间静止不动。 他身上受伤的位置,开始溢出深绿色的血液,一缕一缕青色的毛发开始滋生! 几秒钟的时间,一具尸体,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毛发的怪物。 “猱形披发?”柳昱咒语气平静镇定,道:“现凶形了吗?” 嗤嗤的声响,红布裂开,那些铜箭全部从旱魃身上滑落。 细长的毛发,变得粗长,旱魃直立起身体,身形微微弯曲,像是一个老叟。 它猛然一弹,速度快到了形成残影,撞在了柳昱咒身上。 柳昱咒轰的一声,就撞在了院墙上,院墙都形成了一个凹坑。 第693章 杀招频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我没有反应过来。 旱魃伛偻的站在柳昱咒先前位置。 柳昱咒陷入那凹坑中,被四散的灰尘烟雾遮住了身形…… 风变得更阴沉,没有埙声,那呜咽声像是鬼哭。 其中又夹杂着无意识的字眼,似是在喊管仙桃! 旱魃扭过头,直愣愣的盯着我。 他先前头脸上伤口不少,此时长毛生长出来,挡住了大部分脸,从这角度却刚好和他双眼对视。 深青色的眸子,已经完全将我锁定! 下一瞬,旱魃朝着我冲来! 我大惊失色。 虽说他身上的粘液被河魁斩尸符给消耗掉了。 但他这一撞,柳昱咒都没受得了,落在我身上,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栗木棍朝着地上狠狠一杵。 我一声低吼:“十观,火旺焚魂!” 一股炙热的感觉贯穿身体,又完全倾泻出去! 旱魃停顿下来一秒钟。 就仅仅那么一秒。 我便觉得窒息感笼罩了头脸,脑袋像是被水给裹住一样,呼吸都格外困难! 旱魃的命,居然比周奕厚重那么多,直接就反噬了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旱魃再一次要逼近我! 院墙那凹坑处的灰烬散去,柳昱咒挣脱下来,他嘴角流有一丝血迹,肩头掉下几块碎石。 他骤然往前一冲,手中牛尾鞭呼啸而出! “咒曰,师人持牛尾,一鞭贪凶溃!” 啪! 牛尾鞭击中了旱魃的胸膛。 旱魃蹬蹬蹬后退数步。 它一声厉啸,转而冲向柳昱咒。 “二鞭惊妖邪!” 柳昱咒又是一鞭挥出,击中旱魃的面门! 旱魃退出的距离,是先前的三倍! 这一次,还没等旱魃上前。 柳昱咒就踏步逼近! 同时挥出第三鞭,正中旱魃的头顶! “三鞭,诛奸脏!” 这一鞭,旱魃定定地立在原地,身上的毛发寸寸断裂! 那股子窒息的感觉,微弱了一些。 就好像旱魃受创,他对我的反噬也减弱下来! 柳昱咒停顿下脚步,他胸口略有起伏,呼吸不似刚才那么顺畅。 这样一来,我反倒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旱魃那么强,柳昱咒能单枪匹马压制他,已经是妖孽一般,真要不费吹灰之力诛了旱魃,那柳昱咒还是人么? 几秒钟后,柳昱咒似乎缓过来一口气,他缠起来牛尾鞭,又从腰间拔出一柄青铜剑。 走近至旱魃身前,他一剑朝着旱魃脖子上斩去。 可这一剑,并没有给旱魃造成什么伤害。 先前旱魃受伤,是因为柳昱咒的道术压制,再加上那铜箭。 此时青铜剑,显然没有这威力。 旱魃虽说虚弱了一些,但仅仅是片刻,他又要反击。 柳昱咒忽而咬破舌尖,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随即,他左手挥出,一张符纸压着血,打在了旱魃的脸上! 那张符,赫然是柳家的押镇神咒! 加上柳昱咒的血,效果强得离谱。 旱魃被完全定住,一动不动。 从柳昱咒开始动手,到现在结束,不过半小时的时间而已。 他使出来的道术让我眼花缭乱,一时半会儿,我也没记下来什么。 “斩了头,还不一定能诛灭旱魃,得完全焚烧殆尽。”我一边开口,一边摸出来分尸刀,让柳昱咒用这把刀试试,应该能斩掉旱魃脑袋。 柳昱咒眉心微蹙,眉间出现一缕深邃的横纹。 他并没有接分尸刀,反倒是从后腰处拔出来一柄剑。 那剑身上缠着细密的五色绳子,并不显得锋锐。 我心却一阵狂跳。 因为我想起来了当初对付马宝义的时候,我们都破不了马宝义的尸皮。 柳昱咒就祭出了这把剑,戳瞎了马宝义一只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埙声响彻! 那声音让我意识一震,有种恍惚的感觉。 旱魃脸上的押镇神咒,忽地一下颤动,险些掉落下来。 那埙声中,我感觉面前的旱魃,模样有所变化。 从那腰身伛偻的长毛怪物模样,逐渐成了一个年轻的将军! 一双锐利坚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还喊我跪下! 我一咬舌尖,那幻觉又消失,面前的还是旱魃…… 可随着埙声再次入耳,那种变化又逐渐出现…… 我这才明白过来。 埙声,好似加强了旱魃的能力,帮旱魃来撞祟我们!? 柳昱咒最开始是面不改色的,此时,他眉心却郁结起来,似是在挣扎着什么。 我呼吸变得格外粗重,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清醒时,瞧见的就是怪物一般的旱魃,他脸上的那张符,仿佛随时会落下。 恍惚的时候,旱魃就变成了年轻将军,他似乎朝着我伸出手,手中握着的长刀,似乎要刺穿我的心脏! “周奕……不能让他一直吹埙……” 我极为艰难,一字一句挤出来了这段话。 肩头,忽而一把被柳昱咒抓紧。 柳昱咒后退数步,面色隐隐发白。 我瞧见了旱魃的左手,只剩下一根手指,其余的断茬处,正在滴答滴答的淌下来血滴。 青绿色的粘稠血液,将我和柳昱咒刚才站着的地面覆盖…… 低头一看,我和柳昱咒的脚上都有血,形成了一串血脚印! 怪不得,我们都差点儿中招! 人之精是血,尸鬼之怨,同样是血! 被这怨血包裹的时间太长,再加上旱魃的凶悍,我们一定会出事…… 还好柳昱咒及时将我们拉开。 埙声,变得更大了。 滴答,滴答……天空开始下起来了雨水。 当雨水落在旱魃身上时,旱魃身上断裂的毛发,又开始滋生…… 一时间,焦灼和烦躁升起,快将我吞噬。 这旱魃,打不死吗? 柳昱咒都将他打成了那副模样,可他怎么还有反抗的本事?! 莫名的,我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因为我觉得这旱魃,好像更危险了…… 柳昱咒盯着旱魃的脸,忽然说道:“下雨了,水汽会渗透他的四肢百骸,河魁斩尸符斩走的湿尸,又要恢复,不能碰到他的身体,他很快就能挣脱符,先解决掉那个吹埙的人。” 我心头猛的一跳,哑声道:“对,先弄死周奕,再把它引入一个雨淋不到的地方,你再用符斩他一次?” 柳昱咒却摇了摇头,说:“斩不了了,此符,正道长老只给了我一张。” 第694章 是你自行跟我走,还是我将你带走? 我一愣,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张河魁斩尸符,是柳正道给柳昱咒的?! 我还以为,是罗十六学了押镇神咒,教了柳昱咒这种符呢。 不过,疑惑是弄明白了,旱魃的问题却变得更麻烦。 柳昱咒杀招频出,都无法将这旱魃诛灭,甚至旱魃又要恢复成之前的模样,我们只能抓紧时间,先解决掉周奕,然后离开再想办法! 雨水噼噼啪啪,落得更多,更大,就像是断线的珠帘。 旱魃身上的毛发生的更密集,雨水将其打湿后,那就像是女人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身上。 因此,我们又能瞧见旱魃的皮肤。 先前满是细小裂纹的皮肤,逐渐在恢复,附着在上边儿的雨水开始变得粘稠。 距离变远了,怨气没有那么集中,我们基本上没有被影响了! 思绪落定,我扭头,看向了院子正对着的房间。 埙声,便来自于那里! 柳昱咒并没有说话,扭头便朝着那房间走去。 我紧随其后。 埙声,忽而消失不见。 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剩下雨声…… 进屋后,房间透着一股阴暗逼仄的感觉,还是一眼没瞧见周奕的人。 我尤其注意后方墙上,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门窗。 “没跑出去,他应该藏在哪儿了,上次我来,没找到他,他十有八九也是藏在一个地方。”我哑声开口。 柳昱咒还是没回答我,他只是闭上了眼,似是在静静感受着什么。 几秒钟后,柳昱咒目光如炬,却看着屋子正中央那口棺材! “出来吧。”他笃定说。 我心头一阵狂跳。 周奕藏在了棺材里?! 这怎么可能? 刚才是有那么一会儿,旱魃身上没有腐棺湿尸的粘液,可此前不是这样。 周奕和旱魃呆得那么近,就是找死! 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我正想和柳昱咒说我的分析。 柳昱咒忽而拔出牛尾鞭,呼哧一声,鞭子朝着棺材上劈去! 啪! 牛尾鞭击中棺材,棺材从中直接裂开! 那一瞬,我清晰地瞧见,裂开的棺材底部,居然还有一个隔断! 周奕就趴在那儿! 他年轻的脸上,竟是惊疑不定。 棺材板子被震得四分五裂,周奕狼狈无比地站起身来。 下一瞬,他再将埙放至唇边,就要吹奏。 柳昱咒一抖牛尾鞭,鞭尾直接击中了埙。 咔嚓一声,埙四分五裂。 周奕双手一颤,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是柳昱咒的鞭尾伤了他,还是埙的残片,总归他双手鲜血淋漓,显得格外凄惨。 我冷眼看着周奕。 周奕死死盯着我,脸上的情绪逐渐变成了不甘。 柳昱咒面色依旧平静,忽而道:“杀过人吗?” 周奕没有说话。 “他杀过人吗。”柳昱咒又看向了我。 我眼皮突突一跳,先前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看了周奕几秒钟,我摇了摇头。 我大概能猜到,要是我说杀了,说不定柳昱咒一剑就穿了周奕喉咙,替天行道。 可我不能在柳昱咒面前撒谎。 “没有杀人,却利用旱魃,任由其撞祟如此多村民,行径和杀人无异,给予你机会,让你自行出来,你却不愿,应当加重惩戒。” “是你自行跟我走,还是我将你带走?”柳昱咒又开口道。 说实在的,我额头一直在冒汗,余光不停地瞟着外边儿旱魃。 旱魃的毛发滋生的更多了。 柳昱咒却不急不缓…… 可有句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肯定比我更清楚状况。 我强忍着内心的局促不安。 周奕忽然笑了笑,说:“带我走?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是舒家二先生的附属家族家主,动我,你一个小小羌族的道士,定然被灭门。” 霎时,柳昱咒眉心的横纹变得更深。 下一瞬,周奕忽而朝着斜面一冲,要逃出这屋子! 柳昱咒就站在原地没动,牛尾鞭噼啪一声,便抽在了周奕的后背。 周奕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将他背出去,具体怎么处置,我回头会思忖。”柳昱咒对我下令。 之所以是下令这个字眼,是因为,我觉得这并没有带着商量语气。 可我也没觉得反感,柳昱咒堂堂一个柳家大长老,的确可以命令我…… 我匆匆过去将周奕背起来。 柳昱咒没有走的举动。 我略不安地问了一句:“柳道长,你不走?这旱魃又要逞凶了。” “我会走,这城中村还有大量村民,必须将旱魃限死在一个范围内,否则会出事。”柳昱咒抬头看天,眼神透着严肃。 “这……”我额头上汗珠更多。 迟疑了一下,我说:“我这就让人将四宿土放近一些,尽量缩小包围圈,再配合上你的手段……” 柳昱咒打断我的话,说:“暂且不要用你的方式了,虽说我没见,但那办法并不成熟,你没有多大把握,否则不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一时间,我凝噎不知道怎么开口。 “走吧。”柳昱咒催促一句。 我勉强笑了笑,背着周奕,匆匆朝着城中村外走去。 雨下的越来越大,我身上也被浸湿,冷冰冰的,格外不适。 十来分钟后,我跑出了城中村。 路边没有避雨的地方,就将周奕直接塞进了车里头。 为了避免周奕醒来又搞什么幺蛾子,我直接将他手脚翻着拉到后背,全部捆在一起。 这就像是村里头杀猪的绑法。 做完这些后,我瞅着城中村内,心神久久不能安定下来。 尽管柳昱咒很强,可我还是担心他面对旱魃会出意外。 又看了周奕一眼,我心中刚落下来一块大石,又悬起来了半截。 对付了周奕,是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可舒家的麻烦,依旧没有终止。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周奕也出事了,继而继续找上来…… 这件事情,怕是拖不得了。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远处,有一个人影匆匆朝着我这边靠近。 我先是警觉,等能看清楚他模样时,我又诧异了一下。 因为来人,不正是唐克吗? 眉头微皱,我记得我和唐克叮嘱了,不要人手,他怎么自己跑来了? 我正想等会儿“说教”唐克两句,就像是唐克之前说教我和瘸子张一样。 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唐克身体倾斜,头超过脚,双足紊乱,随时会跌倒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695章 引诱 这种行死相,一般是突发凶兆。 唐克中了谁的招?金尺大师? 我一把就从周奕腰间抽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 入手的那一瞬,有股温润和冰凉的触感。 我说不上来,总之这和以前的铜制通窍分金尺完全不同。 腰间的栗木棍似是轻颤了一下,似是在迎合。 这期间,唐克“一顿一顿”地朝着我这边走来。 不知道是距离近了,还是别的原因,我忽然发现,唐克这不只是行死相! 他眼珠子睁得很圆,额头上有一缕黑气。 那黑气丝丝缕缕地进入唐克眼眸中,让唐克都不怎么像是唐克了…… 先前,我还觉得是金尺大师动了手脚。 这一瞬,那念头便被打消。 老和尚虽然杀人,但他不驱使尸鬼。 至少,我没见过他做过。 很快,唐克就到了我近前。 “蒋先生。”唐克干巴巴地开口,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有人找你。” 我微眯着眼,和唐克对视了一瞬。 抬手,通窍分金玉尺的阳面,直接就点在了唐克的额头上。 唐克的脸色瞬间凝滞,他眼睛瞪得极大,嘴角吐出白沫,身体不停抽搐起来。 在唐克要倒下之前,我一把抓住了唐克的肩头。 唐克抽搐了两下,额间黑气消失不见…… “蒋先生?”他清醒了过来,眼中尽是茫然疑惑。 “唐警官,你的警觉性,怎么不太高,差点儿让人当枪使了。”我神色不变。 “当枪使?”唐克摸了摸腰间。 我同样看了看他腰侧,心头却升起一阵后怕。 唐克刚才要是远距离给我一枪,我死都没地方申冤。 如果不是金尺大师,那是谁让他中招? 谁在找我?要撞祟一个阳差来给我报信? “你最后见了什么人?”我问唐克。 唐克思索了几秒钟,摇摇头说:“我什么人都没见,先前你下令给我,我吩咐人送来了那些卡车后,就在两百多米外一个路口停车等着,这两天一直加班,脑袋浑浑噩噩,一直犯困……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那个方向?”我顺手指了指。 我所指的,正是唐克被撞祟时指着的位置。 “对对!”唐克立即点头。 “行,你就在这里等着,有个道长在城中村里头,等他出来,我们就走,这就是那个周奕。”我伸手指了指车后排坐的人。 唐克看了周奕一眼,他擦了擦嘴角的白沫子。 紧接着,唐克上前,又给周奕补了一个手铐。 手腕铐和脚腕拷在一起,这下,任凭周奕有什么本事,也不可能再挣脱了…… 等待的过程中,我瞥了唐克的来路许久。 说实在的,我很好奇,是谁在那边儿。 可分析的直觉告诉我,这就是一个阳谋。 那人肯定清楚,撞祟一个阳差,根本不可能对我做什么,这就是明摆着地引诱我过去。 瘸子张老早就教过我多次,好奇心害死猫。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柳昱咒一直没有出来。 其实我离开城中村的时候,雨就差不多停了。 天色逐渐从漆黑,变得蒙蒙亮。 当一抹鱼肚白驱散了所有的夜色,柳昱咒终于从城中村口走了出来。 他身上道袍居然是干燥的。 我往前两步,柳昱咒到了我身前。 “柳道长。”我抱了抱拳。 唐克跟在我身边儿,要和柳昱咒握手。 柳昱咒却并没有伸出手来,这让唐克一脸尴尬。 “这位是唐克,仙桃局里边儿的,很多事情,我不方便的,唐克都办得很利落。”我接了话茬,给柳昱咒介绍。 “嗯。”柳昱咒语气很平淡,目光落在了周奕身上。 “此人,你们阳差会怎么处置?”他又问。 “这……”唐克迟疑片刻,才说:“案件特殊,此人来历也很古怪,先立案调查,依法论处。” 我心头微跳,内心陷入了思索。 柳昱咒却摇了摇头,说:“那此人先寄存你手中,等我离开仙桃时,问你要人。” 顿时,我松了口气。 其实,我就是怕柳昱咒直接将周奕给了唐克。 周奕没杀人归没杀人,危险性却太大。 按照阳差的规矩,要是十天半个月又放了,就是自己给自己添乱。 唐克却迟疑了几秒钟,他说:“如果给我们,如果这人杀过人,那我就不能再交出来。” 我皱了皱眉。 唐克怎么在这种时候犯迷糊? 伸手按住唐克肩膀,我让他别管这件事儿了,我会让人处理。 唐克欲言又止。 我眼神催促,让他唐克离开。 这会儿天亮,我也不用担心唐克的安全问题。 那个用唐克来给我“报信”的人,也不大可能再去找唐克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但没去见他。 很快,唐克走了。 我示意柳昱咒先上车,说我有地方安置周奕。 柳昱咒上车后,我径直朝着戴家赶去。 期间我联系了戴卢,他在门口等着。 到了门前,我们没下车,让戴卢上了后排座。 开车门时,戴卢被吓了一跳。 我简单说了,喊他在庄园里找个安全僻静的房子,暂时照料这个人一段时间。 戴卢神色镇定不少,坐在了周奕身旁。 我们开车进了庄园内,戴卢又指路。 偌大的庄园中绕了几分钟,便到了一处单独的二层楼。 戴卢告诉我,戴家祖坟的位置不好去祭拜,因此一些长辈的灵位都放在这栋楼里。 只有一些特殊的日子,他们一家人才会来烧香,平时都空着。 我心想,戴家还挺孝顺。 下车后,我和戴卢一起将周奕从车上拽了下来。 其实,周奕已经醒了。 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脸颊涨红,好像憋着一股气。 两人拽着周奕的胳膊腿,往二层楼里头抬。 走了几步,我故意停下来,说歇歇脚。 戴卢诧异地问我:”蒋先生,最近身体虚?” 我白了戴卢一眼,又瞅了一眼地上的周奕。 周奕的脸愈发铁青了。 “蒋红河。”他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一句话。 我拿脚踢了踢他的脸,轻松揶揄地说:“喊你爷爷干嘛?要求饶?” “求饶?你觉得你配吗?对于舒家来说,你就是一个野种,本来,你不用死的,可现在你必死无疑。”周奕斩钉截铁地说。 第696章 逃之夭夭? 我蹲身下来,近距离和周奕对视。 其实,我最不想听到,最讨厌听到的就是野种,杂种这一类的字眼。 这些词汇几乎伴随着我长大,给我定了性。 现在我忽然发现,它们并没有那么尖锐了。 因为我清楚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过是几个字,根本就无法戳伤我。 “周奕,你很年轻,本事很特殊,可以说你命很好,活的很成功了。”我伸手捏住了周奕的脸。 “可惜,你遇到了红河爷爷,又跟着舒家做尽王八蛋的恶事。” 我语气变得冷冽。 周奕死死的盯着我,眼中已经恼羞成怒! “于我来说,舒家算是个什么鸟玩意儿?活在那么个穷乡僻壤的沙漠深处,怕是那些人活了几十年,都没怎么出来见过世面,就凭他们,有什么资格定义我的生死?说的好像要恩赐我一样,呵呵。” 我松开手,啪啪几下抽在了周奕的脸上。 每一下我都打的很响亮,红色的指印显得分外明显。 “我告诉你,无论舒家要我的命数也好,还是想要我身上什么零件也罢,他们都只有在梦里想一想了。” “现在你活着,都算是我的恩赐,我不想和你们舒家一样,滥杀无辜,否则你现在尸体都没了。” 我顺势起身,手随之落在周奕的下巴上。 稍稍用力一捏,他下巴就被我卸了! 给戴卢一个眼神,他立即动手,我两将周奕抬进了小二楼里的一个房间。 我告诉戴卢,要找几个绝对放心的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盯着周奕,吃东西时,找人给他把下巴接起来,完事儿了,就又将他下巴给卸了。 平时就喂豆腐白菜,不放盐,别让他有力气。 戴卢认认真真的点头,说他记住了。 周奕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从小二楼里出去,我到了柳昱咒面前,脸上都是笑容。 “人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事。”我说。 “嗯。”柳昱咒点点头,又道:“喜欢杀人的和尚呢?” 我眼皮跳了跳,迟疑了一下说:“要不,休息会儿再过去?” 柳昱咒从羌族直接赶过来,昨儿一天一夜,这会儿天也亮了还没合眼。 就算他很刚很强,也不能这么造。 况且,金尺大师不好对付。 柳昱咒却摇了摇头,说:“喜欢杀人的人,比凶尸危险,凶尸待在一处地方,不会贸然离开,可人会四处走动。” 他这话反让我凝噎。 我没有和柳昱咒争执,让戴卢准备好饭食和休息的地方,我们去去就回。 驱车从戴家庄园离开,径直前往棚户区。 当我带着柳昱咒进了那井旁地道,到了地下那宅子前时,我发现宅子前头的牌匾,居然没了。 我还记得,前两天瞧见的是,金尺八极僧庙。 此时宅门上空空如也。 一时间,我心头尽是阴霾,金尺大师逃了? 忍住了通窍分金玉尺不要,忍住了从我身上夺走传承,就这么逃之夭夭? “此地无人,他还会去什么地方?”柳昱咒开口问我。 “柳道长,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柳昱咒没开口说话,眼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我进了院内,摸出来了透明玉瓶。 天圆地方的水井和池子里头,弥漫出来丝丝缕缕的雾气,金鱼变得活泼起来,瓶子中的水在慢慢增多。 我没有直接灌池子内的水,有形有质的水,和生气凝结,慢慢滋生的无形无质之水,总有些区别。 一边看着玉瓶,我一边将所有的宅子都找了一遍,结果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就呆了这么一会儿,透明玉瓶里消耗的水,逐渐长满了。 回到柳昱咒身边,我告诉他,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那和尚了,那老秃驴阴得很,恐怕得等我身边无人,他才会出来。 柳昱咒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问了我,那和尚什么来头,都做了什么? 本来,我不打算直接说的。 因为我怕柳昱咒认为我利用他。 现在柳昱咒问,我反倒是能讲。 我将自己所知,关于目讲僧和丁家的关系说了一遍,包括丁家的下场,以及那二百多个无辜枉死的仙桃人。 一切说罢了,柳昱咒眉心的横纹更为深邃,就像是一条裂隙。 “若是有画像照片,交予我一份,我会命令观内弟子,再让羌族配合寻找,天大地大,他必要给出一个交代。”柳昱咒果断开口。 我心头狂跳,本来想说没有照片儿。 可想到金尺大师被唐克弄进去过几天,这事儿就好办了。 答应柳昱咒后,我们从地下出去。 第一件事儿,我就找了唐克,要金尺大师的照片。 之后,我又带着柳昱咒回了戴家。 两人吃罢了饭后,我问了他打算。 柳昱咒简简单单的回答,说诛旱魃。 语罢后,柳昱咒又眉心郁结,摇摇头说:“这旱魃,很难诛灭,他还没有彻彻底底的露出凶形,更主要的是,他身上粘液太多,很难直接碰触。我会将消息传回柳家,等正道长老出关,请他来一趟。这段时间,我便留在那城中村,避免旱魃为祸一方。” 柳昱咒这一番话,说的条理有据,却听的我心一跳一跳的。 感情,要让柳昱咒当守村人? 可说真的,除了这样,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我请柳昱咒过来,本身也是用的旱魃借口。 他来,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情而已,总不可能要求他跟着我去对付舒家吧? 这个可能性不大,我也不能做这种事儿。 想着想着,我便出了神,思考着关于我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舒家的事情,不说迫在眉睫,也已经快了。 八宅一脉却开始拖延时间…… 若是在仙桃等着他们,暗处还有人再盯着我,这并不是最优解。 我想到了一个做法,就将柳昱咒留在这里,我自行离开,回到内阳去? 虽然这看起来,好像有些不礼貌,但我留在仙桃,真的没多大作用,反倒是耽误时间。 柳正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关…… 八宅一脉,也不知道确切多久能治好白分金…… 第697章 问你要一个人 不知道思索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时,柳昱咒已经不在桌旁,戴卢在一旁候着。 “柳道长呢?”我问。 “房间休息。”戴卢立即回答。 我点点头,告诉戴卢我也去休息,等会柳道长醒了,就立即将我喊醒。 径直回到了房间,刚坐在床上,我本来清醒的脑袋,一下子就昏沉疲惫。 毕竟我不如柳昱咒强,这样的节奏我顶不太住。 倒头一觉睡了过去。 等我睁开眼时,窗户投进来刺目的夕阳光。 我脑袋彻彻底底的清醒。 从房间出去,到了客厅,我只瞧见在沙发上打瞌睡的戴卢。 他嗖的一下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蒋先生,柳道长没醒……”戴卢哈欠连天。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休息吧。”我让戴卢离开。 戴卢摇摇头,咧嘴笑着说没事儿。 我不多说了。 坐在一个单独的沙发椅上,我将通窍分金玉尺平放在膝盖。 淡淡的温润感和腰间的栗木棍交替着,我又拿出来了第三样东西,管仙桃的六层罗盘。 古朴冰凉的罗盘,居然也有了温润感…… 我心跳隐隐加速。 这就意味着,我拿齐全了管仙桃所有法器?!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有了一种自信。 莫名滋生起来的自信…… 这一次让那周奕站在我面前,他绝对无法反噬我到那种程度! 就算是旱魃,我都可以硬抗一抗! 法器的齐全,同样加重了我的命数?! 我师父的命数强横,源自于他这一生的经历,源自于他有两个魂魄。 那罗十六的呢? 是因为他吞过善尸丹,补充过命数吗? 我多多少少吃了那么一口善尸丹,我觉得,并不是那样。 善尸丹补充的只是庞大的二五精气,命数这东西,很玄。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就是所谓的积德行善? 罗十六是一个大善之人,好事做得太多,救的人命太多?无形无质之间,命就变得格外厚重?! 那廖呈……是因为偷寿之法,多多少少带走了别人的命理? 这样一来,想要加重命数,除了天生的运气,或是剑走偏锋,就得像是罗十六那样,做一个好人?! 很快,我就排除掉我还有另一个魂的可能。 我不是我师父李遁空,没人替我养出一个魂魄…… 廖呈那里,我也学不到偷寿之法,那事儿真的容易走偏,给我一些五谷杂粮我敢吃,让我学,我不敢。 最后一样,就是学罗十六的,行善…… 我不排斥做善事,可我琐事缠身,这善事,又要消耗多少时间? 思索着,我忽而又想到了管仙桃。 十观相术,五绝地书这等凌厉的阴阳术,是管仙桃的术法。 他可不像是好人,为什么命那么重?!能用出这等阴阳术? 仅仅一秒钟,我就想到了缘由。 布衣盘的主人是国师,其命和国相关。 而管仙桃却替国驱逐蛮人,无论他人品如何,可在那些年,他受人爱戴,甚至连天子,都尊他为师! 他的命重,恐怕就来自敬仰! 这冥冥之中,和命数相关的东西太多。 我所能做的,绝非是完全效仿罗十六,必定还有其他法子,属于我的机缘! 想清楚这些后,我长吁一口气。 柳昱咒刚好从楼梯口下来了。 我立即起身,冲着他招了招手,喊了柳道长。 柳昱咒走到近前后,我不再犹疑,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不留在仙桃市,而是要去找罗十六,我师父等人,完成其他事情。 柳昱咒嗯了一声,道:“你有你的自由,我只为旱魃而来,你无需顾忌。” 我点点头,内心都轻松不少。 “若是你还有什么大尸的讯息,倒是可以一并告知于我,我或许会走一趟。”柳昱咒又道。 我心头突的一跳,想起来了在贺兰山脉的太白高国准帝陵。 上一次抓走方士,我们却在眷阳阴尸面前落荒而逃。 眷阳阴尸,是真正的凶尸! “大尸……的确有,不过,柳道长你可能除不掉。”我慎重说。 “哦?”柳昱咒思忖片刻,答:“这旱魃,我的确难以单独诛灭,可我柳家,也不是一人。” 我眼皮也狂跳起来。 柳家道士,也会成群结队的出没? 他们好像和八宅一脉有点儿像。 可区别的就是,柳家道士那胸腔中的正气? 即便接触不多,我依旧感受到了柳昱咒身上那凛然正气,和八宅一脉有本质的不同。 可以说,柳家道士是真道士,八宅一脉,就只能说是外道了。 “有一尸,名为眷阳阴尸,刚成型不久。” 我话音刚落。 柳昱咒的面色,变得无比的凌厉和严肃,他眼中更是锋芒毕露! “眷阳阴尸!?”他语气都变了变。 我额头上冒出汗珠,点了点头。 忽而,我又想到了一点。 柳昱咒的命,应该同样很硬,其命数,恐怕比起罗十六和我师父,都不遑多让。 那他的命,来自于什么? 诛灭凶尸?! 不,应该是诛灭凶尸之后的福报? 八宅一脉,对凶尸有所求,这柳家,就真的是全凭正气,无欲无求了。 “眷阳阴尸喜好阳气,成型之后,若没有被封住,必定会离开穴眼,吸食阳气,你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多久了?”柳昱咒的语气略严厉。 我下意识的回答,得有一年半载了…… 柳昱咒脸色微变,说:“那你们和他碰面,可有死人?” 我点点头。 柳昱咒沉默片刻,才告诉我,无论有什么事情,都暂且压下,不要去做。 旱魃之事解决,带他去找眷阳阴尸,这件事情,不容有误,也决不能再拖。 “这……”一时间,我犹疑了。 还没等我回答,柳昱咒摸出来了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声传来,是柳昱咒开了免提。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了喂。 我一下就听出来,是罗十六的话音。 柳昱咒还没开口,罗十六笑了笑,说:“柳兄,你很难会联系我,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罗十六的态度,对柳昱咒有些过于谦和? 不,我说不上来那股子情绪。 就好像,柳昱咒无论说个什么事儿,罗十六都会立即去办一样。 “问你要一个人,这段时间,无论你那边有什么事情,此人都留在我身旁。”柳昱咒语气平静。 第698章 唯有柳家! “你要谁,我请他到羌族。”罗十六语气正色不少。 我更咋舌了,罗十六将有求必应表现的淋漓尽致。 “蒋红河。”柳昱咒又道。 电话那边,忽而变得安静下来。 “蒋先生……”罗十六迟疑几秒钟,说:“你要用他做什么事儿吗?” “你不是先前说,我要谁,请他到羌族么?”柳昱咒的语气,带着一丝丝毋庸置疑,还有压迫感。 当然,那种压迫感,并不会让人觉得尖锐,只是刚好噎住了罗十六喉咙一样。 安静又持续了几秒钟,罗十六才苦笑说:“柳兄,不是我不愿意,而是红河兄弟目前在仙桃办事,他一旦解决了手头的事情,就要来内阳,两位师伯要带着他一起前往天元道场,安葬一位老前辈,那位是红河兄弟的高祖,也和地相堪舆息息相关,事关师长,我的确无法答应。” “等此事解决了,我亲自送红河兄弟到羌族如何?有什么事情,我一样能帮上忙。”罗十六的语气很认真。 “你已经答应过了,便不能反悔,另外,我不用你送他到羌族,他已经将我请到了仙桃,如今就在我身旁。”柳昱咒淡淡回答:“你所说之事,是亡人归属,我所说之事,关乎着生人存亡,两者本不可相提并论。” “什么生人存亡?还有柳兄,你在仙桃?”罗十六惊诧无比。 柳昱咒不再多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我,简简单单的说:“这下,你不用迟疑了,我已经给你说明了缘由,罗十六自会去解释。” 一时间,我满脸苦笑。 柳昱咒的确说明了一些东西…… 与其说商量,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商量…… 他用了两个道理压住罗十六。 第一,是罗十六开口既承诺。 第二,亡人归属,高过于生人存亡。 前者,只能说他们的关系是真到位了。 后者…… 对于柳家道士来说,人命关天。 不,或许对于阳差,就算对于罗十六来说,也是人命关天吧? 长吁一口气,我道:“柳道长你所言不错,这样一想,那充其量是我家事,几十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一两个月,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我的回答,显然让柳昱咒很满意,他点点头,眼中罕见的有了欣赏之色。 一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一个细节。 柳昱咒居然没有带道士发冠! 当然,个人装束问题,我肯定不能多嘴去问了。 “那咱们接下来,什么安排?”我问柳昱咒。 柳昱咒告诉我,他先前不是说了吗,旱魃之事解决,就去找眷阳阴尸,这就是安排。 我眼皮骤跳了好几下,嗓子发干,说了个好字。 柳昱咒走出了别墅。 我本来想跟上去,可瞧见他摸出来手机打电话,就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戴卢稍微凑过来一些,小声说:“蒋先生,这位道长,很牛?” 我眼皮又跳了跳,白了他一眼,说:“岂止是牛,你最好小点儿声,还有,别让他知道,那个柳化道来过这里,不然的话,你戴家的麻烦就大了!” 戴卢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珠,他眼中都是懊恼。 不多久,柳昱咒回来了。 他告诉我,已经通知了族内,有人去请正道长老出关,柳家的人会尽快赶来仙桃,同灭旱魃。 顿了顿,柳昱咒又说:“顺道,他们会带走那个控制旱魃的周奕。” 我心头落下一块大石。 柳昱咒这样安排,眼前的事情至少万无一失了。 我躺赢不说,还混到了柳家大长老的好感? 说不定,柳正道也会对我这个小辈刮目相看? 搞不好,他再给我几张那什么,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毕竟,他和我高祖的关系不错,和我师父也相交莫逆。 很快回过神来,我自己都知道,我这些想法,多多少少有点儿白日梦了。 “柳道长,你有没有想过,柳家道士所在之地太集中?毕竟柳家看老,有正道长老,年轻一辈,又有你坐镇,可以说道观需要蓬勃发展,你们又有诛灭凶尸,替天行道的责任,有没有想过入世?”我试探的问道。 “每一年,都有许多柳家道士在外行走。”柳昱咒直白回答。 “没……我的意思,是新开一个道场,先前咱们去的地方,你见了吗?算是入世,可也算是个俗世中的世外之地,整个仙桃垣局,生气外溢之所。”我一字一句,慎重说:“任何家族,恐怕都承受不起一个垣局的生气滋养,所为无功不受禄,更不可能受这大城之禄,柳家道士替天行道,没有所求,我反倒是觉得,道场开设在这里,柳家更犹如天助。” “柳道长,你说替天行道的道士,有了这般天予的风水,岂不是胸腔正气更足?” 柳昱咒的眉心,一瞬间郁结起来,横纹都成了三条。 他深深的注视着我,看了我许久。 我额头上冒了些汗水。 柳昱咒这目光,但凡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人,马上就会心虚。 可我不做亏心事,并没有闪躲。 “蒋红河,你去羌族的次数,不算少。”柳昱咒语气深邃的又道:“但今日,我好像看到了你内心的善念。” “或许,这才是你的本心,柳家十三鞭刑,你不算无妄承受,只不过这诺大的风水局好处,我却不敢替柳家答应,此事,要等正道长老,以及其余长老合议。”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了笑容。 我还以为柳昱咒要质问我什么呢。 “柳道长,这话说的,我只是过去二十来年,遭世俗迷了眼,正道长老刚好将我打醒了,看,这好风水的地方在仙桃,能受这等风水的只有柳家,刚好我也是仙桃人,不正说明了咱们有缘?”我语气轻松了不少。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有些觉得后背生寒。 下意识的,我看向别墅门口的位置。 这会儿天居然黑了,还有个熟悉的人影,不正是唐克吗?! 唐克,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更让我背后生寒的是,唐克居然又被撞祟了,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别墅。 柳昱咒的眉头一挑,呵斥道:“滚下去!” 第699章 一场火 柳昱咒的语气太严厉,还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唐克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虽说我到了如今这地步,解决撞祟也很简单,可一句话就终止,依旧匪夷所思…… 下一刻,唐克抽搐两下,清醒过来,神色茫然地左右四看。 “唐克,你又遇到什么了?”我沉声开口问询。 就连我都觉得唐克点子背了,三番两次,撞祟都找他…… 唐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脸色稍稍恢复。 “出事了,蒋先生……”唐克匆匆走至我近前。 “出事?”我不解地问。 “城中村遭了一场大火,下午发生的,我赶过去的时候,消防正在灭火,有一个人拍了拍我肩膀,让我过来向你报信。”唐克额头上冒出不少汗珠,又道:“我本身就打算过来的,他说话后,我就觉得很恍惚,他又喊我告诉你,宿世冤仇,已经到了不得不消的地步,旱魃他带走了,如果想要,就单独一个人去城中村。” 我脸色骤变! 宿世冤仇? 旱魃他带走了?! “壬家!”我几乎从牙缝挤出来了两个字。 身旁起了一缕风,我扭头一看旁侧,柳昱咒居然消失不见了…… 心跳落空了半拍,我大喊一声:“柳道长,不要去!壬家心狠手辣,肯定设伏!” 自从红河一役,我已经充分见识到了壬家的杀人不眨眼,以及壬家蛰伏的忍耐力…… 那么长时间,一点儿头都没冒出来。这一下,他们居然也看上了旱魃! 甚至悄无声息,直接对旱魃下了手! 他们喊我单独去,肯定想杀我。 柳昱咒就算实力强劲,贸然过去,也一定会吃大亏! 我的话音在别墅内回荡,柳昱咒的身影却没回来。 “操……”我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当然,我骂的不是柳昱咒,而是壬家。 迈步往别墅外走去。 唐克和戴卢都匆匆跟上了我。 “蒋先生,我要派遣人手吗?”唐克匆匆说。 “不用,你的人尽量离城中村远一点。戴卢你也别跟着我,人多坏事。” …… 没多久,我就到了城中村外。 入目瞧见的是汹涌火光,饶是天黑,黑漆漆的烟雾都漫天。 消防车停了十几辆,还在灭火。 我下车后,额头冒汗地张望着城中村里侧的方向。 迟疑了几秒钟,我径直往里走去。 几个消防员却直接上前,将我拦在了警戒带外。 我心想着,柳昱咒应该没那么快进去。 摸出来手机,我就给他打电话。 结果,村口方向却走出来一个人。 一袭道袍,头戴道士发冠,赫然便是柳昱咒! 我觉得脑子有些发懵。 围着我的那几个人,惊诧无比的看向了柳昱咒,放弃了挡着我,又朝着柳昱咒跑去。 柳昱咒的速度看似很慢,可实际上又很快,无声无息之间,便穿过了几个消防员,来到了我身旁。 他侧身上了车。 我立即上车后,又发动油门。 调转车头,开了几分钟出去,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停车。 “旱魃不见了。”柳昱咒语气中,透着一丝丝杀机。 “是壬家……”我不自然地说。 “壬家是什么来头,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柳昱咒顿了顿,又问:“他们家族,在什么地方?” 柳昱咒这一连串的问题,很显然,他要找壬家的麻烦,还是要直接找上门去! 我摇了摇头,苦笑说:“如果知道壬家在哪儿,那就好办了,壬家和蒋家之间的事情,已经纠缠了太多年。 柳昱咒并没有打断我的话,我捋顺了思绪,从自身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讲完了我从小被壬家算计的过程,才提到蒋家和壬家的宿怨,最后才到红河一役…… 最后我告诉柳昱咒,要是壬家藏得没那么深,早就被我们连根拔起。 道士发冠无法完全遮住柳昱咒的脸,他露出来的侧脸上,杀意已经喷涌而出。 “一个毒辣的家族,专门操控凶尸,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和尚。”柳昱咒摘下来道士发冠,他眼神深邃,又问我,难道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吗? 我摇摇头,说线索的确没有,可我很清楚,无论是壬家也好,金尺大师也罢,还有周奕所在的舒家,他们都会来找我。 柳昱咒眉心蹙起,说:“舒家?先前只言片语听你提了,倒是不妨说说,舒家又有什么行径?” 我摆摆手,说对比这些人,舒家充其量算是隐世家族,说凶恶,也不算多凶恶,当初唐家先生杀人不眨眼,已经被八宅一脉的箬冠道士给收拾了,我和舒家的确有仇,可我会和八宅一脉的人合作,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给柳家添不必要的麻烦。 柳昱咒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舒家。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柳絮儿。 我先小声的和柳昱咒说了,接个电话。 接通后,我立即问柳絮儿怎么了? 这段时间,我忙忙碌碌,和柳絮儿聊天的时间很少。 不是紧要的事情,柳絮儿也不会打电话找我。 “我和罗先生,在仙桃市机场,罗先生说让你来接我们。”柳絮儿小声回答。 我脸色微变。 罗十六来了?! 我思绪很快,转念一想,罗十六来也不奇怪。 仙桃这里的事情,我本来就没多说,只是想着完事了,就回去内阳,要去安葬我高祖。 柳昱咒一个电话,就直接告诉罗十六我回不去了。 这商量,等同于不带商量…… “柳道长,我们得去一趟机场了,罗先生来了。”我没挂断电话,问询地和柳昱咒说。 “他来了,正好,我的确想问问他,知道如此行径的家族,为何没有告诉我,另外,让他将壬家找出来,再将那和尚找出来。”柳昱咒语气果断。 我心又突突一跳。 柳昱咒倒不是话中带刺儿,就是感觉,他始终对罗十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满。 这不满,来自于哪儿? 是沈髻之前和我说,罗十六与柳昱咒之间的矛盾? 可不应该啊…… 柳昱咒是何等样人,这么记仇? 罗十六又是何等样人,解决不了两人之间的小摩擦? 第700章 有的东西不能说 和柳絮儿匆匆说了我们过去了。 一踩油门,车上了路。 我最后一个想法就是,柳昱咒只是因为罗十六没说这事儿而生气。 那这样一来,罗十六就有点儿冤种的感觉,毕竟这是我的事情,罗十六是好人,但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别人的麻烦。 当然,下细一想,这想法不太成立。 四十分钟左右,我们到了机场到达通道外,瞧见了罗十六和柳絮儿。 对比柳昱咒来这里那副人头攒动的架势,罗十六就显得正常普通。 打开车窗,我挥手喊他们上车。 柳絮儿瞧见了我,顿时笑靥如花,罗十六和我点点头,他视线落至后排座窗户,径直过去。 柳絮儿高高兴兴的上了副驾驶,一道肥硕的身影哧溜一下就窜上了我腿。 灰太爷吱吱吱的叫着,在我身上不停锈来嗅去。 我瞧见灰太爷,内心亲切的不行,一把拍在灰太爷肉嘟嘟的鼠臀上,灰太爷又是吱吱一声,一口险些没咬在我指头上。 我笑眯眯的说了句:“太爷,你还和我计较?” 灰太爷吱吱两声,慢吞吞的趴在我仪表台前头。 柳絮儿还是很高兴。 我和她点了点头,虽说有很多疑惑,但我还是压了下来,瞥了一眼后视镜。 罗十六坐在了柳昱咒身旁。 柳昱咒面色不变。 多多少少,罗十六带着一丝丝不自然。 我大致理解这种情绪。 如果说,朋友之间关系很好,又有一些矛盾的话,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明面上,两人见了,还是一如既往,说话都没问题。 可单独坐在一块儿,就会这样,天几乎是死的,很难聊活。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说话,气氛就显得更凝滞。 我思来想去,准备先来一两句,柳昱咒先开口了,说:“蒋红河所说的红河之事,为何没有找羌族?” 罗十六一愣,他才说:“壬家的事情,你知道了?” 柳昱咒没说话。 罗十六稍稍低头,又抬头,说:“柳家本身事物就不少,沈髻需要尽快出黑,你也需要更坐稳大长老职位,另外,壬家和蒋家的事情,已经积压了数代,在这一代始终是要解决的,没必要把柳家牵扯其中。” “没必要?”柳昱咒忽然反问了一句:“是柳家不应该做这件事,还是说,你认为不需要柳家插手,此事就能解决?” “我身为柳家大长老,可以明确告诉你,这种家族,柳家见之则灭之,绝不会留有后患。” “另外,正因为这壬家没灭,他们蛰伏于暗处,带走了一头旱魃,那旱魃之强,即便是现今的我,都拿他没有办法,给他们机会存活,就是让其余无关之人,更容易枉死。” 柳昱咒这一番话斩钉截铁。 这么一听,至少是很有道理…… 可我心里头却不太自在,因为这口锅,不该罗十六来背着…… 定了定神,我插了一句嘴,慎重说:“柳道长,这事儿怪我,真的和罗先生关系不大,毕竟是蒋家的事情,毕竟我也认识羌族,还和你们关系不错。” 柳昱咒看都没看我一眼,目光依旧落在罗十六身上。 “蒋家的确有错,不过,你是局中人,可罗十六不同,数年前,他展露给所有人的一面,都是心怀天下,饶是那条去之,有九成概率死亡的大龙脉,他都毅然决然的前往。” “当年,你认为龙脉之祸患,会危及普通人生死,上一任大长老跟你同行,你都欣然接受,如今,这危险十足的家族,为什么你又不愿意和柳家说了?” 柳昱咒的语气,居然有几分咄咄逼人! 说实在的,我和柳昱咒接触的不多。 他是高人。 虽说他没有柳正道那种超脱的高,但却给人一种实力高超,并且身在俗世,要解决俗世灾殃的那种信念感。 按道理来说,柳昱咒不该咄咄逼人。 他和罗十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有那上一任大长老…… 我依稀记得,沈髻提过,在面对羌族那头眷阳阴尸的时候,那任大长老柳三元,几乎耗尽了生机寿元。我师父对于柳三元的观感很差,当初柳天牛的事情,柳三元应该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甚至那会儿,柳昱咒都站在我师父这边。 当然,羌族的其余长老,还是对柳三元信奉无比。 之后柳正道进入羌族,应该能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 我并不认为,柳三元真的有什么问题。 柳家整体都是一个正气凌然的家族,大长老就算是有失偏颇,又能偏颇多少呢? 只是,柳昱咒提到了柳三元,又对罗十六那么不满。 他们之间的矛盾,和柳三元有关? 还是说,和他说的那条大龙脉相关? 我思绪很快。 当然,我只是自己想想,没有开口。 罗十六轻叹了一声,说:“柳兄,你还在为当初的事情介怀。” “不,这并非是介怀,而是私心,你罗十六,罗先生的私心。”柳昱咒摇了摇头,语气变重了许多。 柳絮儿神色略显得紧张,她给了我一个眼神,似是问我要不要下车? 其实我好奇心已经来足了。 罗十六都有私心?个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道理,我应该下车。 包括柳正道当时对我的训诫,都是让我不该听的不要去听。 手已经落在了门把手上,正要推门。 罗十六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柳兄你介怀的,还是当日的事情,我不否认,我有私心,我之私心,依旧是想护住身边之人。” “蒋红河,你不必下车。”柳昱咒忽然喊了我一句。 我身体一僵,倒是不好离开了。 罗十六语气未顿,继续道:“人非圣贤,我同样不是,如果当年我让你同行,那留在太极晕外的,便不是三元大长老,柳兄,三元长老是你父亲,他是值得敬佩的人,或许,那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此外,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所有的详情,而是有的东西不能说,三元大长老也不会愿意我说,希望你能理解。” 我眼皮又突突跳动数次。 柳三元是柳昱咒的父亲? 他是跟着罗十六出去之后死的? 第701章 我又不是没那个运气 听那话的意思,应该去的,是柳昱咒?罗十六阻拦了,带着柳三元去了,所以柳三元死在了那件事情中? 这下子,我算是明白了一点点,为什么柳昱咒放不下这件事儿了…… 父亲丧命,事情罗十六还没说清楚,换谁,这事儿都要耿耿于怀! 尤其是一向舍己为人的柳家道士。 尤其……这事儿还是在仁厚的罗十六身上发生…… 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从中调节调节。 现在,我却只能放弃…… 除非罗十六松口,这事儿压根无法调节。 一时间,柳昱咒变得无比沉默。 罗十六长吁一口气,神色诚挚不少,道:“我来仙桃的事情,还有你要用红河兄弟的事儿,我和两位师伯说过了,他们并无意见,我来此,同样是为了帮忙,柳兄你有什么事儿,但说无妨。” 柳昱咒半晌没说话。 隐隐的,我感受到柳昱咒身上有一丝丝无奈。 罗十六脸上的诚挚依旧。 一时间,车内的氛围又僵住了。 “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我去打破了僵局。 不是当局者,站在旁观的角度。 柳昱咒是没错的…… 想知道父亲死亡的事情,能有错吗? 可凭我和罗十六的关系,罗十六会犯错吗? 两人都没有错,问题恐怕就是立场…… 罗十六不说,一定是说了,会影响什么…… 一时半会儿,这件事情不可能解决了。 罗十六先和我点点头,他脸上笑容依旧和善:“红河兄弟提议不错,我还不太清楚仙桃究竟发生了什么,絮儿姑娘所言也不多。” 柳昱咒那一侧的车门忽然开了。 他侧身下车,临了只留下一句话。 “壬家踪迹,杀人和尚的下落,还有,我要用尚方斩马剑。” 余音缭绕,柳昱咒道袍一颤,人便消失不见…… 车内,只剩下我们三人。 几秒钟后,罗十六摇摇头,无奈的唏嘘:“柳兄一如既往的倔强。” 我往车窗外瞅了一会儿。罗十六喊我开车,去我打算去的地方,我们商议好事情后,再联系柳昱咒即可。 我点点头,驱车上路。 路途中,我和罗十六说了仙桃最近发生的事情,讲了金尺大师,讲了丁家,还说了旱魃…… 因为事儿太多,到了戴家后,我都没多搭理戴卢,一直在和罗十六交谈。 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切,罗十六神色无比凝重。 “舒家的事情,拖不下去了。” “壬家又找上门来。” “暗中的隐患,是想要夺走你传承的目讲僧。” “然而八宅一脉的人,又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罗十六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 我眼前一亮,冲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罗先生,分析的到位!” “想找出壬家,没有那么容易,他们对于阴阳术的钻研很深,知道怎么躲避他人卜卦,必定常年处于乱相之地。”罗十六顿了顿,又道:“那金尺大师,更不是省油的灯,你找柳兄来的时候,必定也注意了言辞,他应该很擅长卜卦,除了观察你的言行,应该时常给自己算卦。”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这是亏心事做多了,随时算自己会怎么样。” 罗十六先点点头,才说:“想要找此人,也绝对不容易,除非你能找到和他相关的人,或者让他露出马脚。”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而窜上我肩头,冲着罗十六吱吱两声。 一旁的柳絮儿小声说:“灰太爷讲,没那么麻烦,这事儿为什么不找它?” 我眼皮狂跳,心都落空了半拍。 这才是真的当局者迷。 之前那段时间,我都时而想到,灰太爷在身边就好了,真遇到事情了,反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一把将灰太爷抱在手里头,我将它举了起来。 以前灰太爷还挣扎反抗,这会儿它倒是没挣脱,反倒是给人一种优哉游哉的感觉。 “那这事儿,妥当多了,灰太爷能找出来老秃驴,壬家稍微麻烦一点。”我喃喃开口。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 我期待的看着柳絮儿。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灰太爷说,壬家也未必不好找,可它得和胡三太爷一样,吃了善尸丹才行。” 我:“……” 还没等我吱声,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好几嗓子。 柳絮儿衣服一抖,灰太奶也钻了出来,到了我肩膀另一侧,冲着我吱吱叫着。 我本来想和灰太奶说,她平时也不这样啊……怎么和灰太爷一起来要求我了……毕竟,这善尸丹难寻,灰太爷现在有廖呈的手段,能勉强维持着。 可还没等我开口,我就发现了一些异样。 灰太爷的尾巴毛,已经完全秃噜了…… 光秃秃的断尾,看起来格外突兀。 我心头升起一股子不安。 柳絮儿低下头,她没说话。 “放血不管用了?”我声音一下子沙哑不少,眼皮都突突狂跳。 “嗯……”柳絮儿微弱的应了一声。 闭了闭眼,我再睁眼,呼吸都变得粗重不少。 “行,善尸丹是吧,找,我又不是没那个运气,这才入行,不就已经遇过两三颗了吗?”我语气重了许多。 灰太爷一下子顺着我胳膊爬到我头顶。 能从后视镜里头瞧见,灰太爷圆润的扭着屁股,显得很高兴一样。 灰太奶吱吱两声,它像是人一样站起来,冲着我作揖。 下一刻,我将目光投向罗十六。 “罗先生,先办金尺大师的事儿吧,我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就是柳道长那里,我的确说不上话。” 迟疑了一下,我又要开口。 罗十六率先点了点头,又道:“灰太爷不是寻常灰仙,既然它有难,我能帮则帮,羽化尸的消息,还需去打探。” 我眼中多了几分感激。 只不过,内心却显得惶惶。 羽化尸,哪儿有那么好寻? 柳昱咒那颗,是羌族先道的。 廖呈给胡三太爷的那颗,是管仙桃的刑尸。 管仙桃肚子里头肯定也有,但那根本不敢动。 就在这时,罗十六忽而道:“八宅一脉,常年诛尸,或许会有关于羽化尸的线索。” 第702章 很有信心 罗十六的话,让我心头一凝。 对啊,八宅一脉,搞不好会有羽化尸的线索。 目前为止,那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鬼使神差的,我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善尸丹功效颇多,那恶尸丹呢? 按道理来说,羽化善尸,恶尸,所需要的条件,都是大风水之地,我目前看到两者的区别,善尸平平静静,几乎不可能诈尸害人。 恶尸满带着凶厉,见人则杀! 除此之外,他们都是羽化尸……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罗十六,说八宅一脉如果没有白色的羽化善尸线索,那我们能不能去攻克一头恶尸? 罗十六面色骤变,让我尽早打消了这种想法,虽说恶尸丹同样孕满了生气,但其中还有驳杂的恶念。 他没有见过有人吃下恶尸丹,却在善尸身上塞过恶丹,恶尸腹中塞过善丹。 险些毁掉了两具尸体…… 顿了顿,罗十六瞥了一眼灰太爷,说:“如果让灰太爷吃了,或许能救它,可副作用,应该就是恶念,到时候麻烦更大。” 瞬间,我自己都给自己捏了一把汗。 罗十六所言没错,灰太爷都变坏了的话,能针对它的人就太少了。 我长吁一口气,讪笑了笑,说:“问题不大,不找恶尸就不找恶尸,八宅一脉肯定行,要是他们都没善尸线索,那就太废物了。” “嗯。”罗十六放心许多,点点头。 他又问我,是现在就找金尺大师,还是要休息至明日? 我立即说就现在,不然老秃驴再算一卦,搞不好人都不在仙桃了! 语罢,我立即就喊灰太爷找人。 灰太爷从我身上跳下来,在地上转了一圈儿,嗖的一下窜出别墅。 我本来想喊灰太爷别那么快,好歹得等我们上车。 结果灰太爷没有出庄园,反倒是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个独栋的小二楼外。 我脸色顿时一沉。 灰太爷在小二楼外绕了一圈儿,冲着里头吱吱尖叫着。 我毫不犹豫走至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一楼屋内的布置就和寻常的祠堂一样,墙上都是架子,摆着许多灵位。 地上倒着三个人。 一眼看去,是戴家的仆人。 他们一人身上穿着金尺大师的僧袍,另一人穿着裤子,鞋子。 第三人胸前压着禅杖…… 我脸色再变,心道一声不好。 推开了最近一个房门,里头空空如也,我又推开其余几道门,让我一颗心落地的是,最后一道门里,我瞧见了周奕。 金尺大师可能不久前都还在戴家,这的确让我意想不到。 他没有将周奕带走,让我松了口气。 罗十六却从我身侧直接进了房间。 他推着周奕的肩膀,将其推着坐起来! 不,与其说坐着,倒不如是跪下。 因为周奕的手脚是被我反拉回去绑着的,唐克还给补了手铐。 此时周奕的姿势,就是跪在地上,仰着腰身,脑袋微微抬起。 他双目紧闭,嘴巴微张。 “死了。” 罗十六话音微变。 我刚舒的那口气,一下子又哽在了心口。 罗十六的手,落在了周奕的一只手上。 我顺势看过去,周奕那只手,只剩下一根手指头…… “这老秃驴,挺记仇……跑路还不忘杀了周奕。”我话音难听。 “灰太爷说……味道在这里终止了,暂时找不到。” 柳絮儿不安的话音从后方传来。 先前我和罗十六追出来,柳絮儿本身就跟在我们后边儿。 “猜到了。”我眼皮跳了跳。 其实,刚才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忽略了金尺大师的手段。 当初他带着面具,说自己叫车泷的时候,我和柳絮儿,带上那么多太爷太奶和他打斗。 之后他金蝉脱壳,用另一个尸体伪装“自己”,灰太爷灰太奶不也没发现吗? 金尺大师……很难缠,可以说得上滑溜…… 一时间,我的确是没办法了。 罗十六一脸的沉凝之色,他忽而道:“既然壬家和金尺大师,掩藏自己的本事都不弱,那便不去找他们,等他们来找我们。” “壬家已经露头,还带走了旱魃,信心应该会膨胀一二,金尺大师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现身,除非有把握对付我们。” “只要给机会给壬家,或许,他们会忍不住。” 罗十六的话,让我心头突地一跳。 喃喃道:“要引诱壬家现身的话,还当真有个机会……” 罗十六忽而和我对视。 他眼神深了不少,接上我的话,道:“你和柳兄说了那口刚成型的眷阳阴尸?” 说真的,罗十六这种反应速度,还有对人心思的分析。 如果做敌人,那就太可怕了。 我点了点头。 罗十六顿了顿,才说:“上次你和我讲过后,我的确找师伯商议过这件事,按照他的意思,如果非要管,也是在所有事物都处理之后,他无暇跟我走这一趟,我这段日子,也是琐事缠身,现在倒是可以去一趟。” 我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不少,低喃道:“还是在红河那个办法?给壬家故意露出马脚?” “会有漏洞的,我们并非有把握,壬家若是现身,我们就有了机会。”罗十六笑了笑说。 我:“……” 想着当时红河那惊魂一幕,一整座山的龙脉让壬家弄断,我不由得还有些后怕。 只不过,贺兰山脉,壬家不可能布置什么,危险系数应该小一些。 “那罗先生,尚方斩马剑呢?”我再问了一句,是不是让人跑一趟,给他把法器送来? 罗十六却沉默了下来,说:“尚方斩马剑,当年便同那一枚眷阳阴尸的头颅,葬在了中龙分脊山的峰顶。” “一代帝王,陨落于自己册封的剑下,留下剑,是对于他的尊重。” “这……”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柳昱咒开口要这个法器,肯定有用。 罗十六这话,佐证了剑是斩杀眷阳阴尸的东西。 可他拿不出来,这又怎么办?! “红河兄弟,毕竟是刚成型的尸,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我记得,柳兄身上也有一把剑,当时伤了马宝义。”罗十六笑了笑,又说道。 “赶尸匠……能比得上眷阳阴尸吗……”我脸色发苦。 “无碍,我对柳兄,很有信心。”罗十六语气坚定。 第703章 考验和制衡 我第一反应,是想说,我没信心…… 可本能的又是一顿。 苦笑的说:“我对柳道长很有信心,就是对自己的信心不大。” 罗十六又瞥了一眼周奕的尸体。 他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肩头说:“任何人,任何事情,百炼成钢,红河兄弟,早几年,我像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没接触到这么多的凶尸,也没有遇到这么多的家族。” “我对你,也很有信心。” 罗十六的笑容,还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一时间,我紊乱的心,居然镇定了不少。 “我也对红河很有信心。”柳絮儿从我身后探出头来,她认认真真的说。 一时间,我内心居然升起几分感动。 下意识,我揉了揉柳絮儿脑袋。 柳絮儿脸一红,她赶紧往后躲了躲。 感动,逐渐变成了笃定。 转念一想,那么长时间以来,我基本上没有怀疑过自己。 就算在西北戈壁,我们被舒家抓了,我都绝处逢生想到办法,完成了漂亮的反击。 自那以后,舒家就占据不到先机了。 一次又一次的在我面前吃亏。 反观八宅一脉,他们同样没在我这里占到好处…… 我明白为什么自己先前会动摇了。 周奕和旱魃,挫伤了我的锐气。 金尺大师三番两次的金蝉脱壳,让我内心无力。 柳昱咒恰逢其时的出现,暂缓我的困境,罗十六又来到身旁,让后续事情能够进展。 这的确帮了我,但他们两个既是同龄人,又是前辈。 他们的强,让我不得不服气低头,这也是信心缺失的缘由之一…… 可转念一想,他们是我身边的助力,我又何必胡思乱想? 我心神振奋了不少,沉声说:“那行,收拾收拾,咱们去贺兰山脉,太白高国准帝陵就在宁地赤木口,把那眷阳阴尸给灭了!” 临了,我又瞥了一眼周奕的尸身。 不知道为何,我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可人明明已经死了…… 或许,我不是因为周奕担忧,还是因为金尺大师? 屋内那三个人还在昏迷,戴卢已经跟过来了,杵在门口,满头大汗。 我上前查探了那三人的情况,他们只是昏迷,没有大碍。 我就让戴卢喊人来,将这三个仆人带下去好好照料,又叮嘱他,把唐克叫来,将周奕的尸体存放好。 戴卢不自然的问我,周奕死在这里,会不会有别的麻烦? 我简单说了一句话,让他告诉唐克,人是金尺大师,车泷杀的。 戴卢立即点点头,表示明白。 离开小二楼,我们三人回到了庄园中的别墅。 我和罗十六沟通了一会儿,记下来了不少要准备的东西。 等戴卢回来后,我就将清单交给了他。 戴卢又立即去准备。 期间我联系了柳昱咒,说了我们的安排打算,决定了明天出发。 柳昱咒没多言,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别墅门口,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就上了楼。 我和罗十六又商议了一些事情。 大致就是,吸引壬家,诛灭那口刚成型的眷阳阴尸是其一。 如果这事儿能圆满完成,那就不能拖延,需要和舒家做个了断!若是八宅一脉还在掉链子,就去他们山门赴约,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麻烦。 顺道,从八宅一脉获得善尸线索,金尺大师的问题,则需要我们时刻警惕。 我不由得承认,罗十六有很强的掌控力,更在无形之中,让我们占据了主导。 此外,舒家的事情,他要插手! 这就让我隐隐兴奋。 天将黑时,有下人端上来饭菜。 我们三人吃罢了,又等到八点多钟,戴卢回来了。 四个背包,装满了我们要的东西。 我们全部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让戴卢又安排了两个房间,给柳絮儿,罗十六休息。 我回屋后,打了个电话联系陈卜礼。 陈卜礼显得很警觉,第一句话就问我:“蒋先生,柳家大长老走了吗?“ 我嘴角抽了抽,说:“陈家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柳家又不是刽子手。” “可柳家替天行道。”陈卜礼话音干涩。 “柳家不是八宅一脉,八宅是用诛灭凶尸,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柳家是一腔正气,诛凶恶之人,陈家主你得弄明白两者的区别。”我正色解释。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 陈卜礼不安的说:“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见柳家大长老吧?” 我一怔,笑了笑说:“陈家主审时度势,要不然能做家主呢?我是想给你提议,搞定一下柳家。” 电话那边,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蒋先生……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陈卜礼话音格外沙哑。 “和八宅一脉的死仇,你都能搞定,柳家肯定没问题,陈家只要能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家族,柳家肯定不会莫名其妙的动手杀人,陈家主,我很相信你。” 我认认真真的说完这番话,又说:“下一回,柳家大长老再来仙桃的时候,你来拜会一下。” 电话那边还是安静…… 我挂断了之后,仰头躺在床上。 我并不是逼陈家。 既然想请柳昱咒来仙桃开个纯阳道观分观。 我肯定不能瞒着柳昱咒,在柳家眼皮子底下放个陈家。 真要是让柳昱咒自己发现了,搞不好陈卜礼真没有解释的机会。 我这样和陈卜礼说,同样是看看陈卜礼,有没有真的审时度势。 还有,陈家能不能真的干干净净! 说真的,陈家拿着迷失者尸身,那能力比他们之前都诡谲,还是很容易失控。 退一万步说,在陈卜礼手中不会有这个问题。 那以后呢? 陈家在仙桃扎根了,凭借着这风水,家族扶摇直上。 一旦走偏了,我就是养出了一个大患! 让他们想办法,让柳家认可他们,必定会根除掉所有的劣根。 这同样是对陈家的制衡! 再者说,就算陈卜礼做不到,我和罗十六也在这里,柳昱咒不至于对他下手。 思索间,困意愈来愈重,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我睡的很憋闷,总感觉自己待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头,很难呼吸…… 第704章 空村 没睡多大会儿,我就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怪异的是,睁眼之后那种感觉又没了。 我好端端的躺在房间的床上,风吹着窗帘,空气还带着丝丝凉意。 又是做梦? 这梦,要预兆什么? 这么长时间,我愈发清楚,成了阴阳先生后,每一个梦都不简单,多多少少带了些预兆。 一时半会儿我想不到根源。 因为我缠身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困意再一次袭来,同样,睡过去后,我就感受到了压迫和狭窄。 次日天色大亮,我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那梦,是在一口棺材里头! 那种压抑逼仄,绝对是棺材! 出了房间,下楼。 一眼就瞧见罗十六,柳絮儿坐在桌上吃饭,没看到柳昱咒的人。 我身体僵了僵,怎么无论在哪儿,好像我都是起的最晚那个? 过去坐下,囫囵的喝粥吃菜,我和罗十六闲说了几句做梦的事儿。 罗十六叮嘱我,既然有了冥冥中的预示,就要对棺材警惕,肯定会有其相关的事情发生! 我点头称是。 不多会儿,戴卢又来了,和我说准备好了车,随时能送我们去机场。 大门处,忽的落下来一个人影。 我被吓了一跳,瞧清楚了,那人影不正是柳昱咒吗? “出发吧,红河兄弟。”罗十六站起身来,他脸上笑容更浓郁。 “走,絮儿。”我招呼了一声,就提起来两个包。 柳絮儿背了一个,罗十六带上另一个。 戴卢匆匆走到了我们前方。 车就在别墅外边儿,柳昱咒上了副驾驶。 我们三人就挤在了后排座。 罗十六在左,柳絮儿在右边儿,我就挤在了中间。 本来吧,这空间已经挺紧张了。 胡三太爷居然从柳絮儿身上钻出来。 它趴在了我的腿上,两条尾巴微微晃动着。 最多两个来月没见面,胡三太爷的两条长尾,格外的蓬松,已经完全没区别。 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生出第三条尾巴! 到那时,它恐怕就能和黑老太太一较高下! 只不过,这会儿胡三太爷一直盯着柳昱咒,这就让我很不自在。 它可千万别对柳昱咒感兴趣,玩儿什么花活儿。 我直观感觉,柳正道是面对黑老太太,可以完全碾压。 柳昱咒虽然远远做不到,但他的刚硬,能在面对任何危险的时候都冲上去,甚至是活下来…… 因此,胡三太爷看着柳昱咒,我就看着胡三太爷…… 这一路略煎熬,我又问柳昱咒要了身份信息,给大家定了离宁地赤木口最近市区的机票。 到了机场,胡三太爷才回到柳絮儿身上。 和戴卢分开时,我叮嘱他遇到危险就去找陈卜礼,还有,任何时候都记住,能屈能伸。 说这话,完全是因为当初赵家的经历。 戴卢和我走的越来越近,再加上周奕出事,他们的风险总会增加! …… 当我们到了目的地机场,又租了一辆车,再去宁地赤木口处的村落时,天色都入了暮。 今天没有火烧云,天边是沉甸甸的乌云,随时都会降下暴雨! 有一种阴沉的感觉压在我心头,让我觉得很不适。 村子过于安静,都没什么人声。 “直接去那边矮山脚下?再走两小时,可以走水路下墓,水路近,当时我们就从那儿逃出来的,水尸鬼麻烦点儿。”我试探的说。 “村里头阴气很重,先去看看。”开口的是柳昱咒。 罗十六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没意见。 一行四人下车后,各自分了补给的背包。 风呜咽的刮着。 这西北之地,风又大,还带着沙子,刮得人脸疼。 光线已经很暗了,天慢慢变黑。 村里当真很奇怪,一处灯光都没瞧见! 柳昱咒径直往里走去。 和我们几人行动,他同样没带道士发冠。 进村口走了十几米,柳昱咒朝着一间屋子走去。 罗十六走向了另一处。 我看明白了他们的举动,和柳絮儿点点头,使了个眼色。 胡三太爷,黄二太爷,灰太爷灰太奶,常仙太爷太奶,全部都钻出柳絮儿衣服。 只剩下行动迟缓的白仙娘娘没出来。 其余仙家各自钻进了村民的屋子查探。 一两分钟后,柳昱咒和罗十六先后出来。 本身柳昱咒还要去别的村民屋子。 太爷太奶们从远处匆匆回来,我就喊住了柳昱咒,说已经探完了。 所有仙家到了柳絮儿近前,都发出叫声。 柳絮儿不自然的翻译出来,说它们去了很多屋子,全部都人去房空,灰太爷和太奶速度快,找了十几间房子,都没人。 我心顿时沉了半截。 柳昱咒闭了闭眼,似是在感受着什么。 罗十六摸出来了定罗盘,凝重的看着其指针。 “村中无凶尸,的确无活人。” “怨气凝结未结,是有凶尸出没过,有一段时间了……” 我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儿就靠着太白高国准帝陵,还能来什么凶尸? 不就只有眷阳阴尸?! 还是出事了…… “所有活人全都不见,吸走那么多生人阳气,有些麻烦了。”罗十六先开口。 “麻烦,也要解决,你最清楚眷阳阴尸的隐患,这件事情,你应该也早就知道,却没有告诉柳家。” 柳昱咒的矛头,直接落在了罗十六身上。 罗十六微叹,神色带着自责。 我赶紧站在两人中间。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和我关系最大,总不能一直让罗十六当背锅侠。 伸手,直接指着矮山那边的方向,说我们现在就过去,搞不好,村民还没有死光,能救一个算一个。 柳昱咒只简单问了我一句,就是墓穴外的地形。 我快速回答,说双山相对,一条狭江过隙之处。 我话音刚落。 柳昱咒的手,居然落在了罗十六的肩膀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觉得眼前一花…… 罗十六和柳昱咒,居然都消失不见了…… 不,不是消失了,是柳昱咒速度太快,直接带着罗十六冲出去了几十米,转眼就在我视线中消失! 我:“?” 柳絮儿一双桃花眼,同样显得错愕。 第705章 活婴尸 “他们……不是在闹矛盾吗?” 柳絮儿茫然不解。 我眼皮抽搐了两下,不自然的说:“上一茬,他们好像也在合作……矛盾归矛盾,事情归事情?” 我一脸苦笑。 搞半天,我自己是杞人忧天? 话说回来。 一个内阳大先生,一个柳家大长老,怎么会因为个人情绪,破坏了办事的节奏?! “咱们也过去?”我问柳絮儿。 柳絮儿点了点头。 下一瞬,灰太爷就窜上了我肩头。 灰太奶趴到了柳絮儿肩膀上。 嗖嗖嗖,八根燃香同时落地。 柳絮儿请了灰太奶上身,我则用上了灰仙请灵符! 我稍稍往前一些,柳絮儿落后我半个身位。 即便是有仙家加持,我们还是花费了接近一小时,才到了那条江畔。 两座高山耸立,中间的江水汹涌! 罗十六和柳昱咒站在江畔,两人应该也才到不久,罗十六的唐装略显凌乱和褶皱。 肩头的灰仙请灵符滑落了下来。 灰太爷懒洋洋的趴在我肩膀上,也不下来。 柳絮儿身上的灰太奶,反倒是显得很疲惫。 以前灰仙请灵符,最多有现在一半的时间,灰太爷是真的变强了! 可这种强,带着太大的隐患…… 我径直走到罗十六和柳昱咒身旁,柳絮儿紧跟上我。 “红河兄弟,上一次,这里的水流,一样的湍急?”罗十六面色略显得凝重。 我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 找寻岸边几个关键位置,顺着又看到了江中心。 迟疑片刻,我说:“好像现在急了点儿,有些诡异,这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罗十六沉默了片刻,说:“的确不对劲,让人格外的心烦意乱,我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是因为这里死了很多村民吗?”柳絮儿恰逢其时的开口。 “不管什么感觉,确定了是这里,那我们就要下去了。”柳昱咒果断的说。 “柳兄,我先下去看看。”罗十六打开背包,从里头取出来了一卷绳子。 柳昱咒皱了皱眉。 我脸色也微变。 让罗十六探路?这事儿多多少少有点儿不靠谱。 搁哪儿,都没有让阴阳先生探路的道理。 “我下去吧,这地方我都走了两三趟了,比回家都勤。” 我速度飞快的摸出来一卷绳子,一头缠在了腰上,另一头递给了柳昱咒。 “嗯。”柳昱咒点了点头。 “罗先生,你也别争,文三叔也教了我几手,水里头要是有水尸鬼冒出来,帮我做了它们!”我语速极快,又道:“不管有没有问题,我都会先出来,咱们再说怎么行动!你们不要贸然进来!” 没等他反驳,也没等柳絮儿开口,我毫不犹豫,直接冲进了江水中! 哗啦! 冰凉的江水将我浑身衣服都打湿透了! 一瞬间,我身体还有点儿僵硬。 回过神来,我恢复了肢体的协调控制。 灰太爷倒是轻松,在我面前浮着,鼠头贼溜溜的左右四看。 莫名的,我冒出来个念头。 灰太爷又想搞几个水尸鬼的眼珠子,当下饭菜? 心头轻巧了不少,不管是现在的灰太爷,还是岸上的柳昱咒,肯定都不会让水尸鬼靠近我。 我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朝着江中心穴眼处游去! 罗十六提的点当真没错! 这水,变得太过湍急了! 比起之前,起码急了超过一倍! 当我到了江水中,差不多穴眼所在的位置时,一股吸扯的感觉忽而袭来。 我脸色变了变。 因为上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水流都平稳了许多,哪儿有这种吸扯!? 我压根控制不住身体,忽的一下就被吸进了漩涡中。 最后,我只来得及屏住呼吸! 整个脑袋都被水淹没。 那股彻头彻尾的冰凉,让我意识都发懵! 仅仅几秒钟,压抑的感觉骤然消散。 我好像被水喷进去了一个略显干燥的地方…… 等我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看清周围的环境,才心跳加速。 这地方,不正是我们当时逃出来的位置?! 说干燥,这里并不干燥。 只是水在洞口形成了流淌的封锁似的,没有彻底灌入进来。 地面还是有一些水流流淌,从几米外的洞口落了下去。 那一处洞口,就是这座子婴墓的气口了。 我平复了几秒钟呼吸,湿透的衣服冷得让我打寒颤。 “真见了鬼……”嘀咕了一句,我到了前方气口处。 探头往下一看,数米的高度下,是一个墓室。 墓室内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人。 我努力回忆,依稀记得,当时眷阳阴尸被我用陈家的玉玺镇住,留在了另一个墓室。 同为湿尸的太子妃,应该是被陈家的二长老抱住,拖延了时间…… 可赤木口外的村子没了一个活人,肯定是这里的东西干的。 就是不太确定,到底是眷阳阴尸脱困了。 还是那太子妃下的手? 很有可能,太子妃弄掉了玉玺…… 按道理,我现在已经可以上去了。 这入口的位置安全,问题就不会太大!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个直觉告诉我,得先下去看看。 在洞口旁趴着,心头天人交战。 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 “嗯?”我疑惑的看灰太爷。 没有灰仙请灵符,现在我又听不懂他的话。 浑身湿透,没师傅弄的木符,我暂时也请不了灰太爷上身。 灰太爷又吱吱了两声,它冲着我抖了抖腿…… 我嘴角抽搐,嘀咕了一句说:“你堂堂灰家三太爷,当然不怕。可下边儿的都是什么角色,你又不是不清楚……” 重重吐了口浊气,我放弃了继续往下探路。 刚才目的,也就只是看看江水变化,是否引动了这里穴眼的变化! 得请罗十六和柳昱咒他们下来了! 转身,我正想从水流处那洞口钻出去。 瞧见的东西,却吓得我头皮发麻,腿脚都在打颤。 按道理,我哪儿有那么小的胆子?什么东西没见过?! 可出现在洞口的死人,太过安静,悄无声息…… 那是一个最多两岁大的婴儿,长得唇红齿白,眼珠子却在不停的转动。 它直勾勾的盯着我,胖胖的脸还在发笑。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地方,怎么冒了个活婴尸出来?!活见鬼吗不是? 第706章 另一头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它眼珠子同样在提溜的转动着,嘴巴微张一条缝隙,利齿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能咬,但不能吃。”我抑制着狂跳的眼皮,低声叮嘱灰太爷。 灰太爷体内生气和尸气冲撞,现在都还没有解决办法,肯定是不能吃尸体了。 短暂的几秒钟,那股子心惊感觉被压了下去。 可怕的不是婴尸,是它悄无声息,以及这里眷阳阴尸,以及太子妃湿尸给我的本能恐惧。 灰太爷嗖的一下窜出,眼看就要冲到那活婴尸的面门上。 那活婴尸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声凄厉的哀哭响彻! 它身体往回一缩,瞬间没入了后方水流中。 洞口霎时被流水封住。 灰太爷在洞口停顿了一秒钟,嗖的一下钻进水中! 我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要追上去。 结果刚到洞口旁,一道白中带黑的影子从水里射了出来! 那不正是灰太爷吗?! 灰太爷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江水四溅。 它如临大敌一般冲着那水流洞口处,吱吱尖叫了好几声。 我升起了一个念头,进了水,灰太爷打不过那活婴尸? 封住洞口的水,流速变得更快了。 灰太爷盯着那里,一动不动。 我觉得很不正常。 灰太爷是个出马了的灰仙,青尸它都不怕,阴阳先生和出道道士还能上去过招。 怎么会打不过个活婴尸? 况且,刚才那小鬼东西,也没露出多特殊,和多凶厉,最多就是悄无声息…… 还是说,水里头有别的东西? 思绪落定,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这期间,我余光一直瞥着另一端进入墓室的洞口。 刚才活婴尸的哀哭声,肯定传了下去。 可这会儿了,都没有任何异样的响动传来。 这不禁让我更迷惑。 都这么大反应了,眷阳阴尸和湿尸太子妃都没动静……它们都睡着了? 安静的环境中,思维在不停的发散和蔓延,想法也越来越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了灰太爷,能原路返回吗? 灰太爷小眼睛盯着我,吱吱叫了一声,冲着进入墓室的洞口爬去,肥胖的身子就那么钻了进去。 我长呼吸了数次,放弃了原路返回的打算。 跟着灰太爷到了墓室洞口的边缘,我半个身子探出去。 确定了下边儿依旧空无一人,手脚发力往前一冲。 避开了正下方的洞口,落地在墓室地上,又一个打滚儿泄力。 站起身后,灰太爷哧溜一下爬上我肩头。 墓室太安静,光源来自于墙壁上常年不灭的油灯。 我本能的去抽通窍分金玉尺。 入手那一瞬,我又换了换,拔出来了栗木棍。 目前看,玉尺很坚硬,可这毕竟比不上铜的,打碎了就亏大了。 栗木棍淡淡的温润感,驱散了身上的阴凉。 盯着前方的墓门瞅了一眼,我迟疑了半晌,将那墓门推开。 一眼望过去,墓室中大量的陪葬品。 全都是兵器盔甲,以及很多箱子…… 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声音显得轻松不少。 眷阳阴尸和太子妃尸到现在都没出来。 一时间,我心里头都放松了几分。 看来,灰太爷刚才就嗅到了味道? 难不成,它们一家三口都在水里头?是在等我们全部一起下去,才会露头? 我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过于大胆…… 迈步走进了子婴墓室。 一眼就瞧见了那口厚重惨白的子婴棺材。 棺盖是开着的。 我四扫了墓室一眼,又接着往下走去。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子婴是第三个墓室,第四个是出去的那个小墓室。 往前还剩下两个墓室,是我们当时和眷阳阴尸,太子妃尸打斗的地方。 脚步加快了一些,到了第二个墓室内。 左右各有三个大红色的棺材,以及瓷器,布匹锦缎一类的陪葬品。 我没有瞧见别的异样东西。 继续前往第一个墓室。 过了墓门,那墓室内就狼狈的多了。 子婴墓真正的入口,都是被破坏了的。 这房间一共就只有三口大红棺材,陪葬品显得很单调,都是首饰,金银瓷器。 整个子婴墓中,的确没有眷阳阴尸,以及太子妃尸。 甚至,都没有瞧见任何一个村民! 迟疑中,我面临了一个抉择。 原路返回,危险性太大。 灰太爷都不建议我回去,而是直接下了墓。 我大胆去揣测,可能有眷阳阴尸一家三口在水里头。 这可能性其实不大。 只不过,水里头肯定有致命风险。 说不定没等我露头,就已经惨死水中! 第二个选择,破开子婴墓被封住的石门,从上方的准帝陵离开,再下山和罗十六柳昱咒柳絮儿三人会和。 这时间,就会花费很长…… 最后一个选择,子婴墓的另一侧,十有八九就是太子妃墓穴! 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我喃喃了一句:“灰太爷,咱们走上边儿的准帝陵回去,安全稳当。水里头的险,咱们不去冒。” 语罢,我收起栗木棍,就要将板斧掏出来。 迈步,靠近那被封死的墓门走去。 灰太爷忽而在我肩头跳了两下,它一脑袋钻进我衣服里头,叼出来了个防水的牛皮袋。 下水的次数多了,我所有怕水的东西,都会在入水之前放在牛皮袋里头。 我眼皮微跳,从牛皮袋里头摸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 灰太爷还少有这么催促我上身的时候。 我肩头的衣服其实没干透,头发倒是干了。 我将符贴在脑袋侧面,紧接着点了四根香。 身体微颤,那股子灵活的劲儿上来了。 灰太爷吱吱好几嗓子。 它是在骂我,说见过抠门儿的,没见过我这么省的,这节骨眼上,符都不舍得用。 我一阵尴尬,解释说,这不是次数就三回,我得省着点儿关键时刻用吗?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两嗓子。 我脸色变了变。 因为灰太爷,不让我原路返回,它让我走另一头的太子妃墓! 并且灰太爷还告诉我一个关键的信息。 水里头飘着的,都是些童尸。 它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那些童尸年份都很长,很凶! 另外,它没有嗅到关于眷阳阴尸,以及那太子妃尸的味道! 第707章 镜像的墓 我脸色变了变,立即追问灰太爷,没有它们的味道是个什么说法? 灰太爷吱吱几声。 它大致是:“那还能有什么说法?不就是那死两口子不在墓里?” 我眼皮跳的更凶。 一时间,不安却更浓郁了。 我不怀疑灰太爷的鼻子。 那玩意儿就是耗子界的雷达,一定范围内,我感觉比gps定位都准。 可它们不在这三座连墓里头,还能去了哪儿? 沉默了几秒钟,我哑声说:“咱们走上边儿回去。” 我步伐坚定,走到了封死的墓门前头。 灰太爷吱吱的叫声变得急促许多。 我皱了皱眉,低声说:“太子妃墓里头也没啥有意义的东西,除了陪葬品,还能冒出个什么?万一有个和方士差不多的玩意儿呢。” “灰太爷,真要三瓜两枣的,这里咱都拿不完,先出去报信。” 灰太爷继续吱吱叫着。 理解了它的意思,我一下子凝噎,反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灰太爷是说,我出去报信是简单了,那死两口子没什么踪迹,不又得带着道士和罗十六进来找线索? 它以前觉得我胆子很大,是个可造之材,这么这一年半载的,变得那么谨慎,一点儿都不果断了?! 况且,就算我们长时间没出去,外边儿也不会有事。 最多是他们认为下边儿出事了,那道士肯定会从正面下来。 我们怕水里头的童尸,道士肯定有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才能省下不必要浪费的时间。 我在原地愣了半晌。 瞅着灰太爷尖溜溜的脑袋,喃喃了一句:“灰太爷,核桃大小的脑仁儿,你怎么装下去那么多门道?” 灰太爷叫声尖锐了不少。 我尴尬的笑了笑,才说:“是是是,我就是你晚辈,碗口的脑袋,也没你想的透彻。” 放弃了从准帝陵墓离开的打算。 我振作了几分,准备掉头去另一头的墓穴。 临离开前一瞬,我目光下意识扫了一眼那些大红棺材。 这第一个墓室三口,第二个墓室六口。 一共九口棺材…… 这里头,装了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灰太爷所说的童尸? 我径直先走到一口棺材前头,用板斧将其撬开了盖子。 有灰仙请灵符,再加上我这么大动静,这里都没出事儿,我压根就不怕里头诈尸。 棺盖被打开。 棺材内空空如也。 却能瞧见一些陪葬品,是拨浪鼓,布扎…… 棺材内壁还有一些彩绘壁画。 仔细一看,勾勒的是九个孩童,围绕着一个浮雕龙盆。 盆子里头,一个婴儿正在戏水。 我眼皮狂跳,自己揣测还真没错? “童尸九个,对吧?”我问了灰太爷一句。 灰太爷吱吱一嗓子,更确定了我的推断。 “说实在的,那太白高国的皇帝挺狠,儿子,儿媳妇,孙子,都给送进来镇国运,还顺道杀那么多人。” “一点儿德行都没了,还守得住屁的国。”我心底有些压抑。 虽然我之前就有过差不离的想法,但还是没骂的那么直接。 没有动其它棺材,我径直走过这两个墓室。 再回到子婴墓的时候,我到了那口打开的白色棺材前头。 我是想找找,这儿有没有什么线索。 以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棺术不精通,现在我才看明白。 白棺就是葬夭折孩童的。 白棺之中,并没有什么物件,甚至连陪葬品都没有,只是一些孩子的衣物。 我心想,其实子婴最可怜。 太子和太子妃,好歹还知道自己是为国殉葬。 子婴那么小,什么都不清楚,便枉死在这里。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回到了我下来的那个墓室。 我用板斧,在地上划拉了一个箭头。 箭头所指,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墓门。 按道理,那边儿就是太子妃墓穴了。 眷阳阴尸和太子妃尸的下落,在子婴墓中没发现,绝大概率,就在太子妃墓中! 走到墓门前头,我一脚蹬在上边儿! 墓门缓缓开启! 近乎相同的构造,和子婴墓室近乎相同的大小。 只不过,这个墓室要显得简陋许多。 并没有那么多陪葬品,多是一些铜钟,鼓,一类的乐器…… 走进了墓室内。 身后的墓门,缓缓关闭。 墙体上有很多彩绘,微微凸起。 那不是简单的彩绘,而是浮雕。 众多女子,神貌兼备,她们正在起舞。 只不过,多看一眼,我就觉得心惊肉跳。 浮雕太过栩栩如生…… 再多看几秒钟,更有种恍惚感。 好似那些女子浮雕开始晃动,真的翩翩起舞! 吱吱! 脑海中炸响灰太爷尖锐的吱吱声。 我瞬时清醒过来。 灰太爷尖溜溜的小脑袋盯着我,它吱吱再叫了一嗓子。 我心有余悸,又一脸讪笑。 再看了一眼墙上的浮雕。 我哪儿觉得她们好看,恐怕薄薄的石皮下边儿,就是红粉骷髅! 挥动手中的板斧,我又在地上划拉了几下。 留下几个字:“小心浮雕!”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声,意思是我小题大做,凭外头的罗十六和那道士,能被这里的东西迷惑?絮儿都不可能被动摇。 我有点儿绷不住了,低声嘀咕:“灰太爷,咱们现在才是一家人,你忘了,师祖都把你要过来了,好歹给我点面子?” 灰太爷扭了扭屁股,压根不搭理我。 这墓室里头,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径直去了下一个墓室。 按照相同的构造来判断,这应该是第二个墓室,再往里走,是第一个,再往上,就是太子妃墓了。 进入第二个墓室,果然,这里的大小,和另一端子婴墓相仿。 我正要仔细探查。 可瞬时,我脸色变了变,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子婴墓,从中间的气口为分。 一边葬了子婴。 我一直分析,另一边就是太子妃墓! 就连灰太爷都是给我这样分析的! 可太子妃墓,应该在山上啊。 双峰相对,一侧是准帝陵,另一侧肯定就是太子妃墓。 那这一边儿和子婴相对的墓穴,葬了什么人?! 布置相同,都像是镜子两面的墓穴,总不可能什么都没葬,就是个通往太子妃墓的通道吧? 第708章 墙尸 想到这里时,我心头都一阵发寒。 真要是个通道,那还好。 要这里葬了一个凶尸,我又不自知的话,搞不好就要吃大亏! 左侧,我进来的墓门已经关闭了。 十几米外,就是通往下一个墓室的门。 按道理,通过那个墓室,就会经过一段山体台阶,进入太子妃墓! 最好的情况,是这里就一个通道作用。 太子妃墓中也没有正主,我只需要找线索,看看眷阳阴尸和太子妃尸去了哪儿。 深吸一口气,我本来想往右侧墓门走去。 可心惊肉跳的感觉,却油然而生。 那种感觉,似是从左侧袭来…… 我顿住脚步,没有去下一个墓室了。 侥幸心被我收了起来。 这里,绝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通道…… “灰太爷,咱们可能都想当然了……应该出去的。”我额头上冒汗,不安的说。 目光盯着左侧,脑海里回忆的都是刚才墓室中的一幕。 里头确实没什么棺材。 只有墙壁上浮雕彩绘。 我已经有推断,浮雕下头,九成九的可能都是女尸! 那就是这处墓的正主? 那正主,未免也太多了? 一扫这第二个墓室,和子婴墓不同,这里没有大红棺材。 子婴墓中,大红棺材葬了童尸陪葬…… 有没有可能,这里稍微布局变了变,陪葬的是墙体里头的女尸? 那正主,其实还没出来?! 想到这里的瞬间,我毫不犹豫迈步往回走。 一把推开左侧墓门,我打算穿过这墓室,要从子婴墓那头出去! 一眼看去,墓室中安安静静,墙体依旧,并无什么异样。 我面色一喜,迈步过了墓门,眼看几秒钟,我就能离开这里! 这会儿,灰太爷也没叫唤了。 滴答。 轻微的声响,伴随着点点冰凉。 我脑袋忽然一阵晕厥,还有刺痛袭来。 猛地驻足在原地,我往上一抬头! 下一瞬,我心头恶寒,脸色骤变! 在我头顶,趴着两口婴尸! 一口活婴尸唇红齿白,眼珠子提溜的转动,身上更湿漉漉的。 不正是之前在背后偷窥我,又钻入水中的那子婴吗? 子婴尸旁,是一个女婴尸。 她眼珠更大,不只是衣服湿润,脸上的皮肤同样湿透了。 “操……”我骂了个脏字。 子婴尸和女婴尸身上吧嗒吧嗒滴下来粘液,我已经来不及躲开,脑袋满是湿痕。 灰仙请灵符,悄无声息的落下! 灰太爷如同离弦之箭,直射至上方天花板,就要咬中子婴尸的脸颊! 先前灰太爷就要收拾它,它钻进了水里头,加上九口陪葬童尸,让灰太爷不敢斗。 现在灰太爷又怎么会怵它?! 我飞速回过神来,扬起板斧,直接朝着女婴尸劈了过去! 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落下! 刚好躲过了板斧,掉在了我肩头上! 那股子黏腻的感觉,让我恶心的不行,皮肤都火辣辣的疼,像是要被腐蚀。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两口子,居然弄龙凤胎,搞兄妹合葬? 更重要的是,这女婴尸居然和太子妃一样,是一口湿尸! 当然,它远没有太子妃厉害。 更比不上我见过的石林湿尸,也不如旱魃! 顺势松开板斧,我拔出分尸刀,刀尖朝着肩头一挑! 女婴尸忽的一下落地! 我余光注意到,灰太爷一口没有咬中子婴尸。 子婴尸闪避后,灰太爷撞在了墓室天花板上,它哧溜一下,又朝着子婴尸追去。 一活尸一灰仙,便开始追逐打斗!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女婴尸躲过我分尸刀后,要朝着我腿上咬来! 张口间,她尖细的牙齿让我一阵恶寒。 这要是被咬中了,我搞不好得截肢! 腿往旁侧一闪,分尸刀狠狠朝着她身上扎去! 我动作飞快。 她没有完全闪避掉,被我扎中了一条胳膊! 凄厉刺耳的惨叫在墓室内响彻。 她身体一抖,硬生生将那条胳膊在分尸刀上拉成了两片,没有被刀尖定住,快速的窜到了满是浮雕彩绘的墙上。 女婴尸的血渗透进墙面后,那堵墙轻微的颤动起来。 先前的恍惚感又出现了。 我面色再变,速度更快的拔出来栗木棍。 温润的生气在身上流淌。 没有灰太爷帮忙,我依旧迅速清醒过来。 轻微的咯吱声,让我身上一阵阵的冒鸡皮疙瘩。 墙皮不停的裂开。 摇晃的尸体,从碎裂的墙皮中坠落半截。 那些全都是女尸,半截身体耷拉出来,脑袋晃晃悠悠,直勾勾的盯着我。 不,不是盯着我。 因为她们都并非活尸,而是死尸。 从她们的身上,没有丝毫气息的感觉,完全不能动。 之所以,我会觉得被盯着,完全是因为尸体垂下来的角度问题。 将她们葬入墙体中的人,应该计算过,如果某一天她们诈尸出来,就会盯着墓室中的人! 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我呼吸格外粗重,用力握着栗木棍。 温润的生气,不停的驱散那股子阴冷。 女婴尸趴在其中一口女尸的背上,不停的哀哭着,那悲凉的劲儿上来了,众多女尸传递出的阴冷更强! 我心一直砰砰狂跳,余光瞥着栗木棍,更有种庆幸感。 还好有这宝贝。 不然的话,这么多女尸共同撞祟,我哪儿顶得住?! 不是我说大话。 先前没握着栗木棍,灰太爷叫醒我之前,我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儿迹象。 这里的女尸,撞祟人的方式,应该是迷惑其心神,让人觉得一群古典女人在这里翩翩起舞! 换成罗十六和柳昱咒来这儿,都有可能会中招! 思绪落定,我握紧了分尸刀,踏步往前。 临近那女婴尸趴着的女尸身前,我扬起胳膊,狠狠往下一斩! 女婴尸跳跃躲开,那女尸的脑袋,被我干脆利落的斩断下来! “吱吱!” 兴奋的叫声传来。 余光瞧见,灰太爷抓住了活婴尸,两口撕掉了它脸颊上一片肉,就要快速吞咽下去。 “灰太爷!不能再吃了!”我大惊失色,立即出声制止! 灰太爷显得极为不满。 不过,它没有再撕子婴尸的皮肉,而是咔咔几口,咬断了其手脚。 子婴尸在地上蠕动挣扎,啼哭声响彻整个墓室。 那女婴尸哀哭声更重,却朝着右边儿木门冲去,显然是要逃! 我可不敢让它跑了! 本来,我们是来找眷阳阴尸的,多多少少,还是占据主动,它这一跑,绝对会报信! 手中分尸刀狠狠往前一抛! 咔嚓! 女婴尸的脖子被钉住,死死的扎在了地上。 它身体疯狂扭动,却无法和弄烂胳膊一样,挣脱扎在脖子上的分尸刀。 第709章 合葬 我甩甩手,喘了口粗气。 女婴尸在挣扎扭动之余,还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哭声。 子婴尸的啼哭变得更大,我脑袋都嗡嗡的。 墙上垂着那些女尸,传出的侵蚀感更强。 本身,我都没瞧见她们身上的绒毛,一直没弄清楚她们是什么等级的煞。 此刻她们头脸上泛着血色绒毛,滴滴答答的鲜血从眼睛,口鼻处流淌出来。 我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几个血煞娘们儿,还想收拾我?” 捡起来板斧,我走到墙前头,手起斧落,干净利落的斩下来一串儿头。 紧接着,我又用栗木棍,挨个在脑袋上抽了好几下! 那股被撞祟的感觉,彻底消失不见…… 我原本还想斩了子婴尸的脑袋,可瞧见它手脚都断了,又看了看女婴尸挣扎不已。 一时间“居高临下”,我不由得动了点儿恻隐之心,口中 嘀咕了一句:“红河爷爷菩萨心肠,我让你们兄妹合葬,别给我搞事情,不然就让你们魂飞魄散,听到了没有?” 我语气干脆利落。 子婴尸却依旧在地上蠕动,啼哭的更凶,像是个虫子似的接近我。 灰太爷对着它脸就是一口,它几乎要面目全非了。 那女婴尸同样没有停止挣扎。 我这下是看明白了。 这种程度的凶尸,哪儿有什么理智可言? 转念一想,这么大点儿的娃娃,不同样听不懂道理吗? 就如同幽女一样。 想到这里,我那股子恻隐之心就更重。 “你俩的爹娘得感谢我,要是柳道长在这里,分分钟送你们最后一程。” 语罢,我盘膝坐在了地上。 歇口气儿的同时,我在思索着镇尸之法。 学了管氏阴阳术已经很久,按道理来说,阳术观人,阴阳术观风水,镇煞破邪。 我人是观了不少,风水也瞧了不少。 可更多的是看恶人,破风水…… 真要说镇,我还没怎么做过。 思索了半晌,子婴尸的啼哭,女婴尸的哀嚎,似乎都变得和谐了许多。 我眼神逐渐笃定,想到了一个法子。 我领悟栗木棍的使用方法时,顿悟了管氏阴阳术中,五绝地书的五行相生相克。 四时之中旺相休囚死。 此时的墓穴,在水龙之下,可以说,是水穴之中! 寻常的尸身,不可能下水后还能自由活动。 子婴尸能入水,本身是个预兆。 女婴尸就是湿尸,这更说明了她五行属水,和旱魃相同。 以水为主,那就是冬旺,春休,夏囚,秋相,四季死…… 此时我要灭它们,它们正应四季死时,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其实,冥冥之中已经有了预兆。 它们待在如此重水的地方,一旦出来,命数就有所克制,如果不离开这穴眼,十死无生。 起身,我走到子婴尸身前, 取出通窍分金玉尺,直接压在了子婴尸的头上。 阳尺镇阴尸,子婴尸瞬间止住了啼哭。 转身又走到女婴尸跟前,栗木棍朝着它头顶一抽,它安静了一瞬。 我又撑开栗木棍上的布,试探地将女婴尸裹了起来。 栗木棍上的布,材质特殊,并没有被湿尸粘液所浸透。 女婴尸一动不动,同样被我镇住了。 轻吁一口气,我拔出分尸刀,单手提 起女婴尸 ,瞅了一眼子婴尸。 迟疑了下,我嘀咕道:“灰太爷,它这一身血,怪恶心的,你能不能背着它跟我走?”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嗓子, 窜到子婴尸前头,将其顶在了背上。 这一幕显得有些滑稽。 我穿过了中央那个可以离开的墓室,又到了子婴墓内。 一眼,我便瞄到了之前我藏身过的那个木箱子。 走到箱子前头瞅了几眼,我确定了可行性,将栗木棍插在地上,女婴尸悬挂着晃动不已。 喊灰太爷将子婴尸放在地上。 它将其抖落下来后,我直接用分尸刀一扎,便将它身体钉在地面。 取下来通窍分金尺,子婴尸又尖锐地啼哭起来。 我没理会,用通窍分金尺比划那口木箱,又用板斧切割,改造。 我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改出来了一口小棺材。 以阳尺刻度为限,刚好是一口能镇尸的阳棺。 紧接着,我在棺材表面上刻下了土行四宿的图案。 “灰太爷,干活儿了。” 我一边招呼着,一斧头劈在了那口白棺正后方的墓墙上。 砖石被我轻而易举的破开,露出后方的土层。 灰太爷吱吱叫着,身体直立起来,像是个人似的,一副狐疑的样子。 我清理掉了多余砖石,指了指做的那口棺材,让灰太爷挖个大小差不多的洞。 灰太爷爬到土层上,快速的挖掘。 不多会儿,一个八十厘米见方的洞,便出现在视线中。 灰太爷从洞里头跳出来,抖了抖毛发上的土。 我满意地点点头。 将棺盖打开,拔起来栗木棍,冲着棺材里一抖,女婴尸“啪”的一下被甩了进去。 瞬间她便恢复了凶厉,尖叫着要跳出来。 我栗木棍又是一抽,直接将女婴尸打了下去,紧跟着 拔起分尸刀,顺势一挑子婴尸。 子婴尸也落入棺材中,刚好砸到了第二次跃起的女婴尸。 我眼疾手快,直接合上了棺盖。 第一瞬,棺材里头安静无比。 通窍分金玉尺的刻度,棺术打造的阳棺,外加上四宿土镇压。 一时半会儿,它们是出不来了。 我将棺材抬起来,塞进了挖出来的土洞中。 这土已经不在墓内,只不过,要是有人将它们挖出来,结果又会不一样。 可这种地方,多少年才会再来人? 来人又不是蠢货,会挖出来这么凶的棺材?! 我用砖石随便封了一下口子。 做完这些,我身上的衣服居然干透了。 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朝着中央墓室方向跑去。 我心头一凛,疾步走过去。 刚过木门,就瞧见墓室中央的气口洞内跳下来一人。 赫然是柳昱咒! 紧跟着,罗十六,柳絮儿跳了下来。 他们三人见到我时,柳昱咒面不改色。 罗十六松了口气的表情。 柳絮儿快步跑到我身前,满脸紧张,说我那么久没上去,还以为我出事儿了。 第710章 好人好事 我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出事儿? 柳昱咒忽而朝着太子妃墓的右方走去。 罗十六迟疑了片刻,他和我点点头,紧随柳昱咒身后而去。 我示意柳絮儿跟上。 几步路后,便到了我刚才拿下子婴尸,女婴尸,斩掉十数个头颅的墓室中。 污浊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罗十六眼中略惊诧,柳昱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很不错。” “看来,红河兄弟你花了那么长时间没上来,是有缘由的,还好,没出事。”罗十六长吁一口气。 灰太爷蹿到我肩头,冲着罗十六吱吱叫了两声。 罗十六略诧异,他投以柳絮儿问询目光。 柳絮儿也愣了一下,才喃喃道:“灰太爷说,红河不只是灭了这里的尸体,还做了好人好事,葬了眷阳阴尸一双儿女。” 我没想到,灰太爷还会吹捧我一下。 干咳了一声,我说:“灰太爷,咱这也算不上好人好事,就是没必要灭两个孩子魂魄,你说对不?” 灰太爷哼唧一声,从我身上蹿下去,吱吱一嗓子,灰太奶就跑了出来。 它领着灰太奶,到了刚才咬断子婴尸的四肢处。 地上还有不少四散的尸肉,全是被灰太爷扯下来的。 灰太奶兴奋的大快朵颐。 我则是和罗十六,柳昱咒,柳絮儿解释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眷阳阴尸不在此地,可能要去太子妃墓查探线索的推断。 柳絮儿不懂,只能听着。 罗十六皱着眉,柳昱咒则面无表情。 短暂的安静后,罗十六表示,的确要探一圈太子妃墓,看看它们去了什么地方。 没有耽误时间,我们立即朝着右侧墓室推进。 等到了这一处墓穴的尽头,果然是一道通往上方山体的石门。 过了石门,我回头瞧了一眼。 门上写着,宗姬墓。 相仿的螺旋台阶,一样的大量陶土人。 柳昱咒和罗十六的脸色都不好看,一个比一个沉。 通过这台阶后,抵达了一处大墓室。 大墓室中,有一口巨大的汉白玉棺椁,雕刻着大量龙凤图案。 棺盖是开启的…… 太子妃墓的布置,要简单的多,构造也比准帝陵墓简单,除了几个存放陪葬品的耳室,就没别的墓室。 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眷阳阴尸和太子妃尸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不,它们蒸发之前,带走了一个村的人! 再三探寻,确定了没有任何线索后,罗十六分金定穴。 柳昱咒表演了一手让我瞠目结舌的绝活儿。 他直接在罗十六定点的位置,挥动一把青铜剑。 咔咔的声响中,石屑飞舞! 一个洞,便出现在墓室的石墙上! 我吞咽了好几口唾沫,得出来一个结论。 柳昱咒是个人形挖掘机。 柳玄桑那点儿功力,和柳昱咒比起来,怕是只能挠痒痒…… 不是我吹嘘。 柳昱咒这一手本事,天下什么墓穴能困得住他? 只要带上了罗十六,能在墓里头定位,什么地方他都能来去自如。 我不由得升起了羡慕之心。 他俩这搭档,我怎么就组不起来? “红河,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柳絮儿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没有。”我干咳一声,掩饰了尴尬。 罗十六示意我们先离开。 我迟疑了下,提了个建议。 要不我将女婴尸挖出来再看看情况? 毕竟她先前有逃跑的举动,指不定就去找老爹老娘报信了,我们能跟踪。 罗十六摇头,打断了我的想法。 他告诉我,既然我已经镇尸,就不要再去打扰其安宁。 另外,她不一定能找到眷阳阴尸。 如果眷阳阴尸想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就不会让它们留在这里了。 罗十六的话,让人很难否定…… 柳昱咒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打出来的盗洞越来越长。 我们就从这个新打的盗洞离开。 出去的位置,刚好是在这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处。 来时天黑,乌云重重,出来的时候,居然都天亮了…… 我问罗十六,江水中不应该有九个童尸吗? 罗十六看了一眼柳昱咒。 柳昱咒平淡回答:“凶尸已诛。” 我眼皮微跳,莫名的升起一个念头。 柳昱咒的实力,和八宅一脉的几个长老比起来,孰强孰弱? 目前我虽说见过八宅一脉的长老出手。 但他们面对的战力都太高了,不是我师奶何雉,就是师祖廖呈。 我压根无法判断他们准确的实力…… 没有立即下山,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生了一团篝火,烤掉身上的水汽,又从补给的背包里拿出来吃食,大家填了填肚子。 再接着,我们绕路很远,才过了这条峡江,回到赤木口所在的村子。 幽静的村落没有丝毫人气。 我暂时没什么好办法了。 毕竟眷阳阴尸长着两条腿,它是活尸,本事又凶。 如果它走了,不留在附近,还能上哪儿找!? 天大地大,它随便去几个深山老林,逮着一个村儿的人,慢慢吸。 恐怕等我们得到消息,再去找到它的时候,搞不好它都和罗十六与柳昱咒在羌族对付的那个眷阳阴尸一样猛了。 不,它还带了个太子妃,夫妻同心,其力断金? 晃了晃脑袋,我停止了自己荒谬的想法。 “去附近的镇,或者村子住下,打探打探,附近的村落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那眷阳阴尸刚成型不久,它肯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罗十六开了口。 柳昱咒嗯了一声。 我们上了车,从赤木口村子离开。 最近的镇,就是我当初从山里头出来,还被好心人报警,进了局子的地儿。 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便到了地方。 我本来要定招待所,罗十六提议说租个院子,大家方便沟通。 我把院子租好了,大家住进去,我脑瓜子嗡嗡的,疲惫让我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大家都进屋放下东西。 我进了一个房间,实在是忍不住那股疲累,倒头就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漆黑一片。 院内安安静静,罗十六,柳絮儿,柳昱咒,应该都在各自房间里休息。 差不离得等明天,罗十六说了对策,我们再去找线索了? 第711章 截胡? 坐在院子门槛,瞅着天空中的圆月, 微凉的风吹拂着,我的脑袋却分外清明。 我有些徘徊。 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睡一觉?怎么的,也得和罗十六他们作息一样?不然我晚上不睡,白天我没劲儿,他们又要行动…… 轻微的推门声传来。 我扭头一看,居然是罗十六从房间出来了。 他略有睡眼惺忪,和我打了个招呼,便走向院里厕所。 他回来时,和我简单说了几句,让我去休息,他先前卜了一卦,明天会解卦。 我心头猛跳。 卜了一卦?! 罗十六要开大了? 他进了房间。 这下子我更睡不着了。 罗十六卜卦,意味着,可能我睡着后,他们没打探到消息? 这一卦,他能找到眷阳阴尸和太子妃尸的下落吗?! 我不但睡不着,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叫唤。 思来想去,我下了个决定。 对付两口宵夜,喝上两杯。 提提血糖,再借酒劲儿助眠。 独自从院内离开,我在街上晃荡了几圈,找到个烧烤摊。 坐下来,点了几道菜,扒开一个易拉罐盖子, 咕嘟灌了一口冰啤酒,一股浸透心底的凉意,让我舒爽的打了个嗝儿。 灰太爷爬上桌子,吱吱叫了两嗓子。 我愣了一下,拿了一个碗,给灰太爷也倒了一碗啤酒,灰太爷尖溜溜的嘴巴扎进去,腮帮子鼓动两下,碗见了底。 我来了兴趣,又给它倒了一碗。 老板来上菜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我调侃了老板一句,没见过珍珠熊吗? 老板反应也迅速,笑呵呵的说,没见过那么大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吃的差不多了,脑袋也晕乎乎,正准备打道回府去睡觉。 一转身,就瞧见远处的路上,走出来了一排人。 这大半夜的,镇路上三两个人不奇怪。 整整齐齐的几十号人,就显得很怪异了…… 领头的两个,穿着更像村民。 月光下,他们的脸上,流转着淡淡的黑气。 我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后,我确定不是自己喝醉了。 那黑气,是阴气和怨气凝结而成…… “灰太爷,咱遇到事儿了。”我口齿都有些不清晰。 灰太爷迷迷糊糊的在桌上转了两圈儿, “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我一把将它捡起来,挂在了肩头。 再盯着那一队人。 他们已经顺着马路走过了烧烤摊。 我本来想偷摸的跟上去。 因为前头那两个村民的装束,让我觉得,有没有可能,他们是赤木口村子的人? 就如同罗十六的推断一样,眷阳阴尸并没有离开赤木口太远。 它留了几个村民不杀,加以控制,出来给它觅口粮? “灰太爷,回去报信,我去跟上。”我又拍了灰太爷屁股两下。 灰太爷吱吱一声,从我身上慢吞吞的爬下去,三条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跑。 这会儿我有点后悔了。 灰太爷肚量不小,可酒量怎么那么差? 还有,我自己也不该喝这两口。 可不出来的话,我也遇不到这档子事儿! 思绪间,还没等我跟上去。 忽然那队人停了下来,前头那两个村民,机械地朝着我们这烧烤摊走来。 我脸色顿时变了,心想着:“不是吧?” 其他食客压根没注意,自己可能被别人当成了吃食。 烧烤摊主还迎了上去,笑着问他们吃点儿什么。 仅仅是一个照面,其中一名村民,抬手搭了一下摊主的肩膀,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紧跟着,那村民朝着我走来,另一个走向其它桌子。 我的手,悄无声息地握在了栗木棍上! 那村民拍中我肩头的一瞬。 我只觉得脑袋一冷,一股熟悉的凉意贯穿了身体。 我打了个寒噤。 那村民转身走向别人。 栗木棍的温润生气,随后覆盖了那股凉意,我脑袋还是清醒的,并没有被影响! 不过,这烧烤摊上的所有人,全都中了招, 在两个村民的带领下,机械地朝着前方走去。 我心头狂跳,飞速下了一个决定, 也学着他们的动作,像是中招了一样,走在人群中…… 转眼,进了大部队里头,两个村民继续往前带路了。 我挤在人群里头,一直往前走。 没过多久,我就出了镇。 风变得幽凉了许多,天空中圆月高悬,月亮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又是罕见的血月…… 灰太爷这报信的速度,怎么那么慢? 一时间,我有种不敢跟下去的感觉…… 单枪匹马遇到眷阳阴尸和太子妃,我绝对分分钟交代…… 正当我犹豫不决,无法下决定的时候。 忽然间,所有人全部停顿了下来。 它们这动作太突然,我险些撞到前头一个人。 余光瞧见,正前方的两个村民停下来了。 更前方的马路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约莫五十来岁,瘦高瘦高。 女人三四十,风韵犹存。 虽然隔得远,但我也能瞧见,那两人的脸上,隐隐有所兴奋! 我脸色微变。 这两人想干什么?! 要坏事?! 下一瞬,他们各自摸出来一样东西。 男人拿出来的是一块铜符,女人摸出来的,是一柄特殊的木剑,他们快速朝着那俩村民包抄! 那两个村民顿时露出凶厉之色,朝着两人扑去! 我心顿时就沉了半截。 仅仅一个照面,那两人直接拿下了两个村民。 唰唰唰! 我身周的人全部倒下! 缺失了撞祟的源头,他们肯定会倒下。 我没有倒,这会儿我哪儿有什么必要装? 我脸色尽是不善,盯着那两个人。 那两人回过味儿来,同时盯着我。 一时间,他们的眼中露出凛然和惊疑之色。 我第一反应,是他们认识我?! 下一瞬,他们眼中的情绪消失不见。 一人抓起一个村民,快速朝着夜路另一头狂奔! 我暗骂了一个操字! 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明明这是我们找到眷阳阴尸的机会,怎么可能让别人截胡破坏?! 拔腿,我猛地往前追去! 结果那一男一女,分别左右跑了东西方向! 我在原地驻足了半秒钟,选择朝着女人的方向追去! 第712章 斗双先生 那女人的速度飞快,我铆足了劲儿追,愣是追了十几分钟,她速度才慢慢变慢。 又追了几分钟,已经远离了镇子,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了。 月光映射下,周围是没有植被的荒凉山体。 那女人终于力竭,停了下来,一手扔下村民,她气喘吁吁的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从腰间摸出来了分尸刀。 追她的过程中,我没有闲着,分析了他们的来头! 得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 这两人,是壬家人! 罗十六分析过,壬家人抓了旱魃后,肯定会蠢蠢欲动。 我们计划就是在眷阳阴尸露面后,我们失手时,壬家可能出现! 眷阳阴尸和太子妃尸不见踪影,自没有引壬家人出来的机会。 他们果然一直跟着我!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胆子也不小。 我想着蒙混进这两个撞祟村民的“队伍”里,他们居然直接就抓了人! 看来,他们是有把握直接通过这两个村民找到眷阳阴尸?! 现在有一个男人带了一个村民跑了。 恐怕,要坏大事! 要是被壬家人弄去了眷阳阴尸,再加上旱魃,以及壬家的底蕴,我觉得他们都不用躲躲藏藏,直接上门灭我了…… “你跑不掉!”我语气冷冽。 那女人缓缓从腰间摸出来一柄弧形的弯刀,她眼眸透着一丝冷冽杀机,幽幽道:“蒋红河,一个人出来追我,胆子很大,可你认为,我需要跑吗?这儿离那个镇,已经很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瞧见那弯刀,就有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浑身肌肉紧绷,身体微微弓起。 “你们壬家是阴险没错,哪儿哪儿都备着几口尸体,我就不信,这儿你们还能弄得出来青尸?一个小娘皮,在你红河爷爷手里头还能反了天?” “等会儿你别哭着求饶命,我会直接为红河镇的三百口人,还有我蒋家报仇!” 我冷冰冰说完这一句话,身体猛然箭射而出! 转瞬间,我到了女人面前。 分尸刀陡然扬 起,我一刀朝着她胸口刺去! 这一招,我下了死手! 那女人面不改色,她居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躲闪! 我眼皮狂跳。 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与此同时,她同样扬起手,那柄弯刀朝着我胳膊上刮来! 她这力道,方位,最多伤我皮肉。 我却可以要了她的命! 可心惊肉跳的感觉愈发强。 我猛地一顿手,陡然往后飞退数步! 女人弯刀刮了一个空! 我驻足后,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冷汗将我衣服都浸透了。 女人微眯着眼,她轻呵一声,说:“哦?这么胆小如鼠,我站在你面前,都不敢刺我一刀?” 我呼吸急促,眼皮一直跳。 “长得和倭瓜似的,喋喋不休的话不少,你红河爷爷比你脑子好使多了,你能站在那儿,让我杀?” “没有胸,也没有脑,你两头不占。”我毫不客气的嘲讽了她一句。 几秒钟的时间,我脑中思绪已经过了数遍。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能和这女人缠斗。 壬家人是要杀我。 她站着不动让我杀,肯定是有把握要了我的命! 那柄弯刀上,搞不好有胎毒…… 想清楚了这些,我缓步后退…… 我推断她想和我同归于尽,蒋家因此断后,壬家大功告成! 那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今夜是意外撞到线索,意外遇到壬家人,可我不能意外的死在这里!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随后朝着我追来! 我脚下猛地发力,就要加速时。 另一头,出现了一道五十来岁的男人身影。 我的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 她同伙反应过来,发现我没有后援,转身来追我了? 被迫,我驻足停下。 几个呼吸间,那男人封住了我逃跑的路。 “壬雪,我还以为回来了,你已经拿下这小子了,我们时间不多,罗十六和那个柳家道士没跟出来,刚才我在镇口留了一个阵,毒了那些人,应该能挡一会儿时间。”男人语气透着杀机。 神态中却露出了势在必得! 我心里头骂了个操……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托大。 遇到壬家人,不应该直接追的…… 他们扭头就逃,可能不是怕我,是怕我身边的罗十六和柳昱咒,我一时间没想到这一点,才把自己弄成这番窘迫和尴尬的境地。 事已至此,懊悔是没用了…… “这么多年,果然,蒋家的人虽然难杀,但基本上都会有很多机缘,当年的蒋盘,我们本来也杀不了,是他自己要留在红河。”那男人冷笑的又道:“今天你蒋红河,本来也很难杀,却自己跑出来,你以为就凭你,还能活下来吗?!” “你怎么和这个两头不占的老妖婆一样多话?你们是一个妈,还是一个姘头?”我毫不客气的又骂了一句。 那男人愣了一下,一瞬间,他脸都快绿了。 那壬雪一声叱喝,朝着我冲来! 她挥动手中弯刀,月光下,刀刃散发着一股子漆黑。 那男人忽然拿出来一个香炉,一股淡淡的黑烟冒了出来。 然后,他才从另一个方向逼近我。 两人显然想要合围,将我绞杀! 这危急关头,我思绪转动的更快了。 那香炉冒出来的黑烟,极有可能是胎毒! 当时在马宝义那里,他就抢了壬河的态度,柳玄桑还中了招。 我绝对不能吸到胎毒。 而这两个壬家人,虽说看起来势大,但他们的招式和速度在我看来,满是破绽。 他们杀我的凭借,应该也是胎毒! 瞬间分析出来这些东西,他们已经接近我,不到三米的距离。 我右手的分尸刀探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那女人的下巴。 这角度,她的弯刀刮不到我,她还是接近我的话,一定被我贯穿下巴!毙命当场! 左手,我拔出来了栗木棍,狠狠朝着地面一杵! 期间,我直勾勾的盯着那逼近的男人,一声低吼。 “十观,火旺焚魂!“ 那男人面色骤然一变,眼中有了惊疑和闪躲。 第713章 命数庇护! 我只觉得一股热气贯穿身体,又从胸腔倾泄了出去! 那男人一声闷哼,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后退数步。 几乎同时,壬雪到了我近前。 她居然没有闪躲,下巴直冲着分尸刀而来! 她这操作,让我懵了一下。 随即就是一阵恶寒! 我这一招,是逼迫她后退,而绝非和我拼死。 因为就算拼死,她也无法用弯刀伤到我! 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我已经来不及变换动作。 眼看分尸刀就要贯穿她的下巴。 我的手腕,居然一阵抽筋般的疼痛。 说实在的,那疼痛来得太突然,太没有预兆。 我一声闷哼,分尸刀就那么脱手而出! 壬雪的下巴,在我手上方掠过。 那柄弯刀,一下子插进了我胸口! 手虽然抽筋,但我身体没受影响,我猛然间后退,另一只手中的木棍狠狠朝着壬雪眼珠戳去! 她身体轻盈的往后退去,眼中一阵惊喜,更是狂笑出声。 我跌跌撞撞后退好几步,只觉得一股麻痹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 无力感甚至快让我握不住栗木棍! 视线中的一切,都开始出现重影。 “你反应很快。”壬雪又朝着我靠近,她神色极为轻蔑,语气带着揶揄。 “只不过,你觉得我的刀有问题,觉得我的人也有问题,却还是不知道,我到底哪儿有问题,对吧?” 壬雪又笑了起来,讽刺的说:“你们这自诩正派一脉的阴阳先生,就是喜欢将这些东西藏着掖着,蒋家的传人,蒋無老怪的曾孙,壬河都折在了你手里,你居然不知道命数庇护。” “你试探一般的躲闪,当真是可笑!” 我觉得,不只是眼前的人有重影,耳朵听到的声音,都满是重音…… 命数庇护? 那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很陌生,尽管我觉得,好像有某个人在我耳边提过那么一两句。 可关于其确切的,根本没有人提及。 恍惚间,我好像有想起来了,陈予柔好像说过我仪表堂堂,果然是命数庇护……可那会儿陈予柔是说我的命格问题?是因为蒋家在众人眼中已经绝后,多了我一个传人,她才说命数庇护我,庇护蒋家。 此外,师父提过那么一句,让我不能滥杀无辜,否则无法触及命数的庇护…… 我当时压根没有多想什么。 只认为师父说的,是天之报应,好人好报,恶人恶报…… 在壬雪口中,这命数庇护,完全不是我理解的那么回事儿…… 那到底是什么鬼? 我觉得自己的思维都迟钝了。 身体早已经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胎毒好猛。 就这么一两分钟,我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要不是握着栗木棍,那淡淡的生气不停的灌入我体内,恐怕我早就气绝身亡。 脑袋耷拉在身前,我勉强的凭借栗木棍,支撑没有倒下。 壬雪已经到了我跟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又从我胸口拔下来了那弯刀。 我压根感觉不到多余的疼痛。 这时,另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 “壬江,你要砍了他脑袋么?”壬雪轻声说道。 “没有必要,蒋红河中了胎毒,必死无疑,如果我们带着头走,他身边还有个出马仙,可能会找到我们,罗十六也可能会找到我们。”壬江语气中也有抑制不住的畅快和喜悦。 “天元之仇,已然得报,我们又拿了那两个有着眷阳阴尸气息的村民,应该能找到眷阳阴尸的下落。” “你我二人,立了大功!” 听着他们的交谈,恍惚麻木的感觉越来越强,我眼皮子已经快闭上了。 “他身上,应该有阴阳术,那李遁空的阴阳术,我们……”壬雪又试探的说了一句。 “不要招惹地相的人,忘了族长的叮嘱吗?当年若非那李阴阳,族内的计划不会被破掉那么多,地相自李阴阳断绝,罗十六能续上,是他们的命数,我们没必要招惹是非!”壬江语气很严肃。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带着他气味的东西,出马仙就可能找上门来,应该差不多了,咱们速速离开。” 声音消失,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眼前没有重影了,只剩下朦胧的黑。 就在我软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一个惊慌无比的尖叫! “红河!” 那尖叫声中全是惶恐,是柳絮儿的,可都不像是柳絮儿了! 随即,有两人分别搀扶住了我的左右肩膀。 我能感受到身旁人的焦虑。 后背和胸前,被点了数次。 紧跟着,又有某个东西爬上了我的胸口,轻微的啾啾声入耳。 焦灼的吱吱声在我身边围绕着。 我意识,彻彻底底漆黑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归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无比的难受。 身体很空,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一点点的力气。 我不禁想,自己是死了? 都说鬼是飘着的,我成了鬼祟? 可为什么,我没觉得自己很凶,还什么都看不见? 死的那么冤,居然中了壬家的胎毒。 我那么不甘,那么重的怨气,不闹鬼,不化煞?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隐约又感觉到一丝丝疼痛。 好像是从胸口传来。 耳边能听到哽咽的话音,是柳絮儿在喊我。 时而又能听到罗十六沙哑的话语,喊我撑住! 我才明白过来,自己没死,只是半昏迷…… 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可醒不过来…… 就这样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感觉自己口中多了某种东西,很温热,粘稠的液体。 腥味儿充满了口腔,随即充满了我整个身体。 我忽然觉得有一点点力气了。 随即,勉强睁开了眼睛。 视线很浑浊,入目的先是房梁,接着才是两个人。 一个是柳絮儿,她眼睛都哭肿了。 另一个是罗十六。 饶是平日里镇定无比的罗十六,眼中也满是血丝。 我倒是没瞧见柳昱咒。 吱吱! 灰太爷的尖叫透着惊喜! “醒了!”柳絮儿带着颤音的喊道。 “红河兄弟,你感觉怎么样?!”罗十六眼中也有喜色,语气稍紧张。 说实在的,我第一瞬间是有些懵。 那是胎毒啊! 第714章 打道回府? 我自己抢过,用过,知道毒性有多大。 更知道壬家对这毒有多自信! 他们居然把我救下来了?! 咳嗽了两嗓子,胸口一阵疼痛,身体还是空荡荡的,感觉提不上力气。 “柳道长还有丹?”我下意识的说到。 上一次柳玄桑中毒,他也没死。 除了我,那应该是唯一一个在胎毒下活着的人。 肯定是柳昱咒的血丹救了他! 结果,罗十六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柳兄的丹,只剩下三枚,喂给你吃了,没什么效果。” “他说你中了奇毒,和柳玄桑上次的很像,只不过,他是毒气入口,没有进入血脉,你是毒气既入了口,又入了心脉,当时柳玄桑除了服用大量丹药,还用了他的血来祛毒,才勉强活下来,柳玄桑还损了几年功力。” 罗十六这一番话条理有据,却听得我脊梁骨发寒。 没错,柳玄桑是吸入了胎毒。 我不但吸了壬江放的毒烟,还中了弯刀一下。 那不是柳昱咒的丹,还是什么救了我? “胡三太爷吃了一枚尸丹,它放了许多血出来,只不过,胡三太爷放不了更多血了,它是胡家的仙儿,不是人,生不出那么多血来。”柳絮儿紧跟着小声解释。 我眼皮狂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股子觉得自己会死的念头消失了,我勉强撑着自己坐起身,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说壬家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 紧接着,我脸色一变,扭头看向罗十六。 “罗先生,眷阳阴尸!他们弄到线索了!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 我说完这一句话,居然又觉得有股昏厥感袭来。 罗十六一把搀扶住我的肩头,语气稍沉:“红河兄弟,你先别激动,你毒还是太深,只解开了一部分,柳兄用了柳家的针法,阻止了毒性入侵心脉,我们暂时行动不了,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灰太爷没有说清楚。” 我缓了半晌,才勉强又有了点儿力气。 罗十六这话,却让我脑袋更懵。 前晚?我这一中毒昏迷,就下线了整整两天?! 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罗十六和柳絮儿搀扶着,将我靠在了床头上。 我本能的低头,瞅着自己胸口。 胸前的衣服上,插着十余根银针,针头处隐隐发黑…… 我心里头还是一阵郁结,压抑的不行。 灰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我身边儿,它弱弱的吱吱一声。 我瞧见它身上不少伤口,应该都是灰太奶咬的。 “灰太爷,你酒量浅,下回不和你喝了。”我勉强絮叨了一句,减缓了一点点自己的压抑。 灰太爷又叫了一声,语气更弱了。 我理顺了思绪,从遇到撞祟村民,带着一群镇民处讲起。 那会儿我来不及打电话,动作太明显,下意识就喊了灰太爷报信。 这其实也和我喝的有点儿晕乎了有关。 将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讲了出来。 罗十六低喃道:“原来如此,灰太爷解释了几句,只说了一群人撞祟。我们追出来后,村口一群人中了尸毒,全部可能化作走尸,当时我和柳道长急于救人,果然,中了壬家的圈套。” “当时,我还认为,就是壬家趁你落单,用人吸引你离开,单独对付……” “有没有可能,来不及了?”我话语中尽是不甘。 罗十六点点头,神色同样无奈。 “红河兄弟,你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他们没有料到我们身边的胡三太爷,血还能勉强解毒。” “你现在情况还是很危险,我们要回内阳找廖老,或是蒋师伯,必须尽快根治了你身上的胎毒。” “柳兄用银针封住你经脉,毒暂时进不了心脉,你也运不了功,和普通人无异,甚至身体方面,比普通人虚弱。” 罗十六几句话,全都是要劝返,和打道回府。 我更觉得不甘心了啊。 可他都说清楚了我现在的状况…… 我自己更能感受到,身体方面,岂止是不如普通人,可能多走两步路都费劲儿…… “壬家更难对付了……眷阳阴尸……”我紧咬着牙关。 罗十六沉默片刻,道:“的确如此,可……” 屋门处,柳昱咒忽而走了进来,他面色古井无波。 “罗十六,你留下,让柳絮儿带蒋红河离开。” 罗十六怔了一下。 我眼皮微跳,柳絮儿同时一懵。 “你怕了?”柳昱咒简单三个字,语气中带着质问。 “我没怕。”罗十六摇头。 他思索了几秒钟,点了点头说:“可以,那一卦,当晚没解,的确是因为第一爻就有变数,说我们中可能会有人丧命,当时我觉得不可能发生,现在已经应验了。” 罗十六这话,更是语出惊人。 进镇那天,我累得当时就睡着了。 罗十六起夜的时候,说第二天解卦,他居然当时就知道,可能会出这种意外? 不,罗十六自己都怀疑不可能发生…… 这其中,应该还有我不清楚的东西。 我很想说,我不走。 可我清楚,自己这身体状况,说了只是给罗十六添麻烦…… 柳昱咒性格直爽,他肯定会直接甩下不管我,罗十六反倒是会内心犹疑。 因此,我没说话。 这一切都是转瞬间发生的。 柳昱咒点点头,眼中满意不少。 他又看了我和柳絮儿一眼,说道:“蒋红河,你对付的是两个出黑的阴阳先生,甚至拥有命数庇护,他们一定是壬家至关重要的人,一个残忍嗜杀的家族,还会有这种先生,我们不能让眷阳阴尸落入他们手中。” “你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 “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和罗十六。” 柳昱咒的语态,就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了。 这并不是他真的能掌握,而是那种自信。 “出黑?”我喃喃回答。 又一次听到命数庇护,让我心头都悸动了不少,有种窒息感。 “罗先生,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命数庇护吗?”我看向了罗十六。 咬了咬牙,我又道:“这见鬼了的东西,听那两个王八的话锋,如果不是命数庇护,他们应该拿不下我……” 第715章 再悟 我发誓,自己肯定不是在辩解什么。 那居然是两个出黑了的阴阳先生。 不显山不露水。 柳昱咒不说,我压根就不知道! 败了,我也知道自己在哪儿败的。 我更想知道,命数庇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下一次,我就能够防备! 或者是想办法破解! “红河兄弟,简单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时间紧迫,柳兄决定了要动手,我就得立即和他去,这些东西,本来你现在不应该能接触到,已经被壬家提及,等你回去了之后,两位师伯,或者廖老,应该都会告诉你的。” 罗十六拍了拍我肩膀,又和我点了点头。 紧接着,罗十六转身,跟着柳昱咒出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我和柳絮儿两个了。 柳絮儿张望了门外几秒钟。 “他们走了。”柳絮儿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说:“咱们也走吗?” 我稍稍低头,看着胸口的银针,一时间没回答柳絮儿。 “我知道你不想走,可不走,咱们没办法的……”柳絮儿低声劝我。 “我的毒,多久会发作?”我抬头,和柳絮儿对视。 柳絮儿迟疑了片刻。 白仙娘娘从她领口处探出头,啾啾叫了几声。 “如果不妄动气血,柳家的针法很强,应该不会发作。可你一旦打斗,就会出事。”柳絮儿解释。 “这限制,和师祖当时给白峪那群人的差不多。”我自言自语。 打道回府,我不甘心。 罗十六和柳昱咒还要出手,或许会有机会。 可壬家的人太过阴毒,如果他们对眷阳阴尸下手,必然会召集来更多族人,不再是简单的两个先生。 那罗十六和柳昱咒,也有可能出事…… 我除了身体容易累,精神头还是很好的,并不疲惫。 复盘和他们的打斗,壬江没抵御住我的定魂幡! 这就说明,壬江的命数不如我! 我甚至都没有被反噬,我就能凭借这一招压制他! 不止如此,我或许还能压制住那壬雪! 可一旦被近身,我就没有办法了……会成为最大的拖累。 跟着罗十六和柳昱咒,我也是破绽…… “絮儿,有没有可能,咱们赌一把?”我和柳絮儿对视,语气慎重。 柳絮儿脑袋甩得拨浪鼓一样。 “你肯定想不走,不行,太危险了,你得回去解毒。” “要是捉到了壬家关键的人,尤其是那两个对付我的人,他们身上肯定有解药。” “要是咱们走了,罗十六和柳昱咒出事儿了怎么办?他们中毒了,岂不是死定了?柳昱咒的丹耗尽了,胡三太爷也不在这里。”我语速极快。 就在这时,柳絮儿头发下面,胡三太爷钻出来了头,嘤嘤叫了两声。 柳絮儿不自然的解释:“胡三太爷说,罗十六和柳昱咒身上残留了一部分善尸丹的效果,几乎解百毒,单凭吸入的胎毒,伤不到他们。” “……”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该夸胡三太爷,还是该说别的什么。 “万一不是吸进去的,是戳刀子的呢?”我又提了一嘴。 胡三太爷嘤嘤又叫了几声。 柳絮儿不自然的神色更浓郁。 她翻译说:“那是罗十六和柳昱咒自己的事情,他们先生喜欢说命数,那就是命数到了,要死在壬家人手中。” 我:“……” “胡三太爷,有没有可能,你过于冷血,这不是麻木不仁吗?”我不甘的说。 胡三太爷一下子窜上我肩头,冲着我耳边嘤嘤叫了好几声,居然给我一种斥责的情绪。 其他仙家的情绪表现,远没有胡三太爷浓郁。 明显能看出它们的等级差距…… “我听得见……不用那么近……絮儿翻译呢……” 我耸了耸肩,伸手挠了挠耳朵,感觉它都喷了不少唾液。 柳絮儿撅了噘嘴,隔了几秒钟,她才翻译:“胡三太爷说,有没有可能,不是它麻木不仁,是你太逞强了,有时候容易逞强的人也容易死,要不是它牺牲了一些修为放血,你就死了……它这一放血,至少要等五年,才能初步追上黑老太太。” “它觉得,该上的时候,咱们就上,不该上的时候,咱们就藏匿起来,命只有一次。” 一时间,我那股劲儿弱了。 其实,我和柳絮儿说赌一把,就是看她和仙家们全力护住我,我们在后边儿慢慢跟着。 关键时刻,我用定魂幡,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还没说计划,胡三太爷全盘否定了我留下,多说也是无益…… 慢慢低下头来,我脸上都是苦涩。 “收拾收拾,咱们走吧。”我声音透着无力。 柳絮儿高兴了许多,她说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我们叫个车,买张票就能去机场。 “行。” 我点了点头。 柳絮儿忽而啊了一声,说:“我得去看看罗十六和柳昱咒那边儿,他们有没有什么没带的,可能还是得收拾一些,你等等我。” 柳絮儿转身,匆匆出了房间。 我本能的,尝试下了床。 胡三太爷还趴在我肩膀上,它懒洋洋的,两条尾巴轻微扫动。 我的确能瞧见,它尾巴上的光泽减弱了。 之前我觉得,它随时会生出来第三条尾巴,现在那感觉没了。 灰太爷也顺着我的脚走,好像是保护我的举动。 我身上只挂着分尸刀,通窍分金玉尺,以及栗木棍。 板斧放在墙角。 我没去拿,自己大概没有那个力气。 用栗木棍撑着身体,我走到了院内。 余光能瞧见柳絮儿在另一个房间里拾掇东西。 阳光照射在我脸上,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就是身体现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我脑袋好像更清醒,比之前清晰了数倍。 低头,又看了看栗木棍。 目光随后落在我脚下站着的位置。 本能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一股莫名的触动感。 鬼使神差,我朝着院外走去…… “红河,你去干什么?!”柳絮儿紧张的喊了我一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我一声闷哼,感觉自己的思绪好像被动摇,脚步都快停下来了。 胡三太爷忽而支棱起身体,脑袋正对着我,一双柳叶似的眼睛,透着狐疑。 下一瞬,它从我身上窜下去。 我余光注意到,它挡在了柳絮儿身前,尾巴用力甩动,嘤嘤叫了两声。 第716章 渺小之人! 没有干扰,我又恢复了那种隐隐被触动的情绪感觉中。 走出院门后,耳边似是有万千嘈杂的声音。 视线中,分明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以往,我听觉绝没有这么灵敏。 身体中毒受了限,精神和意识反倒是到了之前没感受过的集中。 顺着那些声音的方向,我缓步走了过去。 一路上,我走到了一个菜市口。 人声当真是嘈杂。 小贩的吆喝,镇民的讨价还价,有人在争执谩骂,小孩儿在咯咯的笑,或是委屈的大哭。 不只是声音,还有人影。 重重叠叠的人影晃动不止,这感觉略有熟悉…… 好像我之前某个时间段,有过这一感觉。 我想了起来,上一次,是被突然而来的戴卢打断了?他倒不是突然出现,是我让他送车钥匙。 看了那些人影几秒钟,我忽而感受到了一股子排斥感,因为我和他们的情绪格格不入,好似马上要被挤出这种感觉中…… 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栗木棍。 淡淡的生气流淌着,栗木棍的一端就像是生根了一样,紧紧的附着在地面。 我感觉自己变得同样稳定了许多。 我并没有从情绪融入进去,而是凭借着栗木棍生气穴眼的作用,稳稳的站在这里了。 再看那些人,我又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莫名的,脑海中冒出一段十观相术的内容。 “人禀阴阳之正气,形似天地以相同。” “面分金木水火土,色映东南西北中。” “中圣虽有全德,造化终无全功,分清奇古怪之貌,辨秀气纯厚之容……” 我呢喃完了这段话,脑中更是嗡嗡作响。 我又一次感觉自己捉摸到了什么,可那感觉又太飘忽不定,让我捉摸不透! 甚至,它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触即走! 双眼睁大,我更用力的握紧栗木棍。 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走过的人! 有一个女人离我很近了,她拉着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一直在哭闹,女人在训斥,没注意到我。 眼看,她就快要撞到我身上。 忽的一下,她又停下来,抬头和我对视。 她被吓了一跳,啐了一句:“有病吗,瞪那么大眼睛?” 女人拉着小孩儿,匆匆从我侧身走过。 我扭过头,紧紧的看着她。 她被吓得不轻,脚步更快,口中低骂了句“变态。” 我目光扫视她的身体,喃喃道:“上尖下宽,上瑞下丰,性格急躁,眉发焦黄……人属火行。” 转眼间,那女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我眼中略有遗憾,因为本能告诉我,我还没有看全。 好在这菜市口的人很多。 又有一个男人要走过我身前,我视线落至他身上。 “头圆项短,背耸皮厚,身段腰圆,腮颐宽厚,耳大、唇厚……” “声音迟缓,易结巴……” 那男人忽然停了下来,他上下扫视我,像是看神经病一样。 我回应了他一个笑容。 他打了个寒噤,似是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样骂了句“变态”,匆匆朝着菜市内部走去。 我神色舒爽了很多。 虽说这顿悟,还没有顿悟出来个所以然,但那种畅爽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个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我一眼便分析出来他们的所属五行。 唯一的问题,是我的命理为火,我悟到的火旺焚魂,对付敌人的时候,要么是相克,我自占三分优势,要么就是命数压制,反噬则全伤自身。 十观相术绝没有那么简单。 群体性的招式,伤魂,伤体,惊魂,那些我都还没有门道。 可我总觉得,自己就在那门前。 如果说,以前是完全没有线索的话,现在看遍了这市场那么多人的面相,属性,我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关键节点。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够摸索到最重要的东西,能够叩门而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阳光从炽烈,逐渐变得昏黄,慢慢的快要迟暮。 不知不觉间,我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都在看热闹,指指点点的。 “要报警吗?这个人好像有病,一直盯着别人看……” “我觉得他有点儿眼熟,你们记不记得,之前有段时间,有个人满身血淋淋的,还被警察带走了,我当时报的警。” “别是人贩子,我感觉他刚才一直盯着我儿子……” 絮叨的声音,又开始重叠起来。 我感觉眼前的人变得恍惚,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他们好像都变成了赤红色。 不,隐隐约约,又有其它各色。 仔细定睛,才能分辨出来他们的身形。 这应该不是我毒发了,又是某种感悟? 忽而一下,我觉得脑海中一声咔嚓。 我笑了起来,喃喃道:“十观和五绝,我注重十观,忽略了五绝……五行五绝为根基,十观为相形属性,当局者迷?” 这句话说完,我脑海中一阵清明! 不再看路边的人,而是低头看我脚下! 其实,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本能的看过自己脚踩着的位置。 只不过,当时我没有感觉。 换句话说,是我感觉太多,太乱了。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十观我已经透彻领悟,至少,在人之相形这一方面悟了。 领悟十观,是通过五绝的五行为起,可我忽略了结合。 十观五绝,是要结合才起作用。 火旺焚魂那一招,是简单结合,命理压制。 我现在正领悟的,却并非是那样! 盯着地面看了几秒钟,四扫周围,我又看向天空中即将落下的夕阳。 夕阳垂暮,东升西落,我此时所处的方位,为北。 北为亥子阴阳水。 我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弥漫在我的身上。 先前我没有注意,因为栗木棍的温润生气,一直在滋养我,现在注意力集中了,便分外清晰。 “亥方阴水,克我炉中火……” 我喃喃自语。 再扭头四看周围。 我选中了一个方位,径直往前走去。 有好几个人站在那里,他们赶紧后退。 我走到位置站住后,身上那股子凉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又外加灼烧的感觉…… 我打了个寒噤。 我现在站着的,已经是南方,这种感觉是巳方阴火? 本能的,我稍微变换了一下方位,当身上感受到一股热气流淌时,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比之前更清醒了。 再看周围那些人,便升起一股渺小的感觉。 下意识的,我要抬起来手中的栗木棍! 第717章 十观:五绝断魂 脑海中,似是有一个声音在嘶吼!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在我身前。 那人身着白色的唐装,上边儿是细密的金线,绣着山形,而山形扭曲中,又像是一张张人脸。 他举起来了手! 在他手中,居然也有一道栗木棍! 我清楚,这是幻觉。 可冥冥之中,很多事情就是那样。 当你看向某个地方的时候,你会产生幻觉,有某件事情曾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 我顺势,同时举起来了栗木棍。 风,在凌冽的吹着。 栗木棍上那条白布,更为凌冽的飘动。 “十观相术观天下善恶!” “五绝地书断万龙生衰!” 这字眼,仿佛在我脑海中放大! 刺耳的警笛声传入耳中。 好像本就汹涌燃烧的篝火中,丢进来了一块石头。 火,炸裂开来了! “十观:五绝断魂!” 我一声低吼,栗木棍就要朝着地面扎去! 忽然间,一道白影窜上了我面前。 两条甩动的尾巴,直接覆盖在了我脸上。 又有一只纤细柔弱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栗木棍没有落地。 我一声闷哼,感觉脑袋一阵震荡,意识仿佛遭到了重锤。 轻盈感随之而来,我被带起后,似是落在了砖瓦顶上,踩破了一些瓦片。 凌冽的劲风划过耳畔。 我才看清楚,是柳絮儿将我拉上了房顶,又夹着我一条胳膊,快速跃上了另一个房顶。 胡三太爷趴在我肩头,尾巴不停的抽打我的脸…… 被重锤到恍惚的意识,总算又清醒了。 从那种顿悟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我又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 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我呼吸也变得格外粗重。 手紧握着栗木棍,我一点儿都没有放松! 几分钟后,柳絮儿带着我落地。 我们回到了之前住的院子中。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彻底黑了。 柳絮儿一脸紧张。 胡三太爷挂在我肩膀上,尾巴总算没抽我的脸, 一双狭长的柳叶眼,好似幽潭一般盯视着我,嘤嘤叫了一声。 “胡三太爷说,你刚才差点儿杀了很多人……” 柳絮儿的话,让我脸色变了变。 “我……这……” 我一句话没说出来。 因为我想到,当时我师父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时,我脑袋都和开裂了一样,柳絮儿更是直接昏迷过去。 就连曾祖和罗十六,都会受到影响! 我们已经不是普通人,尚且这种结果。 那些镇民都是普通人,不乏有老弱妇孺,被我那一棍子杵下去,怕是不死,以后也要成智障? 脊梁骨发寒,一阵阵冷汗袭来。 后怕的感觉就愈发强烈了…… “师父怎么就没提过一两句……管氏阴阳术在领悟的时候容易死人……”我嘴角抽搐。 “下回换个人少的地方……”我声音弱了不少。 柳絮儿点点头,她同样心有余悸。 “咱们不回去了。”下一句话,我语气重了不少。 “不回去?”柳絮儿语气不安。 “我领悟到这一招,关键时刻,足够让壬家喝一壶,这是大底牌,我们怎么可能退场?”我笃定道。 我既紧张,又有些迫不及待。 这招数不能在普通人身上展现,也就只有壬家,才能让我无所顾忌! 柳絮儿还在迟疑。 我正想再鼓动她几句。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摸出来一看,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白节气。 皱了皱眉,我接通电话。 “蒋先生。”白节气语气和善。 “怎么的四长老,有事儿?”我语气不太和善。 前段时间,我想要八宅一脉的出手,结果白节气以白分金没有恢复为由,又说我有廖呈当靠山,拒绝了我。 这群阴间道士,没有事儿,压根不可能主动找我。 周奕已经死了,舒家的事情我暂时碰不到。 壬家和眷阳阴尸的麻烦迫在眉睫,我没有心思搭理他们。 “三长老已经痊愈,八长老已经选出,另外,我们多了一个九长老,八宅一脉整装待发。” “周奕死了,我有事,发不了。”我冷淡的回了一句。 白节气倒是不意外,更没生气,又道:“我们观主想见你,另外,救五长老的事情,观主很赞赏,准备了两样厚礼,弥补蒋先生的损失。” “我忙,厚礼回头再看,等我忙空了,会联系你们的。” 我这一句话,就完全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之前白节气不也和我说,他们准备好了能对付舒家才找我吗? 我直接就挂断了电话,压根没和白节气闲扯周旋。 “絮儿,我们落下快一个白天了,不能拖了。”我目光灼灼。 柳絮儿神色总算笃定不少,她点了点头。 我面色一喜。 立即就喊灰太爷找罗十六和柳昱咒的方位。 一直跟在我身旁的灰太爷,脑袋扬起,鼻子冲着天上嗅了嗅, 接着,在原地转了一圈儿。 它的身型比之前清瘦了一点儿,看着有些怪异,并且它背上的毛,又掉了一些下来,光秃秃的,多看一眼还有点儿难受。 等灰太爷停下来后,它冲着柳絮儿裤腿吱吱一声。 油光毛亮的灰太奶钻了出来,它和灰太爷动作相仿地转了一圈儿,吱吱两声。 一时间,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灰太爷和灰太奶说……没有方向感,找不到。”柳絮儿眉心紧蹙,眼底也有些难以置信。 “找不到?这怎么可能……”我蹲下身,想把灰太爷抱起来,可身体虚弱,让我有点儿没力气。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说:“罗先生心思缜密,他可能猜到咱们不会走,我记得他身上有很多东西,都是用仙家的皮毛骨头做成的,如果他要躲避灰太爷的追踪,不会太难。” “……” 说真的,我这会儿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我都顿悟了那么厉害的招式,关键时刻,还是只能打道回府吗? 正当我心头不甘的时候,地上的灰太爷,背上的毛发忽而一片一片,像是掉雪花似的落下来…… 灰太爷不自知,灰太奶焦急的吱吱尖叫。 柳絮儿和我的脸色同时骤变! 第718章 我不是老几 一转眼,灰太爷身上的毛掉了三分之一,一块块的秃噜露出皮。 灰太爷才堪堪反应了过来。 它扯着脖子,吱吱叫了一声! 从精神头十足,瞬间萎靡下去,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柳絮儿赶紧蹲身,将灰太爷抱在了怀中。 我立即探手,触碰到灰太爷的鼻息。 一会儿温润,一会儿冰凉的呼吸扑打在我手上。 那感觉让人极不舒服。 “放血?”我赶紧说了一句。 柳絮儿摸出来一把匕首,扎穿了灰太爷那条断腿。 几滴血掉了出来,却怎么都不流淌了,迅速的凝结成了血痂。 霎时,柳絮儿神色慌乱。 “怎么办?”她焦急问我。 我摸出来手机,快速给秦六娘打了个电话。 很快,那边接通了。 “秦姨,把电话给我师祖!快!”我急促道。 秦六娘显然被我吓了一跳,说马上。 我能听到那边快速的脚步声。 大约半分钟左右,又有秦六娘和廖呈恭敬说话的声音。 结果话音再次传过来,还是秦六娘的,她略不安的告诉我,说:“廖老先生讲,如果是那只灰仙的事情,便不必找他了,他已经说了办法。” “我……”张了张口,一句话没说完,我心知廖呈肯定不会管了…… 刚才情急之下,我第一瞬间是想到了仙人窟那颗尸丹。 可稍微镇定一下,我就清楚,廖呈将毕生所学阴阳术都压在上面。 以前我只知道尸体多,觉得那地方可怕。 现在阴阳术深了,知道了羽化尸的难寻,我才清楚,廖呈的实力和谋划有多恐怖。 一口仙人窟,九十九具羽化尸! 廖呈绝不会让我动了穴眼内的尸丹。 若干年后,那地方一定是世上风水最好的宝地! 不再多说,我挂断电话,又给曾祖拨了过去。 本来我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曾祖和师父都长期在阴阳宅里头,大部分时间都没信号。 这一次我居然打通了…… 曾祖很快接了电话,我马上就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羽化善尸?! 大约一两秒钟的安静,曾祖问我为什么这么急促,要打羽化尸的主意? 我苦笑,说鼠命关天。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曾祖才告诉我:“羽化善尸可遇而不可求,我不知道,李遁空同样不知道。” “我知道了,曾祖。” 挂断了这电话,一种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柳絮儿抱着灰太爷,神色格外不安。 我心头却郁结无比,还堵着一口闷气。 罗十六没有线索。 师祖廖呈帮不上忙。 曾祖和师父都无法提供信息…… 要看着灰太爷生气和尸气发作,就这么死了?! 就在这时,灰太爷在柳絮儿怀中抽搐起来,断腿处忽然迸射处一股子鲜血,它显得更为萎靡。 柳絮儿吓得惊叫一声。 白仙娘娘快速从她领口处爬出来,趴在了灰太爷身上,不停的行针。 胡三太爷狭长的眼珠子盯着灰太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余仙家全都钻了出来,围在柳絮儿身边。 最焦急的还属灰太奶,它像是人一样站着,冲着我不停的作揖。 它这副举动,就让我更难受了。 “红河……怎么办?”柳絮儿已经没了主心骨,神色全然是慌乱。 我本来想说,实在不行的话,先用羽化恶尸的,至少我们晓得哪儿有羽化恶尸。 可仅仅一秒钟,我就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 管仙桃假坟处的羽化恶尸,帝王活尸,那种强横程度,就连八宅一脉都没有办法…… 就凭我现在这状态? 别说灭尸取丹。 恐怕只能和灰太爷共赴黄泉。 思来想去,我又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声响了几秒钟,电话被接通,白节气的话音传来。 “蒋先生,你想好了?” 我眼皮抽搐。 搞半天,白节气这老小子认为我在思考利弊? 他认为我一定会联系他们? 吐了口浊气,我哑声说:“四长老,舒家,我可以去,也可以不去,至少凭借我现在的本事,外加我身后的人,舒家再过来折损几次,他们应该就不敢找我了。” “八宅一脉和舒家的事情,我可以管,也可以不管。” 白节气的语气一变,他没有严厉,也没有质问,反倒是缓和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要变卦? 我重重吐了口气,说没发生什么,就是和他们说说我现在的情况。 紧接着,我随口又道:“你们观主准备的厚礼,两件太多,如果其中一件,是一枚善尸丹,我或许会豁出去,跟你们去一趟舒家。” 几秒钟的寂静后,白节气话音僵硬了。 “蒋先生,善尸丹,你会不会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我顿了顿,说:“有吗?”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和八宅一脉打的交道不少。 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底蕴,同样看得出来,他们对舒家的垂涎。 那绝非是我简单挑唆的仇恨! 仇恨只是一方面,垂涎恐怕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尤其是廖呈点出八宅一脉还有暗中的谋划和目的后,我就更确定自己的揣测。 白明镜被舒家所害,是一个引线! 可能八宅一脉早就在等这种机会! 此外,如果我直接求八宅一脉,要羽化善尸的线索,可能会被他们拿捏。 我先说出自己不在意舒家,不怕他们,再说善尸丹,那就是完全相反的效果了。 思绪只在转瞬之间。 电话那边,又一次的安静下来。 大约一两分钟后,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过来。 “蒋红河,小蒋先生,或许,你会低估了舒家对你的执拗程度,即便你身后的那几个阴阳先生很老,资历很深,但他们未必保得住你,即便是保住了你,他们也会死伤惨重。” “舒家和我八宅一脉,他们怕我,不全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八宅一脉随时有破坏了他们所保全之物的能力。” “你又是老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已经说了条件了,你们玩不起,就不要绕弯子。”我发现自己的耐心变得很差,语气毛躁了不少。 “我不是老几,我名白树封,八宅一脉现任观主。” 那语气依旧平缓,却让我脊梁骨噌的一下冒出大量冷汗。 第719章 你还得发誓 八宅一脉的现任观主!? 虽说我敢怼一怼白节气,但是到了观主这一级别,我还是不敢口无遮拦。 柳家的大长老。 林乌的张立琮。 但凡是到了一个门派的顶尖儿级别,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我是要和八宅一脉谈条件,不是想破坏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关系也是好不容易才维系来的,商匠打造的通窍分金尺,以及陈家给我的布衣盘,我都先搭进去了…… 思绪间,我沉默了几秒钟。 “白观主。”我语气稍稍恭敬了一些。 “小蒋先生,假以时日,你的确会是个人物,你救白廉贞,舍去重宝,贫道应该和你当面道谢。”白树封又道。 我长吁了一口气,回答:“舒家很强,八宅也不弱,我不怀疑你说的话,可我对羽化善尸势在必得,八宅无法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只能另寻线索。” 对白树封,我态度不再强硬了。 因为根源上,我还是要利用他们和舒家碰的。 和白节气的话,不过是权宜之计,是话术。 “小蒋先生,羽化善尸,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尸身,相信就算是你的师门长辈,都没有多少线索,你没有机缘的话,恐怕穷其一生都找不到。”白树封语气诚恳不少,道:“或许,你说出自己的难处,贫道能帮你也不一定。” 我眼皮狂跳。 三两句话,白树封居然就将我绕了回来?! 我再一次沉默。 我并不想被八宅一脉拿捏。 白树封的谈话和思维级别,显然和白节气不是一个档次。 简而言之,我瞒不过他。 只不过,他们没有善尸丹,也不可能拿捏到我。 “白观主,你帮不了我,除非你给我善尸丹,否则我现在来不了你们山门。” 说完这句话,我就要挂断电话。 “你师父是李遁空,李阴阳之子,你朋友又是罗十六,你应该听说过,地相堪舆有一座登仙山吧?那里必定有羽化尸,不止一口。”白树封忽而道。 我脸色顿时一变。 “白观主,如果八宅一脉想要和我翻脸,可以直接说。”我语气变得不善起来。 “呵呵,小蒋先生,你并非不择手段的人,看来,你的确遇到大麻烦了。” “你来八宅一脉,我可以给你一条羽化善尸的线索,你深知羽化善尸的可遇不可求,我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希望你也带给我诚意。” 白节气的话,一时间让我脑袋空白。 八宅一脉,真有线索?! “尸体在哪儿?!”我忍不住,立即追问。 “蒋先生,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抵达之后,我会来那里接你。”电话那边不再是白树封的话音,又换成了白节气。 我闭了闭眼,哑声说行。 白节气和我说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坝州。 我愣了一下。 坝州? 这地方我去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陈家就在坝州。 髻娘村,同样在坝州…… 甚至我师父当年的那部分三魂,同样在坝州成长。 八宅一脉的山门,居然在坝州! 陈家是无知,还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敢在坝州安家?! “蒋先生,你什么时候能到?”白节气又问我。 “我尽快。”我低声回答。 电话挂断了。 柳絮儿和我对视,她抿着嘴,眼中还是慌乱,一时间没说话。 “有线索了。”我露出一副轻松的笑容。 伸手,我要将灰太爷接过来。 柳絮儿稍稍后退了半步,紧紧的抱着灰太爷。 我愣了一下,说:“絮儿,你干什么?” “我抱着灰太爷就好了,你还有毒伤在身,没多大力气。”柳絮儿轻声说。 我眉心稍稍一拧。 柳絮儿太聪明了,我还没有说话,没有展露出来什么,她就先行给我打了一个预防针? “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咱们去坝州。”柳絮儿认认真真又道。 “不是咱们去坝州,是我和灰太爷去坝州。”我纠正了柳絮儿。 一时间,我看柳絮儿的眼神有些飘移。 我大致知道,柳絮儿肯定要生气了。 可没办法,八宅一脉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又要去找羽化善尸。 每一口羽化尸所在的地方,都有大凶险,我不能带着柳絮儿去冒险。 怪异的是,柳絮儿居然没有和我闹。 她忽然冲着我伸出手,将奄奄一息的灰太爷递给了我。 “好,你们去坝州。”她的话,瞬间让我摸不着头脑。 下一刹,我眼皮狂跳,脸上都是苦笑了。 “我带着灰太爷,你偷偷要跟着我,对吧?”我无奈的说。 柳絮儿脑袋偏到了一旁,她眼神却极为坚决。 管氏阴阳术经过第二次顿悟,我不只是领会到了那一招阴阳术,对于人的形色,看的更仔细了。 柳絮儿这模样表情,是完全没商量的态度。 “絮儿,我去的地方,是真的危险。”我苦口婆心。 “我很强。”柳絮儿重新和我对视。 “在某种程度上,我可能比你强,五仙家出马,我自己也在临门之外。”她语气很轻,话却很扎心。 “你需要保护,我会保护你。”柳絮儿神态变得更认真。 “……” 我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我的确没有办法,把柳絮儿骗回去了…… 这时,柳絮儿又嫣然一笑,说:“柳昱咒不是就在保护罗十六吗?罗十六喜欢独身涉险,柳昱咒就会保护他,而罗十六也不会拒绝柳昱咒的帮助,那为什么你总要撇下我?” 我很想和柳絮儿说,那能一样吗姑奶奶? 男人的事情,女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当然不是说,对女人有鄙视链,而是认为这危险,应该是男的站在前面去扛。 可我很清楚,现在说了没用…… 柳絮儿的确很强。 一般,谁强,谁说话管用。 譬如罗十六,也一样要听柳昱咒的安排…… “有危险,先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答应了我,我才能让你跟着走。” “不然的话,咱们就回去为难师祖吧,咱两都跪在他面前,求他把仙人窟里头的善尸丹拿出来。”我长吁了一口气,说。 柳絮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可我轻而易举的发现,她眼珠中闪过那一瞬狡黠。 “不能光答应,你还得发誓!”我赶紧补了一句。 第720章 再至坝州 柳絮儿愣了一下,她腮帮子鼓了起来,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气愤了。 她几乎还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让我想想,你发誓的内容是什么。”我假装没看见,自言自语,同时思索了几秒钟。 眼前一亮,我说道:“有了,你就发誓,如果你不顾自己的危险来救我,你非但救不了我,还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就发这个毒誓!” 柳絮儿懵了,她看我的眼中都透着水雾。 “你王八蛋!”她扬起拳头,朝着我胸口一锤! 临了,她像是反应过来,惊慌的停下手,还是轻轻碰到了我胸口上。 我故意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絮儿一下子就六神无主,慌张说:“我……我没有用力,我不是故意的……” 我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说自己喘不过来气儿了,没有五百万,站不起来。 柳絮儿本来的慌乱,又成了破涕为笑。 她轻快的探腿,鞋尖点在了我小腿内侧。 当真一股疼痛感袭来,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很快又消失。 胡三太爷用尾巴扫了我脸一下。 黄二太爷从柳絮儿身上钻出来了,咔咔叫了一声,它圆溜溜的眼睛竟有些眯着,像是鄙视我一样。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我不发誓。”柳絮儿摇了摇头。 “你是林乌的女弟马,是灰叔拼死也要保住的希望,这事儿,你不能任性,我可不是一般人,天元蒋家的传人,壬家计算了我那么多年,都没弄死我,我名硬着呢。” “还有,八宅一脉要利用我,他们肯定不会让我死,絮儿,你要懂计算才行。”我语气没那么硬气,反倒是和柳絮儿分析起来。 “这……”柳絮儿一脸木讷。 我又和她说了几句,讲了我对白廉贞有性命之恩,又说了八宅一脉对舒家的志在必得。 我就差说,如果我出事,白树封都会不惜代价来救人了! 总算,柳絮儿被我的“真诚”打动,举手发了誓。 一瞬间,我就松缓不少。 四扫了一圈院内,我们是没办法等罗十六和柳昱咒了。 “眷阳阴尸……罗先生斩了一次,想必第二次不在话下,可能他命数中,就和眷阳阴尸过不去?” 我嘀咕了一句,摸出来手机,给我和柳絮儿定了去坝州的机票。 刚从院子里出去时,迎面就停下来了一辆警车。 下车的阳差有点儿眼熟,居然是当初请我喝茶的那两位。 当然,还没等他们问话。 停留在我肩头的胡三太爷,就冲着他们嘤嘤叫了一声。 说真的,堂堂一个胡家三太爷,马上就要追到黑老太太的角色,居然嘤嘤叫,未免有点儿匹配不上身份。 可它迷惑人的段位太高,那两个阳差朝着别处走去。 院门口有两个树桩,他们瞅着树桩,便严肃的问询起来。 打车出镇,赶往机场。 期间我把玩着手中的栗木棍,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卜卦。 阴阳术的招式我都领悟了。 结合我已经会用了。 那卜卦呢?!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看着窗外景色飞逝。 自己还是没有什么门路。 忽而我明白了一个点。 就是我每次顿悟的共同点。 安静…… 可每次的安静,好像都是突然性,或者被迫的…… 多仔细想一下,真是因为被迫吗? 还是因为我这性格的跳脱,事情的纠缠,让我几乎没有时间静下心来?! 不多时到了机场。 登机之前我给白节气发了条短信。 等我们到坝州的时候,白节气已经在机场外边儿等着了。 他带着斗笠的模样,同样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走到车前,我瞟了一眼副驾驶,一个中年男人在开车,可他并非箬冠道士。 “四长老,看来八宅一脉,还是和俗世有那么一丝丝关联?” “蒋先生看破不说破,真要断绝世间联系,恐怕没有一个家族做到,我们只能让山门越来越高。”白节气摸了摸下巴,半张脸露出笑容,请我和柳絮儿上车。 柳絮儿一直抱着灰太爷,她很小心翼翼。 白节气瞥了一眼,便若有所思。 上车后,我略有气喘。 白节气没有去副驾驶,同样上了后排座。 柳絮儿因此去了最后边儿一排,我就有点儿不满了,白了白节气一眼。白节气一个审人度势的人,他居然没看明白我的表情,不由得让我有些气闷。 “四长老,你这身板,和我坐一起怪挤得慌,我去后边吧。”说完,我要往更后排去。 白节气却忽然抬起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双指点在了我腕脉上。 他半张脸变得极为严肃。 “蒋先生轻描淡写,却不说自己中了毒?毒在心脉徘徊,被一股气劲阻拦,随时可能暴毙身亡!?” 白节气话音都变了。 我倒是面色不变,笑了笑说:“四长老不用怕,哪儿那么容易死?柳家大长老给我护住了心脉,只不过我着急找善尸丹,没办法等解药。” “等找到了善尸丹,自然能有解药。” 手稍微用了点儿力气,可我也没多大力气。 白节气没有松开我,他的目光忽而盯着我胸口! 其实,我胸口那几根银针很不明显,再加上刻意整理了一下,一部分都藏在衣服下边儿了。 他同样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柄匕首,划破了我的指肚! 一滴带着黑气的血溢出! 白节气居然凑上去闻! 我脸色变了,说:“四长老,你别找死!这是壬家胎毒!” 我挣脱不了白节气。 白节气的鼻子都快到我手指头上了。 他嗅了嗅,又摸出来一张布,擦掉了我手指头上的血。 “蒋先生不要太小瞧了八宅一脉,我们除了诛灭凶尸,另外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制药炼丹,气若游丝,我们也能救回来,所以我才会告诉你,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说。” “既然你要用善尸丹解毒,我们替你解了毒,那不就不需要去冒险了?” 我眼皮突地一跳。 白节气的话,可不只是说了八宅一脉的本事。 看来,那羽化善尸所在之处,并不简单…… 倒也对,如果简单,那八宅一脉不去取? 面不改色,我说了句:“哪儿那么容易,四长老别托大,还有,解毒是其一,我家太爷等着吃善尸丹救命。” 我不再遮掩,指了指身上都快秃完了的灰太爷。 说真的,灰太爷掉了大部分毛,皮肉粉粉嫩嫩的,压根不像是老耗子。 第721章 僧外道内 白节气一时间没回答我,若有所思地看着灰太爷。 灰太爷还是气若游丝,勉强活着,却没动弹。 “等到了山门,我们先尝试为你解毒,这只灰仙……我尽力。”白节气说。 我不奇怪白节气的反应。 我对他们有用,灰太爷可没有。 况且,灰太爷只是灰仙,不是人。 白节气没有继续给我把脉,我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了柳絮儿身边。 柳絮儿眼中有询问。 我轻轻摇头,表示无碍。 车出了城,让我奇怪的是,方向感不太对劲。 一晃眼过了两小时了,按道理,髻娘村都开到了,可周围的环境格外陌生,一旁居然是陡峭无比的山体,另一侧成了悬崖。 窄小的路面,时而有一大段石子。 这地方没少塌方和泥石流。 “咱这是去哪儿?”我试探的问。 “山门。”白节气简单回答。 我眉头拧了拧,知道多说无益了。 白节气肯定不会详细说。 我开始以为,两小时不到,三小时总该到了吧。 结果一晃眼,开了七八个小时了,我们还在路上颠簸…… 车速一直不快,维持着五六十码。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都是大山,我都怀疑白节气故意点了更远的坝州,不愿意让我猜到八宅一脉山门真正的方位。 差不多十来个小时,夜深人静的时候,车终于停在了一个村庄外。 我身体素质没有之前强,来来回回睡了两三茬。 临下车时,我发现柳絮儿胸前多了一个类似于绷带的东西,是用衣服做成的,灰太爷被装在里头,柳絮儿将其护在身前。 常太爷,常太奶蛰伏在衣服的褶皱中,形成了防护。 下了车,一股子冷气袭来,我打了个寒噤。 柳絮儿脸色有些苍白,一直在大口呼吸。 白节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往前走。 我略担忧,问柳絮儿没事儿吧? 柳絮儿又深呼吸数次,小声说:“好点儿了,就是这里有点冷,还有点胸闷。” 我眉头紧皱着,又看向白节气。 白节气笑了笑,才说:“此地比坝州还要高不少,蒋先生和柳姑娘平时不到这些地方来,会有一点不适,等会儿我会命人送来药物。” 我明白过来白节气的意思了。 先摸出来手机查了下海拔,都已经三千二三。 我眼皮一直跳,怪不得柳絮儿呼吸不顺畅。 白节气再次探手,请我们往前。 我低声告诉柳絮儿,慢慢走,这地方不习惯,还不能太快。 进了眼前的村。 说是村,这里的大小,更像是一个镇。 房子都是红墙黄顶,恍惚一眼,我感觉有点儿像是唐镇,只不过唐镇的现代气息更强,更大一些,这里更小,地面多是石头铺成。 另外,这些房子很小…… 有的依托在土坡上修建,连着五六间房子,最大的,感觉只有三米多宽窄。 “天天开坟,八宅一脉不缺钱吧?”我问了白节气一句。 白节气笑了笑,摇摇头。 “那些个道长们,住的挺寒碜。”我耸了耸肩。 “住在这里的,并非我门下道士,而是一些苦修的僧人。”白节气解释。 我一愣,僧人? 说起僧人,我就想到了那老秃驴,心头就是一寒。 “当然,这里的僧人,并非那目讲僧,是绝不会行坑蒙拐骗之事。”白节气正色不少。 “还有一条。”我补充道:“老秃驴喜欢杀人。” 白节气点点头,道:“此地的僧人,不会杀人。” 其实,白节气给了我更多的好奇心,只是我清楚,问的越多,越不好,窥探到了别人秘密的话,就会引来祸端! 强忍住了求知欲,我不多说话了。 穿过了大量窄小的僧房,眼前的一切有了变化。 一道完全由岩石砌成的墙,出现在视线中。 岩墙高大厚重,和僧房的矮小形成了强烈对比。 白节气脚下速度加快许多,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第一眼看到岩墙,那是完完整整的墙壁,等到了近前,却瞧见有一道约莫够一人进出的门。 门旁倚着一个箬冠道士,带着斗笠,遮住了半张脸,他脑袋低垂,像是睡着了。 白节气率先进去,我和柳絮儿其后。 过门时,我便感觉到一阵锐利的目光扫过身体一般。 那垂头的箬冠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斜着脑袋,扫视了我和柳絮儿。 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这种危险程度,不输于当时白穿山和我对峙的感觉…… 这地方好进不好出。 岩墙之后,一切倒是变得单薄了许多。 零零散散的帐篷伫立在地上。 我看了白节气一眼。 白节气回应我一个笑容。 “不得不说……这比苦行僧还寒碜……”我实在是没憋住…… “大风水地处,建宅建坟,都需章法,稍有不慎便对风水有损,或是受风水所伤,安全无碍,一床薄被即可,蒋先生你觉得贫道所言如何?”白节气说。 说真的,白节气这一句话,反倒是让我无言以对。 抬手,我冲着白节气竖了一个大拇指。 白节气笑了笑,不再多言。 又过了十来分钟,我走的有些气喘时,又看到了一些连绵的小山丘。 山丘上没有房子,却能瞧见一些亭子。 下方的帐篷要多了许多,有两个人朝着我们走来。 靠近了,他们先和白节气行礼。 “安顿蒋先生和柳姑娘休息。”白节气先和他们说道。 接着,白节气又看向我,说:“我还需和观主汇报,两位先休息,明日,看看替蒋先生解毒。” “不用两个帐篷,一顶就行了。”我随口说道。 白节气诧异了一瞬,点点头说行。 再接着,白节气径直走向了山丘,也不知道他会上哪一个亭子。 我和柳絮儿在两个箬冠道士的带领下,进了一顶帐篷。 帐篷里头倒是挺暖和的,一张石头砌成的床榻,上边儿铺着很厚的绒毯。 另一侧是口铁炉子,丝丝火光从缝隙中射出。 “两位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们。”一个箬冠道士说完,另一人便放下来帘子。 柳絮儿好奇的四下打量。 我低声解释了一句:“毕竟是别人山门,小心驶得万年船,灰太爷还吃了人眼珠子呢。” 柳絮儿脸色一僵。 第722章 只配中指 灰太奶从她裤腿钻了出来,弱弱地吱吱一声。 柳絮儿眼中逐渐不安。 “没事的,别落单就行,记仇的只有那个老七,他也活该被吃眼珠子。”我语气又轻松不少。 这时,柳絮儿挂着那布兜里的灰太爷,居然无意识地吱吱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看着灰太爷。 柳絮儿嘴巴都撅了起来,小声嘀咕:“灰太爷,你让我和红河省省心吧。命在旦夕了,你还想着眼珠子……” 我:“……” 灰太爷又昏迷了过去,就好像那吱吱一声是梦话一般。 再之后,我没多说什么,把床上的被褥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打了个地铺。 睡觉时,柳絮儿一直偏着头看我,眼中若有所思。 我困得一直打哈欠,喊她也快睡觉。 柳絮儿脑袋躺了下去。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时,我觉得周身冷冰冰的,居然还有点儿鼻塞。 柳絮儿也刚好醒来,伸了个懒腰。 我阿嚏了一声,柳絮儿有点儿紧张,问我是不是冻感冒了? 摆摆手,我嘀咕了一句:“白节气要给我解毒,一点感冒算什么,等会儿看看他们手段。” 虽然嘴硬,但我还是快速起身,凑到炉子前边烤了会儿火。 冷意被驱散,温暖起来后,我觉得舒服多了。 柳絮儿一样过来烤了会儿火,我们两人才出了帐篷。 帐篷外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些面食,类似于麻花,奶干,奶酪。 一旁两只空碗,还有个冒着热气的水壶。 白节气坐在左侧椅子上,显然等了我们许久。 我本来就饿了,坐在桌旁,絮叨了一句:“四长老,大冷天的,就给喝水吃这个?” 吐槽归吐槽,我提着壶往碗里头倒水。 结果倒出来的,是浓稠的奶制品,略泛黄,还带着一股药草香味儿。 我愣了一下,闭嘴不说话了。 给柳絮儿满上一碗后,我正要吃。 结果胡三太爷窜上了桌子,嘴巴探到了碗边儿,哧溜舔了一舌头。 柳絮儿刚捧着碗喝了一小口,呆呆地看着胡三太爷。 紧接着,黄二太爷,灰太奶,常太爷太奶,甚至就连白仙娘娘都爬了出来,全挤上了桌子。 “要不……你喝我的?”柳絮儿将她的碗递给我,小声说。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说真的,我是想接过来。 可我又觉得,那样的话,多多少少我有点儿不正经…… 干咳了一声,我问白节气,八宅一脉这么抠搜的,知道我们拖家带口,为啥还只给两个碗? 白节气倒是不生气,一抬手,旁侧,昨夜的一个箬冠道士上前,多放下几只空碗。 我给所有太爷太奶都满上后,才自己倒了,自顾自喝了一口。 说真的,我第一个感觉是淳厚,唇齿留香! 再接着,便感受到一股热流贯穿了身体,驱散了不少疲惫。 一连喝了两碗,又吃了点儿奶干,我感觉自己精神抖擞起来。 “蒋先生可还满意?”白节气露出半张脸笑容。 我先说了句一般般,接着又打了个嗝儿。 白节气倒也不戳穿我,站起身,拍了拍手。 顿时,又有两个箬冠道士到了近前。 让我瞳孔紧缩的是,他们居然抬着一副担架。 说是担架,其实还有些像是过阴山脉中,陈家抬我师祖廖呈的椅子。 “四长老,你们搞得这么隆重,我可不敢上去让人抬,我怕你们把我掀翻,从山上滚下去。”我眼皮狂跳。 按道理来说,我对箬冠道士的要求和态度,还是有些过分的。 他们非但不生气,居然还要抬我走…… 这就让我觉得有点儿殷勤。 他们可是箬冠道士…… 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放下身段…… “没人会掀翻你的椅子,只因你现在的状态,不好上山丘,你看这山丘不高,可它并没有路。”白节气淡笑着解释。 我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嘀咕了一句:“行,是这个事儿,也是这个理儿,我原则性很强,椅子可以坐,事情还是得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来办。” 白节气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上了椅子。 柳絮儿起身,到了我身边儿。 白节气却忽然说:“柳姑娘,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观主,只见蒋先生一人。” 柳絮儿面色微僵。 我脸色变了变,立即说不行。 白节气语气不变,依旧缓和,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让我不用担心。 我立即要从椅子上下来,态度表现的很坚决。 白节气的半张脸总算有些不适。 他略无奈地摇头,说:“那边会很高,比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要高出许多,昨夜柳姑娘已经有所不适,不太适合往更高的地方去了。” “如果柳姑娘执意跟随,蒋先生你也是这个意思,我便不反对,只是这危险,我不能保证。” 我眉头紧皱。 这样一来,柳絮儿还真只能留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忽而嘤嘤一声。 “我没事的,仙家上身后,身体的机能素质都有变化。”柳絮儿随后开口。 她口中低喃,双手一抖,便有四根香插在地上! 顿时,柳絮儿腰身伛偻,灰太奶随之蹿上她肩头。 胡三太爷藏匿在了柳絮儿后背。 其余太爷太奶,全部都藏进她衣服里头了。 白节气不再多言,转身往前走去。 两个箬冠道士抬着担架椅子跟上,柳絮儿跟在我身旁。 很快,我们上了前方第一座小山丘。 山丘虽说不高,但的确没有路。 以前这地方对我来说,能如履平地。 现在我不能动气血,的确爬不上来。 灰仙上身的状态下,柳絮儿也没有吃力。 我们上了一座山丘后,经过了一座亭子,我才瞧见,亭子里头居然有个人盘膝而坐。 一眼我就认出来,那人不正是白廉贞吗?! 白廉贞闭目打坐,并没有睁眼。 我们从后方下了山丘,又继续往前。 我左右扫视,周遭的山丘,大约有八个! 一个长老,一座山丘,一间亭子? 就在这时,柳絮儿忽而扭头,看向了西北方向。 我顺着看过去。 几十米外的山丘腰间,有一个小亭,其中一人站起来,他看着我们这边儿。 我能察觉到一股冷意袭来。 柳絮儿神色不适,我微眯着眼,抬起手,冲着那边竖了一根中指。 第723章 八宅道,箬冠门 虽说看不清他的脸,但那种感觉错不了。 不怀好意看我们的,是白穿山! 白节气发现了我的举动,也扭头看了一眼西北方。 白穿山不再站着,缓缓坐下去…… 山丘大概呈现了一排,交错分隔开了箬冠道士的住所。 我大概分析了一下地势。 我们进村后,先是苦行僧的住处,接着一堵石墙,石墙后的帐篷地,又是山丘…… 又走了一段距离,离山丘虽然远了,但地势果然越来越高。 入目所视,我们的右侧,居然出现了一片湖! 很难想象,在这么高的地方,居然还有一片这么大的湖泊! 烈日高悬,照射在湖泊上。 按道理,湖泊应该反射出褶褶光辉。 可实质上,除了湖心的一抹泛白,周边色彩都是暗沉的。 我们落脚之处,像是一条隆起的小山脉络。 那湖岸四周,大部分都是相仿的山脉。 暗沉的色彩,便是山体倒影! 再眺望更远处,入目之中有四座巍峨山峦! 漆黑的山体,愈往上方,愈发洁白。 “山顶上的是雪?” 我迟疑了片刻,开口问询:“我们不会是要上前边儿的山吧?” 白节气摇摇头。 这时,眼前出现了另一处建筑。 那是一间极大的道观! 并非寻常道观的四四方方,远看这道观的墙体走向,有点儿像是仙桃棚户区内,那八卦墙! 一直走到了道观跟前,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 简单而又凌厉的六个字。 “八宅道,箬冠门。” 我长吁一口气,八宅一脉有个道观,才让我觉得正常。 要是观主都用一个帐篷,一处山丘亭台,那就真奇了怪了。 白节气停下后,两个箬冠道士将担架椅子放低。 我下来后,白节气往前走去。 我和柳絮儿紧随其后,那两个箬冠道士反倒是没跟着了。 那朱红色的大门开着足够人进去的缝隙。 入内后,便是另一幅场景。 并非常规道观的演武场,地面修着一块块方形药圃,生长着颜色各异的草药。 或是浓郁,或是清苦的药味儿钻入鼻翼。 我嘀咕了一句:“道士的尽头,不是养牛,就是侍弄花草?” “是药草。”略显熟悉的声音入耳。 正前方,是这道观的大殿! 大殿门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矮小,比白节气还要矮一个头…… 那声音告诉我。 他就是八宅一脉的观主,白树封! 白节气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不再往前。 白树封并没有带斗笠。 他只是带了半张面具,刚好覆盖了自己上半张脸。 面具上只有两个细小的孔洞,他能瞧见外边儿,其余人却看不见他的眼珠。 我和他对视,眼皮跳动的速度加快不少。 他的身形虽小,但却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另外,我居然看不太清他显露出的半张脸! “那壬家,我已经听白涧汇报过了,杀了红河镇上三百口人,只为了一己私欲私仇,看来,他们凭借的东西不少,你身上的胎毒,应该是最大的本事之一。” 白树封恰逢其时的开口。 我面色不变,接了话茬道:“胎毒是其一,善尸的线索,我还是要。” 忽而,我觉得白树封好似晃动了一下。 他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可能只有一两秒钟。 本来他在大殿,可现在却在我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我看清了白树封的脸,可又因为太清晰,反倒是感觉模糊! 白树封没有回答我,他的手,忽而朝着我胸口一击! 我压根没想到他会出手! 哪儿来得及闪避!? 他一掌击中我胸膛。 怪异的是,我没感觉到疼痛,反倒是一股莫名的力道在身上游走一圈儿,嗤嗤嗤! 胸口弹射出数根银针。 白树封另一只手掠过,等他停手时,那些银针被他夹在指缝中! 我只觉得一股冷气,似是要钻进心脏之中! 双目圆睁,我低头盯着自己心口。 “你……”一句话还没说完。 白树封忽而在我胸口连点数下。 那股冷气,戛然而止! 没有银针,毒好像都被抑制了一般! “柳家的大长老,行针手段的确不错,可也仅仅如此了,针挡住毒气不入心脉,可毒不停的蚕食你身体经络骨骼,再过几天,你就要成一个毒人,心脉不破,而周身全破。”白树封摇了摇头,他话音虽然不明显,但听出来了对柳昱咒的蔑视。 我听着,就觉得心里头很不舒服。 他堂堂一个观主,有必要踩一捧一? 况且,就算他资历深厚,柳昱咒也并非柳家辈分最高的人。 他敢和柳正道比吗?! 想归想,我没说话。 白树封若有所思,他和白节气点了点头。 白节气躬身退下。 转身,白树封走入大殿,期间他并没有看柳絮儿一眼。 我跟着白树封往前走去,柳絮儿稍落后两步。 我们前脚进入大殿中,白树封忽而一挥手。 大殿的门,应声关闭!刚好将柳絮儿挡在了外头! 只有一道白影进入了大殿门,快速爬到了我肩头。 那不正是胡三太爷吗!? 胡三太爷站在我肩头,活像是个人一样,两条尾巴甩动。 白树封的目光,和胡三太爷对视。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有点儿意思。”白树封笑了笑。 胡三太爷嘤嘤了一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脱掉你身上的衣服。”白树封目光又落至我身上。 他指了指大殿中央,那里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木桶,示意我进去。 我迟疑了一下。 我身上的东西不少。 胡三太爷嘤嘤了一声,我虽然听不懂,但莫名的,居然明白了一点意思。 把身上衣服脱下来后,胡三太爷便趴在了我的那堆东西上。 它尾巴卷着栗木棍,一双狭长的狐眼左右扫视。 我走到那口木桶前头。 往常,我随便一跳就进去了,这一次,我爬了半晌,才勉强钻进其中。 木桶里装满了水,而那水冷的像是冰一样,我泡在里头,牙关就不停的打颤。 “……操……够冰……”我没忍住,啐了一口。 白树封走到了木桶旁边,忽而探手,抓住我的手腕。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他另一只手一划! 我手腕处出现一道深深的伤痕,刺痛传来,鲜血汹涌溢出! 第724章 三天解毒! 我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头升起的感觉,是恐惧。 白树封是救我,还是杀我?! 直接割了我的腕脉!? 瞬间,白树封将我的手往下一压! 冰凉刺骨的水,中和了疼痛,我脑袋隐隐昏厥,木桶中的冰水变得黑红…… 我的血,竟然都发黑了。 “胡……三……三太……” 强忍着那股子晕厥感,我想喊胡三太爷救我…… “小蒋先生,我若想杀你,你见我时,已经死了。” 白树封简单直白的一句话,让我紧抿着唇。 是啊。 白树封要想杀我。 他碾压一般的实力,弹指就可以杀了我! 慌乱之下,我还是乱了阵脚…… 我没有喊胡三太爷了。 尽管胡三太爷看着我这边,它也没有过来,只是狭长的狐眼愈发深邃。 现今这情况,就只能看白树封要用什么手段,来帮我解毒…… 木桶里,水愈发的黑红。 我眼前时而发黑,已经是失血过多。 白树封取出一个瓷瓶,倒出来了一枚药丸。 黑漆漆的丸子,带着些许暗红。 他手一掷,我立即张口,便将那药丸吞入腹中。 一阵灼烫袭来,我忽而清醒了不少。 血,一直在流淌,我能够感觉到微弱的流动,即便是比之前减缓了,但一直没停下。 不过吃了那颗药丸后,我非但不晕厥,甚至还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 白树封不再看我,而是低头看着木桶中的水。 下一刻,我就瞧见白树封摸出来了许多瓷瓶,每一瓶,他都倒出来或是粉末,或是药丸,将其先后投入木桶中。 除了冒出滋滋白烟,药物瞬间被血水同化,没有丝毫的变化。 最开始,白树封半张脸是笃定的。 时间愈来愈久,白树封的脸色开始变了,平静笃定的脸,逐渐变得惊诧。 期间,我又一次有种昏厥感。 白树封再给我喂了一枚那种药。 我精神恢复之余,白树封从大殿的角落处挪来了一张长桌。 他又进了大殿侧面一道门,出来时,手中端着一个木盒。 木盒中有大量的格子,每一个格子内,都装满了药粉。 白树封惊诧的神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神色! 他开始一样一样的搭配药粉,准备完成后,才放入木桶内。 我是看出来了。 白树封是要现场研制解药? 他应该是掏出家底子了。 只不过,胎毒比他想象的要顽固的多…… 我晓得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稍稍松弛了一些。 等的时间太久,困意上来了,我垂着脑袋还睡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树封又端来了一个木盒。 他没有继续调制解药,给我喂下第三枚药丸时,脸上终于有了肉痛之色。 “实在不行,白观主,你还是先和我说善尸下落吧。”我觉得一直消耗白树封珍藏的药,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白树封冷哼了一声,他情绪也没有之前平静了。 “一个驱使凶尸的家族,依仗歹毒的毒药,我若是不能破,岂不是贻笑大方?” 白树封语罢,忽而安静了几秒钟。 “驱使凶尸……胎毒?” “胎?” 白树封变得更安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几分钟后,他转身,进入了大殿侧面另一个房间。 再等他出来时,他手中捧着一个木碟。 碟子中,居然有几根手指甲,还有一缕细细的头发。 那指甲有种玉质的感觉,隐隐还带着血线。 头发也很干净。 我形容不了,就只有干净那一个词汇! 白树封到了木桶近前,他的手在那手指甲,以及一缕头发上碾压而过。 指甲和头发成了粉末。 再接着,白树封拿出一枚黑红色的药丸,混合进入其中。 我本以为,他要将药丸子投入水里。 可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将其塞入我口中! 药丸入腹的瞬间,不只是刚才那股子灼烫,混杂其中的,还有一股冰冷。 两种感觉夹杂起来,别说有多折磨人了,我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 身体里头,就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在撕咬一样…… 我没有坚持住多久,就昏厥了过去…… 再等我醒来时,我还是在木桶里头。 只不过,冰凉的感觉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润。 木桶中的水,应该被换过一次了,是正常的颜色。 我的手搭在桶边。 我赶紧抬起来一看,手腕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被针线缝过一次,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明显,但还是有些血珠在溢出。 身体通畅了很多,那股疲力的感觉好像消失了! 一时间,我心头惊喜,可又不敢确定。 这毒,就这么解开了?! 一眼,我没瞧见白树封。 胡三太爷懒洋洋的躺在我衣服上,尾巴卷着栗木棍,似是在打盹儿。 “白观主?” 我试探的喊了一声,并没有贸然离开木桶。 开始,没有任何回答。 我又等了一会儿,准备喊第二声的时候。 白树封从之前拿出指甲头发的那房间出来了。 他走到了木桶前头,面具下的半张脸,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伸手,白树封扔给我一个瓷瓶。 我赶紧接住。 “若是遇到了壬家,不用和他们拼斗,我对他们家族略有一些兴趣。这一瓶药,可以解毒。”白树封沉声开口。 我瞳孔紧缩,心咚咚咚直跳。 “行,遇到了壬家,我立即通知白观主。”我哪儿能不明白白树封的意思! 可我心跳又加速了不少。 想到白树封之前说的胎…… 又拿出来了指甲和头发。 他是知道,壬家怎么制毒的了? 给我吃的,该不会是尸体的指甲和头发吧? 一时间,我不但觉得有点儿恶心。 另一个念头,更推翻了我的想法。 八宅一脉不管怎么说,对尸体都憎恶无比。 白树封怎么可能在自家道观放尸体? 可那指甲头发,又是从哪儿来的? “出来吧,已经三天了,那小姑娘应该等的着急了。”白树封又一句话,让我瞬间惊醒。 “三天?!” 我赶紧翻身从木桶中跃出。 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落地后,我去快速穿上衣服。 胡三太爷恋恋不舍的松开栗木棍,我将其别在腰间。 抬腿,我又停下。 深吸一口气,我看向白树封,哑声道:“大恩不言谢,除了舒家,白观主还要我做什么,尽可能说,另外,还请观主不吝赐教,羽化善尸在何处!?” 第725章 真小人,伪君子,小蒋先生 我昏迷了那么长时间。 如果白树封能救灰太爷,他应该已经救了。 一直让柳絮儿在外边儿等,就是代表,他对灰太爷的身体状况束手无策。 另外,白树封救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和心力。 于我来说,这是极大的恩情。 我不能假装没看见,没发生。 我救白廉贞,以及舒家的事情,八宅一脉用羽化善尸的线索来换。 解毒救命之恩,我自然要回报。 白树封半张脸古井无波。 短暂的安静后,他说:“真小人和伪君子之间,我倒是觉得,小蒋先生是更好的朋友,既然小蒋先生主动提了,贫道便直言,我想要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信息,或是其山门所在。” 我身体僵硬了片刻。 真小人,伪君子? 把我比喻成了第三类人? 白树封难道就没有好话了?譬如真君子? 只不过,多下细一想,我的确算不上真君子…… “这个忙……我不一定能帮上,我尽力打听打听。毕竟你们也调查过,罗十六都只有先天十六卦的传承。”我如实回答。 “罗十六,或许会有线索。”白树封又道。 我眼皮微跳,说:“有没有可能,他不知道呢?知道的话,他为什么不去找?” 白树封的半张脸,带上了笑容。 “蒋先生习惯答应了别人要求,又开始讨价还价,不过,你这是维护你的好友,我能理解。” “谢谢。”我认真回答。 “据我所了解,罗十六在得到先天十六卦时,也诛灭了袁化邵,袁化邵手中有诸多术法,他也只取了先天十六卦,或许,罗十六对另一部分并不感兴趣。” “如果他感兴趣,我们可以共谋。” “他要是不愿意说出来,我们可以花费代价来换。” “要是这件事情不成,我再和小蒋先生说其他需求,如何?” 白树封这番话说完,说实在的,我已经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说真的,白观主,要是你们门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讲道理,未必会像是现在这样,名声弄得不好听。”我长吁一口气,说道。 “名声不好听?” 白树封先摇了摇头,又笑了笑说:“八宅一脉的名声,向来不需要被人定义,有没有可能,能登上山门的外人,就只有小蒋先生一人?道理,只存在于相互之间,小蒋先生会不会和比你弱很多的对手讲道理?” 白树封太直接了。 直接的让我有些凝噎。 低头,我思索了几秒钟。 再和白树封对视,我抱了抱拳,道:“受教了,回去后,我就找罗先生问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信息。” 白树封点点头,他又道:“原路返回,从你们进入的那一堵石墙出去,沿着左边走,一路绕过八角海子,朝着你能见到的最大那座雪山前去。” “羽化善尸,就在那一片雪峰之中。” 我眼皮狂跳,呼吸都急促不少。 迟疑片刻,我说:“白观主,你们不和我一起去?” 白树封摇了摇头。 一时间,我心里头打了嘀咕。 让我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 白树封他们,对凶尸都那么感兴趣,对羽化善尸,反倒是没那么大兴趣了? 以至于他们山门后头就有羽化善尸的坟茔,他们居然都没有去挖? 难道,是我和师祖廖呈误会他们了? “小蒋先生,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白树封又道。 “行。”我抱拳道别,转身往外走去。 胡三太爷紧随着我身后。 推开大殿门,一眼就瞧见了柳絮儿。 她盘膝坐在地上。 三天,她稍稍削瘦了一些,显得有些疲惫。 这地方,始终不适合柳絮儿,她也不可能时刻让仙家上身。 “絮儿。”我喊了一声。 柳絮儿睁眼,眸子里带着一丝惊喜。 胡三太爷回到柳絮儿身上,嘤嘤叫了几声。 “红河……你……好了?”柳絮儿眼中有些难以相信。 “胡三太爷不会打诳语。”我脸上笑容浓郁。 身体陡然往前倾斜,单手探出,触地的瞬间,手臂顿时发力,我一个前空翻,便落在了柳絮儿面前。 柳絮儿眼眶红了不少。 她伸手,又在我胸口重重锤了一拳。 “嘶!”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又装!”柳絮儿鼓起腮帮子,脸颊的红晕更多。 这倒不是柳絮儿被气红了脸,是这里太高了,身体受了影响。 我咧嘴笑了笑。 说实在的,和柳絮儿说了几句话,我觉得更轻松了。 目光落在柳絮儿挂着的布兜上,刚轻松下来的情绪,瞬间又变得凝重。 灰太爷身上的毛发,脱落的更多,并且它开始变得干瘦起来,隐约能看见皮下的骨头。 白树封说的没错。 我们时间,不多了…… “走了,絮儿。”我伸手,抓住柳絮儿肩头背包布带,顺手将其拿下来,取出里头的板斧,别在了腰间。 我中毒期间,板斧都是柳絮儿背着。 身后传来吱呀声响。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白树封走到了大殿前。 我发现白树封在看我。 不,他是在看我腰间的板斧? 我和白树封微微点头,友好的笑了笑,便往外走去,柳絮儿跟着我。 很快,出了八宅一脉的道观大门。 外边儿,白节气还在等候。 另外两个道士不见了。 “四长老。”我打了个招呼。 “蒋先生精神抖擞,看来,已经恢复如初。” 白节气的半张脸露出笑容。 “八宅一脉医术过人,我恢复的差不多了。”我长吁一口气。 白节气做了请的动作。 三人回返,走过那片耸立在八角海子旁的山脉。 眺望远处,我又看到了那四座庞大的雪峰。 盯着最大的那一座,我看了有几秒钟。 “四长老,你们山门后边儿,也用岩墙围住了,对吧?”我随口问了一句。 “呵呵,蒋先生,这近路,不兴这样抄。八宅一脉的岩墙,不能随便翻。”白节气和善回答。 “翻了会怎么样?”我饶有兴趣又问。 当然,这不代表我会去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蠢货行径。 白节气不回答我了。 我耸了耸肩,又说:“白观主没兴趣和我一起去探羽化善尸,四长老,你有兴趣么?” “有兴趣,可我们不能碰,这是禁忌。” 第726章 雪峰之下! 白节气摇了摇头,继续说:“蒋先生还是不要太声张,尤其是不要让外边儿那些苦行僧知道,你和柳小姐迅速前往,再迅速返回。” “事成之后,我们商议如何对付舒家人。” 白节气语气慎重不少。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 他这样说,我就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那座山上,埋的不会是那群苦行僧的方丈主持一类的吧?”我又问了一嘴。 “那倒不是。”白节气摇摇头。 可多的,白节气还是不愿意说。 我也不再问了。 羽化善尸就在八宅一脉山门后方。 要是这尸体不能挖,首先拦住我的,肯定是他们这群道士。 问的越多,顾虑越多。 不多时,回到了山丘范围。 我注意扫了一眼白穿山所在的位置,他并没有再站起来看我们。 穿过山丘,到了帐篷区域。 我们带上了自己的行李。 再通过帐篷区域,从岩墙下的门离开。 守门的道士还在那里打瞌睡。 我依旧不敢小觑他。 按道理来说,一般守门的,扫地的,都是一个门派里最猛的存在? 侧眼,我又扫了一眼岩墙上。 之前我没仔细看墙体,现在这一看,心惊肉跳的感觉便袭来。 这堵墙有秘密! 八宅一脉精通阴术风水,不知道抢了多少人传承。 如果他们给这一堵墙,就像是墓穴里头的墓道似的设满机关? 我觉得,这不是不可能…… 那守门的道士,缓缓抬起头来,斗笠下的眼睛半垂着。 “先生,离开了,便不要再多看了。”他语气平静。 我挪开了目光。 白节气又和我点了点头,给我指了指一个方位,正是白树封所说的左侧。 沿着那方向,我和柳絮儿径直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柳絮儿忽然凑近了我一些,她递给我一样东西。 我略诧异,那是一个布包。 接过来后,我将布包打开,里头躺着一株药草。 我不通中医,不会医术,只知道这一株药草挺好看的,药香浓郁。 “絮儿,你顺手牵羊?”我心突突一跳。 柳絮儿撅了噘嘴,低声说:“不是我……白仙娘娘趁着我睡着,跑出来了,它挖的。” “你看看这是什么?”柳絮儿指了指药草的根部。 我又多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变。 细小的药根上,缠绕着一截白色的物事,我拨拉开根须,捻在指间。 “骨头?” 一时间,我脑袋有些发懵。 “白仙娘娘说,这里的药,药效都很强劲,不是一般的强劲,她不敢多挖了,还有,它让我们小心这里的道士,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柳絮儿慎重的回答。 就在这时,白仙娘娘从她领口处稍稍探头出来,发出啾啾的叫声。 “白仙娘娘说……你对他们的态度,太亲近了一些……会很危险……”柳絮儿略不安。 我眉心紧蹙,心头郁结了不少。 忽然,我想到箬冠道士诛灭凶尸后,都会带走头颅。 一时间,我有种作呕感,想要吐。 还有,如果真是我揣测的那样。 箬冠道士……未免有些可怕。 重新将那株药草包裹起来,我本来想扔了。 迟疑片刻,我又将其收了起来。 或许带回去让师祖看看,他能看出来点儿蹊跷? 沿着左侧西方,一直往前走。 其实,如果我们不是故意去那群苦行僧的地盘,这段路径根本遇不到他们。 终于,岩墙到了尽头。 墙体形成一道弧线,往回包去。 没有了岩墙做阻隔,我再次瞧见了八角海子。 八宅一脉的山门,其实就是在八角海子旁边圈出来了一个区域。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段,大概在八角海子的中段。 那四座几乎连绵在一起的雪山,显得更大了! “这白节气也真是的,不和我们说说,这几座山叫什么。” 我摸出来手机,好几天没有充电,电量已经垂危。 有电也没多大作用,因为信号格都消失了…… 如果没有苦行僧和箬冠道士,这地方足够称得上荒无人烟。 “怪不得他们用板砖手机。”我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忽而,又想起来一个可能。 沈髻还和我提过,她平时用卫星电话。 有没有可能,八宅一脉的也是卫星电话? 柳絮儿轻声劝我,让我不要急躁,咱们是来找羽化善尸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心绪平复了一些。 又赶了一段路,我和柳絮儿停下来休息。 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来食物吃了,对付了几口矿泉水。 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休息。 夕阳垂暮时,我们抵达了山脚。 我本以为,我们得在山脚休息一晚上了。 正有点儿后悔,没有问白节气要个帐篷的时候。 我惊诧的看见,山脚,居然有一个村子! 只不过,多看一眼,我就看出了蹊跷。 这村子很陈旧了,一副荒凉的模样,不像是有人居住。 黄三太爷以及灰太奶从柳絮儿身上窜出去。 它们速度更快,先行进了村内。 等我们到村口时,它们已经出来了,同柳絮儿叫了几声。 “空村。”柳絮儿轻声说。 “空村挺好,这么高的地方,一边夹着阴间道士,一边夹着苦行僧,有人都走完了,先休息一晚上,弄点儿热乎的吃,不能盲头进去找墓。”我回答。 柳絮儿点点头,她略担忧的看了一眼灰太爷。 我同样担忧,却不好现在开口了。 往村里走了一段路,找了一间不大的院落。 进了里头的屋子,发现这里保存的不差,许是太高的原因,灰尘都没有多少。 刚好,这屋里还有两个房间。 将背包放下,柳絮儿坐在椅子上,接连长呼吸了数次。 我看着柳絮儿,又走到院子里。 抬头,我便能瞧见那巨大的山峦。 下方是正常山体,再往上方,就是雪峰了…… 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很高了,比刚到这里的三千多米还高许多,我能感觉到我们一直在上坡。 可这座山,屹立在这么高的地方…… 柳絮儿还能往上爬吗? 还有,我一时有些后悔,应该问白树封再要个罗盘的。 我想要凭借五绝地书来找坟,同样要定穴眼。 没有罗盘,就只能凭借经验,分辨方位,再利用一下天星定位,难度会拔高不少。 正当我思索时,忽而感觉到一丝冷意从身后袭来。 “谁!?”我猛地转身,看向后方。 第727章 好!飒! 院外,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箬冠道士,斗笠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我微眯着眼,眉头一挑。 从他的半张脸,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他是白穿山! 说实在的,我心有些发沉。 白穿山记恨我,记恨灰太爷,这事儿我很有谱儿。 可我们毕竟在八宅一脉的地盘上。白树封对我寄以重托。 为了有求于我,他拿出来那么多药材给我解毒救命。 我没想到,白穿山居然敢跟上来! 身侧传来了脚步声,柳絮儿快速到了我身旁。 她神色惊诧,警惕无比地盯着白穿山。 “两个小贼。” 白穿山启唇,话音透着怨毒。 “小贼,白老七,你眼睛瞎了一只,心也瞎了?”我冷冽怼了回去。 白穿山似是闷哼了一声。 他陡然往前踏了一步,双臂就要抬起! 瞬间,我就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威胁。 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我们和正常的箬冠道士打过,那些人已经很强。 白穿山虽然一直吃瘪,还丢了颗眼珠子给灰太爷,但那眼珠子,是白节气亲自取的! 真要让我来取,我取不出来…… 柳絮儿轻喝一声,双臂往前一甩! 左右各四支香落地,灰太奶爬上了她左肩,一条常仙上了她右肩。 柳絮儿身体略伛偻下去,同时她双目幽深,好似成了竖瞳,整个身形都变得阴柔起来。 胡三太爷窜上柳絮儿胸口,尾巴一卷,便将粉粉嫩嫩的灰太爷裹走。 黄二太爷站在柳絮儿身侧,活像是个人,嘴巴不停的发出咔咔声,眼珠子也变得溜圆。 胡三太爷落地后,到了柳絮儿另一侧,细长的眼睛盯着白穿山。 仅仅一瞬间,柳絮儿就拿出了最强的双仙家上身的状态! “白老七!”我眼神变得锐利不少,声音大了许多,带着呵斥:“你敢动手,到时候你们观主,会亲手惩戒了你!” 同时,我的左手拔出了板斧,右手抽出来了栗木棍。 白穿山身体忽而颤栗起来。 “惩戒?” 他双臂抖动的更厉害,声音也嘶哑起来:“还要惩戒我?还要怎么惩戒?!多选出了一位长老,磨合好了阵法,就要将我后置,就因为一只眼!”“被那该死的畜生,还有你这小贼,害我丢掉的左眼!” “我于观内有功,观内却放弃我!” “我怕什么惩戒!我要杀了你们报仇!” 嗖嗖嗖! 密集的黑镖接连不断从白穿山袖口射出! 我大惊失色。 因为我完全没想到,一句话,就勾出来了白穿山那么多句话。 更没想到,他承受力居然那么脆弱,直接就崩溃了?! “喝!”我低吼一声,陡然踏前一步,板斧挥动之间,黑镖被阻拦大半。 柳絮儿忽而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了白穿山! 我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知道避免不了这一斗了! 不过也好,白穿山忍不住恨,直接动手。 要是他忍住了,在这里蛰伏,等我和柳絮儿开坟取了尸丹,虚弱无比的出来,那才是真的糟糕。 转眼,柳絮儿就到了白穿山近前。 啪! 白穿山右臂一甩,黑红色的八宅鞭挥出,抽在了柳絮儿身上! 柳絮儿速度虽快,但还是没能闪开,被击中腰腹后,闷哼一声后退。 “十观,火旺焚魂!” 叮!栗木棍重重落在地上。 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宣泄感,白穿山同样一声痛哼。 他一手捂着头,后退了数步! 我隐隐觉得脑袋昏沉闷痛。 可纵然有反噬,白穿山也比我难熬! 双腿发力,我整个人斜着冲出,板斧呼啸一声劈向了白穿山! “小贼,你这是什么邪术,找死!” 白穿山怒喝一声,挥鞭反击。 这期间,他的斗笠已经歪了,落到了脖子后边儿,一根细绳缠在脖子上。 一颗瞪圆了的眼珠旁,是虬结痉挛的空洞! 霎那间,一道黄影出现在白穿山身侧,噗嗤,黄色的雾气笼罩白穿山身体。 白穿山身体顿时僵硬不少。 紧接着,另一侧,胡三太爷窜上白穿山身体,它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白穿山的那只独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挥出的鞭子,在惯性作用下击中了板斧。 只不过,因为他连番中招,八宅鞭变得无力。 我反劈了下去,板斧顺势猛然往下一压。 眼见白穿山就要被我斩掉一条胳膊! 他忽而一声厉啸,“噗!”地从口中吐出一团血雾! 胡三太爷快速闪躲开。 白穿山同时后退,一脚踹向黄二太爷。 黄二太爷快速后退。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我这一斧头没斩中。 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是柳絮儿缓过来了那口气,又攻向白穿山! 我眼皮狂跳。 心头有了狠厉和笃定。 白穿山,要死在这里! 其实这一战,自从白穿山动手那一瞬,就注定了要分个你死我活。 白穿山虽然强,但现在的柳絮儿,已经很厉害,我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栗木棍再次举起。 我全神贯注的盯着白穿山,又一声厉喝! “十观,火旺焚魂!” 白穿山一个趔趄,他再次抽出的鞭子一歪。 柳絮儿有了防备,从侧面上前,双手成爪,唰唰两下击在了白穿山脸上! 鲜血四溅,白穿山的脸,顿时变得伤痕累累! 惨叫声从白穿山口中传出。 “你们!找死!”他愤怒无比地大喝着,抬起双臂! 嗖!嗖!嗖!大量黑镖从他袖口中射出。 下一瞬,他踏步往前,本应直接到了柳絮儿面门上。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柳絮儿左右肩头。 它们要跟灰太奶和常仙一起,共同迎敌! 霎时,白穿山却忽然一顿,朝着右边一闪。 我脸色变了。 白穿山先前乱了阵脚,现在落了下风,反倒是清醒过来,用上了天罡七十二步。 “絮儿,小心!” 我低喊出声的同时,将板斧朝着地上一斩,猛地窜出。 一手拔出分尸刀,我还准备用栗木棍。 可脑袋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显然是两次同等招数,再加上白穿山不弱,我已经无法再用这一招了。 白穿山几个闪身,柳絮儿几次转身闪避。 当柳絮儿再一次停下时,白穿山出现在柳絮儿后背,长鞭直接要锁死她脖子。 我虽说没用出栗木棍,但我时刻准备着分尸刀! 白穿山现身的那瞬间,我分尸刀狠狠往前挥出! 白穿山猛然转身,长鞭“啪”的一下抽在了分尸刀上! 柳絮儿抓住机会,猛然一个后空翻,双腿就要踩在白穿山的头顶! 那一瞬间,我一懵,脱口赞道:“好!飒!” 白穿山的脸都快变绿了! 第728章 两败俱伤 他双臂陡然抬起。 我脸色顿时一变。 “小心!” 大喊出声的同时,我箭射而出,直接扑向了白穿山。 本来,我距离白穿山已经很近。 这一窜,我就撞在了他身上。 嗖嗖的声响中,黑镖射空。 柳絮儿同样落了一个空,我撞着白穿山,两人冲出去了几米外。 白穿山的手,霎时落在我的头上。 他陡然发力,就要拧断我脖子! 我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死亡临近的冰冷。 虽说,前边儿我们好像占了上风。 但白穿山,好歹是八宅一脉的七长老,他的强横,完全让我认知了八宅一脉的实力…… 以前白明镜对付我,可以说是人多,外加碾压,我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我能还手了,才知道他们有多强。 不但身板子坚韧,能抗伤,同样也能打! “小贼,去死!” 白穿山厉喝。 柳絮儿已经来不及上前。 我双目赤红,死死瞪着白穿山。 其实,白穿山有拧我脖子征兆时,我就已经抽出来了栗木棍! “十观!五绝断魂!” 我同样厉声一喝。 霎时,我脑袋一阵空白。 没有用出来这五绝断魂,当时我觉得脑袋如遇重锤,现在用了出来,我感觉不止一个重锤,而是两个,和我对碰! 嘴角溢出一道血迹。 我始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喷出来一大口血。 白穿山的手僵住了,他同样吐出一口血,趔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粗重地喘息着,单手撑着栗木棍,才勉强没倒下。 后方,柳絮儿已经倒地,昏迷不醒…… “小贼……你……” 白穿山张口,哇的一声,又吐出来一大口黑血。 白穿山的气势对比刚才,已经完全萎靡下来了。 我很想站起身,我觉得,只要能走到白穿山近前,只需要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意识中,那股震荡感太强,我压根站不起来。 白穿山忽而摸出来一个瓷瓶,朝着口中用力的倒着。 我脸色再变。 随着白穿山服药,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八宅一脉,擅长制药。 此前我们就直接面对过。 在过阴山脉,和陈家联手算计白峪等人,柳絮儿先发制人,伤了两个道士,结果他们服了丹药后,迅速恢复。 白树封给我的黑红色丹药,更能在我割腕的情况下,给我续命。 现在晃眼一看,白穿山还没服用那种丹药…… 很快,白穿山站起身来,他满脸阴霾。 我还是站不起身…… 勉强举起栗木棍,我又想再拼一下,用一次五绝断魂。 白穿山那只独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惧。 可我刚动念,脑袋又是一阵空白,哀嚎一声,栗木棍脱手而出。 白穿山顿时狞笑起来。 他拔出八宅鞭,就要出招。 两道影子忽而从我身后左右窜出,分别是黄二太爷,胡三太爷。 噗!一团黄色的烟气,笼罩了白穿山的脑袋。 胡三太爷双眼,再次直勾勾地盯着白穿山的那只独眼! 先前,它们没有迷惑白穿山太久。 这一次,白穿山受了创伤,显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他的身体,好似呆滞了一些。 紧接着,他转过身,朝着远处跑去!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就那么立在他肩头。 一人两仙家,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半晌,我才勉强缓过来一丝。 白仙娘娘从柳絮儿身上爬了下来,到了我身上。 它一直爬到了我头顶,丝丝缕缕的针刺疼痛,又让我恢复了一些。 我有力气站起身来了。 只不过,一转眼过了十几分钟,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还没有回来…… 虽说两位太爷迷惑人的能力很强。 但白穿山始终是太强,若非他受伤,它们无法得手…… 现在,它们带着白穿山去哪儿了? 我生怕它们两个遇到生死危险…… “啾啾。” 我头顶的白仙娘娘,发出叫声,像是在催促。 灰太奶到了我身边儿,用力咬着我裤腿,拉扯着我往柳絮儿那边走。 我喘了口粗气,走到了柳絮儿身旁。 柳絮儿双目紧闭,眉心郁结,显得很痛苦。 我怔怔地看着柳絮儿。这时,我才明白,我对师父的看法,还是保守了。 他那一招,真的是损敌一千,伤己八百吗? 柳絮儿现在的情况,比当时我师父那一棍子敲下来,要痛苦多了…… 给人的感觉,我师父收敛了许多,身边人虽说避免不了波及,但并没有遭到全力攻击。 我现在还收敛不了。 柳絮儿遭到的伤害,应该和白穿山等同…… “曾祖说的对……打狗棍,不能乱敲。”我语气艰难。 “白仙娘娘,你先给絮儿治伤。”喘了口粗气,我又道。 白仙娘娘立即从我头顶爬下去,又爬到了柳絮儿脑袋上。 我差不多弄明白了。 出马之后,白仙娘娘的能力也得到了增强。 上一次,白仙娘娘都治不了我们脑袋。 “嘶嘶!”柳絮儿肩头,常太爷和常太奶探出头来,不停的吐着蛇信子,好像在说着什么。 我觉得心头郁结,因为自己听不明白。 灰太爷也不在,它被胡三太爷带走了…… 不,不对。 我余光忽而瞧见了院子角落,躺着一个周身粉嫩的干瘦耗子,不正是毛发快掉光了的灰太爷吗。 胡三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它放下的…… 看来,它是要全力以赴,才会这样做…… 我先将柳絮儿身上那个布兜解开,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又将灰太爷捡起来,将它装好了。 再回到柳絮儿身边,灰太奶已经趴在了柳絮儿腰侧,吱吱叫着,显得很无助。 我迟疑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白穿山和黄三太爷,胡二太爷离开的方向。 “这地方,不能久留了。” 我咬牙,低声说:“得换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我将柳絮儿背了起来。 灰太奶窜上我肩头。 两位常仙游走到了我胳膊上,静静蛰伏。 我不敢再留在这村里头。 万一…… 万一黄二太爷胡三太爷遭遇不测,白穿山折返回来,直接就一箭双雕,送我和柳絮儿归西。 可要是两位太爷安全回来,它们应该能找到我们。 背着柳絮儿,我径直朝着那座巨大的雪峰走去…… 第729章 天光下临,地德上载 刚才的打斗,花费时间不长。 暮色刚和夜晚交接。 我们身后的天,已经变成了漆黑,而眼前的雪峰之上,还有一丝夕阳在挣扎。 这一黑一白之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反倒是给了我一股前路未卜的感觉。 灰太爷愈来愈严重。 我和柳絮儿都受了不轻的伤势…… 可以说最厉害的两位太爷,也和我们分散…… 我们还能找到羽化善尸,还能开坟取丹吗? 其实,我先前看到白穿山的时候,还动过一个念头。 譬如,我们杀了白穿山,他这阴间道士身上,肯定会有罗盘。 可现在,那无异于成了痴人说梦。 走了好一会儿,天色完全漆黑下来,我才真的走到山脚。 村子距离山,还是有些距离。 等近了,我才瞧见,山体并不是全部都是黄色岩石。 隔远了看是那样,近了去看,山体表面生长着一些薄薄的绿草,还有一些早开的野花,正在竞相绽放。 这地方地势太高,白天温度不高,夜晚更冷,相较于其他地方,夏天来的更晚一些。 恐怕再过一段时间,等这些草叶生长起来,下半截山体就会成为碧绿色。 那时,这里的风景都是一场奇观! 晚风吹拂着,带着一丝丝草叶和花香,我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一路往山上走,山路并不陡峭。 这山太大了,以至于上山都是缓坡。 可能走了得有一小时左右,我找到一处地方,屹立着几块巨大的岩石。 有一块石头从山坡上支棱出来,遮住了下边儿一部分空间,能遮风挡雨。 我埋头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更里侧,我才将柳絮儿放了下来。 她还没清醒,不过随着白仙娘娘一直治疗,眉心没有那么痛苦了。 我又放下自己身上那些负重的背包,解下来板斧和分尸刀。 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舒缓的吐了一口浊气。 坐着休息了会儿,打量这块山岩遮蔽下的空间。 大体挺干净,还有许多被风吹进来的杂草堆积。 我捡过来不少,捆扎后,升起了篝火。 有了温度和光线,这儿没有那么冰冷了。 灰太奶,两位常仙,以及白仙娘娘,都围在篝火旁边烤着。 我将灰太爷也凑近了一些。 当然,我不敢凑太近。 灰太爷毕竟没有毛发,也没有反应,我怕烤出意外。 白仙娘娘明显虚弱了许多,一身的刺,都没多少光泽了。 休息了许久,我吃了点儿东西,喝了些水。 恢复了不少的精力,差不多确认周围安全。 “常太爷,常太奶,你们和白仙娘娘,看好絮儿。”我和它们三位叮嘱。 两位常仙嘶嘶吐着蛇形子,白仙娘娘也啾啾两声,似是答应。 灰太奶歪着头看着我,发出吱吱声。 这种环境下,我都能领悟一些它们的基本意思了。 “灰太奶,你得跟着我干活儿了,咱们现在力量薄弱。” 我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来了封葬笔和五帝砚,又拿出来三张空白符纸。 灰太奶像是明白了什么,趴在了符纸旁边,安安静静的等待。 我磨好了墨,开始勾勒灰仙请灵符。 当活灵活现的墨老鼠出现在符纸上的瞬间,灰太奶呕出一口血来。 我接连画出来三张符。 差不多,这是灰太爷的极限。 只不过,灰太奶只吐了两张,这第三张,她没吐出来。 我没有强逼灰太奶,收起两张符,第三张留作备用。 灰太奶爬到了我身上,我迟疑片刻,没带灰太爷,将它放在了柳絮儿怀中。 转身离开这山岩,走到了外边儿的山体上。 实际上,我们距离山腰都还很远。 大致预估,可能刚走了整座山体十分之一的距离。 月亮已经出来了。 天空中圆月高悬,比任何地方都大! 就好像触手可及! 我静静的站了许久,瞅着月亮看着。 回过神来,我又抬头眺望着更上方的山顶。 月华浓郁,并不影响视线。 在大风水之地,不用罗盘,真的让人有些颓然。 不过,我又想到我师父,他不需要罗盘定位,都能快速的站准方位,使用管氏阴阳术。 没有罗盘,就真的不行吗? 闭了闭眼。 我再睁眼时,眼中透着坚决,还有破釜沉舟! 就算是不行,这一次,也必须行!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全神贯注的盯着山顶,月华照射在雪峰上,皑皑雪峰更是清晰。 我再抬头看天。 雪峰上方,正对着一颗星宿。 我喃喃道:“天光下临,地德上载。” 五绝地书所记载,风水和星宿总有分不开的关联。 天有一星,地有一穴。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葬得其所,则天星垂光而下照,地德柔顺而上载也! 这是五绝地书独树一帜的寻穴方法。 当时,我看到这一部分内容的时候,那一页就有一句话记载。 此寻龙觅穴分金之法,五绝独有,此言为一绝! 当时,我还认为,五绝地书真狂妄。 现在想来,它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简单来说,这种寻穴办法的原理,就是天上星宿,和地上山,相对的山星,是一个整体。 葬入砂山风水之中的尸体,必定会在穴眼之处。 穴眼必定会正对星宿。 星光月华会聚拢其上,望天看去,那处地方的星芒最重! 而平观穴眼,穴眼处也有月华星辉缭绕,和其余山体大相庭径。 “吱吱。”灰太奶叫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脖子都发酸了。 分析山星之相,花费的时间应该不短,否则灰太奶也不会叫我。 “太奶,以天星测穴,咱们得上山去。”我和灰太奶解释。 灰太奶吱吱一声,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清楚,她肯定是答应我。 “咱们看到了穴眼,那就要下去,上一次有我曾祖调理絮儿身体,她都花了两三天才醒来,灰太爷,可能等不到那么久。” “咱们带上太爷,三人登山,如何?” 这一次,我没有靠猜的了,而是用上了一张灰仙请灵符。 瞬间灰太奶上了身,我身形稍稍伛偻。 灰太奶又吱吱叫了一声,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说,我们要单独行动的话,等絮儿醒来了,肯定会很生气! 我笑了笑,摸了摸灰太奶脑袋,叹了口气说:“太奶,生气归生气,可如果她醒来了,灰太爷撑不住了,她会很伤心的,不但伤心,她还会自责,絮儿这心肠太软了,你忍心看她伤心和自责吗?” 第730章 登山寻穴 “吱吱……”灰太奶又叫了几声。 她意思是,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可它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我干咳了一声,说哪儿有那么多不对劲? 这山上应该是安全的,白穿山肯定找不到这里了。 说不定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会干掉他。 就算干不掉,他也无法寻觅到我们的踪迹。 “吱吱。”灰太奶还是叫个不停。 这一次,它问到了根结上。 如果我们回不来呢? 我扶了扶额头,脸上挂了苦笑。 怎么母老鼠,和女人一样,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其实不想提这个,想要蒙混过关的。 灰太奶提了,我就不得不回答。 说我们不可能放弃灰太爷,既然也等不下去了,就只能出发,竭尽全力去干。 成了,皆大欢喜。 如果失败了,那就只能归咎于命数。 毕竟,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 说着,我就朝山岩下方走去。 灰太奶没有吱声了。 其实,我觉得它应该还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人,总有私心。 柳昱咒都说罗十六有私心。 白树封说我介乎于小人和伪君子之外。 我给自己的定位,也向来不是什么真君子。 我一样有私心。 絮儿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跟着拼命了。 强行等着她,大概率是送命。 她没有出马,仙家不全。 我这状态,根本不可能完全保护她。 她留在这里,必定安全。 我带走了灰太奶,一来是有一个助力,灰太奶和灰太爷又是夫妻,它跟着走,于情于理合适。 此外,柳絮儿找不上我。 要么我们平平安安,带着康复的灰太爷回来。 要么,就让柳絮儿安安全全的下山吧…… 几分钟后,我回到了柳絮儿身边。 简单分类了一下行李装备,我分出一半,将所有家伙事儿都背在了身上。 另一部分,堆在了柳絮儿身边。 灰太奶吱吱叫着,它不是和我对话,是在和白仙娘娘和常仙太爷太奶交流。 大致说了我们的决定。 两位常仙嘶嘶吐着蛇信子,白仙娘娘啾啾叫个不停。 灰太奶充当了翻译,它吱吱地告诉我,常家两位已经清楚了,会好好保护絮儿,白仙娘娘也表示,会全力治好絮儿,等她醒来,它们会在这里等一段时间,如果我们回不来,它们会劝絮儿下山。 我长吁一口气,心神镇定了不少。 “谢谢。”我诚恳地道谢,同时冲着常仙太爷太奶,以及白仙娘娘鞠了一躬。 罢了,我将灰太爷从柳絮儿怀中拉出来,装在了胸前的布兜里头,又往外走去。 凭借着灰仙请灵符,我迅速地赶路上山。 只不过,灰太奶的实力不如灰太爷强。 差不多半小时左右,符的效力结束。 我没有犹豫,用上了第二张符。 快速上山的同时,我也扫过了视线所及之处,都没有瞧见,所谓天光下临,地德上载的迹象。 当这张符的效果耗尽,我才接近了半山腰,未曾抵达…… 灰太奶已经乏力了。 说实在的,我也快不行了。 虽说白仙娘娘帮我治愈了不少,但我一直都是靠着意志力,才能忍住那股子疲累。 又坚持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半山腰,我才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这地方,已经很冷了…… 地上几乎瞧不见草皮植被,更找不到生火的东西。 一股子寒风从山上吹下来,我打了个寒噤。 一时间,我又发现了自己漏洞的地方。 这座雪峰,山下是正常温度,比其他地方稍冷。 可山上都是皑皑白雪。 大雪封顶,这和寒冬有什么差别? 我一身单薄的唐装,御寒,怕是就要靠着一身正气…… 要是换罗十六来,他应该就会准备了。 就算他不准备,也有冯家人想到? 思绪间,我有些想念戴卢了…… 躺在地上,我身体蜷缩起来,把灰太奶和灰太爷抱在怀中,疲惫涌来,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又做了一个梦。 这梦很古怪。 我回到了过阴山脉。 居然正对着管仙桃在下棋。 我心知自己在做梦,更心知这梦的诡异。 而且,我不会下棋,就是一通乱下。 一盘棋局结束。 管仙桃忽然幽幽说了句:“你这臭棋篓子,还是别走了吧。” 语罢,它的脸上,就生满了白色的绒羽。 我甚至都觉得自己身体僵硬,好像也长满了白毛! 我是生生被吓醒的! 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刺眼白光。 早上的太阳,还不怎么刺目,甚至有点儿温暖。 碧蓝的天空,云层更洁白。 就这种天色环境下,天上居然在下雪?! 一片片的白色雪花落下,有一部分落在我衣服上,一时半会儿还没化。 支棱起身体,我长吁一口气,低喃道:“下雪……还好,我还真以为自己长毛了,管仙桃这厮……阴魂不散……” 灰太奶从我怀中窜到了肩膀上,吱吱叫着,也不知道在说啥。 从背包里摸出来两块压缩饼干,我自己吃着一块,又将一块放在地上,喊灰太奶快吃。 此外,我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太冷。 白树封给我喂了那么多药,多多少少,对我身体有一些增益和改变。 灰太奶爬下来,闻了闻压缩饼干,它爪子刨了一把,压缩饼干到了一旁,它并没有吃…… “呃……” 我苦笑了一下,说:“灰太奶,凑合凑合,对付一点儿吧,这穷山僻壤的……” 我话还没说完,灰太奶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灰太奶回来了,它口中拖着一只肥大的兔子。 兔子刚断气不久,抽搐着。 我看的瞠目结舌。 转念我也释然了,这地方有水有草,没什么人,多点儿野味正常。 灰太奶将兔子推到我面前,放下后,吱吱叫了两声。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烤兔子和压缩饼干,俨然是前者美味。 可这地方,又下雪又没有柴火的,我没那条件去吃。 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塞了一嘴压缩饼干,我一边咀嚼,一边喊灰太奶快点儿吃,我在白树封那里好药吃多了,上火,吃点饼干消消火气。 灰太奶吱吱一声,它似是狐疑,不过它也没停顿,大快朵颐起来。 等它吃的差不多了,肚子溜圆。 期间,我又画了几张灰仙请灵符。 灰太奶吃饱后,我就让它呕了两口血。 我没有立即用符,储备了起来,朝着山上赶去。 白天,看不到星光月华。 可我有个计划! 第731章 后皇姊山 我登到了山顶,居高临下,就能看穿一山之相! 只要有星光月华,我就能找到穴眼! 赶路持续了整整一天。 进了上方四分之一山头后,从春夏之间的温度,一瞬间到了零下,手指头都快冻僵了。 依靠着栗木棍的生气,我才能撑住。 灰太奶还好,林乌的冬天,常年是大雪封山。 昏迷的灰太爷,倒是发抖个不停,我将它贴身绑在腹部,它才平静下来。 夕阳即将垂暮之际,我终于登上了峰顶。 残阳如血,似要将我的皮肤都照射的通红。 峰顶很平坦,约莫二三百平米,缓坡从四周聚拢到真正的山尖。 冰冷,孤寂,萧瑟。 这就是我对这峰顶的感受。 我走到峰顶左侧的边沿,往外看去,巨大的坡度下,能瞧见一个深深的u形,山坡触底后,便拔高而起,形成了第二座山体。 一时间,我难以判断,这到底是四山相连,还是说一山生四峰了! 如果是后者,那上方之星宿,对应的就是这四峰,找穴眼的难度,就骤然拔高了不少…… 尽量平稳心态,我到了峰顶中央,静坐等待。 夕阳落下时,我感觉几乎是从我头顶掠过。 黑夜吞没一切,月光没有出现时,这雪峰上伸手不见五指,毫无半点光源。 饶是于我来说,都有着说不清的压抑和不适。 时间缓慢下来,当出现月亮和星星时,我终于提起来一股劲儿。 起身,我走到峰顶的边缘,谨慎而又小心的往下看去。 我最先看的,是上山那一面山坡。 不出乎预料,并没有月华和星辉汇聚之所。 我又看过其余几面山体,心沉到谷底。 山体幽静,光线晦暗,依旧没有天光下临,地德上载的情形。 失望的情绪油然而生。 深吸一口气,我强行将其压下。 片刻后,我又不甘心的取出来了透明玉瓶。 其实,我白天赶路时,用过一次这宝贝。 风水寻穴之外,金鱼水也是一个走捷径的方式,或者说,是零正二神寻生气的办法。 只不过,鱼爷转了几圈,脑袋就正对着我了。 我只能归咎于,栗木棍的生气掩饰了此地的羽化善尸,又或者说,鱼爷的侦查范围没有那么大。 再加上栗木棍堪比一个穴眼的生气,让它派不上用场。 此时,里头的金鱼脑袋转了一圈儿,脑袋又正对着我!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收起了捷径的心思,准备下山,去第二座雪峰。 粗略估计了一下,我最多明晚,就可以到第二座峰顶。 大不了,再花个三四天的时间。 只能希望灰太爷能顶住。 我往山体左侧走去,正要下山。 落脚的那一瞬,脚下一块巨大的雪块坍塌! 我猛地后退,堪堪站稳了身体。 我只能换了一个方位,慢慢绕了一段路,才绕回左侧的山坡上。 临头时,我敲了一眼坍塌的峰顶处。 峰顶侧下方,因为坍塌,居然露出来了一块山岩。 山岩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天光,漆黑无比。 上头还刻着几个字,后皇姊山。 我低念了一遍,就准备往下走。 时间珍贵,我耽搁不起。 可刚抬腿,我又顿住,回过头,仔仔细细的看着那黑色岩石。 涓涓细流,从那山岩的左右两侧流淌而下。 看见这水流时,我愣住了几秒钟。 按道理,这么低的温度,怎么可能还有流水? 金鱼水是因为生气凝结,本质上不算是水,我身上携带的矿泉水都已经结冰了,只能嚼雪吃。 此地的两条水流,源头是岩石上方,那里又刚好被峰顶的雪盖住。 水流就从雪和岩石的交接处淌出。 “虾须……”我低声喃喃。 心脏,忽而狂跳了起来。 五绝地书的定穴方法中,还有一种法子,叫做两仪定穴法。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在某种特定情况下,譬如山水为一体时,地理以山为阴,水为阳。 龙有阴阳分度,穴亦有阴阳分度。 穴之太极凸起为阳,瘦而下陷为阴。 我心头又是一震。 快速从侧边的路返回,我重新到了山顶。 自边沿看去,顶部呈现微微的斜坡,聚拢在中心处,呈现凸起的点。 一时间,我心神的震动更强烈了。 这里,就是穴眼?! 至少,如果用两仪定穴法,这里就是穴眼所在! 只是为什么,如此之大风水之山,并没有出现天光下临,地德上载的景观? 如果不是刚才的巧合,雪块塌陷,出现了虾须的情景,我就错过这峰顶,去别处寻找了…… 到时候三四天都会打了水漂…… 思索了几秒钟,我想到了另一个缘由。 太极之处凸起,代表此山生气为阳,并不能完全说明,这里就是穴眼,只能说明,穴眼就在附近。 而在两仪定穴法之中,立穴处才会出现口角,虾须,蟹眼,金鱼。 这就意味着,实际上,那块岩石才是穴眼!? 我又匆匆回到了岩石之前。 打量了岩石半晌,我又发现了一些细节。 整块岩石,是微微凹陷进去的,两侧稍稍往外延展,以至于岩石是往里弯曲。 这就是口角! 而在岩石左右两侧,各有一处凸起的角形。 这是蟹眼! 岩石正中心下方,虾须流淌下来的水,从两侧汇聚而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那水潭约莫巴掌大小,极不起眼。 若非是我刻意靠近去找,压根找不见…… 在那巴掌大小的水潭中,寄生着一尾拇指大小的金鱼,指甲盖大小的蟹,以及半透明的虾。 我喉咙发干,仰头看了岩石许久,尤其是后皇姊山那几个字。 怪不得,这山岩没有出现异象。 它竖在这山顶左侧,月华和星光根本照射不到这里,只会从旁侧洒落。 又怎么出现异样? 只不过,穴眼就在这里,入口又在什么地方?! 按道理来说,这岩石就是入口。 可这么大一块岩石,人怎么可能钻进去? 仔细的看了许久,我没有看出来缘由。 强忍着心急,我在原地踱步,思索五绝地书的内容,想着对策。 鬼使神差的,我往左侧的山峰看了一眼。 第732章 双穴!? 让我脑袋一懵的是,第二座山峰的峰顶,居然散发着幽幽白光。 月华和星辉的光,自峰顶反射而出! 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先前我没发现那里,是因为我上山,就先观察了第二座山的形势,之后我只找了本山的几面山坡。 现在我发现了身边一处穴眼。 第二峰,居然也是穴眼! 正应天光下临,地德上载的风水局! “操……要搞什么鬼……”我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因为,这两处穴眼都很强。 但凡是立穴处,有口角,虾须,蟹眼,金鱼,任何一处,都是大风水之吉穴! 四者兼备,饶是五绝地书都没记载这样的穴眼。 我基本上不用揣测,这里肯定有一座大坟,坟冢内有大尸! 可第二峰,又有奇观…… 那奇观更印证我最开始的想法,也必定是正穴大尸…… 正当我犹豫徘徊不定时,我回想起来白树封给我的一段交代。 他是让我上最大的雪峰,说羽化善尸,就在那一片雪峰中! 他所说的,就是这后皇姊山,我眼前的这穴! 抑制了其余杂乱思绪,我放弃了去第二峰的打算。 按道理来说,第二峰的穴眼应该更好开,至少,它就在明面上。 可白树封已经给过提醒。 反其道而行之,万一在第二峰遇到的不是羽化善尸呢? 我收起自己的思绪,继续在面前的岩石上查探。 找了许久,我发现了问题所在。 岩石正中心,有一个圆形的缝隙。 圆形的石块,和周遭岩石略有一些颜色差别。 很容易就能分析,这里以前是个洞口,事后用了大小一样的石头给堵住了。 我尝试了用分尸刀,以及板斧去撬开。 结果除了分尸刀能刺进去一点点,板斧太厚重,根本弄不进去。 就算分尸刀,也撬不动,还险些将刀刃折断。 我用尽了浑身解数,都对这穴眼没办法! 最后我不由得想到,要是柳昱咒在这里,那就好了,他肯定能将洞打开! 不得已之下,我放弃了正面开穴。 其实,我们去过的不少穴眼,都并非是从正面墓道打开的。 就像是太白高国准帝陵,确切的入口在哪里,我们都不好说,最初进去的那个盗洞,来自于疑龙道场。 之后从太子妃墓离开,是柳昱咒打穿的盗洞。 多多少少,我以前认为,是那些人学艺不精,找不到正确的墓道,才打洞破坏墓穴。 可现在看来,还有可能找到了墓道,设计穴眼的人太狠,墓道完全无法开启…… 我走到了岩石的侧面,也就是我绕路下来的地方。 拔出来板斧,我狠狠的朝着前方一劈! 轰然一声闷响,雪块迸裂,朝着下方坍塌。 不少雪块砸在我身上,还给我一种强烈的摇晃感。 甚至我脚下的雪块,都有要滑动的征兆。 我不敢再站在原地劈开覆盖的雪层了,转而回到峰顶,从上方往下劈。 至少花费了一小时左右,我终于劈开了这一侧的雪层,露出了山体。 果然,这一部分的山体,不再是漆黑的岩石,而是正常的冻土。 我心绪都镇定不少,贴上了灰仙请灵符,请了灰太奶上身后,开始利用板斧和分尸刀掘盗洞。 我没有傻愣愣的用双手去。 灰仙请灵符加持的是体魄,不是把我的手变成鼠爪。 两张符的效果用尽,我在山体上打出了一个斜斜的盗洞,刚好够一人钻进去,深度才两米左右,冻土太坚硬了…… 灰太奶疲惫的趴在我肩头。 我双手发麻,只能暂时歇息。 没有站在外边儿吹风,我钻进了盗洞里头。 疲累的感觉袭来,还带着浓郁的困意。 昨晚上我休息的就不多,今天大部分时间赶路,又耗尽了力气,我随便吃了点儿压缩饼干,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栗木棍生气的作用,还是盗洞本身处于穴眼之中,散发着阵阵暖意。 再等我醒来时,能瞧见洞外有着刺目的阳光。 灰太奶又精神抖擞起来。 又用了两张灰仙请灵符,灰太奶疲力后,我没有休息,继续用板斧挖掘! 大约挖了六米深,盗洞的顶端,破开了一个洞! 洞口,吹出来了一股幽冷中,夹杂着暖意的风! 我大喜过望,立即将盗洞扩大! 十余分钟后,洞口和整体洞身齐宽。 这种角度,只有在入口处有一些光线,不足以弥漫到盗洞尾端和相连空间的地方了。 我从背包里摸索出来一根手电筒,往里照射了一下。 这一照,让我手一哆嗦,差点儿没咬了舌头。 盗洞尾端,应该是打通进入了墓道,避开了墓道门,也就是岩石被封住的位置。 手电筒的光,刚好照射在墓道内一具尸体上。 那尸体脱水,成了干尸。 身上穿着朱红色的僧袍,脖子上挂着十余串珠子。 他的脸,显得极为苍老,满是褶皱。 头发花白,眉毛却掉光了。 这意味着,这僧人寿终正寝了。 我眼皮狂跳,半个身体从盗洞探入了墓道中。 墓道全是阶梯,斜着往下。 往斜上方看去,十余米外,手电筒刚好照射在一堵封死的石头上。 期间,阶梯上又有两具僧人的干尸。 差不多都是一样,他们寿终正寝。 再往下照射,台阶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具尸体,一直到手电照不到的地方,成了一片黑暗。 至少我能看见的,有六口僧人尸身…… 一时间,我心头堵着一块石头,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我骂的是白节气。 当时他说,让我别让苦行僧知道,我就问他,这里头埋的不会是方丈住持一类的人。 白节气还明确的回答了我说不是。 那我现在看见的都是什么尸体? 墓道处,全是油尽灯枯的僧人…… 只不过,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钻进墓道中,我抖了抖身上的泥,缓步往台阶下走去。 这些僧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化的。 就能够代表,至少这里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顺着台阶,差不多走了百来阶,绕了一个弧形的弯。 台阶到了尽头,一道石门封堵了路。 门上贴着兽皮,符纸,门前还有一道石碑。 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蹲身在石碑前,手电光打下去。 文字内容,让我心脏都快狂跳了出来。 第733章 女,佛,善尸 文字内容,记载了一段历史。 在大约两百年前,后皇姊山下出过一场灾殃,死了数量极多的人。 原本繁荣的高原,变得人烟稀少。 这灾殃的缘由,来自于一个十恶不赦之恶魔。 居住在山下的道士,以及朝圣后皇姊山的僧侣,都不是其对手。 眼看他们都要饮恨于恶魔手下。 苦行僧中出现一活佛,当场坐化。 其身亡后,村民中居然有年轻女子,多出不属于她们的记忆,能道出许多隐秘之事。 分明是活佛转世! 虽说僧侣之中女流极少,但这种特殊情况,让人无从选择。 众多苦行僧,道士,簇拥四女子,除灭恶魔,还后皇姊山太平。 事后,四女坐化于四峰之中。 如今这一峰,就是其中一女坐化之处。 她们坐化之后,新的活佛未曾出现,因此,所有寿元将到的僧人,都会进入此地坐化。 消化了这些内容,我不只是心跳加速,更是汗流浃背。 的确,白节气没有骗人。 这里没有埋方丈住持…… “活佛”这字眼,分明更重要。 当然,早些年的人信仰更浓郁,这一类的碑文记载,将某些东西“神”化,后人看起来,和神话无异。 词藻的修饰,很难再弄清楚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 可苦行僧和箬冠道士的联合,还加上了所谓的四女,才对付了那“恶魔”,可想而知其强横! 难道,是一口羽化恶尸?! 迫使自己思绪镇定下来,继而又看向石门。 也怪不得白树封知道这些,还敢让我一个人来这里了。 的确,他们不敢动此间尸体。 白树封更清楚,坐化之地,不会有什么机关,更没有多少凶险! “吱吱。”灰太奶叫了一声,似是在催促。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目光在石门上扫过。 石门并非一个整体,而是正常的门扇。 我探手落在门上兽皮处,狠狠往里一推! 沉闷的声响中,石门被推开。 入目所视,是一个四方大,顶端小,似是三角的墓室。 不,应该是塔型? 我关闭了手电筒,走进墓室内。 这墓室内部很高,的确是一个内构造的塔型。 大约两米左右为一层,能瞧见,墓室内部有七层,挑高超过十五米。 底部最大,两米高度后便缩小一些。 整个内构造的塔型,又有六边形的墙体。 每一面的墙体,最中央的地方是凿空的,摆放着不同的东西。 第一层的六面墙体,摆放着六口铜炉,里头装满了不知名的油脂,灯芯幽幽燃烧着,火光常年维持不灭。 第二层的凹处,摆着一些破旧的钵,禅杖,其余层数,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换句话说,对我没什么价值,对苦行僧却很有意义的东西。 在最顶层,十几米高的最后一层,应该是内部塔顶的位置,只有一面墙体凹陷。 一抹令我心头窒息的白色,进入视线中。 喉结滚动,我心知自己的动作得快。 这地方,并非是常年无人。 我打不开墓道,苦行僧自有开墓之法。 他们只要上了这峰顶,就会知道我挖了盗洞! 到时候,我就小命不保了…… “灰太奶,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我低喊了一声。 灰太奶吱吱了一嗓子。 我摸出来四根香,以及灰仙请灵符。 请灰太奶上身后,我快速顺着内部不停缩小的墙体,朝着上方窜去。 凭借着灰仙请灵符的灵活,很快,我就到了这内部塔顶的第六层。 在一面墙体凹陷中微微停歇,同时,我观察着第七层那唯一一处墙体凹陷。 距离近了,我已经能看清楚那具尸体! 纤细的腰肢,垂落的长发,巴掌大小的面颊。 从体态上来看,这女子丧命之时,年纪不大。 她面颊和手臂,裸露皮肤的位置,生满了白色的绒羽。 当真是一具羽化善尸!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喉咙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后皇姊山,应该是一山生四峰,碑文之上,四女坐化…… 联系上我先前瞧见的第二峰有奇观!岂不是说明,此地有四口羽化善尸?! 而且是没有机关,唾手可得的羽化善尸! 只不过,这念头只是持续一瞬,我就清楚自己思维的偏颇之处。 我能找到这儿,全凭白树封的提点。 箬冠道士中,知道这秘密的应该不多。 如果是外来人想要找羽化善尸,绝不可能单枪匹马,也绝不可能和箬冠道士合作。 那,那些人大张旗鼓的来到这里,马上就会被苦行僧针对。 甚至,箬冠道士也会针对他们…… 没有防护,其实是已经有了最大防护…… 我心里头没有贪念,更不敢有贪念。 多挖一颗丹,不但有可能山崩,还会增加被苦行僧发现的概率,到时候被他们超度…… 思绪间,我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再次纵身一跃,我到了第七层的墙体凹陷处! 墙体两米左右,凹陷的空间只有一米七、八。 我得弯着腰,才能不碰着头。 女尸近在咫尺,淡淡温润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心咚咚的狂跳着。 扫视她一遍,我总感觉她还活着…… 胸口微微起伏,那温润感,好似她的呼吸扑打。 “吱吱。”灰太奶催促我,让我取尸丹。 我尽力让心神镇定,小声说:“太奶……你别急。” 挪动步伐,我到了那女尸近前。 深呼吸数次,我的手,缓缓落在了她腹部。 触碰的那一下,是一股令人心惊的柔软。 并非寻常尸体的冰冷,也绝非羽化恶尸的阴寒! 完全是活人的柔软…… 我心颤了。 一时间,内心有了隐隐的抵触,还有说不出的压抑。 活尸,就是留着一口活尸气不咽。 凶尸死而不化,我能全力打杀。 这羽化善尸从未作恶,生前也做尽了好事。 我挖她丹……和杀了一个好人,又有什么区别?! 手,颤巍巍的后退,汗水已经将我衣服打湿了。 灰太奶又吱吱叫着,问我怎么退缩了? 我再一次抬起手,心一狠,落在女尸腹部。 这一次,我隐约摸到了一个硬物! 就在这时,那女尸的双眼睁开了。 白色绒羽中的一双眼眸泛着白,两行泪珠流淌而出…… 第734章 得手! “对不住了……” 我从身上撕下一条布,缠住了女尸的眼睛。 再之后,我硬着头皮,用分尸刀戳开了女尸腹部,手指探入了皮肉伤口中。 温热黏腻,甚至还有轻微的蠕动感。 我头皮一直发麻。 很快,我触碰到了一个硬物,双指陡然将其夹住! 我呼吸几乎凝滞,缓缓地抽出手。 满手鲜血淋漓,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温润如玉的善尸丹。 这一枚丹,要比廖呈仙人窟中那枚更饱满。 我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得到善尸丹,我并不惊喜。 反而还有极大的压力。 我感觉自己和杀了一个人一样。 灰太奶兴奋的吱吱尖叫,让我快将善尸丹喂给灰太爷。 我身体僵硬,目光还是盯着那女尸。 遮住女尸眼睛的布,逐渐被血泪浸透染红! 不过,她作为活尸的那口气,居然没有断掉?! 我探手放在她鼻翼间,静静感受了几秒钟。 的确,虽然被挖了丹,但她依旧留着那口气。 这就相当于,丹是她生气凝结,我拿走了丹,是拿走了她这些年积累的生气? 并非我所想那样,取丹毁尸? 心头的压力小了许多,我快速将缠在身上的灰太爷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捏开它的鼠嘴,将善尸丹灌了进去。 灰太爷身体一颤,像是有知觉似的,哧溜一下,一口吞了丹。 顿时,它的呼吸变得均匀,不再那么微弱。 我还是将灰太爷贴身绑着。 然后我冲着那女尸行了大礼。 她并非恶人,地位更崇高。 我取她尸丹,救了灰太爷的命,就相当于她给了灰太爷活下去的机会。 “活佛娘娘,如此大恩,红河不知道怎么感激,如果红河还有机会得到一枚善尸丹,必定将其还与你。” “要是那群苦行僧遇到了麻烦,我必全力帮忙,拼死去救。” 语罢,我又叩头三次。 腹部有轻微的蠕动感,还有毛茬刺着,是灰太爷在迅速恢复。 灰太奶站在我肩头,也像是人一样作揖。 片刻后,我们都行了礼。 我伸手摸了摸灰太奶的脑袋,擦掉手头的血,快速回到了墓室地面。 不敢再在墓室内停留,我快速往外走去。 关闭墓门,再到盗洞处,等出了盗洞后,刺目的阳光照射在我脸上,我还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拿到善尸丹的过程,并不凶险,甚至是再简单不过。 正当我唏嘘时,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山头的雪,居然在融化! 肉眼可见,积雪不停的化作雪水。 好似我取走了善尸丹,就破掉了此地风水一样! 心脏狂跳,我脸色随之变了。 风水之变,先不说其它我不一定知晓的变数。 苦行僧那边儿,肯定能看到雪峰变化! 他们很有可能会上山! 不敢停留,我快速朝着山下赶去。 毫不犹豫,我用了第二张灰仙请灵符。 下山的速度,要比上山快的多! 只可惜灰仙请灵符的时效持续不长,半小时后,我又恢复了正常速度。 一个白天,又过去了。 夕阳暮色时,我下了半山腰。 距离山脚柳絮儿的藏身处,还得几个小时的路程。 其实,我从上山到此时下山,用了刚好两天。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估计。 最开始我还以为,没有个十天八天,自己根本找不到墓门。 借着夕阳余晖,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山顶。 本来厚重无比的雪峰,那雪明显变得薄弱。 甚至我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也不知道山体哪个方位出现了水流! 这样庞大的积雪融化,必定会形成水源,山脚也会汇聚小河。 强忍着疲惫,我又继续开始赶路。 入夜了。 居高临下,我瞧见山下远处,有一些手电光,还夹杂着火光。 那些光源,正在靠近! 果然,雪化引起了苦行僧的注意! 我其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全靠着意志力在前进。 又过了几个小时,终于,我看见了柳絮儿藏身的那一处山岩。 我心头大喜,一头钻了进去。 第一瞬,我先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有些腥臊,还有点儿熟悉。 脑袋变得浑噩,肢体都开始麻木僵硬。 再下一瞬,我瞧见眼前多了一个人,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甚至让我分不清男女的人…… “吱吱!”灰太奶一声尖叫。 我脑袋用力一晃,外加腥臊味儿逐渐散了,以及俊美的人没有看着我,我才堪堪回过神来。 山岩入口处,黄二太爷趴在一块隐僻的石头旁,胡三太爷两条尾巴不停的晃动着,嘤嘤叫了一声。 瞧见了它们两,我惊喜无比! “黄二太爷,胡三太爷!”我没忍住兴奋。 怪不得我刚才中招,仙家中,估计也就它们,能有这样的本事。 还有,黄二太爷,胡三太爷安全回来了。 那就代表,白穿山被它们拿捏了?! 黄二太爷咔咔叫了一声,爬了出来。 胡三太爷扭过身,甩动着两条尾巴,往山岩更深处走去。 我迫使情绪镇定下来,赶紧往前走。 到了深处,我瞧见了躺在地上的柳絮儿。 两天时间,柳絮儿居然还没有醒过来…… 不过,她的情况,要比前两天好多了。 白仙娘娘和两位常仙太爷太奶都爬到了我身边。 虽说,我现在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都在发颤,实在是太酸痛。 但那些苦行僧,应该已经开始上山了…… “我得手了。”喘了口粗气,我哑声开口。 紧接着,我将背包挪到了胸前,又将柳絮儿背在了身上。 “风水有变化,下边儿那群苦行僧要上来了,我算是掏了他们当家做主活佛的尸丹,被撞上了,必死无疑。”我快速和其它仙家解释。 胡三太爷那双狐眼,瞅着我腰腹间,尾巴晃动的幅度极大。 “先走,要避开上山的苦行僧,咱们得回八宅一脉那儿避风头。”我又快速说道。 “嘤嘤。”胡三太爷叫了一声,转过身,似乎和黄二太爷沟通交流了一下。 两位太爷在我前头带路。 从山岩处出去后,它们并没有走我之前上山那条路。 而是带着我绕行,往山岩更内侧,接近八角海子的方向而去。 我们刚走没多远,我余光就发现,先前的方位,多了不少火光…… 第735章 四肢健全! 我立即匍匐下身体,快速藏身在附近的几块岩石后,谨慎地观察着刚才的方向。 那些火光,手电光,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又远离,消失不见……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发出叫声提醒我,继续领路,带我往前。 约莫半小时左右,我又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并且声音不停地变大。 视线中,出现了一条河! 一米多宽阔的河水,从山坡上蜿蜒而下。 河水不深,却极为湍急。 这就是流淌下来的雪水! 地势到了这里,忽而骤降,坡度变得更大。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越过河面,我跟着跳过去后,到了那骤降的地势后方,它们没有继续往前了。 这里的地形更平缓,草皮更厚实。 我将柳絮儿平放下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没忍住嘶了一声,伸手去揉自己小腿。 白仙娘娘缓缓爬到了我腿上。 我收回了手,只觉得一阵刺痛感传来。 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腿处好像经络在突突跳动一样。 不适持续了几秒钟,剩下的就是舒缓。 月光清幽,挥洒落下。 从这角度,刚好能瞧见一整个八角海子! 八面全部隆起,将海子围绕起来的小山脉,在月光下,竟然隐隐散发着光晕。 此前,我没有在高处观察过。 现在这高度,整个八角海子,都好像黑夜中的一颗黑蓝色的宝石,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光晕。 “山高了,好穴眼是真的多……”我低声喃喃。 疲惫一阵阵涌来,我又不太敢睡,拼命的抵抗着,太阳穴都开始生疼。 忽而,脸上传来轻微的麻痒感,居然是胡三太爷用尾巴扫我的脸,我刚和他对视,就感觉它好似形成了重影。 晕厥和困意同时吞没了我的意识,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死。 等我醒来的时候,刺目的阳光,晒得我眼睛都有点儿发疼。 不过,有着白仙娘娘的调理,我一双腿是完全恢复了,轻松无比。 腰腹间没有负累感,我先是一怔。 本能地喊了一声灰太爷。 再接着,我才察觉到注视感。 陡然扭头,看向注视感传来的右侧。 那里趴着一个毛发油亮,黑漆漆的耗子。 它贼溜溜的眼睛,和我对视,尖尖的嘴巴子上,几道胡须生得老长,轻微地抖动着。 我被吓了一大跳。 这后皇姊山上,不但有兔子,也有耗子?! 可太爷太奶们不排外的吗?就这么让个耗子盯着我?万一它啃我耳朵呢? “吱吱。”熟悉的叫声,从那黑耗子口中传出。 我愣住了。 “灰太爷?!”我眼神变得无比愕然。 前一天,还粉嘟嘟,快瘦死了的灰太爷,居然这么快,就长满了新的毛发! 这黑亮的程度,不亚于获得了新生! 更重要的是,它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么肥硕,身体好像缩小了一样,最多巴掌大小,比正常老鼠个头稍微大那么一点点! 灰太爷又吱吱了一声,我居然隐约感受到了它的情绪,像是揶揄。 再接着,它冲着我抖了抖腿! 还是那般标准的嘲讽动作。 让我惊掉下巴的是,灰太爷平日抖的那条断腿……居然生出来了一条新腿。 它不再是残废三条腿耗子,而是四肢健全,甚至断尾都生长出来,虽细长,但韧性有力! 我满脸的惊喜。 双手抱住了灰太爷,将它举起老高,阳光照射在它身上,它疯狂的扭动身体。 我只觉得游鱼一般的滑溜,灰太爷就挣脱了我的手,站在了我手背上。 阳光照射,像是给灰太爷镀上了一层金边。 长吁了一口气,我情绪镇定了很多,话音很酸。 “我都一口没含,灰太爷,全给你了。” “真是好宝贝。” 灰太爷哧溜一下,从我胳膊上窜下来,吱吱一声,窜到了左侧。 我扭头看过去,这才缓过神来。 柳絮儿就躺在我左边儿。 只不过……她居然还没有醒来? 其余太爷太奶,都趴在柳絮儿身边,脑袋搭在柳絮儿身上。 白仙娘娘在柳絮儿头顶,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说什么似的。 我心头有种沉闷的感觉。 拿出来一张灰太爷呕血的灰仙请灵符,我快速请它上身。 上身的第一瞬,灰太爷就吱吱叫了几声,告诉我,下一次不用香了,那玩意儿不需要。 灰太爷是真变强了,说话给我的感觉,真像是个小老太爷一样,有板有眼的。 我让灰太爷告诉我,白仙娘娘在说什么? 灰太爷又吱吱叫着,翻译了一遍。 白仙娘娘大致的意思,就是说,柳絮儿受的创伤,比我要重,我只是被反噬,整体是没受伤的,而柳絮儿和那个道士白穿山一样,无差别受了攻击。 虽说她现在能够治愈一些魂魄上的伤势,但对柳絮儿来说,还是不够,她需要药物。 不然的话,她可能很难醒过来了。 我脸色变了。 之前我本来就懊恼,现在我心态都有些裂开。 “我们马上去找白穿山!他绝对有药!”我沉声说道,就要将柳絮儿背起来。 两位常仙太爷太奶,钻进柳絮儿衣服里。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稍微躲开一些。 灰太奶快速钻进我裤腿里头,灰太爷吱吱又叫了两声。 这一次,灰太爷告诉了我另一件事儿,是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和它讲的。 先前,想要干掉它的那个道士白穿山,被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迷惑着。 它们本来想将人送到苦行僧那里,再动动手脚,引出来点儿混乱。 可没想到,经过岩墙的时候,被守门的老头道士发现了它们的存在,接应了白穿山,破掉了它们的迷惑。 如果我们回那个地方,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灰太爷说,它的担忧,也是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的意思。 我沉默了几秒钟,微眯着眼睛说:“问题?不会有问题的。” “白穿山已经要被抛弃了,我们是白树封的刚需,他会因为一个废物,破坏掉和我刚建立起来的友谊吗?” 话语间,我还有一股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第736章 谁的意思 如果白穿山不尾随我们而来。 我不会被逼到用定魂幡。 就不会用出十观,五绝断魂这样的阴阳术! 至少不会误伤到柳絮儿…… 此外,像是白穿山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死,迟早,他还会给我下阴刀。 很有可能,他伤势还没有痊愈。 灰太爷给我的感觉,它很强。 又扫过了一眼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 它们的组合,完全控制了受创的白穿山,若非守门的老头道士,并不会出意外…… “走,先回去。”语罢,我背着柳絮儿往山下赶路。 我还是走的这个方向,顺着那条湍急往下流淌的雪水河,一路走到了八角海子边缘。 回头看了一眼后皇姊山的峰顶。 积雪更薄了,下方裸露出不少山体。 距离太远,再加上是天亮,没有火光手电,根本看不清这种距离下,在山上行走的人。 我可以断定,苦行僧还没有到山巅。 他们绝对没有我快! 顺着八角海子边缘的矮小山脉,我一路朝着八宅一脉的方向狂奔。 一小时转瞬而过。 我已经赶了相当长一段路,速度至少比以前提升了一倍。 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才是当打之年的灰太爷! 简直是猛鼠出山。 又过了半小时,灰仙请灵符的效力,才堪堪结束。 视线中,已经能瞧见八宅一脉的岩墙! 这一部分岩墙,就是当时白节气停下来的地方。 按道理,从这里过去,应该能到白树封所在的道观附近? 我要是能翻墙进去,八宅一脉肯定会震惊。 只不过,我没时间去破解这里的机关秘密。 稍作休息,我背着柳絮儿,继续往前走去。 一小段时间后,到了岩墙正前方,那道窄门所在之处。 在远处的时候,我就瞧见守门道士抬起了头。 此刻他挡在门前,半张脸紧绷,目光如炬地看着我。 虽说老迈,但他透出来的精力,威胁的感觉,丝毫不比白穿山弱! 甚至,他身上透着一股浓郁的敌意。 我和他对视了几秒钟,面色保持镇定。 “怎么,才两三天,老道长就忘了我?事情办完了,我要去见白观主。”我语气缓和。 守门道士眼神变得幽深,他扫过我身上其余位置。 那刚好是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的藏身之处。 “大长老要见你。”守门道士淡淡说道。 “嗯?”我眉头一挑。 联想到灰太爷转达的话,还有这守门道士看我的眼神,我隐隐有所揣测。 守门道士侧身让开了路。 我穿过窄门。 隐约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杀机。 虽说杀机很薄弱,但十观相术对气息的捕捉太敏锐。 我并没有管这种气息,继续往里。 穿过一片帐篷地,来到了山丘之前。 忽而,我感受到了一股注视。 一共九道身影,从八个山丘亭台掠出。 几乎同时抵达我身前。 白节气的体态我最熟悉,然后便是白廉贞,白分金,白穿山,以及那位六长老,白天盘。 还有四个人我不认识。 分别就是大长老,二长老,以及新任八长老,和要替代了白穿山的第九位长老了。 白穿山的身体略伛偻,我明显感受到他的疲态,伤重未愈。 当他们九人挡在我面前时,后方,居然又出现了一批箬冠道士,他们快速挡住了我的后路。 我心头微微一沉。 只不过,从白穿山身上浮现出的情绪,更多的是恼怒,还有无可奈何? 当然,我虽说察觉到了这情绪,但我并没有挑明,而是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我回来了,几位长老,还有那么多你们门下弟子,很惊诧?” 对于白穿山所做的事情,我没有直接挑明。 因为,我还不清楚其余长老的态度。 语气未顿,我又说道:“我要见白观主,絮儿重伤,需要他出手。” 一位体型高瘦,居然比我还高一个头的长老,往前走了一步。 我得微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他生着一张圆脸,嘴巴那里长了一颗痣,上边儿还有几根胡须。 “贫道,白紫薇,八宅一脉大长老,蒋先生短短三日不到的时间回来,山顶积雪融化,令我等惊诧,故前来迎接。”白紫薇的声音有种飘忽的感觉。 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他很强……给我的感觉,好像不输于柳家那几个老顽固长老……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柳正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那倒是我会错意了,既然几位没有对我下杀手的意思,劳烦让一让,我要见白观主。”我往前一步,要从白紫薇身侧走过。 白紫薇抬手,刚好拦住我。 我微眯着眼,神色中露出不善的情绪。 “过阴山脉之事,老七做的不对,丢了一只眼睛,是他咎由自取。” “两日多前,他被阁下和这女弟马的仙家送返,险些铸成大错,蒋先生可知晓?” “大错?”我声音抬高了一些。 “算了,我不想和你们多说话,让我过去。”我摇了摇头,伸手去推白紫薇的胳膊。 我差不离明白他们的态度了。 他们是不敢对我翻脸的。 甚至是有点儿怕,怕我去找白树封告状? 只不过,他们这态度不端正。 还有,于我来说,就算是端正,也没有丝毫的作用了。 他们此时此刻的表现,让我完全摸清了八宅一脉对我的态度。 我先前路上就有一个想法,此时不停的蔓延,并且根深蒂固。 白紫薇还是没有让开。 他沉声喊了一句:“老七。” 白穿山不甘心的走上前,他抬手,手中居然托着两样物品。 其中一样,是一块造型古朴的八卦镜,虎头浮雕凸起,口中衔着一柄短剑一般。 另外一样,是一块罗盘。 此罗盘层数众多,无比精巧。 “老七做了什么,我已经知晓了,他不敢撒谎。” “他已经受了足够的惩戒,还要丢掉这长老之位,蒋先生,这两样物品,抹掉他前两日对你和这位女弟马出手的过节,还望你给贫道一个薄面。” 我微眯着眼,忽而笑了起来。 微微仰头,再和白紫薇对视,一秒钟后,我转而看向了白节气,说:“四长老,这是大长老的意思,还是说,观主的意思?” 白节气显然没料到,我会问他。 一时间,他没回答我…… 第737章 不情之请和安排 场间氛围略有凝滞。 白穿山微微低着头,身上透出的情绪依旧不甘。 其余几个长老的目光,纷纷都在我身上扫视。 白紫薇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做法,会得罪白紫薇。 可白穿山是真的险些杀了我和柳絮儿。 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长老职位,他本身就保不住。 这两样物品,十有八九,是八宅一脉本身准备给我的礼。 更何况,白紫薇现在是商量吗? 不过是凭借着他八宅一脉大长老的身份,强行逼着我下台阶罢了! 我要是点头了,下一回白穿山还敢来杀我和絮儿。 总不可能,到时候他再赔礼道歉一次就算了? 我思绪间,视线不变,还是看着白节气。 白节气长吁一声,叹息道:“蒋先生,这是大长老的意思,亦然是我们全部长老的意思,七长老一时糊涂,蒋先生肚量不凡。” “肚量不凡的,是我家灰太爷,四长老,你们弄错人了!” 语罢的瞬间,我手摸出来一道灰仙请灵符,直接拍在了肩头。 “吱吱!” 灰太爷一声清脆的尖叫。 我身体瞬间伛偻弯弓,双腿陡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道,我往侧边一闪,躲开了白紫薇的胳膊,再一个闪身,穿过了白穿山身侧。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忽然这样行动! 我同样心惊此时灰仙请灵符的效果,不只是速度,灵活度,也比之前强了太多! 白穿山甚至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和他面对面。 微眯着眼,我和他友善的笑了笑,便不留余力,冲上了山丘。 那些长老几乎同时抬起头,后方的箬冠道士也一片哗然。 “大胆!”白穿山一声厉喝。 可只有白穿山一人出了声,其余人的半张脸都神色不同。 白紫薇双手背负在了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山丘下跑去。 等我到了八宅一脉的道观门前时,大门开了四分之一。 闪身进入道观中。 药圃中散发着一阵阵怪异的药香味儿。 正对着的大殿门前,带着面具的白树封,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中把玩着两个玉质的圆球,转动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前夜,我观后皇姊山,见山气波动,昨日,积雪融化,你总共离开了三天时间,居然已经得手归来,令贫道惊讶。”白树封很友善。 “本来要不了三天的,遇到个讨人厌的跳蚤,耽误了时间。”我呼吸平复,幽幽的回答。 “跳蚤?”白树封若有所思。 “看来白观主喜欢待在观内不出,自己道观内的事情,都不是特别了解。” 我眼神幽深,话音也意有所指。 “呵呵,小蒋先生前几日,倒没有今天的暴躁,让我猜测,是因为你背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吧。”白树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进大殿。 我沉默几秒钟,迈步往前。 “前两日,七长老倒是来取了药,伤患看起来和这姑娘的相仿,看来,小蒋先生说的没错,跳蚤需要除掉,免得污浊了雪峰之下的空气。”白树封像是随口一说。 我瞳孔紧缩,却听明白了一些东西。 白树封和其余箬冠道士,性格上似乎有不小的区别。 大部分箬冠道士,是护短的。 从白紫薇和其余长老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他们想护住白穿山。 白树封却默认我的说法,将白穿山归类成了跳蚤。 他站的,好似比所有箬冠道士都高。 看得出来我的意图,并且默许。 可转念一想,我又想到了过阴山脉中,白节气的表现。 那时候,他毫不犹豫取走了白穿山的眼珠给我们,只为了顾全大局! 对!就是这大局! 白树封并没有被实力蒙蔽双眼,所以他会直接下掉白穿山,因为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白穿山少了眼睛,有了瑕疵! 其余的箬冠道士,除却了白节气之外,都有一股盲目的自大! 一时间,我对白树封的慎重程度,又高了许多。 对他的小心谨慎,已经不亚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了。 我思绪很快,已经到了大殿里侧。 白树封示意我将柳絮儿放下。 我用脚将地上几个蒲团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好。 白树封盘膝坐在柳絮儿身边,他取出来一个锦囊,倒出一枚质感粗糙的圆球。 他抬头看了一眼后方香案,示意我拿一个香炉过来。 我立即上前,取了一个还在燃香的香炉。 白树封将那圆球放置在香支中间,燃烧的香头将圆球烧着,一股怪异的幽香钻进我鼻子中。 一时间,我升起一股舒爽的感觉,好似脑袋都清明不少。 再接着,白树封轻点柳絮儿头顶几处穴位。 柳絮儿忽然闷哼了一声,双眼猛地一下睁开了。 我先是大喜,下一瞬却心惊无比。 因为柳絮儿满眼血丝,看起来很是吓人。 缓缓的,柳絮儿又闭上了眼睛。 “拖延的有些久了,险些伤到根本,再过两天,她就能醒来,恢复如初。”白树封语气平静。 我松了口气。 “蒋先生,贫道倒是有一些安排,和一个不情之请。” 白树封忽而又道。 “观主可直言,红河自是知无不言。”我回答。 “既然观内出现了跳蚤,我方诸多长老都未曾发现,那跳蚤又伤了人,小蒋先生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清理一二。” 这是白树封的第一句话。 我心头猛地一跳,瞳孔都紧缩几分。 “当然,出于对小蒋先生的信任,你任何地方都去得,任何人,都要给你几分薄面,这是贫道的意思。”白树封递给我一样东西,那是一柄很小的桃木剑挂饰。 “白观主的安排呢?”我哑声问。 这剑,我不敢随手去接。 白树封也在给我送礼! 不,他送的不只是礼了。 居然是让我泄愤?! 那这安排,绝对不会小! 我不一定能办得到。 “我左右思虑,觉得此行应该和小蒋先生一同下山,随蒋先生见一面罗十六,当然,我不会干预小蒋先生的行为,不会强迫罗十六什么。” “关于玄甲六十四天算,我想拿到之后,便去舒家,这就是我的安排。”白树封又道。 第738章 一斧劈之,命数烟消云散 我脸色接连变化数次。 先前,其实白树封都还没有确切的和我说,八宅一脉要做什么。 从给我解毒,到善尸线索。 白树封总算讲明了一些东西,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答应了,这就代表着此后相当一段时间,我都将要和白树封,和八宅一脉捆绑在一起了! 还有,不强迫罗十六? 真的么? 当然,我不太怕这个,我师父曾祖,师祖廖呈,都在内阳。 白树封真想威胁人,也未必威胁得到。 只是说……一时半会儿,我去不了天元道场,其他事情也无法完成。 “小蒋先生,还有什么犹疑?贫道的要求,应该不算为难你。” 我沉默了几秒钟,伸手,接过来了白树封递给我的桃木剑。 白树封的半张脸,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我同样露出笑容来,心头的杂乱思绪被压下了。 有的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 白树封对我有求必应,我如果一拖再拖,这老人精可能会翻脸,我承受不起那个后果。 另外,舒家的确不能拖延太久,这对我来说,本身是个好处! “白观主,这把剑还有啥作用?就是让我在八宅一脉招摇过市?”我把玩着那把小桃木剑。 “那还代表了一种态度,小蒋先生是本观主的朋友。”白树封回答。 我的手,缓缓握紧。 “朋友,那可真是忘年交。”我长吁一口气。 “白观主,絮儿劳烦你照料。”我又道。 “小蒋先生,要去何处?”白树封问我。 “四处看看,这么冷的天,顺便打个跳蚤,活动活动一下身体。”我扭动了一圈脖子。 答应白树封的条件,我也让步不少,承担了不少后果和代价。 该拿的,自然不能不拿。 “这倒也是,我这大殿空幽,小蒋先生喜动。” “只不过,小蒋先生可否将此物留下,让我看看。”白树封指了指我腰间板斧。 我神色略诧,低头看了一眼板斧。 “一把斧头而已,观主感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本能,本能的心悸。 因此我回答的轻描淡写,像是不将板斧放在心上。 “而已?”白树封略显惊诧,摇摇头说:“此物,可并非简单之物,小蒋先生不会用么?” 我干咳了一声,说怎么可能不会用? 差不离,白树封这话,是认识板斧了?! 随即,我心头狂跳,一股子寒意忽然从脚底升起! “小蒋先生不太像是会用的样子。”白树封呵呵一笑,又道:“胎毒,节气和我说了几分,来自于壬家,这壬家毒辣,又是先生行事,你若是会用这斧子,就不太可能被伤成那副模样了。” 白树封的话,当真让我诧异愕然。 我会棺术,那棺术中的劈法,我基本上都学会了。 这斧子,还有什么功效? 我警觉心没有减少。 因为有一件事儿我没忘记过。 白明镜是被斧头劈过的。 虽说伤口这东西,不一定能确定就是斧头留下的,但小心无大错。 因此,我表现的态度就是,斧子并非很重要的东西,我也没有刻意假装我不会棺术。 白树封尽管不是阳算先生,这等高手面前,撒谎也不容易。 思绪间,我冲着白树封抱拳,接着,我毫不犹豫的拔出来板斧,递给了白树封。 “若是白观主也会用这斧子,还请不吝赐教,红河倒是认为,我已经掌握自如,这斧子并不是拿来打斗的东西,是先前我从舒家老九,就是我那便宜老爹手中得来的。” 白树封接过板斧,细细端详,说:“小蒋先生说来听听。” 从白树封的态度和反应,让我心头更谨慎。 不过,越发如此,我就越发不敢表现的刻意。 “此斧为棺材匠之物,还有一本棺术,详细记载了用法,上次白峪他们得罪了我师祖,被惩戒,运送了一大批金丝楠木上山,一部分木头,就被我用来做成了棺材,运用的就是棺术。” “前段时间,我身上没有趁手的兵器,这把板斧就是兵器。” 除却了板斧的来历,其余的,我全部都如实回答。 白树封点了点头,又说:“可否将棺术给我看看?” “那并不在我手中。”我略显不自然,说:“先前,八宅一脉对我很感兴趣,为了避免被你们抢走阴术,我把书籍都交给了师父,师父说藏去一个安全所在了。” “呵呵,我们这一脉,倒是和小蒋先生有不少渊源和误会。”白树封长吁一口气,他忽而一甩板斧,板斧呼啸一声,被抛飞起来,紧接着,轰然一声落地,深深嵌入地面砖石中。 “有一句话,叫做一物降一物,而在阴阳界中,又有一个传闻,棺材匠送人归西,其有一斧,可断命数,饶是出黑的阴阳先生,在真正的棺材匠面前,也不能讨上好处。” “除却了本身的身手,阴阳先生最大的凭借出黑,最玄的本事,命数庇护,棺材匠一斧劈之,便烟消云散。” “小蒋先生,你说,若是你会这一招,他们还能伤你吗?” 白树封的话,让我脑袋嗡嗡作响。 我没有抑制自己的脸色,因为我压根抑制不住。 “一斧劈之,命数烟消云散?!” 我话音沙哑,心咚咚的狂跳着。 “那为什么,我没学会?”我再低头看板斧,觉得手在发颤。 “或许,你拿到的棺术,并非完整的吧。” “舒家人办事,向来将手下之人当做草芥,控制,你虽然是舒家血脉,但你应该能理解这一点。”白树封说。 我沉默不语。 白树封说的没错,从唐钰身上,我就能看出来一二。 舒家的控制,用的是很恶心的手段,圈养别人的老小,说实在的,很无耻。 只是,问题就是师奶不给我完整的棺术? 她觉得时机未到?还是说,我还不够让她满意? “这板斧,我已经看完了,小蒋先生可以带上了。”白树封的话,让我醒过神来。 “倒是有些可惜,如果你会劈命数,我们此行去舒家,可能会好办许多,不过,既然是从舒家得来的棺术,他们防备你正常,灭他们的时候,拿到完整的就好。”白树封语气轻描淡写。 那股心悸的感觉,不见了。 我内心稍稍松口气,在白树封面前蒙混过去了? 不过,我得找时间去一趟袁氏阴阳宅了。 劈命数啊! 师奶干嘛和我藏私?! 第739章 挑衅 我拔出地上的板斧,深吸一口气道:“白观主,你这信息太大,我得好好消化消化,太爷太奶,除了白仙娘娘不好行动,都跟我出去走走吧。” 白树封恢复了友善的笑容。 两位常仙钻上我衣服。 其实,黄二太爷,胡三太爷自回来开始,都一直在我身上了。 包括灰太奶,都在我裤腿里头。 “啾啾。”轻微的叫声传来,白仙娘娘居然也从柳絮儿身上钻下来,顺着爬上我身体。 我一愣。 白仙娘娘也想活动活动? 灰太爷一直处于和我仙家上身的状态,我各种感官都灵敏的多。 现在灰仙请灵符的效果很长,一个半小时左右。 从我贴符到进来,和白节气谈话,差不多用了一半时间,还剩下一半。 赶路消耗了一张符,意味着现在身上这张到了时效后,我还能使用第三张符! 还有一个关键点,我没有觉得上身效力减弱。 等白仙娘娘爬上我肩头后,我和白树封抱了抱拳,转身往外走去。 出了大殿门,又走出了道观。 往山丘走时,我低声说了一大番话,我的想法,计划,全部告诉了太爷太奶。 让它们随时配合好我。 一眼,我扫过八个山丘。 一共九人,几乎全部起身看向我。 正面最高的那座山丘,站着白紫薇,以及身旁一人,那应该就是要取代白穿山的九长老了。 我仰头看向白紫薇,白紫薇居高临下俯视我。 我伸手,和白紫薇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 再接着,我迈步朝着另一侧走去。 那方向,正对着白穿山所在的亭台。 我的动作,显然吸引了所有长老的注意力,他们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不过,并没有一个人先动。 三两下,我便上了白穿山所在的山丘,来到了亭台中。 白穿山那只独眼,不甘的盯着我。 他面色稍稍疑惑了一瞬,紧接着,他笑了起来,说:“蒋红河,失算了吧。” “观主要取走我的长老职位,是为了诸多长老的阵法着想,我现在想清楚了,八宅一脉,实力为 尊,我弱,我便下去,观主只是不让我当长老,没有真的要放弃我。” “你以为,你找观主告状,就能杀我么?” “你不但痴心妄想,还丢了大长老送你两件宝物的机缘!” 白穿山的声音不小,足够让周围几座山丘的长老都听见。 我一时间没有回答他,只是扫视着他的身体。 白穿山后退了一步,冷喝一声:“竖子,你看什么?!” “白老七,你很怕我吧?”我说了一句话。 ”可笑。”白穿山语气冰冷。 “可笑吗?你的脑袋,看起来不痛了?要不是扫地的老道士,可能你现在已经被超度了,也不一定。”我平静的说。 杀机,从白穿山身上流淌出来。 “你放肆!”他厉声开口。 “你大胆!”我本身平静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凶悍。 十观相术的作用,让我更能调整自己的情绪和神态。 与此同时,我抬起一只手,手指捻住的绳子下,正是白树封给我的桃木剑吊坠。 白穿山身体一颤,气势顿时弱了数倍。 “这……你……” 我转身,将那桃木剑吊坠,挂在了亭台边缘。 其余几座山丘亭台中的长老,似是迈步往前,要走出来。 可下一瞬,他们又驻足在亭台边缘。 “四长老,你速去见观主!”白紫薇话音响起。 身材略显矮小的白节气迅速冲下山丘,朝着道观方向跑去。 他们的表现,让我情绪更镇定了几分。 “观主……让你杀我?!”白穿山的话音沙哑无比。 “杀你?白观主倒是没有那么说,只是,八宅一脉,有一些不听话的跳蚤,跳蚤会污浊雪峰下的空气。” 显然,我的话更让白穿山分神。 一时间,他神情都显得恍惚。 “现在你怕我了么?”我再次开口。 白穿山独眼死死的盯着我。 他忽然又醒转了一样,冷冰冰的说:“怕你?你加上那个女弟马,也不是我对手,此刻,你一直说让我怕你,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明白了,观主不是让你杀我,你根本杀不了我。”“你想让我屈服?观主因为你的作用,要让我给你交代,让你满意?” “蒋红河,你不觉得,你太贪婪了吗?那两样宝物,你还嫌不够!?” 白穿山独眼圆睁。 他情绪波动的更厉害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已经从亭台内侧的边缘,爬到了他身后! 我是故意面对面,和白穿山不说明白,不说清楚,慢慢的挑衅他,再让他去猜测的。 代表白树封态度的桃木剑,让白穿山绝对不敢先动手。 其实,之前白紫薇的话,态度,都差不多表示了他们不敢动手。 只是,我很难杀白穿山。 面对面,几乎不可能。 偷袭,也不太可能。 反而那种偷袭,容易被白穿山反手杀了。 真对付白穿山,最有用的,就是管氏阴阳术,其余的,还得靠太爷太奶们。 “呵呵,白老七,你是不是太把宝物当回事儿了?” 我声音忽而小了许多,往前走了一步,用只有白穿山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头痛吗?难道你没发现,我手中的木棍,换了一根?” “你还没发现,我腰间挂着的,不再是铜尺,而是这一根失窃的玉尺?” 我抬起手,拔出了栗木棍。 白穿山的面色忽然一变,他瞳孔紧缩起来,死死的盯着栗木棍。 本身,他情绪波动就大,这会儿,我隐隐抛出了一些隐秘,更让他表现失态。 “蒋红河,你……” 他话没说完,我的手,朝着地上一顿! 力道,骤然变大许多。 白穿山探手来抓我胳膊,他的速度极快,我很难快过他! 说时迟,那时快。 胡三太爷嗖的一下窜上白穿山肩头,黄二太爷窜上了白穿山头顶。 噗。 一团格外浓郁的黄雾,甚至带着一丝丝血色,笼罩了他的脸。 胡三太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穿山! 白穿山的手,没能抓住栗木棍! 就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就在白穿山被短暂控制的瞬间。 栗木棍顿在了地上。 我几乎是低吼出声:“十观,五绝断魂!” 第740章 难题 轰隆! 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一阵震荡! 这一次没有之前那般撕裂和剧痛。 我睁大了眼睛,一声闷哼,同时我明白一个缘由了! 柳絮儿! 柳絮儿的命,同样很硬,很厚重! 我现在还没有领悟到,怎么规避尽量减少对其余人的创伤,就相当于我的攻击,在一定范围内会让所有人都承受。 他们承受了这一招,同样会反噬我! 因此,上一次我攻击的是白穿山和柳絮儿! 除却了白穿山本身的命数,还有柳絮儿这被五仙家出马供奉的命,她自己年纪轻轻,本身也在出马的边缘。 一个未满二十岁,即将出马的少女,资质的强横,恐怕不弱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此次没有柳絮儿在旁,其余山丘相隔甚远,我波及不到他们,他们也完全影响不到我! 白穿山一声闷哼,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魂魄受创,他双眼瞬间变得呆滞,身体僵硬无比,完全被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控制了! 我粗重的喘息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亭台边缘。 随着我后退,两位常仙太爷太奶,灰太奶,白仙娘娘全部从我身上爬下来,簌簌的爬上了白穿山的身体。 “蒋红河!你住手!” 白紫薇声音不再飘忽,失去了淡定。 就像是他完全没料到,白穿山不是我对手,顷刻之间,一个照面就被控制。 嗖嗖的声响中,人影晃动,一共七人出现在了亭台四周。 白紫薇往前踏了一步。 我没有站起身,栗木棍往上一举! 当然,我并非要再用五绝断魂,我可不想找死。 栗木棍所所对着的位置,刚好是我刚才悬挂桃木剑的所在。 “白大长老,住手什么?我可一直没有动手,是白老七先来抓我的,况且,你不认识这剑么?” “还是说,你大长老的态度,要压过了白观主的态度?” 我面不改色,语气平淡而又冷冽。 白紫薇的圆脸紧绷,嘴角那颗痣微微颤动,致使那几根胡须也在颤动。 “放过老七,他该丢的,已经丢了,该受的屈辱,已经受了。”白紫薇话音沙哑。 我眉头微皱,说:“大长老,咱们来换一下位吧。” 勉强撑起身体,我拔出来腰间的分尸刀,接着道:“我在背后捅你一刀,并且我准备时刻捅你,你会怎么做?” 白紫薇的脸色,逐渐变得冷硬。 “如果你执迷不悟,观主必定会降怒,你想要的是什么?你但说无妨!四长老稍后回来了,必然会……” 我没有回答。 白穿山的脸色,却逐渐开始变黑…… “七长老!”这一次开口的,是白分金,他惊疑不定:“毒伤?!” 其实,虽然我在和白紫薇对话,但我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几位太爷太奶。 先前那一瞬,两位常仙太奶太爷,在白穿山的脖子上咬了两口,白仙娘娘衔着一根刺,同样扎入伤口中。 “够了!”白紫薇再往前踏出一步! 我神色再次一沉。 从白紫薇的身上,散发出了浓郁的杀机! 这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再下一瞬,变故突生。 白紫薇陡然拔出黑红色的八宅鞭,不过,他并没有抽我,而是朝着白穿山挥去! 嗖的一声,八宅鞭缠住白穿山身体,他往后一拽。 同时,胡三太爷,黄二太爷,白仙娘娘,常太爷太奶,灰太奶,一起落地。 它们快速爬上了我的身体。 就在白穿山落到白紫薇身边的瞬间。 白紫薇单手迅速点中白穿山胸膛各处,又摸出来一枚黑红色的丹药,要塞入白穿山口中! 一道黑影从我肩头陡然射出! 那黑影太快,白紫薇手中的黑红色丹药,消失不见了…… 灰太爷回到了我肩头,它现在瘦了,腮帮子也变小了,一侧鼓鼓囊囊的。 我抬起手来,做了个阻拦的动作。 我是拦住灰太爷,免得它继续动手。 微眯着眼,我还是和白紫薇对视。 从他神色上的细微变化,以及额头冒出来的汗水,还有微微移动的身体,我判断出来了一点。 那种黑红色的药丸,他应该只有一颗。 先前白树封也就给我吃了三颗,都肉痛不已。 “大长老不惜忤逆观主的态度,都要救下来这个跳蚤,我今天是没办法帮好友清理观内的空气了。” “便给大长老一个薄面。” 白紫薇胸口上下起伏,他又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多谢。”他这话,明显是强挤出来的。 其实,我们短暂沟通之间,他恃强凌人,而我高举着白树封的大旗,让白紫薇一直不敢太过分。 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最开始和太爷太奶们商量的,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控制住白穿山,再让五仙家结果了他。 我不会沾染他的血。 太爷太奶们给絮儿报了仇。 此后减少了一大威胁,白穿山无法放冷箭,或者狗急跳墙了。 可我没想到,白紫薇居然那么强势。 饶是白树封的态度,都没有拦住他…… 这种情况,就算灰太爷再给白穿山加点儿伤势,都很难杀他。 倒不如,将这个难题抛回去。 比如,现在重创,受毒伤的白穿山。 白树封是否还救? 先前他给我除灭跳蚤的不情之请,立即就问我要了和罗十六见面的契机,以及立即解决舒家之事的安排。 想到这里,我忽而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凉意,就是态度! 白树封,是要让我彻底和他手下的长老翻脸? 这才是那老狐狸真实的态度?! 一举数得?! 还有一个问题…… 又绕回了白紫薇的态度…… 大长老,居然敢和观主角力? 我觉得,如果不是我多想了,就是这八宅一脉有着我不了解的隐情。 我思绪刚落定,白紫薇已经带着重创,弥留之际的白穿山下了山丘,快速的朝着道观处赶去。 其余六位长老,似乎各有思绪的看着我。 我长吁了几口气,拂了拂胸口,平复了气血和平静。 迈步,我出了亭台,同样朝着山丘下走去。 第741章 下山 先前灰太爷出手,就已经破掉了灰仙请灵符。 恢复正常速度,我下山就显得很慢了。 这时,灰太奶从我裤腿里钻出来,同样爬上我肩头。 灰太爷腮帮子一鼓动,那枚黑红色的药丸就吐了出来。 灰太奶一口叼了过去,囫囵吞下。 等我再回到观前,还花费了好一段时间。 大门完全敞开,白树封站在门前,他背负着双手。 里侧的大殿门完全关闭,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我没瞧见白节气,亦然没瞧见白紫薇和白穿山。 和白树封抱了抱拳,我正要说话。 白树封先摇摇头,长吁一口气道:“小蒋先生倒是说的不错,常年在观内烹药,我是不太了解观内情形,不过,空气倒是干净了。” 我眼皮微跳。 不再多问其他,白树封差不多表明了意思。 他没有给白穿山疗伤,更没有给药。 只是,八宅一脉的事情,我觉得很复杂。 直觉告诉我,能不掺和,就尽量不要掺和其中。 “等絮儿醒来,我们就能下山了,观主是一人下山,还是要带着其余长老?”我问道。 “呵呵,若是带长老,便是九人,如此多的人手去见罗十六,怕是情理不合,我随同小蒋先生即可。”白树封语气愈发轻松。 我稍稍松口气。 白树封忽而问我:“小蒋先生,会下棋么?” …… 时间,又过了两天。 这两天,倒是没其它事情,我和白树封在道观门前,一直在下棋。 期间有道士送来饭菜,我还问白树封点了一颗能温养魂魄的药球,就是他治愈柳絮儿的那种药。 白树封没有之前的淡然了。 其实他老早就不想下了,我看得出来。 可我偏偏又来了兴趣,觉得这是一个雅好。 甚至,还可以磨炼性子,让心性变得沉寂平静下来。 一边下棋,我还一边推演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 一直到柳絮儿醒了,棋局才终止。 白树封长叹了一口气:“小蒋先生年纪不大,学艺不少之,资质上佳,可这棋艺,着实不精。” 我略显尴尬。 当然,我不好和他解释,说我只是想安静下来,下棋是引导,实际上我一直在推演管氏阴阳术。 除了灰太爷之外,其余的太爷太奶全都回到了柳絮儿身上。 我准备好的满腹解释,都没有用上。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一个咔咔叫,一个嘤嘤叫,就将所有的事情一应俱全,全都说了。 柳絮儿思绪好久,她才看向我,轻声和我说了谢谢。 我是真的松了口气。 因为我就怕柳絮儿钻牛角尖。 倒不知道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究竟说了什么。 现在这情况,简直是帮了我大忙。 再之后,柳絮儿喊了灰太爷。 灰太爷嗖的一下窜上柳絮儿的手掌。 “灰太爷……你黑不溜秋的,怎么成煤球儿了。”柳絮儿鼓了鼓腮帮子。 紧张的情绪完全散了。 “吱吱!” 灰太爷声音尖锐不少,在柳絮儿手掌上转了好几圈儿,尾巴更是有力的甩动。 “哦……” “好吧……” “灰太爷,你确定吗?我怎么觉得,你不要冒险呢?”柳絮儿一阵迟疑。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声,窜回我肩头,嗖的一下钻进我衣服里头。 “灰太爷要冒啥险?”我问柳絮儿。 “它说……等胡三太爷生出第三条尾巴,能取代黑老太太时,它要打头阵,啃掉黑老太太的脸颊肉……” “灰叔毕竟是灰家旗下人马,被黑老太太舔破相,它之前不好翻脸,现在可以不给黑老太太脸了。”柳絮儿格外谨慎。 我心咚咚狂跳,灰太爷这么嚣张? 转念一想,它说的是等胡三太爷生出第三条尾巴,恐怕,那时候它吸收更多善尸丹,还会更多变化,应该不算冒险? 我又和柳絮儿沟通了几句,大致说明了白树封和我的计划,柳絮儿一脸的紧张。 一切罢了,她轻轻点头,表示听我意见行事。 我转而便告诉白树封,没有别的事情,可以直接下山。 离开了道观,过山丘时,又和白紫薇为首的八位长老碰面。 这八人里头,不包括白穿山。先前白紫薇身边的那个九长老,已经取代了白穿山位置。 他们几人对白树封显得很恭敬,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问题。 这不禁让我觉得,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出了道观后,我和白树封径直往村口方向去。 期间,又穿过了苦行僧所在的区域。 时值白天,整条街道上都回荡弥漫着经文声。 零零散散有些苦行僧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挪动身体,看的我眼皮一跳一跳的。 临到村口后,我抬头,远眺一眼左后方。 后皇姊山变得云雾缭绕,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还是因为风水的变化…… 总归,这么长时间,苦行僧足够发现问题,并且回返。 他们没有猜到是我,更没有想到是八宅一脉的问题。 只是,我没有忘记自己在那女活佛善尸面前的许诺。 因此,我和白树封提了一嘴,要是这群和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记得通知我一声。 白树封诧异了一瞬,面带笑容的点头答应。 村口有人等待。 接上我们后,送我们前往坝州的机场。 期间,我问白树封要了身份信息买票。 我才知道,白树封居然只有六十四岁,这着实惊了我一跳。 他实力很高,年纪却不大。 六十四岁是个老人年纪,可对比我师父,曾祖,师祖廖呈来说,已经算是晚辈。 可他的实力,却一定在我曾祖和师父之上。 甚至,我觉得白树封可能比白紫薇都年轻的多,还有可能比其余的长老也年轻…… 心中惊讶归惊讶,我没有表现出来。 在机场搞到了充电宝,给手机续航满电,我发现有好几个来电未接的短信,其中就有罗十六的。 我怀着紧张的心态,给罗十六回电。 第一个,那边没接,我正想打第二个时,罗十六回给了我。 简单和罗十六沟通了几句,我说明了自己去向,现在要回内阳了。 罗十六也告诉我,他和柳昱咒勉强得手了一半,只不过,这事儿要等我回来后仔细商议。 我心跳加速。 一半,是什么意思? 第742章 见面,对弈 壬家要眷阳阴尸。 罗十六和柳昱咒是诛灭尸体而去,难不成,拿了半片尸体回来? 不过半片尸体的话,眷阳阴尸也算废了,不能说一半啊? 罗十六没有说太仔细,我同样没有讲太多,毕竟我身边儿跟着白树封,说多了,万一他多想什么,我到时候不好解决。 挂断电话后,我故作不经意的翻开手机,给罗十六发了一条长文过去,大致说明了我现在的情况,以及有关于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事情。 结果罗十六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回我消息。 这就令我惴惴不安。 等到登机时,我才收到回信,罗十六说,他会和两位师伯,以及廖老商议。 我稍稍松了口气。 三个小时后,我们出了内阳机场。 叫了一辆车,我说了别墅的地址。 我肯定不可能带白树封去袁氏阴阳宅,更不可能直接去见罗十六。 我的住处,反倒是最好的选择,那里又有师祖廖呈。 即便是白树封知道廖呈的存在,但见上一面,总有些许用处。 柳絮儿的心情显得很不错,她一直哼着小曲儿。 这令我有点儿怔神。 或许,现今的内阳,是柳絮儿最为轻松的地方? 除了这里安全,还因为算是她长辈的灰叔在这里,又有父亲。 曾祖以及廖呈师祖,都算是疼爱她的老人。 思绪一路发散,夕阳垂暮之时,我们到了别墅半山腰。 下车后,我先和白树封做了个请的动作。 柳絮儿身上,胡三太爷嗖的一声窜进别墅。 我抬头一眼,瞧见别墅东边儿院墙下,一棵结满了翠绿李子的树荫处,廖呈静坐在一张棋盘前,手里捻着一枚棋子,似是出了神。 胡三太爷蹿到了廖呈腿上,廖呈另一只手便落下,流畅自如的摸着其毛发。 “胡三,出行一趟,居然折损了修为,这倒是令我没有想到。”廖呈摇摇头,面带笑容地看向我们这边儿。 我深吸一口气,先喊了一声师祖,又和白树封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树封先行,我和柳絮儿稍微落后一些。 来到棋盘前,廖呈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住在内阳,廖呈表现的就和一个普通老人无异,只不过,要比寻常老人收拾的更干净。 白树封视线扫过棋盘,又看向廖呈。 “零正二神,廖先生,五长老同我提过你,此局深若瀚海,廖先生的确是高人。”白树封略有嗟叹:“贫道久居深山,倒是错过了许多。” 廖呈点点头道:“树封以葬,观主此名冠以阴宅风水之祖,年纪轻轻,已经如此之高,倒也是少见之事。”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 看来,罗十六已经来见过廖呈了,他才会清楚白树封的底细。 他们这碰面,两人简直就像是老朋友一样,这反倒是令我紧张不少。 本来我想让白树封见过廖呈后,分辨一下他的深浅。 可没想到,这反而让我看不清晰…… 另一头,别墅门前多了几人。 有秦六娘、柳陇、居然还有瘸子张。 灰叔半趴在地上,活像是个大耗子。 “十六找过我,红河,你就让絮儿留在此间,看看我下棋,你便去找他一趟吧,一切安排妥当,再来接白观主。”语罢,廖呈面带笑容:“白观主以为如何?” “廖先生有所安排,贫道自当满意,此棋局,贫道也有兴趣。” 白树封并不见外,当即便坐在了廖呈对面的位置上。 我和柳絮儿点了点头。 廖呈却忽而又道:“对了,将灰太爷留下。” 我抖了抖裤腿。 一道黑影显现,却哧溜一下,窜出别墅之外…… 我还没反应过来,灰太爷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只留下吱吱的叫声回荡。 “这……”我一脸懵。 “灰太爷……它说……本太爷吉人自有天相,就不和师祖您掰扯了……”柳絮儿翻译这段话的时候,明显很不自在。 灰太奶又快速钻出其裤腿,冲着廖呈作揖,吱吱叫个不停。 柳絮儿攥紧了衣角,又小声说:“灰太奶让您别介意灰太爷的无礼,它回头就会好好收拾灰太爷,和您赔罪。” 廖呈笑了笑,驱了驱手。 我同白树封微微颔首,抱抱拳,算是行了礼。 并没有立即离开,我低头,匆匆进了别墅。 秦六娘柳陇等人也快速进去。 瘸子张关上了房门。 那一瞬,又有一道黑影闪过,灰太爷同时蹿上了我肩膀。 “老张叔。”我长吁一口气,满脸笑容的喊了瘸子张一声。 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瘸子张,说实在的,真有点儿想他。 我揽手,就用力抱了瘸子张一把。 瘸子张嗬嗬咳嗽了一嗓子,让我小点儿劲儿,他这把年纪了,不兴这么抱。 我笑呵呵的说,他这把年纪怎么了?再过十年,也是老当益壮。 瘸子张点点头,说这倒是没错。 我再看向秦六娘,这段时间,秦六娘明显增益不少,气质举动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秦姨,麻烦你了。”我诚恳的道谢。 秦六娘笑容满面,说这是哪里话。 柳陇悄无声息的上了楼,我心头略唏嘘,不过目光落到了灰叔身上。 迟疑了片刻,我问:“师祖没有治愈灰叔吗?不应该啊,他是零正二神的大先生,灰叔这点伤势,应该是手到擒来。” 我满脸的不解和诧异。 秦六娘和瘸子张对视一眼。 秦六娘才轻叹了一声,说:“倒不是廖先生没治,灰叔按道理,应该是能好了,可还是没好,廖先生说,可能还是刺激的缘由,如果再见到黑老太太,或许它就好了。” 我皱了皱眉。 廖呈都这样说,那灰叔真就只能傻乎乎的了。 至少,目前还得保持很长时间。 可就在这时,灰太爷从我肩头站了起来。 以前灰太爷肥胖,起身了像是土拨鼠,现在就是个黑不溜丢的小耗子,除了黑,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声。 灰叔忽而一颤,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灰太爷。 下一瞬,灰叔身上窜出来一个黑毛灰仙,匍匐在地上,就像是臣服。 灰太爷又吱吱一声,它一下子跳到了灰叔头顶上。 灰叔双目瞬间变得呆滞,再下一瞬,他身形比之前还伛偻,甚至脸上都出现了黑色的毛发…… 灰太爷,直接上了灰叔的身!? 嗖! 灰叔化作一道黑影,窜出别墅门,那只黑毛灰仙紧随其后,眨眼便消失不见…… 第743章 改道 秦六娘和瘸子张被吓了一跳。 我微眯着眼,略有猜测。 告诉瘸子张和秦六娘,我们回头再叙,便径直离开了别墅。 内阳安全程度足够,我自身实力提升颇多,没有灰太爷傍身也无碍。 不多时我赶到了老街罗宅。 宅门直接开着的,我踏步入内,便瞧见罗十六正和徐诗雨吃晚饭,两人有说有笑。 “罗先生!”我心情稍稍激动。 罗十六立即抬头,眼前都一亮。 “红河兄弟,快请坐,诗雨,你添一副碗筷。” 徐诗雨点头起身,我则喊了声嫂子。 坐下后,看着桌上饭菜,我还真有些饿了,喉结滚动了一下。 “白树封,正在和师祖下棋,罗先生,我来是……” “不急,红河兄弟,你先吃,听我说完。”罗十六打断了我的话。 徐诗雨端上来一碗白米饭。 其实,我很迫切的想知道罗十六所说的得手一半,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柳昱咒没在这儿,他去什么地方了?是否受伤? 夹起一筷子菜,我扒拉了两口饭,张望着罗十六。 罗十六打开了话匣子。 当时他和柳昱咒追壬家而去,通过卜卦,算到了大致方位,再凭借柳昱咒对凶尸煞气的感应,找到了眷阳阴尸的所在地,那地方,其实距离赤木口不远,更距离空村不远,就处于一片满是盗洞的戈壁陵寝处。 那地方被规划成了旅游的景点。 听到这里时,我面露惊诧。 其实,我和沈髻他们是到过那位置的。 太白高国的皇族陵寝! 这么多年来,被盗窃挖掘不知道多少次! 我完全没想到,眷阳阴尸会带着太子妃尸去往那里。 当然,我没有打断罗十六。 他继续阐述。 他和柳昱咒寻到方位,下了墓内,刚好遇到壬家在和眷阳阴尸搏斗,太子妃尸已经被拿下。 关键时刻,他们插手,壬家人遭受重创。 可对方释放了大量的胎毒,他们虽说还有善尸丹的部分药效在身,但却不敢真的以身试毒,毕竟那毒性,他们在我身上已经看到了。 眷阳阴尸被壬家人带走,可壬家那名女阴阳先生壬雪,被柳昱咒斩断了一条胳膊留下。 现今,那女阴阳先生留在了袁氏阴阳宅内,正在被盘问。 至于柳昱咒,他则暂时回到羌族。 眷阳阴尸被壬家带走,他需要请示柳正道,此事要进一步处理,毕竟壬家得到了两口大尸。 而我们虽说被动,但有了壬雪,对于壬家,极有可能打开突破口! 毕竟,对于一个作恶多端的家族来说,拥有出黑的阴阳先生,绝对不容易! 罗十六这番话,算不上绘声绘色,却让我额头冒了不少汗珠,紧张和惊喜夹杂在一块儿。 “其实,如果他们晚一会儿来,我都不会那么狼狈了。”罗十六刚停下,我就苦笑的开口。 罗十六若有所思,他点点头:“红河兄弟,应该有自己的凭借和底牌了。” 我长吁一口气。 那条短信中,我能说的不多。 这会儿,我便简明扼要,将自己管氏阴阳术有所精益,以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没有讲明白的,全部告诉了罗十六,包括先前见廖呈,我都没有遗漏。 这期间,徐诗雨收了碗筷,又给罗十六和我倒了茶,便离开了堂屋。 罗十六端起茶碗,吹散热气,喝了几口。 “白树封,的确是个很高的人物,怪不得廖老都会称赞他高。八宅一脉的事情,你不多掺和是对的,没有直接杀白穿山,也是对的。” “这命数庇护……”罗十六轻叹一声,道:“无形之间去悟,是最好的,如果你早先就知道,想要刻意达到那个境界,便很难了。” “师伯们不说,我没有先说,亦然是这个道理。红河兄弟你还没有出黑,甚至卜卦都还未曾有所感悟,不适合知道太多,壬家必定有特殊的办法让人出黑,获得命数庇护,你却只能依靠完全领悟阴阳术。” “还有,命数庇护,你不能当做一个能力,那是你到了绝境之后,最后的生路,若是你对其有了依赖的心思,或许会死于非命。” 罗十六这番话,让我心情有些紊乱。 迟疑了许久,我回答说自己知道了。 微眯着眼,我又看了一眼腰间,认真说:“即便我没有,也无碍,其它人也不会有的。” 罗十六点点头,告诉我,的确,这斧劈命数,可以尽快掌握。 稍微一顿,罗十六又说了一句:“但我揣测,师娘并没有藏私,只是红河兄弟你实力未到,无法领悟。甚至还有一个可能,你已经会了,只不过,你并不晓得以此来克制阴阳先生,甚至,板斧不是你首选的兵器。” 我脸色再变。 罗十六说的,还真是神准。 现在本事增进得越多,我甚至对板斧,都有了一种累赘感。 说锋锐,分尸刀更锋锐便利。 说奇效,通窍分金玉尺远胜之。 定魂幡栗木棍,更是一大杀招! “不过,我还是得去一趟袁氏阴阳宅。”我沉声道。 罗十六点点头。 略迟疑,我又要开口。 罗十六就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他打断我的话,说:“明日,我可以和白树封见面,只不过,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我和廖老商议过后,他建议过我,和师伯聊一聊,或许能有收获。” 我心跳又加速许多。 我师父,知道事情? 转念一想,我便想通了。 师奶住在袁氏阴阳宅,师父双魂的遗体也在那里,他知道事情,便不奇怪了。 同罗十六一起离开罗宅,门外有一辆车,罗十六让我来开。 去往袁氏阴阳宅的过程中,半途,发生了一件事。 罗十六忽然停下,他抬起手指,指头居然在微微颤动。 再接着,罗十六面色凝重且严肃,让我跟他往回走。 我诧异不解,还是跟着罗十六返回了一段路。 罗十六却告诉我,让我不去袁氏阴阳宅了,换一个地方,去商匠住所。 我满脸疑惑,这会儿去商匠那里,罗十六要做什么? 第744章 当年之事 一边开车,我问了罗十六缘由。 罗十六才告诉我,先前,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可一停下来往回,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冥冥中的感应告诉他,如果我们去袁氏阴阳宅,可能就会出问题。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自然的说:“不会吧,凭师奶的本事,我们去了能出什么问题?再说,之前我们三天两头的去啊。况且里边儿还有曾祖和我师父……” 罗十六点点头,他解释说,袁氏阴阳宅肯定没什么事儿,有事儿,两位师伯都会联系我们。 只不过,那冥冥之中的预兆不能不信。 现在我还未曾出黑,预兆来的就不会太明显。 他这番话,我还是没听太明白。 罗十六更直白的解释,说他认为,我们只要不去袁氏阴阳宅,就不会有事,如果去了,极有可能会出现变故和危险。 我心头更迷惑了。 罗十六的话,却不能不信。 去商匠家期间,罗十六给陈瞎子拨了个电话过去,让他跑一趟,请两位师伯来商匠住所。 这么长一段时间,罗十六已经很少麻烦自己长辈了,他的慎重,让我谨慎了许多。 是我和罗十六身上携带的隐患? 还是说,是我的问题? 我率先想到的是白树封。 可白树封正在和师祖廖呈下棋啊,他分不了身,如果出来的话,秦六娘和瘸子张都会通知我。 一时间想不到根源,车已经进了商匠住处的街道。 等我们见到商匠时,商匠比之前要精神抖擞了太多,头发都变回了黑亮。 商匠一阵意外和惊喜,给我和罗十六倒了茶。 罗十六和商匠见礼后,说明了我们暂借这地方,商议一些事情。 商匠摆摆手,直说罗先生和蒋先生不要客气。 再之后,商匠取出来了一样东西交给我。 正是我此前给他的六层罗盘。 商匠略有憾色,说:“此物浑然一体,若想要拆解其中机密,恐怕会毁掉,商某没能看出来它的隐秘。” 罗盘入手,我忽而觉得,感觉有些不同了。 好似整个人,都变得比先前沉稳。我劝商匠不用太介怀,这些本身就是老玩意儿,老物件了,有点儿秘密也正常。 商匠点点头,他的目光却落到了我腰间,霎时,他目光灼热。 “此物……就是蒋先生先前所说,失窃的那一把通窍分金玉尺?”商匠掩饰不住情绪的激动。 我迟疑了一下,摘下玉尺,递给了商匠。 商匠沉凝片刻,再次扫过我腰间,他又说:“蒋先生,你将所有随身携带的兵器,全都放下吧,我量一量尺寸。” 一时间,我没明白商匠的意思。 不过商匠是值得信任的人,没有推诿,我把分尸刀,栗木棍,板斧全部放在了桌上。 商匠拿出来一把软尺开始测量。 除了那些器物,他还量了我腰围,肩背。 完事儿后,商匠让我和罗十六自便即可,他匆匆进了旁侧廊道,带走了通窍分金玉尺,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没过多久,陈瞎子来了,身后跟着曾祖和我师父。 说真的,本来陈瞎子挺老的,对比上师父和曾祖,反倒是年轻了些。 许久没见他们,我上前,便给了两个老头乐一个大大的熊抱。 曾祖笑容满面,师父看我的面色,略带一些惊诧。 他点点头,道:“不错,开悟了。” 师父的话,让我心头猛的一跳。 我正想开口多问,师父拍了拍我肩头,略唏嘘:“既然开悟,离起卦便不远了,你要固守本心,此番事情结束,可随我闭关一段时间。” 我心头顿时大喜。 师父要甩掉便宜的头衔,真的来点悟我了!? 我用力点头,说那就太好了。 多的话,我没开口了,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曾祖倒是提了一句,说他让我妈同我师父的妻眷住在一起,忙空了以后,还是让我去看望看望她。 我答应后,罗十六打开了话匣子,大致说了我们两人的目的。 我补充说明了一下白树封的实力,以及我现在和八宅一脉的关系。 一时间,我师父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才说:“关于袁化邵,我的确能告诉一些事情给你们,只不过,完整的先天算,并不是那么好谋取的东西。” “十六,你是怎么想的?”我师父问罗十六。 罗十六倒没有犹豫,干脆的回答了,他对玄甲六十四天算没有什么兴趣,虽说地相堪舆海纳百川,但大体还是宅经吸收最多,先天十六卦,已经完全被宅经并入其内,若是他再拿了玄甲六十四天算,就是带走了袁化邵完整的传承。 那么大的一个传承,他怕遭反噬。 我师父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的确,先天算,你无法完全消化,那毕竟是阴阳界初始,就形成的阴阳术。” “只不过,白树封想要拿走玄甲六十四天算,也没有那么容易。此事已经成了因果,你们取出玄甲六十四天算后,将其送往袁氏阴阳宅,我需要用其一二。” 我抑制不住心跳的加速了。 罗十六不感兴趣,我师父却感兴趣? 不,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难不成,是我师奶想要? 我和白树封明确的交易,是罗十六处的玄甲六十四天算信息,他自己也说过,如果得到玄甲六十四天算,他可以付出代价,和罗十六交换。 我其实怕过他用强。 现今,这还怕什么? 师父给出信息,白树封得了消息,我们之间的因果便完成一二,他届时,就要从我师父手里拿玄甲六十四天算了。 思绪落定,我点头答应,说没问题。 罗十六思索片刻,说:“如果白树封不乱来的话,我们能平安送玄甲六十四天算出来,若是他乱来……” “他不敢乱来的。”我师父摇摇头,说:“这样吧,我送你们入山,届时,我便在山口等你们出来。” 罗十六抱拳,眼神多出几分笃定,我的心也彻底放进了肚子里。 师父顿了顿,才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一个隐秘。 关于他所知,先天算和袁化邵,以及他父亲李阴阳之间的隐秘! 只不过,师父在开口时,曾祖忽然瞟向了院内。 他摸出来了一只碗,镶嵌金边的头盖骨寿碗! 曾祖走到了堂屋门前,眺望着半空。 第745章 师父的分析 曾祖的动作,让师父顿了顿。 我眼皮微跳,罗十六同样投过去了目光。 “无碍,你们说便是,隔墙总有耳,年轻人,难免跟上尾巴。”曾祖语气平淡。 这一次,成了我和罗十六面面相觑。 “多谢蒋师伯。”罗十六抱拳。 “曾祖,能看出来头不?”我问了一嘴。 曾祖摇摇头,说对方都没露面,又能看出什么来头?只不过,他们不敢靠近了。 我沉默,收起了思绪。 这难不成,就是罗十六先前担忧,而不去袁氏阴阳宅的缘由? 我和罗十六不足以感受到尾巴,曾祖却敏锐的察觉! 师父同样凝望了院门一会儿,他似是放下心来,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许多年前,他们一家人,还没有遭到袁化邵的蒙骗时,袁化邵曾牵头,组建了一个三人小组,探过先天算的葬地,还破坏掉一具已经羽化,还未曾结丹的善尸。 师父这第一句话,就让我心头惊骇。 “袁化邵疯了?羽化善尸都破坏?” 其实,我想说他们…… 可话到嘴边,赶紧改成了袁化邵。 这事儿更勾起了我的猎奇心,羽化善尸太过少见,贸然毁之,不仅仅是暴殄天物这么简单。 师父摇摇头,他微叹道:“据袁化邵的原话所说,以他来算,先天算的上三代,是欺师灭祖之叛徒,他们在内阳附近,选择了一个大风水地隐居,之后坐化。” “关于那几人做了什么事情,袁化邵并没有提及过,当时我父亲和正道道长,都极为相信袁化邵。” 我心头再次一骇。 三人小组,是李阴阳,袁化邵,柳正道!? 那不活脱脱的巅峰小组吗? 难不成,先天算的坟茔,已经被他们开过了? 我忍不住,又要开口。 罗十六的手落至我肩膀上,摇了摇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闭嘴,没有再打断我师父。 我师父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先天算,叛徒共有三人,一人被焚尸,同时被毁的,有一面龟甲,不知道被毁掉的是什么术法,本来他们要找出三口尸体,同时我父亲需要善尸丹,结果半途中,壬家的人出现,想要同时谋取了我父亲和袁化邵。” “壬家仅存的两兄弟,一死一逃,如今壬家却发展成如今。” “而当时,他们因为受伤,便无心再探坟,先天算葬地,其余坟茔还没有被破开,前提是这些年,袁化邵没有去过那里。” 我心跳都快到嗓子眼了。 师父的话,我算是捋顺了。 袁化邵所说的叛徒三人,坐化大风水局,形成三口羽化善尸。 袁化邵应该是清理门户的想法,才去诛灭尸体? 当然,我觉得这人心机深沉,骗了那么多人,他的算盘肯定没那么简单。 甚至我觉得,那三人究竟是不是叛徒,都有待考究。 只是,壬家那么强吗? 兄弟二人,面对李阴阳,袁化邵,还有柳正道,居然还逃走了一个,还让他们三个人受伤,不得不折返? 我思绪间,师父又道:“想要玄甲六十四天算,那就要彻底破开先天算所有坟茔,父亲曾同我和母亲说过,先天算之坟茔,一山生五峰,山体巍峨庞大,五峰涵盖植冠、覆斧、燕巢、屏障,侧垒,五吉之峰。” “其五峰又有山势之四吉,那是一处入世的大风水地,当年我父亲说,管仙桃,恐怕都会羡慕这风水局,登仙山相比之下,都会寒酸。”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虽然没见过登仙山,但登仙山一听,就是世外高山,管仙桃真正的登天葬,涵盖了过阴山脉七十座黑山头,还在帝王之上,师父,前后两者,都算咱们一家的,我不觉得先天算真这么傲视一切。” 罗十六点点头,说:“十六两者均未曾见过,可我认同红河兄弟的看法。” 我师父点点头,露出几分唏嘘。 他没有接我们的话茬,转而又说:“大风水地无论如何,都是夺天地造化,虽说我和袁化邵有血海深仇,但这种风水地世间不多,你们破坟归破坟,尽可能不要破坏风水,取该取之物即可,我事后分析多年,袁化邵才应该是先天算的叛徒,先天算一脉,要血脉传承,袁化邵痴心不死,将先天算全部留给了自己,十六,你去取玄甲六十四天算,也算是先天算传出,于那些亡人来说,或是瞑目之事。” 我闻言,心神一怔。 师父的心态,好像有些变化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师父一个杀伐果断的人,怎么感觉,他在内阳呆了一段时间,心境平缓了? 是因为待在他母亲身边,又和妻儿团聚? 总归,这不是一个坏的变化。 再之后,我师父又说了一些信息,就是关于这先天算葬地所在之处。 我和罗十六都记了下来。 曾祖回了屋内,提点了我一句,让我小心谨慎,可能是我们动到了壬家的根基,亦然有可能,是舒家的人,还有可能,是我从八宅一脉带来的尾巴。 那些尾巴如果缠上他们,他们会处理,可大概率不会。 罗十六点点头,说他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长了个记性。 再之后,我师父和曾祖离开。 我同罗十六商议了几句,大致是明天什么时间去见白树封,以及我们动身的人手问题。 曾祖和师父明显不会去。 廖呈应该也没有兴趣。 我的意思是,想把柳昱咒拉过来,虽说他去禀报壬家的事情,但这先天算,也是柳正道探过的地方,他来完成一下柳正道未完之事,也算是命数? 罗十六却摇了摇头,说不行。 他的意思简单的多,柳昱咒性格执拗,这些年虽然好了一些,但根源是没变的。 八宅一脉的道士,办事儿风格和柳家完全不一样。 要是两人冲突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身体一僵,只能叹气,说:“好吧,不过有灰太爷,还有絮儿,咱们不至于被困在地下,罗先生,灰太爷现在很猛!” 说着,我又来了劲儿。 第746章 夜晚,絮儿 告诉罗十六,虽然这一次善尸丹我直接给灰太爷了,但我没有忘记,我想帮他调理调理身体,只是当时时间太紧迫。 这不,命数使然,让我们又能得见羽化善尸? 先天算的羽化善尸,就算几十年前没结丹,现在也有可能结了。 罗十六笑着摇了摇头,让我不要太执念,先生执念太深,反而不是好事儿。 我还要说话。 商匠却从先前那条廊道出来了,他手里握着一条锁链般的腰带,上边儿还有好几个环扣。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腰带质感不凡! “蒋先生,你试试,我用了一些以前的材料,再加上一些铜环,给你做的腰锁链,应该能让你更好的放置兵器。”商匠同时开口。 罗十六同商匠点点头,又和我示意了下,走进了院内。 我收起了要和罗十六探讨的心思,接过商匠的腰锁链,将其绑在腰间后,又将家伙事儿全部挂上。 那些环扣,都有一些机扩类的效果,将每一个兵器牢牢锁扣住。 而我伸手拔出时,又极为容易,没有丝毫阻碍。 “多谢商匠大师!”我惊喜连连。 商匠说都是小事,何足挂齿? 他脸上堆满笑容,又说:“蒋先生可否此次留下通窍分金玉尺?虽说六层罗盘我没有弄出来什么门道,此玉尺却绝对可以。” 我迟疑了片刻,说:“商匠大师,倒不是我不舍得,最近我要和罗先生去一个重要的地方取物,应该会用得上。”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当三件法器全部在我身上时,我自身的状态都有所不同。 前去先天算葬地取玄甲六十四天算,袁化邵都要组三人小队前往,我们绝不能小觑。 师父所说的虽然不少,但依旧很笼统。 详细的情形,我们都不知道,一定得保持全盛状态。 因此,我面露歉意。 商匠稍稍遗憾,随即又笑道:“蒋先生倒不用自责,等你和罗先生办完事物后,再让我钻研尺子如何?我不会花费太长时间。” 我点点头,直接表示了没问题。 从商匠家里离开,夜已经很深了。 罗十六意思是让我跟他去罗宅休息。 我迟疑了片刻。 将白树封留在廖呈师祖身边,我又不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罗十六问我,难道有什么顾虑的? 我如实说了缘由。 罗十六拍了拍我肩头,让我放心,他意思是,廖老何等人物,白树封就算厉害,也不可能胜过廖老。 现在白树封既然想合作,并且他一直的态度都很正确,那就没有必要多疑揣测。 我点点头,苦笑说:“这样一来,是我太多疑了。” 驱车,往罗十六家回去。 期间,我和罗十六闲聊了几句。 大致是我单方面聊天,问罗十六怎么不结婚,他也不经常回去看看老人? 我问的都是很生活的方面。 罗十六笑了笑,告诉我,他本来有所打算,只不过,现在事物繁多,等这些事情全部落下帷幕,他才能心无旁骛的组建家庭。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常去看奶奶了,顿了顿,罗十六告诉我,有一天我会明白的,届时我可能会躲着曾祖或者老张叔。 我一怔,表示自己肯定不会,这两码事儿。 罗十六笑而不语。 回到罗宅后,徐诗雨还没睡。 她给我安排了客房,才和罗十六回房间。 我躺下去后,整个人紧绷的精神,才算是有一点点放松。 困意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我沉沉睡了过去。 怪异的是,没睡多大会儿,我就觉得床边站了人。 迷迷糊糊,我想醒来。 鼻子尖儿略麻痒,我缓缓睁开了眼。 第一眼和我对视的,是一双圆润的眼眸,多看一眼,那眼中泛着水润感。 端的是一双桃花眼! 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肤,马尾辫搭在肩头,纤瘦的腰肢盈盈一握。 她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跟我来。”软糯的话音响起。 我喉结滚动,眼睛瞪得很大。 “絮……絮儿?”我喃喃喊了一声。 柳絮儿莲步轻移,走路的姿态很端庄,已经到了房门前。 她侧头瞧了我一眼,那双桃花眼,居然透着一股柔弱和妩媚感。 我晃了晃脑袋,顿觉得有些恍惚和飘飘然。 柳絮儿怎么会来罗十六这里找我? 她传递给我的感觉,很亲密…… 其实,我们两个出生入死多次。 好多话我想说,一直找不到机会说。 如今柳絮儿算是背井离乡,我又烂事缠身。 我本身的打算,是想至少解决生死危机的问题后,再和柳絮儿捅破那层窗户纸,道明心迹。 如果那时,柳絮儿已经出马,成了林乌之主,我们两人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若是还没有,我就可以全力帮她! 难道说…… 柳絮儿想要先和我说些什么? 思绪间,那股恍惚的感觉更强烈了。 “跟我来。”话音依旧软糯,柳絮儿出了门。 我赶紧迈步跟上。 出门那一瞬,柳絮儿身姿轻盈,跃上了房顶,轻点一下落至路面。 我纵身一跃,踏上了房顶。 柳絮儿就在十几米外。 我正要往下跳,后方忽然传来轻咦声。 “红河兄弟,你上房顶做什么?” 我扭头一看,罗十六睡眼惺忪的站在房门口,显然是起夜。 我脸上都快笑开花儿了,应了句:“罗先生,絮儿找我呢!我先不和你说了!” 语罢,我身体都往下倾斜。 柳絮儿似是略有催促,冲着我招了招手。 “红河兄弟!”罗十六的话音,忽而变得凌厉! 他这一嗓子,居然让我有种头疼的感觉。 我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回来!”罗十六又是一声催促:“你有死相浮现,不要下去!” 罗十六再一句话,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甚至脊梁骨都在蹿寒气儿。 死相?危险?! 絮儿找我,有什么危险? 还是说,絮儿也会有危险? “絮儿,你也回来!”我冲着墙外喊了一嗓子。 结果,路面上空空荡荡,哪儿有柳絮儿的人?! 霎时,我觉得后背被冷汗浸透了。 第747章 我给你们做嫁衣? 月光凄冷,挥洒在路面上,整条街都安安静静。 我哪儿还不明白,先前瞧见的,压根就不是柳絮儿!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还是什么人? 我跳回院子里,更心有余悸。 罗十六三两步走到我面前,他手抓住我肩头。 我粗重的喘息两声,表示自己已经清醒了。 将刚才发生的细节和罗十六说了,罗十六摇了摇头,道:“红河兄弟,你也是关心则乱,廖老那边这情况,絮儿姑娘怎么可能单独跑过来见你?” “况且,她对我们都礼遇有加,更不可能上房直接走了。” 我满脸的不自然,道:“看来,那就是尾巴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盯上了我,真见鬼了。” “他们在我居所都直接动手,看来很着急。”罗十六低喃。 罗十六房间的灯亮了。 他回过头,慎重说:“诗雨,你先睡,有些事情,我要和红河兄弟处理解决。” 灯又一次灭掉。 我同罗十六进了堂屋。 两人分析了半晌。 白树封肯定是不可能,就算退一万步说,八宅一脉的人出来了,也不会用这种对他们来说,下三滥的手段。 壬家虽说是摆弄尸体的,但撇去罗宅本身宅元不谈,我身上还有大量法器,一般的撞祟,影响不了我那么深。 再说舒家,他们向来狂妄自大,此次在我手中折损了二先生的周奕,一直没有露面,除非他们转了性子,否则也不会派遣这样的人手。 至于车泷,或是我其他招惹得罪的人…… 我和罗十六全部都排除了…… 那就是说,我在不知不觉间,还得罪了人。 甚至将对方得罪的不轻…… 否则不会半夜把我骗出罗宅,还让我出现了死相。 最后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困意来足了,不停的打哈欠。 罗十六眼角的细纹更深。 “明儿回去了,罗先生我天天带着灰太爷,它给我放哨,来什么收拾什么。”我长吁一口气,和罗十六说。 “目前看,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只能如此。”罗十六点点头。 各自又回了房间。 这一夜,再没有起什么波澜。 次日醒来,已经快半晌午。 我和罗十六吃罢了徐诗雨准备的早餐,便离开老街,前往我租住的别墅。 等到了地方,别墅树下,白树封和廖呈,居然还在下棋。 柳絮儿站在一旁,时不时打哈欠。 我们过去时,柳絮儿眼中惊喜。 她和我点点头,又喊了一声罗先生。 我稍稍轻松了一些,莫名的想起来,之前在柳天牛故居时,柳絮儿和徐诗雨关系很好,还喊十六哥哥。 现在更熟了,柳絮儿果然更礼数了。 我和罗十六走到廖呈身后。 白树封手中捏着一枚棋子,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我瞧了一眼棋盘,才发现,好像和走时没有多大变化? 还是那一残局? “白观主,若是无法落子,倒不如先行了正事。”廖呈淡笑。 白树封的手指微颤,将棋子放回原处。 “专攻魂魄命理的零正二神,却有着如此杀伐果断,又诡谲多变的棋术,廖先生,可称当世第一先生。” 白树封轻叹,他闭眼,似是在调理体息。 我喉结都滚动了一下。 罗十六微微点头,似是在打量白树封。 “呵呵,当世第一先生,这称呼未免有些过大了,廖某是一个归隐之人,长居于世外,这幅残局,并非廖某所下,而是一位仙去高人。” “廖某对他的棋术,很感兴趣。” 廖呈面色不改。 我瞳孔微缩,却没有多言。 白树封再睁眼,面具的眼孔处,能看出他的诧异和愕然。 “仙桃的秦六娘,做得一手好菜,白观主吃些东西,和两位晚辈办完正事,若无他念,可以继续来同我参悟棋局,如今的风水界内,像是观主这样的人物,不多了。”廖呈再道。 白树封点了点头,道了多谢。 我瞟了一眼别墅门,便带路往里走。 秦六娘果然做了一桌子的菜。 廖呈和白树封吃饭,我喊柳絮儿上楼赶紧去补觉,都要有眼袋了。 柳絮儿慌张的摸了摸眼睑,赶紧上了楼。 我和罗十六去客厅喝茶。 瘸子张在一边儿坐着抽烟,时不时瞄一眼白树封。 “灰叔呢?老张叔。” 我问了一嘴。 “没回来。”瘸子张摇摇头。 我内心打起了嘀咕,灰太爷这干什么去了? 灰叔毕竟傻愣愣的,我怕他们弄出点儿什么事情来。 没过多久,白树封走到了客厅,廖呈并没有过来,而是上了楼,显然他也去休息了。 罗十六友善起身,和白树封握手。 秦六娘过来喊了瘸子张,两人匆匆离开。 客厅内,只剩下我们三人。 其实,罗十六和白树封能交谈的不多。 先天算的坟茔,他可以带白树封去,我和他,外加柳絮儿,组成一个四人小队。 至于风水局内部的构造,罗十六没有多提。 最后罗十六明确的说了,信息并不是来自于他,他只是一个转达者。 得手玄甲六十四天算后,不能直接交给白树封。 要先交给他师伯,也就是我师父李遁空。 如果白树封的确想要玄甲六十四天算,就需要和他师伯沟通。 罗十六完完全全的不卑不亢。 白树封沉凝了许久,忽然道:“如此一来,我随你们去取了玄甲六十四天算,全部是嫁衣么?” “我可以现在就说出交换玄甲六十四天算的筹码,届时,我不想其术再易于人手。” 很显然,白树封想要直接拿到术。 罗十六摇了摇头,说:“白观主,此事主导权不在我,或许,你可以不跟我们入山,我和红河兄弟去取此术,再将其交由师伯后,你去交换讨要。” 我隐隐佩服罗十六的平静,还有他这不卑不亢的“强硬”。 白树封一时间没有开口。 过了几分钟后,他说:“除了玄甲六十四天算,墓中我还要取走一些东西,你们可还有其他意见?” “羽化尸不可动,风水不可动,其余白观主自便。”罗十六依旧面不改色。 第748章 点破 白树封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变化。 “玄甲六十四天算,是我唯一感兴趣的术法,先天十六卦已经落于你手,你不会拿出来,术,我不能动。” “墓中尸,我不能碰。” “而风水,也需要顾忌。” “罗先生,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知道何时,白树封手中握着两枚玉球。 嘶嘶的转动声传来,不似白树封之前把玩时的淡然。 “术,你可以动,只是需要在师伯手中取。” 罗十六摇头解释,又道:“那风水地距离内阳太近,入世之大风水,一动则牵连内阳数百万人,动羽化尸,动风水,皆伤无辜,所以,我们和你一样,这些都不能动。” 我心里头,已经暗暗和罗十六竖了一个大拇指。 先前我还担心,他会被白树封胁迫。 现在看来,白树封得废不少力气,还得拿出我师父满意的代价,才能拿到东西。 最主要的是,罗十六句句讲道理,白树封就不可能翻脸。 这才是谈判! 白树封沉默了许久,才说:“那女弟马实力有所欠缺,便不带她了。三人即可。” 我脸色微变。 尽管白树封所说的是事实,可风水界中,又有哪件事情绝对安全?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历练,对于柳絮儿来说,同样可以让实力增进。 我正想开口。 忽而,一个幽冷的话音传来。 “絮儿可以不去,不过,三人不行。” 说实在的,这话吓了我一跳。 我自认为,凭借我的实力,别墅里头有什么响动,肯定能轻而易举的发现。 先前我们就三人了。 哪儿冒出来多了一个人!? 迅速回头,我才瞧见门前,一人身材伛偻,他头脸发黑,像是毛发过于茂盛。 不过,却因此遮住了满是虬结狰狞的脸皮筋肉。 “灰叔?!”我面色愕然! 此人,赫然是灰叔!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的呆傻,现在的灰叔,不但清醒了过来,甚至给我一种更精干的感觉。 他肩头上趴着一只硕大的黑毛灰仙,那灰仙尖锐的眼珠,正瞟着白树封。 我肩头略有发沉,余光一撇。 灰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懒洋洋趴在我肩膀,尾巴微微甩动着。 “灰太爷,猛!”我没忍住,给灰太爷竖了一个大拇指。 紧接着,我干咳了一声,和白树封解释,我意思,不是灰叔呛他话猛,是因为灰叔之前受伤,神志不清,灰太爷给他治好了脑袋。 白树封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他思忖了几秒钟,点点头说:“可以,一位出马仙,还是灰仙出马,在风水地中,能帮很多忙。” “吱吱。”灰太爷突然叫了一声。 灰叔忽而说:“灰家太爷讲,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跟上来了,是讨人厌的白紫薇,还有几个阴间道士。” 场间的氛围,忽而一下变得凝滞。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白树封。 说真的,灰太爷不借灰叔口说话,我压根不会想到,八宅一脉居然真的有人跟着我!? 那昨晚上的尾巴,也有可能是八宅一脉的人!? 白树封半张脸忽而一沉,他摇头道:“绝非我授意,我未曾让他们跟上我。”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起来。 灰叔幽幽道:“并不是跟着你,昨夜都没有气息,是今日红河同罗先生回来,那讨厌的味道就来了。” 我眼皮一直狂跳。 罗十六同样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树封。 白树封的半张脸,逐渐变得阴霾。 “容我稍稍处理一下观内之事,罢了,我会回来,罗先生和小蒋先生,可以和这位灰叔,协定一下出行的计划。” 话音落罢,白树封往外迈步。 他速度太快了,一阵劲风掠过,别墅门开了,白树封便了无踪迹。 几秒钟后,我不自然的说:“罗先生,他撒谎了吗?” 白树封遮住了半张脸,眼睛也遮住了许多,说实在的,我没有看出来。 单论声音,我也没听出来。 当然,这不能判断白树封诚实,也有可能是我学艺不精。 “他没有撒谎,可也没有承认,最后一句话,他出去了。” 罗十六一语中的。 我额头上冒了汗,低声说:“果然是老狐狸。” 灰叔走到了我和罗十六近前。 罗十六一时又没开口,似在思索对策。 灰叔看我的眼神,却亲切了许多。 “灰家太爷有此机缘,未来甚至可以和黑老太太比肩,我这老家伙浑浑噩噩,居然还能清醒过来,蒋红河,谢谢你。” 灰叔双手抱拳,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他这举动,当真是折煞我了,还吓了我一跳。 我赶紧要闪开。 灰太爷吱吱一嗓子,声音很尖锐。 “灰家太爷说,你受得起我这一拜。”灰叔又诚恳道。 这一下,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躲合适了,只能僵站在原地。 苦笑了笑,我叹了口气说:“灰叔,那天不是你帮忙,说真的,我和絮儿哪儿等得到柳正道前辈上山?灰太爷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都是自家太爷了,它有啥事儿,我铁定帮,至于灰叔你,我没有帮上你,师祖都束手无策,是灰太爷救了你。” 我如实阐述完,灰叔看我的眼神,依旧没什么变化。 “虽然浑噩,但我心知,絮儿随同你,得到了莫大的机缘,且不说所有仙家出马,胡三太爷资历愈发深厚,灰太爷也潜力无穷,它们成长起来,不会弱于有两位黑老太太的观主。” “更何况,黑老太太一死一伤。”灰叔解释,显然是坚持己见。 他这说的,我内心都沸腾了不少。 “我去看看絮儿,等那道士回来了,我们再一同出发,虽说,我不是他的对手,但灰家太爷可以上身于我,会比你用灰仙请灵符效果更强。”灰叔说完这番话,伛偻着身体,朝着楼上走去。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灰太爷的脑袋,心里头也舒坦了许多。 “絮儿肯定很高兴,你说对不,灰太爷?”我差一点儿就要摸到灰太爷的头了,它尖尖的嘴巴冲着我一龇。 我赶紧收手,嘀咕了一句:“自家太爷,至于的吗?” 第749章 重叠 当然,我没强摸了。 灰太爷要牌面,它的屁股和脑袋一样摸不得。 白树封一时半会儿没回来。 我又和罗十六商议了一些事情。 善尸不能碰,风水不能破,这两忌讳我没去碰。 我大致说的,是关于先天算坟茔中的危险,是不是应该我们都居于身后,让白树封打头阵?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白树封如果算计我们,还是让他的几个长老一起,在更远处,灰太爷无法发现的地方守着我们呢。 我觉得,那样的话,我师父守在山口,可能不是挟制,有可能会出事。 这话我没有危言耸听。 我师父是厉害没错。 白紫薇一行足足八个人,八宅一脉的顶尖力量。 甚至白紫薇都敢驳一下白树封的态度,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罗十六沉凝许久,才告诉我,他先离开,再去和师伯碰面一次。 现在他能断定,昨天他察觉到的危险,十有八九来自于八宅一脉。 话语间,罗十六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他并没有说出详情。 我心头一凛,明白了一丝。 白明镜虽说被我们废了,但一旦白紫薇等人瞧见了袁氏阴阳宅,搞不好事情就闹大了。 现在,白紫薇等人行踪被点破,罗十六再过去,我又待在别墅,应该不会有大碍。 商议至最后,罗十六和我说了怎么和白树封周旋的话头,便离开别墅。 我一个人捧着茶杯,都喝了两杯,茶水快没味儿了,白树封居然还没回来。 出了客厅,我走到棋盘那儿去了。 瞧了瞧那副看着就要人头疼的残局。 我拔出来栗木棍,比划了一下,嘀咕道:“臭棋篓子。” 灰太爷吱吱一嗓子,它屁股正对着我,现在它尾巴长出来了,那细尾就一直扫我的脸。 我拿手拨拉了两下,才想起来另一件事儿。 “灰太爷,昨晚上我差点儿给人迷惑了。” 我把昨晚上,差点儿被引走的事情讲了。 灰太爷吱吱叫着。 虽然我一脑袋懵,听不懂,但已然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灰太爷会给我放哨。 在棋盘旁边坐了会儿,多看了一会儿棋局。 白树封终于回来了。 他走到棋盘旁,双手背负在身后。 “小蒋先生,尾巴已经清理干净了,我斥责了大长老,让他立即返回。” “这八宅一脉,我炼药太久,倒是让你们见笑。” 我心里直嘀咕。 白树封这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回去了就成,不然闹出误会,哪边儿有死有伤的,咱都不好相处,对吧?”我笑眯眯回答。 “此话的确。”白树封点头。 “罗先生呢?”他又问我。 “罗先生有个习惯,去哪儿,都要准备不少东西,就算困地下个把月,也饿不死人,等他准备好了,会派人来接我们。”我回答。 这也是让白树封无从猜忌的话术手段之一。 我说了合情合理的缘由,白树封总不能提意见。 差不多,又过了两小时左右。 罗十六花费的时间也够长。 白树封期间一直在看棋盘。 灰叔都到了我身旁,他大致告诉我,絮儿又睡了,她这段时间会潜心学习,争取出马。 我松了口气,柳絮儿没有意见就好。 终于,别墅门外来了一辆车。 又高又大的冯保,冲着里头挥了挥手,喊了蒋先生。 我脸上堆笑,说:“冯家人来了,白观主,罗先生准备好了。” 我们一行人上车。 到了商匠处一趟,接上了罗十六。 然后车才朝着城外方向驶去。 至于罗十六怎么和我师父曾祖商议的,我不得而知。 罗十六习惯也和我不一样,没发条消息和我说一下详细。 先天算的风水地,距离内阳有上百里路。 我们走了半截时,不偏不倚的下起了大雨,车速慢的乌龟爬一样。 等到了地方时,雨不但没有停,反倒是更大了。 一行人只能在车上休息,透过车窗,看着前方模糊的山体,听着后方震耳欲聋的江水轰鸣。 水汽不停的扑打在脸上,视野太朦胧,我说不清那种感觉。 好像后方的江水,随时会蹿出,将我们吞噬! 明明我们都已经很强,可在这等风水,还有这等天势中,都是渺小无比的人…… 白树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一直闭着眼睛,把玩着玉珠。 罗十六的手同样落在肩头的长木匣上。 我肩头的灰太爷,静静的看着窗外,时不时龇牙一下。 我不由得也握住了栗木棍,那种生气流淌的感觉,才让我心生镇定。 终于,外边儿的雨停了。 月朗星稀,空气变得格外的清新。 我们下车后,此时站立着的地方,是一片空旷无比的平地。 平地前方之大山,逶迤起伏! 平地后方之阳江,奔腾流过! 我神情恍惚了一阵,握着栗木棍的手微微颤栗。 栗木棍上,居然长出了一点新芽,而那时,我感觉到了一阵凉意混杂着生气入内。 视线前方,好似弥漫了几个虚幻的人影。 一人身材厚重高大,头顶高冠! 一人虽清瘦,却透着深邃神俊。 另一人,他给人的感觉很浑厚,还有种驳杂感。 隐隐的,又有些熟悉…… “山势四吉,山形五吉,虽入世,但却不输任何世外之山,阳江水龙为明堂,袁化邵若非和此间相对立,恐怕,当年杀他无望。” 低喃的话音入耳,打断了我的出神。 我晃了晃脑袋,才发现我身前站着几人。 罗十六好似和那浑厚又驳杂的感觉融合为一,至于灰叔伛偻的大耗子模样,白树封那矮小的身材,完全和另外两个虚影不像。 低头,我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栗木棍。 是因为,生气吗? 生气和死气,会留下来很多东西,让人恍惚见到过去发生过的。 那一刻,我因为栗木棍,和这里的生气合二为一,便瞧见了那些影子? 曾经来过这里的三人? 吐了口浊气,我又抬头,走到了罗十六身旁。 我直视着罗十六。 “红河兄弟,怎么了?你的眼神,有些怪。”罗十六诧异的问我。 “没什么。”我笑了笑,又说:“就是罗先生说得好,让我敬佩。” 罗十六眼中诧异不解,摇摇头,说:“红河兄弟,你也需要看看这山,刚才的雨太大了,山气有所变动,白观主说,山中可能有变。” 第750章 十有九凶 我深吸一口气,远眺平地后方之大山。 风水之术,殊途同归,无非是辨别之法不同,寻龙分金有区别。 白树封说山气有变,和他讲后皇姊山时几乎相仿。 我第一个反应,是有人进了此间之山,挖过坟茔,动过尸身?! 目光尽揽五座大小不同的峰体,其间的确有许多云雾。 我却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本来想和罗十六讲,我没看出来什么。 鬼使神差的,我往上看了一眼。 星辰稀薄的夜空中,有几颗星辰尤为刺亮,就像是要滑落一般! 在这种刺亮的星光下,我反而看到了完整的九星,在夜空中形成了图案。 古语常说九星连珠。 可此时的九星,却具现滑落飞逝之相。 我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喃喃道:“九星坠光于砂山,大凶也,应失运之事,或起病忧,灾殃……” 罗十六目光微凝,说:“红河兄弟,这星象之说颇为特别,九星兴衰,的确可应对运势,葬影观山记载倒是不多。” “天光下临,地德上载,若天光为凶,地自无德纳凶。”我再说道。 罗十六若有所思,问:“那星辉之中,可有藏匿之法?是为山之隐匿,星落葬影。”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听明白。 罗十六若有所思,才和我解释了,他问我的,是一种关于星象的秘法,也就是我所知晓的葬影观山,他本以为管氏阴阳术和葬影观山有些联系,看来两者本质上有区别。 管氏阴阳术更凭借星象断吉凶,定穴眼,葬影观山则行诡谲多变藏穴之法。 我这才恍然。 罗十六点点头,视线落至白树封身上。 “白观主,红河兄弟同样认为山中大凶,我也看出些许门道,那看来,山中的确有变了。” “要小心,若是山中还有其余人,实力便不容小觑,如果是天象变化,导致的风水变化,更要警惕。” 白树封说完,便迈步往前。 我和罗十六随后跟上。 不多时,便走到空地边缘,上了这大山第一峰,植冠! 登山的过程中,倒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因为山太大,花费了至少四个小时,我们才来到山顶。 上山期间,罗十六一直在看定罗盘。 于我来说,寻穴之法没有罗十六掌握的精粹,再加上白树封同样在观察风水,我就没有再多此一举。 恰好,这第一峰也没有穴眼。 到山顶后,四人都停下来休息。 灰叔如影随形的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这一峰的顶部距离夜空太近了,如果有月亮,恐怕都触手可及。 九星若隐若现,那刺亮的光都快要隐匿消失。 “此间风水已经不错,居然没有葬穴,看来,穴眼还在另外四峰,我们再去一峰。”白树封立即开口。 罗十六略有几分气喘,我虽说好那么一点点,但也强不到哪儿去。 “白观主,你是老当益壮,我们年轻人不行。”摆摆手,我打断白树封的话,意思是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白树封沉凝了几秒钟,才说休息半小时。 我故意喘了两口粗气,冲着白树封伸手。 白树封面露不解。 “白观主,你天天吃上好的药材,我和罗先生哪儿能行,拿几枚药,补充补充元气。” 白树封哑然,不过他倒是没吝啬,摸出来一个瓷瓶,朝着我一甩。 我打开瓷瓶倒了出来,里头有四枚散发着药香的白色药丸子。 我嘀咕了一句:“白观主小气,先前给我吃的可不是这种。” 白树封笑了笑,说那种药丸所需的药材极难种植,这么多年积攒,每个长老有一枚傍身,他身上没有多少。 白树封不给,我也不好强要了。 将瓷瓶递给了罗十六,我让他吃一枚试试。 “红河兄弟,你不吃?”罗十六接过时,疑惑问我。 我稍微侧身,眨巴了一下眼睛。 罗十六便不多言了。 他吃了一枚药丸后,体力明显恢复了不少,甚至本身的气血,也有所增益。 接着,罗十六分了一枚药丸给灰叔。 灰叔面露感谢。 我拍了拍脑袋,倒是忘了这细节。 我还认为,灰叔有仙家上身,没什么影响。 几分钟后,罗十六便说不用休息了,我们继续赶路。 白树封显然很满意。 从植冠峰下去,路要险峻一些。 那是一条狭长无比的山体。 那山体后半截,有诸多升起的小峰。 大量小峰后,才是更大的一座山体。 于罗十六的话来说,覆釜之山,如翻转之大锅,葬山腰平地,则是阴龙阳穴,藏有富贵! 葬于山巅,则独阴不成,属于不吉! 我心跳的速度增加不少。 罗十六说完时,我补充了一句,覆釜为金山,若是有穴眼,应该在山腰平地处找水源。 因为穴要生发,金融为水,墓在水出之处。 罗十六点点头,眼中赞赏不少,他又提点了我一句:“红河兄弟,那方位呢?” “方位?”我眉头紧皱,脑中却在思索推演。 “金本位于西,而生水则北,山腰平地,北方,或有泉水溪流出水口?” 这番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罗十六点点头,眼中的赞赏更多了,道:“红河兄弟的风水术,不知不觉已然变得精湛起来,的确是北方,以地相堪舆来看,水方为北,葬则对人体,体兆为骨。” 罗十六话音落罢的瞬间,前方的白树封,忽而一下消失不见。 “罗先生,小蒋先生,你们速度颇慢,我在你们所说之地等候。”余音在山林间回荡,白树封影子都不见了。 “吱吱!”灰太爷钻上我肩头,它那叫声颇为不满。 “呵呵,灰太爷,无需动怒,道士本就善于体魄,我们……”罗十六这话还没说完。 我却不自然的说道:“罗先生……还有一点问题,我觉得,不应该去北方。” “嗯?”罗十六眼中略诧。 我神态谨慎凝重,解释道:“水对四季死,生旺之中,大体不选择葬水,这天象飞星,星光有变,有没有可能,此地还有很多假坟,或是凶坟?覆釜所葬之穴,十有九凶!” 第751章 接近 罗十六的眼皮,总算狂跳了起来。 他思索了片刻,说:“这倒是宅经欠缺的东西,不过,红河兄弟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罗十六认可我的说法,让我松了口气。 可随即,我心又悬起来一截。 八宅一脉好歹搜集了那么多风水术,可白树封怎么那么心急? 他是我们中最厉害的人,应该比我们更沉着冷静才对,不听我们说完所有话,就那么快的速度去穴眼。 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也要出事! 一边往山下赶路,我一边告诉罗十六自己的看法。 罗十六摇了摇头,却说此言差矣。 虽说八宅一脉在曾经的阴阳界中,行事狠辣,甚至其强抢阴术,还有些臭名昭著。 但仔细去想,八宅一脉抢走了多少顶尖阴术呢? 真正的顶尖阴术,往往在阴阳先生手中,据他所知,地相堪舆,天元相术,零正二神,袁氏阴阳术,甚至还有疑龙经,以及我手中的管氏阴阳术…… 这一系列术法,八宅一脉都未曾染指。 那就代表一件事儿,八宅虽强,但先生亦然不弱。 他们抢走的阴术,顶尖的可能寥寥无几。 虽说海纳百川,可在八宅手中的“百川”,就是小山小水,格外驳杂了。 罗十六的分析,让我脸色变了变。 我喃喃道:“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不过八宅一脉的道术,还是很强,他们应该融入了一些阴术进道术里头,还是很特殊古怪。” 罗十六笑了笑,说:“这就是他们的特殊之处。” 稍微一顿,罗十六又让我放心即可,我们还是按照方位找过去,白树封肯定不会出事,届时我们再商议一遍,让他不要在走空即可。 再之后的赶路,略显一些枯燥。 主要是穿越山头,路比较难走。 我本来提议了,要不我请灰太爷上身,让灰叔带罗十六一截,我们也能快速赶路过去。 罗十六却摇头拒绝,说这山算是大风水之地,行走之前,我们总有一些发现,不用被白树封牵动,单纯为了追他。 我打消了自己的念头,镇定下来。 看似下山快,可因为小山头太多,我们赶路的时间反倒是更久。 差不多凌晨两三点了,我们才走上覆釜峰的山脊路上。 一路上了山腰空地,在正北方处,我们瞧见了在那里等待的白树封。 溪流泊泊流淌,晦暗的光线下,溪水依旧清澈,其中的石块间,有游鱼穿梭。 我肩头的灰太爷似是来了兴趣,嘴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我小声提醒灰太爷,说不要贪嘴了,得记教训。 灰太爷吱吱一叫,还是有些不满一样。 一旁的灰叔翻译告诉我,灰太爷说,现在它资质不同,还有什么不能消化? 只是堂堂灰家太爷,变成又瘦又小的黑耗子,以后见了子子孙孙,难免让人背后诽谤。 我:“……” 好在灰太爷只是嘴炮,并没有下水抓鱼。 我和罗十六快步到了白树封近前。 白树封半张脸阴晴不定,看着溪水西侧一个位置。 那里有一个深深的大坑,坑内满是枯骨,还有一些零散的棺材碎片。 最开始,我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我以为是白树封已经灭尸。 可多看一眼,我才看出来问题。 枯骨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甚至能看出,一些骨头被虫蚁掏空。 罗十六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说:“白观主,你行动速度太快,红河兄弟随即分析了此地有危险,不过你已经走远了。” 白树封摇了摇头,说:“危险不至于,只不过来晚了几十年,这一口大凶之尸,魂飞魄散。” 我心头突地一跳。 八宅一脉,明面上以诛灭凶尸为己任。 师祖廖呈点出了他们还有图谋。 我从白树封的脸上,却看出来那种可惜的感觉。 白树封在可惜凶尸被灭了!? “罗先生,蒋先生,再分析下一个穴眼所在吧,我在此地,已经站了许久了。”白树封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看向了罗十六。 罗十六稍稍蹙眉,他没有犹疑,说了白树封太过急于赶路,很有可能让我们忽略掉穴眼的问题,更有可能走错穴眼。 譬如,如果这穴没有被挖,而白树封先一步到了,恐怕就会出事。 白树封面色不改,说:“出事,也是凶尸出事,罗先生担心的过多了,我倒是认为,寻真穴,是为你们做嫁衣,玄甲六十四天算我要用物品去换,还不如两位再选出一藏凶之穴眼,让我诛灭。” “此行,也算是让我有些收获。” 我眼皮又是一跳。 “这……”罗十六面露迟疑之色,他还是摇了摇头,让白树封不要节外生枝。 白树封不再说话。 可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并没有先前上山那么好了。 而我和罗十六,接连赶路了两峰,已经疲倦的不行。 罗十六和白树封稍稍抱拳,便席地歇息。 白树封闭眼,脸上的不满更多。 我摸出来一块压缩饼干,拆开之后,作势递给白树封。 白树封没有理会我,盘膝而坐,冥想了起来。 我啃了几口饼干。 灰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下去了。 一旁溪水四溅,游鱼惊慌逃窜。 结果灰太爷咬中了一条,就直接吐了,懒洋洋的回到我身边儿。 灰叔不晓得从哪儿拿出来一张布,给灰太爷擦拭毛发。 这一次的休息,要比之前更久。 因为我们本来上到这里时,天就快亮了。 干脆吃完喝完之后,我和罗十六都睡了一会儿。 等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白树封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脸上再没有不满之色。 罗十六看过风水,方位,示意我们继续下山,再去燕巢看看穴眼。 此时,罗十六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白树封似是看出来几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罗十六摇了摇头,说:“不是发现,是有些心悸。” 我心里咯噔一下。 心悸? 这时,灰太爷忽而扬起头,鼻子往天上嗅了嗅。 再接着,灰太爷吱吱一声。 灰叔衣服里头,钻出来一个黑色的灰仙,同样吱吱回应。 灰叔冷不丁的开口说:“有些难闻的味道,在接近我们。” 第752章 又慢了一步? 难闻的味道? 尾巴?! 我微眯着眼,骤然看向了白树封。 罗十六若有所思,他视线同样落在白树封身上。 白树封下半张脸色不变。 “并非是八宅一脉的人,我已经下令,他们不敢忤逆意思。” “看来,是引动这山气变动的缘由么?”白树封低喃。 “的确不是道士,是一股骚臭味,狐仙的骚臭味。”灰叔又一次开口。 狐仙的骚臭味儿?! 我脸色变了。 灰太爷,肯定说的不是胡三太爷。 除了林乌之外,我还极少见出马仙在外游荡。 这人,是敌是友? 还是说,如同白树封所说的一样,对方是为了这先天算穴眼而来?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点。 就是我在罗宅的时候被迷惑…… 我和罗十六排除了诸多仇家,最后认为,不是已知仇家的任何一人。 罗十六还提醒了我,是不是还得罪过什么人。 有没有可能,迷惑我的,是狐仙呢!? 毕竟,先天算的坟茔特殊,能找到的人寥寥无几,这里的变化,肯定更多和天象有关。 我和罗十六对视一眼。 罗十六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灰叔,他们距离近么?”我果断的问。 “不远,也不近。”灰叔回答。 “看来,是敌非友,此番行动不容有误,你们要作何打算?”白树封很果断的开口,我一下子就听出了杀意。 我微眯着眼。 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对方一样是带着杀意来的。 可这种情况他们还接近我,不怕我身边的两个高手?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继续传来。 灰叔接着翻译,说气味的接近,速度也不快,来的应该只是胡家。 稍稍停顿,灰叔又说:“单纯狐仙,没有多大的威胁,凭借我们四人的实力,就算胡家辈分最高的来了,也不能怎么样,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他们破坏行动。有灰家太爷在这里,他们无所遁形。” 灰叔这一番话,打消了我不少顾虑。 的确,有灰太爷在身边,很多东西都无所遁形。 只是之前我没带着它,才给人可乘之机。 …… 没有再耽误时间,只是加深了警惕性。 我们按照罗十六所说的方位,继续开始下山了。 也不知道白树封是听取了罗十六的建议,还是他怕自己独自走了,我们中了招,这一次,他一直跟着我们。 燕巢风水地不远,就在覆釜峰下。 只不过,我们是直接从山腰处绕行下山,我就问了罗十六一点疑惑,难道不上覆釜峰顶看看吗? 罗十六告诉我,覆釜峰顶不会再有葬穴,有,也是凶穴,可按照师伯给出来的讯息,我们十有八九,会在燕巢发现羽化尸的穴眼!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不少,还有些许紧张。 五峰已过其二,遇到了一处被开过的穴。 十有八九,那穴是许多年前来这里的李阴阳,袁化邵,柳正道开的,尸体都给打的七零八落。 那燕巢真有穴眼,会不会已经被毁尸? 我心态倒还好。 只不过,罗十六并没有透露所有信息,要是白树封见到了又一个空坟,会不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我多看了白树封一眼。 罗十六也不算是藏着掖着,本身,我们就不算真正的合作,罗十六不可能全部交底。 万一,我们在这坟里头找到玄甲六十四天算呢? 白树封不知道其他则罢,若是他知道这里本来就有三座坟,甚至还有两口没被破坏的羽化尸。 搞不好,他就会打主意。 罗十六的谨慎,是对内阳的风水和百姓负责。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我们终于下了覆釜山,覆釜山的山侧,就是燕巢的所在。 只不过,我们停在了燕巢之前,没有立即进去。 罗十六居然以双手掐出一些诀法,似是在计算着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罗十六掐诀。 我一度认为,地相堪舆没有这种算法。 许久之后,罗十六喃喃道:“找到了。” 我心头一喜。 白树封神色微凝。 其实,这期间白树封也看了许久,他眼眸中一直稍稍疑惑,显然是没有找到位置。 “罗先生,为何不出发?“白树封开口催促。 的确,罗十六是说了找到了,但他一直不迈步往前走,还是杵在山口不动。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疑惑归疑惑,我不可能去催促罗十六。 罗十六和白树封点了点头,他显得很礼貌,说:“白观主,再等一等,天,就要黑了。” “天黑?”白树封略有不解。 罗十六点头道:“生与死之界限,阴和阳之区别,亡人属于阴,活人属于阳,先生不白天开墓,工匠不夜里修宅,违背了这戒律,始终要遭受反噬的。” “这是地相堪舆的规矩。”罗十六语气慎重。 白树封沉默了几秒钟,说:“地相堪舆,可没有以十指推演风水的诀法。你用先天十六卦推演方位,明明找到了,为何又要守地相堪舆的规矩?” 我心头狂跳。 怪不得,原来罗十六用了先天十六卦! 面对白树封的疑问,罗十六不假思索的回答:“规矩就是规矩,我是地相堪舆的传人,而并非先天算,这算法在人,白观主莫要心急,心急,便会出错。” 白树封似是闷哼了一声。 说真的,如果我是白树封,面对罗十六这样油盐不进的同伴…… 恐怕也要难受好一阵。 尤其是,玄甲六十四天算就在眼前的时候! 暮色逐渐变深,夜幕逐渐将天光吞噬,罗十六总算往前迈步了。 走了约莫半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了一片空地处,这空地在两个燕巢山峰相夹之间。 远处的山峰,山体略微凹陷进去。 只不过,其外山石碎乱不少,甚至那座山的山壁凹陷处,还有相当多的乱石。 就好像一个盗洞被乱石堵住…… 在乱石夹缝中,又有一个洞口。 好似盗洞被封后,再被人打穿了一次! 我眼皮狂跳,白树封却站不住了,瞬间消失在我们身旁,到了那盗洞之前! 他的半张脸阴晴不定,逐渐变成了猪肝色。 “又……慢了一步?!”白树封声音格外难听。 第753章 如临大敌 其实,我认为白树封的心态已经很不错。 对于他来说,罗十六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还有些油盐不进的姿态,他都完全承受下来。 就算是上一次我说慢了话,他白走那么快,也没有起丝毫意见。 这一次我们在山口站了许久,等到天黑才过来,结果又遇到一个被打了盗洞的坟,换谁,谁都没有办法完全平静。 思绪间,我警觉地看着白树封。 灰叔身体更伛偻,他那只黑毛灰仙趴在了他肩头,俨然完成了仙家上身的过程。 毕竟灰叔是出马仙,和柳絮儿有本质的不同,速度更快。 罗十六同样眉头紧蹙地看着盗洞所在。 “看来,当年袁化邵,我师祖,以及柳正道前辈,进过这里了。” 得到罗十六话语的确定,白树封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所以,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信息,如果你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是在另一人手中,柳正道,对么?”白树封哑声问询。 我心头突地一跳。 罗十六并没有告诉白树封,还剩下有两口坟。 白树封这样理解,倒也没有错误。 李阴阳传下地相堪舆,罗十六继承,他又灭了袁化邵,他都没有玄甲六十四天算,那肯定就在第三人柳正道手中! “白观主,莫要心急。”罗十六摇了摇头。 说实在的,这种情况下,我有些同情白树封了…… 毕竟他帮了我这么多忙,信息差的情况下,他这就是大喜大落。 白树封闭了闭眼,笑了笑,说:“罗先生心态沉稳,贫道自愧不如,既然此间无望,我便先行告辞。” “我并没有说,找不到玄甲六十四天算。”罗十六再一句话说出。 白树封的眼神,陡然锐利了不少! “什么意思?” 白树封这一次情绪变化,眼神的锋锐,都让人略不适。 “我知道先天算大风水地中,会有一口坟被破。”罗十六沉凝片刻,又道:“可玄甲六十四天算,未必会被拿走,即便是此坟空了,那下一座坟,必然不会空。” “下一座?”白树封陡然往前一步。虽说他身材矮小,但那一瞬,他气势陡然拔高了数倍。 “这里不止一座坟,你并没有告诉贫道!?”白树封语气陡然严厉许多。 “凭借白观主的心急,若是知道还有一口坟,是否会和我们分道行之?这恐怕无需多想,就是必然。”罗十六面不改色,更是直接了当。 “这一座坟内,或许会有遗漏,下去看看便知。” 语罢,罗十六径直到了盗洞前,要探身下去。 “灰叔,别让罗先生探路。”我快速开口。 灰叔速度极快,立即上前,刚好先罗十六一步下了盗洞。 罗十六怔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哑然失笑。 “红河兄弟,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罗十六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才忽然反应过来,类似的话,罗十六已经和我说过很多次了。 最记忆犹新的,是在仙人窟那么高的岩壁上,罗十六就那么跳了下去。 他一直在我身边使用命数庇护,我却没有理解到…… 思绪落定,我回应了罗十六一个笑容,往近前走去。 罗十六钻进了盗洞中,白树封随后进入,我便落在最后。 整个盗洞,虽说有垮塌的迹象,但是洞壁平滑,像是被什么利器打磨出来的。 一下子,我就想到了柳昱咒那打洞的手艺,敢情从柳正道那一辈,他们就有这个习惯了? 穿过倾斜的盗洞,来到了最下方的墓室。 整个墓室呈现半圆形,至少三四十平方。 单体墓室来说,已经不算小,但对比我去过那么多坟茔来看,先天算的墓室,说真的,有些寒酸。 光源来自于罗十六手中的电筒,我同样从包里头摸出来一个手电。 墓室的墙壁也有垮塌的迹象,就好像这里的风水被动过。 那些受挤压的石壁上,有一些残破的灯盏,灯油早已经流淌干净,地面有一片粘稠漆黑的印记。 沿着墙体,放满了木箱,显然是陪葬品。 墓室的右侧,有一个巨大的龟壳!超过一米的长短。 可想而知,这龟活着的时候,恐怕得过百岁了……龟壳表面漆黑一片,像是被火撩过。 而在墓室最中间的位置,有一处凹陷的地方,其内镶嵌了一口棺材。 棺材四四方方,其中却并无尸骨。 旁侧的地面,有一些白色的灰烬。 “龟甲为棺盖,地方成棺,燕巢葬尸,却被毁于一旦。” 罗十六话音中透着遗憾。 白树封却从地上捡起来了一根白色的绒羽。 他扫过棺材里头,没有所获后,又走到了龟甲之前,仔仔细细地看着龟甲表面。 我和罗十六同样走到龟甲近前。 那漆黑的烧糊迹象,充分说明了,这龟甲上应该有字! “看来,我们要去下一处坟茔了。”罗十六略唏嘘。 白树封没有立即动,他伸手,轻轻在龟甲上敲击。 轻微的咚咚声传来。 我倒是没听出别的什么。 罗十六同样略疑惑。 下一刻,白树封忽然一掌拍在龟甲上。 龟甲轰然一声,四分五裂! 裂开的龟甲中,的确还有空隙。 只不过空隙之中空无一物。 白树封没有言语,只是一声冷哼,他目光再扫过四周的陪葬品,显然毫无兴趣,直接上了盗洞。 “走吧,红河兄弟,陪葬品中不会有什么传承,龟甲背上,刻的应该是先天算算法。”罗十六开口说。 我一脸诧异,不解道:“为什么罗先生你知道?” 罗十六轻叹一声,道:“燕巢之峰,刚好吻合灵龟背数,我用先天十六卦推演到此地,此地有灵龟葬尸,那自然是先天十六卦算法在此,否则,又怎么会被烧毁?” 我恍然大悟。 又看了一眼那堆骨灰,我觉得格外肉痛。 钻出盗洞,我们上了地面。 夜色愈发凄冷了。 白树封让我们不要再耽误时间,立即去下一峰。 植冠,覆釜,燕巢。 后方还有两峰,那命中率,就是二分之一。 如果我们运气不好,恐怕又要走到最后一峰,才能找到坟茔。 罗十六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可就在这时,灰太爷忽而吱吱尖叫起来。 灰叔的目光,盯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如临大敌一般! 第754章 就凭你们? “狐仙的骚臭味,来了。” 灰叔警惕的话音,让我心头微震。 我本以为,后方跟着的尾巴,不会这么快现身。 毕竟我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怀着恶意来,出现肯定没好事,应该会选一个时机,让我们腹背受敌。 可现在,他居然直接现身! 这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不在内阳,能够拿捏了我们? 我觉得,他可能错估了白树封的实力。 以为我和罗十六离开了内阳城,就不够看了。 白树封身上透出的冷意,变得浓烈了不少。 就好像,他这一路上受了不少闷气,想要找一个地方发泄。 灰太爷忽而落在我身前的地面,它爪子轻轻在地上刨动,好似情绪暴躁了起来。 前方燕巢一峰的山口,先走出来了一人。 那人笼罩着一身长袍,就连头顶都被袍子遮住。 他怀中却抱着一头毛发发白,摇动着尾巴的狐仙。 我瞳孔一阵紧缩。 因为那狐仙,有着两条尾巴…… 虽说狐仙本身干瘦,但那两条尾巴的毛发,却极为油亮…… 忽而,狐仙抬起头来,狭长的眼睛看向了我们。 我一阵恍惚,眼前瞧见的哪儿是什么黑袍人,分明是柳絮儿站在那里。 “吱吱!” 一声尖叫传来,我陡然一阵清醒。 视线完全恢复,那狐仙已经趴在黑袍人的肩头。 “阁下是林乌来人,为何不报上名讳。”罗十六语气稍沉。 “观主?”灰叔再一次开口了。 他这话,让白树封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一愣,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 灰叔没看白树封,看的是那黑袍人! 张立琮?! 最后一次见张立琮,他被柳正道打回了老熊岭的道观中。 两头黑老太太守在道观内,柳正道无法将其诛灭。 之后黑老太太入梦,要将整个北方出马仙一脉的高手全部引来老熊岭。 我们不得不被逼离开。 临走之前,柳正道站在老熊岭道观门口说了一句话,只要张立琮敢出林乌一步,柳家追杀他到上穷碧落下黄泉! 而上一次我们回零正二神山门,瞧见了一颗黑老太太的头颅。 廖呈虽说没有讲明白太多,但他问了,柳絮儿是否想当观主! 那时候我就有所揣测,林乌已经易主。 张立琮本就被重伤,保护不了黑老太太,黑老太太才托梦召集高手前来。 一头黑老太太折损在零正二神,仅剩的一头,已经不足为据,廖呈才会那么问柳絮儿。 如果真是张立琮的话,那就代表,他此时是丧家之犬? 我心头恶寒不少,拔出来了栗木棍。 稍稍迟疑了一阵,我收起栗木棍,换而拔出来了分尸刀。 张立琮的命太硬,能和柳正道过招。 我不想被反噬死。 “灰二。”干哑的话音,从黑袍下传出。 灰叔的脸色,忽然带上了几分哀伤,身形微颤。 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哑声道:“老王八,真是你?!” 罗十六脸色变得更警惕起来。 “那晚上,你让这骚狐狸来装絮儿骗我?!”我咬牙问。 黑袍,忽然一下被掀开了。 露出来的赫然是张立琮那张老脸,他眉心处,居然隐隐还有一丝裂口! 张立琮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厌恶地撇过我一眼,甚至没有看罗十六,而是盯着灰太爷。 “是它么?”张立琮这话,居然问的是那狐仙。 我眉头紧皱,眼神却开始不解。 “嘤嘤。”狐仙回答了一声。 “观主要抓灰家太爷,红河,保护好灰家太爷!”灰叔惊疑开口。 这时,灰太爷却冲着那狐仙不停地抖腿。 狐仙的眸子变得更纤细,尾巴用力地摇晃。 张立琮又往前一步,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蒋红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虽然该死,但总带给我惊喜。” “林乌被夺,我如丧家犬。” “本意来内阳,将你和那叛女诛杀,未曾想,居然又有一两尾之狐仙,柳絮儿未曾出马,没有黑老太太指点,怎会有两尾狐仙?而它的潜力,居然还远远没有到头。” “黑老太太指点,狐仙生出第二尾,其实并非极限,只不过,会将其揠苗助长,以至于抵达极限,传闻中,若狐仙三尾,可入铁刹山,与黑老太太一较高下。” “可狐仙生尾的难度,不亚于黑老太太生灵智,其必有机缘!” “我本来想抓那狐仙,可那厮居然藏身于廖呈身旁,本想杀你,可你所住之地,又在这罗十六身边,让他坏事。” “本以为,这天数不公,可没想到,你身旁的灰仙,竟然也有异变,达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变化。” “看来,是廖呈也给了它机缘,你们落单离开,远离山口的几人,总算给了我动手的契机。” 张立琮这一番话挺长,几乎自报来意。 许是他实在是忍不住要杀我泄愤了。 先说出来,让他吐一口恶气,又让我对其颤栗。 其拆解下,无非就是几点。 他杀我和柳絮儿不成,发现胡三太爷增益了,想要抓了胡三太爷。 可胡三太爷又跟在廖呈身边,让他无从下手。 再之后,他又发现了灰太爷的问题。 灰太爷跟着我们一同离开,来了这深山,让他有了动手的契机! 他所说的山口几人。 应该就是我曾祖和师父?或许,还有别人!? 罗十六虽然没有和我多说其他,但他并没有破坏计划,师父和曾祖还是在山外等我们! 我迅速分析完这一切,上下打量着张立琮。 “对不住了老王八,不该笑你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想着,如果能让你身边那头狐仙再长一条尾巴出来,就去夺回林乌是吧?” 我刻意的嗤笑了一句。 张立琮面不改色,低沉道: “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人,再加上不知来历的道士,就是我的对手了么?” “我躲着柳正道,躲着廖呈还有他那两徒弟,前两者,我的确打不过,后两者于我来说也只是麻烦,我不想再受伤。” “可对付你们,不费吹灰之力。” “灰二,给你一个机会,将那灰仙呈上来,我予你机缘,让你重回我麾下,他日,再让你供奉一仙家。” 第755章 灰叔逞威 “观主,你变了。”灰叔摇了摇头,眼中伤感愈多。 “先前,你是因为贪婪变了。” “如今,你身份地位一落千丈,却还要颜面,又变了心境,试问你让我再供奉一仙家,你身边,还剩下谁?只有胡家一仙,其余仙家呢?恐怕追随黑老太太而去,跟随了其余出马仙吧。” “胡家之人天生不服黑老太太,它才会留在你身边。” 灰仙这一番话,显然又掀了张立琮的老底。 张立琮不再说话,他神色阴霾。 灰太爷忽而化作一道黑影,直射张立琮身下而去! 我心头大惊,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孽畜!受死!” 张立琮一声冷喝,手往下一压,一柄青铜剑从袖口射出。 灰太爷的黑影骤然加快,眼看避过了青铜剑,就要冲到张立琮脚下! 我为灰太爷捏了一把汗,可眼前又是一喜。 要是灰太爷能拿下张立琮一根脚趾,那我们也算吐了一口恶气!挫了张立琮的歪风邪气。 霎时,那狐仙双尾颤动,身体忽而一闪,趴在了张立琮身前。 双尾用力甩动间,它陡然往前一窜! 白影和黑影碰撞在了一起。 我其实很少见狐仙出手,胡三太爷基本上都用迷惑手段。 张立琮这狐仙出手之际,挡住了灰太爷一下。 它明显略有颓势,一下子撞在了张立琮的腿上。 灰太爷被迫停下来,却显得气势汹汹。 张立琮的手再次一甩,连带着地上的青铜剑弹起,又朝着灰太爷射去。 灰太爷陡然后退,青铜剑射空。 罗十六快速打开长木匣,拿出金算盘后,盘膝坐于地面。 灰叔斜射而出,直冲向张立琮! 张立琮眼中一阵蔑视,还透着厌恶。 他双手,忽而垂于身前。 这动作一出,那狐仙顺着他衣服,直接钻进了黑袍中。 灰太爷吱吱一声尖叫,穿透夜空。 它调转身形,直接窜上了灰叔肩头。 霎那间,灰叔脸上细密的黑色绒毛更多,甚至眼睛都变得更小。 可他的气势,一瞬间比 之前拔高了数倍! 噌! 张立琮双臂遭受灰叔交错两爪。 他压根来不及闪避! 身体又被击飞,轰然退出十余米外! “双仙家上身,不是黑老太太指点你,你怎么领悟的?!”张立琮的眼眸中,总算多了惊色。 他双臂鲜血淌下,目光又落在灰太爷身上。 “看来,是这头灰仙的变化,它给你的机缘。” “小小灰仙,探路之兵,怎么有这番机缘!?” 张立琮的眼眸中尽是不甘和贪婪。 灰叔没有回答他,又一次箭射而出! 噼啪一声轻响,是罗十六打出了算盘。 我往后退了几步,要保护在罗十六身边。 我不傻。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 灰太爷很猛。 还有,我们身旁有白树封。 上一次是只有我,罗十六,沈髻,柳絮儿。 不得已,我们才拼命。 灰太爷上身灰叔,能和张立琮交手一二,再加上看戏的白树封。 只要白树封出手,配合罗十六的言出卦成,张立琮还以为自己就要得到机缘。 实际上,他就要葬身在这里了! “白观主,我觉得,这里只能有一个观主,这老疯子实力不差,而且他也想出黑,他出黑,就是意图不死,遇到这种人,你不除?”我冲着白树封道。 前一刻,白树封都冷意不少,可他一直没有率先动手,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话音落罢,白树封忽地踏前一步。 刹那间。 灰叔又一次到了张立琮面前。 可这一回,他没有再得手了。 张立琮闪避的速度极快,而且他肩头,那狐仙探出头来,一双狭长的眼眸,透着妖异,让灰叔的动作变得迟缓! 说时迟,那时快。 咒法声从张立琮口中吐出:“五方之精,五土之神。四季游荡,寒热赤青,吾奉帝赦,斩汝身形!” 咒法声中,张立琮双臂横甩,十数把桃木剑飞射而出! “汝须退去,不得有停!风雷暁吼,剑戟如林!酆都箓籍,北府传名,急急如律令!” 灰叔双仙家上身,速度的确快,爆发力也很强。 可毕竟,他和张立琮差距太大。 灰太爷即便是进步许多,但它才刚服下善尸丹不久,消化的不多。 面对张立琮,同样无法真的匹敌! 那些桃木剑,有超过五把插在了灰叔身体各处,他狼狈落在我们身旁。 罗十六起卦的噼啪声还在响彻。 可他迟迟没有落下。 因为张立琮,一直在动! 很显然,面对过罗十六的招式,虽说张立琮不说,但他已经有所防备。 灰叔落败后,张立琮乘胜追击,直接就冲向我和罗十六。 我额头上汗珠不少。 可依旧站在原地,佁然不动。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张立琮距离我和罗十六只有十余米时,白树封才恰好迈出数步,挡在了张立琮身前! “小辈,滚!” 张立琮一声厉喝。 啪! 白树封陡然一挥手,黑红色的八宅鞭射出,直接击中张立琮胸膛! 张立琮明显没反应过来白树封这样快的速度,这样重的力道,如同破麻袋一样被击飞而出! 他生生被击飞十余米。 砰的一声落地,张立琮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罗先生,出马出道之人,心性虽劣,但实力不容小觑,你还要和小蒋先生寻墓,不要伤了心神,此人,让我来试一试他的本事。” 白树封的话音,在燕巢双峰之间回荡。 我微眯着眼,嘀咕了一句:“要是他再闷不做声的,我都要考虑,咱们等会儿是不是直接走人了。” 不由得说,白树封找玄甲六十四天算的时候很着急。 动起手来的时候,他丝毫不急不缓,甚至让灰叔试招后,才真的出手。 算珠声落定,罗十六没有继续打算盘。 张立琮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呼吸略显粗重,先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一道血痕,才死死盯着白树封。 “不是柳家的人,不是铁刹山的道士,你在哪座道观出道?不想废了自己的道行,就别挡在本观主的面前!”张立琮的情绪变得很躁动,完全没了林乌高深的模样。 第756章 风水道,融入山水气势之中 白树封一手垂于身侧,另一手却背负身后。 他身形虽矮小,但透出的气场却丝毫不矮。 “废了道行?”白树封面色不改。 他点了点头,说:“的确,敢在本观主的面前,说这番话,又是小蒋先生口中的恶徒,你应该被废了道行。” “本观主?”张立琮神色狠厉,他微微倾斜,身体陡然紧绷起来。 “我灭了你这山野道观!”厉喝声响彻夜空。 张立琮双臂抬起,自其袖口中,又推出来了一柄长剑。 一手持剑,长剑竖于胸前。 他另一手托住剑柄,整张脸变得无比肃然。 低沉的咒法声不停的回荡。 “天道断,地道断,人道断,鬼道断!” “天道塞,地道塞,人道塞,鬼道塞!” “天关把头,地轴把尾,尾首合一,永灭断绝!急急如律令!” 咒法声中,张立琮身体倾斜,双手猛地往前一推! 与此同时,他双腿陡然一蹬发力! 长剑为尖,他身体为剑身,宛若一柄巨剑,朝着白树封射去! 上一次见这一幕,还是张立琮用来攻柳正道! 柳正道轻而易举的将其化解!甚至是在胡黄二仙的影响下将其破掉,转而逼的张立琮落入下风。 不知道白树封在这气势汹汹的一剑之下,是否能压住张立琮! 说真的,我还是替白树封捏了一把汗。 白树封并没有后退,甚至是闪避的迹象。 他陡然抬手,黑红色的八宅鞭忽的震颤旋转起来。 其旋转的速度飞快,幅度并不大,宛若一个碗口粗细的黑红色长棍! “宇宙有大关合,气运为主,山川有真性情,气势为先。” 悠长深邃的话音,压过了张立琮先前的咒法。 白树封居然往前一步! 他右手同时朝着前方一送! “人动于下,气而随之!破!” 这最后一段咒法声,我感觉不像是白树封在念咒了。 他的身体好似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顽石!又好似一座新生的山峰! 屹立于地,佁然不动! 张立琮的剑尖,正对上了飞速旋转的八宅鞭。 轰然一声闷响,张立琮身上的衣服寸寸断裂! 八宅鞭似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旋转的速度变慢,顺势从笔直变弯,好似要弹飞! 张立琮怒目圆睁,好似白树封接了这一招,让他的怒气又冲高了数倍! 剑,猛地往上一挑! 八宅鞭应声飞入天际,张立琮重重落地,黑袍变成了碎裂布缕,显得极为狼狈。 白树封后退了一步,从先前那种气势中脱离出来。 他的一只手,微微颤动着。 不过,白树封的眼神开始变亮。 八宅鞭抛飞至顶点后,又往下坠落。 白树封身体微微下蹲,双腿骤然发力,跃起近乎一丈高! 他接住八宅鞭的瞬间,又是一声厉喝! “山谷异形,人有一气!山之怒,则显威灵,人如山,怒则山崩!” 白树封一鞭劈出! 他速度太快,八宅鞭形成了一道残影,就好像一座倒塌之山,狠狠压向了张立琮! 这一幕,让我瞪大了双眼。 说真的,我完全没有料到,白树封的道术,和八宅一脉那些长老,居然有那么大的不同。 多数长老,用的一样是风水融合的道术,形似山,形似水。 可白树封不一样,这种进攻的感觉,好像他就是山,他就是水! 他怒,山崩,他怒,水溃! 他好像和这里的风水,融为一体一般…… 一具尸,长年累月可以和风水融为一体,变成穴眼。 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罗十六的面色同样凝重,眼皮微微跳动着。 “喝!” 张立琮架起长剑,挡在胸前。 啪! 八宅鞭抽在了剑身上! 张立琮的剑,断了。 眼看八宅鞭又要击中张立琮的肩头。 霎那间,一道白影冲出,挡住了八宅鞭! 狐仙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它重重落地,虽说没有断气,但尾巴,却断了一根。 张立琮瞪大了眼,他颤栗喊道:“你好大的胆!” “张立琮,魔怔了。”罗十六摇了摇头,眼中皆是叹息。 “风水道士,白树封这人,动静之中,暗合风水之势,他和其他八宅一脉的长老不同,需要布阵再借势。其余长老是模仿山水,他是融入山水,恐怕,这就是道家所说的天人合一的一种。” “第一招,张立琮一力降十会,可他太心急了,白树封不动如山,动则融入山气,张立琮很难是对手。” 罗十六这一番话,讲的同样深奥,我听明白了一部分,还是有一些不懂。 而白树封并没有停下,他甚至没有回答张立琮,长鞭陡然收回。 他再次踏前一步,抬起手臂,黑镖嗖嗖射出! 张立琮手一扫,将那狐仙收走,飞速后退! 一部分黑镖落地,另一部分,射在了张立琮的胳膊和腿上,甚至还有一镖,扎在了他的脸上,鲜血长流。 “白树封……会打得过柳正道长老吗?”我嗓子干哑,问罗十六。 “我觉得,打不过,因为正道前辈,一符可封山,山无气,白树封上哪儿天人合一,上哪儿用山气?” “此外,正道前辈的力,更要大过于张立琮,就算白树封合山势水势,也会被直接打破出去。” “风水道士虽强,但红河兄弟,你别忘了,正道前辈是出黑道士,层级的碾压,是没有悬念的,更遑论正道前辈道法精深?” 罗十六话语中带着感叹,眼神丝毫不掩饰敬佩。 这时白树封侧头,看了罗十六一眼。 他眼神中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 罗十六面带友善,点点头。 我从白树封的身上,忽而感受到了一种情绪,好似是忌惮。 罗十六,应该是说出了白树封的秘密。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张立琮,拔下来了脸上的黑镖,他身体一抖,其余黑镖迸射落下。 他不说话了,忽而,身体微微倾斜,在他肩头,那只狐仙只剩下一条尾巴,半个身子鲜血淋漓。 狐仙好似紧贴在张立琮的身上,两者完成了仙家上身,张立琮的眼眸,似乎都变得细长起来。 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张立琮身上透出! 第757章 “吾以铁刹山道人请灵!” 先前,张立琮和柳正道的拼斗中,他是请了黑老太太上身的。 此刻,他请了狐仙上身,虽说狐仙受创,他气势依旧拔高数倍。 嗖! 张立琮宛若一条狡黠的狐狸,消失在了周遭的灌木之中! “你,要给我们增添很多麻烦了。” 白树封忽而开口,这话,好像是在和罗十六说。 “他会发现的,他没有立即再出手了,就是已经有所反应,白观主,你若是心存侥幸了,就和先前的张立琮一样,他是过于自信,才会被你接连创伤,甚至狐仙也被重创。” 罗十六再一次盘膝坐下,算盘横于双膝上。 “你说的的确没错,不过,无需你出手,垂垂老矣之歪门邪道,我还不需人助。” 白树封话音落罢的瞬间,左侧,张立琮的身影闪过,一剑刺向他腰身! 张立琮的角度太刁钻,出手的动作太快。 根本没有给白树封起手式的机会! 白树封一挥八宅鞭,挡住那一剑,却被其力道逼退了十数步! 张立琮的身影只是一闪而逝,又一次没入了灌木丛中。 灰叔快速到了我和罗十六近前。 他还是双仙家上身的状态,尖溜溜的眼珠似是鼠目,飞速扫视四周。 “观主很强,甚至,他可以请三仙家同时上身,只不过黑老太太不喜欢其余仙家,这一次,黑老太太放弃观主,又让他只剩下狐仙,狐仙的敏捷藏匿虽不如灰仙,但其进攻性也不弱,观主还是托大了,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他先受了伤,吃了亏,气势已经输了一截,今天,是无法达成目的了。”灰叔话音依旧透着憾色。 我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声:“灰叔,你这话说的,如果张立琮真蛰伏着,等我完全落单,那我和灰太爷,岂不是落入他毒手?灰太爷遭那狐仙吞了,我也没个好下场?” 灰叔沉默了片刻,说:“如果观主能沉得住这口气,他就不是林乌的第一出马仙了,他被逼到这一步,已经很能忍受,完全是到了极限。” 我不置可否,不过灰叔说的也没错。 张立琮何等身份,虽说被柳正道打落尘埃,可他依旧是张立琮。 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黑老太太倒戈太快,让他稍微恢复一会儿,林乌的人,不太可能夺走他的宝座。 张立琮在廖呈面前,都没折损了黑老太太,甚至混到了续命的机缘,被其余出马仙上位后,黑老太太甚至死了一个在零正二神山门,足以看出其区别。 只不过,时也运也,张立琮只剩下一仙家。 今日错估了白树封的实力,怕是这一遭,他不会再是尘埃,容易粉身碎骨了。 我们对话间,张立琮又现身数次,白树封逐一抵挡。 从最开始他要被击飞,到之后,他又开始呈现佁然不动的姿态,好似张立琮的出手规律,已经被他捕捉! 白树封,忽而动了。 他这一动,就好似平地行龙之中,升起一座新峰。 “借外气,生内气,坐向中之作法!龙气直来,妖邪之止!无所遁形!” 这一次,咒法声居然形成了重叠的回音! 白树封手中八宅鞭,朝着一处浓密的灌木矮树攻去! 绷直的长鞭,宛若离弦之箭! 居然真的从白树封手中飞射,脱手而出! 嗖! 那一丛灌木,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张立琮陡然现身。 我眼中的惊诧抑制不住,因为灰叔和我,乃至于罗十六,都不知道张立琮隐匿身形的地方! 这数次张立琮出招,都是直逼白树封死角。 无比阴险! 白树封,居然先发制人! 张立琮想要躲闪。 白树封抬起手臂,双臂挥动中,黑镖齐射! 挡住了张立琮闪避的势头! 八宅鞭太快,张立琮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他口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声线。 他肩头,那只剩一尾的狐仙,发出一声悲鸣。 不过狐仙没有停顿,亦然决然的冲出。 鲜血迸射! 同时溅射的,还有血肉毛发! 这一次,就不是简单的断尾了。 那狐仙的身体支零破碎,挡住了八宅鞭。 张立琮如同离弦之箭,骤然跃出,抓住了八宅鞭后,往后一拽! 本来,白树封这一招是脱手的攻击,根本无从收回长鞭。 八宅鞭抛飞而出,被张立琮这一甩,生生飞入了后方山峰中,不知道落入何地。 白树封稍稍动容,不过,他摇了摇头,道:“出马道士,终是凭借了精怪之力,道术之根本,你已经偏离,今日,你要败了。” 张立琮并没有回答白树封,他咬破了中指,居然自眉心处勾勒,画出了一道符! “上台一黄除却不详。” “中台二白护身锁运。” “下台三星斩灭妖邪!” “吾以铁刹山道人请灵!” 张立琮的眼眸,似乎泛上了一丝青白色的气。 他的气势,又有了几分变化。 白树封,忽而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直接破开了他刚重新融入风水中的气势。 灰叔忽而抬手,抓住了我和罗十六的肩膀。 下一刹,灰叔疯狂的后退! 这一退,他居然退上了我们后方的燕巢山峰。 我心头凛然。 张立琮,这是要干什么!? 灰叔这疯狂逃窜的姿态,足以见得张立琮用出的招式不简单。 还有,白树封的动身,他自己破气势,又要做什么?! 再下一瞬,白树封形成了一道残影,他居然也要逃! 他逃跑的方向,在我们的左侧!那边地势更空旷! “先天一气,万霊庇体。“ 张立琮的喝声不再暴躁,反倒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平静! “一白入贪狼,二白巨门傍,三白禄存位,四白文曲当,五白廉贞内,六白武曲乡,七白破军下,三魂同入藏!” “唯有五星并五影,玉皇有命佩天罡!上台护吾神,中台护吾命,下台杀万鬼,急急如律令!” 灰叔带我们上的这山峰,并不高,霎时,我们已经上去百八十米。 白树封,同样逃出上百米! 张立琮往前一步迈出,身体往后反弓! 紧接着,朝着前方狠狠弯腰一甩! 第758章 自信的道士 与此同时,他双袖往前一挥! 从张立琮的后背,射出一柄青铜剑! 自他左右袖口,各自射出两柄长剑! 五剑齐发,直追白树封而去! 这一幕,看得我头皮发麻。 先前这一招,让柳正道都皱眉。 而此刻,张立琮还不只是简单发出五剑,先前一刻,他还用了一道特殊的咒法,好像加持了自己的精气! 霎时,剑到了白树封身后。 白树封猛然驻足,他一声厉喝。 双袖射出的黑镖,打偏了两把剑。 其余三把剑,一把射向他的面门,两把射向他左右肩头,他已然是躲避不开! 此时我心头升起的就是懊恼! 刚才,我们应该出手的! 可白树封同样托大,不让罗十六出手,灰叔又太过谨慎,直接带着我们就逃,来不及阻拦张立琮。 叮的一声脆响,饶是百米之外,也听得清楚无比。 白树封脸上中了一箭! 不过,那剑居然直接被弹开了! 其余两剑,完全没入白树封左右肩膀中…… 白树封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这什么面具,这么厚,没射穿?!”我呼吸急促,也好在白树封脸上面具够厚,不然他就死定了。 可现在,他被钉在了地上,同样身受重创,显得无比狼狈! 张立琮的身形萎靡了不少,他粗重地喘息起来,抬头看向了我和罗十六。 “灰泗,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林乌之出马仙,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下属,你当真要背叛我?!拿下蒋红河罗十六,我必当重用你!” “有那灰仙,我不日可夺回老熊岭!”张立琮话音无比沙哑。 “老王八,你还在做梦!”我一声驳斥! 张立琮迈步,朝着我们冲来! 我心头一寒。 这老家伙,还有余力?! “不能和他斗,他用了一种消耗寿命的符,上一次在零正二神,他弥补了不少元气,这种符,大概还能用三次,他想要零正二神,就是想要弥补这种符的缺陷,有精元和寿命,他的强,就会上一个台阶。” “当日在老熊岭,那位道长出手太迅速,观主也根本没有想到他那么强,直接就落败,我们先走!” 灰叔的手,再一次落在我肩头。 我心头更恶寒。 不过灰叔说的没错,我们现在不合适直撄其锋。 等张立琮的符效力结束,他又会恢复之前的模样,而这一次他没了狐仙,实力将进一步打折扣。 余光我瞧见百米之外,被钉在地上的白树封,已经消失不见了…… 毕竟是八宅一脉的观主,即便没挡住张立琮全力一击,受了创伤,但他毕竟先反应过来逃窜,百多米,怎么也会抵消一些攻击。 白树封都逃了,我打消了所有念头。 灰叔再一次带着我和罗十六从后方下山逃窜。 他速度奇快无比,在山林之中穿梭。 后方一直有一股危险的感觉,如若芒刺在背。 逃窜,至少持续了得有一小时左右。 灰叔疲惫的停了下来。 后方那股芒刺感,其实在十几分钟之前就消失了,可灰叔依旧带着我们多逃了一会儿,确保安全。 我和罗十六倒是没有什么损伤。 罗十六重重吐了口浊气,将金算盘收回了长木匣中。 “出马道士,不容小觑,尤其是张立琮身为第一出马仙,更是名不虚传。白观主还是托大了一些。”罗十六摇头。 我沉默了几秒钟说:“或许,整个八宅一脉都是这样,他们太强,强,就会自信,可过刚则易折。” 罗十六眼眸微微一亮,点头道:“红河兄弟此言非虚,过刚则易折。” 可话音落罢,罗十六又面露唏嘘。 “并不是一个道士这样,其实,张立琮会如此,何尝不是他太过自信,白树封和他一样,对自己自信无比。” “柳兄,也不逞多让。” 我没想到罗十六会忽然提起柳昱咒,心头略微一僵。 “或许这是道士的毛病,也或许是他们能一路披荆斩棘的缘由吧,只是观主走偏了。”灰叔依旧面露憾色。 我拍了拍灰叔肩膀,说了句:“灰叔,你这苦瓜脸,摆了一路了,我得提醒你,他不是观主了,以前的张立琮,在让黑老太太舔了你脑浆子之前,就已经死了,至少对你来说,他是个死人,如今的张立琮,是你的仇人,他要灭我,灭灰太爷,不等于灭了絮儿?絮儿是林乌的希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而且我师祖问过絮儿了,要不要当观主,你知道这是什么态度吧?” 我这一番话说的极快。 灰叔一怔,他眼中忽而爆发出骤亮的精光。 “对,絮儿是林乌的希望!” “林乌,可以易主,但不能变了传承,五仙出马,才是林乌的传承!黑老太太,只是老熊岭的守山灵物,观……张立琮走偏了路,依靠了它,可絮儿没有!如今我清醒了,就是灰家的前哨,有那位前辈,絮儿何愁当不上观主!?” 灰叔显得格外激动。 这让我后边儿一句话噎住了。 我没有继续说,柳絮儿自己不想回去,想出马之后才上山。 拍了拍灰叔的肩头,我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认真说:“絮儿当观主,灰叔你怎么也得是护法,怎么可能是前哨卒子,我都不同意。” “是吧。罗先生!?”我看向罗十六。 不过,我语气稍有一些变化,是提示罗十六配合我,拉开话题。 罗十六点点头。 他目光看向我们来时方向,又抬头看了看天。 “红河兄弟所说的有道理,灰叔你的意思,也有道理,只不过,我们现在所处之地,有些不明了,按道理,应该是在屏障山体中?” 罗十六一句话拉开了话题。 我抬头往上一看。 树木太高大厚重,以至于遮住了夜空,光线黯淡到了极点。 灰叔身体略僵硬,他不自然的说:“观主那符刺激精元,时效不短,我只能钻入山中逃,一时间没顾及方向,哪儿树多林密,我就往哪儿跑……屏障是什么,我倒是不清楚……” “无碍。”罗十六摇摇头说:“只要张立琮没追上我们,定位不难,难的是,不知道白观主逃去了何方,他应该受伤不轻。” 第759章 太高的树,太大的山! 一时间,周围变得更安静了。 灰叔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白树封是逃了没错,可他伤得也不轻。 即便八宅一脉擅长医术,张立琮那拼尽全力的剑,也绝对没那么好消受。 “罗先生,你怎么看?”我问罗十六。 罗十六倒是没犹豫,说:“白观主替我们挡住张立琮,又受了伤,我们断然不能丢下他不管。” 罗十六的回答,和我想法基本吻合。 道义上,我们肯定更不能不管白树封。 另外,真要是不管他,白树封肯定会翻脸。 现在我们这关系,没必要闹到那一步。 点点头,我表示赞同。 罗十六思索片刻,他和灰叔说,让他随时注意警惕,如果我们靠近张立琮了,就要提醒一下。 灰叔点头,说好。 灰太爷从他肩膀上下来,爬上了我肩头。 吱吱,灰太爷叫了几声。 灰叔迟疑了一下,才说:“灰家太爷,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能那么办,就算真能成,也一定会死伤不少。” 灰太爷抬起腿抖了抖,它钻进我衣服里头,不出来了。 至于灰太爷到底说了什么,灰叔没翻译。 凭借着对灰太爷的了解,我隐隐猜测到几分。 这时,罗十六和我们示意跟上,他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和灰叔立即跟上他。 罗十六有很独到的寻人之法。 事关地相堪舆的传承,我不好多问,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我们本来处于一定斜坡的山体上,罗十六先是循着下山的角度走,时而又往上走。 天太黑,我分不清方位。 差不多走了得有一两个小时。 我们身边的树林愈发密集,愈发高大,大致我们应该又下了山,走在了山脚缓坡的位置。 这里应该不是我们来时的方向,至少,来时我们是通过植冠峰上山,到了覆釜,又下至覆釜边缘的燕巢。 现在极有可能,是走在了最大的那座屏障之峰的山脚。 其实,也是这先天算风水地的山脚,算是一定程度的离开了山体。 我不由得腹诽,白树封逃便逃罢,居然往山外跑。 看来他是真的伤势不轻。 罗十六忽而停下脚步,我们同时停下。 身边都是参天大树,颇有种原始森林的感觉。 “白观主!”罗十六厚重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周围回荡。 灰叔的鼻子耸动两下,他径直又往前走去。 我眼皮微跳,喃喃道:“灰仙擅长寻踪,灰叔当初可把我追杀的够呛,看来,白观主不打算和我们碰面,灰叔却能走到他脸上去。” 忽而,林间又传来一些响动。 更前方,似是有人在咳嗽。 灰叔脚步加快,我和罗十六同样加速。 一两分钟后,走到了一颗树皮都发黑的杉木脚下,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人。 白树封脸色略发白,像是失血过多。 他肩头的衣服有两处破洞,贯穿伤中塞着药粉,此时血已经止住了。 距离近了,我瞧见白树封的面具上,有一处微微的凹陷。 他身上透出的情绪,依旧是忌惮,甚至比先前更浓郁。 “不知道,是地相堪舆找到了我,还是管氏阴阳术?”白树封哑声说:“我对灰仙有些防备,用药驱逐了身上的气味。” 灰叔语气略恭敬。 “远距离,的确找不到气味了,可距离近了,能察觉到血腥,白观主失血不少。” 罗十六随即回答:“我牵头寻白观主,不能因为观主受伤,而我们单独离去,于情理不合。” 白树封稍稍靠在了树干上,他缓缓坐下来,盘起双腿。 “便在这里修整吧,等白观主伤势愈合一些,我们得找个高处,看这屏障峰的穴眼在什么位置。”罗十六看向我,又摇摇头说:“树太多,生气浓郁,可对于分金定穴来说不是好事,看不清山体,甚至瞧不见星象,你我二人都有掣肘。” 我点点头,罗十六所言的确不错。 虽说白天休息得挺久,但这一番颠簸,也让人疲惫不止。 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背包里取出来压缩饼干,我看得发呆。 灰太爷同样钻了出来,我拆了一个放在地上,嘀咕了一句:“太爷先吃。” 啪嗒一声,灰太爷落地,它嗅了嗅压缩饼干,尖溜溜的嘴巴一挑,那饼干被甩飞至草笼子里。 “吱吱。”灰太爷冲着灰叔叫了两嗓子。 灰叔立即会过意,他本来都坐在地上了,迅速起身,钻进了丛林中。 接着,灰太爷又和我吱吱叫个不停。 我摸了一张灰仙请灵符出来。 灰太爷尾巴不停的甩动着,它从地上衔起了一根干燥的树枝。 我一拍脑瓜,才开始在周围搜集木柴。 罗十六倒是哑然失笑。 不多久,我搜集回来了不少柴火。 本以为灰叔会带回来个野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没想到他抓到的居然是一头带着条状花纹的野猪。 这野猪不大,要比寻常兔子大点儿。 他摸出来一柄小刀快速处理,我支起来篝火,等灰叔处理好了,切下来一块肉炙烤,剩下的一整个则全部架在火上。 等烤好了,我先给了灰太爷一块儿,灰太爷立即大快朵颐。 我给罗十六和灰叔分了,自己也吃了不少,满嘴流油。 白树封还在打坐冥想,其实这期间,我见他吃了好几颗药丸子。 本来,我又切了一块肉,想喊白树封也来吃点儿。 罗十六拦住我,让我不要打扰他,道士有道士的养伤手段,等他伤愈后,再吃食物也不急。 我没执拗了,让篝火保持小小一点儿,便靠在一棵树上坐下。 灰太爷蜷在了我肚子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本来想抱它来着。 可它瘦瘦小小巴掌大,真不如以前能抱。 斜靠着树干,我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天已经亮了,阳光斜斜的照射下来,形成了一束束光。 我身体动弹了下,灰太爷也醒了,钻进我衣服里头。 只不过罗十六还在休息,灰叔躺在地上,那只黑毛灰仙在他脑袋旁,眼珠提溜乱转。 白树封依旧在打坐。 不过我注意到,烤野猪少了一截腿,他身边多了几块骨头。 嘴角挂上一丝笑容,我并没有打扰他们。 抬头往上看了看,我思索几秒钟,攀爬上了树干,照着树梢顶爬去。 我估摸着,这棵树起码三十多米高,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到了顶端时,腿有些发软。 深吸一口气,我稳定了思绪,再往上一两米,便破开了树冠,几乎站在了最顶上的树杈处。 阳光完全照射在我身上,炙烤的很暖。 我四扫左右,发现我们处于一片极大的林子中,这棵树并不是最高的,却也不影响视线。 正前方,是一座厚重无比的山峦,斜侧还能瞧见覆釜燕巢相连的山体。 震撼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座山,太大了! 一山生五峰,峰峰不相同,却神奇的涵盖了山峰五吉。 罗十六说要找个合适的位置勘风水。 我觉得,自己这位置就挺合适。 虽说我不一定能找到,但还是摸出来了六层罗盘,屏息凝神,我静静的看着罗盘方位。 第760章 此山似玄武! 当罗盘指针趋于平稳,中线对准后,我们所处的位置为东方,恰好是震木所在之处。 按照山向来看,眼前的山,应该是在中位。 中位之山,没有确切的方位一说。 其五行属土,正应当中! 这屏障之山,形若背负着巨大的屏障,前方的部分,覆釜峰和他关联处,又有极长的距离,再往前看,植冠峰的形态,更像是一个角。 用抽象的角度去看。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龟。 龟甲为屏障山峦,覆釜和植冠,更像是其头首部位。 当然,这是从我这角度所看,形态很抽象。 这角度刚好避过了植冠和覆釜之间的空隙,形成了一个交错的位置。 我并没有瞧见屏障后方的山峦。 能确定一点,那一峰已经没有屏障这般大了,更比不上前边儿的植冠和覆釜。 联系罗十六先前所说侧垒,或许,那一峰和燕巢相仿,算是附属峰型? 阳光变得更为刺目。 山间犹有云雾,而山势起伏,又如同往前奔腾之骏马。 我微眯着眼,才让阳光没那么刺目。 下意识的,我又看向了山顶的位置。 心头顿时一窒,因为视线中,我居然瞧见了绵延的阁楼重檐。 这么大的山,这样的阁楼,足以说的上是震撼! 这得需要多么大的人力才能修建? 甚至我认为,人力不可及! 不过下一瞬,我就发现不对了。 那好像是山势的一种,给人一种虚幻的错觉,并没有真实落于山上。 擦了擦汗,我稍稍镇定了一些。 没有继续站着了,我坐在了树杈上,同时收起罗盘。 按道理来说,现在所看,山势所在之处,都有可能葬穴。 山腰间,有奔腾的气势。 山峦顶尖处,又有阁楼隐现。 有没有可能,剩下的两座坟,都在这一山之上? 要是以前,我觉得一山不容二虎,难葬两坟。 可这屏障峰实在是太好了,就好像登仙山,都葬了不止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觉得脑袋有些生疼,眼睛都有种刺痛感。 许是阳光太炽烈,许是这大风水地,风水太强,让人不能直视太久。 低头,我立即朝着树下爬去。 先前那一瞬,我其实都有了恍惚感,下来一部分,躲开了阳光后好了不少。 我顺着到了树下,落地后,抑制不住喘息。 终于,生疼和恍惚,以及眼睛刺痛完全消失。 我才发现,罗十六和灰叔都在看着我。 灰叔面露疑惑,罗十六若有所思,他眼眸中略显明亮。 “红河兄弟,你这闲不住的性子,也让我颇有佩服。” 一句话,我就晓得,罗十六揣测到我去干什么了。 挠了挠头,我笑了笑。 “如何,是否有所收获?”罗十六问我。 我稍微捋顺了思绪,将自己所瞧见的一切,全部和罗十六阐述了。 罗十六面露思索,似是在分析。 “山似龟形,这龟形,或许换个词来形容,应该是玄武。” “玄武颈长,奇形或也生角。覆釜为首,这植冠的山影则为角,或许,我们错了。”罗十六喃喃低语。 我一愣,茫然不解道:“错了?哪儿错了?目前,我们没走错路啊。” 罗十六又摇了摇头,说:“红河兄弟,真的没走错吗?植冠无坟,覆釜有穴,可那穴,曾应该是一口大凶之尸。” “虽说燕巢藏龟甲,我们却寻得一座被起之空坟,甚至遭遇不测,遇到了张立琮,众人失散,已然是出师不利。” 我面色略僵,罗十六所说的不错,真要这么说,的确是出师不利,两坟探空,还遇了敌。 顿了顿,罗十六再次开口。 “我所说的错了,并不是指行径途中有错,而是入山的地方错了。植冠,不是正确的入山口,此地才是!” 罗十六言之凿凿。 他语气变得凛然许多,道:“若在此地,一眼可观植冠,植冠为角,尖锐之地,不可能有坟,覆釜之侧为燕巢,燕巢暗合灵龟背数,可能藏匿先天十六卦。” “同样,我们能瞧见最大的屏障,而非前方云雾缭绕,屏障难以得见!” “先天十六卦已在我手,我们不会去燕巢藏龟甲之坟茔,而是直接去屏障峰峦处找穴眼,那就不会遇到张立琮,白观主也不会先前走错一遭!” “当然,并非是我们错,才遇到张立琮,风水之说,运势之言,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错,便会接连错。” 我心跳陡然加速。 罗十六所说的,有些玄,可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不……我承认,不是几分,是很有道理。 “那……那个袁化邵,当年就是故意走错路?”我眼皮略抽搐,不自然的说:“那人本来就没安好心,害了我师父一家,恐怕当年探坟,他已经有了计划,故意走错路,是削弱我师父他父亲?也顺道削弱柳正道长老?” 罗十六摇了摇头,告诉我,以前的事情不得而知,袁化邵当时真的目的如何,已经不能求证。 只是,我们现在总算走到了正确的位置上,值得唏嘘,更值得警觉。 我再次点头。 这时,罗十六又问了我一些关于屏障山峰的细节。 我更为仔细的说了一些关于气势,峰型,尤其是我瞧见的两处明显有异象的地方。 罗十六点点头,说:“风水的确殊途同归,管氏阴阳术能瞧见势,地相堪舆同样可以,这应该也是白观主所说的山气。” “不过,红河兄弟,你不知道屏障山,还有一个细节,我们不能上山腰,而是要直接去峰顶。” 我一阵诧异,说:“为什么?” 现在天没黑,罗十六也没真切的自己看一下山峦,就这样从我所说的话语中,下了判断!? 罗十六微眯着眼,又道:“宅经有记载,屏障如背负,这刚好应了你说此山似玄武,而葬处,应在气势停留处,后代封王封侯,如果山障崎岖陡峭,才葬山腰,我想,这山,丝毫不陡峭吧。” 我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没忍住,我唏嘘了一声。 “红河兄弟,难道我所言有差?”罗十六立即问我。 第761章 至尊杀气! 我苦笑着说不差不差,就是我觉得吧,虽说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但也仅限于看得出来。 我能看出来山势,五绝地书也有记载,可山势葬法却没有太详细。 罗十六还没回答我,白树封的咳嗽声响起,随即他说道:“地相堪舆,融了不少风水术,在某种程度上,和我八宅一脉殊途同源,算是海纳百川。” 我思绪一滞,看向白树封。 白树封此时刚站起来,他气色恢复了不少。 我脸色略显古怪。 先前罗十六是说过,地相堪舆的特性就是海纳百川,他融了先天十六卦入内,整个传承都会变得更庞大。 可当时我同样也分析了,八宅一脉,有些像是杂野山川。 罗十六同样讲过,虽说他们厉害,但也无法从顶尖的先生手中抢走术。 我还相信一点,八宅一脉是抢,地相堪舆绝对不是。 这也有本质上的不同。 现在我只要说一句话,说白树封给八宅一脉贴了金,瞬间都能拆了他的台子。 当然,想归想,我不能那么做,毕竟他伤重才愈合一点…… “白观主如此说,倒也有几分相同,只不过,更深层的,还有待考究,你的伤势,已经能赶路了吗?”罗十六接过去话茬。 他话看起来转圜了一些,可实际上,还是很硬…… 可以说,我没做的,他做了,怎么也拆了白树封半个台。 白树封脸皮稍稍抽搐了一下,双手微微背负。 “拿着寿命精元换来的功力,我两处皮肉伤,他符尽后,却要苍老许多,本来就快燃尽的命,越发薄弱,我自是能赶路,那山野道观的张立琮,怕是这两三天内,难以行走了。”白树封语气不变,眼神却看向了别处。 我觉得,自己低估了白树封的忍耐力。 同样,我还遗漏了白树封对颜面的在意程度。 八宅一脉的长老,霸道无比。 白树封却温文尔雅,他要颜面。 因此,罗十六一些话,明明会让他破防,他还是能忍住,就像是刚才,他无视了罗十六所说的有待考究。 而是因伤势之说,提起了张立琮。 更点明了张立琮此时更凄惨,甚至,张立琮此前说他是山野道观,他现在把那几个字直接还了回去…… 我思绪间,罗十六点点头,他又和白树封抱拳,语气认真。 “白观主实力的确惊人,只是,我们未曾料到张立琮会那般反噬,否则,一定会先行制止。” “罢了,现在急于找到坟茔,下次再遇到他,我不会让他逃命。”白树封摇了摇头,他让我们继续分析,继续找。 罗十六思索片刻,他和我对视一眼,道:“既如此,那我们便赶路上山,这山之大,恐怕要徒步两日了。” 其实,白树封开口时,我和罗十六已经分析完了。 山顶,必然有一处坟! 只要袁化邵没有做过什么,那处坟绝对是完整的。 甚至我认为,那么大架势的风水,搞不好就能拿到玄甲六十四天算。 我同意了罗十六赶路的说法,不过我稍稍耽误了一些时间,将篝火再烧旺了一些,把烤野猪肉热了热。 滋滋爆油的声音,勾起了馋虫,我们一行人吃了不少。 白树封没吃两口就饱了,我怀疑他是昨晚上来吃时,吃的太多,没有消化。 最后,野猪肉只剩下两条腿,让灰叔取了几片大树叶裹起来,我们一行人才开始赶路。 毕竟白树封受伤,他的速度远不如之前快了。 一晃眼,便到了天黑。 我们还未到山腰。 这屏障峰,对比后皇姊山,都不遑多让。 这山坡上的树木要比山脚处矮小一些。 找了一处较大的空地,我们停下来休息。 灰叔先弄了一堆篝火,将剩下的肉烤着。 猪腿只剩下半条,本来这小野猪就不大,完全不够四个人分。 他又一次隐没入丛林中。 白树封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盘膝冥想。 罗十六则抬头,借着月华,观察更上方的峰顶。 这角度,我便看不出来什么了。 毕竟这已经在山上,又缺失了方位的便利。 不过,我发现了另一点,就是我们正上方,有一颗星格外明亮。 拿出来六层罗盘区分了,我断定那颗星,为廉贞星! 廉贞星和廉贞山有着不小的区别。 廉贞为大山,好山。 可廉贞星,在某种程度上,却算是凶星! 当然,廉贞得运时,预示着端正忠良。 可失运的时候,去也代表着官讼连连,损丁不止! 虽说头顶的廉贞亮,但九星整体代表着失运。 九星坠光于砂山,大凶也…… 我正想提醒罗十六这一点。 恰好,罗十六也抬起头。 瞬间,罗十六的面色凝固起来。 他瞳孔紧缩成了一个小点。 喃喃道:“五黄中……至尊杀气!?” 我心头突地一跳。 我觉得,好像不用自己提醒了。 罗十六居然也看出来了危险?! 至尊杀气这几个字,一听就刺耳无比。 “我们,不应该上山了。” 罗十六的话音,前所未有的沙哑。 “问题很大吗?”我不自然的问。 “至尊杀气,星光照凶尸,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罗十六还是仰着头,语气格外谨慎。 “如果……这星光不是失运,应该就不是至尊杀气了?”我试探的问了一句。 “或许吧。”罗十六顿了顿,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心惊肉跳,先前没有,瞧见星光后,那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白树封,小声说:“可能……不好和白观主说通。” 罗十六沉默了许久,又道:“的确。” “有没有可能,是变数?”我试探的说:“可能是因为,先天算断了传承,袁化邵死了,外边儿没了后人,这九星就逐渐失运了?” “穴眼中,凶尸未必完全成型?毕竟我先前瞧见的风水,还是绝佳。”我继续开口。 罗十六不再说话,他盘膝坐在原地,居然拿出来了金算盘,算珠声噼啪响动。 我心头凝滞,看清楚了事态的严重性,不敢打扰罗十六。 第762章 你们可以下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灰叔回来了,他居然已经开始烤肉。 滋滋的肉香飘了过来。 白树封从岩石上下来,他到了篝火旁边烤手。 同时,他抬头看我们。 火光照射在面具上,泛着点点铜芒。 我迈步,走到了篝火前。 烤了烤手,驱散了山野间,夜晚的寒气, “你们所言,至尊杀气,我听到了。”白树封开了口。 我眼皮骤跳。 “凶星照凶尸,大抵是守坟之尸,无碍。”白树封面不改色,道:“我八宅一脉,专门诛灭凶尸,此行如果不能诛凶,反倒是让我不畅快。” “罗十六的担忧,有理,对于你们来说有必要,可对于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话语间,我瞧见白树封,居然拿出来一个瓷瓶,倒出三枚黑红色的药丸,轻描淡写的抛入口中。 转眼间,白树封的脸色变红。 很快,那红意又化作了气血一般,他迅速的恢复着,气势,居然逐渐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我没看出这事儿叫小事一桩…… 我只觉得,白树封的兴趣浓郁到,竟然不惜吃了三颗那种药,来促使伤势恢复?! 先前,他都没这么舍得,宁可带伤赶路…… 一时间,我不好再说退却的话了。 现在说,必定要触白树封的霉头。 罗十六还没有落卦,这事儿,也还没定论。 “观主,这蛇肉滋补,我观你此行胃口较浅,应该适合你。”灰叔恰好打破了气氛的凝滞。 他递给白树封一串烤蛇肉。 我这才注意到,篝火上架着的,还有野兔子和山鸡,只不过远不如野猪肉多,胜在数量不少。 白树封半张脸变得很满意,似乎对灰叔的观主称呼,更为受用。 “灰先生,看来,你的观感更为敏锐,本观主还未真的出手,此间,你们可以看看,我八宅一脉真正的道术,以及长老同本观主之间的区别。” “绝非数量可以比拟。” 白树封这句话,倨傲之色不以言表。 我呼吸变得紧促,又快速压住。 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算是白树封的真面目? 颜面? 倨傲? 不,好像是居高临下的态度,他是观主,可他并不和所有长老一样团结,甚至是有些驾驭的感觉。 八宅一脉,真的一直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他们和陈家结仇,是因为观主被杀,那观主都不能完全得长老之心,他们为何那么坚定的追杀陈家?! 还是说,只此一人是例外? 八宅一脉贯传的风水术结合道术,一直都是需要结阵,集结八人之力! 观主,是领头者! 白树封却打破了这个传承,他领悟到了更高的道术,达到了罗十六先前所说,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就是他年纪轻轻成了观主的缘由。 他觉得八宅一脉的八个长老结阵是数量的堆砌,算是累赘。 同样,这也是白紫薇对他态度有所偏颇的原因?! 管氏阴阳术中的十观相术,对人的情绪分析,言语分析,太过敏锐。 我不确定自己推测的到底对不对。 直觉告诉我,可能八九不离十! 这样一来,就怪不得白紫薇那番态度,因为白紫薇,更应该是传统意义上的观主,他被人夺了头衔! 可实力为尊的八宅一脉,白紫薇单打独斗,一定不是白树封的对手! 更何况,白树封年纪轻轻,完全可以百尺竿头,更近一步! 就譬如…… 玄甲六十四天算! 风水道士,变成出黑!? 脚步声传来,我思绪被打断。 罗十六回到了篝火旁。 他的指肚有些裂纹,还有鲜血溢出。 金算盘已经被装回长木匣中。 罗十六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篝火。 白树封细嚼慢咽的吃着蛇肉,他的气血越来越强。 “我起了三卦,皆为大凶,或许因传人血脉断绝,这风水地正对九星失运,引来至尊杀气,凶星照凶尸。” “又或许,这里本身就是有凶尸,和其余山峦一样,因为此地风水甚好,因此吉穴不怕凶星照射,全凭地气养尸,而凶星更能催发凶尸,这里有一口守墓尸身。” “可无论是哪种,我们都不应该继续走下去了。” “地相堪舆传人,大先生罗十六,内阳之中,饶是我八宅一脉的道士,都没有找过你的麻烦,这一颗星的余晖,当真让你这么害怕?”白树封淡淡的问询。 “并非是害怕。”罗十六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姑且可以说是害怕吧。” “我生平遇险无数,命数庇护之下,皆化险为夷,可有一次,我们折损了一条命,按道理,我当时的阴阳术已经很强,在外,有一位前辈,在我身旁,是柳昱咒。而当时的柳昱咒,虽然没有接任大长老,但实力同样强劲。” “柳昱咒,被重创将死,使用了请神法,那不同于张立琮的消耗寿命,而是柳家燃尽潜力,最后的术法,可以让柳昱咒回到最巅峰的时候。” “即便是那样,我们也没有安然离开,还是那位前辈在外用风水术破局,最后侥幸还有一枚善尸丹,才保住柳昱咒的命。” “五黄中,至尊杀气,照垣局之中,金神七杀之七青凶尸,这至尊杀气,绝非平时就会显现,白观主你很强,可我们真的不该上山了。” 罗十六言辞恳切。 白树封放下穿插蛇肉的树枝,他淡淡的道:“柳昱咒,柳家大长老,先前替小蒋先生点了穴位,刺了银针,让他毒气未曾入心脉的人。” 罗十六立即点头,说对。 “他不过如此。”白树封摇摇头说:“近日来,他应该比你所说的时间更强,都已经成了大长老,可其手段,与我相距甚远,他还没有直接死,有时间用所谓的请神法,那就代表,差一点,你们就能赢了。” “至尊杀气又如何?区区凶尸,若是道士畏惧凶尸,还习什么道?” 白树封站起身来,远眺山峰,幽幽道:“你们别忘了,八宅一脉同样修风水术,我答应你们,取了玄甲六十四天算,还要交给你们的长辈,拿东西去换。” “我,是在给你们做嫁衣,如果你们不想上山了,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第763章 山顶的树 “此前,我们的协议作罢,玄甲六十四天算,你们不同行,我取出后,不会交给你们。” “我不会破这里的风水,我不害无辜之人。” 白树封虽矮小,但他说这番话时,却如若融入此间风水,就像是和张立琮打斗之时一般!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不安的看着罗十六。 因为我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罗十六所说的不错,将此间的危险完全提点了出来! 上一次出现至尊杀气的风水局中,柳昱咒居然险死还生! 白树封也没错,他打算独自上山,我们要走,便让我们走,将利害关系全部阐明。 这一下,难题就完全落在了我和罗十六身上。 走,我们安然无恙。 白树封也就和我们无关…… 无论他拿到了玄甲六十四天算与否,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罗十六眉头紧蹙,足足半晌,他都没接话。 随即,罗十六坐了下来。 灰叔递给他一截烤鸡,罗十六没有去接。 我给灰叔使了个眼色。 先前灰叔打断白树封,是缓和了话锋,这会儿罗十六却需要安静。 我一样只能等罗十六下决定。 几分钟后,白树封坐了下来。 “我会休息到天亮,届时你们是走是留,告诉我即可。” “吱吱。” 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冲着罗十六叫了好几嗓子。 我不解的看向灰叔。 灰叔眼皮微跳,不自然的说:“灰太爷性子暴,说年轻人,要不服就干,它都不服老,好穴有好尸,善尸不让啃,凶尸肉喷香……它还打算给小黑带点补品回去,有段日子没见那大黑狼獒了,它怪想念的。” 我:“……” 灰太爷这话,说得有头没脑的。 罗十六没搭理他,我一样没接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树封闭上眼,不晓得是冥想,还是睡熟了。 我困意来足了,胡乱对付了半个烤兔子,便躺在篝火旁边。 灰太爷爬到了我脸旁边,屁股都快贴我脸上了,它蜷缩睡下,火光炙烤,它毛发黑的发亮。 一觉睡过去,等我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白树封正好起身,淡淡道:“看来,罗先生已经有了决断。” 罗十六眼睛满是血丝,像是一夜未睡。 白树封又和我对视一眼,道:“小蒋先生,你便在廖老先生旁等我吧,我拿到玄甲六十四天算后,我们去……” “白观主,我们和你同行,不过有一个要求,你的速度,不能太快,要慢,可能这里才是先天算传承的所在之地,有完整阴阳术的地方,又有凶尸守坟,绝不会简单。” “当年的袁化邵,足足凑够了十六口凶尸护宅。”罗十六沙哑道。 白树封微眯着眼,他神色透着诧异。 罗十六站起身来,他揉了揉眉心,倒出来一枚我先前在白树封处讨的药,吃下后,他气色稍稍好了些。 说真的,我同样有些懵。 我一度认为,以稳妥起见的罗十六,会选择下山。 可没想到一夜思索,他会继续前行。 心神,瞬间凝重了起来。 那这一行,我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十六口凶尸?先天十六卦?”白树封神色稍显满意,点点头道:“愈多便是愈好,这大风水之山能镇尸,我便能诛灭。” 我眼皮一直跳。 白树封简直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狂的没边儿的话。 十六口羽化恶尸,我看他还说不说愈多愈好。 罗十六又着重强调了速度的事儿,还说了另一点,一旦下墓,白树封也要等他来点位。 白树封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 再之后,就是枯燥的赶路了。 足足持续了两天的登山,越往山顶,树木越显得矮小,快临近至顶端时,只剩下一些一人多高的矮树。 路,没了。 不,只是我们眼前的路没了。 我们已经到了最接近山顶的地方。 路尽头是隆起的山岩,像是柱体一般从四周拔高升起。 约莫二三十米高的山岩柱体上,又能瞧见密集的大树! 这山体构造已经够特殊的了。 顶尖长那么多大树,近乎没入云端,我都不知道,树到底多高。 “还真奇怪,这先天算一脉,喜欢种树。” 我绝不认为,这么多大树,是这山顶本身就有的。 绝对是历来的先天算门人种植下来。 “罗先生,你怎么看?”我问罗十六。 罗十六思绪半晌,摇摇头道:“暂且没看出来,还是先上到山顶吧。” 白树封往前迈步,这近乎垂直的山体,他借力一脚,便跃上一丈高。 紧接着,在山岩凸起处借力,又是一丈。 我嘴角抽搐,白树封人不高,这腿脚的劲儿真是够大。 灰叔谨慎的说:“我先带罗先生上去。” “你照顾好罗先生就行。” 我摸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立即拍在了肩头。 灰太爷吱吱一声,窜上了我右肩。 我双手爬上山岩,手脚灵活的快速攀爬。 白树封虽然快,但我比他更快,如履平地一般,一溜烟上了山体。 脚踏实地后,入目的一切,却让我心头一颤。 一颗颗大树,太过粗壮了。 几乎每一根,都比我之前爬过的那一棵树要大。 更关键的是,它们好像依照一种怪异的排列方法种植。 我看不透,甚至觉得不敢走进去…… 另外,树下很阴暗。 此时我先在所站着的地方,阳光都很炽烈。 可树下给我的感觉,只要走过去,一瞬间便到了天黑。 “这么高的树,长这么密集,都遮光了,好端端一个风水地,弄得阴森森的……”我嘀咕着,又往上看了一眼。 下边儿我觉得树没入了云端。 可上方,我觉得好像有某种东西,将树顶封死! 看似上方有不少树叶,可树叶上边儿,好像还压着什么东西一样…… 砰,闷响的落地声传来。 白树封站稳了身体,他背负着双手往前看。 灰叔带着罗十六随后上来,他们同样直视前方。 “罗十六,你说,这里栽了有多少树?”白树封忽而开口,打破了气氛的凝滞。 罗十六沉凝了几秒钟,道:“若无意外,一百九十二棵。” 第764章 顶天阳宅! “只不过,三树并联为一方位,应该占据了六十四方,暗合玄甲六十四天算。” 罗十六的话,让我瞳孔紧缩。 我不再看树顶,而是继续往下看。 先前,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只觉得这里的树好大,好密集。 这样仔细一看,的确,三棵树呈现三角的形式栽种在一起。 三树为一方位,六十四方! 玄甲六十四天算! 要探坟,先进先天算的阵?! “罗先生,这不是请君入瓮吧?这里天那么黑,我感觉,是告诉我们天黑有尸鬼,进去,指不定就……” 我手比画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动作。 白树封一直没说话。 罗十六则在沉凝。 几分钟后,罗十六说:“有些怪异,不过应该是这样。” “袁化邵的宅院中,曾有一小段院路,有这玄甲六十四天算。” “如果说,袁化邵那宅院的路,是仿造这里而修建的,这里头应该就有一条路,能直通我们想要去的地方,也就是此地的墓穴。” 我听得心脏狂跳。 白树封眼中骤亮,他满意的点点头,道:“所以,带路吧。” 可罗十六并没有往前走。 “并没有那么简单。袁化邵宅中的卦路,走的是他这一生。外在,他坚信而又忍耐,不畏惧内外困难,毅力刚强,甚至觉得一切的阻挠,都是他成功路上的磨砺。”罗十六说着,又摇了摇头。 顿了顿,他又道:“可内在,他自信之后是自负,自满,甚至是狂妄,想要凌驾于阴阳术之上!” “这屏障峰所葬,后人封王封侯,他却自居神刹之地,妄图不死。” “我知道袁化邵的路,可我不知道修建这里的先天算先生,他到底在想什么。” “况且,我只是猜测而已。玄甲六十四天算的表现方法,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我心头凛然,多瞄了白树封几眼。 白树封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白观主稍安勿躁。”罗十六说完这句话,他仰头往上看了看,思索片刻道:“还请您往上一走,探探顶端的情况,这上方,应该也有问题。” “从外沿的树身上借力上去,应该不会有麻烦。” “探路之事,让灰仙来做吧,这灰先生应该很擅长这个。我便保护在你身旁,避免此间有任何意外。” 白树封果断拒绝了罗十六的要求,并且说的丝毫没有纰漏。 我眼皮微跳。 罗十六稍稍皱眉。 灰叔倒是没有别的意见,他眼神左右四瞄。 看向了我们最近的那一棵巨树。 霎时,灰叔请了仙家上身,他径直往前走去。 我没有犹疑,同时迈步往前,跟在灰叔身旁。 “吱吱。”灰太爷叫了两声,它意思是让灰叔往一旁捎一捎,跟着我们就行。 灰叔又略显恭敬,稍稍落后我半步。 很快,我便到了灰叔先前所瞧着的那棵树旁。 距离近了,我瞧见树身更内侧,晦暗的光线下,地面并非泥土,而是一块块铺平了的岩砖。 往更里面看,好像还有墓道,隐隐戳戳,立着些什么东西,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我收回目光,快速往树上攀爬,灰叔紧随我身后,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 后方,罗十六和白树封同样警觉无比,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变化。 很快,树到了顶。 我发现了问题所在…… 所有的树,其实没有树冠,没有顶! 这顶端的位置,近乎被削平了。 每一棵树,都有十几根粗壮的分叉,刚好在一个节点上被削断,上方平铺着极为厚实的树干。 在树杈和树干相连接的位置,还生出了类似于树瘤一样的物事。 因为下方的后生枝干长出不少密集的枝叶,挡住了上方的一切,以至于我们在底下看不清晰。 心里咯噔一下,我冒出了个近乎荒谬的想法。 这树顶铺着的树干上,还有什么?! 我和灰叔的所在之处,还是罗十六所说,这一百九十二棵树形成玄甲六十四天算的阵法外。 阵法中可能是墓。 那树上呢? “灰叔,我要出去看看。”我伸手指了指更外沿。 往外爬,不存在进入阵法中的可能。 下方枝叶的近处,也就是这树最外沿的范围,从那里往上去,就能瞧见树干上边儿到底有什么东西了。 当然,这有风险。 掉下去的话,会直接落在这顶部山岩之外,坠入下方山坡丛林中。 灰叔谨慎的点了点头,说好。 “灰太爷,我这条小命指着你呢,你看着点儿符,别让什么东西给冲掉了。”我低声开口。 先天算坟茔,不比其他地方,得小心应对任何可能的风险。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意思是大惊小怪。 我接近到树杈和上方树干的连接处,试探着用手抓了抓,发现树皮很稳固,这才放心往外爬。 若非是请灰仙上身,换任何一个人,就算白树封来,他也绝对无法那么轻松了。 随着我和灰叔爬出去,身下是密集的树叶,罗十六和白树封应该瞧不见我们了。 约莫爬出去了二三十来米,树干到了边缘处,我和灰叔从侧面快速蹿了上去。 刺目的阳光照射在我身上。 我瞳孔紧缩,比刚才还要震惊,还要愕然! 入目所视,是一块巨大的平地! 地上满是木纹,厚实而又平整。 阳光很大,可地面阵阵阴凉温润。 更往前看去,二三百米开外,是一座大宅! 这宅门极大,宅墙极高。 我喉结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哑声道:“见鬼了……” “山顶种树,树上铺木,这上边儿,还能建宅?” 灰叔小心翼翼的守在我身旁,依旧警觉四瞄。 顿了顿,他说:“那墓,在这里?并不在地下?” 我果断的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墓就在下边儿,埋人的地方,得是土里,再不济,得也阴暗点儿,阳光曝晒这里,生气又上浮,葬尸真就无宁日了。” “明眼先生一看,都能看出来,这里是阳宅。” “搞不好,先天算的人,不只是埋在这里,他们以前,还住在这里?” 第765章 白绫挂尸 我仔仔细细的分析。 本来想侃灰叔一句,他眼力见儿不行。 可很快又反应过来,灰叔不是先生,上哪儿来的眼力见儿? “吱吱。”灰太爷接连叫了几声。 它是告诉我,此间生气浓郁,又有宅院,指不定便有池塘水潭,又或许养了些小鱼小虾。它吃苦耐劳上了山,爬了树,如果遇到了它们,便又是一遭造化。 “得了吧灰太爷,造化太多,我怕你不消化。”我没忍住,手指弹了灰太爷脑瓜一下。 灰太爷吱吱尖叫起来。 它居然从我肩膀跳下来了,直冲前方宅院而去! 我当真被吓了一跳,赶紧喊了一声:“小心里头住着老不死的家伙,你忘了师祖吗?” 灰太爷猛地驻足,吱吱叫了好几声,才不满地回到我身边。 接连,灰太爷又叫了好几声。 这一次全凭灰叔翻译了,他告诉我,灰太爷讲,太爷的脑袋摸不得,上边儿全是神明。 要是再乱摸,就算我是灰太奶最看重的孙女婿候选人,也说不得要给我点儿教训了。 我愣了一下。 旋即才反应过来。 我看灰太爷的眼神都冒光了。 灰太爷优哉游哉的爬上我肩头。 我用了另一张灰仙请灵符,重新请它上了身。 干咳了一声,我认认真真的说:“灰太爷,你放心,甭管你消不消化,我都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灰太爷哼唧了一声,不搭理我了。 当然,多的话我没再提。 灰太爷灰太奶看得出来我的意思,甚至嘴秃瓢说了一点儿态度。 我肯定得奉上自己的孝子贤心。 此间不好多言,也不能出岔子,我和灰叔讲了,先下去,和罗十六沟通沟通,再决定怎么办。 顺着原路返回,到了罗十六和白树封身旁。 白树封不言不语。 “红河兄弟,上边儿,应该不简单吧?”罗十六眼中担忧消散,同时开口问我。 我仔仔细细说了上方的情况。 罗十六瞳孔紧缩,白树封半张脸变了色。 “下阴上阳?阳宅遮住天日,阴宅纳尽地气?” “还是有些问题……我明白了……如此一来,至尊杀气照阳宅,阴宅便无碍。”罗十六喃喃道。 我迟疑了一下,试探的说:“如此一来,这杀气抵消了?先前咱们分析这里有凶尸,实际上是没有?” 罗十六沉默片刻,摇摇头说:“如果阳宅中有死人,断然是大凶之尸。” 我摆摆手,说这可能就是他多虑了,先天算好好的坟茔不用,怎么可能将死人摆在阳宅里?不说至尊杀气,就说白天的那些阳气,都够让人喝一壶的。 好端端的阴阳先生,死了让自己不超生? 罗十六没有接话,他眉头紧皱着。 氛围又陷入了凝滞。 白树封忽然道:“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下墓,我们便入宅,看来,墓有玄甲六十四天算挡着,上方阳宅没有,或许会有下边儿的线索。” “若是运气好,阳宅中既有凶尸,又有传承,岂不是免去我们破风水?” 灰太爷吱吱叫着。 它是说,赞成白树封的说法。 我没有翻译。 许久后,罗十六点了点头,道:“有些道理,我们的确可以上去看看,先天算的隐秘颇多,我们从师伯口中,仅仅知道这里有三个叛徒。” “嗯?”白树封脸色紧绷了些许,面色不太好看。 罗十六沉凝片刻,又说出来一些信息。 大抵就是我师父所说的全部,关于先天算的事情。 另外,罗十六提了一点,就是关于他对袁化邵的理解,他认为,这里的人,未必是什么叛徒。 我大致能明白罗十六意思。 我们已经到了此地。 另外两口尸体,九成九的概率在坟冢内,不用担心白树封再去别处,而此地危险多,是到了交底的时候。 白树封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深究他门他派的事情,又有何意义?” 不再多言,白树封径直往前走去。 罗十六皱了皱眉,他倒是没多解释什么,看向了灰叔。 灰叔显然会过意,他和罗十六并行往前。 很快,我们就爬过了高树,上了其顶端,到了先前我探路停留的位置。 罗十六和白树封,显然也被震惊了一会儿。 再接着,我们一行人便往前走去。 两三百米的距离,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宅院前头。 近距离看,我才发现,这宅子的所有材质,居然都是木头。 九根梁柱立在正前方,一道泛白的宅门上,满是圆形铜钉。 两个拉环,许是常年没有人触碰,已经生了锈。 青绿色的铜锈,给人一种岁月沧桑的感觉。 阳光没那么炽热了,夕阳逐渐西下。 孤寂感,又从屋宅上弥漫出来。 屋檐上,雕刻着十数种怪异的兽类,许多我都没见过,说不上名字。 本应挂着牌匾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我又从这角度往里眺望了一些,隐约瞧见了有不矮的亭台。 心头狂跳,我不自然道:“罗先生,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像是我瞧见的山顶之势?先天算,将这势,修成了阳宅!?” 我话音落罢,罗十六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而就在这时,白树封居然往前一步,伸手,用力推在了门上! “白观主,你且慢……”罗十六的话,显然来不及阻止白树封。 沉闷的声响中,这不知道关闭了多少年的大门,缓缓开了! 我面色警惕,罗十六同样格外慎重。 白树封一步入了门槛,他平静道:“一阳宅,就算有什么问题,成了凶宅也罢,那也不在常规风水内了。” “罗先生,小蒋先生,你们不觉得,你们太谨慎,太慢了吗?” 往左一步,白树封身影消失在了我们视线中…… 罗十六神色再变,我们三人快速进入门内。 白树封速度太快,已然消失在右侧廊道中。 “他会不会……”我刚提起来一句。 罗十六摇了摇头,慎重道:“不至于藏下传承,就算传承在这里,也不好取,这地方,有问题。” 我没追上去。 因为罗十六说的没错…… 这地方,有大问题! 院子里头,的确有亭台,水池。 可水池里头,飘着很多东西。 全是细小的鱼骨,甚至还有杂草。 更往里看,应该是堂屋。 高大的堂屋,紧闭着门。 而堂屋的屋檐上,居然挂着一根白绫。 白绫下,悬挂着一口尸身! 尸身笼罩在宽大的衣袍下,苟着头,我们看不清详细。 可它像是在看着我们。 饶是天亮,依旧透着浓郁的死寂和冰冷…… 我感觉自己被盯着,鸡皮疙瘩都爬满了一身! 第766章 袁化邵亲启 “吊死的?” 我没预料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第一口尸体! 我们上来后没有受到阻碍,基本上能判断,这里不太可能有活人。 可人……居然是吊死? “白观主也看见了,可他并没有碰尸身。看来,是去查探别的位置,把这里留给我们了。”罗十六沉声开口。 我摇摇头,说:“可能,他认为明面上的尸体,不会藏着传承吧。” 罗十六没有言语。 灰叔耸了耸鼻子,依旧保持十足的警惕。 这一次,灰太爷没有从我肩头跳下去。 自从它吃了善尸丹,符力效果延长后,我们还没有遇到过多大的险情。 以前三张符的极限,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已经用了第二张灰仙请灵符,灰太爷显然也慎重不少。 只不过,随着我们从水池中央的小径走过,灰太爷还是吱吱叫了几声。 大概就是说这些小鱼生不逢时,全死在了池子里头,暴殄天物,它灰家太爷也无法超度了。 一转眼,我和罗十六来到了堂屋正面。 此处和水池还有几米距离,摆着木质的桌椅凳子。 年岁太长,这些木头显然比不上建宅的牢靠,边缘生了树耳,有些腐蚀的征兆了。 近距离之下,能够看清楚那上吊的尸身。 那俨然已经是一具干尸,皮肉包着骨头。 先前那股阴冷的气息,竟不是从尸身上传来的,而是来自于紧闭的堂屋大门。 “这一具不是凶尸。”罗十六摇了摇头。 我眼皮微跳,目光扫过堂屋大门,不自然道:“应该在里头吧。” “大白天的,也不知道什么尸,这么冷飕飕的。”我谨慎的嘀咕。 “谨言慎行。”罗十六低声告诉我,毕竟是先天算古宅,不管里头是什么尸,都是当年存留下来的人。 我略觉得诧异。 随即,我又觉得释然。 罗十六并没有将对袁化邵的恨意蔓延在先天算身上,他对此地敬重,完全是因为,这里是一个风水宝地,此间的人,恐怕当年都是厉害的先生。 另外还有一点。 袁化邵称这里的人为叛徒。 那此间的人,和袁化邵是对立面。 他们恐怕就不是恶人?! “有没有可能,他们死了,所以袁化邵出山了?” “或者……袁化邵要出山,因此害死了所有先天算传人?”我本能的开口道。 罗十六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要打开门,看看吗?”我又试探的问。 罗十六沉默了几秒钟,说:“是要看看。” 我和灰叔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稍稍往前两步,正要伸手推门。 就在这时,忽而啪嗒一声,堂屋屋檐的白绫,居然绷断了。 一声闷响,那口悬挂的干尸,居然落了下来。 更怪异的是,那干尸的脑袋居然没有苟着,而是立挺着,一双干瘪凹陷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罗十六! 说真的,这一幕有些诡异。 明明不是凶尸。 大白天的,尸体落地却盯着罗十六…… 是巧合?! 我拔出了分尸刀,刀尖挑在了干尸的袍子上。 力气很小的拨动。 干尸朝着后方仰倒! 它落地后,手却怪异的直了起来,还是指着罗十六…… “见鬼了……”我淬了一口。 罗十六眉头紧蹙,他蹲身到干尸旁。 伸手,似是抚在干尸的眼睛处。 咔嚓声响起。 干尸的头颅,断了,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水池旁边。 罗十六重新站起身来,他摇摇头说:“或许和我身兼先天十六卦的传承有关,冥冥之中,他有些感受。无碍,我们开门。” 收起思绪,我和灰叔同时推在了堂屋大门上。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并非是灰尘,而是一股冰冰凉凉的风。 屋内的光线不错。 可却立着不少棺材…… 这当真是吓了我一跳。 屋门前还立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一只木质的手,其食指上带着一枚玉扳指。 玉面上雕刻着特殊繁杂的纹路。 我有些看不懂了…… 罗十六眼中同样不解。 我一手握紧了分尸刀,一手将那木手上的扳指掰了下来。 结果咔嚓一声,扳指居然碎了。 灰叔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古怪和诧异。 罗十六微微皱眉。 “红河兄弟,这扳指上的纹路,应该和先天算有关,你……” 我一脸懵啊,解释说我用的力气很小,这玩意儿是古董我很清楚,我就差轻身提气了,可还是一捧就碎。 罗十六又露出了思索之色。 我们在这里僵持了许久。 白树封一直没回来,恐怕他还在宅内搜寻。 我把碎了的扳指给了罗十六,他拼凑起来后,才点点头说,这本身的材质就有问题,做了一些手脚,才会一碰就碎。 我不自然的嘀咕,说这群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如果是被袁化邵杀了,那放着这东西,还挂着一具尸体,袁化邵是想搞什么鬼? 罗十六还是摇头。 他将碎扳指收起来后,迈步进了屋内。 我和灰叔便立即跟上了他。 这整个堂屋很大,挑高至少超过七米。 屋子中央的棺材,呈现一个圆形环绕。 差不多,它们占据了屋子三分之一的空间。 最两侧,摆着大量木柜,里头尽是书。 木柜下又是桌案,还有一些草纸,砚台,毛笔一类的物事。 最里侧,有一张太师椅。 太师椅上,叠着一套衣服。 罗十六走向那太师椅,我和灰叔立即跟随。 到了椅子前头,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衣服上。 最重要的是,衣服表面,居然放着一张发黄的信封。 信封的纸张很老旧了,居然有些风化的迹象…… 正面写着:“袁化邵亲启。”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不自然的看向了罗十六。 “的确很怪异,他们,是在等袁化邵回来?”罗十六似是自言自语。 “咱们要替他拆信吗?反正他已经死了,你拿了他的衣钵,给他看看信算是分内之事?”我试探的问。 罗十六并没有立即去碰信封,他沉凝一会儿后,从身后的铜箱里取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双灰扑扑的手套,表面毛发略杂乱。 一眼,我就觉得这毛发很眼熟。 第767章 阳谋 灰叔脸色变了变,眼神都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吱吱!”灰太爷嚎叫了一声,竟带着几分悲鸣。 我瞳孔紧缩,灰太爷是喊着哀哉。 罗十六眼带歉意,他和灰叔解释了一句,阴生九术中,的确要用一些仙家皮毛,不过,这些都是早几年取的了,他很少诛杀有灵智的仙家。 灰叔僵硬的点点头。 灰太爷尾巴都耷拉下来。 罗十六带上了那双手套,才拿下来信封。 信封的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粉末。 随着罗十六动作,粉末微微散开。 灰叔动作极快,他手一抖,一股劲风掠过,粉末被吹往了别处。 “有毒?”心悸感,让我眼皮狂跳不止。 “大体是有毒的。”罗十六点头,同时撕开了信封。 我本来想说一句,先天算的这群人有病…… 给人留一封信,居然带着毒粉?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应了我们的推断,袁化邵是叛徒,那给他下点儿药,就是正常的? 另外,我觉得这里多多少少有点儿别的东西。 从前边儿的扳指能看出来一点,从这封信几乎就能推断,他们是在等袁化邵回来!? 我思绪不少。 视线落至了罗十六手中的信上。 他已经拿出来信纸,低声念出内容了。 很显然,他是在照顾我和灰叔。 “当你这不肖孙,看见这封信时,我等门人,早已化作枯骨。” “可你必然还会回来的。” “你离经叛道,更胆大包天,可你还是会回来。” “门戒想来,你看过一次了吧,呵呵,那只是一枚假物,你这劣孙,是否空欢喜一场?” “偷偷残害父母姊妹的性命,窃走寿数。” “以断龙崩山的手段,牵制我们,你跑下山去,又给我们留下蚀骨附髓的剧毒,让我们无法离开这山门,来将你清理门户。” “你妄废了祖师所给的天赋。” “你的十六位师伯师叔手中,便有启坟之门戒,想要带走你要的东西,便从他们手中去取。” “我们,都在下边等你。”——袁远山 罗十六念完了最后一句话。 虽然他语气没什么变动,但我从这字里行间,还是听出了浓郁的怨和愤。 “残害父母姊妹?偷他们的寿?”我眼皮一直跳,不自然的喃喃:“真狠……” 罗十六吐了口浊气,低声道:“门戒,启坟?打开下边儿的阴宅么?” 我点点头,说:“应该是?” 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袁化邵想要取走什么东西?看来他当年走的不容易,又给全宗门下毒,又断龙崩山……该不是这整座大山险些垮掉吧?” “无论什么东西,应该是很重要的物件,看来,此间没有玄甲六十四天算了,或许,在那些人身上有?还不知道白观主是否有所收获。”罗十六摇了摇头,他目光扫过堂屋中那十六口棺材。 我眼皮狂跳,不自然的说道:“凶星照凶尸,罗先生,明摆着的十六口凶尸,用来杀袁化邵的,我觉得这是阳谋,里头未必有门戒,我们还是自己去开坟吧。” 恰逢此时,脚步声传来。 那群棺材右侧,白树封迈步走入堂屋内。 他双手背负于身后,摇了摇头道:“小蒋先生,此言,你认为有道理吗?” 一时间,我心头一沉。 以前,我觉得白树封好打交道。 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得,他骨子里就是个牛鼻子了。 很显然,他早就过来了。 罗十六念信,我们都没注意到他。 “白观主,红河兄弟说的没错,这里是个阳谋,他们用来诛杀叛徒的阵法,我们没有必要触碰。”罗十六语气凝重。 白树封三两步便走到我们身前。 他扫过太师椅上的衣服,又伸手拿过罗十六手中信件。 掠过一眼后,白树封才说:“此间阳宅内,空空如也,我没有找到传承,却在一个房间中,找到了一封遗书,旁边还有一具女人的枯骨,大致遗书的内容,是说袁化邵的狠毒,要让整个先天算门人慢慢被毒死,而门主布下引诱阵法后,已经带着记载传承的玉书,进入阴宅坐化。” 我心头狂跳。 罗十六语气凝重,说:“那我们更不应该碰这些尸身,白观主,你要相信我。” 白树封摇了摇头,道:”罗先生,这一次,是你心急了,因为怕而心急,我还没说完呢。” “那封遗书后续的内容,极为悲观,因为此间的安排,是真的。” “先天算,需要血脉流传,想要将先天十六卦和玄甲六十四天算完全融合在一起,就必须要先天算的门人才能做到,能领悟出黑之后的言出卦成者,更寥寥无几,袁化邵的天赋极佳。。” “那遗书中只提了这一点,因为只有袁化邵能活下去,门主下了一个决定,引诱阵法中,有打开阴宅门的门戒,如果袁化邵死在了这里,就是天命促使,先天算将断,如果袁化邵拿走了门戒,或许就是天命清理了他们这些遁世之人,让袁化邵走出去。” 白树封语气笃定,语罢时,拿出来了一张写满繁体字的纸张,交给罗十六。 这一次,无言以对的就是我和罗十六了。 “换一个思绪吧,我不会想死,如果我没有把握的话,不会动手的。”白树封只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话,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就像是他对付张立琮的时候,遇到危险,第一瞬间逃之夭夭。 不知不觉间,外头的天,要黑了。 罗十六重重吐了口浊气。 他点点头道:“既如此,姑且一试,如果不行,我们立即离开。” 罗十六的松口,让我浑身紧绷。 白树封腿稍稍一蹬,他便一跃而起。 我瞳孔紧缩,本以为白树封要落在十六口棺材阵中。 可没想到,白树封并没有那样。 他只是踩在了其中一口棺材顶端。 那口棺材,距离堂屋门最近! “罗先生,小蒋先生,你们出来。” 白树封话音在堂屋内回荡。 他手一抖,从腰间拔出来一条长鞭。 这并非他此前的黑红色八宅鞭了,是一条材质极为怪异的鞭子,看不出是绳索,还是皮质。 总归,那鞭子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条长鞭拉出来后,白树封腰身都要细不少。 嗖嗖声,长鞭缠住了棺材。 第768章 树脸,禁言 我脸色变了变。 罗十六同样若有所思。 灰叔率先迈步,我们三人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白树封骤然发力,他往屋外一跃,端的是要将这口棺材拔出去! 白树封也不傻,他压根不打算和这阵法硬抗,而是要分而破之! 可没想到,他刚跃起,拽着棺材要离地的瞬间。 堂屋厚重的木门,轰然一声闭合! 光线,一下子消失不见…… 这堂屋中,居然没有留下任何采光的瓦片,一瞬间,漆黑不见五指! 嘶嘶声,好像什么东西在滑动! 我动作飞快地摸出手电筒, “啪嗒!”一声,按亮了手电, 同时两束光线从罗十六和灰叔那里出现。 有了光源,能看清屋中的一切了。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十几口棺材,居然在怪异的移动。 木质的地面,有着细小的沟槽,棺材就是在那上面动! “机关?我脱口而出。 白树封已经不在距离门最近的位置了。 而是来到了西南侧,他稳稳的站在棺材上,面沉似水! “看来,此地有防备,如果想把棺材搬动,就会触动机关阵法,门关死了,棺材的方位也变了。” 罗十六语速极快地说道 他将手电筒放在了太师椅上的衣服表面,不用手拿着,也有光线照射出去。 我有样学样,腾出手来后,不自然的问了句:“就被迫强行在原地开棺?” “这会儿天没黑,问题应该不大吧?” 我伸手指了指上方。 虽说上边儿是房梁,但我的意思不言而喻。 “此间凶宅,天黑天亮,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天黑后,凶星落下光照,凶性更强三分。” 罗十六随之抬起头来,他的身体,忽而僵硬。 下意识的,我随之抬头往上看去,脸色陡然惊变! 挑高的房梁上,我们先前没见到的地方。 居然悬挂着一张人脸! 当然,那并非是真的人脸,而是一张树皮做出来的脸颊。 粗糙的做工,一点儿都不精细。 只是能看出来眼耳口鼻…… 让我心头堵得慌的,正是这一点。 那粗糙的树皮嘴巴,被麻绳封住,像是一针一针穿过去般。 其眼睛,镶嵌着一种黑红色的矿石,似乎正在渗透着粘液,要滴落出来! 那张脸,在盯着下方的人! 白树封似是发现了问题,他猛地抬起头。 再下一瞬,白树封身体一颤。 整个人形若呆滞,一动不动。 罗十六面色骤变,出声喊道:“不好!救人!” 我来不及反应,骤然拔腿,箭射而出! 灰叔守在了罗十六身旁,没有上前! 他很聪明,知道要保护人。 转瞬间,我跃身,到了白树封身边, 抓住他的双臂,就要将他拉走。 可白树封稳若磐石,我一下子,居然没拽动。 上方传来一股极为怪异的吸引力,让我想抬头去看。 本能的,我就要抬头。 可瞬间又打了个冷颤。 在这个地方抬头,同我和罗十六先前所站着的位置,恐怕不一样。 白树封的头脸上,居然有淡红色的液体,显然是那“眼珠”滴下来的液体,打在了他头上。 啪嗒…… 轻微的湿润感传来,是那液体也落在了我头顶。 我不敢抬起头来。 毫秒之间,我一声闷哼,爆发了更大的力量,将白树封硬生生拽了起来。 骤然往后方一退,我落到了地上。 疾步再退,我抓着白树封,到了罗十六身旁。 我这才瞧见,白树封的嘴巴,居然在流血! 大惊失色,我不安的问罗十六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罗十六脸色极为凝重。 他忽然道:“撞祟了,自己咬的,快破开!” 我反应速度极快,拔出栗木棍,抽在了白树封的脸上。 白树封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陡然站稳了身体。 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又看向了正上方! 白树封又抖了抖,立即竖起双指,口中念叨了几句,可他竟然口齿不清了。 罗十六另一只手,快速搭在了白树封的肩头,抬手后,便是一张符贴在那里。 滋滋的声响传来,符迅速卷曲,不过白树封嘴巴能说话了。 “好诡异的手段!” 白树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有发抖。 我这才瞧见, 他舌头上有一个血口子,竟然是他险些咬断了舌头?! “针对袁化邵的手段……” “那里头的血,应该是某个凶尸的,滴落上了之后,就会撞祟……就会控制不住的咬舌。” “看似只是眼睛在滴落,可实际上,整张面具都在滴血,看过面具后,应该会中招。” 罗十六解释的速度很快。 我更不敢抬头了。 就在这时,淡淡的温热和倒刺感传来。 居然是灰太爷离开了我肩膀,到了我头顶。 它又发出吱吱声,说这点儿小意思,给它的补品。 我眼皮抽搐。 知道是灰太爷舔了血迹。 此前,灰太爷多次进补,它就能在上身的情况下,自我身上小幅度移动,不会让符掉下来。 身上,那股促使我要抬起头的感觉消失了。 我这才抬头往上看去。 果然,如同罗十六所说的一样。 那树皮所做出来的人脸,正在滴答滴答的滴血。 就像是下着小雨一样,淋满了所有棺材。 白树封面色阴沉不定,他摸出来一瓶药,倒在了口中,舌头上白蒙蒙一片,血没有继续流淌了。 “言出卦成,很麻烦,这一手是让袁化邵咬舌,伤了口舌,实力就大打折扣了。” “不过,计划这里布置的那人,应该没有计算我们这样的闯入者。” 罗十六刚说完。 那十六口棺材,又开始移动起来。 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呈现圆形,居然是完全分散开来,通过地面的沟壑木槽,移动到了门前。 死死的挡住了门! 我的心,缓缓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而,一层淡淡的血光从上方落下,形成了数道光柱。 再次抬头一看,房梁之上,屋顶之处,不像是之前那样被完全封死了。 机关被触动后,露出了一些透光的瓦片。 照射进来的,并非是夕阳光。 天……黑了…… 落入此间的,是五黄中的廉贞星至尊杀气! 星辉呈现一注一注,刚好落在了那十六口棺材上…… 刺耳的挠动声入耳。 封闭的环境中,那会让人撞祟的室内血雨下,那声音更让人窒息。 第769章 棺中尸 我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十六手中居然握着一根铜制的哭丧棒。 白树封双手空空如也,他半张脸阴沉到了极点。 我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刚才我拉拽白树封的时候,看似有吸力,可实际上,吸力并不是来自于棺材,是白树封手中还拽着那一根新的八宅鞭。 我只顾着救人,压根顾不上兵器,将白树封的鞭子给落在了那口棺材上。 以至于白树封手无寸铁了…… 挠动声更刺耳,星辉愈发的浓郁,光柱愈来愈明显。 滴滴答答的血雨已经铺满地面。 棺材,并没有被打开任何一口。 所有的变化,好像都停止了。 “又有什么幺蛾子?”我不自然的开口。 恰逢此时,灰仙请灵符,居然落了下来。 并非是我中了招,而是我们上来的时效,已经超过了符的时间……效力结束了…… “红河兄弟,没有什么幺蛾子了,我们现在脚踩的方位,在卦外,这屋内有一个被限定的卦阵,就在那片血中,的确是限制袁化邵的手段。” “可不只是限制了袁化邵,同样限制了我。”罗十六凝重的回答。 我抿了抿嘴。 罗十六说的的确没错。 他要用言出卦成,就得进前面的卦阵。 可进去之后,就会忍不住看上方的脸,导致咬舌。 白树封都中了招。 我觉得,自己没中招的缘由,是因为身上挂着数量超群的法器,尤其是管仙桃的定魂幡。 这根生长多年的栗木棍定魂幡,破开撞祟的效力,比师父给我的强了太多。 怪不得,此前罗十六算卦多次,全都是大凶。 这全然是“变相”针对他的布置…… “不过,有一个地方不对劲。”我哑声说:“这些棺材,为什么还没有诈尸打开?” 这一次开口的是白树封,他冷冰冰的说:“看来,人站在这个位置,卦象之外,棺材中的凶尸不会有进而的反应,甚至有可能,需要我们碰到棺材,棺材才会打开。” “而我们不得不碰棺材,因为它们挡住了出路。要么我们就站在这里,等着被熬光精力,要么就开棺诛尸。” 白树封的话语,还是有些囫囵,显然是舌头伤得不轻。 不过,他没有先前激动了。 看来血雨也是雨,稍稍让他清醒,知道这地方,不是那么好闯的。 “如果袁化邵来了这里,碰到这一幕,他会怎么样?”鬼使神差的,我说道:“他会自己咬断舌头吗?” 罗十六摇摇头说:“他有五仙家护身,自然能轻而易举的破开,如果这一招就能杀袁化邵,那这地方,他早就如履平地了,只是这里限制了言出卦成,限制了他一大能力。” “白观主,你可还能再战?”罗十六忽而问白树封。 “为何不能?”白树封反问。 “从左往右数,第三口棺材,去打开它。”罗十六再道。 白树封并没有拒绝,他眼中却有疑惑。 罗十六解释道:“我记住了每一口棺材先前的位置,我让你开的那一口,处于四爻灵卦的位置,灵亡相对,机而动者为灵,剥而消者为亡,这对卦代表了机制和泯灭。” “既然此地的存在,一部分是为了报仇,另一部分,又是留下一缕生机,要给先天算一丝传承,那姑且就算是对袁化邵的生死考验。” 白树封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不可再抬头看上方的脸,或许就不会再撞祟。”罗十六提醒。 白树封嗯了一声,他双腿一并,纵身一跃,过了堂屋中央的血雨,却并没有落在罗十六所说的那口棺材上。 而是到了他先前受创的位置! 脚轻轻一点,他手掠过下,拔出来了那节八宅鞭。 再次借力一跃,落下的,正好是从左往右的第三口棺材顶端。 说真的,我心悬吊吊的。 下意识的,我问了句:“白观主打得过里头的凶尸吗?打完了以后呢?咱们就能出去了?” “若无意外,只要找到有门戒的那一口凶尸,拿到东西之后,我们应该就能从这里离开,凶尸虽强,但袁化邵毕竟不是道士,我想,布置这里的人,会考虑这一点吧。”罗十六的话音,显然是不确定。 我:“……” “吱吱。”灰太爷叫了几嗓子。 一旁的灰叔低声道:“灰家太爷说,还是不要太看戏,这道士死不得,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我晓得。”我匆匆回答。 我们对话间,白树封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的手一抖,长鞭狠狠在棺材表面一抽! 只听咔嚓一声碎响,棺盖直接裂了! 进入视线中的,是一个女人。 她脸颊清瘦,容貌说不上秀丽,却带着一股子朴素感。 一身洁白的唐装,其上满是木纹,而那些木纹,居然全是用金线缝制的。 最重要的是,她嘴唇漆黑,口角尽是枯白,人中印堂皆有异样。 显然,她身上有剧毒! 罗十六的眼神,忽而变了,他死死的盯着那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好像……” 罗十六并没有说完。 我心里突突一跳。 好像什么?长得好像是袁化邵吗? 那女人忽然睁开了眼。 五黄中的廉贞星至尊杀气,此时没了棺材作为阻挡,刚好照射在她脸上。 她的脸愈发的苍白了,简直像是没有丝毫血色。 其心口微弱的起伏,代表了她残留着一口活尸气。 我接触的尸体多了,对活尸见怪不怪。 此间的十六口棺材,无一例外,肯定都是活尸,不然对不起他们的怨愤。 我们在盯着那女人。 她同样盯着我们,本来空寂的双眼,变成了怨毒。 嗖! 一声轻微的鞭响。 是白树封的鞭子探入了棺材内,刚好缠住了女人的脖子。 白树封身体陡然往前斜冲,那股力道下,带着女尸从棺材里扑了出来! 半秒钟,白树封猛地驻足,惯性让那女尸扑向白树封。 白树封转过身来,单腿赫然蹬出,这一脚,分明是踹向那女尸腰身! 但凡踹中,必定骨断筋折。 第770章 灵生亡死 只不过,女尸一直还没动,那明明是一口活尸,居然不动弹,反而让人心头生寒! 咔嚓! 是白树封踢在了女尸腰间。 忽然间,女尸启唇,幽幽的话音在屋内回荡。 “灵生上,亡死下,生死回。” 白树封忽而一声闷哼。 我脸色再变,惊疑的看向罗十六。 因为这一招,和罗十六所用的言出卦成,听起来是很相似的。 罗十六额头上汗珠密集。 “白观主,你小心!”他立即出声提醒。 白树封脸色不变。 他忽而收腿,再次一拽长鞭,将那女尸拉到了近前。 左手,扼住了女尸的脖子。 又是咔嚓一声。 白树封竟然生生将那女尸脖子拧断! 女尸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尽管她先前就没有动弹,她现在更没有动弹的可能了…… 白树封的呼吸,变得绵长了许多,甚至于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都比之前拔高了些许。 “罗先生……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我瞳孔紧缩,喃喃道:“白观主,并没有受伤?气色,好像变好了?” 现今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有些让我转不过弯了。 罗十六额头上的汗珠同样变多,他不自然的说道:“并非是我所知晓的先天十六卦,怪异。” 白树封扭头看了我们一眼,下一刻,他拽着那女尸回到了我们身旁。 整个过程中,白树封没有抬头看上方的面具一眼。 “白观主,你感觉如何?”罗十六问白树封。 “精气充沛,形容不出来,好似年轻了几分,不过,应该不能持续太久,这是一种咒法?也属于言出卦成?”白树封反问罗十六。 罗十六眼皮微跳,没有回答白树封。 他蹲身下去,盯着那女尸。 此间,那女尸忽然皮肤干瘪,迅速的成了干尸…… 那速度太快,快的让人毫无反应。 我心更是突突跳动。 罗十六默不作声,开始检查女尸身上的东西。 就在这时,灰叔低声说了句:“是否因为,罗先生你的传承不全,只是一部分,配合着你的传承,达成了畸形的言出卦成,这里的人使用的,才是完整的?” 灰叔这话,说出了我的疑问。 “我此前想过,为何我所用的招式,都是在伤人体魄,现在可能有了答案了,我所见袁化邵是这般用法,我便朝着这一方法推演,或许,我也只能推演到这一部分上,的确,这和传承有关。”罗十六回答了灰叔。 继而罗十六站起身,摇头道:“没有门戒。” “这里的尸体,并不强,既如此,我们开下一棺。”白树封目光灼灼。 “白观主,还需小心,既然开棺后,出现的人,会用言出卦成的术法,那可能这一个是增益,下一个就不是了。”罗十六语气格外凝重。 顿了顿,他又道:“乾天、坤地、艮山、震雷、巽风、兑泽、坎水、离火、亮日、景月、聚星、散云、实形、虚空、灵生、亡死。” “我让你开四爻灵卦的棺,是为了看,生机是否在那里,看来,开棺后的确有生机,却没有门戒,是我推断错了。” “不应该现在开这个位置的棺的。”罗十六说这话的时候,眼皮还是止不住的跳,甚至隐隐有所懊悔? 我忽而也想到了一点。 如果说,必须要每一口棺材打开来尝试的话,那就意味着,要承受十六道言出卦成的卦象? 运气好了,一道卦象,就找对了尸。 可运气不好的话,那一道卦象,可能会杀了人。 我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罗十六点点头,他道:“红河兄弟所言,正是我想说的。” 白树封的半张脸隐隐又是一沉。 他才说:“如果这样想,那你们不等同于走入此间算法中了?按照他们布置者的心态去开棺。” 白树封这一句话,让我和罗十六几乎同时沉默。 他说的也的确没错,我和罗十六的说法,十有八九,就是被布置此间的人,牵了鼻子走。 “我不需要这尸的卦,八宅一脉,除却了道法风水,还有精湛的医术。” “罗先生,你尽可能的告诉我,开哪一口棺,更可能拿到门戒让我们走出去。无需多考虑其它。”白树封又道。 我没有再开口了。 先天十六卦我不懂,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罗十六。 而我能做的,恐怕就是和白树封一起动手! 当然,现在我要上手,白树封肯定瞧不上。 我只能在一旁伺机准备,白树封失手的时候,好及时上前。 罗十六又思索了几秒钟,指着正中央那口棺材,沉声道:“此为乾天位之棺,先天算之说,或许有所预兆!” 白树封毫不犹豫,踏步上前。 他挥动长鞭,直接抽中了那口棺盖。 这一次,棺盖居然没有裂开,而是往前倒下。 轰然一声,棺盖落地,其中站着的一口尸身,是一个约莫五六十来岁的男人。 他身材削瘦,脸型更是古怪。 罗十六脸色再次一变。 我看出来了些许蹊跷。 这老男人,和先前的女人,有一些挂像。 罗十六也说了像。 我刚才揣测,女人像是袁化邵,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肯定是袁化邵的亲属! 噼啪一声,白树封再次挥鞭! 他就要如法炮制,缠中那中年男尸的脖子。 可这尸身的双眼,睁的比女尸更快。 说时迟,那时快,白树封的长鞭刚好落至男尸脖子上。 他已然启唇,幽幽道:“乾天上,巽风下,天风姤!” 白树封的手,忽而一颤。 那长鞭居然歪斜,非但没有缠中男尸脖子,反倒是击中了旁边另一口棺盖! 罗十六脸色骤变,脱口而出道:“天风姤,少阳,邪入,精气动摇。” “白观主!稳定心神,抵御外邪!”他低喝叮嘱。 我心跳更是加速。 显然,这一招是罗十六能看出来的,伤体的招式之一! 白树封呼吸粗重,他要收鞭,可已经来不及了。 啪! 鞭子打在了旁侧的棺材上! 又是轰然一声闷响,那棺盖居然斜着飞射而出,直接朝着白树封头脸上砸去! 此刻的白树封,还处于外邪入侵的状态,没有完全醒过神来! 第771章 入卦内! “保护好罗先生!”我一声低喝,抬手摸出一张灰仙请灵符,贴至肩头瞬间,我稍微往衣服里头压了压。 双腿发力,我骤然跃出! 这期间,我拔出来了腰间的板斧,猛然往前一劈! 在那千钧一发之极,我刚好落地至白树封身旁。 斧头劈中了那棺盖。 咔嚓一声碎响,棺盖破了! 要是我稍微慢一点点,恐怕白树封堂堂一个八宅一脉观主,就要落得被棺材盖子拍死的下场,不但惨死,而且憋屈。 “亡死上,亡死下,亡为死!” 空寂而又嘶哑的卦声入耳。 猛然间,我觉得心跳落空了半拍。 我注意力才落到被鞭子误抽开的那口棺材处。 棺材里头,站着一口尸身。 那活尸穿着一身大赤色的唐装,下半张脸却封着一张黑布,从他的身形和第一感觉来看。 此人,怎么不像是个先生,反而像是个盗贼!? 我只来得及想到这些。 因为下一刻,一种难受的感觉,从我的耳朵传来。 温热的流淌,好像是耳朵在冒血…… 同时而来的,是腰间,右胸的剧痛! 甚至我的脑袋,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是召唤。 人快死的时候,就能隐隐感受到冥冥中的召唤。 而腰肾和胸肺的疼痛感,让我快绷不住了,发出一声惨叫! 先前我想着是赶紧救白树封。 这会儿,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白树封承受了一个外邪入侵的卦象。 我却承受了一个亡为死,是杀人的卦象! 耳朵流血越来越多,我甚至觉得眼前开始恍惚迷离。 罗十六的喊话声在耳旁炸响。 可我又觉得那声音很恍惚,很遥远,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吱吱!” 灰太爷尖锐的声音,几乎快刺穿耳膜。 一瞬间,我觉得那声音变得遥远恍惚起来。 只不过,我一个激灵。 因为我听明白了灰太爷在说什么! 它喊我快拿起定魂幡! 我强忍着精神的恍惚,死亡的临近,另一手快速拔出来了栗木棍定魂幡。 轰然一声。 似是我身体内经脉在炸响。 又像是四肢百骸都发出了舒适的欢呼。 浓郁的生气,不停的钻进我身体。 驱散了那股笼罩在我身上的死意…… 我粗重的喘息着,淬了一个操字出来。 余光能注意到,罗十六已经要进入阵法的范围。 他面色极其凝重焦急。 我立即抬起手,哑声喊了句:“罗先生,没事!” 这一嗓子,我觉得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伸手擦了一把耳朵上的血,感受着腰间和肺部的疼痛,我又骂了一个操字。 白树封忽而大口喘息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总算彻底清明。 生气不停涌入身体,我感觉好多了,脑袋也不昏沉了。 抬头,我盯着前方的棺材。 这期间,罗十六停步下来,灰叔在他身侧同时停下,他们两人的表情都同时松了口气。 下一刻,我心头又是一沉。 因为前方那两口棺材中的活尸,居然同时往外迈出了一步。 白树封正对着乾为天卦位的老男人,而我对着的这个盗贼一般的先生。 他们几乎同时启唇开口。 “非我族类,擅闯先天宅。” 阴翳空寂的话音,在屋内回荡不止。 再下一刻,两人的话语就变了。 正对着白树封那一个老男人,空寂的喊出:“乾天上,坤地下,天地否!” 我来不及去顾白树封。 因为我面前那盗贼般的先生,同时启唇喊道:“亡死上,灵生下,死生劫!” 晕厥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不过只是瞬间,那感觉又被冲散! 因为我手中握着代表着一个穴眼生气的栗木棍! 就在这时,罗十六沉声喝道:“红河兄弟,你正对着的是亡死卦位,死为无动,你有生气破卦,动身,可完全破之!” 我心头猛跳。 反应过来的刹那,往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我感觉身体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先前有种莫名的拘禁感,就像是我中了那卦象后,就站在原地不想动弹。 罗十六点明后,再加上栗木棍的作用。 卦象给我带来的伤害,好像一扫而空! 本来,卦象伤人,伤的就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 我破开了卦象,那感觉完全消失,自然而然,没有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 而面对着我的那个盗贼先生的脸上,忽而滋生起淡青色的绒毛。 他又要启唇! 我瞳孔紧缩,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分尸刀! 先前中招,板斧就不在我手中握着了,落在了地上。 此时握紧分尸刀,我狠狠往前一抛! 这一刀,直射那盗贼先生的嘴巴! 这里的树脸面具,镇压罗十六言出卦成的能力,我这一刀,也要封了这张死人嘴! 让我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我明明射的很准,分尸刀就是要扎中那盗贼先生的嘴巴。 它居然见鬼了一般偏了!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它这偏,居然又要射在一口棺材的盖子上! 两口棺材被打开,白树封被完全牵制,中了两卦,他都无法直接出手。 而我勉强能动,还全靠着栗木棍的特性。 这要是打开第三口棺材,那麻烦就大了。 白树封肯定无法帮我,他自身都还没有破局。 我要一对二,岂不是死上加死!? “嗖!” 一道灰影闪过。 分尸刀并没有射中第三口棺材。 那灰影在旁侧驻足,赫然是灰叔。 灰叔手略有发抖,身上也淋了不少血雨,他似乎控制不住,想要抬头! “吱吱!” 灰太爷一声尖叫,在屋内炸响不止。 灰叔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快速朝着罗十六跑去,同时手一甩,那分尸刀被甩至我面前。 幽幽的卦声,再一次响起。 “亡死上,坎水下,死水问!” 这第三次卦音,给我的不再是昏昏沉沉的死气感。 而是让我身体落空了一般,忍不住要往前倒去! 很多人可能都做过梦,在梦里头忽然踩空,或是失足,就是这种感觉! 更可怕的是,灰叔刚甩过来的分尸刀,就在我眼前! 我只要倒下去,分尸刀必定将我开膛破肚! 隐隐的,我升起了一股无法抵御的溃败感…… 第772章 正主 这里的活尸,太诡异了…… 完全不像是我们对付过的任何一种凶尸。 活尸的能力,绝对不限于站在那里动动嘴皮子。 可它们偏偏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让我们在生死边缘徘徊…… 眼看我就要撞在分尸刀上。 灰太爷从我肩头离开,一道黑影掠过。 分尸刀柄被它带着挪开一些位置。 我重重倒在地上,浑身冷冰冰的,粘稠的尸血沾满了半张脸。 栗木棍浸泡在了尸血中,我手不敢松开它,因为一旦松开,自己要受到的影响就更大。 一手握着栗木棍,另一手撑住地面,我要爬起来。 就在这时,幽幽的卦声,又要响起! 黑影再次闪过。 转瞬间,灰太爷居然冲到了那盗贼一般的先生脸上。 黑布落了。 啪嗒一声,一截舌头掉了下来。 尖锐的吱吱声在堂屋内回荡不止。 灰太爷再次弹射而出,掠过了白树封正对着的那老男人。 又是一截舌头落下,卦声完全消失……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 我脑袋逐渐清明,勉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 白树封同样清醒。 他快速上前,抓住我肩膀,后退的同时,他呼啸挥出长鞭,直接将那两口活尸卷中,硬生生扯了回来。 当我们回到罗十六和灰叔身旁时,灰太爷早已经过来了。 它用力抖动毛发,甩出一大片血水来。 灰太爷又吱吱尖叫,冲着那一排棺材不停的抖腿! 我呆呆的看着灰太爷。 这一次,白树封沉默无声。 我和白树封两人在内动手,罗十六在外分析,灰叔从旁协助…… 我们四个人,都对这个布局奈何不得。 灰太爷,居然就这么的手了?! “此间布局……并不是纯粹的为了杀袁化邵,留了一线生机,这些活尸都被特殊的处理过。” “他们除了念卦,应该无法做别的事情。”罗十六哑声开口,算是做了解释。 我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擦拭脸上的血迹。 喘息了好半晌,我才让身上的寒意消散。 白树封没有多言,他迅速检查了那两口被拽出来的无舌尸身。 他们没有多余的变化,嘴巴时不时轻颤嗡动一下,却发不出任何话语。 这一幕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白树封话音略难听。 他毫不犹豫,将那两口尸体的脖子再次拧断。 尸身快速的干瘪,形成了干尸。 “仙家不受这里的影响,白观主,你开棺,灰太爷,你破阵?”罗十六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人,又做出了安排。 灰太爷不再抖腿了,甩动着尾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白树封定了定心神,再一次踏步走入堂屋内。 他挥动长鞭,这一次,随手击开了一口棺材。 棺盖还没有落下来。 灰太爷就已经箭射而出。 当棺材落地时,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截舌头,以及那尸身上不见的两颗眼珠。 灰叔表露了一次担忧,就是说,这里的尸体上都有剧毒。 罗十六摇头解释,说人虽然是中毒,慢慢死去,但是它们的血,并没有溅射到我们身上。 虽说灰太爷吃了眼珠,但它腹中是有善尸丹的。 善尸丹有着极强的解毒特性,没有丝毫问题。 灰叔点点头,担忧消散了。 我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就是袁化邵有五仙家护身…… 他真的只是单纯用仙家护身吗? 仙家,不受言出卦成的影响。 是否他一直都在想回来,破掉这里的布置? 我将自己的揣测和罗十六讲了。 罗十六点点头,说他认同我的看法。 这时,白树封已经开了第三口棺材。 算上先前的三口,十六棺已经去其六! 前面开棺,白树封很谨慎,都是灰太爷断舌一尸,他就拖出来检查,并且将尸体折断头,避免出现变故。 这一次,棺盖轰然落地。 灰太爷吱吱一声尖叫,它快速窜了回来,两个腮帮子都鼓鼓囊囊。 那尸身紧闭着嘴巴,舌头并没有断掉。 稍微定睛看去,那尸身并非是闭口,而是上下嘴皮都被黑色的针线封死。 只是他的双眼,成了两个黑漆漆的血洞。 显然,灰太爷没咬到舌头,可鼠不走空,眼珠子是被它吞了。 灰太爷一路蹿回我肩头,它嘴巴咀嚼着,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听得我一阵鸡皮疙瘩。 “看来,开出来正主了。”罗十六语气慎重。 我同样注意到,那尸体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玉质的扳指。 显然,那就是门戒! 这尸体的造型模样,和上方的那张树脸,几乎如出一辙。 这不禁让我觉得先天算的可怕。 袁化邵豢养了五家仙,这五家仙不受先天算的影响。 我和罗十六都推断,他还有一层目的,是为了破坏此地。 可没想到,正主的尸体,却完全和言出卦成无关…… 白树封的身体站的笔直,他一甩长鞭。 噼啪的声响中,长鞭尾端渐起一大片血水。 那被封住口舌的活尸,脚步迟钝的往前一步,走出棺材。 没有眼珠,它好像不知道方向,朝着斜前方冲出! 下一刻,我才反应过来,它并非不知道方向,而是冲向了罗十六! 明明白树封在堂屋中的阵法内。 可它依旧冲着罗十六而来! “孽障,你的对手,是我!”白树封一声厉喝。 他似乎遭到了莫大侮辱一般,陡然挥鞭,直射那封口活尸的胸膛! 轰然一声,那封口活尸被击中。 白树封那么大的力道,它居然没有倒飞出去。 “这是一口什么尸?” 我谨慎的问罗十六。 毕竟,我见识远远没有他多。 而这口尸体,肤色并非是血色青色,居然也没生出绒羽…… 罗十六居然也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 我没有说话了,又替白树封捏了一把汗。 白树封虽强,但从张立琮拼命那里,他就一直吃瘪,吃到现在,我们又折腾出来先天算对付袁化邵的凶尸。 按道理来说,袁化邵利用五仙家,是要准备破掉这里,而此间的人,有可能算到了这一点,做了双重准备。 常规的先生尸体,用的是言出卦成不做。 可这拿着东西的正主,却完全不是…… 第773章 天光发新,朝海拱辰,势如八宅,尽灭凶尸 我和罗十六的对话不过是几秒钟间。 那封口活尸猛地往前倾斜,这一次,它冲向了白树封。 白树封驻足于原地,不动如山! “宇宙有大关合,气运为主,山川有真性情,气势为先!” “人动余下,气而随之!破!” 咒法声中,白树封右手一抖。 那根长鞭飞速旋转起来,宛若一根粗棍。 随之,他手又往前一送! 刚好,那封口活尸撞在了白树封的长鞭上! 轰然一声闷响。 这一次,活尸被击飞了。 它重重撞在了后方的一口空棺上,那空棺又撞破了后方的屋门,一尸一棺材,落入了外边儿的院子里。 “好!”我面露喜色,冲着白树封竖起了大拇指! 白树封陡然一跃而起,他随之冲出了堂屋。 灰叔抓住罗十六和我肩头,身体快速掠过堂屋。 在这期间,残存的那十口棺材,忽而全部移动起来。 它们居然迅速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只不过,十六口棺材只剩下一多半,要比之前孤寂太多。 我们出了堂屋的瞬间,白树封在台阶上一跃而起,生生超过了一丈高! “山谷异形,人有一气!山之怒,则显威灵,人如山,怒则山崩!” 白树封整个人连带着那条长鞭,好似一座巍峨巨山,压向那口刚被打飞出来的封口活尸! 噼啪一声,好似破空之音。 那活尸再次被击中胸膛。 甚至其胸膛处,出现了一条豁大的口子,它被击飞至后方的水池中…… 夜色幽幽,坠星失运的廉贞星辉洒落在院内。 池水四溅,那细小的鱼骨随之射出不少。 白树封落地于堂屋和水池之间的空地处。 他身材虽不高大,但那一瞬间,却拔高了太多。 我眼前一阵精光! 说真的,我差点儿都要认为,白树封是个花架子,看起来行,实际上不行了。 现在这两招下去,封口活尸被打的节节败退。 足以见得,先前他是进入阵法,完全被克制! 这先天算的门人设计的布置,不光是针对了先生,更正对了道士。 换句话说,是针对所有活人!这并非是说,正主是一口能对付的尸体,是他们故意给袁化邵放水。 这尸体肯定比那些用卦的先生尸身强。 甚至有可能针对袁化邵! 只不过,白树封作为顶尖的道士,八宅一脉的观主,他的单体道术太强,让这尸体无法展现出自己的本事! 先天算的先生尸体能克制白树封,这一具封口活尸,就完全克制不了他了! 就在这时,白树封忽而不往前了。 他静默于原地,斜提着那节八宅鞭。 皮质的材料,在星光的映射下,散发着一股惨白色,又带着几分幽青,让人心惊肉跳。 白树封启唇,喃喃念道:“若水之波澜,若马之驰骋,若龙若鸾,或腾或盘。” “若来势之汹汹,若势止如尸骸。” 这一段咒法,好似形成了阵阵重音,在院间回荡不止。 可我怎么觉得,这咒法,像是起手式? 那封口活尸从水池内爬了出来,它的手从身后拔出,在他手中紧握着的,居然是一柄满是绿锈的铜剑。 剑身上的符咒已经斑驳剥落,可依然让人心惊肉跳! 这时一口道士尸身!? 它的双腿,忽而一颤。 这一次,它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数倍,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嘴唇,正在崩开! 那黑漆漆的线,正在断裂! 白树封双目却陡然圆睁。 他的手再次一抖,那皮质的八宅鞭,就像是一阵波涛颤动般,朝着前方抽去。 “天光发新,朝海拱辰,势如八宅,尽灭凶尸!” 白树封先前那段咒法积累起的气势,完全倾泻了出去。 八宅鞭,点中了那口活尸的脖颈。 好大一颗头颅飞起! 它的尸体还是前冲了十几步,直挺挺的在白树封面前跪下…… 头颅啪的一下落地。 它嘴巴的线,还没有完全崩开。 它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它的身上,反而感受到一股子解脱? 白树封蹲身下去,拔掉了它手指上的门戒。 回头,白树封一扔门戒,罗十六快速抬手接中。 低头,罗十六仔仔细细的查看。 那门戒的质感很强。 单纯这么一看,我就知道很不简单,很想要过来把玩一下。 只不过先前拿了一个假的,还被我拿碎,我就不好开口了。 罗十六看的出了神一般。 白树封走到了那落下的头颅前,似是检查了一会儿,便拿出来一张白布,将头颅裹了起来,悬挂在腰间。 他又回到那口尸身旁边,蹲身,在尸体上不停的摸索着。 一时间,我和灰叔反倒是成了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 扭头,我又看了一眼堂屋内。 十口棺材,愈发显得孤寂。 “灰叔,你说……要不要把这里的尸体,全都灭了?” 我问了一嘴。 灰叔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恐再开出生变的尸身,那就不好对付了。” 他所言也没错。 万一再有什么变数,我们很可能阴沟翻船。 另外,我又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这些先天算的门人,尸体都还有中毒的现象。 他们全族缓慢覆灭的时候,应该是很痛苦的吧? 若是灭了他们的活尸,未免有些无情。 可转念一想,他们再继续经受这无休无止的折磨,岂不是痛苦没有重点? 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等不来袁化邵了…… 又瞥了一眼那口被白树封打掉脑袋的尸身,想到它先前透出的解脱感。 恐怕,魂魄离去,才是它们最想要的归宿? 只是开棺的风险,我们是承受不起了。 不再提这件事。 白树封已经检查完了尸身,他取出来一块已经腐烂的漆黑木头。 我一眼认出来,这像是老张叔提过的,很少见的雷击木。 这果然是个道士,再不济,也是一个诛邪灭尸的人。 可铜剑都被腐蚀,更何况雷击木。 白树封手一捏,腐烂的木头碎裂。 他一脚将那残尸踹开,目光落至罗十六身上。 饶是白树封,都没有再提要开棺的事儿。 “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开启阴宅门的钥匙,我在上边儿发现很多暗扣,只不过,不知道阴宅门在何处,我推断,这阳宅之中,必然有一个去阴宅的入口。”罗十六的话音,打破了氛围的安静。 第774章 上头的典籍 说话间,罗十六抬起头来。 他眼眸中同样闪烁着精芒。 “既如此,那便找吧。”白树封说道。 罗十六回头又看了一眼堂屋,他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认为,通道在这里?”白树封问。 “毕竟,阴阳宅相连,这么大的布局,此地又无外人,这种阳宅,若非仙家从外边儿走,寻常先生应该很难上来,我认为,会在一个比较明显的地方,有一条洞道,可以通往下方,既能够出去,又能够进入阴宅。”罗十六如实回答。 我其实也赞同罗十六的说法。 顿了顿,我补充了一句,说:“先天算这先天宅中,肯定不止这些人,白观主之瞧见了一具枯骨,这里只有十六口棺材,那其余人呢?会不会跟着当年那门主,进入阴宅中坐化了?” 罗十六点了点头。 白树封微眯着眼,说:“那各自分开,再探寻一遍整座大宅,如果找不到,就回来,冒险将这里头的尸全部灭掉,再做寻找。” “无需再灭尸,它们其实只用了卦象,完全不是要害人,说是凶尸,倒不如说,它们被锁死在了这里,永无天日,也永无宁日,只要我们不靠近它们,不开棺,应该不会有问题。”罗十六又解释道:“棺材下边儿的木板有机扩,就不可能再有通道,通道在别处。” 罗十六所言,的确有道理。 他扭头看了一眼棺材,沉凝片刻,问我有没有超度多尸的手段? 我僵了僵,摇头说没有。 我告诉罗十六自己的想法,如果我能有这种手段,就会全部送它们上路了,免得一个个在这里受苦。 罗十六嗟叹一声。 白树封还没等他问,就迈步,消失在这宅子的左侧。 “不用问白树封了,八宅一脉,不搞虚的,没魂飞魄散就不错了,搞不好他们……” 话音至此,我闭口不说。 “他们什么?”罗十六略显诧异的问我。 我笑了笑,摇摇头。 毕竟白树封还在同行,我不好将自己推断的事情这样告诉罗十六。 万一被白树封听到,这事儿不好解释。 罗十六又思索了片刻,他和我做了分配。 我去右边儿,白树封之前去过的地方检查一遍,看看能否找到通道。 灰叔留在他身边,两人在这堂屋宅中找。 我同意了罗十六的说法。 迈步,我先走过水池,从廊道朝着右边走去。 这期间,灰太爷在我身前蹿来窜去。 它不停的吱吱叫着,也不知道在絮叨着什么。 现在肯定没危险。 搞不好,灰太爷是吃凶尸眼珠开了胃口,又瞧见那些鱼虾残骨而伤了心。 整条廊道,修建的都很精致。 好像每一节围栏下的栏杆,都有不同预兆的数量。 到了廊道尽头,刚好是堂屋的右侧,再往里走,是一个圆形的别院。 院内中了很多枣树,星光落于其上,一串串青枣明明很翠绿,其上却萦绕着一股子黑气。 缘由简单,此地虽然是风水极佳的阳宅,但是死人太多,阳宅又成了凶宅! 常年被失运的五黄中凶星照射,好端端的生机宅院,都四处带着凶厉。 灰太爷窜上树,树枝抖动,它落到我肩头,嘴巴都鼓鼓囊囊。 咔嚓的咀嚼声传来。 灰太爷却噗的一口吐出大量枣子。 我忍俊不禁,调侃了灰太爷一句,生气中的宅子,不是什么都好吃,就算它不怕阴气凶气,可这枣子没熟透,一样酸的掉牙。 灰太爷嘴巴咔咔动了两下,都快发出黄二太爷一般的叫声了。 这院子里有三个房间。 我逐一寻找了一遍,一个房间应该是会客,一个住宅,最后一个放着大量典籍。 明眼没找到通道,我让灰太爷仔仔细细看看这里有没有机关。 毕竟,此前灰太爷在各种墓中,都展露了鼠界的寻暗道天赋。 而我自己,则是翻看了好几本典籍。 这些典籍中,虽然没有记载什么阴阳术,但是却写了不少阴阳界中的见闻…… 大体都是古文,看上去虽然晦涩难懂,但是还有些意思,就像是看山野杂史一般。 一时间,我看出了神。 直到灰太爷吱吱叫唤,才让我醒转过来。 外头天都亮了,阳光照射进屋内,驱散了身上的阴霾。 我打了个哈欠。 “灰太爷,没有通道?”我问了一嘴。 灰太爷冲着我用力抖了抖腿,扭着屁股往屋外走去。 我追上去,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些柜子上的典籍,不由得唏嘘一声:“你说,这些不比劳什子的瓷器古玩值钱多了,都是好玩意儿,怎么不让我多看看。” 灰太爷压根没理我,已经出了屋子。 “灰太爷!”我喊了一句,随手拿了两本典籍塞进背包里,我赶紧追上它。 其实我弄得明白,不是灰太爷不让我看,而是我们这情况,哪儿有时间让我待在这里? 那么多书,怎么也得看个一年半载。 想想都不现实。 这院子的另一头,是通往下个别院的通道。 我大概又找了两小时左右,这一次速度快了许多,完全没有找到入口。 最后一个小别院里头,果然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骸。 这应该就是白树封先前所说的尸骨了。 一无所获,我回到了最前边儿的大院内。 白树封早就回来了,站在堂屋前头。 罗十六坐在台阶上休息,灰叔在一旁守着。 我过去时,白树封上下扫视我一眼,罗十六快速起身。 “红河兄弟,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过白观主说,你去的那边没有危险。”罗十六神色认真。 我挠了挠头,尴尬的说:“是没危险,就是找着找着,发现一股子书,还挺上头。” 罗十六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书是好物,只不过,时间不允许了。” “你们……找到通道了?”我心咚咚狂跳,立即问出声。 罗十六却扭头看向了白树封。 白树封面色不变,他说:“确定要直接下去么?你们两人这疲惫的状态,虽说现在是白天,但被这里完全封死了阳光,下边儿又是大风水地的阴宅,天亮天黑根本没有区别。” 第775章 原点 我顿时就明白,找到通道的是白树封。 他说的话简单直白,的确,这种大风水地的阴宅坟茔,天亮天黑本身就没区别…… “是需要休息休息。”罗十六点点头。 我没有意见。 拿到门戒,就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那么多危险。 这十六口棺材,尚且没有制袁化邵于死地,我们都如此狼狈。 如果先天算一脉,真的要袁化邵死。 他们只需要设置一个阵法,让袁化邵来了之后,所有凶尸齐出! 饶是袁化邵有五仙家护身,都绝对无法应对言出卦成的攻击,更遑论还有这么强一个道士活尸,他十死无生! 实际上来应对这阵法的我们,就算不全军覆没,也要伤亡惨重。 阳宅中,是有一线生机的。 阴宅,恐怕就没有这样的留手布置了。 留下遗书信封,最后进入阴宅的袁远山,肯定不会大逆不道的改坟。 可想而知,我们遇到的凶险,肯定会被这里还恐怖。 不过,那里不会刻意针对“袁化邵”,罗十六自能出手。 休息的地方,定在白树封和我先后查探的右边院落。 我们一行三人过去后,我让罗十六住唯一的房间。 白树封在枣树下打坐,不需要睡觉。 我和灰叔则待在那典籍特别多的屋子里。 这山顶没什么吃的,我们只能对付点儿压缩饼干。 灰太爷一脸嫌弃,它慢悠悠的从我身边离开。 我用膝盖,都想到灰太爷肯定是去啃那个道士的残尸了。 差不多傍晚,我才醒来。 灰叔在我身边守着,灰太爷趴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甩动尾巴。 我伸了个懒腰起身,罗十六刚好从房间出来,白树封不再打坐,起了身。 大家又吃了点儿东西。 白树封才带路,我们回到院子后,走过左侧廊道。 这一处的廊道尽头,是一个空院子,没有任何房间。 地面满是卦象纹路,我粗看觉得看得懂,因为风水之说,大致相通。 可仔细看,我就满头大汗。 因为这相通的,大抵是字眼相通,其余的我全都看不懂。这院子尾端还有通道,我们径直走过后,第二个院落有着八面墙体。 穿过那院子,再往下则是十六面墙。 再经过两处院子,院子的墙体居然没有棱角了。 罗十六从开始的面色笃定,也变成了疑惑不解。 他唏嘘一声,道:“看来,需要明悟了玄甲六十四天算,才能看懂这里的布局。” 白树封目光灼灼,期待之色已经不以言表。 一路穿过了所有院子,最尽头没有院落了。 只有一口井。 四四方方的木质井口,里头漆黑幽深。 这井口不大,半米左右的空间,可以说很紧窄。 “就是这里?”我不自然的说。 白树封点了点头道:“整个宅内,只有这一处地方通往下边,十有八九是这里。” 我眼皮跳个不停。 十有八九是,那十有一二,也会不是…… 不怪我太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时间,我没说话。 罗十六看了井口一会儿,他居然迈步要站上去。 我立即伸手抓住他胳膊。 “不说让谁探路,咱们一行人,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最强的走前边儿,准没错,反应能力也不一样,罗先生,让灰叔保护你。” 我这话刚说完,白树封踏前一步到了井口边缘。 他面不改色,双腿蹬着井口内侧,朝着下方挪动。 白树封下去了一会儿,罗十六和我点点头。 我随后摸出一根手电筒,打开后咬在嘴巴上。 井内完全垂直,不过这半米左右的空间,完全可以双手撑着井壁,双腿蹬着,慢慢往下挪。 光线照在木质的井壁上,粗糙的木质纤维,带着浓郁的岁月感。 灰太爷时而在我胳膊上爬两下,时而又爬到了井壁上瞅着我。 给我的感觉,灰太爷像是在看耍猴儿? 上方传来响动,是罗十六和灰叔下来了…… 爬行没有多久,便脚踏实地。 下方有一道半米左右的门,外边光线晦暗,看不清晰东西。 我走出去后,瞧见白树封站在旁侧。 入目所视,让我心头猛跳! 这是一个很广阔的空间,三树并在一起,占据一处阵脚。 粗壮的大树,排列怪异,撑住了头顶暗沉的天!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知道这里只是一个山顶。 就算是一百九十二棵树很大,也不会大到没有边际。 偏偏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没有边际一样。 站在这里,完全看不见山顶的边缘,全部被树干挡住…… 更重要的是,我们脚下有一条小径,往前走,小径并在一条宽阔的大道旁,绵延往外。 那大道,是一条墓道! 墓道并非只是在墓穴之中,近几百年来的一些帝王陵墓,他们的墓道,都绵长无比,就在露天之地。 这先天算的阴宅坟茔,墓道同样曝露在外! 在墓道两侧,伫立着一些形态各异的雕像。 有人有兽。 不同于其他坟茔墓道的阴森。 至少现在,这一条墓道传递给我的感觉,是肃穆和庄严。 脚步声传来,是灰叔和罗十六先后走出了那道窄门。 我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我们下来的木井,身处于一一棵树干内,那棵树干也高高顶着黑沉沉的天。 “有点儿悬,你看看,罗先生。”我指了指墓道。 罗十六神色略显凝重。 他站了片刻,就往前走去。 灰叔紧跟着他,白树封随之走在另一侧。 我被落在了后边儿。 显然,白树封一样能看出来此间危险重重,他一样在保护罗十六。 几人走到小径和大道并联的地方。 “这条小径延展的方向,应该是外边儿墓道入口。”罗十六沉声说道:“往相反的方向,应该就能到达阴宅坟茔。” 我喃喃道:“所以,我们走这里,就只剩一截路,就能看到坟的入口了?” 罗十六却摇摇头说:“红河兄弟,据我来看,这里是不能走的。” “为什么?”我诧异不解。 “你平时走过的墓道,有什么?”罗十六反问我。 我蹙了蹙眉,回想了片刻,果断的回答说:“机关!” 罗十六点点头,他略显唏嘘,说:“此地也有,要进这墓道,是有要求的。我们还是绕回了原点。” 第776章 墓道,雕像 “原点?”我一愣。 罗十六解释,说这条小径显然是贴着墓道一直往外的。 入口就是山顶处,这片树林的外沿。 缘由简单,先天算的人,上下宅内虽说要走密道,但他们不会天天进墓道。 阴宅必定是有人死亡,才会进入其中。 从阳宅下来的路,可以进出这片林子,却不会径直进入阴宅中。 罗十六解释的条理有据。 可我的心态有点儿绷不住。 白树封半张脸变得阴晴不定。 搞半天,我们在上边儿拼死拼活,下来了,还是要走一遍墓道进去? 罗十六都说了墓道上有机关,那肯定不能半途进去。 他先前还说了,这墓道和玄甲六十四天算有关,当初他能破掉袁化邵布置的六十四卦路,完全是因为,他知道袁化邵的路。 我们绕回原点,又怎么破解这卦象? 虽说上去一趟,不算是白跑,拿到了门戒。 但有门戒,到不了门前,就像是你拿着开门的钥匙,可门在悬崖对面,有什么意义? 白树封的目光,看向了相反的方向。 “此时我们走到这里,应该是墓道中段的范围,并没有什么问题,或许从外沿走,也能够……” 白树封这话还没说完,罗十六就说:“白观主,我认为,我们现在站在这条路上,才没有危险,如果你离开脚下范围,往那边儿走一点,可能马上就会出事。” 白树封脸色更难看起来。 “阳宅一行,不算吃亏,拿到了最重要的门戒,否则就算我们过了这条墓道,得其门而不得入,也是枉费心机,两位沉心静气如何?”罗十六这句话,不只是劝说白树封,同样在叮嘱我了。 这时,灰叔发出了一句疑问,就是这条小径并联在墓道上,那先天算的人不怕别人走上来,直接就进了阳宅吗? 罗十六简单回答,说不怕。 顿了顿,他说:“至少,他们曾经不怕,而他们死后,又有那么可怕,几乎无法破解的阵法。” “最关键的是,又有谁,能来到这里呢?” “如果不是师伯知道那些信息,我们压根走不到此地来,我们都来不了,这天下能来之人,更寥寥无几。” 灰叔没有疑问了。 我长吁一口气,却只能抑制住心头的不甘。 罗十六正要往回走。 白树封的手忽而一抖,一枚黑镖射出,大约在我们相反方向,墓道边沿处落下! 那地方挨着的,刚好是墓道上立着的一尊雕像。 “嗤!”雕像后心处,居然射出来三排钢针。 没有丝毫预兆,更没有蓄力。 悄无声息射出的钢针,完全没入了地面。 我额头上冒了汗。 罗十六脸色微变,低声说:“白观主,不要胡乱动手,引动这里的机关变化……” “我只是看看,机关有多少,有多强。”白树封语气平静。 罗十六不说话了,径直往外走去。 我立即跟上他。 白树封倒是没了别的动作。 顺着这条小径,一路上经过了至少十个雕像。 距离最近的,几乎是擦身过去的。 这里的就和阳宅不一样了,并不是全木质,石像,甚至是铜像都有。 可我不敢碰到,更不敢走出去半点儿。 生怕和雕像擦肩而过时,它忽然射出来几根钢针,或者别的东西,那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送去见袁远山了。 小径到了尽头,墓道刚好也是入口处。 两根巨大的石柱,立在墓道左右两侧。 石柱上满是雕刻的纹路,最顶端是两张肃穆的人脸,似是看着进入墓道中的人。 约莫十米宽阔的路面,铺着看似杂乱无章的砖石,可稍微远眺,又发现这些砖石布局错落有致。 罗十六一步跨出小径,到了墓道正前方,又往外走出几步。 我赶紧跟上,落脚的位置都和罗十六落下的相同。 这里并非是山顶边缘,不过已经能看见远处,约莫一二百米,就是边缘峭壁。 天,早已经黑了。 上方传来一阵阵压迫感,让人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你有头绪了吗?”白树封看向罗十六。 罗十六摇了摇头。 我都觉得,白树封太心急了,大家都在赶路,罗十六再强的脑袋,都不可能现在想出一个办法。 “让罗先生休息休息,白观主,八宅一脉搜集那么多阴术,不一样能想想办法?”我顶了白树封一句。 白树封脸色不变,他说:“本观主自会分析。这条墓道即便是以玄甲六十四天算的阳算为主要,阴术十六卦也绝不会少,再有一个切入点,会更方便。” “目前,我还不知道别的切入口,毕竟我只是推断袁化邵仿造这里,还需时间分析。”罗十六终于开了口。 白树封不多言了。 先前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会儿只是下了井,走了一段路,大家都不疲惫,便留在墓道前,分析这条墓道应该怎么走。 一晃眼,便过了半夜。 罗十六一直没开口说话,他蹲在地上,用几根树枝,不停的勾画一份草图,又将其抹掉,再次画出来。 我甚至都拿出来通窍分金玉尺比划了墓道。 只不过,我不敢靠近,更不敢碰到砖石,就无法拿着玉尺测量砖石长短了。 管仙桃的墓穴,是用玉尺设计的,那里能破。 在此地,先天算是另一套阴阳术,我觉得通窍分金玉尺九成九不适用。 至于用管氏阴阳术来分析这条墓道,完全没有切入口。 白树封显然和我遭遇一样的境地,我们两人就只能干瞪眼了。 这时候,我想到另一件事儿。 恐怕我们顺序被迫搞反了。 袁化邵面对阳宅,应该是险死还生,才能勉强拿到门戒。 于我们来说,看似有压力,但其实压力不大。 我们的问题,是堵在了这条墓道进不去,对于袁化邵来说,这地方的机关,他怕是能轻松写意的避过。 就在这时,罗十六站起身来,他低声和灰叔说了两句话。 灰叔慎重点头。 下一刻,罗十六居然径直朝着墓道上走去。 他毫不犹豫,脚踏上了其中一面砖石。 只听轻微的喀嚓声传来,那块砖石好像凹陷下去一些。 灰叔快若残影,将罗十六抓住后,拉了回来! 第777章 再探,失踪 两道铜芒几乎同时闪过。 罗十六的腰腹唐装有了破损,丝丝血迹外溢出来…… 我脸色变了。 先前我的注意力都在罗十六身上,压根不知道那铜芒是从哪儿射出来的。 “有毒吗?”我迅速问罗十六,走到他身前。 白树封靠近过来,他的手掠过下,沾染了一丝血迹。 “无碍。”罗十六轻嘶了一声,摇摇头说,他暂时还不怕毒。 白树封语气慎重,说:“不怕,也需谨慎,万一这里的毒是你不知道的,就很可能要命。” 语罢,白树封又摇摇头,说目前没有毒。 他目光继续扫过墓道,视线落在了石柱上。 “机关在石柱处?如果沿途,我们直接破掉所有机关呢?譬如这一段墓道上,先破了石柱,再往里走,白观主的鞭子够长,一路破,一路前进?”我立即提了自己的想法。 “那必然会有更可怕的机关出现,红河兄弟,墓穴机关,很少有蛮力能拆除的。”罗十六否定了我的想法。 他顿了顿,道:“我先前走的卦位,是乾为天,不过错了,灰叔,我继续上去,你带我下来。” 罗十六这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他是要搞什么鬼?走错了,又要走另一处位置? “你想走出第一片正确的砖石?”白树封语气凝重。 罗十六点点头道:“只能冒冒险了,必须有一个切入口,在这墓道入口处,我们还能用这种笨方法尝试,进去了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但只要有了切入口,就像是知道了人初始的想法,就能够推演而分析。”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刚才的机关,射中的是你太阳穴,或者是其余要害呢?”白树封摇了摇头,说:“拿命试路?最笨的方法之一了。” 我伸手抓住了罗十六的胳膊,同样摇头。 顿了顿,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即便是非探路不可,那我和白观主才是首选。 至少请仙家上身的状态下,我反应速度够快,白观主本身就快。 “还是先想其余靠谱一些的主意吧。”白树封打断了我的话。 罗十六以身探路的想法,自然被我们否定了。 半夜已过,长时间的脑力活动,疲惫的感觉也涌了上来。 我们没有继续留在墓道前头,而是往外走,一路到了山顶边缘处,这才停下来休息。 没有别的吃食,还是压缩饼干。 我觉得自己快上火了。 罗十六吃完后,平躺在地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白树封找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盘膝打坐。 我躺下后,灰太爷爬到了我面前,它贼溜溜的眼睛和我对视。 “干嘛太爷?”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灰太爷还是贼溜溜的看着我,眼珠子不停的乱转着。 盯着它的眼珠,我反倒是更困,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我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吃了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我往墓道方向走去。 罗十六坐在墓道前头画草图。 白树封站在一旁,就像是雕塑一样,观察墓道的情况。 我发现,灰叔不在…… 灰叔去抓野兔子野鸡,给我们改善伙食了? 我第一反应是这个。 紧接着,我一个激灵摸了摸身上,又喊了句:“灰太爷?!” 灰太爷这挂件习惯了,就算它不露头,平时我都能感觉到它在身上。 这会儿我醒转过来,才发现灰太爷居然也不在? 白树封看向我,摇摇头,示意我噤声。 我略有不自在,不多言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当罗十六站起身来时,白树封投过去视线。 我先喊了声罗先生。 罗十六先点点头。 接着,他疑虑的说了句:“灰叔还没回来吗?” “呃。”我摇摇头,说:“灰太爷和灰叔都没在,我寻摸着它们去抓点儿什么东西回来改善伙食,这么久了,搞不好灰太爷贪嘴,上了阳宅,没顾得上我们。” 罗十六沉凝了几秒钟,看向了白树封。 “白观主,我还是要再试一块砖,我分析了许久,有一定把握。”罗十六沉声道:“我上去,若有危险,你拉我一把。” 我眼皮狂跳,这一下我才明白,在安全和信任度问题上,罗十六首选的还是灰叔,其次是我,只不过灰太爷也不在,他只能问白树封。 白树封蹙眉思索了片刻,他道:“你指出位置,我上去吧。” 其实,白树封这话,还让我愣了愣。 昨天我提了,探路的应该是我和白树封,灰叔保护罗十六。 白树封当即就说了,选个靠谱的主意,压根不接话。 联想到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他还是很惜命的。 除了张立琮的反扑太猛,那十六口棺材里头的尸体用言出卦成,刚好克制他。 平时的白树封,都有足够的警惕。 看来,他玄甲六十四天算的引诱太大,他不敢让罗十六出意外,探路都愿意去做了。 我思绪间,罗十六指出了一处位置。 那并不是墓道第一排砖石,居然是第二排的偏右侧。 白树封轻身提气,他纵身一跃,便落脚至那砖石上。 前一秒钟,没有异样,砖石并没有沉下去。 我瞳孔紧缩。 罗十六的脸上,都浮现了喜色! 白树封的半张脸,顿时变得笃定无比。 “呵呵,罗先……” 白树封话音戛然而止。 轻微的咯吱声在响动。 那一块砖石没动,可旁侧的砖石,居然都有所上浮或者下沉! 再下一瞬,那两根石柱上,弥漫出大量的烟雾! 烟雾呈现一股,就像是箭射一样,冲向白树封! 前面的机关是箭矢,这一处机关,居然又是毒烟?! 白树封纵身一跃,掠过毒烟,冲出墓道外。 仅仅几秒钟,他面颊紫红,口角都有枯白之色。 我脸色骤变! 罗十六下意识就要靠近白树封。 我抬手,抓住了罗十六肩膀,哑声道:“别过去罗先生!” 我倒不是不管白树封,而是白树封细节上的动作,罗十六不能靠近。 下一瞬,白树封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 再接着,他摸出来一个瓷瓶,快速的倒入口中,盘膝坐地。 前一刻还精神抖擞的白树封,这一瞬便萎靡了不少。 罗十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778章 第五个人? 扭头,他看向了先前白树封站着的位置,难看的脸色又逐渐苍白。 从罗十六的身上,居然也出现了挫败感? “罗先生,我们还能继续想办法。”我话音略沙哑。 “很难。”罗十六只说了两个字。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大部分时候,字儿越少,事儿越大。 罗十六都觉得难。 那就是真的很难。 正好应上了他卜三卦,三卦皆为大凶。 我见过的坟茔机关不少。 像是先天算这么难的,独树一帜。 对比管仙桃将人圈死的机关,我觉得都不遑多让…… 忽然,我想起来另一件事儿。 当初廖呈探管仙桃设置的刑尸假坟时,用了很多人探路。 他和我高祖蒋盘的关系因此发生裂纹,被蒋盘视作心狠手辣之人。 其实,如果没有李阴阳用通窍分金尺分出一条生路,恐怕他们破阵的选择,就只能是不停地用人去探路…… 有时候,过不去的机关,只能拿命堆。 思索间,我往前走了几步。 靠近到墓道边缘时,我停下脚步。 罗十六探路一次,白树封探路一次,让我能确定,这墓道不踩上去,站在旁边儿是没事的。 拔出通窍分金玉尺,我开始测量第一排砖石长度。 每一块砖的长短都各不相同。 让我眼皮狂跳的是,居然每一块砖的长度,都是大凶? 难道,通窍分金玉尺有用? 砖石太宽,我站在这里,已经测量不到后面那一排,除非第二排找到一个安全位置让我落脚,我才能上去测量第三排。 可整个墓道又太宽,一个位置,也无法让我测量到全部砖石。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全部大凶的砖石是否是巧合…… 往后退了两步,我和罗十六摇摇头。 罗十六一声轻叹。 这时,白树封脸色稍稍恢复一些。 他抬起手指,指间忽而破开一个伤口,溅出一股黑漆漆的血。 下一瞬,白树封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健康。 “白观主,无碍吧?”罗十六立即去问。 白树封点点头,起身说:“稍稍有些麻烦,毒性很猛烈,还伤意识。” “再想想别的办法,如果着实过不去,白观主,我们恐怕只能打道回府,这并非我所愿。”罗十六再道。 白树封没接话。 罗十六顿了顿,又说:“八宅一脉破不了的墓穴,会去寻相关的风水术,可这先天算的完整阴阳术,落于墓穴内,我这一部分先天十六卦,不足以破开,恐怕这座坟,再难有见天日的时候。” “袁化邵,彻底断绝了这一脉传承。” 语罢,罗十六略显颓然地往回走去。 白树封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说不上来心里头的感觉,依旧有些不太舒服。 “白观主,你别冲动,再不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上前拍了拍白树封肩头,才去追罗十六。 再回到山顶边缘,罗十六拆了一块压缩饼干,吃了之后,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其实,我不止一次有挫败感,那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罗十六想得比我开,他和白树封的对话,都代表他已经想通了。 不过,想通归想通,难受,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 这只能让罗十六自己消化。 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瞅着山顶外沿,我心里头有点儿打鼓。 灰太爷和灰叔,怎么还没回来? 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上方。 树干顶部撑着的木顶,被大部分枝叶遮掩,瞧不见更多。 我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灰太爷这贪嘴,有些过头了。 不分场合,走那么久,万一出点儿别的事情呢? 脚步声传来。 白树封走到了我们身旁。 “再过一夜,想想办法,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们下山,我会召来八宅一脉的道士,如果只能探路破阵,道士探路,长老在旁协助,危险程度会降低不少。”说完,白树封就盘膝打坐。 这番话,却听得我额头冒了汗。 自己拿门人探路?! 就算白树封说得有道理,可这种危险,还是太大…… 一旁静坐的罗十六,眉头皱得更紧。 可这事儿,毕竟是八宅一脉自己的事情,我提不了意见,罗十六一样没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休息了约莫一两个小时了。 罗十六又一次起身,要去墓道那边儿。 白树封跟上了他。 这一次,罗十六神色稍显坚决了一些。 白树封默不作声。 我跟上去后,在原地站不住,想要上去阳宅看看。 我开始觉得,不是灰太爷贪嘴了…… 贪嘴,它总有吃饱的时候,这么久没回来,灰叔也没动静。 要是他们不在上方的阳宅,那可能就出了事! 和罗十六低声说了一下,我正准备走。 罗十六皱了皱眉,说:“红河兄弟,如果他们不在阳宅中,那的确可能出事了,我们想办法找到他们,就暂时下山离开。毕竟这山里头还有个张立琮,是个不稳定因素。” 白树封并没有提出异议。 我快速顺着墓道,沿着小径离去。 回到了我们下来时,木井所在的树干。 顺着木井爬上去,又穿过那几个院子,回到了最中间的大院里。 我脸色微变了一下,因为残尸,居然不见了…… 按道理来说,灰太爷就算啃了尸体,也不可能把骨头都吃了啊。 “灰太爷!灰叔!”我大声喊了一句。 回应我的,只有回音。 我眼皮抑制不住地跳动。 检查了一下堂屋里头,那十口棺材倒是还在。 又迅速走了一圈右侧的院子。 没有灰叔和灰太爷的踪迹。 不过,我发现最里头的那一具遗骸也消失不见了…… 这顿时让我心里头浮上一层阴云,惴惴不安。 如果不是灰叔和灰太爷干的…… 那是谁?这山顶,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五个人? 难不成,是张立琮那老不死的又跟上来了? 想到这里,我背上都生出一层层冷汗。 只不过,这也有些不对劲啊。 张立琮又不啃尸体…… 抑制着心头的不安,我顺着原路返回。 等回到墓道前时,白树封居然又盘膝坐在地上养伤。 他左肩处,又有一处贯穿的洞,地面多了根弩箭。 罗十六脸色极为苍白,额头上汗珠弥漫。 第779章 鼠子鼠孙 很显然,我离开之际,罗十六和白树封探路了一次,没讨到好果子吃。 我先低声喊了罗十六,他看了一眼我身后,再和我对视,眼中出现了担忧。 “情况如何?”罗十六问我。 我将上边儿阳宅的状况说了,不但没有找到灰叔和灰太爷,甚至上边儿两口尸体还消失不见。 我说出自己的怀疑,张立琮跟上来了。 只是,张立琮又没有带灰仙,他带着那条两尾狐仙,都已经成肉沫了。 迟疑了片刻,我又道:“难不成,那老王八还有什么后手?” 罗十六沉思了片刻,摇摇头道:“时也命也,我算算灰叔会在什么位置,先找到他们,希望他们不是和张立琮起了冲突。白观主现在有伤在身,不适合硬拼了。” 我点点头,心中的那股担忧还是抑制不住。 又等了几分钟,白树封没睁眼,他干巴巴地说:“暂且下山,我会召集道士,届时若是你们要来,便一起,若是不来,就将门戒给我。” 我眼皮微跳,白树封还真铁了心! 可门戒,能给么? 东西在罗十六手里,我不好搭话。 罗十六又沉默一会儿,道:“离开后,我将门戒交予你。白观主你先养伤,我看看能否和红河兄弟找一找灰叔,附近的话,我们就先去。” “若是有危险,弄出足够大的动静,我会来的。”白树封说完,摸出来一个瓷瓶,倒入口中一枚药,他继续打坐了。 我和罗十六离开了墓道,来到了昨晚休息的位置。 我内心有些踌躇,还有点儿怅然。 “真要把门戒给出去?”我没忍住,问了一嘴。 罗十六告诉我,如果我们不来,那就没有道理不给,毕竟白树封这一路上的付出不小,和我们一样,踩在生死边缘的,若是让他毫无所获,甚至是断了他拿到玄甲六十四天算的希望,那他肯定会翻脸。 除非我们有魄力和办法,和他一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用八宅一脉的性命来探路,之后这玄甲六十四天算,还要不要交给师伯,他也难说。 罗十六所言很有道理。 我一时想不太透彻,干脆放弃不去想了,说还是先找到灰叔和灰太爷比较好。 罗十六点点头。 他盘膝坐在地上,拿了一根木棍,轻轻点在地面。 几分钟后,他喃喃道:“水火皆有,刚好分南北,可灰叔和灰太爷一同失踪,这又预兆着水方,更对应鼠,我们应该往北走,可有些奇怪。” 我小心翼翼地问罗十六,哪儿奇怪了? 罗十六慎重道:“北为坎方,又象征着运气衰败低陷,可同时又代表着有生力量,灰叔名字的五行本身就有所相冲,我们择出方位,这方位预兆也相冲,这就预兆着,灰太爷和灰叔可能出事,却也有可能带来转机。” 我挠了挠头,怎么罗十六说的话,给我一种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的感觉。 他拿出来罗盘定位,我们先从这山顶边缘绕了一圈儿,一直绕到了正北方,再接着,我带着罗十六下山顶。 没了灰太爷,饶是我这身手,都需要十足的谨慎。 用背包里的绳索,借用山石辅助,我们平稳下到山坡上。 继续往北走。 这一路上,地面都颇有些坑洼不平。 差不多走了半小时左右,我觉得我们离开山顶很远了。 我迟疑片刻,问罗十六还要继续往前吗? 罗十六让我注意周围的环境,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我诧异了一下,仔仔细细地观察四周,才觉得山林里头,时不时就有轻微的簌簌声响起。 仔细看去,更是一股股黑影穿过…… 瞳孔紧缩,我整个人都慎重不少。 发现这细节变故,我打消了回去的念头,脚步速度更快。 又走了十几分钟,山体逐渐往里凹陷。 我们走到一个地势怪异的位置。 一侧,山体凹陷更多,几乎成了一个山洞,山洞前边儿,又有一个水潭。 树木太高大密集,遮住了阳光。 水潭上边儿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东西,仔细一看,居然全都是老鼠。 那一瞬,我密恐都犯了,淬了个操字。 好像安静的环境,就因为我这一个字而变得骚动起来。 水面上的老鼠全都脑袋对着我。 忽而,它们一窝蜂的往岸边游,甚至水潭旁边的草丛灌木里,都窜出来大量的老鼠! 我脑袋嗡嗡作响,甚至罗十六都变了脸色。 “罗先生……走!” 我强忍着鸡皮疙瘩,抓住罗十六,就想要跑! 结果一转身,身后都密密麻麻堆满了老鼠。 这数量多的,感觉一脚下去都能踩死几个。 我是和灰太爷住习惯了,可这不代表,我对这种乌泱泱的老鼠免疫…… 一时间,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不说,我都不知道往哪儿退…… 就在这时,忽而一声吱吱的尖叫在林间回荡。 那些老鼠居然全都退散,一部分回到水里,另一部分回到了灌木草丛中,我们身边又变得安静。 “红河,罗先生。”灰叔略显尖细的话音入耳。 我瞳孔紧缩,立即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山洞门口,灰叔鼠头鼠脑的,俨然是仙家上身的状态。 罗十六的眼眸,忽而骤亮! 他快步往前走去。 我紧随而上,很快便来到灰叔面前。 灰叔点点头,带路往山洞里头走。 这山洞很潮湿,一股子老鼠臭味儿,感觉就像是到了这座山的老鼠老巢似的。 等走到山洞最里头,我瞧见灰太爷舒展的趴在一张黑漆漆的垫子上。 它前边儿,赫然有两具尸身。 一具无头尸体,一具干尸。 这两具尸体都已经千疮百孔了。 几十只老鼠趴在尸体上用力啃噬。 那些老鼠比外边儿的都大了好几圈! “灰太爷,我们都找你,怕你被张立琮干掉了,你跑这儿当山大王了?还搞来这两口尸体,照顾你的鼠子鼠孙?”我眼皮一直跳,不忿的说了一句。 灰太爷扭动着尾巴,冲着我吱吱叫了几声。 灰叔稍微靠近我,低声道:“红河,你会错意了。” 罗十六的眼眸却越来越亮,简直是有精光闪烁,他先前的颓然,居然一扫而空! 第780章 路! 我脸色微微一僵。 灰叔的话,还有罗十六的反应,不由得让我多想了几分。 灰太爷站起身来,冲着我不停的抖腿。 我忽而打了个激灵,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可想清楚了这些,我还是惊疑不定。 我觉得,不是我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而是灰太爷这鼠头,灵活的过于可怕! 罗十六接连没有破掉墓道,白树封一样失利。 其实白树封,我,都不同程度的想过探路之法。 罗十六更是用自己探路! 灰太爷带着灰叔失踪,又弄了两口凶尸,招待它的鼠子鼠孙…… 它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鼠命和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只是,我又想到了另一点。 就是灰太爷这样搞,会不会把它鼠界的名声给搞臭了? 到时候,它就只能当个孤家寡鼠了。 侧身,我同灰叔低语了这个问题。 灰叔却一脸成竹在胸,笑道:“这一点,红河你自不用担心,寻常的老鼠,迭代太快,能成仙家的,寥寥无几,灰家太爷想到这个主意,和我沟通后,我们就决定,只要在探路中能活下来的鼠辈,都给它们造化,对它们来说,这种机会,探路又有何惧?” 灰叔话语根本就不避讳这些问题。 我长吁一口气,心放进肚子里了。 又过了一会儿,灰太爷懒洋洋的爬到了我肩膀上。 它冲着地上啃噬尸体的那群老鼠吱吱叫了几声。 灰叔低声说:“咱们走,它们会很快跟上来。” 罗十六率先转身。 从山洞离开后,匆匆往回走去。 山风吹拂在脸上,我不由得想到罗十六先前所说,灰太爷灰叔可能出事,也有可能遇到转机! 没想到,这转机竟然在我们身上! 约莫一小时左右,我们回到了山顶范围。 上山后,又绕回了先前休息的位置。 白树封正好站在那里,他气色恢复了不少,看来伤势愈合了很多。 和我们对视,白树封眼中诧异了一瞬,便点点头。 “没有遇到那个山野道观的老道士,我还思索,你们这么久没回来,可能碰到他,被缠住了,看来,此次是无法收拾他了。”白树封语气带着不满。 我接了句话茬,说:“白观主,你是想找张立琮那老王八,泄泄愤吧?” 白树封不置可否。 他道:“下山吧。” 罗十六摇了摇头,说:“不下山了,白观主。” “嗯?”白树封面露疑惑,说:“你有办法了?” “再探路,肯定是不行,已经试错数次,毒伤和外伤,再多一些,难免影响到我根本。”白树封断绝了罗十六先前的方法。 罗十六脸上露出笑容,说:“并非是我的办法,而是灰太爷的办法。” “灰仙?”白树封诧异地看向我肩头。 灰太爷尾巴甩了甩,吱吱叫了两声。 “它说什么?”白树封问灰叔。 灰叔脸色僵了僵,说:“灰家太爷讲,八宅一脉的药丸子不错,白紫薇那一颗,它没尝到味儿,如果它帮你进了墓道,你给它十枚,让它打打牙祭。” 白树封微眯着眼,一甩手袖,淡淡的说:“能打开这墓道,莫说十枚,我身上的都给你又何妨?” “不过罗先生,这灰仙虽强,但未免有些狂妄了,它不通风水,又怎么过墓道,就算凭借速度冲过去,也只能是它过去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白树封已经开始催促我们下山。 灰太爷爬到了我的头顶,它吱吱的叫声,带着尖锐,还有些不满。 白树封皱皱眉,没有理会灰太爷。 忽然间,白树封眼皮微跳,视线往前看去。 我同样听到了轻微的簌簌声,那声音一瞬间变得极大! 再下一瞬,一道黑影从山顶边缘窜了上来。 它顿了顿,赫然是一头毛发杂乱的老鼠。 尖锐的眼睛四扫了我们一圈儿,它吱吱尖叫一声,似是在问询。 灰太爷从我头顶往下一蹿,眨眼间,便消失在我们眼前。 也就几秒钟后,山顶边缘乌泱泱的冲上来了老鼠! 一股子酸臭味儿扑面而来。 白树封脸色骤变,他身体一跃,便到了旁侧一块凸起的山岩上。 大量的老鼠,就像是乌云过境一般,从我们身边爬过! 全部涌向灰太爷离开的方向! 这样潮水一般的爬动,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我都不知道跑过去多少老鼠,数量终于开始变少。 灰叔同我们点点头,迈步往前走去。 罗十六和白树封对视一眼,面带笑容地说道: “白观主,还请言而有信。” 白树封的瞳孔紧缩,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身影一闪,白树封竟然消失不见了…… 当然,他不可能走了。 我和罗十六跟着灰叔疾步往前。 不多时,回到了墓道前方。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头皮发麻! 墓道两侧的石柱,正不停的冒着烟雾,大量的老鼠却从四面八方窜上墓道,往前冲去! 毒烟速度快,碰到的老鼠,几乎瞬间毙命! 除此之外,其余的老鼠触动到了别的机关,铜芒闪烁,钉钉声不断! 甚至从砖石缝隙中,还射出来钢针倒刺。 墓道上的机关,完全被触发了! 成片成片的老鼠,开始丧命! 酸臭味儿夹带着血臭味儿不停的弥漫出来。 我脸色变化不止, 其实,我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能不能跟上去。 可机关着实太多,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 感觉踩在任何一处砖石上,都会被其余机关给连带着扫中。 罗十六目光灼灼,他一直看着墓道上! 机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它总有间隙,老鼠死了一片,却还有一片往前冲,再加上它们不按规矩来,不全是正面,两侧都不停的涌上去。 很快,眼前看不见活老鼠了,也没有机关继续被触发! 它们全部往前推动…… “路,出来了。”罗十六喃喃开口。 白树封骤然跃出,落在了第一排砖石,最右侧的一处位置。 因为就那里,没有鼠尸。 紧接着,白树封又跨步落向第二排一处空白的砖石。 两次落脚,均没有继续触发机关! 第781章 入葬坟 “罗先生,走吗?”我心跳更快,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 “你们先走,我要分析卦位,稍后就到。”罗十六沉声回答。 我心头一凛。 罗十六钻研了两天,无法摸到门路,此时正确的卦位摆在面前,只要加以分析,就会对他的阴阳术产生帮助。 可于我和白树封来说,就没什么用处。 “灰叔,你保护罗先生,我先过去。”我匆匆说道。 灰叔点头,留在罗十六身旁。 我循着白树封走过的卦位,快速往前走去! 愈发往里,墓道愈发幽深,两侧的那些怪异雕像,就像是在盯着我一样。 周围堆积起来的鼠尸,味道太冲鼻,愈发让人作呕。 三两分钟后,白树封停了下来。 我站在他后边儿一个身位。 前方,依旧是潮水一般的老鼠,从各个方向涌上墓道。 我瞧见了灰太爷在鼠群稍微后方一些的位置。 它并没有冒头去探路,却很快的踩在了正确的砖石上,稳打稳扎的前进。 我算是见识到了这墓道上层出不穷,且怪异无比的机关。 白树封的双手背负在身后,手却时而紧握,时而松开。 他是在紧张? 十观相术告诉我,这不只是紧张,还有别的问题! 随着鼠群往前推进,机关被触发的更多,后方的路,逐渐明朗起来。 一块砖石一块砖石的往前走。 再加上一直有鼠群探路,试出机关。 足足花费了两个小时,我们才走到墓道尽头。 视线中,又有两根石柱。 这石柱上,满是怪异的人脸雕像,似是图腾面具。 在那两根石柱后,就是一个石屋。 屋门紧闭着,给人一种压抑逼仄的感觉。 灰太爷吱吱叫着,跳下墓道,到了石屋前头。 它的鼠子鼠孙阵亡不少,可周围还是有乌压压一片。 石屋左右,居然围满了粗壮巨大的树木。 这些树不如顶着上方木层的树高,却完全将石屋包裹着。 墓道尽头,屋门入口处才有一点空隙。 白树封走下墓道,到了石屋门前,我走下去后,才觉得后心都是汗珠。 灰太爷爬上我肩头,冲着白树封吱吱叫了起来。 我就算是听不懂,灰太爷这意思都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 干咳了一声,我喊了句白观主。 白树封稍稍侧头了一下,沉默片刻说:“下方危险不知道凡几,药全部给了它,我便多了很多掣肘,事罢之后,可以……” 白树封话没有说完。 我肩头的灰太爷,顿时就炸了毛,吱吱声变成了尖叫。 白树封半张脸沉了沉。 霎时,我们四周的那些老鼠,脑袋全都正对着白树封,它们乌压压的要往前。 虽说老鼠很弱,根本无法形成什么危险,但那种压迫感,还是很足。 这样一来,我却不知道怎么劝说了…… 白树封说的没错,灰太爷的态度也很直接…… 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什么矛盾来? 眼看白树封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灰太爷叫声也愈来愈尖锐,尾巴不停的甩动着, 它眼睛贼溜溜的瞄着白树封的手脚,俨然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一半,就拿一半就行,如果超出了十枚,那就只给十枚,白观主,要是你遇到麻烦,药不够了,我再拿出来,如何?”我吐了口浊气,又道:“毕竟灰太爷死了那么多鼠子鼠孙,还要给下边儿造化,里头的羽化尸,它也不能啃,总不能让它白干。” 我说完,白树封思索了一会儿,摸出来两个瓷瓶,直接甩给了我。 “十枚,两清。”白树封干净利落的说。 我这才明白,白树封要反口的缘由。 他身上的这种药丸儿,远不止二十枚,他才不愿意全部给灰太爷。 这人也当真是轴。 那就拿十枚出来,不也一样吗?他还真打算事后全给? 灰太爷吱吱两声,尾巴垂下去了。 周遭那些老鼠,开始散去。 我瞟了它们一眼,其实略疑惑,灰太爷要怎么给造化。 恐怕会等我们此行结束后? 又回头看看通道后方,罗十六一直没上来。 “灰太爷,别让它们都走,再留几个,下边儿也要探路呢?” 我刚说完,白树封就摇摇头,说:“上方墓道,和下方墓穴完全不同,阴宅坟茔之中,尽量不要触发机关,否则容易人墓同葬,外边儿就这么狠的机关,搞不好里面会有措施,一旦坟茔出现被外人破的可能,就玉石俱焚。” 我脸色又变了变。 白树封的手,落在了石屋的门上。 我本来想提醒他,先等等罗十六过来。 可石门已经被推开了…… 沉闷的声响中,微黄的光线传了出来。 石屋内,约莫有一百平左右,空间并不算小。 整个屋子地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方格,方格里头,都是不同的卦象。 我脸色变了变,这里不会又有什么机关吧? 白树封并没有往前,而是扫视屋内一切。 我注意到,屋子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祭坛建筑,上边儿立着一只手,那手指空荡荡的。 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先前在阳宅中,带假门戒的那只手一样。 心头突突狂跳起来,我喃喃道:“就是那里?只要将真的门戒挂上去,就能打开阴宅的门?” 啪嗒一声轻响,竟是灰太爷从我肩头跳下去,落在了一块方格地砖上。 它扭动着屁股往里走了几步,冲着白树封抖了抖腿。 就好像在嘲讽白树封,不敢进来一样。 白树封面色不变,迈步往里走。 灰太爷的探路,打消了我的顾忌,我也跟了进来。 地面石砖太多了,卦象也太多,而且没有重叠的。 石屋并不是四面墙,而是八面。 可那八面,又给人菱角无数的感觉,好像每一面墙,还有很多褶皱。 另外,石屋边缘摆着很多东西。 莫不是笔墨砚台,罗盘,就是巴掌大小的龟甲,甚至还有一些长剑。 白树封一直走到了那祭坛前才停下。 那只手侧边,有一块造型古朴的石碑,上头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碑文。 当头一句,是:“先天算,骨葬冢,入墓者,阳寿尽。” 再往下,居然是一个个名字…… 整个石碑用了一半左右,我先扫到最后边儿,最醒目的一个名字是袁远山! 第782章 不树不封 袁远山的名字下边,还有不少姓名。 差不多能够想到,那些人,就是和袁远山一起进入阴宅中的先天算门人。 毕竟整个先天算一脉,不可能只有十六七人。 一部分人留在阳宅那十六口棺材中,另一部分就是和袁远山一起,进入这骨葬冢! 石碑留下的空余位置,恐怕就是给一代代门人的。 只不过,因为袁化邵的缘由,传承已经终结,剩下的一半不可能再填满了。 “入墓者,阳寿尽?咱们没尽,进入又能怎么样呢?”我嘀咕了一句。 白树封脸色不变,默默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差不多又过了两小时左右,罗十六和灰叔总算走进了这石屋中。 罗十六眼中略有一些血丝,显然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白树封点头示意,又指了指那只手,道:“罗先生,门戒。” 罗十六将门戒取出来,递给白树封。 白树封略显急切的将其套在了那只手上。 轻微的咔嚓声传来。 那只手忽而往下一缩,祭坛本身居然转动起来,就像是迟钝的齿轮一样。 咔嚓转动数圈后,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出现在祭坛正中央。 那只带着门戒,触发机关的手,却不知道没入了何处。 白树封略显急切,就要进入通道内。 “慢一些,白观主。”罗十六抬手,抓住白树封肩膀。 “嗯?”白树封半张脸透着疑惑。 “那只手不见了,我们进去了,便拿不到门戒。”罗十六不自然的开口。 我也才发现这个问题。 直接进去这通道,就算是彻底进入了阴宅坟茔中,那门戒就留在外边儿了。 很有可能,我们进去后,这通道会自行关闭。 那没有门戒,里头是不是会遇到别的什么变故?我们又失去了钥匙,无法出来? “先天算,骨葬冢,入墓者,阳寿尽……”罗十六语气略沉,又道:“很可能,门戒打开此地,每次放入将死之人进去,外界自然有人将门戒取下,我们进去后,可能就很难出来了。” “那袁化邵进去后,会否想办法出来?”白树封幽幽说道。 罗十六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没有说出话。 “地下墓室中,和外界自有区别,我们拿到想拿的东西,如果无法原路返回,大不了,打出一个盗洞,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白树封顿了顿,又道:“如果罗先生你打了退堂鼓,可以和小蒋先生就在这里等我。” 我:“……” 白树封又是之前那个路数,我和罗十六要是不跟着,玄甲六十四天算就是他的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阳宅斗了尸,墓道趟了雷,阴宅门前,将玄甲六十四天算拱手相让? 我不知道罗十六甘心与否。 总归,我不甘心。 白树封还是个讲规矩的人,我们同行,他应该不会翻脸,东西还是会让我们拿走。 一时间,我心头犹疑起来。 罗十六视线却落至灰叔身上,沉凝片刻,道:“灰叔,你留在这里吧,等会儿我们进去后,看看此间变化如何,如果我们要原路返回,你还可以给我们打开通道。” “就以声响作为信号,如何?”罗十六极为慎重。 灰叔点点头,说:“可以。” 白树封倒没有其它意见,他径直进入了那黑漆漆的通道。 我和罗十六随后走进去,两人同时拿出来手电筒。 灰太爷趴在我肩膀上,安静的蛰伏着。 这条通道,先是旋转往下的阶梯。 我们走出几步后,就感觉到阶梯在移动一般。 上方传来了咔嚓的声响,几秒钟后,就是安静和沉闷,好像这地方已经闭合了。 这阶梯很高,我觉得自己走着已经开始头晕的时候,总算,前方变得开阔起来。 我们走到了这阶梯的底部! 正前方是一道小小的门,显得极为逼仄。 门上的铜环把手,常年没有人触碰,有了些许锈蚀的青绿。 白树封抓住了把手,往身前一拉! 沉闷的声响中,那道门开了…… 门开时,我才惊疑的发现,这居然是一道纯铜的门! 不但门足够厚重,更重要的一点,铜是辟邪之物,这样一堵铜门立在这里,里头还能诈尸闹鬼? 转念一想,我又明白了缘由。 恐怕这先天算的阴宅坟茔中,不会有凶尸。至少,这里会有我师父所说的两口羽化尸。 九星失运,出现至尊杀气,虽说照射在阳宅上,但这被先天算门人利用,成了对付袁化邵的天时地利。 阳宅刚好又阻隔了星光,根本不会照射在这阴宅处。 先天算门人,并不会想破掉自己的祖坟…… 思绪间,我们通过铜门,入目所视,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已经不需要手电筒了。 光源来自于墓室边缘,伫立在地上的灯台。 那些灯台全部都是铜制,模样奇形怪状,大部分都是兽类。 有些像是外边儿墓道上的兽。 我认出了其中有天禄,辟邪,也就是寻常人所说的貔貅。 甚至还有几尊铜麒麟,狮子,全部都做成了立着的造型,其中空心,装满了灯油,嘴巴处留着灯芯,常年燃烧…… 除此之外,其余的兽我就不太认识了。 “手笔很大,瑞兽都拿来点长明灯。”我深吸一口气,喃喃道。 罗十六和白树封没有回答我,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这墓室的正中央。 我同样看了过去。 墓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沙盘一样的物事。 这整个墓室近乎二百平,那沙盘,占据了一小半左右。 最中央有一个长条状的凹陷地,里头静静的躺着一口尸身。 那尸身穿着极为厚实的衣服,粗略一看,少说得有十来层! 以至于它脖子都瞧不见了,只能看到干尸一般的头颅…… 皮包在骨头上,双眼凹陷,耳朵都缩成了薄薄一片。 我脸色微变,道:“罗先生……这搞什么鬼?就摆在这里,给人看的么?” 罗十六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宅经有所描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 “先天算出现于阴阳界初始,这应该是葬在这里的第一口尸体,它并没有要最好的穴眼,不封棺,无陪葬,是葬法最初的模样。”罗十六沉声解释。 白树封却纵身一跃,居然就进入了沙盘中,站在了尸身旁边。 罗十六眉头紧皱,似是开口要阻拦,可白树封的速度很快,已经开始搜寻那干尸的衣服了…… 第783章 壁画,起源和进步 一两分钟后,白树封站起身来。 他那半张面具在长明灯的烛火下,反射着幽幽光晕,另外半张脸却稍显阴沉。 很显然,白树封一无所获。 “白观主,这一具葬尸,大抵是先天算某一位先祖,为了祭奠葬法之处,而以身示之,从他身上,找不到传承的,除了那几层衣服,别无……”罗十六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 白树封手袖一抖,那颗干尸的头颅,居然应声而断! 提着头颅,白树封跃出沙盘。 他摸出来一条白布,将头颅包裹起来,系在了腰间。 这一幕,看得我脸色变了变。 灰太爷都吱吱叫了两嗓子。 罗十六眉头皱得更紧。 “我没有动羽化尸,亦没有动风水,这种普通尸头,不在我们约定的范围内。”白树封毫无语气,脸上却有气闷之色。 显然,他是心态不好了。 转念一想,他比我们更渴望找到玄甲六十四天算,结果进来了,看见年代这么久远一具尸体,却什么都没找到,那种失落感可想而知。 “白观主,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该拿到的,必然能拿到,从多方细节上,你大致也能看出来,先天算整个门派,并非穷凶极恶,他们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出现了一个叛徒,何必毁尸?”罗十六话音沙哑,还是将不满吐露了出来。 白树封没有理会罗十六,他四扫了一眼这墓室,冷淡的说道:“诺大一处地方,葬这一口尸体,明明有上好风水术,上好葬法不用,用来缅怀最初始的葬法,于我来看,是愚蠢。” 语罢,白树封径直往前走去。 罗十六抬了抬手,随即又放了下去,疾步跟上白树封。 我再扫一眼这墓室,的确,墓室太过空旷,没有任何陪葬品,已经没有驻足的价值。 墓室尽头,又有一道铜门。 白树封将铜门打开后,里头是一条阶梯。 这里同样有光源,来自于头顶的矿石,泛着幽幽荧光。 而阶梯整体呈现曲形,往右侧弯折。 白树封脚步速度极快,我和罗十六就不得不走快。 曲形的阶梯,还带着倾斜度。 走了约莫几十米,我们又进入了一层墓室中! 这一层墓室,和先前那一层就完全不同了! 稍稍小了一些的空间,约莫一百五六十平。 墓室之中,垒砌着数量不少的坟堆。 坟堆大体都用石块垒砌而成,高高摞出来了一个尖儿。 在其前方,立着一块木板,便是简易的墓碑! 木板上有姓氏名讳,这恐怕就是风水术的进一步发展! 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些壁画。 壁画很抽象简易,可大致能看得出来意思。 最开始的一部分,是人住在树上,或者是山洞中。 紧接着,许多人围在了一起,地面躺着一人。 再接着,又有一人,去给那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涂抹,勾画,换上衣物,带上随身物品。 其余的人,拿着石头,逐渐垒砌在那人身上…… 壁画的其余内容,大抵都是如此,只不过仪式有所变化。 距离更远的壁画,我则看不清晰了。 “这里,开始有陪葬品了。”白树封喃喃开口。 他目光落在了最近一处石头垒砌的坟堆上。 罗十六脸色微变,他单手按住了白树封的肩头。 “白观主,我看,开坟就不必,这里埋葬之人,大抵也不会带着先天算传承,或许是普通族人。陪葬品,也是简单随身之物。”罗十六语气慎重,又道:“葬法在后边,会愈发显得深沉,先天算出现的初始,而风水的根基是相同的,你能看出来这里在变化。照我推断,当葬法愈发复杂的时候,估计传承就会出现,甚至有可能,传承在羽化尸附近。” “此地有两口羽化尸!而愈发往下,金井愈深,生气愈发重,没必要横生枝节,八宅一脉应该更需要凶尸头颅,而并非普通头颅吧?”罗十六这一连串话,语速极快! 白树封脸色紧绷,随后又稍稍缓和了一些。 我松了口气,就怕白树封脑子忽然犯轴,钻牛角尖,万一和我们冲突起来,就更得不偿失。 “去下一层。”白树封平静开口。 一行三人,继续往下走。 本能的好奇,驱使我视线一直落在壁画上。 差不多走到这一层墓室的尽头,又有一道门。 可那门旁,居然有一处和先前壁画完全不同的画像。 这是一张精细雕琢的人脸,略微凸起,像是浮雕。 其双眼和嘴唇分外明显。 多看一眼,我发现它一双眼珠,好像是镶嵌进去的黑色珠石! “见鬼了,好像这张脸是看着我们走进去一样……”我搓了搓胳膊,本能的起了些鸡皮疙瘩。 罗十六停下来,看了一眼那张脸,他瞳孔微缩。 “阴阳术,这两层是葬法初始,是阴术,或许下一层,是阳算了。”罗十六语气稍沉。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不少。 白树封眼中却露出精光! 他直接推开了墓室门,曲形的阶梯,又是往里弯折。 从这两层墓室,我大概看出来了一些结构。 这整个墓,就像是倒螺旋一样,越往下越小。 一层一层的地下室一般,深度还未可知…… 等到了第三层墓室。 出台阶处,墙上还是一张浮雕的人脸,那张脸做出一个口型,似是要说话一样。 而墓室中的布局,居然和上一层一模一样! 白树封脸色陡然一沉! 我眼皮狂跳,这又是什么鬼? “看来,罗先生,你推断错了。两层相同的墓室,其中必然有些诡异。”白树封语气略有不满。 罗十六没有说话,他顺着墙壁看去。 最近处,墙壁根源立着一尊动物雕像,其张开嘴巴,舌头好似灯芯一般,幽幽燃烧着。 墙上的壁画中,依旧是一群人围在一起。 可和之前葬人的壁画不同。 这居然是挖坟的壁画! 当坟茔被挖开后,曝露出其中尸身。 一群人围着尸身,而尸身旁边,还有一人。 很明显,那人还带着一张面具,面具是简单的笑脸,眼睛处像是镶嵌了什么东西。 那人定定的看着尸身! 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尸身,是因为壁画中,活人要丰满的多,尸体显得很干瘪。 可我看不懂了…… 埋了人,又把人挖出来,这是哪门子葬法? 不,不对,这是哪门子阳算? 第784章 阴阳路前,咄咄逼人 再往后的壁画简单了不少。 围观人全都不见了,只有一个戴面具的人,他和尸体靠得很近,两者侧耳,似是在说话一般。 再往后的壁画,却成了戴面具的人消失不见,另外几个人围着尸体。 怪异的是……我有种感觉,好像被围着的尸体,脸有了表情…… 壁画还在延续,尸体再次被埋葬。 再接着,坟茔又被打开。 还是相仿的操作,不过,没有尸体和戴面具的人对话的过程了。 反倒是几个人给尸体挂上更多的陪葬品,又将尸体继续埋葬。 我和罗十六看的极为认真,白树封同样发现了蹊跷之处。 壁画最后几幅,不再是人开棺,而是几个人物的线条丰满起来。 直觉告诉我,那几个丰满的人,就是之前频繁开棺的那一组人。 他们的穿戴,愈来愈精致,周遭的人同样清晰,不过却是简单的衣服蔽体。 从中看出来明显的层级差别! 我隐隐约约,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是因为葬法?还有他们的行为,得到了风水的庇护? 那这里,和阳算有什么关系? 我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一点。 先天算的阳算,是以风水为根基,逐步推演上来的玄甲六十四天算! 这里的确还是风水,可逐渐和人的命运归属搭上了关系。 这恐怕就是阳算的苗头?! 走到壁画最后,又是一张浮雕的脸出现在那里。 那张浮雕脸变得更细致了,五官骨骼也开始分明起来! 只不过,墓室尽头,居然有两道门! 左门上刻着阴字,右门上刻着阳字。 两道门的中央则竖刻着一段话。 “阴阳路,生死隔,从阴葬,从阳生。” 我眼皮抽搐,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 一时间三人站在门前,饶是白树封的急性子,都没有立即推门而入…… “都这地方了……不会搞什么陷阱吧?”我干哑说道。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 “暂时,看不出来两道门的区别,可直觉告诉我,下去一道,可能很难返回来。”罗十六神色迟疑。 我本来就谨慎,罗十六这一说,更让我心里头打鼓了。 旁边那张五官清晰的脸,居然给我一种感觉,就像它是活的一样,在注视着我们的选择! 安静,持续了大约五六分钟。 白树封一声冷哼。 他双臂同时一推! 两道门,几乎一起被推开! 门后,并非是台阶,居然是两条圆滑无比的洞。 这洞斜着往下,其光滑程度,看起来就不好撑住手脚,还有,洞道略大,双腿双脚撑开,都够不到边缘…… 一侧,吹拂出来的是一阵阴冷的风。 另一侧吹拂出来的,居然是一股稍稍暖的风! 我视线顿时落至右侧,那股暖风吹在我脸上,愈发的明显。 心头一阵惊喜,我毫不犹豫的道:“这边!” 白树封闭了闭眼,似是感受着这股暖意。 “生气浓郁,应该是此处没错。” 片刻后,白树封看向罗十六。 “本观主走前边探路,不过罗先生,我有一个要求,玄甲六十四天算,我要观摩三分之一。” “虽说我此前答应了你们,但此行路上,风险颇多,我付出的代价亦然不小,而我还不知道,这阳算对我到底有没有用,若是花费颇多精力,结果拿到无用之术,便得不偿失。” 我皱了皱眉。 白树封临了搞这一出? 当然,我不否认他所说付出了代价。 可我们眼看要找到术法了,探路压根不会再有什么风险,他现在谈条件,那后边儿,是不是又要变卦?! 罗十六一时间没开口,他眉心稍稍郁结。 白树封同样不吭声,是在等罗十六的回答。 几分钟的安静后,罗十六道:“可以,不过,这三分之一,只能是让师伯临摹给你,不能当时就让你看。” 白树封面色沉了不少,道:“罗先生,你怕我不讲信用?” 没等罗十六再开口,白树封又说:“还是你们过于过分,本观主这一行,并未曾让你们走在险处!” 说真的,白树封这最后一句话,还有前边儿说那些,的确让我有些徘徊。 可他这态度,又有些咄咄逼人,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罗十六眉心郁结的更紧。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三分之一,当场观摩,不能临摹,如果白观主食言,那后半部分,或许便无缘。” 罗十六的退步,让白树封阴沉的脸豁然有了淡笑。 我心里头悬起来了一截。 不过罗十六是为了顾全大局,我们如果和白树封翻脸,这会儿,他完全可以再把我们甩下去…… “本观主岂是食言而肥之人?”他转身,就要往右边的门走去。 “慢!”罗十六忽然又喊了一句。 白树封面不改色,问罗十六有什么问题?这生气都吹拂在脸上了,难道我们不走这一条通道? 罗十六点点头,说:“不走这一条,要走左边。” 他伸手指了指左边的洞道。 阴冷的气息不停吹拂着,我身上冷汗涔涔。 白树封的半张脸,逐渐露出不解之色。 罗十六解释了一番,虽说我们看不明白这两条路的分布,但从先天算以起源作为葬法来看,剖析掉所有事物,葬法之起源还是阴气,因此,应该走阴路,而并非生气吹拂之阳路。 白树封沉凝几秒钟,摇了摇头道:“你都说了,那是葬法起源,而从起源开始,壁画不是已经推演到阳算部分了吗?那走阳路,又怎么会错误?” 罗十六还要说话。 白树封摆了摆手道:“罗先生,这样如何,我先下这条阳路,一探之后,再让你们跟来。你讲很难返回,是因为你身手问题,难以回来,可于我来说,这里和平地无异。” “这……”罗十六刚说了一个字。 白树封直接不回答,迈步进入了那条阳路中。 他背负着双手,还真如履平地一般,快步往下方走去!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白树封的身形微微变化。 走势呈现脚步错乱,甚至脑袋微微下垂! 当然,这只是一个感觉,下一瞬白树封就恢复了正常,身影完全消失…… 第785章 路封! 我脸色大变,脱口而出:“白观主,回来!有危险!” 我声音不小,这第三层墓室中都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回音。 白树封并没有回答我,我都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 “罗先生,行死相……”我立即看向罗十六,才发现他眼中同样警觉惊疑,汗珠泌出额头。 “我看见了。”罗十六语气满是凝重。 “这老登,还以为他多高的心境,没想到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点儿,掩饰不住自己的吃相……”我没忍住,不忿的说道。 可不忿归不忿,白树封不能死在这里。 且不说这一趟合作,白树封实质上没有做过任何有伤我们的事情。 他要是死了,后路情况暂且不说,到时候我们拿什么和白紫薇那群老阴间道士交代? 就算我猜测,白树封抢了白紫薇的观主位置,可他毕竟是观主,八宅一脉绝对不会当做无事发生。 罗十六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迅速告诉我,刚才白树封说的的确没错,他下去的作用的确不大,可我能请灰太爷上身,应该没问题,他用绳子拉住我,让我快去追白树封,不要在下边儿碰到任何东西! 我没有犹豫,立即摸出来灰仙请灵符。 这期间,罗十六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卷拇指粗细的绳索,一头绑在我腰间,另一头缠在他腰间。 “如果有危险,拉拽两下,我从上边儿发力。”罗十六叮嘱我。 其实我想说,有灰太爷,这绳索应该没用。 可迟疑了一下,我压下那个想法。 小心无大错,这地方,失误就是死…… 已经耽误了一两分钟了,凭借白树封的速度,恐怕都走完了这条倾斜的通道。 我立即钻了进去,顿觉得石壁光滑,若非灰太爷,我自己都很难站稳。 冷不丁的,我回想起来当时被舒子徽抓走,我和壬河钻进那供奉着须弥山雕像的庙院地底,一样是这种洞道,只不过那个要窄小的多。 思绪间,我匍匐下来身体,手脚发力,快速朝着下方爬去。 这条通道,要比我想象的长一些,经过几次回旋后,更加倾斜。 一股热气铺面而来,明明我没闻到什么味道,却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又爬行了一会儿,洞道到了尽头。 我瞧见了白树封! 他背负着双手,站在洞道边缘,并没有往前。 我松了口气,面露惊喜之色。 “白观主,走,回去!真有危险!”我严肃的说道。 白树封并没有回过头来,还是看着前方。 我站起身来,这里稍微平缓了,完全能站稳。 走到白树封身边,我已经做好了苦口婆心劝他的准备。 可入目所视的一切,却让我哑然失声。 眼前,并不是一个墓室。 不,换句话说,不是我所见过,所认知的任何一种墓室! 墓室的墙壁呈现弧形,可又有种棱角的感觉。 这通道的尽头,约莫在墙壁中间位置,距离墓室底部还有两三米的高度。 墓室的地步,并非地面,而是一块平静无比的银面…… 我很难形容这一幕,总归那银面给人的感觉太莹润,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这并非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墓室的最深处有一个石台。 那石台上摆着一张桌案,桌案立着一块铜卷。 铜卷是打开的,距离太远,大部分字眼让人看不清楚,却能瞧清楚最上方有一排字。 “玄甲六十四天算。” 我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玄甲六十四天算居然真的在这里?! 还真让白树封给说对了!? 嗓子发干,我哑声说:“白观主,这里有危险,拿了之后,我们就立即走!” 白树封依旧背负着手,他还是没有动弹,视线直勾勾的盯着那铜卷。 我顿时就明白了,白树封察觉到这里的危险了?要不然,凭他那股赶热乎的尽头,不早就上去拿了铜卷? 我视线四扫墓室内,肉眼的确没瞧见危险的存在,可我心知,这地方的危险绝不存在于表象。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 它是问我,有没有觉得,有些头晕气闷的。 我眼皮微跳,点了点头说:“是有点儿不对劲,头发晕,嗓子有些辣,这味道……” 白树封手一抖,我抬手一接,便是两枚药丸子。 “水银有毒,这里的数量太多,吃了,勉强能抵御一会儿。”白树封说。 我快速吃了一枚,另一枚塞给灰太爷。 灰太爷唔囔的吱吱两声,是说白树封懂事儿,它很欣赏。 可我顾不上理会它,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那银色的墓室底部…… 这不是我所想的白银,居然是水银? 怪不得,这感觉那么莹润…… “这可不兴掉下去……”我抻着脖子,又甩了甩脑袋。 “三十多米,太远了,此地高度有限,也没有借力的地方,徒手,不太容易能拿到。”白树封沉声说道。 “的确有点儿远,借力也没那么容易……”我喃喃回答。 怪不得,白树封有行死相。 这么多水银,我们长时间待在这里都会中毒,他稍不留神,就可能死在这里。 要说放弃玄甲六十四天算,白树封也做不到! “先上去,再想对策?”我提了一嘴。 结果刚说完,我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我身后的绳子,绷得很紧,就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扎住了一样! 这可不太像是罗十六在动绳子。 本来松弛的绳索,已经没有丝毫的活动空间。 我伸手拉拽了两下,绳索死死绷紧,另一头绝对出问题了! 白树封没有理会我,还是看着前方。 我长吁一口气,先往回疾走。 大约走出去四分之一的距离,我脸色变了! 因为,通道被完全堵死! 堵死通道的,是一张骨骼分明,五官惟妙惟肖的脸。 那是一张用石头雕刻的脸! 和我们先前在壁画上瞧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石脸最底部压着绳索,四周严丝合缝,根本无法打开! 我和白树封触发了这里的机关?! 那张脸看似面无表情,可我又觉得,它那双眼睛很诡异,直视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第786章 马有失蹄 深吸一口气,我稳定住心神,手落在那石脸颧骨的位置。 双脚蹬住地面,我双手骤然发力,狠狠往上一推! 石脸纹丝不动! 甚至因为我力气太大,我双脚一个打滑,直接就没站稳。 脱手倒下的瞬间,我又撑住了地面。 站起来后,我淬了句脏话。 不用多想,这就是机关,让来的人无法出去? 那下一次进来的人呢? 这地方肯定不是一次性的,甚至我觉得,先天算的人应该快死了,才会自己走进来。 机关应该过一小段时间就能打开? 定了定神,我暂时只能这样想了。 毕竟这深度,还有超过四分之三的距离,我就算喊破喉咙罗十六也听不见。 就算他发现绳索问题,下来了,也会被挡在外头…… 在周围石壁上仔细寻找了一圈儿,我回去找了白树封。 当我说了问题时,白树封面不改色,他告诉我,莫说是一张石脸,就是摆十张脸在这里,他想要出去的时候,一样能出去,打穿即可。 “吱吱。”灰太爷叫了几嗓子。 白树封略微皱眉,看向了灰太爷。 “呃……”我挠了挠头,尴尬的说:“灰太爷较真,它说让你不能吹牛,饶是它,都不好打穿那种石头,自己走可以,打人大小般的洞,很难。” 白树封摇摇头,说:“鼠目……” 话音戛然而止,他没有说下去,又继续看向墓室的水银地面。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声,这就是问我,白树封是什么意思?话都不说完? 我心头僵硬。 白树封这老登……他太过自满,可还好,他话稍微留了一点余地,不然灰太爷铁定翻脸。 干咳了一声,我告诉灰太爷,白观主应该是夸它目光如炬,不过,他应该是发现了怎么走下边儿的路,话都来不及说利索了。 灰太爷甩了甩尾巴,变得满意不少。 这时,白树封取出来了一枚黑镖。 他骤然将黑镖甩飞出去,落在了水银表面。 这黑镖的材质应该是铜? 水银微微晃动了一下,黑镖并没有沉下去。 我瞳孔紧缩,心跳骤然加速许多。 “密度是不一样的,铜铁应该都能漂浮在这里。”我脱口而出。 白树封手袖正对着水银面上,黑镖嗖嗖飞射而出。 很快,三十多米的水银上,布满了约莫四五十枚黑镖。 白树封纵身一跃,骤然从洞道跳了出去,脚尖在最近一处黑镖上轻点。 黑镖微微下沉,水银表面的张力作用,那一处水银也跟着下沉了一些,并没有将黑镖淹没。 白树封有了借力,又往前跃出一点距离,踏在了第二枚黑镖上。 他的速度并没有多快! 毕竟黑镖上无法真的发力,他只能在那里提气而已。 大约过了一半的水银面时,白树封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轻盈了。 黑镖要沉下去许多,甚至他双脚都触碰到了水银! 不过,水银密度本身不一样,据我视线看,应该没有浸入他鞋子里! 我是真的给白树封捏了一把汗! 他又前进了几米,脚下沉的愈发多了。 眼看着他无法到对面! 可就在这时,白树封忽然手袖一甩! 这一次飞射而出的,竟是一把铜剑! 叮的一声,铜剑刺入石台后方的墓室石壁上。 紧接着,白树封右手挥出,皮质的八宅鞭同时甩出! 极长的鞭子,尾端缠中铜剑! 也因为这番力气,白树封再踩中一枚黑镖时,已经无法借力,双腿都没入了水银中! “起!”沉闷的低喝声从他口中传出。 白树封拽动八宅鞭,身体瞬间从水银中拔出来,斜着朝石台上冲去, 脚下再次借力其余黑镖,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来到了石台上! “好!”我大喜,冲着白树封又竖了一个大拇指。 说真的,白树封沉进去那一瞬,我心都快跳停了。 堂堂一个观主,总不能被水银淹死…… 我自问自己没有进去救他的本事。 虽然白树封双腿被浸泡了一下,但他也飞速脱离! 我回想自己在读书时候对水银的了解。 如果身上没有外伤,初步的接触,并不会造成致命的结果。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会有很多并发症。 可对于白树封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凭他的医术,应该很容易就能自救! 白树封的半张脸,终于有了情绪变化。 他那半张脸,是狂喜的! 他飞速朝着口中塞了一枚药丸子,紧接着一抖腿,衣服里头落出来一些水银珠子。 那些水银快速落入墓室底部。 白树封探手,直接就要拿起来铜卷! 可没想到,他手一僵,铜卷居然没有拿动! 白树封一声冷哼,更用力一拔! 铜卷便落入他手中! 将其托在掌心内,白树封先扫了一眼。 我瞳孔紧缩。 现在白树封看玄甲六十四天算…… 岂止只看三分之一?! 可这是白树封出手拿到的…… 这又不是如履平地的得手,我开不了口阻拦他…… 呼吸稍显急促,我觉得,或许我们要改观了。 玄甲六十四天算,白树封要看的话,我们不能阻拦。 甚至,换成我们拓印一份带走? 又或许和白树封商议,让他带走拓印,我们留下原件,也好给师父交差?! 我觉得,只有这样才合情合理! 我思绪很快,白树封也没有多看铜卷,他将其别在腰间。 拔出来墙壁上的铜剑,他又要如法炮制的回来! 可白树封忽然脸色一变。 他发出一声闷哼,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心口! “哇!”白树封吐了一口血。 他的脸上,居然快速出现了一处黑色的印记…… 那印记,居然是水银斑! 我脸色同样也变了! 这什么情况,白树封这么快就中毒? 这里的水银,和我认知的不一样?! “白观主,快,先过来!”我大喝出声! 白树封往前一步,又闷哼了一声,双腿似乎蹒跚一下,一只手死死的捂着自己脑袋。 他动作幅度太大,居然将面具打了下来。 白树封的上半张脸,刀割一般的痕迹,并没有其余箬冠道士多! 甚至隔远了看,只是觉得褶皱稍微密集了点儿,显得更老。 他整张脸都极为痛苦,甚至发出了一声惨叫。 第787章 龟息 我面色再变,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白树封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他迅速又摸出来一个瓷瓶,快速将三枚黑红色药丸倒入口中! 气血上涌,白树封的脸色变得涨红! 可他又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那血落在水银表面的瞬间,发出滋滋声响,迅速变黑。 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着急归着急,半点儿都拿不出办法! 白树封没有往前走了。 他忽然盘膝坐在地上,面色透着一股子狠绝。 双手掐诀,他深吸一口气。 紧跟着,他双手交错,似是束缚在胸口处,手中诀法并没有消失! “去找白节气!只能告诉他,我出事了!”白树封沙哑的话音在墓室中回荡! 再下一瞬,他双目紧闭,似乎没有了声息…… 前一刻,他还拿着铜卷,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玄甲六十四天算! 这一刻,却身中剧毒,甚至…… 我心头沉闷的不行,那股头晕的感觉更强! 用力晃了晃头,驱散了那股子晕厥。 我心里头依旧发闷。 不光是因为这里毒,还有那股郁结的心情。 这一路上,我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不说……这会儿眼见着白树封出事,我都帮不上忙…… 眼眶发热,逐渐通红。 我盯着白树封的身体。 忽而,我眼中又多了一抹喜色! 因为我发现,白树封并没有完全断气! 他呼吸依旧均匀,甚至比刚才中毒了还均匀。 只是说变得微弱了不少,并且更绵长! 这呼吸之中,他脸上的水银斑居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白色绒毛。 这并非是白煞的绒毛。 我想到了白树封此时的招式…… 八宅一脉,秘传的龟息保命之法!? “走灰太爷!先出去,找罗先生!”我快速转身,正要离开。 墓室底部的水银面,忽而轻微颤动起来。 我身体僵住,死死的盯着,不敢动。 水银翻滚,将那些黑镖吞噬了下去。 再接着,水银表面浮上来了许多张脸…… 一眼看去,至少得有二十来张! 他们微微仰面朝上,脸上满是水银斑。 这些脸的年纪不一,可最年轻的,也得有四五十岁,年老的,得有七八十开外了…… 他们全都是先天算死亡之人,选择了进入这条路? 将尸体葬入水银中?! 我不敢再停留了,因为脑袋的晕厥更厉害了。 水银中毒其中一个表现就是晕厥。 此地绝对有问题! 我都这样,还是中了毒,白树封站在水银里头,气血还运转的那么快,才会毒根深种! 转身,我迅速往上方爬去。 差不多到了四分之一的位置,我惊疑不定的发现,那张堵住路的脸,居然又不见了!? 我弄不明白缘由,也来不及弄明白。 很快,我跑回了洞道上方。 罗十六正在来回踱步。 他瞧见我的一瞬,先是露出惊喜之色,紧接着惊喜消失不见。 “我先前发现绳索出现了问题,正想办法下来的时候,刚才绳索又恢复了,红河兄弟你又上来了,白观主呢?”罗十六一番话,解释了他的发现和举措,又问出了疑虑。 我紧绷着脸,说出下方的一切,又脸色难看道:“谁能晓得,水银里都被动了手脚,得想办法,赶紧把白观主捞出来,他不知道能龟息多久……” 罗十六眉心都郁结成了疙瘩。 “我带你下去看看?”我试探的又说:“水银的确有毒,或许你还能免疫?下去之后,想办法能将白观主带出来?” 罗十六没有回答我。 过了几分钟,罗十六摇了摇头。 我脸色变了变,极不理解。 “红河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张脸会出现,挡住你们的路?”罗十六沉声说。 我迟疑片刻,摇摇头。 罗十六才说出他的分析。 白树封下去之后,我即刻就跟下去了,紧接着,路就被封了。 或许这就是下边墓室的一个机制。 因为里头放着先天算最重要的一部分传承。 活人进去之后,要死了之后,墓道才开。 我脸色再变了变,说:“那我不也还活着么?况且,白观主他也没死……” 罗十六目光落在了我肩头,又看向了我腰间。 “灰仙上身,你呼吸频率和幅度,与灰太爷一般无二,甚至你站在我面前,我都不觉得你像是一个人,若是你站在我背后,我可能都察觉不到你存在。” “而白观主龟息之后,呼吸如你所说,或许比活尸还衰弱。这种情况下,机关消失,有很大的可能。” 罗十六这一番解释,不禁让我觉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可我们不下去的话,又怎么救人?! 我说出了自己的不甘心,还有,我们总不可能真把白树封留在这里吧? 罗十六叹了口气,告诉我,长期留在这里肯定不行,短期的话,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首先我们没办法带走白树封,其次,如果我们被留在下边儿,没有白树封的龟息法保命,只有死路一条。 我彻底沉默,因为罗十六完全没说错。 罗十六注视着那道门许久,又看了看另外一道。 “看来,这阴路下边儿,就是先天十六卦,很可能另外两口羽化尸也在下边,袁远山也在下面。” “没必要继续走下去了。”罗十六摇摇头,迅速说:“尽快出去,联系到白节气,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集结八宅一脉的人手,来救人。”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甘心的回头盯着那条洞道…… 冷不丁的,我忽然想到一个点,不自然道:“先天算的门人,应该都会他们的阴阳术,为什么还会守着铜卷?守着这传承?的确,传承需要镇守,可我总觉得哪儿有问题,是不是太明面了一点儿呢?” 罗十六思索几秒钟,才说:“这正是我想说的,恐怕,这并非那么简单,袁远山当年下来,应该布置了一些东西,对袁化邵有吸引力的,不可能是传承……” “不是传承?那是什么?”我话音一顿,鬼使神差道:“是否也是法器?!先天算嫡传的法器!?” 第788章 师父的决定 罗十六点了点头,叹息道:“若是找下去,或许我们会知道,可现在就不得而知。另外,这铜卷十有八九是袁远山的布置,或许是他认为,先天算可能要断绝了,于是将传承放在了那里,让历代逝去族人守护,又或者……那是一个陷阱,提防此地万一进来了非先天算传人,就可以将其引诱至死,永保传承安宁。” 我心头一凛,罗十六的分析并非没有可能。 这种事情,其实我们未尝不能避免。 只是白树封对于玄甲六十四天算太过执拗,甚至到了不顾品性的地步…… 他没有给我们分析的时间,临场变卦,坐地起价,再加上匆忙去寻传承……完全忘记了我们进入这里时,罗十六要求过他,在墓穴中他不能过快的行动,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是要联系白节气,得按照白树封所说,单独找他,我推测他们门内有一些问题。”顿了顿,我将对八宅一脉的分析和罗十六都说了。 罗十六眼皮微跳,点头说我想的很周到。 再之后,我和罗十六没有再耽误时间,原路返回。 好在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安全的回到了最开始进来时的阶梯。 入口处完全被封死。 我用了板斧的斧背去敲击祭坛内侧。 沉闷的声响传出去后,片刻,就听到了机扩声,被堵死的路开了。 灰叔苟着腰身,站在祭坛外。 瞧见我们时,他脸上有了喜色。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嗓子。 灰仙请灵符的效果还在,我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是告诉灰叔,白树封那老登差点儿嗝屁了,贪人传承,中了剧毒,现在用什么乌龟呼吸法,被困在一个墓室里头。虽然它觉得那老登有时候固执了点儿,但大多数时候还不错,是个知错就改,识时务的人,还晓得夸它,就是时运不济,没折腾过这里的死人。 我心里头腹诽。 要是我没有帮白树封美化一下那鼠目后边儿的字,灰太爷恐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灰叔脸色变了变,投以我和罗十六询问的目光。 我们两人从祭坛出来后,我叹了口气,证实了灰太爷说的话,又讲了要摇人来救白树封。 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座屏障山。 灰叔这才点点头,略细声说:“还是需要谨慎,我怕张立琮还在这山中,已经几天时间了,他恢复的可能差不多了。” 我沉凝片刻,说:“折损了狐仙,他应该会谨慎小心许多,只要不和他照面遇上,咱们出去了,有两个老头乐,再加上老老头,再来十个张立琮都不是问题。” 从石屋离开,沿着墓道走到了山顶边缘。 灰叔带罗十六,我凭借灰仙请灵符,轻而易举下了山顶。 往山下走时,不少山里头的大老鼠跟着我们,身周一直有股子酸臭味儿。 破解墓道,用了不知道多少老鼠命,剩下的数量恐怕百不存一。 灰太爷和我吱吱叫了几嗓子,大致是说,让我们先走着,它要去给鼠辈们一些造化。 灰叔插了一句话,说让灰太爷和我们一起下山,他去即可,他会尽快追上我们。 灰太爷又吱吱几声,意思是灰叔这小子也很不错,得太爷的心,回头它可以考虑,再指点指点灰叔的灰仙小辈。 这让灰叔肩膀上趴着那灰仙,兴奋的尖叫不止。 有灰太爷上身的加持,我同样听得懂那灰仙的意思,它是在疯狂的奉承灰太爷,说太爷威武。 我不由得又想到,要是张立琮知道自己这叛变灰仙,变成这副模样,会不会气的吐一口老血? 灰叔离开后,跟着我们的那些山老鼠也走了。 我们顺着山路一直往下。 下山,足足花费了两天时间。 毕竟这山太大,我们来时废的力气也不少。 从山脚一直绕路,又花了小两天,才堪堪绕回植冠峰脚下。 在入山口的位置,我见到了师父和曾祖。 两老头乐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 至此,我才真的松了口气。 还好安全遇到了他们,中途也没遇到张立琮。 曾祖上下打量我,点点头,说没有受多少伤,还好。 师父却问我们,白树封呢?还有,玄甲六十四天算呢? 我如实将山上先天算坟茔中的事情说了一遍,讲了白树封此时的境遇。 我问师父,他有没有办法救白树封?这样一来,我就不必要再去找白节气了,那群老道士,不是太好打交道。 师父沉凝片刻,看向了我曾祖。 我心头微跳,视线落至曾祖身上。 我这才想到,如果进入墓道时有曾祖在一旁,恐怕此行会简单许多倍! 直接放出纸扎上墓道,就足够探出墓道的正确砖石。 甚至去取那玄甲六十四天算,一样有纸扎涉险,根本不会触碰到水银! 要是曾祖答应的话,白树封就有救了! 结果曾祖摇了摇头,他说:“白树封涉险,我的确可以救他,可直接将他救出来后,他又会如何呢?迫使你再跟他去舒家?此事,不应该如此。” 我脸色微僵,曾祖将对白树封的不满,表现得一览无余。 “母亲和姐姐的尸身……”曾祖话音一顿,又说:“还有我父亲的尸身,都需要安葬,不能再因为这八宅一脉的牛鼻子道士耽误。” 师父点了点头,接过话头:“红河,你曾祖所言不错,白树封此人过于狂妄,既然他用龟息秘法保命,就且给他一些教训吧,你顺道将这件事情通知白节气,让他想办法。在此期间,我们去一趟天元道场,回来后,还需要去地相庐,再之后,你才和白节气碰面,救白树封出来。” “如果那时候,白节气没有救白树封脱困的办法,我们再跟你走一趟不迟。” 我迟疑片刻,说:“行。” 紧接着,我想起来张立琮的事情还没说,又立即和他们讲了在燕巢处遇到张立琮,白树封和其打斗一番的事情。 师父眉心蹙起,说张立琮被逼到了这一步,那就很麻烦了。 张立琮数次和我们碰面,都没有直接拿出全力,我们又没有彻底将他打残,或许他下一次,就知道一力降十会! 那种级别的老东西,如果藏在暗处,忽然跳出来给人致命一击,就算是他和我曾祖都挡不住! 第789章 表象和内在 我心头更是一凛,师父所言不错。 张立琮搏命一击,让白树封仓皇逃窜,还被钉在了地上…… 这样的人,藏在暗处太可怕! “找找师祖?”我试探的问了句。 话音将落,我又想到另一点,眼前顿时一阵明亮。 “不用找师祖了!我知道找谁!” 目光灼灼的看向罗十六,我舔了舔嘴角道:“罗先生,你记不记得,之前柳正道长老说过什么?” “嗯?”罗十六一思索,瞳孔紧缩,道:“如果张立琮敢踏出林乌一步,柳家追杀他至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立即点头,快速说:“有因必有果,张立琮的报应,就是柳家!这老王八,一口一个铁刹山,整的他都快上天了,就该让柳家好好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说完这番话,我心情都一阵舒畅。 “回去后,我立即联系柳兄。”罗十六又道:“既然要去天元道场,沈髻理应前往,红河兄弟,你联系一下她吧。” 我深吸一口气,说了好字。 再之后,我们往更外沿走。 冯家的人当真是信任罗十六,那日送我们来的冯保,居然还在靠近阳江的那处空地等待着。 上了冯保的车,我们朝着城里赶去。 在罗十六的示意下,曾祖,师父,和我三人,被送到了我租住的别墅处。 我也没留罗十六,心知他离家已久,怕是归心似箭。 师祖廖呈还在那棵树下,怀中抱着胡三太爷,端详着残局。 师父和曾祖走在我前头,先和他见礼。 我同样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师祖。 “白观主呢?”廖呈没有抬头,他手轻抚着胡三太爷的脑袋。 “呃……”我挠了挠头,简单说了一下入了先天算坟茔后发生的事情,以及白树封的处境。 廖呈将棋子落入棋盘其中一处,他眼前骤然明亮了许多。 “是这样,原来如此。” 廖呈的喃喃自话,我也不知道他是在说白树封,还是在说他下的这一枚棋了。 “此人年纪不大,道法却很精湛,他看似沉稳淡定,可同我观摩棋局时,我便察觉到了他的锋芒,淡然是他的表象,他展露给外人,一个高人应该匹配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内心极为自傲,自负。” “此番遭受磨难,倒是他咎由自取,先天算这诺大的风水传承家族,先祖的头颅,他说取就取,丝毫不给人留有余地,冥冥之中,自然会遭受报应。” “無儿,你陪我下棋,惊蛰,你在一旁观摩,磨砺磨砺你的心性,最近你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为师很欣慰。”廖呈这最后一句话,完全拉开了话题。 曾祖坐在了廖呈对面。 我师父面色微微变化几分,还是站在一旁。 他们没再理会我,我抱了抱拳,快速退入了别墅内。 进门,我一抬头就看见屋内站着好几人。 秦六娘,柳絮儿,以及柳陇。 灰太爷吱吱一声从我身上窜下去,灰太奶从柳絮儿身上下来后,不停的嗅着灰太爷身上毛发,显得很凶。 灰太爷接连叫唤了好几声。 柳絮儿赶紧和我说:“太爷说,战利品,他的十枚药丸子。” 我登时反应过来,摸出来两个瓷瓶,放在了地上。 灰太爷蹿到瓷瓶前头,尾巴用力甩动,吱吱叫着。 居然给了我一种谄媚的感觉。 灰太奶慢吞吞的爬到瓷瓶旁边儿,嗅了一口,便将瓷瓶推翻,快速衔出来一枚药丸咀嚼。 “灰叔呢?”柳絮儿神色略不安。 我定了定神,简单说了一下此行灰太爷发威,集结了起码上万的山老鼠帮我们探路,灰叔去给余下活着的老鼠造化了,让它们有机会当灰仙。 柳絮儿这才松口气。 一旁的柳陇,神色同样从紧张变成了松缓。 看来,在一起住的时间久了,饶是柳陇这个闷瓜葫芦,都掩饰不住情感流露。 这时,秦六娘开了口,解释了瘸子张跟着陈瞎子去了内阳临近的一个市区办事儿,还有刘文三同行,他们恐怕短时间内回不来。 我咧嘴笑了笑,说:“老张叔吃的越来越开,很可以。” 话音将落,我想起来另一件事儿。 “对了秦姨,向你讨一样东西呗。”我和秦六娘说。 她让我别见外,需要什么,直说就可以。 我告诉她,我想要她超度的符,顿了顿,我又说,自己不会白拿,会给出相应的交换。 秦六娘眉毛一挑,略责怪的说:“红河,你这话说的,秦姨就不爱听了,你带秦姨去听那几位前辈教导时,秦姨可说了要给你什么东西么?” 下一刻,秦六娘取出来了一张符递给我。 她告诉我,这张符其实不难画,使用的时候,配合上一段咒法即可超度亡魂。 她立即和我复述了一遍咒法,让我拿手机记下来。 我默念了一遍,道:“记住了。” 秦六娘一愣,才说:“怪不得老张说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我笑了笑,说我先不耽误她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在山里呆了好几天,先给手机充个电。 秦六娘点头,让我去忙。 我招呼了柳絮儿一声,朝着楼上走去。 柳絮儿快速捡起来地上的瓷瓶,跟我上楼。 灰太奶嘴里还在咀嚼着,就赶紧跟上柳絮儿,一扭一扭的屁股,看起来格外圆润。 灰太爷倒是优哉游哉的爬到了沙发处。 我先给手机充了电,再接着就拿出来了背包里的两本书,递给了柳絮儿。 柳絮儿面露不解。 我耸了耸肩,说:“没什么收获,就瞅了一屋子书不错,多的我也拿不了,就拿了两本,你看看,还是很有意思的。” 柳絮儿眼睛弯了起来,笑靥如花。 “我不打搅你忙,我去看看这两本书。”她抱着书,又从我房间离开了。 我心头突突跳动着,心想着。 拿捏? 当然,想归想。 林乌的一摊子事儿还不少,张立琮的事情,我还没和柳絮儿说呢。 给手机充了电,我立即联系了沈髻。 电话没响两声就通了。 我同沈髻说了天元道场的事儿。 沈髻语气冷淡,说我太慢了,罗十六已经找过柳昱咒,把事情都说了一遍,风声都已经传入她耳朵里,我才给她打电话。 她会在三天内,和柳家的人一起抵达内阳。 第790章 全员集结 我尴尬的解释了几句,说我这边儿事情多,罗十六回家就只有一个徐诗雨。 啪,电话直接就挂断了。 我一脸懵。 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心里头唏嘘,沈髻这样,也不太像回事儿。 可这姑奶奶,我又劝不了。 或许,能让曾祖帮忙劝劝? 再之后的时间,就没有那么匆忙了。 我又联系了一下白节气,话里头拐了十八个弯儿,才从旁侧击的问出来,他现在和几位长老在一起。 我不得不防备一个点,就是这些八宅一脉的道士实力很高,对他们来说,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很难隐瞒,现在白节气身边有长老,我就不好直言。 白节气略显诧异,问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敷衍了两句,说没事儿。 接着发了个短信,让白节气在无人的时候联系我,我有事情要和他沟通。 一直到深夜时,白节气才联系我。 我同他说了白树封的情况。 霎时,电话那边安静下来。 “我明白了。”白节气话音低哑。 我试探的说了句:“白观主应该是有目的,你不要把消息泄露了,还有,你能有办法救人么?”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找你。”白节气就挂断了电话。 一晃眼,时间过了好几天。 这期间,我和我妈蒋淑兰见了一面。 并不是我去找的她,是她同许云烟,李念空夫妻两一起来的。 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 那年轻人叫李佑,生着一张国字脸,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我师祖廖呈见了他后,还出神了好半晌。 再之后,廖呈问了李佑,愿不愿意跟他学艺?只需二三十年,就让他成为一方有名望的阴阳先生,不辜负他李家的血脉! 李佑略显得不自然,站在李念空身后,说他对神神道道的东西兴趣不大,虽说父亲已经劝说他,要跟着爷爷学艺,他也已经拒绝了,他快毕业了,已经和一个大厂签了实习合同。 我听着他这番话,一直给他挤眼睛。 他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还问我是不是眼睛 不舒服?他有眼药水儿。 我:“……” 廖呈最后嗟叹一声:“恐怕,这就是命数。” 他略显得苍老了一些,又回到棋盘前坐下。 再之后,我师父又带着许云烟,以及李念空夫妻,李佑离开了。 他们要去一趟袁氏阴阳宅。 蒋淑兰留在了别墅里,因为我们要前往天元道场遗址,安葬高祖蒋盘夫妻,她作为晚辈,一样要去! 第三天傍晚时,罗十六来了。 沈髻和柳昱咒同行跟着他!在他们身后,还有好大一片柳家道士! 其中不乏一些熟面孔,包括柳玄桑,那个外姓道士茅杉。 甚至还有三个糟老头子。 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 我看的都瞠目结舌,柳家这是搞什么?全员出击? 虽说没瞧见柳正道,可我还是咋舌,张立琮的脸,可真大…… 不过这老小子,要是还在内阳附近,就真要被柳家合围,要不了多久,就要命丧黄泉…… 可很快,我才知道柳家来这么多人的原因,并不光是为了张立琮。 还有壬家! 壬家带走了眷阳阴尸,却被留下壬雪,还让我曾祖给审讯了。 他们一来是要解决掉张立琮,践行柳正道的追杀令,其次,是要针对壬家,进行一次清扫,替天行道! 对此,曾祖的意思是,清扫壬家,要放在我们从天元道场回来之后。 柳家的态度略强硬,换句话说,是那三个糟老头子的态度强硬。 以柳化道为首,非要曾祖现在就说出关于壬家的信息,或者将壬雪交给他们,他们会盘问。 如果给壬家的时间太多,眷阳阴尸和那头旱魃,都会成为大隐患!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们三个糟老头子是对的。 我同样能理解曾祖的意思。 安葬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可根除壬家,他老人家是想亲自参与。 还是罗十六从中周旋,拿出来了折中之法。 张立琮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在某种程度上,未必比壬家的隐患小,而且他单体实力太强,可以和柳正道长老过招,柳家应该集结人手,全力以赴,先拿下张立琮。 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会去一趟天元道场,回来之后,就立即商议,如何根除壬家这颗毒瘤! 柳化道这才勉强点头,答应了罗十六的计划。 罗十六命令冯保带领柳化道一行人去植冠峰。 我上前去和柳昱咒搭了话,大致就是告诉他,如果见到一个被毁了容的出马仙,告诉他,赶紧的回来,别窝在山里头了,再窝下去,他是不是当老鼠头子了? 柳昱咒嗯了一声,他才告诉我,他知道,那人叫做灰叔,先前他见过。 我挠了挠头,略显得尴尬。 柳家道士全员离开…… 我同曾祖,罗十六,以及沈髻商议了一下行程,便去请示了廖呈。 廖呈倒是没有异议,说明天就可以出发。 曾祖便说,让沈髻,罗十六跟他走一趟,回袁氏阴阳宅,接尸身。 我当即就说,自己要跟着一起去。 曾祖摇了摇头,让我最好不要跟去。 我不解,说为什么? 曾祖告诉我,因为我答应过一条承诺,还没有履行,如果现在去袁氏阴阳宅,可能要吃不少的苦头。 我脸色顿时僵硬不已,嘀咕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们离开后,别墅内顿显得安静了不少。 蒋淑兰显得有些局促,柳絮儿就去和她说话,秦六娘也在一旁陪着,这才好了不少。 我回房间去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做好了出发前的一应准备。 早早的躺上床,我孤零零的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略有些吵闹,我走到窗口往外瞟了一眼。 别墅外边儿多了好几辆车,最扎眼的是两辆大车,很显然,那就是用来存放棺材的车。 院内,曾祖,师父,罗十六,沈髻,甚至是柳絮儿,蒋淑兰,都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 我匆匆忙忙洗漱了一番,带上了自己的东西,赶紧下了楼。 说真的,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不过,和罗十六碰面,我第一句话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句:“罗先生,那两辆车,要不换换?我觉得,大金杯要比gl8好一点。” “嗯?”罗十六一脸不解。 第791章 行骗? 我挠了挠头,简单解释了,说gl8堪称移动棺材,我们要长途跋涉,还是得考虑下安全性。 罗十六恍然,才说:“这一点,倒是红河兄弟懂得略多,我让冯保换一换。” 他当真转身朝着其中一辆车走去。 视线扫过众人,他们都在看我。 我轻咦了一声,说:“师祖呢?” 众人的目光却看着我肩后。 我回头一瞅,廖呈才缓缓走出别墅,他双手背在身后。 此时,他让我感受到的情绪,是深沉。 “若是都准备好了,我们便可以出发了。”廖呈平静开口。 我师父走上前,和廖呈低语几句,廖呈却摇了摇头道。 “无需更换浪费时间了,这铁盒子,比当年的马车,已经牢固了不知道多少倍。有我们这一群人在车上,何谈什么安全性和危险?” “呃……” 我略显尴尬,慎重说:“师祖,咱们本事高是不错,可本事再高的人,也谨防不了变故,要是别的车撞过来,咱们怕是没时间反应。不过,咱们没问题,坐的是前边儿车,后边两辆,毕竟存放着的是高祖夫妻。这铁盒子被碰一下,恐怕就没了。” 廖呈皱眉,看了一眼别墅外,却不多言了。 约莫四十分钟左右,另外两辆车来了别墅外,却并非我熟知的大金杯,反倒是我不认识的一款车型,外观看起来就很大气厚重。 冯保正在招呼人将棺材抬上去。 一口金丝楠木棺材,一口木质泛黄的棺材先行被抬出了车。 紧跟着,居然又有一口白色的棺材被抬了出来,那口白棺不大,约莫就半米左右,可看见它的一瞬,我心里头就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很亲近的东西,将要被割裂! 呼吸稍显粗重了些,我捂着心口。 一侧的蒋淑兰,她眼眶微微泛红,低头擦拭眼角。 我扭头看向了曾祖,脸上全然是不解。 先前为了安全起见,我将蒋幽女留在了袁氏阴阳宅,这一次安葬,曾祖居然要带上它!? 当然,我话没有直接说出来,曾祖肯定能知道我的意思。 “幽女挣扎了二十余年,早就应该有她的归宿,你饲养它,让它有了化青的可能,可追根究底,她就算成了青尸煞,也依旧是尸煞,蒋家重回天元,她能葬在那里,不需多久就会投胎,于她来说,这造化比青尸更好。”曾祖静静的说道。 蒋淑兰眼泪掉的更多了,并没有发出哽咽的哭声。 这种无声的哭泣,反倒是更能渲染情绪的悲伤。 我心头堵着一块石头,可曾祖的话的确说的很有道理,我无力反驳。 总不能因为我舍不得妹妹,就不让她投胎? 棺材换了车,罗十六招呼我们上车。 曾祖、师父、廖呈坐当头一辆。 我,沈髻,柳絮儿第二辆。 蒋淑兰和罗十六则在最后。 五辆车的车队,当真说的上是扎眼了。 此时,师父说了关于天元道场的地址,在临江流域,一个叫做汉王县的地方。 我用地图搜了一下距离,差不多距离我们两千公里左右,满打满算得开上二十多个小时。 再算上中途休息的时间,怕是最快也得两三天才能抵达。 车上路后,不多久便出了城。 结果,这漫长的一行赶路,我估计的时间花费了一倍还多。 缘由简单,廖呈晕车,速度太快了,他脸色就不太好看。 他虽然不说,但师父吩咐了开车的冯家人速度要慢,我们便在高速路上的慢车道,像是乌龟爬一样赶路。 足足五天,才抵达汉王县。 又朝着汉王县外赶去,约莫十里路,车进入了双山相夹的一处山口,便停了下来。 众人全都下了车。 入目所视的风水,让我大受震撼。 我们所处的地方,在四山之中! 前后左右,整整四座大山,占据四方,每两山之间,有一条相仿的通道! 我喃喃道:“是顾四势之山,生八方之龙,四势行龙,八方施生!一得其宅,吉庆荣贵!” 四势八方,在管氏阴阳术中,可以在一座山上体现,那山已经是自成阴阳循环的大风水地! 譬如管仙桃的第二处假坟,那帝王活尸就在廉贞山内! 可最好的还是四势皆备! 葬以左为青龙,青龙蜿蜒,葬以前为朱雀,朝于大旺,葬于右为白虎,低缓起伏,与对面青龙呈拱抱之势,最后方,当是玄武坐镇,穴眼四稳八平,当为镇之极! 不只是我在看山,沈髻,罗十六,甚至于我曾祖,师父,都在看。 沈髻同样大受震撼,眼中神色不定。 曾祖沉默,师父面带忧伤。 至于廖呈,他脸色略苍白,还扶着车门没有动。 “咱们就在这里光看着,不往前走了吗?”我打破了氛围。 罗十六才摇摇头,说走不了了。 我愣了一下。 罗十六往前走去,我们几人都跟上他。 最前头的那辆车前,垒砌起来一条石垅,大概有二十厘米左右高。 这样的高度,其实难不倒我们的车,随随便便就碾过去了。 问题在于,这石垅旁边儿,居然立了一块石碑,其上有刻字。 “天元道场,无邀者止步,强行进入者视为闯,常人当迷路三日,其余人,生死不知!” 我眼皮狂跳,心头更惊诧。 旋即,我又镇定了,说:“不就是当年的镇路石碑吗?咱们都是自己人,还是闯?先过去吧。” 罗十六没有点头。 我师父语气凝重,道:“这石碑,并非是当年留下,关于天元道场的事情,我父母说了很多,当年郭天玉被偷寿之人残害,整座道场被焚毁,风水破之,道场内百余人,被火烧的面目全非。” “而我父亲最开始还说了,曾经入了天心十道,一眼便见空地中央,屹立一座道场,占尽此间风水。” “现在过去了那么多年,火焚的地气早已经恢复,我们却瞧不见道观遗址,你看前方,树木耸立,暗合卦位。看来这等风水之地,已经被外人占据。”师父指着前头。 沈髻忽而开口了,清冷道:“占据,无可厚非,这么多年,这里只是废墟,基本上是无主之地。可打着天元道场的名号,这便是骗了,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人,有多大的胆量,在此地用天元相术行骗!” 第792章 天元道场! 我心跳的更快,咚咚咚,几乎都快到嗓子眼了! 师父这一番话说出来,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 此间被人占了风水不说,更占了天元道场的名号! 天元道场被覆灭,那么多年无人管辖,变成无主之地,被人占了地盘并不过分。 就连沈髻,都先说了无可厚非。 问题就是在于,谁那么大的胆量,连名号一起用!? “你们进去看看,无论是什么人,请他们离开这里,此地恢复不易,况且又要迁葬蒋兄夫妻,不要流血。”廖呈的疲惫稍稍好了些,开口吩咐道。 我,沈髻,柳絮儿,还有罗十六相视一眼,又看向我师父和曾祖,等他们安排。 曾祖的手垂在双侧,指尖略有律动。 师父沉默了几秒钟,道:“师弟,你在这里陪着师尊,我同这几个孩子进去,免得他们急躁。” “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你可能会比我更容易暴躁起来,虽然看似你最近平和了不少。”曾祖幽幽开了口。 他的话没有之前噎人了,可还是没给师父留多少面子。 我想到当时在地相庐,以及疑龙道场时,师父那副模样,都咽了咽唾沫。 “我们四人过去,两位师伯和廖老在此间等。”罗十六下了决定。 没有多耽误,四人直接跨过石垅,往里走去! 前方十余米,是一片密林,居然种满了枣树。 就是这些树,遮挡了视线。 我们沿着路往前走,期间并不敢大意。 毕竟那石碑写明了这里有阵法! 我们是去赶人的,要是在这里被人的阵法给收拾了,那就丢人了。 行走了几步后,沈髻忽然停了下来,她疑惑无比地四看周围。 “有些熟悉,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天元相术的阳算中,有一些以人成卦的描述手段,这里好像布置过阵法基脚,并没有使用,这些树,暗合一些方位布置,我看不太明白……可还是觉得很相近……”沈髻语气不自然。 我脸色微凛,同样四扫周围。 “罗先生……这里不会真的和天元相术的传承有关?鸠占鹊巢的人,还找到了传承?!”我这话,带着不确定。 罗十六沉默片刻,摇头说他不知道,不过这可能性很小。 沈髻的俏脸,渐渐布上了一层寒霜。 她立即抬手,取出来了一块罗盘。 “是与否,等见到里头的人,自然明白。”她语气冷冽下来。 “沈髻,等会儿不能直接动手,莫要忘了廖老的嘱托。”罗十六立即说道。 沈髻蹙眉,瞥了一眼罗十六。 “我很清楚规矩。”她冷淡说。 我咋舌,沈髻也是个不安定因素,早知道,刚才得把她也留在外边儿…… 不过对于沈髻来说,她的愤怒更正常。 毕竟,她对曾祖都毕恭毕敬,这传承和师长的规矩,对她来说更重要。 低头,沈髻要看罗盘,破这里的阵法。 同时,灰太爷忽而从柳絮儿身上窜了出来。 它像是个人一样立着,鼻子不停的耸动。 灰太奶也扭着屁股钻出柳絮儿裤腿,四下嗅着。 灰太爷其实已经给我了,它还窜在柳絮儿身上,完全就是因为灰太奶。 安静了几秒钟,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往前爬去。 灰太奶并着它前进,一肥一瘦两个耗子,看起来还颇具喜感。 “灰太爷说,前边儿有人味儿,我们直接过去!”柳絮儿立即看向我们,她说完,就疾步追着灰太爷走去。 我立即跟上,沈髻和罗十六反应过来,紧随我们身后! 灰太爷走的,压根不是路。 甚至有的地方,看起来人根本过不去,可柳絮儿比较果断,直接就走过去了。 我们视线中,就瞧见柳絮儿好像是挤进了两棵树之间…… 可当我随后走过时,我才发现,是因为视角问题,感觉路被树墙堵住,实际上,供人走过的空间很宽阔! 走到某些地方的时候,我还感觉到了悸动,像是有危险蛰伏,只不过,灰太爷避过了那种危险,我们就同样避过了…… 十几分钟后,一行四人钻出了密集的枣林。 入目所视的,是一座四平八稳的道场! 我瞳孔微微紧缩。 因为这道场,不简单! 几乎吻合了此地的风水走向! 绝非一般的风水先生,或者阴阳先生能够修建出来! 那密林的阵法同样不简单,完全是依靠灰太爷导航,我们没有走在里头的任何一条路上。 现在我们站着的位置,是在道场一侧,并没有瞧见正门。 灰太爷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我们就跟在灰太爷身后。 几分钟后,走到了道场正门口! 宽阔的大门,高大的屋檐,挂着一块更为厚重的牌匾,其上赫然提名,天元道场! 九层台阶,更显得此间不凡! 两侧屹立着两尊铜狮子,甚至有种怒视我们的感觉! 就像是我们这外来者,它们厌恶不欢迎一样! 这一次,罗十六的眉头都拧起了不少。 沈髻冷哼一声,直接上前,用力的敲门。 那咚咚咚的声响,我感觉她快要把门给锤烂了! 要是不了解沈髻的人,肯定都想不到,一个冰山美女,力气居然这么大!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沉闷的声响中,门开了! 拉开门的,是两个小厮,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着银丝唐装,神气且俊朗的男人! 他气质不凡,瞧见我们时,更面色惊变。 “来者何人!竟然擅闯我天元道场!?”他语气更惊怒,额头上甚至冒汗,还瞟了一眼后方枣林! 显然他是被我们吓到了。 开门的两个小厮同样惊疑不定,他们匆匆往后跑去,当然,这架势显然不是逃跑,而是要去喊人! “你天元道场!?”沈髻眉毛都竖起来了,呵斥道:“找死!” 罗十六重重咳嗽了一声。 沈髻一张脸紧绷着,一下子没继续说话,她本来在腰间的手也停了下来。 那神气俊朗的男人,眼皮跳的更凶,不过他没有后退,同样斥责。 “好几个恶客!擅闯我道场,还要伤人!?” 匆匆的脚步声,从后方快速传来,半分钟不到,那男人身后多了十几二十个人,全都身穿唐装! 他们如临大敌一般盯着我们四人! 第793章 姓郭 我同样心惊! 二十多个先生? 就算不全是阴阳先生,这阵仗也丝毫不小,能占据天元道场,肯定有几把刷子。 纵然我自诩他们不是我们这群人的对手,可难免会流血,这就忤逆了师祖廖呈的意思…… 沈髻的手,骤然握紧腰间的长鞭。 罗十六一步踏出,挡在了沈髻和那神气俊朗的先生中间。 “我们非恶客,更非擅闯,还请阁下让人退后。”罗十六的语气和善很多。 他的话,却让那先生怒极反笑。 “不是恶客?我天元道场,何时邀请过你们几人?” “并非擅闯?道场外之密林,入口之石碑,你们没有看过上面的字?”那先生语气变得冷冽:“做了恶客之实,还要否认,我本以为你们是有些本事的人,现在看来,让人厌恶又耻笑。” 我听着眉头一直皱个不停。 这先生的嘴巴……很利索。 我说别人的时候,没那种感觉,被别人说时,就觉得,他的话真刺耳,真让人不舒服。 罗十六神色同样不适,他还要继续开口时,柳絮儿往前踏了一步,挡在罗十六身前,她再一步,直接迈入了门槛内。 那先生受惊,正要后退。 而后方那二十多人,齐齐上前,还有分开成环形的迹象! 柳絮儿双眸盯着那先生的脸,一阵黄色的雾气从她身上散出,往前飘去! 那先生手快速一抖,将黄雾驱散。 柳絮儿身形,又忽然给人一种妖娆感。 她轻声开口:“过来。” 胡三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柳絮儿肩头,那两条尾巴不停的晃动着。 那先生身体僵硬,呆滞地看着柳絮儿,要往前靠近。 “大胆!”后方的二十多个先生,忽然齐声厉喝。 并且,他们站在了不同的方位,手中都同时托着一块罗盘! 那先生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柳絮儿一声闷哼,蹬蹬后退了几步,胡三太爷发出尖锐的嘤嘤声,竟直接跳下柳絮儿肩膀,趴在地上,盯着那群人! 罗十六双手撑住柳絮儿肩头。 我赶紧上前,看见柳絮儿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脸色也变了。 一来是柳絮儿流血,让我心里头很不舒服,可以说,是愤怒! 第二,这群人当真有点儿本事。 居然两个字,逼的柳絮儿后退,逼的胡三太爷停止上身?! “有凶孽擅闯观门,结阵,诛凶!” 那先生一脸后怕,他再次后退,进入了那群人中间。 那群先生快速移动方位,完全呈现一个弧形,似乎是请君入瓮! 沈髻的眼神,愈发的冰冷,同样,还带着一丝丝惊疑! “人卦结阵?” 我闻言,脸色微变。 对付马宝义的时候,我被舒子徽抓走,以至于他们没了镇物。 沈髻就用了天元相术中的人卦盘,让罗十六,曾祖,师父,以及其余一些先生组合,在不同的方位形成阵脚,镇住了马宝义这官尸鬼匠。 那是天元相术的独门绝技。 这群人,居然也会!? 看起来,他们用的好像比沈髻更熟稔,甚至还能震慑人和仙家?! “天元道场,从不畏惧外敌,更不惧怕外邪,你们还有什么邪门术法,不用藏着掖着了。” “今日我郭得水必将你们正法!” 那先生自报了姓名,神色变得更严厉。 又有脚步声自外而来,我余光一瞥,天元道场两侧,竟然又匆匆走出来不少人。 他们形成了一排,堵在了我们身后。 这一下,从请君入瓮的局面,变成了一群人瓮中捉鳖了…… 我拔出来了腰间的板斧。 沈髻面若寒霜,抽出来长鞭。 柳絮儿快速请双仙家上身,灰太奶和一条常仙,分别占据她的左右肩头。 胡三太爷回了柳絮儿身上,暂避锋芒。 所有人,仿佛形成了僵持,等待着动手的契机。 “你姓郭,你们从何处得来的天元传承!?”罗十六话音变得沙哑。 显然,他也看出来了事态的不对劲。 其实,这也是我刚才想到的地方。 天元道场被鸠占鹊巢,可占据之人,居然姓郭,而他们用出来了天元的秘术绝技。 那这,真是占据吗? 郭天玉也姓郭……是巧合?! 普天之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还有一点,当年天元道场不是被焚毁,满门被灭了吗!? 难道是这群人鸠占鹊巢后,找到了散落传承,又顶了郭天玉的传承名号? 我思绪的速度很快。 那郭得水冷眼看着罗十六,面上逐渐有了倨傲之色。 “何处得来?传承,必然就是一代代相传,你们怕了!?” “那就束手就擒,交出这操使孽畜的妖女!听候发落!”郭得水直接指向了柳絮儿。 紧跟着,他又冷眼扫过沈髻,指着她道:“还有这出言不逊的女人!” “啪!”沈髻的长鞭,挥了出去! 鞭子骤然要打在郭得水的脸上! “先住手!”罗十六立即制止! 可这显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嗖的一声轻响。 一道黑影击中了沈髻的长鞭,长鞭应声弹回。 那黑影落地,居然是一柄黑色的木剑。 又一道人影从后方跃出,落在了郭得水身旁。 那是一个老叟,穿着一身脏兮兮,破烂烂的道袍,腰间挂着一个黄葫芦,酒糟鼻,脸颊泛红,一双眼睛带着朦胧醉意。 沈髻没说话,可她的警惕,要比之前提高了数倍! 我心头更惊疑了。 这人又是什么人?道士!? 说真的,我对道士的认知也不多,就知道一个柳家,铁刹山,八宅一脉,撑死再加上个长青道观。 “江老,您怎么出来了?”郭得水脸上的惊色很短暂,毕恭毕敬的和那老叟行了一礼。 那老叟扫过我们几人,咳嗽了一声道:“三个阴阳先生,一个已经出黑,另一个女子,来自于林乌,距离出马仅一线之遥,她身上还有些东西没出来,而出来的那个,已经是一头有了境界的仙家,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让所有弟子散开。”那老叟咳嗽了一声。 郭得水眼神极为惊愕,死死的盯着我们几人。 “他们?这般年纪,有一人出黑!?谁!?” 第794章 孱弱! 那老叟咳嗽了一声。 郭得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抬手,做了个驱散的动作。 那些弟子又迅速散去。 我注意到了一点,这群人年纪都不是特别大,郭得水是过于年轻,其余人至多也就四五十岁,甚至还有不少二三十岁的人。 很快,院内只剩下郭得水和那老叟两人。 沈髻收起来了长鞭,我见状将板斧别了回去。 柳絮儿还是保持仙家上身的状态,没有改变。 罗十六冲着那老叟抱了抱拳,沉声道:“内阳罗十六,还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老叟眼皮微跳,摇摇头道:“一个浑噩度世之人,已经不足为道。” “老道长,看来并不在风水界时常走动。”罗十六再一次开口。 “既然是浑噩,自不会多走,这临江之畔,是我这老骨头的埋骨地,同样是我要值守的地方,无论你们有何目的,都离开此地,否则,道法无眼。”老叟话音很迟缓,像是有气无力一样。 “阁下年纪很大了,你和郭天玉,是什么关系?你身旁的郭得水,又和郭天玉,是什么关系?”罗十六再一句话,直接让郭得水面色大惊。 那老叟骤然抬头,眼中的浑噩瞬间消散,迸射出两道精光。 “阁下是真避世,还是假浑噩,罗某并不知晓,我们来此地,并不是有什么目的,而是送长辈回家。” “我是地相堪舆李阴阳的徒孙,这一代的传人,而我身旁的沈髻,是天元相术的传人。据我师门所说,天元道场当年葬于火海,满门覆灭,阁下和这郭得水,是鸠占鹊巢,还是真要守着这里!?” 罗十六语速极快,虽说不尖锐,但那一句句质问,还是斩钉截铁。 我明白罗十六的意思了。 以礼相待,据实去说。 这,是要先礼后兵!? 郭得水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 随即视线落至沈髻身上,眼中情绪变得很快,有惊诧,又有一阵渴望。 可更多的,还是不敢置信。 那老叟眼眸中的精光,似是成了两把刀子,要剖析开我们的内心一般。 罗十六反倒是往前走了一步,我们几人就同时跟着往前。 “我们道明了来处,还请阁下做个解释。”罗十六再一次开口。 结果他话音将落,那老叟忽然动了! 其速度极快,几乎呈现残影一般,到了罗十六近前,一掌便击向罗十六心口! 他另一手,竟然点向沈髻胸前! 说真的,他速度太快,压根没有让我们反应过来。 眼看罗十六和沈髻就要中招。 我只来得及拔出板斧,还没时间劈下去。 忽而,罗十六和沈髻迅速退后,我这才看清楚,是维持着双仙家上身的柳絮儿,她反应更快,拉着他们后退了数步。 那老叟一声冷哼,又要上前。 我运足了力道,一声低喝,板斧朝着他劈出! 老叟骤然一个闪身躲过,抬腿,一脚踹向我胸口。 砰,这一脚他蹬在了我胸膛上。 我只觉得一股大力贯穿身体,朝着旁侧轰然飞出,重重的撞在了院墙上。 那老叟闪身出了道场门,外头传来了柳絮儿的叱喝声,以及鞭声呼啸! 我喘着粗气,勉强撑起来身体。 正想要冲出去帮忙。 可入目,我就瞧见了那郭得水。 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我拔腿就要朝着郭得水冲去。 郭得水面色极为警惕,呵斥道:“大胆!” 霎时,后方又有大量的先生要冲出来。 我脸色再变。 这要乱战起来,我们就吃了大亏。 那老叟一人就牵制了罗十六等人,我一个人,不可能是这群先生的对手。 快速的思绪间,我另一只手,果断的拔出来了栗木棍。 “十观,火旺焚魂!”我一声低吼,栗木棍狠狠杵在了地上! 郭得水本来要摸出来罗盘,同时正后退。 他忽然双目圆睁,噗的一口,喷出了鲜血,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我只觉得有些意识震荡,不过这点儿反噬,算不上什么! 心头一喜。 先前用火旺焚魂的时候,遇到谁,都要被反噬的够呛。 这郭得水,就是完全的碾压了他! 后方那些先生,大惊失色,先喊了场主,就迅速冲到他身边,另外一些人要朝着我围来。 一眼我就看出来,他们的素质,还有手段,和那老叟相距甚远。 恐怕刚才能震慑柳絮儿,还是因为其突然性。 以及完成阵法之后,天元相术的独特加成? 思绪落定,先前的那股子压力顿时消失。 我微眯着眼睛,余光瞥了一眼院外。 那老叟和罗十六,沈髻,柳絮儿缠斗在一起,虽说他占据上风,但罗十六等人并没有迅速落败,勉强达成了一个平衡。 实际上,老叟出手太快,如果让罗十六能打算盘,恐怕他这身子骨,已经吃不消了。 目测了一下距离,他们就像是不想伤到道场门一样,已经相距甚远。 视线,再一次回到身前。 郭得水已经被搀扶到后方,只留下一人照顾,其余先生结成了一个阵法。 他们同时拿着一块罗盘,各自站在了不同的阵脚上,面色肃然。 那一瞬,我竟感觉到了一股压迫力。 “拿下他!”郭得水哑声怒喝。 那群先生同时往前踏步,他们从腰间拔出来了一样物事。 我瞳孔紧缩。 那东西,居然是类似于金尺大师用过的铜尺! 当然,并非是通窍分金尺,可却很像! 他们再次逼近,一群人,宛若一个整体,给我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像是无法寸动! 所有人同时抬起手来,像是要朝着我头顶击下! 我呼吸粗重,脚下迅速移动方位,再一次举起了栗木棍。 “十观,五绝断魂!”我再一声厉喝,栗木棍重重杵在地上! 啪! 栗木棍杵在地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那群先生距离我还有一两米左右,那架势,非要将我脑袋开瓢不可! 几乎同时,他们发出一声惨叫。 我同样觉得意识震荡,一阵阵空白。 一声闷哼,我吐了口血,眼前一阵发黑。 不过这感觉,要比对付白穿山时好多了。 死死握着栗木棍,强行镇定心神,视线恢复。 入目所视,那一大群穿唐装的先生,都躺在地上,捂着脑袋哀嚎。 许是此地人太多,完全承受了这一招,后方的郭得水,完全没有被影响。 可他却傻眼了一般,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红河兄弟,小心!”忽然,罗十六的大喊声传来。 我只觉得一阵劲风,袭向我后心! 第795章 良知 我已经来不及转身! 那股子劲风,让我头皮发麻! 刹那间,吱吱一声尖叫炸响。 我反应速度极快,掏出来灰仙请灵符,拍在肩头。 灰太爷飞速蹿上我身体。 那劲风已经贴在了我背上,我已然感受到了一股大力袭来。 凭借着灰仙请灵符的加持,我双腿猛然一蹬,便跃了出去! 落地之时,我刚好到了郭得水身旁。 手,骤然抓在郭得水头顶,我稍稍用力。 一条腿猛地踢出,踹中了守在他身旁的先生胸口。 那先生闷哼一声,被我踹得连翻了几个跟斗。 郭得水痛哼之余,想要挣扎。 “动一下,杀了你!”我话音果断,力气用的更大! 顿时,郭得水不敢动了。 我喘息着回头看去,那老叟满脸阴沉地站在我先前位置。 罗十六,沈髻,柳絮儿追进院内。 罗十六立刻盘膝坐在门槛上,飞速将金算盘横放至双腿上。 沈髻和柳絮儿冲向那老叟,沈髻长鞭扫向老叟下盘,柳絮儿双手成爪,抓向老叟的脸! 噼啪的声响中,罗十六已经开始起卦! 那老叟骤然一跃,躲过柳絮儿和沈髻的攻击,继续朝着我冲来。 我胸口上下起伏,拔出来了分尸刀,对准了郭得水的脖子,刀刃直接压了下去! “老家伙,你在往前半步,我要是忍不住手抖,你就等着给这水货办丧事吧!”我粗重地说道,手稍稍用力,鲜血从郭得水脖子上溢出。 郭得水额头上汗珠直冒,一点儿都不敢寸动。 老叟骤然停下步伐。 沈髻和柳絮儿同样停下来,没有上前动手了。 噼啪的算珠声终止,罗十六也没有使用言出卦成。 我用分尸刀的刀身,拍了两下郭得水的脸,冲着老叟笑了笑:“老家伙有点儿东西,但不多,你守得住这废物么?” 老叟满脸阴霾,沙哑道:“放人,你们离开这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皱了皱眉,说:“放人?你好像弄错了什么,我们已经说明了来意,问了你们是和出处,和郭天玉的关系,可你们非但不说,甚至直接下杀手。” “现在我抓了你们的人,你又让我走了?是喝多了,还是你今儿就没睡醒?” “姑奶奶,你出去喊曾祖和师父进来,就说这地方有个嘴硬的,得他们来处理,才能问话!” 我话音将落,沈髻正要转身。 又有脚步声从天元道场外传来。 下一刻,几道人影进入了道场内。 为首之人,赫然是廖呈! 他身后才是曾祖,师父。 我注意到,廖呈的怀中,抱着的赫然是胡三太爷! 先懵了一瞬,我才明白。 感情先前胡三太爷被克制失利,我们动起手来,它就已经出去通风报信了!? 廖呈的手,在胡三太爷头顶抚过。 师父和曾祖往前,刚好堵住了那老叟的后背。 老叟额头上汗珠直冒,完全失去了平静,只剩下惊疑。 “蒋兄的师门,被人占了,胡三又说,你们用的是天元相术,那你们是什么来路,真不打算说吗?”开口的是廖呈,他幽幽道:“山门传承,事关重要,若是你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今日,你们恐怕要被废了阴阳术,废了道术,扔出这里了。” 师父和曾祖再往前踏了两步。 两个老头形成的压迫力却极大! 老叟后退了一步,眼中的惊疑更多。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蒋姓?蒋盘的传人?!那贪生怕死之辈,有什么资格,说天元道场是他的师门!”开口的不是那老叟,居然是被我抓着的郭得水,他脸色极其嫌恶。 我眉头紧皱。 廖呈的脸色变了,本来平静的脸上,多了一抹杀机。 那杀机极其明显,甚至这道场大院内,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一般。 “你说什么?”廖呈冷冰冰的开口。 郭得水哑声说:“我说,蒋盘是个……”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胡三太爷抬起头来,盯着郭得水的脸。 郭得水霎时就被控制了。 先前,郭得水一样瞬间中招,只不过有那么多先生形成阵法,将其破开。 此刻,那些先生都被我打倒,无人帮郭得水,他自然无法脱困。 那老叟额头上汗珠更大,想要上前帮忙。 曾祖双手一抖,两条钢丝弹射而出。 师父直接抬起手中木棍,就要往地上顿去。 老叟顿时不敢寸动,只能站在原地。 郭得水抬起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舌头,用力往外拉扯! 那一瞬间,他双目通红,似是格外痛苦,却阻拦不了自己的动作。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头都咯噔一下。 很显然,廖呈是动了怒。 胡三太爷这一手,也当真是狠,直接拔舌头…… 眼看郭得水的嘴角都在溢血了。 “住手!”老叟哑声喝止。 胡三太爷压根没有停下的动作。 “得水,是当年残存的天元门人后人,你们杀他,相当于蒋家欺师灭祖!”老叟又是一声厉喝。 廖呈面不改色,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敲了敲胡三太爷的脑袋。 胡三太爷这才垂下头。 郭得水松开自己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惨叫着哀嚎。 老叟看我们的眼神,便带着一丝丝怨愤了。 “当年蒋盘远离天元道场,事后,天元道场蒙受劫难,几乎全员覆没,逃出去的,竟只有三个杂役,以及在外云游的几位先生。” “蒋盘在什么地方?” “他躲在盘江,明明是天元传人,知道有此大仇,却一直为地相做事,他怕是从未把自己当做天元道场的少观主!” “此后一甲子,天元道场总算恢复了生气,我们这才重建道场,没有多少年,你们又来了!” “这蒋家,是否是欺人太甚!?” 老叟的一番话,让道场院内变得更寂静! 曾祖眉头紧皱着,没有说话。 我师父同样沉默。 “红河,你先放人。”开口的还是廖呈。 我收起分尸刀,放开郭得水。 他赶紧跑到了老叟身后,却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叟镇定了不少,又道:“天元道场不欢迎如今的蒋家人,若你们还有良知,就请归还了你们手中那部分天元相术,然后离开。” 第796章 一线生机 地上那些被我所伤的天元道场先生,慢慢缓过劲儿来,全部都在老叟和郭得水身后。 这一幕,真像是我们打上别人道场,把人踩在脚下欺负一般…… 就连沈髻,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师父又看了曾祖一眼,正要说话。 廖呈打断了师父的话,道:“看来,你们的确是天元留下的火种,那你们可否知道,什么是天元之劫?” 他扫过场间所有天元道场的人。 老叟眉头紧蹙,说:“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知道,那你又是谁呢?”廖呈询问。 “我之师长,门派,承蒙当年郭天玉先生所救,天元道场出事后,我们便闻讯赶来,如今只剩下我一人留在此地。”老叟没有什么遮掩。 廖呈点点头,说:“这就难怪了,你并非天元的人,据你所说,你身旁那小辈,是残存的天元门人后人,当年那几个先生,并非天元核心,自然不明白什么叫做天元之劫。” 老叟的眼眸中,全然是狐疑。 就连郭得水和其余先生,都格外不解。 廖呈闭了闭眼,语气变得平淡。 “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是天元之劫。” “地相庐与天元道场,郭天玉与蒋一泓两位先生,成名于阴阳界,诛灭诸多恶贯满盈的家族,恶人。想来,你们那一派,就是被他们那时所救。” 廖呈说到这里时,那老叟眼中闪过一丝敬畏,郭得水以及其余先生,同样是尊敬和怀念。 廖呈又道:“可那同样,埋下了无穷的隐患,或许这隐患在他们的上一代就已经埋下了,通过他们的一系列替天行道,却无法彻底斩草除根,那隐患就愈发的庞大,其中尤为典型的,当属于壬家,偷偷蛰伏在暗处,意图让天元绝户。” “当初蒋一泓先生,只能算出天元之劫,还不知道确切,便将我蒋兄送至天元道场,继承天元相术,做天元的少观主,同样,要做天元的应劫之人!” “如今你所说的蒋家,是在天元劫难下,勉强存活下来的蒋家。蒋兄一家,妻女惨死,唯有一子,被我带入深山,躲避命数。” “而我可怜的蒋兄,因此破开杀戒,却无法灭掉壬家,只能将其相关的凶手除灭,这期间,他更与兄弟割袍断义,最后惨死在数千里之外的墓穴中,全凭另一位道长,才送至可被人发现的地方,阴差阳错,又被地相门人送回红河。” “至今,壬家还在纠缠蒋家,因为将其当做天元唯一的存留,我徒儿蒋無的子孙,全被迫害。” “天元之劫,因天元和地相而起。最后却全部落在了蒋兄的头上。” “你们,才能够得以苟活至今。” “若是这里不是蒋兄的师门,那什么地方是?” “你们这几人,明知有此劫难,还能守在此地,守着天元道场的传承么?” 廖呈语气很平静。 场间的所有人,却全都面面相觑,惊疑愕然。 那老叟呆呆地站着,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话。 “你们要是做得到,在我面前说出来,我不但走,还会让沈髻留下天元相术,龟甲,以及杨公盘,完善了你们的传承。” 廖呈淡淡又道:“若是做不到,那你们也不要在我面前撒谎,做出你们的选择,是承认蒋兄的身份,请他回归天元道场,或是你们就此离开,天元道场需要更坚韧心性之人,不需要只会喊喊口号的懦夫。” “此后,天元道场会被重建,壬家会被彻底铲除,而不是像你们一样,蛰伏在这山中,就连地相堪舆如今的名声都不知道。” 廖呈这一番话说完。 郭得水,以及场间一些先生的脸色,都变得涨红起来。 于我来说,我心里头却堵得慌,说不出那种感觉。 蒋盘做了天元之劫的应劫之人…… 蒋家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冥冥之中,天元道场没有完全覆灭,因为劫难完全被转嫁了,根本无人知道,被火焚的道场,还有人守着,还有人重建。 或许若干年后,又有人在此地出黑,天元道场又会再有威名。 可那时候的天元道场,只会将蒋盘当做一个不理师门,背离之人。 蒋家吃了最大的苦头,还要得最大的臭名。 还好我们回来了这里。 否则,不光是蒋盘,就算是蒋一泓,九泉下能真的安息吗? 师父眼中透着哀伤,曾祖显得疲惫了许多,更有种伛偻苍老的感觉。 至于沈髻,她一直紧绷着脸,走到了廖呈身旁,取出来了一本书,龟甲,一个满满当当的布囊,以及一块罗盘。 将东西全部交予了廖呈。 廖呈拿在手中后,胡三太爷趴在了廖呈的肩头。 柳絮儿同样到了我身边儿,她显得略有局促,小声的说道:“真要将传承拱手相让?可这公平吗?我觉得,对沈姑奶奶不公平,对曾祖和对你,都不公平……” 我嘘了一声,说:“师祖自然有其用意。” 柳絮儿撅了噘嘴。 罗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另一侧,他道:“廖老,这是抛转引玉。” 他话音落罢。 以郭得水为首,他先垂下头,颓然的摇摇脑袋。 紧接着,其余天元先生同样摇头,他们脸色涨红,眼中却露出羞愧。 没有一个人走到廖呈面前,说他们可以! 那老叟也更为伛偻,他忽然后退了两步。 郭得水好似得到了授意一般,走到了廖呈身前。 他先冲着沈髻躬身,低声道:“谢谢。” 沈髻稍微闪避了一下,冷冰冰的说:“我并非蒋家人,你不用谢我。” “那位,是我师父之子,蒋無,而他,是蒋家如今仅存的男丁。” 沈髻先神色恭敬地看向曾祖,之后才指了指我。 郭得水身体一僵,他又走到曾祖身前要行礼。 曾祖却侧身,同样躲过。 郭得水顿时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伯伯蒋盘的尸身,就在天元道场门口,拦在你们的石埂外,若要谢,你们谢谢他吧,他很想回到这里。”师父开口,化解了郭得水的尴尬。 郭得水面色慎重,他和我师父抱了抱拳,恭敬的说:“谢谢这位前辈。” 第797章 最好的归宿 他又扭头看向廖呈,说:“老先生,我是如今天元道场的场主,听了您这番叙述,当年长辈留下的只言片语,原来只是片面,前少观主蒋盘,并非叛徒,我们才是肤浅的坐井观天,我们想请回他的尸身,我并无资格做场主,天元相术在我这里,也并非有完整的传承,只有阴术,以及部分阳算。” “这场主,理应由蒋姓之人担当,您意下如何?” 郭得水没有之前的倨傲,只剩下虔诚。 廖呈思索了片刻,又看向了沈髻。 “若是毫无根基的天元道场,你来重建,场主,你是可以当的,如今天元还有遗存,其实,你更算一个偶然获得传承的外人。” 沈髻抿着嘴,脸色微微苍白。 “只不过,你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尊师重道,即便是对無儿,你也同样恭敬,此后,你执掌天元道场,可否能将其正名,再发扬光大?了却我蒋兄未完的遗憾?”廖呈目光灼灼。 沈髻发白的脸色,逐渐变得坚韧。 她抬头,视线丝毫没有偏移。 “虽说,我是得到传承后,才勉强得到了师尊的认可,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天元之事,早已成了我的事情,师姐当日没出水面,我便发下毒誓,必定要救她上岸!” “如今沈髻在天元道场立誓,会用尽我所有办法,让壬家付出代价!斩灭天元之劫的所有隐患!如若无法做到,必定遭受天谴!” 沈髻指天发誓! 廖呈眼中再次闪过满意之色。 沈髻的表现,和先前郭得水那群人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郭得水等人,怕天元之劫。 可沈髻却发誓斩灭所有隐患,否则便遭天谴! 这时,廖呈看向了郭得水,道:“即便你们这些年蛰伏不出,也应该知道羌族柳家吧?” 郭得水立即点头。 廖呈嗯了一声,说:“沈髻是羌族当代先师,受了一部分柳家道士的传承,此时的柳家,有当年柳天牛长老的子嗣,柳正道坐正,他和我,和蒋兄,是同一时期的人,实力比之当年的柳天牛,犹有过之而不及。” 郭得水等人露出茫然之色。 显然,他们知道羌族,知道柳家,却不知道柳天牛柳正道。 反而那老叟抬起头,他的眼眸中露出震惊。 郭得水他们发现老叟的眼神后,果断的冲着沈髻躬身行礼! “见过场主!”以郭得水为首,齐喝声传出。 沈髻的眼眸中,隐隐有激动。 廖呈笑了笑,摇摇头道:“以后你们会知道,今天的决定无比正确,沈髻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出黑又出道的先生,有羌族作为后盾,灭掉壬家之后,天元道场便可以竖起大旗,广收门徒了。” 罗十六稍稍往前走了一步,慎重道:“虽说内阳势微,但天元地相,本就有脱不开的关系,若天元有事,地相必当鼎力相助。” 我干咳了一声,用肩膀靠了靠柳絮儿。 柳絮儿小心翼翼,又满脸不解的看我。 我苦笑,柳絮儿怎么不明白意思呢? 又和她挤了挤眼睛,她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再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以后絮儿肯定是林乌的观主,掌舵人,到时候天元有什么事儿,絮儿一句话,少说千八百个仙家太爷太奶上来,谁得罪姑奶奶,谁被灰家的太爷太奶啃得骨头都不剩。” 灰太爷嗖的一下蹿上我头顶,吱吱吱的尖叫着。 它意思是,我说的很威风,没有丢它灰家太爷的人! 郭得水的眼眶红了。 其余先生同样激动得发颤。 “江老,咱们真不用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了。”郭得水声音发颤。 那老叟用力点头,他同样鞠了一躬。 不过,这并非是对沈髻,而是对廖呈。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并非是天元的仆人,或者是下属,单纯的是感激郭天玉,而保护天元残存门人,镇守了几十年。 无论是他的辈分还是实力,沈髻都承受不了他的拜。 我想到了朱刽和纸人许,即便是死了,他们还依旧怨气不散,要镇守地相庐,他们的徒儿子嗣,同样没有放弃! 这老叟,恐怕就是这一类人…… 廖呈微微颔首。 再之后的事情简单了许多。 廖呈去了大殿内坐下,郭得水则带着一众天元道场的先生,跟着我们出了林子,一直到了外边儿停车的位置,一行人虔诚恭敬地抬着蒋盘夫妇的棺材,往密林里走。 至于我妹妹蒋幽女,我没有让人碰她的棺材,自行将其背起。 蒋淑兰一直紧跟着我身后,柳絮儿时而安慰她几句。 等重新进入天元道场后,蒋盘夫妇的棺材,被放在了大殿中。 天元道场的那些先生,开始操持准备灵堂。 曾祖招呼了我过去跪拜。 差不多一两个小时,一切都安置好了。 曾祖,我,蒋淑兰,沈髻跪在最前头,其余人则跪在后方一些。 至于罗十六和我师父,他们竟然也跪在了旁侧。 转念一想,罗十六本就是个忠厚之人,我师父又喊蒋盘伯伯,这才符合礼数。 冯家那些跟随我们赶路的人,都被安排了房间休息。 柳絮儿哪儿都没去,就在一旁守着。 廖呈则一直看着蒋盘的灵位,他眼眸愈发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那老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我们差不多跪拜了一日,临夜晚时,曾祖先行起身,哑声道:“暂且停棺于此,红河,你随我去四周山上,看看哪一处穴眼合适,便出棺安葬。” 我们刚起身,郭得水就上前说道:“蒋無前辈,玄武山上,葬着前一代场主的尸身,或许,那地方也适合安葬少观主。” 曾祖思索片刻,还没回答。 廖呈点点头道:“蒋兄生前并无多求荣华富贵,更不图名声,死后,他也不会想要太多虚浮的东西,郭天玉先生的葬地,应该是阴阳兄夫妇选的,不会太差。” “蒋兄在外人眼中,看似是顽固迂腐,实际上,是那一代人脱不开的本质,他虽说当年离开了天元道场,但对师尊,依旧是无比敬重,能葬于郭天玉先生身边,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第798章 合并 有了廖呈的点头,这件事儿,差不多就这么定了。 我和曾祖并没有立即去玄武山,因为郭得水说,需要再做一些准备,备齐了祭品三牲。 我们所有人也被安排了房间休息。 待在天元道场侧后方的休息区域,躺在房间床上,单薄的木板床很硌人。 我望着房梁,怔怔的出神。 这一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可我也觉得,有着意想不到的简单。 毕竟,此前我们办任何事情,都要出生入死。 这一次,不过是不打不相识。 白节气还没有联系我。 柳昱咒他们,应该还没有围捕到张立琮? 那下一站,我们是要去地相庐了吗?能拿回来管氏阴阳术的传承! 我已经顿悟了数次,领悟了单体攻击人命数,以及群体攻击人命数魂魄的两种十观手段。 关于五绝起手的,我还没有领悟多少。 我隐隐有一些线头和摸索,包括起卦方面。 或许拿回来传承书籍,我还会有收获! 毕竟之前我背下来时,我本身对于阴阳术的理解还不够深,甚至算不上先生。 此外,师父也要教我起卦,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裨益! 困意逐渐来了,迷迷糊糊的,我陷入了睡梦中。 隐约,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在喊我。 脸上冰冰凉凉的,似是有什么东西触碰着。 我迷迷糊糊想睁开眼睛,一下子,眼睁开了。 床上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人? 灰太爷睡在我枕头上,轻微的打着鼾。 摸了摸脸,我正想继续睡,可一个激灵,我想到一些事情,又睡不着了…… 从床上下来,我匆匆离开了房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多时,我就回到了天元道场的大殿。 深夜的大殿极为幽静,两口棺材并排放在前方。 蒋盘和苏芸的灵位前,烛火幽幽燃烧着。 我一直走到了棺材后边儿,便瞧见了那口白棺。 虽说蒋幽女同样是蒋姓之人,但她并没有受郭得水,曾祖,以及其余人跪拜的资格,因此,她的棺材都被放在最后边儿。 那种冰凉的感觉,太像是以前蒋幽女用脚杵在我脸上。 怔怔的看了白棺一会儿,又想起来我两的身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郁结。 一胞双胎,她却遭受了完全不同的命运,我看似小时候遭受的苦楚多,可可现在,在我身后当后盾的更多。 这风水界虽说是尔虞我诈,危险重重,但那些长辈,全部都护着我。 可以说,这绝大部分的苦难,都让蒋幽女一个人承受了…… 半晌后,我推开了白棺棺盖,蒋幽女的尸身静静躺着。 我伸手抚摸了一下它的脸颊。 又沉默了许久,我才低声道:“哥别的做不了了,葬了你后,哥会尽快干掉壬家那群人的,给你,给咱们蒋家报仇!” 冷不丁的,蒋幽女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双死人眼珠,却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我心头又压抑了不少。 伸手,我快速抚上蒋幽女眼眸,将其眼睛闭合…… 再关上了棺材盖子,我在旁边呆坐了许久。 后半夜,我才回到房间去。 次日,天元道场准备好了一应祭拜的东西,在郭得水的引路下,我们登上了玄武山。 这天元道场的四山,纳入了四祥瑞之兽,相当于坐拥二十八宿。 郭天玉的葬坟虽说看起来单薄,但实质上方位极佳。 蒋盘夫妇的尸身,被葬在了郭天玉的坟头左侧,至于蒋幽女那口白棺,埋在了苏芸的坟茔旁边。 我们所有人都行了三跪九叩的礼数。 蒋淑兰在蒋幽女的小坟前头潸然泪下,她哭了许久,才勉强止住。 我内心一样怅然若失。 罗十六劝说我,人死灯灭,人生有来处,死有归处,这是命数,是轮回,同样也是循环,数年前,他有一位长辈要离去,他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却还是只能同长辈一路前往归处,目视着长辈离开。 他理解我的悲伤,可他要告诉我,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会发生的因果。 生为因,死则是果。 罗十六的话,并没有驱散我的伤感,却让我怔然许多。生为因,死为果? 是啊,生死是无法超脱的事情。 无论多强横的人,死后都是一具枯骨。 唯有在短暂的生命中,留下更浓墨重彩的一笔,或是更为深刻的痕迹,才会被后人记住。 否则,便会慢慢消失在时间的长流之中。 离开了玄武山后,所有人都回到了天元道场中。 只有沈髻留在了大殿。 因为她是天元场主,我们虽说和天元相关,但天元并非是家族传承,我们的关系实则上不大。 廖呈的资历,他能够干涉,我们却不能。 后院中的时间,就过得有些枯燥。 我一直在钻研管氏阴阳术。 柳絮儿也开始练功。 至于曾祖,依旧是老样子,在院内晒太阳,师父则闭门不出。 廖呈和罗十六时而会出去走走,不过他们并没有同行,我问过罗十六,他是去看看外头江域,毕竟这是他没见过的风水地。 一晃眼,时间过去整整三天。 沈髻总算来了休息区域,她居然换上了一身带着银线的唐装,属于天元相术的龟甲,杨公盘,以及装着铜钱的布囊,全都挂在了腰间! 一直到此时,沈髻才像是个阴阳先生的装束。 先前,看似她是先生,可她总是上前打杀,看起来总有些不伦不类。 这样一来,比之前要沉稳的多。 沈髻先给廖呈,曾祖,以及我师父见礼后,才说了她的打算。 天元相术的阳算,金钱爻部分,她已经全部交给了郭得水,让所有天元先生领悟,同样,她从郭得水手中拿到了阴术部分。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抵达下一个境界了。 除却了她心境的问题,还有髻娘村的阴术,并不够匹配金钱爻这样的阳算,葬影观山又不算完善的阴术。 如今传承得全,她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或许能精益不少,甚至有可能,十年内出黑。 她已经通知了羌族,羌族得知天元道场的事情后,同样显得兴奋。 而她经过和郭得水等人的商议后,决定从羌族中筛选一部分族人,拜入天元门下! 第799章 登仙山 因为天元相术广收门徒,并不在乎出处,这样深度和羌族融合,羌族会更强,天元的底蕴也更浑厚。 对于沈髻的这些安排,廖呈点头赞赏。 他又道:“再过十年,三十多岁,你若是能出黑,便和我蒋兄资质相近,这道场有你,足够镇守了。” 廖呈的话,反倒是让我怔了怔。 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罗十六,又瞧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些家伙事儿。 沈髻认清了自己,认为可能十年出黑。 我还以为,这是资质不行…… 可没想到,那居然会和我高祖蒋盘相近? 蒋盘绝对是资质很强的人了…… 我呢?出黑需要多久? 罗十六的天赋,到底又有多强横? 我思绪间,曾祖又上前和沈髻交代了一番话,师父同样和沈髻说了不少。 我就没去多听了。 不多会儿,曾祖和蒋淑兰示意,让蒋淑兰跟去了沈髻身旁。 我这才明白,曾祖要将她留在天元道场内! 对于此,我不好发表更多的意见。 按照现在的事情来看,蒋淑兰不可能跟着我们颠簸,天元道场,的确是很好的安顿地。 我也揣测到了,沈髻恐怕短时间也不会跟我们走了。 果然,沈髻又和廖呈,曾祖,师父行了礼,让他们在针对壬家之时,务必要通知她,这段时间,她就留在天元道场,用葬影观山加强此处防护,再等羌族门人赶来。 一应事情沟通结束,沈髻从后院离开。 很快,郭得水又来了,恭恭敬敬的给我们引路,送我们出天元道场。 等到了道场外,先前停车的地方,郭得水和我们道别,才退入密林内。 再之后,我们朝着唐镇赶路。 四天左右,抵达了地相庐。 因为疑龙道场被根除,地相庐那条街道上,堵住街道的那墙,早已经被拆除! 路上的杂草,全部都被清理了。 饶是如此,这条街道依旧显得很冷清。 两侧的老树后,是常年无人居住的空宅。 离开此地,已经相当一段时间,再故地重来,我还有点儿唏嘘。 车停在了地相庐门口。 古朴无比的地相庐,极具现代气息的汽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昌生和朱圹迅速从旁边的院子出来,瞧见我们后,他们格外惊喜! 廖呈注视了地相庐许久,又看了看我师父。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哑然失笑, 背负着双手,踏入地相庐内。 师父跟了进去。 曾祖没跟去,罗十六也没上前。 “十六。”师父的喊话声又传来。 罗十六这才跟上。 朱圹面色踌躇紧张,说:“蒋先生,罗先生回来了……那位先生是?” 我正色许多,道:“李阴阳师祖的好友,廖呈。” 朱圹同许昌生都面露惊愕,两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后,朱圹才小心翼翼问我,那这一次我们待多久?还走么? 我面露迟疑,却不太好回答。 曾祖给我解了围,说我们会待一小段时间,并不会太久,不过,罗十六会和李遁空一起上登仙山,顺道要安葬了此间留下的两具尸身。 朱圹眼眶泛红,许昌生握紧了拳头,隐隐露出激动。 曾祖却出乎预料的打量了许昌生一会儿,他道:“我们离开后,还需做一件事,在那之后,或许罗十六会回来这里,我会托他带一样礼物给你,会让你的纸扎术变得更强。” 许昌生愣住了半晌,他感激的对曾祖行礼。 一晃眼,天黑了。 罗十六,我师父,廖呈才从地相庐出来。 朱圹要去买酒,说得和罗十六不醉不归。 罗十六婉拒,说酒还是靠后,我们还有事情去办。 我师父开了口,让许昌生用纸扎,将两口棺材抬出来。 朱圹和许昌生两人僵住了一瞬。 许昌生毫不犹豫,立即进了院内一处房间。 几分钟后,一口棺材,被四具纸扎抬了出来。 紧接着,另一口棺材,同样被四具纸扎撑着,被抬到旁侧。 许昌生站在两口纸扎中间。 他双手略摊开,我能瞧见他每一根手指上,都缠着钢丝! “絮儿姑娘,我们出发后,你让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尽可能驱散了街道上的镇民。”罗十六和柳絮儿交代。 柳絮儿立即点点头,说她明白。 师父往前带路,我们一行人离开院子,朝着街道上走去。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在柳絮儿的嘱托下,蹿到更前方。 我们往前走时,隐约还能瞧见远处街道上有人。 等走到后,那些人全都消失不见…… 显然,全部被迷惑回了家。 夜色静幽幽的。 八口纸扎如若鬼魅一般。 说真的,如果被普通人看到,不被吓死,也得丢掉点儿魂魄。 一路上出了唐镇,师父带路朝着西边走。 月光下,能瞧见地上青绿色的草皮。 叶露悬挂其上,走的久了,鞋子都开始湿了。 翻过了隆起的好几座山丘,我们来到了一座山前。 师父停下来脚步。 他指着那山,看向罗十六。 罗十六怔怔的看着那山。 我同样全神贯注的打量。 这座矮山的形态,怪异到了极点,前后居然是方方正正的! 而且这山坡的倾斜度,完全不是人能走上去的坡度。 若是抽象一些去看,这座山,竟像是一本插在地上的书! 地相堪舆不愧是海纳百川的阴阳术,这葬地,都像是书…… 这时,罗十六喃喃道:“宅经有言,有梯上天,作佛成仙。” “先生所葬,一求龙楼宝殿,二求登仙山,葬此二山,其尸必羽!” “没想到,我罗十六早几年有机缘,能亲临龙楼宝殿,今日,又到了登仙山之前。” 罗十六的话音唏嘘,他跪倒在地,冲着登仙山叩拜。 “这……” 我不自然的看向了师父。 “十六跪,跪的是此地此山,你现在无需跪拜,上山后,祭拜先祖即可。”我师父说。 我点点头。 师父又看向了廖呈,曾祖,以及柳絮儿。 “师尊,师弟,还有絮儿,你们三位,就不方便上山了,其实,按照道理来说,红河也不应该上山的,因为他并非传人。” “但红河是蒋家唯一的传人,理应让蒋一泓师祖见一见。”我师父低声解释,大致是说,抬棺的许昌生能跟上去,他并非阴阳先生,记不住上方的路。” 廖呈点点头,道:“规矩如此,无碍。” 第800章 再次拒绝 片刻后,罗十六站起身。 师父往前带路,许昌生操控着纸扎跟在后边儿。 朱圹也没能跟上我们。 上山的只有我,师父,罗十六,以及许昌生了。 不…… 还有趴在我肩头,眼睛提溜乱转的灰太爷。 绕过山前那眼清澈的潭水,到了倾斜的山脚下。 远处看似倾斜度极高,人几乎无法走上去的山坡,竟然有一条小道,凹陷进入山体内。 师父率先走进小道中,我们依次往山上走去。 愈发走,我就愈发心惊。 小道并不窄,可它就像是没有栏杆的栈道一般,任凭胆量再大的人,腿都得颤上一颤。 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师父忽然停了下来。 他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陶罐,又拿了一张有细碎网眼的布,从陶罐里头倒出来一种带着血色的粉末,装进那布里头。 收起陶罐后,师父将布栓起,看起来就鼓鼓囊囊的。 他轻微抖动布团,那些粉末随风往上吹去。 “不要触碰任何东西,只能跟随我的脚步走。”师父一边走,一边慎重道:“此处开始,便有尸头菇剧毒,除了十六,其余人都十死无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尸头菇? 罗十六同样面色一惊,他不自然地问:“为何登仙山,会有尸头菇?” 我小心谨慎的看向四周,果然,我先前没注意。 山路旁侧的灌木,甚至是路埂上,时而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菌菇,显得人畜无害。 近处的菌菇,被撒上了那血色的粉末,正在飞速溶解。 我头皮都发麻了起来,师父也不提前说这个问题。 万一我碰到了,蒋家不就绝了后? 还好,我们走过的路有那血粉,尸头菇被化解了…… 师父脚步没有停顿,但却解释了缘由。 当年时逢乱世,他父亲李阴阳无法时刻待在地相庐中,导致一群人险些占据地相庐,甚至险些遗失了地相庐中历代先生的手记! 为了保护它们,同样为了保护好他父亲师尊,地相堪舆第二十五代先生蒋一泓的遗骨,以及第二十四代徐符的坟茔,他父亲选择在山上种下尸头菇。 除却服用善尸丹后,百毒不侵之人,几乎无法上山。 我这才恍然大悟。 罗十六同样明悟,道:“看来上一次师伯你问我要血,就是为了制成这上山的血粉。” 师父点了点头。 他继续上山,我更小心谨慎了,许昌生也不敢走错半步。 登仙山并不高,差不多走了一小时左右,总算到了山顶。 山顶上满是葱葱郁郁的树木,冷清的月光下,草尖儿上的露珠泛着白,细小的花朵钻出草丛,生机盎然。 当然,这只是表象,实则在那些青草和野花遮掩下,细小的尸头菇生长的更繁茂! 这种防护,别说登仙山难寻,就算是有人找到了,都会死在山路上,成为尸头菇的养料…… 师父用力抖动布团,血粉四散开来! 很快,布团瘪了,师父才沉声道:“一小时内,这些血粉能抑制尸头菇的生长,先前那些都枯萎了,这段时间,山顶是安全的。” “许昌生,你利用纸扎挖出两口坟来,就在那个位置,算是守住这山顶入口吧。”师父指向了我们身后两处位置。 许昌生立即放下棺材,利用纸扎去挖坟。 我和罗十六的目光,则几乎同时落在了这山顶空地的正中央! 因为那里立着一处迥然不同的坟。 那坟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条形状,看不出坟头坟尾。 甚至没有墓碑! 坟前方确实有一块石碑,上头却是一道符! 这是一道大符! 我目光完全被吸引了。 这石符好大! 三尺宽,半丈高! 一眼看去,这就像是浑然天成一般,可稍稍细看,就有一股坠落和失重感传来! 我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一晃,险些跪下去。 正想要抵抗,脑袋里顿生一种失重感! 一旁的罗十六同样发出一声闷哼,扶住了额头。 霎时,师父挡在了我们两人前。 “不要多看,这一张符,是我另一位师尊的毕生所学,你们承受不住。” 师父话音凝重,我顿时醒转了不少。 罗十六眼神恢复正常,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感受到了一种情绪,或许是画符的徐符先生留下,若是心有歹念,恐怕见符的那一瞬,就死了。”他哑声说道。 我师父的双目中,顿时迸射出一阵精光。 他深深的看着罗十六。 师父的反应,让我心里又突突跳动了一下。 “师伯?”罗十六略有疑惑。 我师父没有回答,只是他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片刻后,师父才说:“先前我和你说过,符术,是地相堪舆的分支。” 罗十六点点头,道:“十六记得。” 师父又道:“你分析的没错,心有歹念之人,见之则亡,或是被山压崩心头,或是被湖水窒息而死,又或是悬梁之刃扎破头颅,符术是地相堪舆的精粹,分支于地相堪舆,又将其完全融合在一张纸中。” 我心里头在打鼓。 师父这话,是在铺垫什么? 可他之前说我学不了符术的时候,也和罗十六说了,罗十六没有学符的机缘。 因为罗十六的命太重,身兼数门阴阳术,再得到符术,会被天收! 罗十六当时就表露了,他没有学符术的意思。 这会儿,师父要反口了?! 下一刻,我师父一字一句的说道:“放弃掉你从袁化邵那里得来的先天十六卦,从此不再用言出卦成,我教你符术,如何?” 我:“……” 罗十六瞳孔紧缩,眼皮不住地狂跳着。 “身兼太多的阴阳术,太过于冒险,可符术的传人的确难寻,先天算的一部分,始终不是地相堪舆,你既然不想将其合并,那不如放弃。” “我教你符术,你此后收徒,再将两门传承给后人,这样一来,地相堪舆两种术法全部后继有人,若有一天我去见了父亲,也好给他一个交代。”我师父语气更慎重! 罗十六久久没有回答。 最后,他冲着我师父深深一拜。 我师父的脸上,先露出一阵喜色。 下一瞬,罗十六的话,却让他脸色一变。 第801章 既如此,是命数 “十六谢过师伯好意,可我还是秉持先前的念头,对于符术,我无念再去学。”罗十六面色镇定,眼中略感激。 “先天十六卦虽说伤敌,但遇到过强的对手,依旧会自损。”师父皱眉道。 “既如此,也是命数,管氏阴阳术,不同样如此吗?”罗十六简单一句话,让师父无话可说了。 我本来羡慕。 可心想到,廖呈师祖要我学零正二神,我不一样拒绝了吗? 这世上的传承有许许多多。 并非收揽的越多越好。 恐怕还是适合自己的,才最重要。 罗十六就算学了符术,却没有施展符术的身手,远不如言出卦成来的实用。 再之后,师父不多言了,让我们祭拜了徐符坟茔旁,另一口墓穴。 那便是我先祖,罗十六太师祖蒋一泓的坟茔。 近距离的跪在坟前,我发现蒋一泓的坟堆上,居然都冒出了细细的白色绒羽。 另一侧徐符的坟土中,绒羽更多。 先前被那石符挡住视线,现在我才能仔细观察。 这些绒羽,不由得让我咋舌。 坟土都如此,尸体又如何了? 按照廖呈师祖的话来说,恐怕其魂魄早已登天而去,只留下一具不腐不化的羽化尸身? 我师父从另一处泥土中,挖出来了一口箱子,他又从瓷瓶中倒出一些粉末,去掉了箱子表面的尸头菇,再接着,他将箱子打开。 里头满满当当,竟然全是书! 最上边儿几本,我瞧见了罗十六的宅经骨相,以及阴生九术,还有十观相术及五绝地书。 下边儿的,书封古朴,且摞在一起,我就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了。 师父先将管氏阴阳术两本书交还于我,接着合上了箱子,道:“这箱子,如今交给你了。” 罗十六脸色微变。 “地相堪舆历代先生的手札,包括符术的手札,全部都在其中,我想错了一样东西,虽说我继承了一代符术,但我并没有资格,将那手札带走,是否成为其传人,决定权依旧在你身上,可如果你不学,那你也 有一定的责任,和我共同觅一符术继承者。”师父将箱子往罗十六身前一推。 他深深的看着罗十六,又道:“这些东西,才是地相庐的传承,有他们在,地相庐便不会断绝,传承,比性命重要,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罗十六沉默许久,他才说: “传承,的确至关重要,很多时候,胜过自身性命,如果我保护不好它,我会将其埋在这里的。” 师父看罗十六的眼神,便若有所思。 这时,许昌生已经将两口坟全部挖好了,他喊我们过去。 在师父的指点授意下,许昌生又分别填好了坟土,垒砌起来了两座坟堆。 他在坟前跪下叩拜,又告诉罗十六,希望他以后一样敬重这两位镇守地相庐数十年的前辈。 罗十六一样恭敬的和坟堆行礼。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干脆也磕了两个。 灰太爷在我耳边吱吱叫着,不晓得在讲什么。 师父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时间快到了。” 他带路,我们一行人又下了山。 随着我们走过最开始撒血粉的地方,我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尸头菇先前枯萎的位置,又慢慢滋生起来新的尸头菇。 这山,再一次被严密的保护起来…… 等到了山下,一行人汇合。 罗十六简单处理了一下箱子,咬破了指间,滴了数滴血上去,又用一张布将血完全擦拭一遍。 他这目的我看得明白,这是不想误伤到别人。 离开登仙山,回到唐镇范围。 再回去了地相庐。 师父给我们安排了住处,都是地相庐的各个房间。 廖呈没有进屋,坐在地相庐堂屋内,他安安静静,却又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隐隐有些不安。 先前我都没从廖呈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息…… 是因为这老老头的年纪着实太大?和这时代完完全全的脱节了吗? 我本来想去廖呈身边待一会儿。 可朱圹去买了不少酒肉,非要拉着我和罗十六喝一顿。 罗十六本来面子就薄,抹不开,被朱圹掳走。 廖呈就像是发现我的目的一样,和我对视,面带笑容的点点头。 我觉得,他这是在暗示我去。 我就跟上了罗十六…… 师父没有来,倒是曾祖来了,坐在院子里头,他端着一盅酒,时而抿上一口。 我喝了几杯,脑袋就开始犯晕。 灰太爷跳到了我桌前,吱吱叫着。 我给它也满上了一杯,灰太爷脑袋扎进去滋了一口,辣的不停的甩头,不过,它又埋头下去,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一旁的柳絮儿眼中担忧,小声和我说:“不能喝,就别喝太多……” 我正想说话,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嗓子。 柳絮儿嘟了嘟嘴,说:“太爷,你可别嘴硬了,你都站不稳了,上一次你半夜喝醉,红河都险些出事。”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还伸手指戳了戳灰太爷的皮肤。 引得灰太爷一声尖叫,险些咬在我手指头上。 它站在桌子旁边晃晃悠悠,又让喝酒的朱圹,许昌生哈哈大笑起来。 朱圹粗犷的说了句:“这耗子,叫什么太爷?出马仙那边儿的东西,挺有意思。” 灰太爷扭过头,又冲着朱圹吱吱尖叫了两声。 朱圹一愣,他又笑的更大声了。 不过他提起来一个酒瓶,直接给灰太爷的杯子倒满。 灰太爷的叫声没那么尖锐,它叫了两嗓子,扎头下去,又喝了不少。 总之,这一夜有难言的放松。 这几日,葬了高祖蒋盘夫妇,送了幽女入土为安,了却了蒋家一件大事。 回到地相庐,我拿回了传承,还算是履行了对朱圹许昌生两人的承诺。 再加上有廖呈,师父,曾祖在旁边,我无所顾忌。 一顿酒喝的酩酊大醉。 这时,罗十六接了个电话,他眼神顿时清醒不少。 “柳兄,我晓得了,多谢。” 柳昱咒的电话?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罗十六。 罗十六挂断电话后,看向了我和柳絮儿。 可我是真醉了,觉得罗十六变成了三个,我身体摇摇晃晃都在飘。 脑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第802章 时限半月 次日醒来时,头疼欲裂。 灰太爷躺尸一样睡在我枕头另一侧,四仰八叉的,肚皮都翻着。 我晃了晃脑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走出屋子,我才发现是地相庐的院子。 先前冷清的地相庐,如今有了我们这些人气儿,都恢复了不少的生气。 初阳照射在脸上,让我清醒的更多,脑袋没那么痛了。 院里头只有一个人,就是柳絮儿。 她正坐在一个近乎枯死的花圃前头,抿着嘴,脸上都是不安。 我赶紧走到了她身前。 回想起来断片儿之前的那些事儿,匆匆问了句:“罗先生都说了什么?” 柳絮儿抬起头来,她眼眶隐隐泛红。 近距离看,柳絮儿显然是哭过。 “柳家的道长,找到观主了。那会儿,观主刚好抓到灰叔……灰叔他……” 我脑袋一懵,用力一晃,完完全全清醒过来。 可心口却像是被攥住了一样。 一时间,我不敢问。 因为我怕灰叔没了…… 柳絮儿继续说道:“灰叔伤重,勉强被柳家的道长们救下,正在恢复。” 我松了一大口气,立即道:“还活着,问题就不大,我等会儿就求老老头出手,或者曾祖也能救灰叔。” 顿了顿,我纠正柳絮儿,不能叫观主了,那老王八叫张立琮。 柳絮儿抿了抿嘴,低声道:“我晓得了。” “张立琮呢?”我立即问。 “被柳家的道长抓住了,据罗先生的话说,伤了一些人,可具体都无大碍。”柳絮儿回答。 我瞳孔紧缩,呼吸都变得粗重不少。 “他们没杀?” 这一句话刚出口,另一处房门被推开,罗十六走了出来。 “张立琮说他身为一观之主,岂能被无名小辈所残害,虽说化道长老他们,很想将其就地正法,可他们还是征求了正道长老的态度,正道长老让他们将张立琮压回羌族,由他来定夺。” 我皱了皱眉。 不过张立琮被柳家带走了,这倒是不会再有隐患。 “那我们,要赶回内阳吗?”我问。 实际上,现在白节气还没联系我。 按道理,我们了结那么多事情,应该可以在唐镇休息一些日子。 就算柳家急着要除掉壬家,他们也会在送走张立琮后才催促。 “此事,正是我在考虑的,还有一些事情,我昨夜告诉了絮儿姑娘,她决定要走。”罗十六道。 我心头一紧,看向了柳絮儿。 我慎重的和她说,灰叔现在被救下来了,是没有大碍的,就算伤及元气,事后也能弥补。 我们现在就走的话,会破坏掉不少计划。 柳絮儿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本来昨晚就打算要走的,可罗先生劝我和你说清楚再动身。” 我又愣了一下,然后我清楚,事情肯定不止是灰叔那么简单了。 柳絮儿这么认真,肯定还出了大事! “还是由我来说吧。”罗十六又往前几步,到了我和柳絮儿身前。 罗十六解释了一遍,我才明白了缘由。 原来,张立琮被柳家带走的时候,他忽而又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一直在咒骂柳家,说是他们毁掉了林乌的传承。 他张立琮堂堂林乌第一出马仙,坐镇林乌几十年,由他管辖下的林乌,出马仙少有进入邪路,歪路。 就算是有那种胆量的人,都会远离林乌,因为被他发现,他会迅速的将其抹杀。 如今他被柳正道偷袭而废,又让柳家的人乘虚而入,群起而攻之,再无返回林乌的机会。 林乌如今被人瓜分,领头之人,饲养仙家的手段,可没有他的规矩。 恐怕不出多少年,林乌的出马仙,就会有正邪之分。 到时候整个北方,不知道多少人遭受其苦,全都是柳家的责任。 罗十六顿了顿,才道:“也正因此,化道长老他们征求了正道长老的意见,先将张立琮压回去。” “此事,张立琮虽说有夸大成分,可我想到当时去救絮儿姑娘前,我们在村中先救了她父亲柳陇,那里发生的事情,便让人咋舌。” “红河兄弟,张立琮没有危言耸听,先生为恶,多是单打独斗,危害就算大,也辐散不了那么远,可出马仙群体出没,若是被一个恶徒当了观主,那林乌就会成为大患,苦伤一方人。” “絮儿姑娘的意思,是她要回去看看,看看林乌到底是什么模样,领头者到底是谁。” “其人若善,她就算不做观主也无碍,若是其人为恶,她就会回来找我们,想办法应对。” 罗十六这一番话,讲的清楚明白。 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这才理解了,为什么柳絮儿先前没直接答应廖呈,而是说要等自己出马后。 原来,她还有这一层意思在内。 只不过,因为张立琮的这番话,林乌这件事情,也成了悬梁之刺。 内心极为犹疑。 放柳絮儿一人回去,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可现在这情况,我们不可能放任壬家不管。 “我会小心的,我也知道,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处理这样的事情,更没有时间,等我出马后再去解决。”柳絮儿极为认真,一字一句的说:“我会先去探查清楚情况,然后立即联系你们。” 我闭了闭眼,心头一狠,便下了决定。 “我可不信任那群劳什子东西,真的走入邪路的,像是你家的亲戚,都要对你下手,更遑论没有关系的人?到时候瞧见了你,说不定就会把你当成香饽饽给抢回去,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后悔都来不及。”我语气极为果断。 “我……”柳絮儿还要说话。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问罗十六,我曾祖房间在哪儿? 罗十六指了其中一个房门。 我匆匆走过去,抬起手,正要敲门。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先开了。 曾祖就站在我面前,我手差点儿敲在他脑门上头。 手一僵,我收回来后,就要开口。 “昨晚我就在旁边,十六所言,几乎听到。” “你想去,便去吧,不过,你要尽快回来,这一趟,你有时限,不超过半个月。” 第803章 上卦为人,下卦为地 曾祖的目光落至柳絮儿身上,眼中全然是对小辈的慈爱。 我脸上顿生喜色。 “谢谢曾祖,半个月内,我必然和絮儿一起回来!”我言之凿凿。 曾祖点了点头,道:“若是带不回来,曾祖不饶你。” 语罢,他走出房门,到了柳絮儿跟前。 “曾祖……”柳絮儿抿了抿嘴,脑袋低了一些。 “你这丫头,对我们这些老头很好,可性子,也是很倔强,既然你和红河说了,他要同你去,你们便一起去,更安全。”曾祖又道。 “好。”柳絮儿总算点了点头。 ”曾祖身上的东西,不太合适你们用,你和红河再等等。”曾祖说完,又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他敲门,将我师父叫了出来,低语了几句。 我师父眉头微皱,他点了点头。 “十六,你来一下。”师父喊了罗十六。 罗十六径直朝着我师父房门走去。 他进屋后,门便关上了。 曾祖又转身,走向旁边第二个房门。 敲门后,他恭敬喊了一声:“师尊。” 里头传出廖呈话音,让他进去。 曾祖进了屋内。 院中就只剩下我和柳絮儿两人。 柳絮儿依旧显得沉默,不过要比先前好了一点点。 我心里头却有点儿紧张。 曾祖声音太小,我没太听清,可我隐约猜测到了他要做什么。 约莫十余分钟后,师父的房门先开了。 他和罗十六一起走了出来。 到了我近前,他交给我三张符。 其中一张我认识,是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另外两张,一张满是山峦图形,一张酷似人脸。 师父皱巴巴的脸,定定的和我对视,片刻后,他说: “二十四山镇龙符,可定一山之气,五岳镇命符,可镇人镇尸。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或许能镇住那头黑老太太一定时间。” “我予你这三张保命符,应该已经够了,若是符太多,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另外,为师提点你一句。” “上卦为人,下卦为地,若是你悟了,便知道如何起卦,若是你悟不了,恐怕此行之后,你需要闭关十年。” “我们一同回二气山。” 我心砰砰的狂跳着。 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我是清楚其作用的,方士被这符都玩坏了。 而二十四山镇龙符,我记得师父用来针对过疑龙道场。 这五岳镇命符,人尸皆可镇,更是妖孽! 可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三张符,而是师父那句话! 上卦为人,下卦为地! 悟了,就可以起卦! 虽说我现在一头雾水,但万一我忽然灵光一闪,就那么悟了呢?! 至于闭关十年那句话,下意识被我忽略掉了。 我觉得,凭我的资质,应该不至于落得闭关十年的结果。 思绪飞快落定,我认真的说:“师父,我明白了。” 只不过,我师父的眼神却格外深邃,他说:“若是真明白了,那你就明白了,如果你不明白,恐怕就很难明白,心要静,神要宁,天地有正气,柳家道士将其贯穿于心神之中。” “而天地中,并不只是有正气,山有气,水有气,一块石头,一根草,一个人,各有各的气息。” “你们先前所说的白树封,便可融入山气之中,实力无比强劲。” 我额头上冒了汗。 因为师父的话,一瞬间又显得太深奥了。 这比那上卦为人,下卦为地还深奥的多…… 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师父伸手拍了拍我肩头,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懂的时候,绞尽脑汁也不懂,懂了,你也就懂了,想不通,便不要想。” 我擦了擦汗,眼皮不住地狂跳。 一旁的罗十六若有所思,他眼中的疑惑同样很深。 这时,廖呈的房门开了。 廖呈没出来,曾祖手中却拿着另一样东西。 一个铜葫芦。 罗十六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已经不像是以前那般了。 经过零正二神溯源改良的偷寿,本质上有了一些变化,再加上廖呈和曾祖都不会对好人下手,又通过拿我的命救老鬼,这让罗十六有了不少的宽容度。 到了我面前后,我伸手去接。 曾祖居然并没有将铜葫芦交给我! 他转手就将其给了柳絮儿…… “絮儿,红河那里有保命之物,曾祖自不能亏待你,曾祖的手段,还无法让这五谷长期蕴含生气,曾祖的父亲可以,红河的命硬,这铜葫芦,便与你保命。” 柳絮儿眼眸中尽是感激,她和曾祖深深行了一礼。 说真的,我酸了。 曾祖这安排。 我命硬,让师父给我符,于是我上前打杀? 不过,酸也就是嘴炮一下,实际上柳絮儿有那铜葫芦,会让我放心更多,至少,绝对性命无忧! 再之后,我没有多耽误时间,托罗十六吩咐一个冯家人,送我们去就近的机场。 罗十六安排好了后,我和柳絮儿还是去廖呈的房门前行了礼,这才退出地相庐。 送我们的是大块头冯保。 一直将我们送到机场出发大厅,目送我们进去后,他才离开。 结果我们运气不太好。 机票因为航空管制晚点,等了四五个小时,才堪堪登机。 再等我们赶到林乌的沈市时,已经快凌晨了。 得提一句的是,林乌很大,如果不是因为买机票,我不会仔仔细细的查抵达机场,整个林乌,共有三省。 这不由得让我咋舌。 这么大范围,因黑老太太聚集过来的出马仙,得有多少!? 能将张立琮赶出来,最厉害的那一个,肯定会比张立琮拼命的状态强。 这就说明,那位新观主,极有可能和白树封在一个等级。 我慎重的告诉柳絮儿,我们得万分小心,可不能阴沟里翻船了,这一行,就是普通查探,如果新观主有问题,我们就立即离开,将事情和柳家沟通。 柳絮儿点头,表示明白。 离开机场后,我先带柳絮儿找了个酒店休息。 次日清晨,我联系好了一家二手车商,买了台大金杯,然后才朝着黑水镇方向导航过去。 灰太爷趴在了仪表台上头,一直盯着前方,给我一种很警惕的感觉。 胡三太爷趴在柳絮儿的肩头上,发出嘤嘤声,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第804章 纨绔小辈? 胡三太爷嘤嘤了半晌,总算停下。 我问了柳絮儿一句,说胡三太爷讲了啥? 柳絮儿抿了抿嘴,告诉我,胡三太爷是让我们先在黑水镇,之前灰叔的住处落脚,不要立即上老熊岭,先在镇上看看情况。 张立琮被赶走,老熊岭换了血,一整个实力,我们都不清楚,贸然上山,可能会被困死。 我点点头,认同胡三太爷的说法。 柳絮儿则一直张望着窗外。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老熊岭下的黑水镇。 进镇时,我注意到街道两侧行人不多,零散一些,都行色匆匆。 直觉,让我变得格外警惕。 柳絮儿给我指路,我一直往前开车,十几分钟后,到了一个熟悉的院子外头。 柳絮儿先打开了车窗,灰太奶蹿进了院子。 片刻后,灰太奶回来了,吱吱叫了几嗓子。 “安全。”柳絮儿松了口气。 她快速下车,去将院门打开。 林乌这边的院子,要比我们那边儿大不少,都能直接将车开进去。 我将大金杯放好后,柳絮儿已经关好了门。 她身上,除了白仙娘娘外,其余太爷太奶都爬出来了。 灰太奶和灰太爷蛰伏在了院门处的墙根下。 常仙太爷太奶,则是缠在门把手处。 黄二太爷钻上了房顶,不知道藏匿在什么地方。 胡三太爷窜进了堂屋,一时间不见了踪影。 它们的严阵以待,让我隐隐升起的那股警惕更多。 柳絮儿紧跟着进了堂屋,我走进去后,她示意我先坐着休息会儿。 我哪儿坐得住。 这时,胡三太爷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到了柳絮儿肩膀上,嘤嘤叫了几声。 “这里没来过人。”柳絮儿微咬着唇,低声又道:“它说镇上有许多生面孔,还有一股子难闻的气息,我身上有太杂的仙家味道,你身上好一些,就算灰太爷的都很薄弱,不会太过让人注意。” “等会儿,得你出去查探情况,如果确定要上山,遇到了危险,它们才能动手。” 柳絮儿几乎是实时翻译了胡三太爷的话。 我眼皮微跳,更为慎重了。 新面孔,恐怕就是出马仙了吧? 看来,柳絮儿在同行面前,很容易暴露…… 还好我跟着来了,不然她遇到危险的指数成倍增加! 胡三太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柳絮儿也没让我立即出去,她找到了厨房,倒了水,又折腾出来一些吃的。 一路颠簸,加上昨晚的酒,我肚子里都火烧火辣的。 吃了一些点心,又喝了茶水,总算好受一些。 休息了差不多一小时,我站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 我一边告诉柳絮儿,我估摸着可以出去查探了,我们到了这么久,都没出什么情况,那就是没人注意到我们。 一边,我摘下身上的铜制腰带。 我所有家伙事儿,都挂在那腰带上。 柳絮儿脸色诧异,问我为什么摘下东西? 我一本正经的说,这样能不引人注目,不然我这大大小小一身,出去就很招摇。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她才说:“其实,换一身弟马的衣服,你带上东西没问题的,灰太爷在你身上的气息很薄弱,而你的年纪,在众多弟马之中不算很大,这种气息,会让人觉得,你有厉害的长辈。” “而你身上挂着这么多东西,会让人觉得乱七八糟,你是一个没有资质的纨绔子弟。” “最近的黑水镇,一定有许许多多的新面孔,多一个不会太多,少一个也不会太少。” 柳絮儿的话,让我懵了一下。 我一直都知道,柳絮儿说话不但真,还真扎心…… 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扎我的心…… 纨绔子弟?!没有资质?! 一瞬间,我感觉心都快被扎穿了…… 在柳絮儿眼中……我现在的形象,崩塌成了这样吗? 下一刻,柳絮儿又认真的说道:“你别误会,我指的是,你装成弟马,这样打扮,会让人觉得纨绔,我没有说你哦。” 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干咳了一声,我道:“絮儿你这是说什么话,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不用和我多解释的。” 柳絮儿一怔,她稍稍低头,小声说:“我可能太紧张了,感觉错了。”我:“……” 当然,面子已经绷住了,我不可能自己去拆了。 柳絮儿没有多言,走进另一个房间,给我拿出来了一套衣服。 那是一套黄色的袍子。 这只是套在身上的,也不用脱了我本身的唐装。 我就先取了腰带,套上那袍子后,又将家伙事儿全部挂上。 柳絮儿仔仔细细的打量我,眼中略有喜色。 “灰太爷现在很瘦小,看上去不像是有太多道行的仙家,普通的弟马,肯定会被蒙蔽,就算是一般的出马仙,只要灰太爷不表现什么,或许都看不出来。” “你们这样出去,就已经很安全了。”柳絮儿更认真的解释。 她稍稍上前,帮我整理衣领子。 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我没忍住,喉咙滚动了一下。 “注意安全,尽可能多打探一些情况。” 柳絮儿松开手,她再次叮嘱我。 我干咳了一声,让她放心。 柳絮儿一直将我送到了院门口,开门时,她口中发出怪异的声响。 灰太爷嗖的一下钻进了我袍子里。 我走出院门后,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林乌这边儿温度不高,多加了一层衣服,我竟都不觉得热…… 这边儿已经靠近老熊岭了,人更少。 我换了方向,朝着镇中心的位置走去。 不多时,到了主要的街道上。 一时间,我又不知道从何探起…… 恰好,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了五六人。 看上去,都不太像是普通镇民…… 因为从他们的眉眼中,我或多或少的,都看到了一些狠厉的面相,甚至有几个,带着杀人相!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它缘由,这些人都背着包裹,里头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我本来想跟上去,看看他们都要去哪儿。 可刚往前走了一步,那一行人中,停下来了一个,冷眼扫过我浑身。 “怎么了?”另一人停下来了,问他。 “没事,一个弟马,灰家的人。”那人和同伴解释。 下一瞬,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凌厉:“小子,你家长辈没教过你,不要乱跟人,眼睛不要乱瞟吗?” 第805章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我:“……” 这群人未免太霸道了一点儿。 不过,我也格外心惊。 因为他们的感官太灵敏了,我刚瞟了他们一眼,准备跟上去,居然就被发现了!? 要是换个地方,我绝对就和他们干了。 不说蒋家,就算灰太爷的人,我都不能丢。 可现在我只是打探消息……就不能暴露…… 思绪瞬间落定,我赶紧低下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气息薄弱,身上花里胡哨一堆东西,废物竟也有资格来这里。”那人鄙夷的话音传入我耳中。 这让我胸口一闷,不由得脚步顿了顿。 “别说了,此人年纪不大,那一股气息,有些怪异,长辈应该是个高手。” “老仙儿带几个心爱的弟子,这不奇怪。” 另一人低声又说了两句。 他们五人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再搭理我。 我走到了路边停下。 期间,又有一些人走过,这一次我长了记性,不敢去看他们。 可麻烦的地方就在这儿。 看人,会被人发现。 如果不看,我怎么打探消息? 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这镇上,许许多多的商户,居然都大门紧闭…… 看似有人烟的黑水镇,实际上,人烟都是弟马?或是出马仙? 就在这时,我第六感察觉到,有一股子注视从背后传来! 瞳孔一阵紧缩。 先前我看别人,现在轮到别人看我了?! 骤然转过身去,不远处的拐角,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我眉头紧皱,那人闪避的挺快,我都没看清。 其实我没打算追上去,先前那一伙人,都知道不要惹事。 我要是上去了,万一招惹什么麻烦,会破坏计划! 可我袍子里头,灰太爷居然窜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嗓子。 它作势要往前追。 我眼皮跳的很凶,低声道:“灰太爷,可不敢坏事儿!”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两声。 在没有灰仙请灵符的作用下,我都明白灰太爷的意思了。 “要坏事儿了,我可保不住你的屁股……”我嘀咕了一句,立即往前走。 灰太爷蹿上我肩头,冲着我吱吱叫着。 那架势,和骂骂咧咧无二。 我觉得,它话可能很脏…… 脚下速度极快,我追到了先前的路口,那人已经不见踪迹了。 我肩膀上的灰太爷,脑袋正对着另一个方向。 我立即又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绕过两条街道,在灰太爷的指引下,停在了一个院门前。 我皱了皱眉。 灰太爷冲着我抖起了腿…… 我心一横,不再犹豫,重重一把推在院门上。 院内站着不少人。 粗略一扫,得有八个,他们正围着当中一人,那人正拿着一碗水喝。 所有人同时扭头看向我! 当中那人抬起头来。 他噗的一口,水全喷出来了! 我眼前却一亮! 其实,场间的人,或多或少有点儿熟悉,可再熟悉,都没有喷水那个熟悉! 他是常金! “你小子,偷看了红河太爷就跑?!”我咳嗽了一声,语气都重了不少! 常金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他周遭那几人,我隐约认了出来,第一次和柳絮儿送她奶奶回来时,那些人就狗腿子一样跟着常金。 “怕什么怕,我又不吃你眼珠子。”我揶揄的说了句,顺手关上了院门。 这一下,我放松了不少。 正愁着没办法打探消息,常金就冒出来了。 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常金被吓得更惨,手指头都在哆嗦。 我才瞟见,他有两根手指,上边儿疤痕很深,像是蜈蚣缠绕了一圈儿。 “红……红河太爷……我不知道是你……我就觉得,有人招惹了那批人,怕是要完了,没想到他们没动手……” “我看了你一眼,感觉被发现了,就赶紧跑了……”常金语气哆嗦。 我若有所思,常金并没有撒谎。 往前走了两步,他身边那些人全都在后退,常金身体颤了颤,他没敢后退。 我走到了常金的近前,眉头稍稍拧起,说:“那批人,是一批怎么样的人?” 常金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我。 “红河太爷……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不安的说:“那你是为什么来这镇上的?” 我皱眉,说:“不知道他们是谁,就不能来了吗?我时间久了没回来,想来看看不行?” 常金眼皮狂跳,他赶紧摇头,说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想问我,絮儿有没有回来? 我脸色一沉,说:“絮儿也是你叫的?” 常金的脸更煞白了,他发苦的说:“我不该……不配……红河太爷,我就是想提醒你,如果絮儿来了,你们得赶紧走……别回来看了,这里麻烦,大着呢……他们都想抓絮儿。” 我扫了其余几人一眼,又看了看常金。 “你先别慌神,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我仔细说说。” 说完这话,我走进了前边堂屋。 常金跟了上来,其余人都围在了堂屋前头。 他们看我的眼神略好奇,惧怕倒是少了些。 我瞟了他们一眼,大概猜到,常金应该说了一些我的事儿? 我坐在了正墙前的椅子上,常金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和我说明了缘由。 前一段时间,老熊岭上出了惊天变故。 黑老太太托梦了! 那一梦,许许多多的出马仙全部都感应到。 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上百出马仙,不知道多少弟马赶来老熊岭! 再之后,传出来一件更大的事情! 观主张立琮被取代! 那位新观主,并不简单,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仙儿。 他供奉的是外五行的仙家,麾下还有大量的弟马。 那位新观主,发出了林乌的诛杀令,见到张立琮,就必须汇报给他,否则就要被剥皮抽骨。 同时,他发出了一条消息,大致就是张立琮会被取代的缘由,是其利用黑老太太,想要谋取不属于自己的术法,结果得罪了风水界中,不能招惹的一类人。 而且,林乌出现了叛徒! 那类人其实还没发现张立琮做的事儿,就是那叛徒,将那类人引来了老熊岭!害得黑老太太重创,托梦寻求保护。 我瞳孔紧缩,那类人,说的就是柳家道士? 叛徒,该不是就讲柳絮儿吧?! 第806章 外五行 我并没有打断常金。 常金慎重的道:“絮儿被定性成了叛徒,张立琮被那些人定义成险些害林乌覆灭的罪人。” “可谁都知道,老观主久居深山,怎么可能出去得罪人?絮儿又是老观主最看重的小辈,那群恶徒当真是不要脸了。” 堂屋外的其余弟马,全都愤慨的点头。 顿了顿,常金又道:“只不过,老熊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我们这一批人虽然不全信那群恶徒的话,但能够肯定一件事情,危险应该是发生了,否则黑老太太不会托梦,召来那么多出马仙保护它……” 话音至此,常金的眼眸中,隐隐有些悲怆,低喃道:“或许,是因为老观主年老体衰,黑老太太不得不放弃他,结果却引狼入室,要颠覆了林乌的格局……” “至于他们所说,老熊岭的惊天变故,老观主得罪的人,絮儿的叛变……都是子虚乌有!” 常金斩钉截铁的说完,他又面露迟疑之色。 “红河太爷,我和你说的,一部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一部分……又是我们的推断,好像老熊岭出事儿的时候,你就来了林乌!” “你有没有看见这些?我之前就推断絮儿和你在一起,她应该就是跟你走了吧?”常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眉头微皱。 没想到,张立琮在一众小辈中,居然声望还挺大。 当日老熊岭的事情,知道的人的确不多,除了我们,就是张立琮以及一众出马仙。 “观里的出马仙,一个都没逃出来吗?”我没有直接回答常金的问题,而是问道。 常金不自然的摇摇头:“观主麾下的人,全部都被关起来了,他们不愿意服从新任观主,其实我们也不服,可根本不敢走出来,会被杀。” “另外,并不是所有人都服从他,还有一些人不停的从更远的地方赶来,想要取代他的存在,得到黑老太太的认可!” “只不过,目前还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常金话语依旧不安。 “先前那群人,是上老熊岭?是去斗那个新观主的,还是说,他们是去效忠的?”我再问。 “十有八九是去拜新观主的,要挑战他的,基本上都是内五行的人,想要林乌回归正轨,可他们的实力,都不够……” 常金这一番话,大致让我知道林乌目前的格局了。 我问了常金,像是他们这样,依旧信张立琮,不想和那群恶徒为伍的人有多少,都在什么地方? 常金脸色发苦,说:“应该不少,不过许多都逃走了,我们没有走,是想看看,有没有内五行的人,能把他打下来。” “只不过,一直没能瞧见这样的高手,他能战胜老观主,足以说明其手段高深,他还在下令,如果不臣服他的出马仙或是弟马,全部都要囚禁起来,如果他得到黑老太太认可的那一天,大家还是不服从他,就会遭受乱石,山风,以及烈火的刑罚,活下来,才能得到自由。” 常金叹了口气,又道:“红河太爷,其实我们今天已经打算要离开了,刚好又遇到了你,你还没说,柳絮儿是不是也来了?” 常金的话语中,全然是担忧。 他倒也聪明,没敢喊絮儿了。 我差不多捋顺了思绪,先点了点头,说絮儿的确是来了,并且我告诉常金,絮儿和他所想的一样,并非叛徒,而是目前,林乌仅存的希望。 常金眼前一亮,他脸色都兴奋不少,慎重道:“那红河太爷,你们赶紧走吧!这地方,不能久留!” 我沉默不言。 消息现在是打探到了。 林乌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按道理,我的确应该带着柳絮儿走。 可这一走之后呢? 那新任观主不停的抓正派的出马仙,威逼他们就范……否则就要命丧黄泉。 常金口中的乱石,山风,烈火的刑罚,光听,就知道不是好受的。 就算我们回去,集结柳家的人来了,可万一回来的时候,那些正派出马仙,弟马,全都被杀了…… 那林乌已经没有了正派人士,我们能杀了所有恶人吗? 最好的方式,还是有张立琮这样的人坐镇林乌,让那些人压根不敢乱来! 现在已经没有了张立琮…… 那我们现在至少得做一件事儿。 就是不能让正派的出马仙死太多…… 被抓的,得放出来。 更得阻止其余人去挑战那新观主…… 单独一个人,怎么斗得过有一批人马的恶徒? 思绪至此,我又问了常金一句,那个新观主叫什么名字,到底供奉的是什么仙家,还有,他做了什么恶? 常金眼皮狂跳,慎重的告诉我,那人叫单阆,供奉的是一头白狼。 至于作恶,单阆无恶不作,拿活人饲养仙家更是常见,甚至他还发出话来,最喜欢人皮鼓,谁送他最细腻的人皮鼓,他就可以让谁将堂口立在老熊岭,得到他最大的认可! 我:“……” 我是见过人皮鼓的。 当初八茅镇,柳絮儿的爷爷,那走入邪路的老仙儿,就做了不少人皮鼓。 我和沈髻都中过招! 虽然我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怎么一个制作流程,但我实打实的和人皮鼓接触过,那太过歹毒可怕。 甚至,八茅镇以前的传言,老仙儿那里搜了很多女人皮,以及婴儿骸骨出来! 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问常金,他们这一脉走歪了的人,不喜欢女人,反倒是喜欢剥女人皮,怎么口味那么重? 常金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我会问这些。 一时间,他都没能回答我…… 我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又拉开了话题,说:“除了这个呢?” 常金这才反应过来,他小声说:“玉骨笛,不过这东西太邪性,就传闻中有过,还没人送给单阆。” “玉骨笛,听起来倒是正常了点儿,这有什么邪性的?” 一时间,我也来了好奇心,让常金给我解释。 常金吞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都冒了汗,他小声说了一番话。 第807章 往哪儿走? 常金所言,就是传闻中,玉骨笛的制作方法。 要选用一个干净圣洁的少女,取其腿骨,再用人骨粉去打磨,一直到将那腿骨打磨的抛光上釉,如若玉质,才能制成笛子。 传闻中,那骨笛奏响之时,方圆十里的女人,孩童都会哀哭不止,甚至是丢魂儿! 我脊梁骨都在发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岂止是邪性? 和人皮鼓的恶毒,简直是不相上下! 常金还要继续说。 我赶紧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让他别讲了,我差不多知道了,那单阆真够恶毒的,这种恶毒,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 常金用力点头,他眼中却流露出悲哀。 “红河太爷,请你务必快点儿和柳絮儿离开吧,保护好她的安全,林乌这一脉,她五仙家出马,假以时日,一定有办法的!” 屋外,那几个弟马同样露出了悲哀神色。 我蹙了蹙眉,让常金不要这么悲观,又让他们赶紧离开黑水镇,不要在这里逗留。 我和絮儿要在这里干一波大事,自然会走。 “大事!?”常金显然被吓得不轻,他让我千万别冲动,最大的事情,就是保留火种。 我拍了拍常金的肩膀,说火种,只有絮儿一枚了,那又怎么够呢? 常金还要说话,我让他们别说了,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跑路。 也就在这时,灰太爷忽而从我袍子里窜出来,直接站在了我头顶上。 它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常金脸色再变,他猛地扭头看向院门。 其余几个弟马,同样惊疑不定的盯着院门。 嘶嘶声响起,常金手袖中钻出来两条常仙。 它们要比柳絮儿身上的两位常仙粗大一些。 当然,和絮儿接触的久了,我知道,仙家大致有几个阶段,物老成精,再之后,反倒是有些返璞,更像是人畜无害的普通动物。 就譬如灰太爷从白毛耗子,变成了黑漆漆的小耗子。 我思绪落定,目光瞬间从常金身上挪开,同样盯着院门处。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堂屋门口的几个弟马,全都慌张的跑进屋内,躲到了常金身后。 常金强作镇定,他不安的说:“红河太爷,你先走……这里有点儿变故,我们能解决,解决完了,我们马上离开!” 常金的惧怕,根本就掩饰不住。 我更不可能真的走。 “走?往哪儿走?”阴冷的话音传入院内,敲门声停下来了,随之是砰的一声闷响,院门直接被踹开。 率先进入院内的,是一个身穿蓝黑色袍子的中年男人。 他生着一副小脸,却横着长,大腹便便,行动都不太顺畅的模样。 在那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人,他们就瘦小很多,青色的衣袍上,还绣着云朵的花纹。 那两人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就奸诈的很,不是什么善茬! 从他们的身上,我霎时就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竟然要比之前坑害了絮儿奶奶尸骨的白娘娘,还要强那么几分? 那中年胖子舔了舔嘴角,瞧见我们后,眼睛居然都放光了一样。 这就让我格外不适,甚至有点儿恶心了…… 我瞪了他一眼。 那中年胖子脸色又是一变,冷冰冰的说道:“你瞅啥?” 下意识的,我本来想说句,瞅你咋地? 不过,我心里头那股不得劲儿的感觉很厉害。 这群人的危险气息更强了…… 搞不好,是三个出马仙! 这节骨眼上,肯定不能节外生枝。 “没瞅啥,就是前辈气度不凡,我没忍住,多看了一眼。”我眼皮抽搐,哑声说道。 常金愣了一下,似是呆呆的看着我。 就像是他没想到,我能说出这番话一样…… 中年胖子也愣了一下。 他身旁两人身体一颤,发出了咔咔的笑声。 我身上又起了不少鸡皮疙瘩,这两人笑的,怎么和黄二太爷一样? 这更坚定了我不能节外生枝的想法。 “小子,眼力见儿不错,滚一边去,站着别动。” “这群人,我们盯了有两天了,他们是走不了的,全部要被带上老熊岭,交给观主发落!”那中年胖子冷声训斥。 我眼皮抑制不住的狂跳。 一下子我就明白过来。这三人,还真不是善茬。 不过这也正常,林乌正常的那一脉人,都藏匿着行踪,怎么可能那么光明正大的踹门!? 常金这几人实力不够,被盯上并不奇怪。 我思绪极为活络,干咳了一声,说道:“前辈这样的实力,何必跟我们这群人计较?抓几个弟马,交上去也没有什么价值。” “红河太爷……别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常金将我的话打断。 他死死的盯着那中年胖子,沙哑道:“我们是黄奶奶的子孙辈,单阆想要五仙家出马的传承,又想要抓柳絮儿。” “这几个人,都是他的人马,已经从周边抓了不少堂口的人上山了!”常金恨恨道。 那中年胖子笑了起来,道:“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随即,他又看向了我,冷冰冰道:“喊你太爷,就凭你小子,当哪家的太爷?” 我眉头拧成了疙瘩。 本来想凭借一下巧舌如簧,带着常金他们离开。 显然是不可能了。 可斗三个出马仙……我着实没有把握……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而从我的头顶跳下来,落在我身前。 它尾巴用力甩动,吱吱尖叫了几声。 那中年胖子愣了一下,脸登时都绿了。 “绿豆大的死耗子,你也敢当我三太爷!?老子一脚就踩死你!”那中年胖子破口大骂。 他猛然往前踏步。 “红河太爷,你先走!我们拖住!”常金一声厉喝。 他身形弯曲下来,俨然是请了常仙上身! 他身后那几人,虽说眼中惧怕,但脸上同样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嗖嗖声传来,香支落地,他们口中喃喃,同样是请了仙家上身! 这几人供奉的全是常仙。 常金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我身前,他喝道:“林乌绝不妥协,你们想从我们口中得到柳絮儿的消息,痴人说梦!” 下一瞬,常金猛然冲出! 瞬间,他到了那中年胖子身前。 中年胖子手狠狠一甩,他胳膊扫中了常金的脸,常金就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打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院墙上。 我:“……” 第808章 斗三仙儿 常金的气势不弱,可实力却太一般了。 我就算是想走,他都拖不出来时间。 其余几人面色悲愤,全部冲了出去! 这一次,没等那胖子出手,其余两个身材瘦小的青衣人快速上前。 噗嗤两团黄雾从他们身上散出,全部笼罩在那几个弟马的身上。 他们瞬间身体僵硬,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了反抗的本事。 常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脸上有一个深深的印子,并非巴掌印,粗粗的一截,尾端又是尖的…… 哇的一声,常金吐了不少血…… 他没说出来话,又趴了下去…… 那中年胖子已经走到了我身前,灰太爷还在原地。 中年胖子猛地抬起腿,狠狠一脚踩下去! “气息古怪,看来你们这群人,还有个长辈,等会儿抓了他,肯定能知道张立琮那叛徒女弟子的下落!” 我的手,已经握住了板斧! 可我没有率先动。 因为灰太爷没动! 它只是嘴巴微微颤动着。 我的确不是出马仙的对手,可灰太爷不一样。 它的实力远超寻常仙家,我还不太清楚,它到底有多强! 它既然没有怕,甚至还出言挑衅,或许,我们还是有机会!? 那中年胖子的脚,狠狠落了下去! 只见灰太爷的身体成了一道黑色残影。 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一声刺耳的惨叫炸响! 那中年胖子猛地收腿,几乎是单腿往后跳去! 灰太爷瞬间回到原地,它嘴上叼着一截脚趾头。 “孽畜!”中年胖子声音发抖:“把脚趾还我!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灰太爷却哧溜一下吞了脚指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那中年胖子神色呆滞。 噗噗两声,两截惨白的骨头被吐了出来。 灰太爷用力地冲着那中年胖子抖起了腿,吱吱的叫声,显得极为兴奋! “我杀了你!”他一声悲愤的大喊。 紧跟着,他嘴皮颤动,口中发出怪异的字眼。 我隐约听清了,好像是什么文王鼓,蟒蛇鞭……还有什么神,仙儿的字眼。下一瞬,那中年胖子眼珠睁得溜圆儿,脸颊却变得削瘦了不少,似是三角一样。 他再次冲向灰太爷。 灰太爷发出吱吱一声尖叫! “蟒仙克灰仙,灰家太爷,小心!”常金又艰难地撑起身体,喊出了一句话。 我瞳孔紧缩。 这一趟,真的是开眼了。 不然,我还真认为,出马仙就狐黄白柳灰,至多再加个黑老太太! 霎时,那中年胖子又到了灰太爷身前。 灰太爷猛地一窜,还想要咬他脚趾头。 中年胖子反应极为敏捷,腿一抬,宛若一条粗鞭,狠狠地往下一抽! 灰太爷骤然闪开! 啪! 中年胖子的腿打在了地上,地砖都开裂了不少! 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两个青衣人忽而抬起袖子,两条白影窜出! 那赫然是两只皮毛发白,脑袋眼睛都圆溜溜的黄皮子! 它们左右包抄,冲向了灰太爷。 灰太爷速度更快,嗖的一下窜上了那中年胖子的脸,眼看它就要逼近中年胖子的眼珠子。 中年胖子猛地张开口,作势要咬灰太爷。 紧跟着,他双臂回抽夹击。 这一下,我没办法看戏了! 灰太爷虽然猛,但是面对三个仙家,万一鼠失前蹄,翻了船,那就得不偿失! 毫不犹豫,我猛地踏步往前。 一声低喝,斜抽板斧,朝着那中年胖子腰身砍去! 另外两个青衣人脸色微变,同时逼近我! 他们身上,居然又噗噗炸出两团黄雾。 我脸色再变,这两人,居然一人不止带了一个黄仙? 驻足,收斧,我猛地往后一退,身体骤然一跃,跳上了房顶! 一道黑影闪过,灰太爷回到了我肩头。 它吱吱冲着下方尖叫,毛都炸起来了! 那中年胖子阴厉地盯着我,竖瞳显得分外阴森。 “你敢跑,这几个人全都要被剥皮!”他厉声呵斥。 “跑?!你红河太爷字典里就没这个字儿。”我快速摸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直接贴在了肩头! 身形瞬间伛偻起来,请了灰太爷上身,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中年胖子的瞳孔紧缩,喃喃道:“张立琮的请灵符?你和张立琮,是什么关系!?他不止那一个女弟子跑出来了!?” “死胖子,老子是他红河爷爷!”我骂了一句。 很显然,这中年胖子将我当成张立琮的徒弟了。 我怎么可能和那老王八为伍,还当他晚辈!? “小瘪三,你说什么!?”中年胖子大怒。 我双腿发力,猛然往下一跃,板斧狠狠朝着他肩头斩去! 有灰仙请灵符的加持,再加上我从上而下,斧头的力道就极大! 那中年胖子居然没有闪躲,双臂猛地朝着我挥来! 我大喜。 这一下,就算我被击中,他也要被我劈一斧头! 我可不相信,他皮比黑老太太还硬! 我伤,换他一臂!值当! 霎时,我落地,斧头同时切下! 他双臂先打中我胸腹! 我脸色瞬间一懵,因为胸腹承受的那股力气,大到了极点。 板斧根本没有切中他,我被重重击飞! 那两个青衣人,这瞬间已经完成了黄仙上身,他们匍匐身体,快速朝着我逼近。 与此同时,他们先前放出来的两个黄仙也朝着我冲来。 我后背先接触到了一扇门,接着那扇门裂了,我又撞在了屋里头的墙上。 身体翻江倒海一般,我嗓子眼一甜,哇的一声,吐了血。 “操……”我骂了句脏话。 不过刚才在门上卸掉了一点儿力道,不然纯纯撞在墙上,怕是得骨折。 快速起身,两条黄仙先逼近我! 我双腿猛地一蹬,跃上了这屋子房梁。 紧接着,另外两个青衣人冲了进来,我摸准了那空隙,凭借着灰仙上身的敏捷,窜出了房间。 下一瞬,那屋里头就弥漫出来大量的黄色烟气。 我心有余悸,差一点儿,我就中招了…… 结果我刚落地,右侧又是一阵劲风,那胖子的手臂狠狠击向我脑袋! 灰太爷吱吱尖叫。 我脸色难看。 因为它是在怼我,说我怎么那么菜,有它上身,还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第809章 镇命即索命 一时间,我还真没办法还口。 身体猛地往后一仰,以铁板桥的招式躲过这一击。 双腿发力,推着身体倒飞出去。 到了院中央,我单手撑住地面,一个后空翻,卸去了力道,稳稳站住。 那中年胖子骤然转过身来,其余两个青衣人从房间中冲出,他们左右包抄,挡住了我能逃跑的方向。 我呼吸急促,死死的盯着他们。 中年胖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蔑视。 “小瘪三,有点儿东西。不过你也到此为止了,自身无法出马,凭借请灵符强行让仙家上身,怪不得张立琮这第一出马仙气数尽了,看重你这样的弟子,他不废,谁废?” “……” “你看你横着长的不只是这身肥肉,还有你的脑袋,老子说了,我是他红河爷爷。”我冷冰冰的呵斥了回去。 我思绪更迅速。 一时间,我开始怀念铜珠和人形符了。 要不是那个三先生舒迂,带来那么多唐家长老,害得我将其消耗干净,这几个出马仙,我轻轻松松就全部收拾了…… 难道,出师未捷,我就要先用了师父给我的保命符? 那中年胖子的脸,变得阴沉无比,他不再开口,而是逐步向我逼近。 另外两个青衣人,猛地往前一窜,两人左右夹击,直袭我面门而来。 我反应飞快,骤然往后方闪避,同时板斧横于腰间,身体一旋! 那两个青衣人交错一下,互换了方位。 他们没有停下,又一次冲出,这一下,他们袭的是我后背。 我猛地往前一窜,闪躲了这一击,却和那中年胖子靠得很近。 他双臂猛然往前一挥! 一道花褐色的影子,忽而从他手袖中滑出! 我肩膀被重重一击,剧痛,让我眼前一黑。 青衣人快速逼近我身后,我猛地一跃,还没有上房顶,后心就被击中,一下子抛飞出去。 落地时,我一手撑住地,一手压住板斧。 后背火辣辣的刺痛,还有血流淌的感觉。 我疼得嘶了一声,眼珠子却泛红。 让我不寒而栗的,是那中年胖子。 他的身体,似乎细了一点,仅仅是一点儿,依旧脱离不了那个胖字。 可他衣领子里头,却钻出来胳膊长的一截蛇颈,花褐色的蛇头,蛇信子嘶嘶吐着! 不,这并非是蛇,而是蟒? 这就是所谓的蟒仙?真他娘的大。 我想到了以前刷过的蟒蛇杂耍的阿三视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另外两个青衣人到了中年胖子身侧,三人再一次逼近我。 被逼到这种地步,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即便是我用言语,不停的攻击这中年胖子,他还是没有乱了阵脚,反而拿出了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的架势。 和我以前交过手的那些人,有本质的不同。 他气,可没有真的愤怒,这就让我找不到可趁之机。 目光再扫过一眼地上的常金等人,我紧抿着嘴,更是天人交战。 虽然常金弱,不是那胖子的一合之敌,但是他悍不畏死的冲出去,那一幕饶是我,都还是动容。 我吐了口浊气,心里头打定了注意。 “死胖子,你们逼我的。”我哑声道。 那中年胖子神色冰冷,眼中多不少恼怒,身形依旧没有乱半分。 “灰太爷,你配合好,送他去见他太奶奶。”我更低声喃喃,这话,就只有灰太爷能听见了。 板斧,朝着地上一顿。 斧刃直接扎进了地面! “束手就擒了?”中年胖子眼中一诧,露出了得意之色。 我没有开口,一手拔出来了栗木棍,另一手,悄无声息的摸出来从未使用过的五岳镇命符。 “这是什么招式?张立琮的道术?”中年胖子眉头蹙起。 我脚下微动了方位,栗木棍狠狠朝着地上一击。 “十观,火旺焚魂!”我一声低吼。 一股热流从胸口宣泄而出。 那中年胖子一声闷哼,眼珠子骤然瞪大。 我同样感觉到一股反噬,好似脑袋都挨了一鞭子。 一咬舌尖,我迫使自己清醒。 凭借着灰太爷上身的敏捷度,我斜着冲出,做出了要逃跑的架势! 我的速度,是比青衣人,还有中年胖子快的。 青衣人率先追出,中年胖子要慢不少,甚至还一手捂着头,显然是头疼欲裂。 转瞬间,我来到右侧的院墙处。 那两个青衣人随后追到,我双腿陡然发力,斜射回去。 他们显然没想到,我居然会返回!而且,我是正面冲向那中年胖子! 那两人脸上露出残忍和轻蔑的笑容。 中年胖子一手瞬间落了下来,他双臂猛地挥出,这一击,是打向我脑袋! 我脚在地上一顿,看似要停下来,可下一瞬,却爆发了更大的力道。 霎时,我出现在了中年胖子右侧! 他声色俱厉:“找死!” 双臂猛然一挥,击向我腰间。 我眼神冰冷,五岳镇命符挥出,稳稳当当的拍在了他头顶! 那一瞬,中年胖子的眼神瞬间凝固,他似乎身体都失去了行动力! 霎时,他脖颈处那条花褐色的蟒蛇嘶嘶吐着蛇信子,张开蛇吻,狠狠朝着我咬来! 我双腿一蹬,骤然往后退去。 那瞬间,灰仙请灵符从我肩头落了下来。 灰太爷化作一道黑影,在那中年胖子的脖子上掠过! 鲜血飚射而出。 那中年胖子重重倒在地上。 那条蟒嘶嘶发出悲鸣,快速缠住了中年胖子的脖颈,似是要给他止血。 我落地后,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灰太爷刹那间回到我肩头,我毫不犹豫,快速的摸出来第二张灰仙请灵符,拍在了肩膀上! 院内一时间,变得极度安静。 那两个青衣人先前还在冷漠狞笑。 现在,他们的脸色却变得极度煞白。 我骤然举起手,栗木棍又要杵地,同时低喝声传出:“十观,火旺……” 那两个青衣人,瞬间窜过院墙,消失在了我视线中! 那条花褐色的蟒蛇,似是知道回天无力,快速离开那中年胖子尸体,紧跟着逃窜离开! 灰太爷吱吱尖叫,意思是我要乘胜追击,它今天要拿蟒仙打打牙祭。 我身体发软,栗木棍撑着身体,并没有用出下一招。 “太爷,读过书吗?穷寇莫追。”我喘息的说道。 第810章 火种和希望 灰太爷吱吱叫了数声,意思是我说得好没道理。 它是灰家三太爷,又不是人,要读什么书? 我抚了抚胸口,顺下去了那口气。 我觉得自己和灰太爷争论,恐怕不只是破防,还得被噎出个好歹。 慎重地解释了几句,意思是,我刚才用了那么珍贵的一张保命符,才勉强配合他击杀了那胖子,另外两个青衣人出马仙不是被打跑的,他们是怕死,被吓跑的。 要是追上去,别说他们不会再露出那种破绽让我近身去杀,踏出这个院子,我们恐怕就会被更多人围追堵截。 当务之急,是赶紧带着常金这群人跑。 一番话说完,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嗓子。 它这下没怼我了,是喊常金,让它这小子赶紧爬起来,别趴着看戏了。 我扭头看向常金,他刚好站起身。 我和那三人打斗间,他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只是那脸上的印子半天消不下去。 常金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丝恐惧。 又瞟了地上的中年胖子一眼,哆嗦地说了句:“那可是护法地蟒的出马仙……” “别叨叨了,弄醒你这群小弟,赶紧跟我走。”我听不懂常金的话,催促了一句。 常金面色一凛,他不敢再停顿,立即去弄醒了其余八人。 那八人醒转过来后,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中年胖子的尸身,一个个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红河太爷威猛,你们还看什么,赶紧跟他走!”常金搡了靠他最近的一个人肩膀! 其余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浓郁的敬畏。 这时,常金要比刚才镇定许多,迅速道:“这三人如果还有势力,应该不会通知镇上其余人一起来抓我们,这些出马仙各自为营,得不到观主的宝座,就想得到垂青,肯定会很快反扑我们。” “红河太爷,你说,往哪儿跑?” 我飞速思索了常金的话,他说的倒也有道理。 “灰太爷,等会儿咱们回去,要走没有那两个出马仙味道的路。”我快速叮嘱了灰太爷。 灰太爷吱吱一声,回答我晓得了。 我盯着那中年胖子的尸体一秒钟,说:“常金,把他脑袋割下来,拿布裹着,栓你腰上。” “啊?”常金脸色一懵。 “让你干,你就干。”我催促了一句。 常金这才上前,不知道哪儿摸出来一把匕首,他割下那中年胖子的头后,用布裹着,挂在了腰间。 “都别畏畏缩缩的,跟我走。” 转身,我走出了院子。 灰太爷鼻子耸动,吱吱地给我带路。 我步伐匆匆,常金赶紧跟在了我身边。 他脸色慌乱:“红河太爷,你这太招摇了……” “话怎么和老太太一样多。”我怼了常金一句。 常金一下子闭上了嘴。 我想法很简单。 常金分析得很有道理。 那些出马仙各自为营,所以才会有三人来抓常金等人,想要送他们去邀功。 得知我的存在后,再加上他们死了人,肯定要报仇,还会出动更多的人手来抓我们。 就更不可能将消息分给其余人。 而常金等人本身有些问题,我们这一群人外在气息不高,行色匆匆地赶路,很有可能再被人拦下。 倒不如赌一把! 一转眼,走过两条街道,路上零零散散有人,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 从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危险气息。 其中有几个瞥过我们,瞧见了常金腰间拴着的布袋,一下子不敢多看,各走各的路。 这正中我下怀,那些人都不想节外生枝。 又走了两条街,灰太爷吱吱叫声传来,是告诉我,快要到灰叔的宅子了。 就在这时,拐角处迎面走来两人。 一人身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另一人穿着一身黄仙皮拼成的衣服,耷拉在身上那些皮筒子脑袋,看起来就瘆得慌。 我们十人和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那披着黄仙皮的,是个老头,手上提着一杆烟枪。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我。 “你瞅啥,活够了吗老东西?”我冷冰冰地骂道。 另一人脸色阴晴不定。 那老头垂头,快速从我们身边绕过。 我眉头微皱,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他们背着的麻袋,有点儿不对劲…… 不过,很快他们就消失在视线中。 我继续往前走,没两分钟,便回到了灰叔的院子。 乌泱泱的一群人进去。 柳絮儿快速从堂屋里走出来。 她看见我们的瞬间,脸上全然是惊愕。 “絮……”常金一个字喊出来,又憋了回去。 “常金哥,你们怎么在这儿?”柳絮儿眼中有惊喜,和同样也有担忧。 “话不好多说,这地方还是危险,我们得换个安全的地儿才能说话。”我指了指大金杯,让常金他们上去。 常金愣了一下,又道:“红河太爷,你还有一辆车,停在黄奶奶家门口呢。” 我嘴角抽搐,说:“我晓得,不用你提醒。” 常金说的那辆大金杯,就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开的秦六娘的车。 之所以我花点儿钱买个二手车,就是因为,我晓得这一路艰险,少不了代步工具,又很难保全,租不如买,免得到时候折了押金,赔了夫人又折兵。 常金招呼众人上车。 我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腰间,喊他不用带这颗脑袋了。 常金赶紧解下来,随手扔了出去。 柳絮儿惊疑地扫了一眼那布包,显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快速上了副驾驶。 其余的太爷太奶,快速地跟着柳絮儿上去。 我上了驾驶室后,快速地倒车出去。 一应动作行云流水,柳絮儿快速给我指路。 车在黑水镇上穿梭。 路上又瞧见了一些人,当然,他们都没来拦我们。 不多时,我们从一侧离开了黑水镇。 “我不知道哪儿安全……”这时,柳絮儿不自然地看向我。 我微眯着眼,思绪快速转动。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老熊岭山背怎么走,先绕过去。”我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柳絮儿继续指路,我开着车,七绕八拐地接近了老熊岭。 车上的常金等人,全都噤若寒蝉。 开车期间,我简单和柳絮儿说了点儿我了解到的情况,并且告诉了她意见。 我们是能直接走,可这一走,很可能以前林乌那些正派,不是被杀,就是投靠新观主单阆了,到时候就算请柳家诛凶,再有廖呈师祖和曾祖师父来帮忙,林乌也只能剩下一群恶徒。 我觉得,我们此行要走,至少得达成一个目的,不能让正派出马仙死的太多,甚至要放出来张立琮那一批弟子亲信。 至少,林乌得留下多点儿火种和希望。 第811章 藏身之地 柳絮儿死死地攥紧衣服,她眼眶泛红,显然是我的这些消息,刺激到了她。 她紧抿着唇,眸子都闪烁着一股子恨意。 “我听你的。”柳絮儿话音略沙哑,却带着坚定。 十几分钟后,从一条小路,绕到了老熊岭的山脚下。 这地方已经不是黑水镇那一侧了,这十几分钟,压根没瞧见一个人影子。 我继续往前开,一直到柳絮儿提醒我,差不多彻底到了山背时,才将车停进了一处茂密杂乱的林子。 众人下了车,我问柳絮儿还熟悉这里的地势么? 柳絮儿摇摇头,说她平时没来过这里,正常老熊岭上的出马仙,以及弟马,都不会到这儿来。 我瞄了一眼这老熊岭的山背。 之前来这里,要么是我实力太弱,要么是条件不允许,我未曾看过老熊岭的风水。 此时看去,我心头都突突跳动。 “怪不得,黑老太太拿这里当熊窝子。”我喃喃道。 柳絮儿,以及常金,他身后那一群人,都露出询问之色。 我干咳了一声,说:“这地方,风水不错。” “红河太爷……很多人都说过,老熊岭风水不错。”常金小心翼翼地接了句话。 我皱了皱眉,这常金,怎么一点儿不懂事? 沉凝了片刻,我又道:“龙有生、死、善、恶、富、贵、贫、病、绝。” “这老熊岭,虽说只看其山背,但山背,往往是一座砂山龙脉,最容易露出弱点的地方。 “现在我并没有看到其弱点,反倒是看见了其山肩展开,像是鸟张开翅膀,有开帐之势,山体虽高,却起伏平缓,开阔圆润。其峰圆厚带重气,必定有华表日月捍门,也必定有北辰七星镇锁!” 常金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呆滞,其余人也被我这番话震慑到了。 我嘴角扬起,淡淡道:“不止如此,石为骨,土为肉,水为血脉,草木为皮毛。这老熊岭骨不外露,土层丰厚,我来这里数次,未曾见雨水,但其土湿润,草木茂密,可见山内必定有暗流。” 这一次,柳絮儿都连点头。 “老熊岭内有洞窟,洞窟内的确有暗流。”她喃喃道。 我嗯了一声,说:“老熊岭涵盖了龙脉的五吉,那就代表,没有不能去的险地,我们不用太担忧走在山上遇到山本身的危险,藏身之地,只需要足够隐蔽就可以。” “而观察此间风水,我能直接找到更隐蔽的所在。” 我说完这番话,常金等人剩下的,只有钦佩了。 视线再扫过山体许久,我瞳孔紧缩,喃喃道:“絮儿,这山上,你知不知道,埋过什么人?” 柳絮儿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迟疑片刻,她才说:“老熊岭,是历代林乌观主的坐镇之地,是有传言说,每一任观主,都会在一个特殊的山洞内坐化。咱们不是要找安全的地方吗?不代表要进墓穴吧?” 呃…… 我和柳絮儿解释了几句,我倒是没想进墓穴,可刚好发现了一处,这山上最为安全的所在,那里很有可能有墓穴。 这种情况,我们没必要规避什么,应该是哪儿安全去哪儿? “这……”柳絮儿咬了咬唇,道:“不能碰历代观主的坟。” “那是当然,我们其实就是在附近藏身,谁会进墓呢?搞不好里头还危险重重。”我和柳絮儿解释。 柳絮儿稍稍松了口气。 我开始上山,并且顺着某一个方向走去。 我所走的方位,有一个常人都瞧不见的确切走向。 手握着栗木棍,我能感受到微弱的生气流淌,周遭的树木植被,都要比寻常的碧绿一些。 五绝地书中有记载,全气之地,当葬其止。 其具体的解释,就是说千里来龙,势来形止,是为全气。 老熊岭便是那一条龙脉!其势厚重逶迤,其形止之处,就是穴眼所在。 这一走,我们便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天早就入了暮,慢慢地,夜空中繁星点点,月亮显得极大,极圆。 其实上山到这一步,先前那伙人,已经不太可能找到我们了。 可我们的目的,不纯是为了躲避他们,更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首先得确保自身安全。 又走了两三个小时,我们脚下的路,左侧是倾斜的山坡,倾斜程度极高,就像是一截悬崖。 而右侧,愈发的垂直…… 整条路不算是路,就像是这斜坡悬崖上的隆起…… 我面色镇定,柳絮儿也没紧张。 常金等人小心翼翼,甚至还有几位胆子小的,请了仙家上身。 又走了半小时,左右两侧,已经看不见平地了。 我们就处于老熊岭山背一处悬崖的中间,这条窄道,就像是天生的栈道一般! 月华洒落其上,草皮地斑斑点点有露珠反光。 正常悬崖,哪个不是岩石裸露在外,看起来就全是峭壁,这老熊岭风水当真是好,远眺这里,都瞧不见是悬崖。 再继续往前走,当这条窄道几乎到尽头时,多出了一个幽深的山洞。 我迈步进去后,柳絮儿,常金等人都快速进来。 柳絮儿站在我身旁,她眼眸中带着惊色。 常金等人全都拍着胸口喘气,被吓得不轻。 “这地方,足够咱们办事儿了。后顾无忧。” “吱吱!”灰太爷叫了两嗓子。 我的灰仙请灵符早就到了时效,听不懂它的话。 柳絮儿给我翻译,小声说,灰太爷讲,它闻到了它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味道,只不过,进来这山洞之前没闻到,现在才出现,这地方很奇特,居然能隔绝气味的传递。 我一愣,思索了片刻道:“应该是生气太浓郁,这浓郁的生气,只朝着一个地方吹拂,气味完全被溶解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都休息休息,别往这山洞里头走,打扰了这里安息之人的清净。”我本能地又说了一句话。 目光扫视一眼山洞深处。 这山洞很大,采光很好,而且很深。 视线只能看到内侧影影绰绰,好像还有一些洞眼,当然,我没有再往里的念头。 灰太爷都闻到了太爷太奶的味道,万一弄出来一个诈尸的,那我们全得歇菜。 柳絮儿微咬着唇,小声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第812章 独自行动 我锤了锤后脖颈,应了句,睡觉。 柳絮儿一愣,眼神都带着不解。 我咳嗽了一声,说:“咱们跋山涉水的,又走一趟悬崖,大家伙儿都累得够呛,一口不能吃个大胖子,一件事儿,一股气也做不完,得从长计议,先养足精神。” 胡三太爷窜上柳絮儿肩头,嘤嘤叫了两声。 我咧嘴一笑,说:“你瞅,胡三太爷都说对。” “你又听不懂。”柳絮儿噘嘴。 紧接着,她低声说:“胡三太爷是说你讲的对,我太心急了,对不起。” 柳絮儿这模样,就有些柔弱可怜了。 一时间,我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在这种节骨眼上贫嘴,柳絮儿的心理压力肯定很大。 “等会儿大家好好休息,我会想一个周全的计划,咱们不但要成事儿,还要给单阆一巴掌,再给他一根悬梁之刺,让他晓得,坐在老熊岭,睡觉都睡不安稳。”我认认真真地和柳絮儿说。 “好!”柳絮儿重重点头,全寄希望于我身上了。 常金等人围着我,眼神全然是敬佩。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躺下睡觉。 大家伙儿的目光,又落在了胡三太爷身上。 以常金为首,每人的目光,都带着羡慕和愕然。 就像是不相信胡三太爷居然有两根尾巴,更羡慕它的变化一样。 “嘤嘤。”胡三太爷不知道叫了什么,常金等人散去,各自找了平稳的地方睡下了。 柳絮儿斜靠着一处山壁,她双手抱着膝盖,张望着山洞外边儿。 我坐在她对面,同样往外看去。 别说,这地方看夜景,风景还真的挺不错。 先前打斗,之后我们一路奔逃,再到这地方歇脚,我一直都是精神紧绷,都没顾上身体的伤势。 安静下来,后脊梁骨还隐隐作痛。 我伸手摸了摸,又扭了扭腰,疼痛让我嘶了一声。 柳絮儿这才扭过头,她和我对视了一眼,轻声说:“你趴下。” 我心里突地一跳,嗓子都有些发干。 没有犹豫,我趴在了山洞地面。 结果,柳絮儿并没有靠近过来,反倒是白仙娘娘从她衣服里钻出来。 它爬到了我身上,很快,就有针刺的感觉传来! 不过,被白仙娘娘扎这么几下,我感觉气血都通畅不少。 山洞里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人均匀的呼吸声了。 大约半小时左右,白仙娘娘从我身上离开。 我重新坐起来,舒展的伸了个懒腰,接着我告诉柳絮儿,我已经有计划了。 柳絮儿眼中一喜,做出认真听讲的表情。 我捋顺了思绪,差不多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像是之前来找她那样,偷偷潜入山顶的观内。 再找到被关押的出马仙,并且将他们放出来。 柳絮儿眉心蹙起,说:“就这么简单?你一个人去?不行!” 她声音都要大起来。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才解释说,我一个人去,这样目标够小,而且,哪儿有那么简单。 单阆占据了山顶道观,肯定防护程度不一般,外边儿邪路的出马仙更不少,我想进去,还得花费很大的功夫。 柳絮儿神色很坚决,说:“你不能一个人去,林乌的事情,不能让你去卖命。” 我干咳了一声,辩解说,这不算是给我卖命,林乌的事儿,是她的事儿,她的事儿,又是太爷太奶的事儿,不都一样是我的事儿吗? 况且,一个人的目标更小,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她领着常金等人做。 柳絮儿紧咬着下唇,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又因为我最后的话,露出疑惑。 “你去潜伏,你去救人,我们做什么?” 我长吁一口气,慎重地说道:“人放出来,动静肯定很大,到时候就藏匿不了行踪了,我要你们像是我之前吸引道观人注意那样,吸引走单阆等人的目光,这要求并不简单,如果你们做不到,可能我放出来了人,他们也走不了,还会因此遭到更残酷的刑罚。” 我语罢,柳絮儿总算恍然大悟。 她迟疑了一会儿,不自然的说:“那……应该怎么做?放火烧山吗?” “……”我满脸苦笑。 “放火烧山……倒也不是不行,一招鲜,吃遍天。”我迟疑了一下,又说:“不过,最好还是有别的办法,我暂时也没想到,你提放火的时候,我就有些心悸,可能会有变故。” “我会想到的。”柳絮儿语气更认真了些。 “成。”我点点头,伸出手。 柳絮儿一时没明白。 我正想解释,黄二太爷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咔咔叫了一声。 柳絮儿这才探手,和我击了一掌。 我打了个哈欠,着实困得不行了。 不再多言,斜靠在山壁上,眼皮子都直打架。 灰太爷蜷在我腿上,表演了一个三秒入睡。 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浅,主要是睡着了,又觉得很饿。 次日,天蒙蒙亮我就醒了。 另一头,常金等人都还在睡,对面的柳絮儿也没醒来,她身体蜷缩在一起,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左右蜷缩在她身边,似是保护。 动了动腿,灰太爷吱吱叫了声,头都没抬,似是又要睡。 我弹了弹它屁股,小声说:“干活了,太爷。” 灰太爷本来迷迷糊糊要给我一口,它一下子又清醒过来,爬上了我肩头。 我起身走出山洞,清冷的山风吹拂,让人又精神不少。 这悬崖中间的山洞,当真是天险。 两侧的岩壁上,不止生着草皮,还有一些藤蔓。 晚上看不清晰,白天瞧清楚了,这里的隐蔽性更强。 腹中咕噜叫唤。 我顺势摸了摸后背,小声嘀咕了一句:“得学学罗先生,别拿压缩饼干不当回事儿。” “吱吱。”灰太爷不忿的叫了一嗓子。 我本来打算,先弄点儿野味儿回来的。 可转念一想,我们在外办事,这些填肚子的算细枝末节的小事儿,这里还有常金那么一大帮人,他们总应该能解决。 于是,我没有耽误时间,顺着岩壁上那条窄小的“栈道”,走到了其不起眼的入口,绕回了老熊岭山背,正常的山路上。 我没有从山背上山,而是冒险,朝着山正面绕去。 第813章 杀人越货 还是那句话,最危险的,反而最安全。 如果我鬼鬼祟祟地走山背,这一段路还算好,等快到山顶了,万一被其它出马仙或者弟马发现,绝对被怀疑。 反观我先前遇到那两个显然不是善茬的出马仙,狭路相逢,谁凶谁胜。 我怼了他们,他们一声都不吭,反倒是离我远远的。 唯独认识我的,也就那两个青衣人,只要不遇到他们,问题就不大。 我反而能正大光明的,至少走到道观前头,或许,还能达成一些其余的目的。 行走间,我同灰太爷讲了,如果遇到那两人,要提醒我避开。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嗓子,我默认它是答应我了。 结果走了一路,灰太爷就在我身上嚷了一路,我心想着不能浪费灰仙请灵符,就和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总归,它说它的,我聊我的。 老熊岭生态不错,没走多大会儿,我就瞧见一些树上挂着野果子,随手摘下来,衣服上蹭蹭就吃了。 灰太爷一下子从我身上窜了出去……没了踪影…… 不过没几分钟,灰太爷就回来了。 叼着一只肥大的兔子,直接窜上了我肩头,兔子血弄了我半身。 我:“……” 这下我才明白,灰太爷是在抗议。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和方位,这样正常速度上山,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就没有再急着赶路。 原地搭了篝火,将野兔子烤了,灰太爷吃得满嘴流油,我也填饱了肚子,才摘了几片大树叶,将剩下的兔肉裹起来带上。 临近中午时,我差不多才走到老熊岭的正面。 山背是安安静静,近乎没有人烟。 到了正路上,饶是视线中没瞧见人,我也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子心烦意乱。 现今的老熊岭,并非一个善地…… 稍微歇了歇脚,我继续上山。 这期间,零零散散有一些人从后方掠过我。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有数股目光在我身上扫过。 当然,我一个都没理会,自己走自己的路。 又走了大约半小时左右,灰太爷突然吱吱叫了一嗓子,它从我身上跳下去,慢吞吞朝着右边爬去。 我心头突地一跳,灰太爷发现了什么? 我随即跟了过去,到了一棵粗大的树下,脸色陡然一变。 入目所视的,是一口尸身。 这人死状极其凄惨,脸上满是血洞,眼珠死不瞑目的瞪大。 他身边是散乱的包袱,显然被人搜刮了一遍。 在他身下,还压着一个白毛耗子,那显然也是一头灰仙,就和灰太爷以前刚出马的模样差不多。 我眼皮跳得很凶,喃喃道:“灰太爷,你说,这是哪一方的人?”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嗓子。 我脸色不自然,正思索着,自己要不要用一张请灵符? 这山上,请灵符不能乱用,很多人都认识,那是张立琮传出来的东西。 几张符加起来的时效不短,而且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灰太爷极限在什么地方。 思绪落定,我不再犹豫了,将一张灰仙请灵符贴在了袍子下边儿的唐装肩头。 灰太爷上了身,我身形都伛偻了不少。 它再叫了几嗓子,我听明白了意思。 它是说,这死尸和灰仙的身上,怨气很重,并非正常的林乌人士,应该是外来者,被人杀了。 我嘀咕了一句,说他们算是一路人,也杀来杀去? 灰太爷吱吱又叫几声,说本来那些人,就不走正途,杀来杀去对他们也有好处,抢了别人的东西,坐了别人的堂口,被杀的人,被劫掠一空。 我眉心郁结,归类就是四个字,杀人越货? 灰太爷又吱吱一声,说我总算脑瓜子正常了,不然他以为我吃野果子吃得转不过筋了。 我:“……” 继续上山,我速度快了不少。 灰太爷上身的情况下,不只是灵敏度,我隐隐发现,自己也能闻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好奇心促使,每次闻到血腥,我都靠近去看。 无一例外,都能瞧见一具尸体,甚至,最多的瞧见了三具。 开始,我只觉得这群人挺狠。 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接连看过四个半途被杀的弟马,出马仙,他们的仙家,怎么都是灰仙? 我将这个发现和灰太爷说了。 灰太爷吱吱地告诉我,那还不简单?灰家的人,擅长寻踪,觅宝,既然动手的人是杀人越货,瞄着灰家的人,收获总是更大一点儿。 胡黄两家擅长迷惑,常家的容易下毒,基本上白仙都是女人供奉,会被保护起来,至于其它的外五行,刚立堂口的,都是小菜一碟,可混起来的,都不好对付。 灰太爷这一番解释,让我眼皮子突突跳,喃喃了一句:“感情就灰家好欺负,谁都来踩一脚?” 灰太爷哼唧地吱吱一声,说谁敢来踩它试试,不教他们丢几个脚趾头,不知道长记性。 我没接话茬,反倒是告诉灰太爷,还是尽量提醒我,我们避着点儿人,我估摸着,也就这一段路上不安全,等到了道观附近,那些人就不敢太明显的杀人越货了。 赶路,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 本身我就绕在山腰,这一小时,差不多又走了山腰和山顶之间一半的距离。 有了提防,基本上有人接近,我就会躲开,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我估摸着,符力结束,多半也要到道观前头了。 那口气还没松懈下来,右侧忽然嗖的一声,闪过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 我猛地驻足,脚步停顿下来。 那影子落地,嘶嘶声传来。 我头皮都发麻了一下,那不正是一条常仙吗? 黑背白腹,两只粗细,蛇信子不停地吐着,纤细的分叉,显得异样瘆人。 危险的感觉,迅速从身周传来。 我心顿时沉了不少,警觉地四下扫视。 远处,隐约有人影,正在快速地接近我!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是催促我赶紧跑,被人盯上了! 我哪儿敢驻足,骤然爆发了最快的速度,嗖的一下离开原地! 半分钟不到,那股被追赶的感觉消失了…… 可我还是不敢停下,继续朝着山顶狂奔! 第814章 小弟灰泗 我跑到灰仙请灵符的效果用尽,才堪堪停下。 小腿肚子不停地抽筋儿。 周遭的环境,略有一些熟悉了。 毕竟我来这里也少说两茬,前方不远处,就是张立琮的道观! 不过,现在已经易主…… 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我又取了一张灰仙请灵符,继续让灰太爷上身。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嗓子,大致是我反应不错,跑得也挺快,只是可惜了,我太弱,但凡我要是强一点,如果是灰泗的话,配合它,刚才暗中围堵我那四个人,轻轻松松被干掉。 我没有和灰太爷抬杠。 他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专业的出马仙,根本发挥不了灰太爷多少实力。 面对以前那些对手,我背尸人的招式,再加上灰太爷,的确能出其不意。 可当我面对的都是箬冠道士,或是这些出马仙时,就明显不够看了…… 灰仙请灵符,始终是另辟蹊径,真要和他们周旋,还得是阴阳术。 可我距离阴阳先生的出黑,又还有太长的距离,对比这些出马仙,就更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一时间我都升起了一丝颓然。 很快,我心神就是一凛。 在这地方有了颓势,那不等于自掘坟墓了么!? 我伸手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镇定。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了几分钟,眼前的一幕,让我心头微惊。 这里已经是山顶的范围了,记忆中,此地应该满是林木,最中间才是道观。 可那些林木,全部都被斩断了。 我一眼的确瞧见了张立琮的道观。 道观顶端,立着一杆白旗,随风飞舞。 那些被斩断的树木,全部都倒在地上,起码有上百号人,零零散散盘膝坐在一些树干间。 那些人身上,都透着不弱的气息,装束更是古怪各异。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坐在树干上,那些树干下方,后侧,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那些人身上的气息弱很多,大抵都是弟马,并非出马仙。 树干上那些人,有人目露渴望,有人目露贪婪和不屑。 下方那些弟马大致就一个神色,渴求。 很显然,总有那么几个人,觉得张立琮的位置应该自己来做。 大部分弱小的人,还是希望得到新观主单阆的垂青。 这地方气息驳杂,却没有什么血腥味儿。 和我预料的一样,没有人敢在此地大打出手。 只是,我心又沉了不少。 这么多人,我怎么混进道观里头去? 而且,柳絮儿他们用什么招式,能够吸走这些人的注意力?! 放火烧山肯定行不通了,到时候单阆不去,随便去一群出马仙都能解决,搞不好柳絮儿他们还得出事! “灰太爷,你去找絮儿,让他们先按兵不动,就在山洞里头待着。”我低声说了句。 “吱吱。”灰太爷回应我两句,大致就是说,这种环境,它要是走了,我不得分分钟躺了尸? 它让我不要担忧那么多,絮儿身边还有五仙家,还有胡三呢,它脑瓜子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好用。 我眉头紧皱,灰太爷说的倒也没错。 思绪间,我顺着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了大部分的人群,我走的东边儿,人稍稍稀疏一些。 走到距离道观稍近的位置,地面有几根树干交错着。 不过,我没冒头站上去。 黑水镇里可以浑水摸鱼,在这地方,我站上去,分分钟就要露馅儿。 就在那树干后边儿,我找了个视线好的位置,盘膝坐下。 瞅着张立琮的道观,再瞅着那一根白旗,怎么看,我怎么觉得不对味儿。 “灰太爷,你说,我们怎么进去?”我低喃。 灰太爷吱吱回答我,说不知道。 “打洞?”我试探的小声说。 灰太爷回答我做梦,黑老太太会直接察觉到,等我们钻出去的时候,被一脚踩碎脑袋。 我蹙眉,低声又道:“那你总不能光让我想,你也想想。” 灰太爷干脆不搭理我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转眼,第二张灰仙请灵符也要到时限。 我不打算用第三张了。 另外,我觉得大家围在这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他们不主动上前的吗? 都在这里,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我警觉的扭头看去,十几米外,有一人正在靠近我。 我脸色微变,立即站起身。 那人已经到了我跟前了。 他生着一张圆脸,身材倒是不胖,一张大翻口,门牙歪斜。 差不离三十来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和我相仿。 他气息也不强,不是出马仙,就是个弟马。 “兄弟,只剩你一个人了么?”那人瓮声问询,目光扫过我衣服。 我身上倒是有不少破损痕迹,还有之前灰太爷给弄上的兔子血。 思绪飞速,我稍稍减少了一些敌意。 我对山上的情况不了解,还需要打探一些消息,更得找机会进道观才行。 和人接触,不是坏事。 当然,我并没有太放松警惕,因为这人的面相也有问题。 门牙左右歪斜,是心性不良,大翻口,下唇突出,又是心性阴险之兆! “有事吗?”我淡淡的问。 “看兄弟两手空空,挂了彩,现在还让仙家上身,看来上山路不顺。”那人瓮声又道:“鄙人灰绛,从大秃顶子山的灰家堂口赶来,一行五人,结果路上让一个黑心肝儿的娘们截道儿,不但只剩我一个人上了山,几个师兄弟都被杀了,准备送给新观主的礼,也被抢夺一空。” 灰绛瞟了一眼灰太爷,又说:“兄弟和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不是也遇到那老娘们了?” 灰绛口音都带着一股大碴子味儿,眼中隐隐还有愤怒。 我眼皮微跳,点点头。 “兄弟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一个人了?”灰绛又问。 他短暂的几句话,已经让我有了些思路。 只不过,他说自己来于大秃顶子山,让我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他头顶。 他头发还真有些稀疏。 定了定神,我和他对视,才说:“小弟灰泗,二气山的灰家堂口赶来,上山途中,家里长辈被杀了。” 灰太爷哧溜一下从我肩头钻进了衣服里。 灰绛用力拍了拍我肩膀,他唾沫都快喷我脸上了。 “兄弟,节哀。那黑心肝的老娘们,对准了我们灰家的人下手,有仇不报非君子,要干她一票吗?” 第815章 牵头 灰绛面相上看,人虽然不咋地,但是说话是真的心直口快。 我往后躲唾沫,都快贴后边儿树干上了。 灰绛见我这反应,唾沫星子反倒是更多了,道:“才刚我没讲明白,那黑心肝娘们儿抢的东西,老鼻子多了,还有一面人皮鼓,是我们几个师兄弟,从一口墓里弄出来的,细腻的就和小姑娘的脸皮一样。只要抢回来那面鼓,咱们都不用待在这外围,再加上其余送给新观主的礼,随随便便让我们在老熊岭立一个新堂口。” 听到人皮鼓,尤其是灰绛说细腻的和小姑娘脸皮一样。 我脸色就没忍住一变。 “兄弟,唾沫点子。”我先友好的提醒了一句。 灰绛一愣,挠了挠头,尴尬地后退两步。 我擦了擦脸,思绪更活络。 “你们有多少人了?”我紧接着问。 凭灰绛这种性格,他不可能挑单,就来找上了我。 十观相术观察人的一言一行,他那么直接迅速的接近我,显然很熟稔,这事儿不只是一次办。 灰绛比了个数儿,说七个。 他眼中愤愤,又说:“那老娘们下手忒狠,好些人没逃了。”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入伙。 灰绛面色一喜,揽住我肩膀,就带路往前走。 他这自来熟的程度,还真让我咋舌。 我自诩够自来熟了,比起他,还是小巫见大巫。 我又开口说了几句,大致就是解释了,我是跟着家里长辈来的,知道的不多,就晓得新观主很强,要招兵买马,却不晓得为什么大家都围在道观外头,不见新观主的人影呢? 灰绛倒是不觉得麻烦,和我解释了,新观主不是普通人,肯定不会天天接外来人,况且,招兵买马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每隔七天,他会出道观巡视,有人想不开,可以去挑战他的权威,事后,他就会让人登记送礼的人,礼物一般,就让人收拾收拾下山,如果入他的法眼,就可以留在老熊岭了。 灰绛轻吁一口气,说:“不过,有一种人,如果听话,就可以直接留在他麾下。” 我疑惑的问:“哪种人?” “张立琮以前的弟子,麾下的人马,不过那群山驴逼,脑子铁打的,居然和新观主对着干,我听人说,全给关起来了,道观后边儿挖了一个百人坑,等新观主和黑老太太沟通好了,那些人都给埋进去,以儆效尤!”灰绛用手抹了一把脖子。 我心头顿时一寒。 “我还听人说,要是抓到张立琮的亲传弟子,林乌的叛徒柳絮儿,就能当新观主的亲传弟子,怎么样,得劲儿吧?”灰绛咧嘴笑了笑。 我心里:“……” 不过脸上还是露出笑容,说:“诱惑力很大。” 交谈间,我们来到了道观西面一处位置。 这里的角度其实并不好,不像是我之前那里,虽然偏远,但能看清道观大门。 在这儿,只能瞧见一堵侧墙。 几根杂乱的树干前,围着六人,他们都席地而坐,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 这几人年纪四五十岁不等,在我之前,灰绛反倒是最年轻的。 “马老爹。”灰绛冲着年纪最大的一个男人行了个礼,介绍了我的名字,来历。 马老爹生的一副小头小脑,不过身材又比较高大,灰叔像是成精的老耗子,他则更年轻一些。 “灰泗?这名字,有一点耳熟。”马老爹声音很细,就像是门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其余五人目光在我身上扫过,都不以为然。 我咳嗽了一声,微微躬身,说:“小子在师兄弟里排行第四,大众名字。” 深吸了一口气,我眼神又故作几分悲愤,道:“咱们一行人,都算是被人坑了,那黑心肝的娘们儿,下手毫不留情,常仙本身对咱们又有克制。” 马老爹脸色顿时黑了不少,眼珠子略微泛红。 “明早上,新观主会开门迎接挑战,今晚上,是咱们的机会,一来是报仇,二来是拿回来各自的东西,咱们灰家这一脉,被人点了,那他们也得付出代价!不削了他们,我誓不为人!”马老爹的声音更尖细,隐隐还有怨毒,就像是被杀了儿子似的。 其余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甘和愤怒都在脸上挂着。 我心头略打嘀咕。 这几人的气势,说低不低,说高,也高不到哪儿去。 马老爹和另外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都是出马仙,其余四人加上灰绛,只是弟马。 跟灰绛过来,是我觉得有可能混一个机会,顺理成章的进道观。 可看他们残兵败将组成的队伍,真能对半路截杀灰家的那群出马仙造成威胁吗? 灰太爷上身,我都没有及时察觉到常仙接近,险些中招。 回想一下当时的危险气息,对方至少从四个方向堵截我。 少说,他们得有四个出马仙。 我一行上山,发现死的人,大多都是三人左右,或者独行。 尽管加上我这里八个人,但除了马老爹这三个出马仙,其余几人,恐怕面对一个出马仙都不是一合之敌。 万一去找他们,不是报复,而是送菜…… 那就是茅房打灯笼,去找死了。 思绪落定,我干咳了一声,众人安静了不少,都看向我。 “马老爹,你确定,我们弄得过那群人么?他们至少四个出马仙……”我慎重说道。 马老爹眼神冰冷,他看了一眼灰绛。 灰绛干咳了一声,拍了拍我肩膀,说:“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马老爹身上有一件东西,能直接杀一个,当时那群人偷袭太快,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两个师弟,还有独子都折了进去,等回过神来,已经无法匹敌对方四人,不得已只能逃命,而且马老爹说,那几人的实力,并不是特别强,只是擅长隐匿,用毒伤人。” “所以,他才会牵头,在山上把我们这群人聚拢起来,只要将那群人引出来,他暗中动手,杀了其中一个,对方三人没有先机,刚好被马老爹他们三位搬杆子针对,我们五人从旁协助,对方必死无疑!” 第816章 诱饵 灰绛的这番解释,让我恍然大悟。 我冲着马老爹抱了抱拳,低声道:“节哀。” 马老爹幽幽说了句:“咱们这行人,哪一个没有节哀?不能拿着我们的宝贝便宜了别人,得让他们一起节哀。” 语罢,马老爹站起身来,瞟了一眼道观院墙,又道:“那群人在山顶和山腰中端的主路下手,专门挑选灰家一脉,我们现在过去,选一个人当诱饵,稍微保持一定距离,只要他们先露头,我有把握,直接杀掉一个。” 前一刻,大家的不甘都挂在脸上。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闪躲,并没有人自告奋勇来当这个诱饵。 马老爹皱了皱眉。 其余两个出马仙面色一沉,说:“你们五个,需有两人出来引诱,我们身上还剩下一些物品,让你们带上,实力不足,勉强逃命,又想要有进观内的机会,就应该拿出点儿诚意来。 他们三人的目光,扫视着我们五人。 不知道谁推了我肩膀一下,我一个没反应过来,往前了一步。 其余两个出马仙,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马老爹嗯了一声,说:“灰泗,你胆量不错,我很看好你。” 我:“……” 紧接着,灰绛往前走了一步,他一把揽住我肩头,瓮声道:“灰泗老弟都站出来了,我年纪小,本事不如其它几位老哥,我也该站出来,命就交给马老爹了。” 马老爹点点头,他摸了摸下巴,幽幽道:“杀了他们,抢回来东西,凭借这么多家人的礼,再加上那面人皮鼓,足够在道观旁边立堂口,得了新观主的认可,你们两人,都可进我新堂口,当个护法,能留在老熊岭,前途无量!” 我不经意的扫过马老爹的脸数次,他眼神斜视,显然是口是心非。 只不过他山根两旁,又有黄润气色拖曳于两颧上下,主有大横财! 他没有死相,又有这种偏财相,刚好应了他们要劫回来自己的东西。 此行,危险不大! 只不过,要仔细警惕这马老爹,会不会故意动手晚一些,让我们被杀? 我心神警觉了不少。 另外,我还担忧一点,才刚到山顶不久,我们又要下去。 万一柳絮儿已经开始策应我呢? 定了定神,我驱散了这些念头。 胡三太爷的脑袋更好用,我要是进不去道观,找不到张立琮那一脉的出马仙,什么都是白给。 这时,马老爹等人已经在清点自己身上的东西,全部交给我和灰绛了。 那些东西看上去都阴森森的,有一串不知道什么骨头磨出来的珠子,还有一块粗糙的皮手鼓,我感觉,这不得是老太太的皮做出来的玩意儿? 其余的东西更是阴间,我没伸手去接,低声喊灰绛都收好,他背东西我看道,咱们也得小心,当诱饵也得保住命。 他们倒是没看出来什么问题,灰绛一股脑的打包了物件,做成了个小包袱挎在肩头。 吱吱一声,一个秃毛耗子窜上了灰绛肩头。 灰仙请灵符还剩下最后一些效力,那秃毛耗子是在提醒灰绛要小心。 那秃毛耗子的实力不强,远远没有出马。 当然,灰绛本身才三十多,这也正常。 其余几人的仙家都没露头,可大抵都能确定是灰仙。 “灰泗,让你的仙家也出来吧,免得等会儿那些人忌惮,不动手。”马老爹提醒了我一句。 我迟疑了一下,表现的太明显,会不会有点儿欲盖弥彰? 不过,我们是从山上下来的,除了我跑得快,其余人都是死里逃生,灰绛也不例外,对方或许能认得出来灰绛。 那就看,他们是不是会贪婪了。 思绪间,我耸了耸肩头。 衣服鼓动了一下,灰太爷慢吞吞的爬了出来,停在我肩头。 它吱吱叫了一嗓子,意思是:“喊你太爷干什么?” 我脸色一僵,压低了声音,说干活儿,别端着。 灰太爷甩了甩尾巴,那态度,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其余人看着我,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灰绛看我的眼神更古怪,尤其是停在灰太爷的身上,那感觉就更强了。 “灰泗,让你的灰仙别闹出问题,回头事成了,我会指点它一二的。”马老爹细声又说。 灰太爷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尾巴都垂下来了…… 我心里头憋着笑。 当时灰太爷刚脱胎换骨,成了小黑耗子,它就表露过意思,没吃胖起来,有失它灰家太爷的身份。 现在被一群供奉灰仙的出马仙,弟马,当成了灰仙界的晚辈,多多少少,灰太爷得破防。 没有再耽误时间,我们往山下走去。 开始是马老爹和另外两个出马仙带队。 我们一行人离开时,倒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扫视我们后,眼神都带着轻蔑和不屑。 很显然,灰家是垫底的,没人瞧得上。 差不多离开山顶范围,马老爹他们就要求我和灰绛走快一些,尽量走正路。 我和灰绛照做了。 他们的速度放慢下来,很快便消失不见。 灰仙请灵符的效果,到了尽头,身体顿时没了那么轻盈。 我没有继续再用符了。 现在没那个必要。 “老弟,哥劝你一句。”灰绛忽然说了句话。 我一愣,说:“什么?” 他瞟了一眼我腰间,语气诚恳不少:“咱们这一行,求得都是当上搬杆子,顶香火头,最忌讳一心二用,瞧你身上,花里胡哨一堆东西,没啥球用,回头都给撇了,对你有好处。” 我嘴角抽了抽,说了句:“谢了。” 灰绛又叹了口气。 我问他叹气做什么? 他说,想到他那几个兄弟,有些难受,如果他有机会得了新观主的垂青,得好好祭祀那几个兄弟。 我心想,灰绛面相不咋好,还挺讲义气。 结果灰绛又絮叨了一句:“你们二气山的堂口,还有高手吗?我记得二气山离林乌好像不远?张立琮之前当第一出马仙,排场太大了,谁去拜他,都不给脸,也该他倒霉。” 我接了句话,低声嘀咕:“那老登人确实不咋地。” 灰绛一巴掌拍我肩头上,说:“可不是吗?!” 我一个趔趄,险些被他给推翻。 第817章 架子 猛地止住身形,我才堪堪站稳。 灰绛一脸尴尬的和我道了个歉,我刚说了没事儿,他嘴巴噼噼啪啪,又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我才明白,灰绛是个话痨…… 不过,从他叭叭不停嘴里,我也得到了一些信息。 譬如,张立琮的人品,架子问题。 传闻,早些年他刚拜了黑老太太,以出道道士兼五仙家出马的名号,成就了林乌第一出马仙。 那些年,林乌发展的不错,他会经常性的提点一些人。 结果久而久之,他的架子就越来越大,如果实力资质不够,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另外,谁更奉承他,谁的机会更大。 最重要还有一点,以前的老熊岭,各路仙家盘踞,大家是可以在山上找风水不错的位置立堂口的,只要不在道观附近都无碍。 结果张立琮直接废了这个规矩。 灰绛说至最后,又道新观主单阆乖戾,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一部分和他一路的人,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可他也不会瞧不起另一部分人,就像是我们这样没多大出身,山里头的野仙儿弟马,只要能拿出来他要的东西,都能有机会。 我从中分析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此时的老熊岭,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恶徒,只能说,善恶皆有。 恶那一方,自己当不了观主的,自然会推崇单阆。 另一方,以灰绛这种人举例,他们其实就是门派底蕴不行,在张立琮那里受白眼,没机会,林乌易主,他们反而是来找机会的! 先前我和柳絮儿的分析,都过于片面了…… 我隐隐有一个想法,不过我觉得还不够成熟,得深思熟虑才能实施。 这一转眼,我们已经下山了有一段距离。 灰绛忽然不怎么说话了,他请了仙家上身,几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微眯着眼,同样慎重小心起来。 又走了一段路,我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在逼近。 不多时,我就觉得,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出现,灰绛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死相! 虽说他面色红润,气色如火,但满面青气,感觉脸上有一层油光! 这就是灾劫的面相! 忽而,吱吱一声尖叫传来。 这是灰太爷在提醒! 灰绛面露惊色,骤然抬头! 我反应速度极快,同时抬起头来。 我们上方刚好有一棵老树,树冠上簌簌落下来一片东西,全都是嘶嘶吐着信子的细蛇! “操!”我面色大骇。 先前差点儿中招,还只是一条常仙,这里居然那么多!? 头皮发麻之余,我猛地拔腿朝着后方退去! 灰绛速度也不慢,同时疾步后退。 我俩刚后退到另一棵树下,那心惊肉跳的感觉顿时变得更强。 簌簌的声响中。 那树身后,居然闪出来四人,一眨眼就将我和灰绛全部包围了! 当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她生了一张方脸,抹满了粉,白的像是死人,嘴唇又极为殷红,眼线画的太浓,一股劣质的感觉。 她丑就算了,结果还微微扭动腰身,虽然我知道这是常仙上身的一些本能动作,但依旧让我觉得作呕。 噼噼啪啪的声响中,那些树冠上掉下来的常仙,快速朝着我们围来。 那女人偏偏要命的舔了一下嘴角,声音纤柔的说了句:“倒是有意思,一个是死里逃生跑了的,一个反应速度快得离奇,我们都没追上。” 她前者,显然是在说灰绛。 后者,点的就是我了! 灰绛额头上汗珠直冒,惊疑的盯着他们几人。 我眼皮同样狂跳。 不只是连续被她恶心到,更没想到,他们会四个一起动手!而且这一次,显然比之前快了很多…… 除了领头那女人,其余三个都是男的,长得同样貌不惊人。 马老爹那行人呢? 他们潜藏在什么地方? 准备对哪一个下手!? 我目光飞速在那四人身上扫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那打满了粉的女人。 她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这一个别杀,他有点儿意思,另一个杀了,咱们差不多该上山了,单阆明日就要开观门。” 那三个男人齐齐往前踏出一步,他们三人的压迫力都极大。 灰绛一声厉喝,猛地一蹬腿,凭借着灰仙上身的敏捷度,跃上了旁边那棵树干,两人骤然冲出,攻向灰绛! 那马老爹,居然到现在,都还没率先出手! 我脸色难看了不少。 一下子就明白了,那马老爹比我想的还滑头。 恐怕要等我们被杀了,这几人分割战利品,才会趁机出手!? 毫不犹豫,我一手悄无声息地摸出来了灰仙请灵符,快速贴在了衣袍下方,简单遮住了眼目。 同时,我另一只手抬起,栗木棍重重落地! “十观,五绝断魂!” 本来,那女人和剩下一个男人,两人要围攻我! 他们的脸色同时一愣。 就像是没想到,我明明是个弟马,用出来的却全然不是出马仙这一脉的招式! 栗木棍落地的瞬间,我脑袋嗡的一声,一阵空白! 之所以没用火旺焚魂那一招,是因为它只能单体伤害一个人,另一人极有可能就让我中毒。 现在这种情况下,中毒会死的概率很大! 刹那间,那四个出马仙的脸色,骤然一变! 灰绛一声惨叫,那四个出马仙则是剧痛得闷哼! 我脑袋如遇重锤。 这种疼痛,不比当时对付白穿山的时候轻松…… 趔趄后退两步。 灰绛重重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围攻他的两个出马仙趔趄后退数步,正面我的那女人,和另一个出马仙,同时捂着头后退。 “真他娘的晦气,遇到些妖魔鬼怪。”我没忍住,颤声淬了口脏话,腿脚也发颤的后退几步。 说时迟,那时快! 这电光火石之间。 马老爹从西侧的一处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他就像是一只成精了的大耗子,悄无声息窜到了那女人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截白色的腿骨,狠狠朝着其后心刺去! 那女人眼神还在涣散中,旁边那人稍稍反应过来一些,惊怒的喊了句:“你敢!” 他骤然朝着马老爹扑去! 嗤!腿骨刺穿了他的心口! 第818章 另辟蹊径? 显然,那女人是这四人团队的核心。 我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四人都露出了破绽。 马老爹抓准了时机,想要先结果了那女人! 可没想到,这几人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 那女人身旁的出马仙,居然拿命帮她挡了一击! 鲜血飚射而出。 那人纵使心口被刺穿,可拼死之下,双手抓向马老爹肩头。 一条黑漆漆的常仙,快速从他右臂蹿向马老爹! 先前地上那些常仙,一窝蜂朝着马老爹冲去! 灰仙本就敏捷,擅长速度,马老爹一击即退,挣脱开那人的双手,躲开了所有常仙,直接后退了十几米外。 在这期间,我手撑着栗木棍,脚步趔趄地后退了数米。 另外两个出马仙,聚拢到了那女人身旁。 他们三人堪堪醒转过来,眉眼中除却痛楚,脸上更多的是悲愤! “你们找死!”那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毕竟是出马仙,凭借我现在的命数,而且数量太多,还不足以对他们造成昏迷般的创伤。 可我能肯定,他们肯定不会太舒服。 “呵呵,找死?你这黑心肝的老娘们,害死灰家一脉那么多人,是你死定了!” 另一个方向,两个灰仙出马仙窜出了灌木。 其余三个弟马,则出现在马老爹身后。 那女人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许多,她身边另外两个出马仙,则神色多了一抹慌乱。 很显然,四人搞偷袭,用毒和突然性伤人,现在死了一个,三对三没有优势,他们魂魄还被我影响,受了创伤,再加上另外三个虎视眈眈的弟马。 这三人的实力,已经不如我们一行人了! 我没有继续上前,而是隐隐后退,退到了另一棵树下。 那女人扫过我一眼,眼眸中带着毒辣和恨意。 不过,她并没有机会来对付我! 马老爹和另外两个灰仙出马仙,三人几乎同时暴起,击向他们三人! 一对一,马老爹对付那女人。 另外两个灰仙出马仙,则和两个常仙出马仙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他们还真分不出个高下。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我心头便是一凛。 它意思是,这几个常仙出马仙,很凶,灰家擅长速度,敏捷,进攻性其实不弱。 常家的隐匿,毒杀更强,反倒是正面打斗能力,比不上灰家。 结果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如果不是我关键时刻来了那么一下,影响了对手的魂魄,就算马老爹侥幸捅死一个,其余人也不是剩下三人的对手。 我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嘀咕了一句:“灰家的人,这么菜?” 灰太爷吱吱又叫了几声,极为不忿,它意思是,一个老鼠生下来的一窝崽子,都有强有弱,马老爹这一流派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灰家旁支,他们实力不行,不代表灰家正统的实力不行,要不让灰泗那小子来试试? 我皱了皱眉,灰太爷所说,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眼前的战局,并没有像是我们计划那样。 杀了一个后,三个出马仙对峙三人,另外的弟马形成变数。 的确,双方的出马仙都暂时奈何不了对方。 可那三个弟马,却被先前地上的一群常仙给围住,领头的常仙,是被杀的那出马仙的出马常仙,他们一时无法脱身,只能勉强自保。 长时间的僵持,对我们来说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我粗重喘息两声,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 “看来,还得我出手,才能确定战局了。”我淬了口唾沫,正准备思索着拿谁开刀。 五绝断魂这样的招式,不能再用,这么多人,足够把我反噬成傻子。 可火旺焚魂,可以单体创伤一个出马仙。 虽然会让我受伤不轻,但是这种偏差,在高手博弈之下,足够形成致命破绽,这样一来,我们就赢定了!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嗓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它说我是真的吃山里头的野果子,吃得脑袋转不过筋儿了,他们打得僵持,对我们有利,干嘛要去帮忙?该帮的已经帮了,帮多了就是给自己挖坑了。 一时间我懵了,灰太爷这是搞哪一出? 万一我们这边的人马失前蹄,被那女人一方反杀一个呢? 我压低声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灰太爷却吱吱叫了几声,又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我一句,如果我眼睛不太好了,它可以下次找几颗给我补补。 我:“……” 我让灰太爷不要卖关子了,人鼠要互通有无,和平共处,再说,我不喜欢吃眼珠子,那玩意儿瘆得慌。 灰太爷这才吱吱告诉我缘由。 那黑心肝的女人,以及他们其余几人,看起来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更没有包袱。 先前马老爹他们凑了凑,都让灰绛背了个小包裹,这就代表,这行人绝对不止是眼前四人,抢来的东西,都被放到别处了。 灰太爷这一番解释,让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飞速扫视战局,发现还真是灰太爷所说那样,那女人一方,身上都没挂什么东西。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几声,开始给我引路。 这会儿他们打的白热化,压根没有注意受伤退场的我…… 很快,我和灰太爷退出了打斗的地段。 灰太爷抬起黑溜溜的脑袋,不停的嗅着。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灰太爷鼠界导航的能力。 先前近距离靠近那女人,那股脂粉味儿让我受不了,灰太爷没少闻。 几秒钟后,它确定了方向,让我往北边儿去。 我毫不犹豫,加快了不少速度。 脑袋还在隐隐作痛,五绝断魂的后遗症不小。 同时,我没减少警惕,如果真如灰太爷所说那样,那女人还有同伙,守着他们劫掠来的战利品,恐怕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转眼,我已经往北走了十来分钟,凭借我的速度,已经是相当远的距离了。 灰太爷吱吱一声,又开始引路,我显得警觉无比,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两三分钟后,灰太爷领着我到了一棵极为粗壮的枯树下头。 它又吱吱叫了一嗓子,告诉我,找到了。 我眼皮微跳。 找到了?东西呢?还有人呢? 第819章 近搏 我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可眼前就一棵树。 灰太爷话又没说太明白,东西藏在这里了,实际上没有人!? 正当我想要问询时。 忽而,树身上弹射出来一截带着花纹的蛇! 那蛇的隐蔽性简直太强了,我丝毫没有发现。 等我反应过来时,它都快贴脸杀了! 猛然探手,在灰太爷上身的作用下,我更为敏捷,一把就抓住了那蛇的七寸! 蛇头用力扭动,想要继续攻击我! 我另一手快速抽出分尸刀。 蛇头直接被斩断,啪嗒一声落了地。 我心有余悸,甩下多半截蛇身。 “灰太爷,话说半截可不行,东西在哪儿?只有一条常仙守着?” 我差不离确定,被杀的常仙没有出马,如果是出马了的常仙,搞不好我已经中招了。 那女人怎么那么大意,只留一条常仙守东西? 灰太爷并没有回答我。 它安静得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灰太爷?”我又问了一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地上被斩落的蛇头,忽然又窜了起来,直接咬向我小腿! 我头皮发麻,操字都来不及骂出来。 这一下,是真来不及躲闪了! 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忽然窜了下来,那不正是灰太爷吗? 灰太爷一口咬住了蛇头,蛇吻也狠狠咬在灰太爷嘴皮上。 这惊魂一幕太过短暂,灰太爷啪嗒一下落地,四脚朝天,好像肢体都僵硬起来。 我脸色大变。 中毒了?! 灰太爷吃了善尸丹,都能中毒!? “灰太爷!”我声音格外慌张。 就在这时,左侧忽而传来一股劲风,还带着一股靡靡的香气! 头皮骤然发麻了一下,我骤然扭头的瞬间,分尸刀朝着左侧刺出! 出现在我左侧的,赫然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脸色极为白,并非是羊脂白玉那种白皙,而像是病恹恹的,没有血色一般的苍白。 削瘦的面颊,是那种目字脸。 她最多二十多岁,还极为年轻,按道理来说,目字脸比较偏长脸,可她却异样的好看。 病态和特殊的长相,交织成了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只不过,漂亮归漂亮,她下手却极为歹毒,手中一柄短刃匕首,就像是吐信子的毒蛇,直插我心口! “去死!”清洌的喝声钻入我耳中。 我面色冰冷,心里头却抑制不住焦虑,得赶紧拿下她,看看灰太爷的情况! 我手陡然抬起,抓向她手腕。 她看似动作刁钻,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敏捷,我抓住她的手腕后,她身体怪异扭动了一下,躲开了我的分尸刀。 紧接着,她往后一跃,凭借着我抓住她手腕的牵引拉扯,尽管没逃出去,却借力跃上了我的肩头,双腿飞速夹住了我的脖颈! 她双腿极为有力,我顿时都感受到了一股窒息。 她另一手,快速扣向我眼珠,我不敢再用分尸刀,万一没戳中她,就戳中了自己脑袋。 分尸刀脱手,我另一手抓住她的另一个手腕! 这就成了一个怪异的动作,我双手抓着她双手,她稳稳当当地骑在我脖子上! 看似暧昧,可这暧昧却要命! 她双腿交错,死死勒住我脖子,我恍惚都听到了骨节交错的声音了。 “杀我仙家,你要偿命!”清洌的话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恨意。 “杀人越货,你们还有理了。”我又淬了一声。 双手顿时用力,那女人发出一声痛哼,可这样一来,她双腿更用力,我是真觉得脖子要被夹断了。 颤巍巍的骂了个操字,我眼前一狠,忽然间弯腰,猛地朝着前方一撞! 我身前就是树干,她偷袭我,几乎没让我挪什么步伐!砰的一声闷响,是脑袋撞在树干上的声音。 不过,撞的不是我的头。 那病恹恹的女人一声痛叫,我感觉到脖子松懈了一丝。 立即起身,我又要朝着那棵树撞去,结果她反应了过来,身体往后一仰,凭借着力道,刚松懈的双腿,又勒得更紧,我脑袋反倒是险些撞上树干! 关键时刻,我抬起一条腿,蹬在树身上,这才免于自己磕了自己脑袋。 焦虑间,我思绪就变得更活络。 瞳孔紧缩,我另一条腿,猛地蹬在树干上,凭借反弹的力道,我身体往后一倒。 砰! 又是一声闷响,我后背杵地,撞得不轻。 脑袋却没有大碍,撞在人的身体上。 那病恹恹的女人一声惨叫,双腿再次松懈。 我抓住这间隙,骤然起身,再接着一转身,直接将她双臂拧过来,压在了她脖颈间! 紧接着,我膝盖重重压在她腹部,她那张病态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当然,这并非羞红,而是痛苦! 我得了上风,瞬间松开一只手,握紧成拳,一拳头打在了她太阳穴上。 她一声闷哼,一动不动了。 “操……”我松开另一只手,赶紧起身,慌张无比地回头找灰太爷。 让我脸色一懵的是,灰太爷并没有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了,而是趴在那条被斩掉蛇头的常仙身上。 我看它的时候,它吱吱叫了一声,冲着我用力抖了抖腿…… “……” 慌乱狂跳的心脏,这才平复下来。 “灰太爷,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翘辫子了呢。” 用力拍了拍心口,我喘息了一声:“还好,还好,善尸丹就是善尸丹,不然咱们就亏大了。”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声,像是在说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摸出来了一张灰仙请灵符。 以前,灰太爷的上限是三张灰仙请灵符。 每一次叠加使用,符力都会削减。 因为符力的延长,我还是第一次将三张符全部用掉,而且大部分是灰太爷打断的,只有第一张完全耗尽了时间。 现今用完三张,我还没感觉到上身有什么削弱。 思绪落定,我将第四张灰仙请灵符压在弟马袍子下边儿,遮掩视线。 灰太爷快速窜上我身体,完成了上身。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 我脑袋当即就是一懵。 因为它说的是,本太爷给你的奖励,怎么样? “灰太爷……你在说什么鬼,被毒傻了?”我不解地问。 第820章 鼓 灰太爷接连吱吱叫了几声,我才明白了意思。 先前它带着我到这里的时候,饶是它的嗅觉,也只能确定,之前那黑心肝老女人的味道停留在这里,不能准确地判断到底在哪儿。 它还嗅到了有一个人就在附近潜藏,也无法精准地找出其方位。 不过它找到了那条常仙潜伏的位置,就故意将我指引到了常仙面前。 并且,它故意不说清楚,因为藏在一旁的人,也听得懂它的叫声。 只有等常仙先发制人,我们中招,可能对方才会出手,如果打草惊蛇,反倒是会让对方逃走。 我这才恍然大悟。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几声,解释说,它没想到我反应还挺快,没被常仙咬中,其实就算中招了,它也有把握让我死不了。 只不过,我忽略了常仙临死反扑的能力,索性它就将计就计,假装自己中毒,脱离和我上身,引诱暗中那人出来。 我嘴角抽搐,嘀咕了一句:“好一个假装中毒,灰太爷,吓得我差点儿心脏跳停,你管这叫奖励?” 灰太爷不忿地吱吱了一声,意思是,让我和个漂亮女人搏斗了一番,难道还不是奖励? 要不是它照顾我,我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它一嘴就咬掉了那女人的脚趾头。 我:“……” 扭头,又看了一眼地上那病态女人。 她依旧昏迷不醒,那股病态的美感更强烈。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她下手时的,可丝毫不留情面。 “皮囊虽好,可蛇蝎心肠,灰太爷,相由心生,你信不信,再过一些年,她和那黑心肝儿的毒妇就会没多大差别。”我嘀咕了一句。 灰太爷吱吱一声,说谁知道呢。 我没和它聊天打屁了,说这女人身上也没包袱,赶紧找出来,他们抢灰家的人那么多东西,全藏哪儿了? 先前耽误了不短的时间,我怕马老爹那边出别的状况。 不管是谁先落败,他们肯定都会立即赶往这里。 灰太爷鼻子嗅了嗅,给我指引方向。 它带我钻进了那病态女人藏身的灌木丛。 我进去后,才发现,下边儿好大一个陷落的地洞。 光线很差,满是堆积的落叶。 大山里头,会有很多这样的洞窟,普通人很容易陷进去,一般很难爬出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几天就丧了命。 对于弟马和出马仙来说,完全没有这个影响。 适应了晦暗的光线,我瞧见了一大堆的包袱。 这些包袱显然被拆过,分过类了。 有的装得鼓鼓囊囊,有的瘪的。 其中有两个包裹,看起来布料都极为精致。 灰太爷冲着那俩包裹吱吱尖叫了一声。 我立即拿起来其中一个拆开。 入目的,是一面二十厘米左右的鼓。 细腻的皮质鼓面,透着一股白皙,还有股莫名的引诱力,我伸手触碰了一下,冰凉之中,竟有种如同少女肌肤的柔软感…… 我脸色逐渐苍白。 这就是灰绛口中那面上好的人皮鼓…… 手飞速缩回,可我意识还是受到了影响,有种莫名的压抑感,耳边还隐约听见女人哀哭的声音…… 立即封住了包裹,我粗重的喘息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灰绛他们挖了什么坟,掏出来这么个邪门的人皮鼓……” 我话音又戛然而止。 人皮鼓的确邪门儿不假,可制作方式呢?生生剥掉人皮,还是少女的皮。 死前人受了多大折磨,这人皮鼓中,就积攒了多大的怨气,长年累月下来,魂魄得不到解脱,自然而然更能蛊惑人心神。 “灰太爷,说真的,我不太想交给那个劳什子单阆,我想超度了它……” 我掂量了一下包裹,不自然地说。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嗓子,让我别犯傻,善心用错了时候,就是挖坑给自己跳,我们好不容易拿到这东西,是现在进入观内的关键,只要我们进去了,它对那里头很熟悉,应该能找到被关押之人的藏身地。 我沉默了几秒钟,没有再打开另一个包裹了。 在地上挑选了两个干瘪的包袱,将其撕扯成了布条,稍微拧了几下,成了绳索一般,我将所有的包裹全部串在了一起。 当然,那两个精致的包裹被我挂在腰间。 做完这些,灰太爷催促我快点离开,它隐约感受到了有人在接近。 我心头一凛,没有再犹疑,快速背着一大堆包裹钻出这个陷落的地洞。 那女人还躺在地上,并没有清醒过来。 我快速依照灰太爷的指引离开。 差不多有一段距离,灰太爷让我停下潜藏起来,看看情况。 我停下脚步,藏在了一团灌木丛中。 远眺着先前的方位,几分钟后,几个人影接近了。 看清的那一刹那,我眼皮狂跳,额头上满是汗珠…… 因为这并非马老爹那行人,还是那群常仙出马仙。 当头那妖魔鬼怪般的妇人,惊慌地蹲在地上,将那病恹恹的女人搀扶起来。 其余两人警惕地扫视四周。 我用只有灰太爷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马老爹那群人,是真的废,那么好的开局,还是被他们打残了。” 灰太爷没接我话,让我赶紧走。 我小心翼翼地退远了,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尖叫! 很显然,他们已经发现,自己的战利品被掏空了…… 我快速赶路了十余分钟,距离更远了。 迟疑片刻,我计算了一下时间,让灰太爷领路,带我原路返回去一下刚才打斗的地方。 灰太爷吱吱叫着,问我去那儿干嘛?不赶紧上山? 现在我上山,大抵能赶在天亮之前到道观处。 等迟了,就不好说了。 我不自然地回答,说我得去看看灰绛,是不是被我震死了。 虽然那大块头面相不行,但感觉人品还凑合,讲义气,要是无妄之灾死在我手里,我恐怕要造孽。 另外,如果他没死,我有个计划,大抵就能实施。 灰太爷吱吱叫着,反而是不忿,它意思是,林乌争斗之下,死人太常见了,先前我们经历那么多事情,不一样死了很多人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难道不是我的口头禅? 管它什么计划不计划,先救了人,才是当务之急! 尽管灰太爷怼个不停,我还是让它给我带路,我说它不懂,先生又不是出马仙,这事儿对我来说很重要! 第821章 机缘 灰太爷没怼我了,它专心指路,我速度提高不少。 不多时,来到了先前我们打斗的地方。 地上满是狼藉,鲜血四溅,尤其是那些树干上,满是抓痕。 显然,抓痕来自于马老爹一行人。 常仙过于阴柔,灰仙才是利齿爪牙。 我视线飞速扫过,一共瞧见了四具尸身。 其中一具心口被贯穿,就是最开始丧命的那常仙出马仙。 另外三具尸体,就是我们这一行中的三个弟马了…… 我并未瞧见马老爹等人的尸体。 “跑了?”我喃喃道。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嗓子,意思是,跑了也不奇怪,老妖婆那几个被我创伤了一次,已经无法对马老爹等人形成碾压的攻势,还失去了偷袭的机会,灰家的人想走,常家的人拦不住。 我点了点头,灰太爷这样一解释,我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不过,我没瞧见灰绛…… 那大块头没死,跟着马老爹他们走了? 我走到先前我用栗木棍的那棵树下,灰绛的确没了踪影。 按道理来说,柳絮儿命数很强,中招后,都昏迷了数日,她肯定比灰绛厉害的多,灰绛不是出马仙,居然能那么快清醒过来?我觉得很不正常。 难不成,马老爹他们还抽出手来,带走了昏迷的灰绛? “要是被马老爹他们带走也还行,总归是灰家的人,灰绛的小命儿应该丢不掉。”我低声嘀咕。 灰太爷忽而吱吱了一声,它让我往右边儿走。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往右走去。 灰太爷继续引路,很快,我们又到了一棵树前头。 这棵树干虽然粗大,但是上方树冠已经没了,是一个枯死的老树。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嗓子,脑袋正对着树干根部。 我眼皮狂跳,瞅见了那里居然有个洞,露出来了一双脚。 脏兮兮的鞋底子,还带着点儿血迹。 我瞧见了他的裤腿,格外眼熟,这不正是灰绛吗!? “这小子,怎么钻树里头去了?”我眼神怪异。 灰太爷突然吱吱尖叫了一声。树洞处微颤了一下,一只秃毛耗子钻了出来。 那秃毛耗子吱吱尖叫一声,我听明白了意思,是问灰太爷是敌是友? 这秃毛耗子的脑瓜子倒也灵活。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灰绛会在这里。 十有八九,是他的灰仙趁乱,将他拖到这里藏了起来。 不然的话,他应该也无了。 我思绪间,灰太爷吱吱回应,它话就糙得多,说你这秃毛晚辈,见了灰家三太爷,还不知道拜拜祖宗。 顿了顿,灰太爷叫声更尖锐,带着另一种气势! 那秃毛耗子顿时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微眯着眼睛,这才晓得,灰太爷的迷惑性居然这么强。 这也是善尸丹给它的好处吗? 灰太爷又冲着我叫了两嗓子,意思是我要干嘛就干嘛,不要耽误事儿了。 我将灰绛从树洞中拽了出来。 他眉心郁结,显得格外痛苦,就和当初柳絮儿中招了一样,昏迷不醒。 灰绛肯定没柳絮儿强,不过我这一次一次性对付了三个出马仙,或许会分担走不少伤害。 伸手,我用力掐住了灰绛的人中。 猛地一用力,灰绛并没有醒来。 我皱眉收回手来。 “小耗子,记住红河太爷的吩咐,这是你家弟马的机缘。”我说。 灰太爷补了吱吱两声,让它摆正身段,听好了。 那秃毛耗子仰起头,眼珠子乱转。 “等灰绛醒过来了,喊他去二气山,就在那里等着我。”我沉声又道。 “吱吱?”秃毛耗子又叫了一声,意思是问我,还有呢? “……” 皱了皱眉,我补充一句:“给他出马的机会,拜入林乌正统的机会,他来老熊岭,不就是求机缘的吗?只要去二气山,机缘他用不完。” 就在这时,灰太爷突然呕了一声。 它就像是平时完成灰仙请灵符那样,呕出来了一小滩血,刚好落在地上。 灰太爷吱吱提示一声。 那秃毛耗子立即趴过去,不停的舔舐着。 它显得很惊喜,甚至连沾着血的泥巴都吃了。 罢了,它凑到我身边,不停的蹭我鞋。 这一眨眼,它身上的毛发都光亮了不少。 “差不多了,咱们走吧。”我吐了口浊气。 可那秃毛耗子,忽而又吱吱几嗓子。 这让我心神一紧,因为秃毛耗子是问灰太爷,能不能屈尊降贵,上身一下它家的晚辈,或许能让这晚辈醒来。 我哪儿不明白,晚辈说的就是灰绛? 这时,我想起来了另一件事,灰太爷曾让受到魂魄创伤的灰叔清醒,它用的法子,就是上身! 难不成,吃过善尸丹的灰太爷,上身可以滋养魂魄? 只是,长期和灰太爷用请灵符,我并没有注意到过这细节…… 灰太爷吱吱应了一声,就两字儿,放肆! 很显然,灰太爷不是谁都身都会上,灰家三太爷的架子还是有的。 那秃毛耗子被吓得不轻,地上都多了一团湿漉漉的痕迹。 我眼皮跳得更凶,快速的分析着利弊。 让灰绛去二气山,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未必能有用,只能算一个无心插柳。 可如果现在他可以醒过来,他又禁得住考验,那对我来说,就有大帮助! 因此,我喊了灰太爷一声,让它帮灰绛一把,我用得上这人。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嗓子,它极为不忿,意思是灰绛这么弱,能有什么用,掉了它的份儿。 我催促灰太爷,说让它别推三阻四的,要是灰绛醒来了,还能去通知絮儿呢。 灰太爷这才跳下我肩头。 这样一来,这一张灰仙请灵符的效果就结束了。 灰太爷趴在了灰绛的头顶处 那秃毛耗子吱吱叫着,显得极为兴奋。 我却听不懂它在嚎什么。 一两分钟后,灰太爷吱吱的尖叫一声!它窜到了灰绛肩头。 灰绛身体瞬间绷紧,直挺挺立了起来。 他脸上皮肤格外粗糙,好像生出了一根根黑漆漆的鼠毛。 再下一刻,他双眼陡然瞪大,黑漆漆的眼珠,隐隐泛着一丝红。 灰绛张大嘴巴,粗重的喘息起来。 “这……这是……”灰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脸。 第822章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再下一瞬,他骤然起身,一瞬间爬上了旁边儿的枯树,又骤然落地…… 身体弯曲匍匐,不过,他眼神却格外的兴奋和明亮。 紧跟着,灰绛的目光落至我身上,似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灰泗!你……” 灰绛话音戛然而止。 他稍稍扭头,先看见了自己肩头的灰太爷,又看了看地上的秃毛耗子。 那秃毛耗子吱吱叫着,灰绛额头上瞬间冒了汗,他稍稍垂头,毕恭毕敬的喊道:“晚辈灰绛,见过三太爷。” 灰太爷吱吱叫了声。 它不耐烦的蹿下灰绛肩头,来到了我身上。 这一次,它都没上我肩膀,不知道藏进我衣服哪一处了。 “这……”灰绛面色不安。 那秃毛耗子又叫了几声,他这才恍然大悟。 “多谢灰泗兄弟,让灰家三太爷救我……”他冲着我抱拳,眼神依旧带着些不安。 “灰太爷上身,感觉咋样?”我问了灰绛一句。 “这……”灰绛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灰家三太爷上身,感觉飘飘然然,实力增进十倍不止,好像让我有了出马的感觉……灰泗兄弟,这灰家三太爷,就是你师长留下来的吗?” 我:“……” 灰绛还记得我说,长辈都被杀了这一出呢。 目光深邃许多,我盯着灰绛的脸,直接就和他说了,先前我是骗他的,我并没有长辈跟着上山,那群常仙也没能杀我的人。 灰绛愣住。 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又说:“我也不叫灰泗,我叫蒋红河,你们是来求机缘的,我是来给单阆添堵的。” 瞬间,灰绛额头上冒出汗珠。 “添堵?”他不安的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掩藏,又说了,我算是张立琮那一脉,林乌正统的人,本来只是想利用一下他,可看他好像心性不是那么坏,便没让他死,顺道让灰太爷把他救醒,还让他感受了一把灰家最强的太爷上身滋味儿如何。 我上山的目的,是要进入道观,将被抓的林乌正统出马仙都放出来。 正是因为我觉得他心性不错,才会和盘托出,问他想不想要机会,得到林乌正统灰仙传承的机会,只要他愿意帮我,这机会就是他的了! 话语间,我目光灼灼的盯着灰绛。 其实,我在赌。 灰绛如果答应了,我就会多一个帮手。 山野之中的弟马,出马仙虽然不入流,但是汇聚起来,亦然不是一个小数目,就像是张立琮高高在上,结果他落下来后,千人喊打,都想瓜分他遗留的一切。 我给灰绛机会,他又是个擅长交际的人,说不定,就能帮我聚集一大批,本性不坏,一心只想变强的弟马,出马仙。 至少能在如今林乌的乱局中,竖起另一面旗帜。 此外,上山送礼,单独我一人还是容易被发现,多一个灰绛,更好一些。 当然,我不怕灰绛假意答应,实则是骗我。 十观相术不是白看的,我对于面相,看得也越来越熟稔了。 灰绛额头的汗珠,变成了豆大一颗,呼吸更是粗重。 我补充了一句:“机会不多,失去了就没了。” “不答应的话,你会杀了我,对吗?”灰绛脸色苍白。 我拍了拍他肩膀,笑了笑说:“这话说的,红河太爷不是这样的人。” 灰绛汗水泌出更多了。 一时间,我心沉下来不少。 不杀灰绛,可我也不会留下知道我秘密的尾巴,说不得,得再让他昏迷一段时间了。 等我达成目的,他再拉出去说这番事情,也毫无影响。 吱吱的叫声,从旁侧传来。 那只秃毛耗子窜上了灰绛肩头,不停的叫着什么。 它又像是人一样,站在灰绛肩膀上,冲着我作揖。 当然,我晓得它不是拜我,是拜灰太爷。 灰绛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他眼皮跳的更凶。 再下一瞬,他双腿忽然往下一跪,重重的落在地上。 我被吓了一跳。 “红河太爷,我想要机缘。”灰绛的话音极为沙哑,他双眼中尽是渴望。 “山野堂口,我和几个师兄弟,历经艰难,才成了弟马,本来可能这辈子都止步于此了。老熊岭,林乌第一出马仙,是只能眺望的山脊!” “新观主,单阆是一个机会,可单阆乖戾的性格,我们倒也知道,此番来老熊岭,求的是机缘,没想到死了几个弟兄,单阆是不管这些的。” “我单独一个,怕是入不了他的眼,灰家三太爷看得上我,红河太爷看得上我,恐怕就是我灰绛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灰绛重重的叩拜。 说真的,他这礼有点儿太大了,尽管晓得,大部分都是拜灰太爷的,可我还是受了一部分。 他能答应我入伙,和我说出的那些引诱有一定的关系。 更大的缘由,恐怕还是因为灰太爷上了他的身,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出马仙家,再加上那秃毛耗子在旁边劝说…… 随着灰绛跪拜,抬头低头的间隙,我仔细的看过了他面相。 灰绛并没有撒谎,情绪显得很紧张,也很小心翼翼。 “行,起来了。”我将灰绛扶了起来。 灰绛有些诚惶诚恐,他问我,现在要怎么办? 我思索片刻,抖了抖衣服,又将灰太爷喊了出来,让它别偷懒,继续上灰绛的身,我还想知道,它有灰绛这弟马用,实力能发挥出几分? 灰太爷显然很不满,我嘀咕了一句,如果它慢吞吞的,我就把它强塞给我“奖励”的事情,告诉灰太奶和絮儿,让它好好感受一下,灰太奶的奖励。 灰太爷一双小眼睛睁的溜圆,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灰绛的身。 灰绛面色显得很紧张,又隐隐带着兴奋。 灰太爷吱吱了一声,灰绛脸色不自然起来。 “灰绛,太爷说什么了?你尽管说,我没上身,听不懂。”我没掩饰的说到。 灰绛脸色尴尬,小声说:“灰家三太爷讲,你个山炮玩意儿,答应它的事情,一年半载完不成,好不容易它瞧上个好姑娘,还叫人给弄死了,现在它奖励你,你居然威胁它!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第823章 众目睽睽 我:“……” 指了指灰太爷,我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灰太爷这骂的可不干净,不但伤我心了。 我还觉得,胸闷,堵得慌。 想到被舒家老三,舒迂,以及唐家那群人害死的赵家人。 尤其是那个喊灰太爷珍珠熊的赵曼儿,我就格外不舒服。 本来赵家和我关系匪浅,结果死了那么多人,至此都不再相信我。 有的责任是推卸不掉的。 不过,很多人照顾我心里头的想法,都没提过这些事儿。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几声。 灰绛语气稍稍好了一些,拍了拍我肩头,说:“红河太爷,灰太爷让你别一副蔫头耷脑的表情,要知道,太爷都是为了你好,你有时候年轻,容易上头,还会乱说话,这事儿本来好端端的,让我这样一说,就会破坏它家庭和睦,不能那么干,现在有什么事儿,就干什么事儿,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驱散了心头那些杂念,顺着下了灰太爷的台阶。 我让灰绛命令它的秃毛耗子,去山背,找一处悬崖,悬崖上边儿覆盖了植被藤蔓,还有一条窄小的通道,通往一处山洞。 找到那里的人后,和他们说清楚,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去找他们汇合。 其实灰绛还没做出反应,那秃毛耗子吱吱两声,哧溜一下便消失在了我眼前。 灰绛一脸尴尬。 我干咳一声,一边儿往山顶走,一边儿同灰绛说了计划。 先用这些礼,敲开单阆的门。 进了道观后,灰太爷就能找到那些出马仙了。 我们想办法,牵制住单阆,将人全部放出来。 之后,我们就全部逃下山,事后,让他再去散布一个消息,林乌正统,被单阆占据山门,我们有新的观主,不会歧视任何弟马,出马仙,全部一视同仁。 顿了顿,我又说:”新观主五仙家出马,最厉害的一位,是两尾狐仙,第三条尾巴都快长出来了。” “三……三条尾巴?”灰绛下巴都快惊掉了。 我干咳了一声,说:“第三条快了。” 灰绛松了口气,说:“原来如此,胡家仙儿,若是生了三尾,便不输于黑老太太,如果它真有三尾,单阆也不敢上山,不过,这潜力是不一样的!正统内五行的仙家,胡三太爷的本事和潜力都要比黑老太太强!” 灰绛显得很兴奋。 我倒是松了口气。 其实,我先前差点儿就帮胡三太爷吹嘘出去,它有三条尾巴了。 之所以我打住了,是我觉得,林乌如今这副模样,不适合太过虚浮。 万一他们觉得我口中的新观主厉害,想直接和单阆动手,抢回来山头呢? 倒不如先说出柳絮儿的潜力,懂的人自然懂。 没有请灵符,我速度慢了许多,等到了山顶范围时,天都已经透亮了。 先前乱糟糟,守在树干上那些出马仙,弟马,全都在道观门前排成了长列,一个个送上自己交出的礼品。 道观陈旧的门前,除了两个收礼写单子的出马仙,旁边儿还站着一人。 他穿着一身长袍,还带着毛领子,眼睛瞎了一个,黑漆漆的煞是瘆人。 身高,少说比我还高一头,近乎一米九的身高,他身材更魁梧。 只不过这么魁梧的人,手指甲留的又很长,黑漆漆的,看起来很阴柔。 我眼皮狂跳,心神更警惕。 这就是单阆? 看起来五十多岁,真算得上是年轻了。 不过他也很贪,眼睛时而瞟过场间的所有人,露出满意之色。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 灰绛忽然不安的说:“灰太爷讲,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两个黄仙出马仙,它问你怎么办?” 我脸色骤变,目光飞速在排队的队列中扫过。 正排队的一群人中,赫然有两个青衣人。 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 上山途中,我一直让灰太爷规避它们,先前到了山顶一次,都没遇到这两人,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上山,还在黑水镇里头。 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来了道观前头…… 他们,可是见我用过灰仙请灵符的! 一时间,我想不出好对策了…… 额头上汗珠直冒,要是当场被这两人戳穿,那麻烦就大了 。 一旦他们说出来,场间上百出马仙,再加上那么多弟马,不用单阆出手,我都够死一百次。 “红河太爷?”灰绛慎重的问我,该怎么办? 我感觉脑子快转冒烟儿了。 骤然间,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主意极为冒险,可我觉得,应该能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先在已经身在虎穴了,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不可能因为这两人,放弃了潜入道观的机会! “灰绛,等会儿你跟着我,要是我说什么,你接话茬就行。”我慎重说。 灰绛立即点点头。 我又叮嘱他一句,不要喊我名字,叫我老四就行。 场间人太多了,万一灰泗这名字很扎人耳朵呢? 毕竟,先前马老爹都觉得耳熟。 定了定神,我稍稍直起腰背,将多余的那些包袱,全都交给了灰绛,让他跟我来。 穿过四周的乱木,我并没有带着灰绛去排队,而是从后方绕过那列队伍,径直朝着单阆走去。 灰绛显然被吓得不轻,他还是跟着我。 排队那群人,瞬间骚动起来。 左侧还有不少人,大致是送了礼,还有一些没资格上前的,都在张望我,同样骚动,话音杂乱。 同时,我感受到了几股杀意凛然的目光! 余光瞥了一眼,两股目光,来自于和我交过手的两个青衣人,他们惊愕无比的盯着我,眼中带着浓郁杀机。 另外的目光,则来自于队伍最后边儿。 我一眼瞟过,那一行有四人,浓妆艳抹的老女人,两个常仙出马仙,还有那病恹恹的女弟马。 他们看我那眼神,像是要剥了我的皮! 写礼单的两个出马仙,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眼神不善的盯着我。 道观门前的单阆,几乎没有抬头,在那里把玩自己的指甲。 “退下!” 门前那两个出马仙,几乎同时站起身来,训斥出声。 我并没有后退,直接打开了腰间一个包裹,拿出来了那面细腻的人皮鼓。 高高举起人皮鼓,我直视着单阆,缓缓的单膝跪地。 灰绛随着我的动作,同样单膝跪下…… 第824章 英明 场间瞬间寂静了不少。 我余光扫过众人,那两个青衣人神色成了惊疑不定。 后边儿排队的四人,眼神更毒辣! 很快,我视线就落在单阆的身上。 单阆抬起头来,视线定格在我手上。 就在这时,那两个青衣人,近乎同时迈出一步! 单阆眉头微皱,脸上有了不喜。 我心头猛的一跳,不过,我丝毫没有慌乱,又拿出来了另一样东西。 一张灰仙请灵符! 当这符出现的瞬间,场间之人无不骚动起来。 单阆微眯着眼,眼中迸射出精光。 “小人同师兄从大秃顶子山而来,携人皮鼓,与偶然所得的请灵符,向观主献宝!”我稍稍垂头,双手托着灰仙请灵符和人皮鼓在身前。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破局之法了! 机会不能放弃。 可我出现,必定会引出一系列的问题。 那两个青衣人,绝不会放过用我来获得好处的机会。 他们能做的是什么呢?不就是说出我和张立琮有关!? 我只要先拿出来这关联的东西,先发制人,他们就拿我没有丝毫办法了! “过来吧。”单阆声音很粗,类似于烟嗓。 我立即起身,走到了单阆面前。 灰绛就跟在我身后,显得格外紧张。 单阆接过人皮鼓和灰仙请灵符。 先仔仔细细的抚摸了一遍鼓身,他眼中愈发满意:“很好,这面鼓,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收下了。” 他将人皮鼓挂在了腰间,指甲便捻着那张灰仙请灵符。 “张立琮的请灵符,你从何处得来?”单阆又问我。 我毕恭毕敬的回答,说是在来黑水镇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村子,瞧见那里有人鬼鬼祟祟,跟踪过去了,发现他家还有密室,就将那鬼鬼祟祟的普通人拿下,从他身上搜出来了好几张符。 “哦?”单阆淡淡的说:“是吗?”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不少,就像是要将我看穿一般! 我慎重点头,说:“那人说自己叫柳陇。” “柳陇……”单阆低喃了一遍。 “观主,我还有两件事情要禀报,此事事关观主权威!”我语速极快。 “什么事,说。”单阆微眯着眼,语气都稍显凌厉。 “这山顶,有叛徒!”我语气极重! 场间顿时一片哗然! 单阆的眼中,陡然出现了杀机。 “在黑水镇,我们师兄弟数人,发现了一伙常家的弟马,他们行踪诡谲,跟踪之下,才发现,他们和张立琮有关,是那叛徒柳絮儿的家人!结果,我们动手要将他们全部拿下的时候,有人忽然出现,伸出援手!他们还想杀了我们,从我们手中夺走给观主的鼓!”我语速极快,转身,立即伸手指向那两个青衣人! 瞬间,那两个青衣人身旁的人,全部飞速退开,生怕和他们沾上关联一样! 那两个青衣人面色大变,其中一人惊疑道:“观主,此子血口喷人!他是张立琮传人,杀了我们一位兄长!我们刚才正要揭穿他!” “杀了你们兄长?” 单阆语气忽而一变。 那两青衣人,眼中又瞬间出现了惊喜。 “没错!此子手段歹毒,对我们兄长痛下杀手!况且,他颠倒黑白,分明是我们发现他和那弟马有关,我们想要阻拦他们离开黑水镇,结果被此子击杀了兄长,上山,我们就是要禀报这件事情,没想到他主动献宝,还血口喷人!”说话那人,语速更快,眼中恨意更浓郁,更悲愤。 我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本来,我觉得单阆会立即出手,可没想到,他居然给了那两人开口的机会? 我正准备诡辩时,单阆忽而探手,朝着我胸口击来! “老四,小心!”灰绛惊疑的大喊一声。 只不过,我和单阆靠的太近,再加上我本身实力,没有了灰太爷,根本就不够看,完全无法闪避了。 胸口受了一掌,我嗓子眼一甜,噗的便吐出一口血来。 大力和惯性,让我飞退出去,灰绛快速冲出,接住我后,还被那股惯性带着后退了几米。 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单阆这一巴掌,直接就将我打蒙了…… 那两个青衣人大喜,说话那人又道:“观主英明!” 单阆扫过我一眼,他忽而冷笑了一声,说:“英明?!” “来人,将他们拿下!”他抬手,指着那两青衣人,眼中杀机迸射! 那两青衣人的喜色,瞬间变成了惊愕。 周遭那些出马仙,同样一片茫然不解,不过有几个眼力见儿好的,直接就请了仙家上身,冲向那两个青衣人! 那两青衣人惊惧之下,立马也请仙家上身。 道观外,很快就打的如火如荼。 我脑袋转的够快,可一样有些迟钝了…… 可我沉住了这口气,并没有想跑。 在灰绛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了身。 短短几分钟,那两青衣人就被别的出马仙制服,两人被五花大绑后,推到了单阆面前。 动手之人还谄媚的看着单阆,一副邀功的表情。 当然,单阆并不吝啬,言语表彰了几句。 那两青衣人现在还是懵的,没回过神来。 单阆冷冷的扫过他们一眼,又冷笑了一声:“英明?” “你们两人,信口雌黄,所说之言毫无逻辑!” “此子受我一掌,有几分实力,我了然于胸,凭他这点儿微末本事,能诛杀了你们兄长?” ”而你们所说,此子要离开黑水镇,被你们阻拦后,才会动手。” “可他却是上山,向本观主献宝。” “你们若是发现张立琮传人,为何没有直接向本观主汇报,而是混迹于人群之中?” “本观主当然英明,真要信了你们两人这牛头不对马嘴的鬼话,这英明可就毁于一旦了!” 那两青衣人彻底懵了,因为他们回答不上来单阆的话。 我心头一阵后怕。 单阆,很精明…… 他第一瞬,是朝着我动手的。 下手之狠,我但凡是能挡住,本能的反应肯定是去挡住。 可实际上,是我挡不住…… 正是因为挡不住,才让单阆相信了我!? 如果我挡得住,单阆就能判断,我有击杀出马仙的本领! 第825章 近距离的死亡 ”观主英明,小人险些认为,要被这两人污蔑至死了……” 我强撑着身体,又和单阆抱拳行礼。 “观主英明!”山顶上的众多出马仙,全都深深朝着单阆一拜,恭敬无比! 那两个青衣人还要说话。 单阆忽然动了。 他速度快得似是有了残影! 下一瞬,那两个青衣人再也无法开口,鲜血不停的从脖颈溢出。 他们的双眼,逐渐变得死灰…… 单阆脸上在笑,显得极度满意,黑漆漆的指甲上,血珠显得极为森然。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身体冷了很多…… 看着单阆的指甲,我脸色都逐渐苍白。 那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起的恐惧…… 其实,我这辈子遇见的危险,不少。 见过的高手,则更多! 可真要说凶险,反倒是不多了。 壬家危险,他们是真要杀我。 只不过,壬家的危险,又有师父和曾祖应对,是他们在和壬家博弈,会随时保护我。 马宝义虽说凶险,但又有沈髻在身旁,我作为蒋家血脉的延续,沈髻会拼了一切帮我。 再说见廖呈,那是我自家师祖,再说见何雉,那更是我师奶。 舒家的人抓我,并没有杀我。 柳正道强到我无法理解,柳家十三鞭,却帮我打通了身上的经脉。 白树封实力惊人,他却要和我合作,还帮我解毒。 我曾经面对的危险,或多或少,都有人保驾护航! 就算是在山下,遇到这三出马仙,我都敢斗一斗,因为有灰太爷,有三张保命符。 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三人和我的实力相差不远。 可面前的单阆,和我的实力,就足够说天差地远! 没了黑老太太的张立琮,依旧是张立琮。 能将白树封钉死在地上,让柳家出动了那么多人马才抓住。 单阆在张立琮的老巢,将张立琮生生逼走,他的实力可想而知…… 绝不是我能抗衡的…… 稍有失误,真的会死…… “小四是吧。”单阆声音充满了磁性。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强行且快速的抑制住眼中的恐惧,我冲着单阆 抱了抱拳。 “不用怕本观主,先前,是本观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更要给出一个动手诛灭叛徒的理由。” “你是有功之人,更带来了本观主喜欢的礼物,虽说你实力欠缺了一点,但本观主觉得,你很不错,可以和你师兄留在旁侧,成立一座堂口,我会指点你一二,让你尽快出马。”单阆脸上尽是欣赏的笑。 “小人遵命。”我再一次躬身行礼。 紧接着,我让灰绛将身上所有包裹,全部送到登记礼物的那张桌前。 本来,我想将腰间的包裹也拿过去。 当时找到人皮鼓的时候,是两个不同的包裹,我只打开一个,之后就无心打开另一个了。 因为我怕里头的东西,会让我更压抑。 “呵呵,这一件礼物,看来也不简单,小四,你便直接交给本观主吧。” 单阆伸出手。 我眼皮微跳,将包裹递给单阆。 他指甲一划,包裹便四分五裂,落在他手中的,是一个紫色的长条盒子。 单阆眼中略有期待,直接将盒子打开。 静静躺在其中的,是一截极为笔直的白色骨笛。 质感温润如玉,可多看一眼,就觉得冰凉刺骨。 笛子明明是白色的,我却觉得,它上边儿满是鲜血! 单阆双眸中精光爆射,他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好!” “今日无人挑战本观主权威,是为林乌平息,为大喜之日!” “这两样礼物,合本观主的心意,小四,你想要什么奖赏,说吧,本观主必当答应你。” “哦,对了,你先前说,有两件事要禀报,另一件呢?” 单阆盖上盒子后,一手握住,又双手背负在身后,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心脏狂跳。 说真的,先前说两件事,的确是我想借刀杀人。 青衣人死了,如了我的愿。 那几个常仙,同样是威胁! 他们杀了不少灰家的人,该死! 可说到底,他们伤我了吗?那些灰家人和我的关系是什么? 我自己有认知,还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没有资格去审判别人。 如果说,我如今接触的风水界是杀伐果断,该心硬的时候,绝不该心软,那我也做到了这基本要求…… 要杀我的人被反杀,可以说是报应不爽,他们并非好人,遇到我就触发了这报应。 可这几人,并没有威胁我的本事,现在更不敢来招惹我。 甚至他们丢了自己的战利品,让我收走渔翁之利,我再借刀杀人,那就是咄咄逼人了…… 思绪快速落定,我低下头,道:“观主,先前说的两件事,其实,就是那两个出马仙,我觉得他们是两个大威胁。” “呵呵,区区两个出马仙而已,对于你这弟马来说,的确是天堑,可在本观主的面前。” 单阆的眼中尽是轻蔑。 单阆没有追问我,让我稍稍松口气,我又说了,自己别无其他想法,要是能一进这道观参观,那就此行无憾了。 “如你所愿。”单阆点点头,他一弹手指,我立即抬手接住。 那是一枚尖锐的獠牙,根部有一个小小的穿孔,串着一根白绳。 “带上此物,道观内,你什么地方都可以走动,无人敢拦!” 单阆笑容满面,他又扫过众人,沉声道:“今日大喜,本观主也格外满意,上山的所有人,都可以在老熊岭山腰之下,成立堂口,小四的堂口,就立在道观旁边。” 场间众人的眼中,全都迸发出狂喜之色。 单阆这话,同样让我心头稍沉。 他并不排外。 可能,我想利用灰绛,以传承之说拉拢一批人的计划,不会进行的太顺利…… 再之后,单阆又说了一大堆场面话。 临近中午时,他驱散众人,叮嘱我和灰绛,可以择日成立堂口了,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就找他即可。 再之后,单阆回到了道观内。 道观大门紧闭。 其余出马仙全部离开,只剩下我和灰绛两人了。 要提一句的是,那两个青衣人的尸身被带走了,显而易见,单阆会用来饲养仙家。 灰绛谨慎的看着我,他不敢多说话。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便往右边儿走去。 几分钟后,稍稍远离道观,我额头上才汗如雨下…… 第826章 商议对策 灰太爷从灰绛身上跳下来,脱离了上身状态,回到我肩头。 “单阆这个人很精明,不好打交道,计划没按照我所想的进行,不过,拿到这东西,就算是有了钥匙。” 我抬手,那枚獠牙静静躺在掌心。 计划的确赶不上变化,可众多出马仙散去了,对我们没坏处。 昨晚,柳絮儿他们并没有行动么? 那秃毛耗子还没回来,信息便不全面。 我摸出来手机瞅了一眼,深山老林,信号格完全是零。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以前没瞧上沈髻的老式手机,那行为真幼稚。 以前我是没人可通风报信,现在频繁出入深山老林,还真的很需要那玩意儿。 对比起来及时的通讯能力,其它的功能,都算不上什么了。 我思索了几秒钟,道:“咱们走。” 灰绛紧随着我,我先从正面下山。 同时,我谨慎的告诉灰太爷,注意周围的气息,不要被人跟上。 还有,千万不要再让常仙悄无声息的靠近我了。 先前,我就差点儿被常仙偷袭,之后才和马老爹他们联手。 灰太爷吱吱了一嗓子。 灰绛帮忙翻译,它意思是让我别叨叨,太爷它知道,换成别的玩意儿好处理,常仙毕竟在某种程度上,对它有些克制。 我没继续多言。 一路走到快半山腰,灰太爷忽而吱吱了一声。 灰绛脸色一凝,告诉我,灰太爷说有个熟悉的味道,就在前方不远处。 “是谁?”我顿时警惕不少。 灰太爷吱吱回答。 灰绛迟疑了一下,说:“灰太爷说,是它给你的奖励……” 我:“……” 眉头紧蹙,我低喃:“这群人,不怕死的,放过了他们,还敢来招惹我?” “绕路。”我登时要变换方向。 灰太爷又叫了几声,灰绛才解释,说只有一个味道,没有黑心肝女人,更没有另外两个常仙。 我不自然的说:“灰太爷,我可对她没兴趣,这奖励,是真吃不消,你还是得收起来花花肠子,赵曼儿是死的冤枉,可她不是赵曼儿,她供养的可是常仙,蛇要吃老鼠的!” 灰太爷站在我肩头,冲着我抖了抖腿,又吱吱叫着。灰绛慎重的继续翻译,灰太爷的意思是,我心是什么颜色的,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颜色,它不过是从我招揽灰绛这里看出来,我要替絮儿招兵买马,它闻到这单股的味道,也觉得可以去看看。 万一那几个人下山的时候,被人以血还血,只剩下那年轻姑娘呢? 大山幽深,一个女弟马,没了仙家护身,又没了长辈,怕是要香消玉殒。 再者说,杀人劫财的不是她。 就像是廖呈弄断了它一条尾巴和腿,它仍旧没有记恨我,反倒是悉心栽培我这个晚辈。 我:“……” 灰太爷自从吃了善尸丹后,实力见涨,脾气也见长了。 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它诡辩的本事比我还厉害。 冲着灰太爷竖了个大拇指,我说了个牛字。 不过,我还是变幻了方向,从这个位置朝着后山走去。 灰绛紧跟着我,灰太爷吱吱叫着,像是喋喋不休。 “别翻译了灰绛,太爷上头了,要是咱们按照它说的做了,等会儿都讨不了好果子吃。”我语速极快。 灰绛讪讪点头。 灰太爷扭过身体,屁股对着我的脸,就那么趴着,一动不动。 总算安静下来,我脑袋没那么晕乎了。 花费了不短的时间,走到傍晚时,我才到了先前的山背悬崖处。 寻找到了那条窄道,一路朝着山洞走去。 钻进山洞内,一眼就瞧见了乌泱泱一群人。 常金等人全部围坐在地上,柳絮儿站在一旁踱步。 那只秃毛耗子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黄二太爷在山洞左侧蛰伏,两位常仙太爷太奶不知道方位。 至于胡三太爷,它则挂在柳絮儿肩头,两条尾巴垂的极长。 见了我,众人都露出喜色,全部站起身来。 柳絮儿更是往前走近一步。 不过,她目光谨慎的扫视了一眼灰绛。 “絮儿,这是灰绛,他的灰仙来报过信了。”我立即解释。 柳絮儿点点头,微咬着唇说:“我知道。” 那秃毛耗子窜上灰绛身上,钻进了其衣服里。 灰绛怔怔的看着柳絮儿肩头的胡三太爷,喉结不停的滚动。 同时,他扫了一眼黄二太爷,同样面色敬畏。 除了灰太爷吃了善尸丹返璞,其余的太爷太奶,都有高深仙家的模样,林乌之人一见便知。 我正想开口,柳絮儿就先小声告诉我,昨晚上他们本来要准备放火的,可胡三太爷阻止了,说有可能引不来那个单阆,而且老熊岭太大,胡三太爷说我未必能赶到地方,就算是赶到了,也可能无法做什么,得给我时间。 它相信我会有所反应,或是给信号,或是想办法来通知他们。 果然,后半夜就来了一只秃毛灰仙。 他们就更按兵不动,我就回来了。 柳絮儿这一番话,驱散了我心头的疑惑,我不由得钦佩的看了胡三太爷一眼。 要是灰太爷把实力和脑瓜子,都用在它这方面,那我们就能多两个智囊了。 胡三太爷嘤嘤叫了一声。 柳絮儿问我,现在大家该怎么做?山上道观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我捋顺了思绪,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奖励的事情,我没说。 灰太爷毕竟是自家太爷,我得给它留点儿面子。 语罢后,我拿出来了那颗獠牙。 柳絮儿看我的眼神,全然是钦佩,只是她眼中又有些歉意。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柳絮儿怎么会有歉意了?我不也没受伤吗? 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柳絮儿才低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让你跪了单阆,我……” 我摆了摆手,笑了笑说:“我倒是觉得,能屈能伸,完成所有事情,才是男儿本色,今天他看我跪的时候笑眯眯,说不定下一次,我膝盖直接跪他脸上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柳絮儿却噗嗤一笑,惹得常见那些人,全都看愣了神。 我脸色顿时僵硬。 常金面色一变,他一巴掌呼在了旁边一个弟马头上,呵斥道:“什么表情,看什么呢!?” 众人都面面相觑,柳絮儿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 她又说:“那我们要办的事情,不会太难了,红河你能直接进道观,那就能找到被关押的人,难点就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单阆!” 我点点头,眉头却皱得更紧。 要怎么样,才能将单阆调虎离山呢? 第827章 还剩一个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柳絮儿的语气虽然轻松,但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不轻松。 胡三太爷忽而嘤嘤叫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胡三太爷身上,脸色都不约而同的有了变化。 胡三太爷没有停顿,又叫了数声。 柳絮儿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她不安道:“胡三太爷说,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可能是最大的变数,就是黑老太太,虽说在零正二神的山门中,黑老太太折损了一个,但还剩下一个。” “按道理来说,红河你出现在道观门口的时候,黑老太太是能有感应的,你先前并没有说自己用什么办法,躲过了黑老太太的耳目。” “那这样一来,黑老太太有九成可能已经知道你来了,但是没说……” 柳絮儿的话,瞬间让我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不……不会吧……”我不自然的回答。 胡三太爷又嘤嘤叫了起来,柳絮儿咬了咬唇,说:“两个可能,一个是另一个黑老太太其实也死了,或者就是它感应到了,故意不说,不告诉单阆,是在谋划着别的事情。” 其余人噤若寒蝉,根本不敢搭话。 一时间,我阵脚有些乱了,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胡三太爷的尾巴甩动,它再叫了几声。 柳絮儿神色一怔,喃喃说:“它判断,剩下那个黑老太太死了的概率不大,不过,它的确没有认可单阆,这可能和死在零正二神山门那黑老太太有关。那一位才是托梦的黑老太太,必定当时它认可了单阆,否则单阆不可能知道零正二神山门的存在!抛弃张立琮或许是它们两个共同的选择,去零正二神山门强索机缘或许也是,可当一个黑老太太死后,另一个必定会觉得,单阆也并非是值得选的人,因此,单阆才会对外说,他并没有获得黑老太太的认可,而是在继续努力。” “黑老太太毕竟盘踞老熊岭多年,又是第一出马仙的象征,他不可能拿这件事情撒谎,当然,更不可能将黑老太太死掉一头的事情说出来。” 柳絮儿这一番话,让我想起了在零正二神山门那颗硕大的黑熊脑袋。 我并没有忽略掉这件事情,只是想的完全没有胡三太爷这么深。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黑老太太才没有揭穿我? 我后背还是泌出了大量汗珠,因为这太险了…… 单阆给我的压迫力太大太大,一旦他知道我有问题,肯定会像杀那两个青衣人一样杀了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柳絮儿扭头,不安地看向肩膀的胡三太爷,又说:“这样一来,红河进入道观,就得承担黑老太太开口的风险,退一万步,就算黑老太太没有感应到外界,可当红河进入道观,也一定会被它发现。” 胡三太爷从柳絮儿的肩膀上跳下来,站在我和柳絮儿的中间。 它尾巴竖了起来,用力摇晃着。 几秒钟之后,胡三太爷嘤嘤叫了起来。 柳絮儿脸色变了,说:“这怎么行?” 场间众人同样变了神色,表情惊疑不定。 “胡三太爷说什么了?让我听听。”我立即催问。 “会有更好的办法的,这是一个馊主意。”柳絮儿果断摇头,拒绝给我传话。 胡三太爷蹿上我肩膀,两条尾巴几乎是捧在我的脸上,它的叫声稍稍尖锐了一些。 “呃……” “胡三太爷,您是夸我行?”我问了句。 和它一双柳叶般的狐狸眼对视,我觉得它眼眸太过深邃。 “您还是多想想吧。”柳絮儿神色罕见的坚决。 胡三太爷的尾巴耷拉下去,又蹿下我肩头,趴在了地上。 这不禁更让我好奇了,它到底说了什么?会让柳絮儿反应那么大? 我挠了挠头,笑了笑说:“絮儿,不答应,也不耽误让我听听呗。” 柳絮儿嘴巴撅了起来,眼神透着不高兴。 我满脸苦笑,没继续问下去了。 山洞内变得极为安静,平时我其实主意挺多的,可一晃眼过了半小时,我都没想到好办法。主要是因为,黑老太太一开口,我必死无疑,就不敢拿小命去试探,甚至,让我再回去一趟道观,我胆量都不够……更遑论进去。 “常金,你想到什么注意了没?”我实在是没想出来,耐不住性子,问了常金一嘴。 常金和旁边几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灰绛,你呢?”我扭头又看了一眼灰绛。 他悻悻然地摇头。 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我认为……或许可以做一个小小的变动,就在胡三太爷的主意上边儿。”常金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抬起手指,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点点缝隙。 “一点点就可以。”常金认真说。 柳絮儿语气冷了许多。 “一丝一毫都不行!”这一次,她比先前更决绝了。 “不会让红河太爷冒险,一点点的变动,一旦成了,那就成大事了。”常金深吸一口气,神色都慎重起来。 我瞳孔微缩,柳絮儿那么果断,是因为会让我有危险? “常金既然有想法,我觉得,倒是可以听一听,絮儿,咱们退一步想,咱们一个人就一个脑袋,可胡三太爷有两根尾巴,它已经很聪明了,我们加起来恐怕都不够它计算,那它想出来的,可能就是最好,也是最后的办法,再加上常金的主意,万一咱们赚了呢?”我再次开始游说。 柳絮儿的眼神,总算有了些许动摇,她抿着嘴唇说:“好吧,不过我得明确告诉你,不要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我太了解你了。” 我给常金挤了挤眼睛。 常金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先前胡三太爷的意思,是让我和灰绛,再去找一次单阆,不进道观,就在门口将他叫出来,甚至可以用这悬崖中历代观主坟茔的借口,将单阆引诱过来。 柳絮儿则趁机进入道观中。 凭借五仙护身,再加上对道观的熟悉,他们应该能瞒过黑老太太的耳目,将所有人都放出来。 而常金的小小改动,就是说,由他和这一众弟马去道观,假意投诚,再说出发现悬崖坟茔的事情,将单阆引出道观。 等调虎离山后,柳絮儿可以和我一起进入道观中,这样一来,就可以两全其美! 第828章 胡三太爷的决策 就算黑老太太有什么问题,五仙一样能瞒过耳目,而且我本身有单阆的信任在身,更平添一层防护。 常金越说眼前就越亮,他舔了舔嘴角,神色都兴奋起来。 我微眯着眼睛,分析着胡三太爷的意思,还有常金所说的话。 的确,这样一来,我的危险是没了。 可常金这一行人的呢? 柳絮儿先摇了摇头,又说了不行。 常金眉头一皱,说:”这为什么也不行?红河太爷不会有危险了……” 他话没说完,柳絮儿咬了咬唇,说:“那你们怎么脱身呢?先不说你们是否能引走单阆,凭借他的实力,你们在任何时候,都是脱不了身的,一旦道观出事的消息传入他耳中,你们就必死无疑!” 柳絮儿将我的担忧完全说了出来。 常金的脸上却有了笑容,他说:“死很可怕吗?我刚才想清楚了,你真的是林乌的希望,黄奶奶的胡三太爷,在一两年前,都还没有出马吧?可跟着絮儿你以后,就这么一年多的时间,它不但出马了,甚至生出双尾!老观主张立琮的狐仙,才双尾而已,甚至其余太爷太奶,全部都出马,灰太爷的实力更强劲。” “你要挑起林乌正统的传承,总不能只有一个光杆子,手下没有人,我们几个的命,换出来一大批出马仙,你和红河太爷对那些人有救命之恩,再加上时局,他们会信任你们的。” “以前我觉得死挺可怕,最近看了林乌的动荡,我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只要有足够大的作用,以后林乌都能有我一笔,不是吗?”常金的语气,愈发变得坚决! 本来,常金身后那群人是害怕,可这会儿,他们的眼中居然也逐渐出现了兴奋。 柳絮儿的脸色逐渐苍白,眼眶隐隐泛红。 我眉头紧皱,不自然的说了句:“舍身取义,会很崇高吗?” “红河太爷,为林乌死,自然崇高!”常金语气坚定。 “上一个觉得崇高的人,被黑老太太舔掉了脸,絮儿还拼死回去救人,差点儿我们就全军覆没了。”我摇了摇头,说:“你所说的一切,是建立在单阆会跟你出来的前提上,可我觉得,他并不会跟你出来,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弟马,他凭什么相信你?我和他正面接触过,就算他相信你,他都会先给你一刀子的,会让你在本能的上面犯错,我是想犯错,但是实力不够,碰巧混过去了。” “我觉得你,没有那个运气。”我果断摇头。 “可我……”常金的信心被摧垮了一些,他还要争辩,说大不了可以试一试。 我摆了摆手,说得了,不用试了,我可不想自己,或者絮儿进道观的时候,还得跨过他们的尸体。 语罢,我蹲身下来,盯着胡三太爷的眼睛。 我伸手,摸到了胡三太爷的肩背上。 它的脑袋是廖呈师祖摸的,我可不够胆,肩背还是能碰碰。 “胡三太爷,你有谱的,对吧?”我问。 胡三太爷的狐狸眼和我对视几秒钟,尾巴又甩了起来。 沉凝片刻,我抬头看向常金,简单的告诉他,我们不搞什么牺牲的这一套话,对敌人我半点儿不手软,可对自己人来说,死一个忠心耿耿的,都是巨大损失,更遑论絮儿也不可能答应,他觉悟都这么大了,以后给絮儿当马前卒岂不是更好?当灰叔那样的人,会作用更大。 常金一脸木讷。 我又看向柳絮儿,捋顺思绪,我问她有没有可能,胡三太爷对我的安全也会十分担忧,毕竟它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和师祖廖呈走的很近,那就是胡三太爷的机缘,而我是师祖最喜欢的晚辈,我要是死了,对胡三太爷远没有丝毫好处。 “这……”柳絮儿咬唇,又要摇头。 胡三太爷恰逢其时的叫了数声,柳絮儿神色再变。 “它说了什么?”我立即追问。 “可以将单阆引入墓穴内,你是阴阳先生,在墓穴之中,优势比出马仙的大,如果让这些尸体诈尸,那单阆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柳絮儿说完这些,却紧抿着唇。 显而易见,她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风险,并不愿意点头答应。 我瞳孔微缩,盯着这山洞深处。 一旁的灰绛额头上汗珠淋漓,眼神中有惊惧,又有一些对常金等人的敬佩。 “我进去看看,如果里头有能利用的凶尸,絮儿你要答应我,毕竟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帮你把事儿办妥,办妥了,咱就能回去见曾祖了。” “我不会自己找死的。”我沉声又道。 柳絮儿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蹙了蹙眉,看向常金,道:“你们先看好絮儿,我进去瞅瞅。” “这……”常金欲言又止。 我眼神顿时凌厉了一些,常金赶紧点点头:“明白了,红河太爷……” 不再多言,我径直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一道黑影窜上我裤腿儿,随即站在我肩膀上,灰太爷的尾巴不停甩动着,发出吱吱叫声。 距离之前用灰仙请灵符,过了相当久的时间,休息的差不多了,不会再有符力的损耗。 为了安全起见,我拿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贴在了肩头。 瞬间完成了上身,灰太爷继续吱吱叫着。 它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我,要小心,这里有它太爷太奶的味道。 我神色镇定,继续往里走。 同时,我一样在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度。 我身上还剩下两张符,二十四山镇龙符,以及一张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隐隐的,我有些懊悔,要是五岳镇命符留着就好了,两张能针对人和尸体的符,就算在单阆面前撕破脸逃生,或许都有一丝可能,只剩下一张,这种可能就被降低了一半。 不过,就同我和柳絮儿所说的一样,胡三太爷能这样安排,肯定有它的道理。 思绪间,我差不多走了二三十分钟,到了山洞的很深处,光线几乎没了,路差不多也到了尽头,摸出来了一枚手电筒,往前照去。 结果眼前的一幕,却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儿没把手电筒掉地上。 第829章 一洞湿尸 我眼前是一面弧形山壁,差不多,这里就是山洞的尽头! 可山壁上又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圆洞。 许多圆洞里头都有一具仙家的尸体,光是尸体,其实吓不到我,主要是它们像是人一样站着,手电筒一照,眼珠子居然泛着幽幽绿光。 就算是凶尸,也不会因为手电筒照着眼睛而眼冒绿光……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声,意思是,都是死的。 我平复呼吸,嘀咕一声我知道是死的,八茅镇的老仙儿墓穴里,我见过几十个仙家干尸,早就见怪不怪了。 灰太爷吱吱应了一句,表示疑惑。 我没和灰太爷多解释,微眯着眼,四扫着这弧形的山壁。 那些圆洞里的仙家干尸,眼珠子依旧在手电筒照射下反光。 我却没有瞧见任何一口棺材,更没有半具尸体…… “见鬼了……尸体呢?”我喃喃。 扫视一眼地面,这里极为潮湿,甚至地上还有一些积水,又抬头看了一眼山洞穹顶,钟乳石林立,液体顺着石尖滴落。 我皱了皱眉,难道我推断错了,这里并非林乌历代观主真正的坟茔?只是一些仙家的葬地? 毕竟,柳絮儿虽然说了老熊岭有坟,但她也不知道位置。 “吱吱。”灰太爷提示了一声,让我看向了右侧一个圆洞。 那里立着一只灰仙尸身。 黑色的毛发显得极为湿亮,一双鼠目在手电光照下更显得幽绿。 我走到了近前,盯着那灰仙尸身看了会儿。 随即,我头皮一阵发麻! 并非这灰仙有问题,而是因为灰仙背后,圆洞深处还有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那脑袋天灵盖对着我,就像是人平躺进去,头朝外似的。 我心跳加快,立即看向旁侧另一个圆洞。 那里头也是一只灰仙尸身,只不过,它后边儿没有人尸体。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这一个圆洞太小,灰太爷让我看的,得有大半米,我看的这个最多二十多公分。 再往旁侧找,又有一个半米左右的圆洞,立着一具狐仙尸体。 狐仙尸身后方,同样静静躺着个湿漉漉的头…… 我呼吸急促,喃喃道:“找到了……” 灰太爷吱吱又叫了一嗓子。 我眼皮跳得更凶,一时间,死死盯着那湿漉漉的头,隐隐约约,我能瞧见尸身的脸,以及它的胸腹位置。 尸体胸口在微弱的起伏着……就和我见过的那些活尸,一模一样! 首先能判断,这里基本上都是湿尸…… 可这些人,都是活着就进来这里躺下的吗?不然怎么会成为活尸? 胡三太爷还让我招惹它们诈尸,活尸需要招惹?动静稍微大一点点,它们自己都钻出来了!而且湿尸的可怕程度,我领教了数次,我甚至都要考虑,是不是要引单阆来这里…… 林乌历代观主的湿尸,我可不想玩火自焚…… 思绪间,我正想要后退。 可没想到,脚下却踩到一个滑溜的东西,让我脚底一滑! 我一声闷哼,身体猛地往前一甩,这才没有摔倒,一手撑在了圆洞边缘。 余光瞥了一下地面,我更头皮发麻。 被我踩中的,居然是一条细细的黑蛇,这蛇早就死了,一样是尸体。 “圆洞空着那么多呢……死了不找个地方待着,待地上,不怕着凉吗……”我心有余悸。 冷不丁的,我忽然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声响,就像是指甲在挠动着什么。 心悸的感觉瞬间升起。 我根本不敢在原地停留,骤然爆发出最快的速度,猛地往后狂奔! 一两分钟,我就跑出去相当长一段距离,停下来后,我心脏还在狂跳,呼吸都变得极为粗重。 警惕的回头看,并没有什么东西跟上来……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声,意思是多大点儿问题,至于吓得魂不附体的跑吗?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说:“灰太爷,你去试试?历代观主的湿尸,搞不好就让咱们给你太爷太奶作伴了。” “不……不对,我们会像那条小细蛇一样躺尸在地上,因为还没资格进洞里躺下。”我补充了一句。 来时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我警觉地投过去目光。 往外一段路了,稍稍有一些能见度。 结果一道手电光照射在了我身上,借着余光我瞧见,是柳絮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她瞧见我,立即就站在了原地,脸色紧张。 我立即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让她别再往前。 又扫了一眼后方,我确定,并没有东西跟上来了,松了口气,我走到柳絮儿近前,问她怎么进来了? 柳絮儿咬了咬唇,低声说,她担心我,就跟进来看看。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儿。 灰太爷却吱吱两声,拆了我的台,说我刚才魂儿都被吓飞了。 柳絮儿脸色紧张不少,不安的说:“里头有什么?”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和柳絮儿解释了,我不是被吓丢魂儿,是因为里头的确有尸体,而且都是湿尸,差点儿弄醒一两个,我得赶紧跑出来,确保安全。 柳絮儿面色一紧,说:“湿尸?就是之前救李念空,遇到的那种湿尸?” 我点点头,柳絮儿的记性还真不错。 “这太危险了……历代观主,怎么会变成这样……”柳絮儿语气极为不安。 我沉凝了片刻,说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因为这些尸体都是活尸,凭借他们的实力,没人能活葬他们,只有他们自己选择活葬。 而好端端的林乌观主,怎么会不想着好死好超生,非要做活湿尸这样的凶尸? 柳絮儿咬着下唇,说对啊,她眼神也极度不理解。 两人几分钟没说话,气氛都凝滞不少。 我开口打破了这凝滞,说我们想,是想不明白的,有可能张立琮会知道?到时候托柳昱咒问问,那就一清二楚了。 话语间,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在这之前,倒是可以让单阆尝尝滋味儿,他不是觉得张立琮好欺负吗?就是不晓得,张立琮的师父,是哪一口湿尸。” “你……” 柳絮儿话没说出来,眼中满是担忧。 第830章 怎么会是拖累? “我向来福大命大。”我拍了拍胸膛,又说:“这一洞的湿尸,引动出来,单阆自身难保,而我只要趁乱离开即可。你拿着这玩意儿,万一潜入道观被发现,其它人应该都不敢动你。” 我将单阆赠我的那枚獠牙递给了柳絮儿。 过了好半晌,柳絮儿才接过来,她垂下头,又过了许久才抬起来。 她眼神中的情绪很复杂,好像在思考很多东西,下意识的,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柳絮儿并没有躲闪,只是嘴唇抿的更紧了。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就会告诉单阆一些事情,将他引出来,我们一起出发,距离道观一定距离时分开,你摸准了时间进观内,你得注意安全。”我认真而又慎重的叮嘱。 “如果,以后有一天,我不能离开林乌,怎么办?”柳絮儿忽然说了一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 我先愣了一秒钟。 她又低下头,语气弱了许多:“我是林乌的女弟马,若是以后我真做了观主,那必然要时时刻刻留在林乌,你是蒋家唯一的男丁,曾祖的希望,又是廖呈师祖看重的徒孙,蒋家需要你振兴,廖呈师祖对你也寄予重托,或许,零正二神的重担,也要落在你的身上。” “还有很多我没说到的事情,那都是你身上不可推却的责任……” “我……”柳絮儿眼神露出挣扎,她头更低了,低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弟马,即便是成了观主,也仅仅是林乌的观主,我帮不了你什么忙,当你开始往上走,走到罗先生那一步,再走到曾祖,或者是廖呈师祖那一步的时候,或许我给你的拖累,比现在更多。” 这一下,我完全明白柳絮儿的意思了。 她,变相的表露出了自己的心迹!可同样,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同样让我思索起来。 我此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身上有多少责任,曾祖,师父,廖呈师祖,这一众长辈的存在,都让我觉 得,自己像是风水界的二世祖,只要甩出身份,不遇到仇家,多多少少都会对我有所忌惮,更遑论沈髻和罗十六给我的帮助。 可任何一件事情,向来不会是单方面的获取,我此时得到的,是蒋家曾经失去的,一部分是补偿,一部分是保护。 补偿蒋家过去的亏损,保护蒋家一个未来。 我的确有责任,蒋家的振兴,师父传承的延续,还有廖呈师祖的寄托。 或许还有很多事情他们都没告诉我,这不代表以后我不会去面对。这就意味着,至少在某一个时间段内,我可能无法长久的留在林乌! 当这些事情在脑海中贯穿的时候,一股子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我。 可当我看到柳絮儿偷偷抬头看我,眼中的落寞愈发多的时候。 所有的外在因素,都被我一股脑的撇开了。 我双手落在了柳絮儿的肩头,稍稍用力,箍住了她的肩膀。 柳絮儿稍显慌张,眼神闪躲,想要挣脱,我手稍稍发力,柳絮儿便挣脱不掉。 “蒋家还没有家,至少现在,就我,曾祖,我妈,三个人,我以前想,以后把蒋家立在仙桃,罗十六有内阳,我蒋红河就在仙桃,刚好,我学的是管氏阴阳术,管仙桃和仙桃,不要太巧合,可刚才我想了想,仙桃也不太好,好地方都建议给柳昱咒了,另一个差点儿的,给了陈家。堂堂蒋家,总不能连个好风水的阳宅都没有吧?”我语气变得格外认真,眼神逐渐坚定。 没有停顿,我继续又说:“管氏阴阳术,没有山门,我师父两道传承,只给了我一道,这一道,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责任,他更多的责任,是符术,符术我是没机会学了,罗先生也不学,那我师父还得再找一个徒弟,他暂时是顾不上我的。” “至于廖呈师祖,他那么喜欢你,二气山距离老熊岭可比内阳或者仙桃近多了,你和他撒撒娇,让他来老熊岭养老,怎么样?” “至于你说,你会给我拖累?这点儿可就完全子虚乌有了,灰太爷帮我多少了,几次死里逃生,它以后比现在更能打,怎么会是拖累?有你在身边,反倒是让我本事更强,还给了我一个劲头,现在要想办法干掉单阆,以后还得想办法,把几个老头都弄到林乌来的劲头!” 柳絮儿呆呆的看着我,她的眼眶却忽然红了,眼泪就那么掉了出来。 说真的,她这一哭,反倒是让我慌乱了许多。 我说的哪儿有问题了?还是柳絮儿又有什么地方想不通? 说真的,刚才那一番话,我算是把自己交底儿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哪儿说的不对…… “为什么?”柳絮儿语气带着一丝哽咽。 我手上的力气,一时间都小了许多。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柳絮儿扑进了我怀中,她用力的抱着我,眼泪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如释重负,本能的说。 “这算好吗?我觉得自己暂时只能做到这些,还差太远,我一直都没和你说很多话,其实,是想等到你当上林乌观主,没有后顾之忧之后,毕竟,想杀我的人还有很多。” 我稍稍推开柳絮儿,她梨花带雨的,脸上都是泪痕。 结果我在兜里头摸了半晌,结果没拿出来一张纸。 柳絮儿似是反应了过来,她自己拿出来一条手帕,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再接着,她抬起头,轻声问我:“那什么算好?以前我和奶奶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来关心我,或是常金哥,或者是其余人,关心我吃了么,睡得怎么样,让我修炼的时候不要太辛苦,下雪时多添件衣裳,这是好吗?” “呃……”我挠了挠头,说:“所以,他们是好人?” 柳絮儿破涕为笑。 随即,她神色认真了许多。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一件没有商量的事。” 我本来想伸手去牵柳絮儿的手了,她这话却让我一僵。 化解尴尬,我挠了挠自己的头,问她什么事儿? 第831章 上门女婿 “不能死。”柳絮儿说了三个字。 “谁会想死,我要做的事儿还多着呢,单阆杀不了我。”我语气都自信了起来! “不只是面对单阆不能死,面对任何事情,你都不能死,或者不能独自赴死,我发现你有那种嗜好,真碰到事儿了,你都不会和人商量,就自己走了。”柳絮儿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有吗?”我眼神不自然的偏向了一旁。 “嘶嘶。”一条常仙从柳絮儿袖口探出头,吐了几下蛇信子。 “常太奶说,如果你再干这种事情,并且真的死了的话,就让我招亲,招上他们称心如意的女婿,倒插门进林乌。”柳絮儿语气更认真了些。 我:“……” “吱吱。”灰太爷接连不断的叫了起来,不过它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吱吱狂笑。 “……”我还是半个字儿都没蹦出来。 下一刻,柳絮儿伸出手,握着我的手。 淡淡的微凉,又有种柔弱无骨的感觉,她拉着我往山洞外走。 我先前脚步是僵硬的,之后恢复了一些,看着眼前柳絮儿纤瘦的背影,我哪儿不明白,她这些话,都是出于对我的担心呢? 我嘴角逐渐浮上了笑容,手稍稍紧了一些。 灰太奶从柳絮儿身上钻了出来,它快速蹿到我肩上,吱吱叫着,大致它意思是说,让灰太爷好好保护好我,如果我少了一个脚趾头,就要拿灰太爷试问。 我嘴角抽搐,灰太奶的关心太实诚了,不是要给我吃脸颊肉,就是怕我少脚趾头…… 灰太爷吱吱了一嗓子,意思是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身上有反骨,不爱听他的话。 灰太奶一嘴就咬在灰太爷屁股上,直接衔下来一大撮毛,灰太爷吱吱尖叫,哧溜一下从我肩膀蹿飞了,灰仙请灵符的效果又被终止。 我和柳絮儿往外走了多久,灰太奶就追的灰太爷鼠窜了多久,一直到回到先前山洞外沿,灰太奶才作罢,灰太爷灰溜溜的钻进我衣服里头。 常金等人,以及灰绛,目光都落在了我和柳絮儿身上。 灰绛倒是没什么多的变化,因为他本身就不了解我和柳絮儿的关系。 常金眼神怔住了一下,尤其是看我拉着柳絮儿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寂寥和落寞,不过很快,那情绪被掩饰下去,常金脸上浮现出笑容。 “红河太爷,里头没有危险吧?” “危险是没有危险的,不过,那是对于我来说没有危险,别人进去就不一定了。”我沉声回答。 其余那几个弟马,眼中同样透着羡慕,情绪和常金略不同,要薄弱的多。 可见常金对柳絮儿是真的有念头,其余的人,大抵是因为柳絮儿的资质和容貌。 或许,常金先前愿意牺牲,不纯是为了林乌,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柳絮儿?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只能和他说一句对不住了。 “大家都休息吧,等到明日,都养精蓄锐后,我和红河会和大家说明计划。”柳絮儿接过话。 大家各自选了位置坐下休息,好巧不巧的是,灰绛坐在了我之前休息的地方,我就只能坐在柳絮儿身旁了。 她白皙的脸颊,显然有一丝泛红,并且松手,挣脱了一下。 我哪儿能让她这么就挣脱了,紧握着她的手掌没松开。 “你松开……”柳絮儿声音细弱蚊吟。 我假装自己没听见,斜靠在山壁上,闭上眼,轻松的哼起了小曲儿。 柳絮儿又挣了两下,像是放弃了。 说真的,我觉得有些梦幻,我自己还都不知道怎么和柳絮儿表白,她却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成了顺水推舟。 林乌这一行来说,对我的确没有什么好处,危险还颇多。 可这世上做什么事情,真的需要好处吗? 为了自己心中所追求的人或者事去付出,那对于心灵,不就是最大的好处,最大的慰藉? 我脑海中已经浮想联翩,等我回去的时候,曾祖瞧见我拉着柳絮儿的手,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师父是什么反应?还有廖呈呢? 廖呈会不会一高兴,再拿出来点儿什么机缘? 另外,我觉得柳絮儿的担心有些多此一举,为什么她会认为,她只能留在林乌,这就会对我们造成阻碍? 很快,我归咎于一个道理,可能是南北方思想差异的问题? 常太奶先前所说的上门女婿,我们那儿倒是少见,多多少少,这也带了这方面的缘由? “红河太爷,你应该还没怎么吃东西,给。” 常金打断了我的出神。 睁眼一看,常金正站在我和柳絮儿身前,手中一片树叶,里头放着半片烤好的肉。 我还真饿了,肚子咕噜叫了起来。 和灰绛赶路下来的时候,其实也吃了点儿东西,就是他随身带的干粮,没啥味儿。 接过那片烤肉,常金又转过身,去给灰绛送了一份。 我本来要递给柳絮儿,她小声说自己吃过的,又问我现在能把手松开了吗? 我咧嘴笑了笑,说:“那吃完了以后。” 我一松手,柳絮儿赶紧将手藏在了身后,她脸粉红的像是刚开的樱花,一时间又让我看出了神。 三两下对付完吃食,再看柳絮儿,她却已经靠在山壁上睡着了,呼吸均匀,显得很静谧。 我没去动她的手,不忍心将她吵醒。 灰绛吃完了东西,躺倒在地上,很快就扯起来了鼾。 常金等人也睡着了,不过又被灰绛吵醒。 柳絮儿眉头都轻微蹙起。 灰太爷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吱吱叫了一声。 灰绛身边那秃毛耗子赶紧爬到他脸边,尾巴扫了扫灰绛的鼻子,鼾声一下子又消失了。 我这才忍住了去给灰绛屁股一脚的冲动。 困意同样涌来,我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几缕阳光刚好照入山洞外沿。 我刚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肩头沉沉的,扭头一看,居然是柳絮儿枕在我肩膀上,她还抱着我胳膊。 我稍稍的动作,让柳絮儿醒了过来,她先是懵了一下,才脸红的赶紧缩回手。 我正想笑的时候,才发现一群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我和柳絮儿,顿时又让我尴尬无比。 干咳了一声,我站起身来,正想说我和柳絮儿所商议的行动方案。 可视线落在灰绛,常金等人身上时,我又眉头紧皱起来。 第832章 莫大的机缘 问题有两点,其一,柳絮儿潜入道观内,五仙只能护住她一个,多带一个都不行。 我去引单阆,为了拖延足够的时间,肯定得进山洞深处,说不得,为了脱身,我就得引动那一洞湿尸。 且不说常金等人跟着我,或者是出现在这里,会让单阆对我怀疑。就算是灰绛和我同行,到时候我能脱身,他怎么脱身? 一时间我沉默住了,没开口。 柳絮儿似是镇定下来,她同样站起身来,胡三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头顶,接连叫了几声。 我眼前微微一亮,显然,胡三太爷已经有办法了! 众人眼眸中都带着惊色,常金眉头紧锁,显然是颇有意见。 柳絮儿和我翻译了胡三太爷的意思,差不离就是我和她一起动身,前往道观,我引单阆离开,柳絮儿寻觅机会进入道观内,而常金一众人,再加上灰绛,尽快离开老熊岭,前往二气山,一旦柳絮儿得手,就会通知那群出马仙去二气山! 现在的二气山,对于单阆来说,就是不敢踏足的禁地,到时候即便是他怒火滔天,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届时再竖起一面大旗,打林乌正统的名号,再放出话去,说单阆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黑老太太,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祭出黑老太太的熊头,这样一来,单阆本身就没有得到另一个黑老太太的认可,他更是无法解释。 柳絮儿稍稍停顿了一下,轻声又道:“大家聚集在老熊岭,是因为黑老太太托梦,单阆入了道观,成了新观主,大家信奉他,他强,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还因为,他不但强,还能有机会得到黑老太太的认可。当他头顶没有这个光环的时候,林乌就会继续乱,很多人都是有归宿感的,良禽择木而栖。” 我瞳孔微缩,真觉得胡三太爷高明,这样一来,相当于给单阆来了把釜底抽薪!直接在二气山和他分庭抗礼! 没有黑老太太的观主,还能成真观主吗? 那柳絮儿有着正统五仙传承,只要稍稍抛出去一些机缘,来二气山的人,还不得钻破了脑袋!? “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率先下山,要留在道观外接应。如果絮儿出了问题,尚且还能拼一下,让她走!”常金语气果断。 我其实很想佩服常金一句,说他勇气可嘉,真要说用处,恐怕他很难起作用,反倒是拖累。 胡三太爷嘤嘤叫了一声。 常金的脸色顿时煞白许多。 “胡三太爷……”柳絮儿小声说了一句,似是胡三太爷的话太过分。 胡三太爷还是叫了两嗓子,常金身体都颤了颤,他才低下头,哑声说:“我明白了,胡三太爷,我们下山,不当累赘……” 我看向了单阆,同他点了点头。 不用多说什么,单阆就瓮声回答:“落脚之后,等你们回来,我就想办法,先把我们大秃顶子山周围的弟马,全部都集结一遍,有很多人练了很多年功,都无法更进一步,只要能让他们有所进步,他们会知道怎么选择的。” “妥。”我点点头。 再接着没耽误时间,分而食之常金他们准备的食物,之后大家离开了悬崖,在山背腰处分开。 我和柳絮儿两人一起,朝着山顶的方向赶路。 灰太爷上身我,灰太奶上身柳絮儿,两人的速度都飞快! 在这种全速的情况下,差不多刚过中午不久,我们就快接近山顶的范围了。 没有继续用灰仙请灵符,已经用过三张,我和灰太爷得休息,再恢复一下实力。 就在此地,我和柳絮儿分开,因为我怕再靠近,会有暴露的可能。 柳絮儿换了常太爷上身,利用常仙的隐蔽性藏匿,又利用灰太奶的本事,判断我的距离,以及行动方向。 我则径直走向道观正面。 等到了道观门前,伸手,敲了敲陈旧的观门。 沉闷的声响回荡,观门开了。 站在门旁的,是一个身穿黄袍的出马仙,他身材削瘦,脸颊凹陷,脑袋却是圆溜溜的,尤其是一双眼睛更圆。 他显然是依靠黄仙出马,长得就和一个大黄皮子似的。 “小四爷?”那出马仙声音略细,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一怔,心想他还挺有眼力见儿,单阆喊我小四,表现对我的喜欢,他直接给添了个爷。 “我就不进去了前辈,还请通报观主一声,就说小四发现了老熊岭一个巨大的秘密,事关紧要,要请观主随我走一趟!”我语气极为慎重。 那出马仙面色一惊,显然不敢怠慢,让我在这里等等,便立即往观内深处走去。 我就站在这里,目光眺望了一眼道观内。 以前张立琮在的时候,这道观里头还显得比较清苦,就供奉了一尊黑老太太的人像。 可现在看,大殿内铺着上好的皮毛绒毯,光线更透亮,单阆要比张立琮会享受的多。 只不过,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黑老太太的人像,不见了! 这让我心脏狂跳了一下,觉得不对劲! 内心隐隐的悸动和不安,让我想要后退,我觉得这事儿得告诉柳絮儿!或许胡三太爷能分析出来有什么问题,他们好做防备! 就在这时,左边儿一道门开了,一道高大的人影走了出来我,还带着爽朗的笑声。 “哈哈,小四不愧是让我欣赏的人物,才一天时间,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惊喜?”那高大的人影随着声音到了我面前,单阆的脸上满是笑容,挡住了大殿内的一切。 对比起来,那削瘦的黄仙出马仙,就像是一根枯柴了。 我背上泌出不少汗水,浸湿了衣服。 现在这情况,我哪儿有机会再去给柳絮儿通风报信?单阆目光扫过我,我甚至不敢让自己脸色多变,否则必然会被他看出问题。 “观主,我昨日和兄长下山途中,发现了一些人的行踪,跟踪过去,在山背一个地方,发现了巨大的秘密!那里或许还有一个巨大的机缘!”我抬头,和单阆对视。 单阆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让我说来听听。 第833章 搭肩 先前赶路的时候,我就打了一遍腹稿。 我告诉单阆,昨天在山腰处发现那群行踪诡异的人后,一路跟踪,发现了山背有一处悬崖,在悬崖的中间有一处山洞,那些人在洞中消失不见。 我同灰绛跟踪过去,进入山洞中,却发现洞底是一处墓,里头有非常多的仙家尸体,全部都出了马,甚至还有一些人尸,穿戴都极为特殊,不像是普通的出马仙。 话语间,我和单阆的眼眸对视。 单阆眼中的锐利,逐渐变成兴趣盎然。 “有些意思,老熊岭中的出马仙坟,那个张立琮,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一般人上不了老熊岭,更不可能将尸体埋在这里。小四,你说,这坟里头都埋着什么人?”单阆问我。 我故作迟疑,然后回答:“我先前就揣测了,有没有可能,是林乌其余的几代观主,葬尸在那里,或许,林乌五仙出马的传承,也在那个地方。” 单阆点了点头,道:“的确很有可能。” 我拱手抱了抱拳,慎重说:“事不宜迟,观主请随我走一趟吧,若真是五仙出马的传承,那林乌在观主手中,必定要更上一个台阶!” 单阆略有思索,左手两根手指,转动着右手的一枚玉戒。 “罢了,观内虽说有一些事物,但小四你带给我的这个消息,更为重要一些。我便和你走一趟。” 我心头松了一大口气,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单阆跟我走了,这里的危险就会少很多。 黑老太太雕像的问题,恐怕只有絮儿见了之后,才能做分析了。 胡三太爷机警,应该能发现哪儿不对劲。 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后退几步,单阆走出道观后,那黄仙出马仙便关上观门。 我一路带着单阆下山,期间并没有使用灰仙请灵符。 一来是在单阆面前容易露馅,二来,到时候无论是和单阆翻脸,还是阴了单阆后从山洞墓穴中逃生,都很需要我保持全盛状态。 这样一来,下山的速度,自然赶不上我们上来时快。 单阆倒也不急不缓。 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单阆没有带仙家! 常金和我说过,单阆的仙家,是一头白狼! 光是听狼这个字眼,我就觉得难对付,看来单阆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 往往自信的人,都要吃大苦头,就像是自信无比的白树封,先是被张立琮钉在地上,接着又在玄甲六十四天算龟息…… 想到白树封时,我眼皮就一阵狂跳。 上次和白节气说了这件事儿,白节气让我给他一点时间,他会主动找我。 我进山已经有小三天了,手机没信号,万一白节气找我,那我就是失联……而内阳之中,罗十六,我师父曾祖都不在,白节气就算是去找人都找不到。 我还是不能在老熊岭耽误太久,得尽快去一个有信号的地方。 这事儿加深了我一个念头,尽快换卫星电话。 赶路持续了许久,快天黑了,我才带着单阆来到山腰处。 指了指路,要朝着山背绕路过去。 单阆总算稍稍皱了皱眉:“小四,你的速度,过于慢了一些,还要赶路多久?” 我迟疑片刻,说:“小半夜?” 单阆沉凝片刻,道:“慢了些。”他蒲扇般的大手,忽而落在了我肩头。 “你来指路。”话音入耳的那一瞬,单阆动了。 霎时,我觉得风都大了好几倍,像是大耳刮子似的抽在我脸上! 我一下子就明白,罗十六被柳昱咒带着赶路时那种感觉了……当然,我不确定现在的单阆和柳昱咒谁更快一点儿…… 至少,就算灰太爷上身,都没有办法比单阆更快! 赶路的时间被飞速缩短,两小时左右,我和单阆停在了悬崖边缘。 一来二去,天还是黑了,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夜空中,风中带着淡淡的暖意,又夹杂着一些冰冷。 单阆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奇之色,他喃喃道:“的确有些怪异,其实,我当上观主那几天,便命令了手下之人,检查了整座老熊岭,却并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小四,你能拿到那面人皮鼓,又能得到白骨笛,还能发现此地,当真有些机缘!” 我眼皮微跳,低声回答:“都是运气。” 余光瞥了一眼天空中的圆月,心想这大半天时间了,柳絮儿应该已经摸进了道观吧? 这会儿,即便是单阆想赶回去,至少都要半天时间,柳絮儿要做什么事情,早就完成了! 余下我要注意的,就是尽量将单阆困住,然后脱身! “呵呵,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小四你不用妄自菲薄,尽快和你兄长立好堂口,我会教授你一些本事,促使你尽快出马!”单阆看我的眼神都是友善。 以十观相术来判断,此时单阆是真的完全信任我,没有丝毫的怀疑! “观主,我带路,先过去。”我恭敬的回答。 像是单阆这种人,要和他们接触,绝对不能真的蹬鼻子上脸,他给出来的尊重和欣赏,是基于别人的奉承和恭敬之上。 如果因为他的友善,而真的放松下来,那就有性命之忧了! 我正准备往前走,单阆忽而说了等等。 我觉得诧异,身上某处忽然轻颤了一下,好像是灰太爷有了动静。 它在提醒我什么? 我刚想到这里,忽而,我觉得身后有种压抑的感觉忽然接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肩头忽而一沉,似是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肩膀上! 一股腥臭的味道,夹杂着一股热气喷在我后脑勺上。 我瞳孔紧缩,额头上大汗淋漓。 余光瞧见一旁山壁上我的影子,肩头上还有另一个影子…… 尖长的嘴巴,竖立的耳朵……它两条腿搭在我的肩头,嘴巴都快贴到我后脑勺上了…… 我丝毫不怀疑,它能轻而易举地咬断我的脖子! 一时间,我半点儿不敢寸动…… 汗水顺着脸颊滚落,单阆话音稍沉:“老八,不许胡闹,小四是有功的晚辈。” 饶是单阆发了话,我还是感觉到一条腥臊的舌头,舔过了我的后脑勺。 第834章 你立了大功! 唾液顺着我头发流淌进了脖子里,我恶心的快不行了,肩头稍稍一松。 一头体型削瘦的白狼,从我身后走出来,到了单阆身旁。 它发灰的眼珠看着我,就像是看着食物一样的目光,让我不寒而栗。 其实,它的大小远比不上罗十六身旁的狼獒小黑,肩高七十多,深长超过一米四五。 它长短或许是要追上小黑了,可体型完全不对等。 就像是小黑生长在大户人家,吃喝随意,而这头白狼,从没有吃饱过肚子一样,瘦的都能看见肋骨。 可它给我的压迫力,却比小黑强得多…… “呵呵,小四,你不用过于惊怕,毕竟我们要进的地方,可能葬了林乌历代观主,我将仙家召来,以免出现问题。老八平日都在山中游荡。”单阆和我解释了一句。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是让我又心惊了一阵子。 还好这两天没遇到这白狼,不然的话,狭路相逢,恐怕要白狼胜。 毕竟狼这种东西,不像是人,我能言语挑唆动一个人,却挑唆不了一头要吃人的狼。 “走吧,莫怕,以后你会熟悉老八的。”单阆拍了拍我肩膀。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脖子里头的粘稠感,往前带路。 说真的,单阆走在我身后,我都没有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那头白狼在我背后跟着,我时刻都得提防,它又两条腿搭在我肩膀上…… 脚下的速度很快,我们到了山洞外沿。 安安静静的山洞里,还有不少人活动过的痕迹,没烧尽的篝火,杂乱的脚印,以及一些食物的残渣。 “你兄长呢?”单阆忽而问我。 我目光故意四下扫视这山洞,迟疑了一下回答:“奇怪了,我让他在这里等我的。” 又和单阆解释了几句,就是我们跟踪那群人到这里,一直到跟入洞内,都没发现他们的行踪,就好像一群人都不翼而飞。为了保险起见,我才让灰绛留在这里,一旦发现那群人的行踪,就立刻 跟上去,好一并抓获。 顿了顿我说:“或许,灰绛发现他们出现了,已经跟踪上去了。” “嗯,不无这个可能,不过,他不会贪婪的独自进入墓穴,带走什么东西吧?”单阆的语气透着一丝丝不善。 我心头狂跳,立即解释:“观主可以放心,能将堂口立在道观旁边,又有观主欣赏,灰绛怎么可能监守自盗?” 单阆的脸色总算满意许多:“很好,小四你很懂事,这监守自盗说的不错,墓中若有传承,便是我的,若是你那兄长真拿了,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做。” 我点点头,眼中故意露出狠色。 单阆不再多言,迈步往里走去,这一次他没有让我带路了。 那头白狼一边走,鼻子一边嗅着,发灰的眼珠时而瞟向我。 我极为谨慎,和它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多时,我们就走到了山洞尽头,我摸出了一只手电筒,打出了光。 洞壁上那些圆洞中的仙家尸身,眼珠子反射出幽幽的绿光,分外吓人。 那白狼的眼睛也在泛绿光,它要比仙家尸体瘆人的多。 单阆微眯着眼,四扫了一圈,喃喃道:“还真是有些道行。” 话语间,单阆纵身一跃,近乎到了洞壁最顶端的一处圆洞旁,探手一抓,一只狐仙尸身就落入他手中。 当单阆落地后,我才瞧清楚他手中那狐仙尸体。 尸身沉甸甸的,不像是干尸,反倒是刚死不久,因为尸身都不僵硬。 最为可怕的是,那狐仙有两条极为饱满的尾巴,边缘处,好似还冒出了小小一截,赫然是第三尾! 单阆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起来。 “传闻不错,张立琮在铁刹山得到黑老太太认可之前,林乌向来以内五仙出马为正统传承,胡家为首,尾巴越多,狐仙越强。” “小四,若是这里有传承,你就立了大功。”单阆扫了我一眼。 我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因为我没料到,单阆会直接动仙家尸身,我已经感觉到一阵阵冷气在翻涌,丝丝缕缕,有刺耳的挠动声传来。 单阆似是也发现了问题,他一声冷笑,道:“一群死人,还妄图翻出什么浪花?” 他随手一甩,那狐仙尸体飞向白狼。 那白狼猛然张口,咬中尸身后,只听咔嚓几声,那条狐仙尸体便被它吞入腹中。 我眼皮狂跳,心都落空了半拍。 本来我还想着,要怎么引动这里的尸体,这下倒好,单阆自己就动手了,哪儿需要我引动!? 下一刻,单阆纵身一跃,再次到了先前抓出狐仙尸体的圆洞旁,他探手一抓,落地时一具尸身便被拉拽了出来! 砰!尸身重重砸在地面,渐起一大滩水。 手电照射下,那尸体的脸湿漉漉的,嘴唇略厚,脸上褶皱不少。 这尸身并没有穿道袍。 从张立琮的话,再加上这单阆的从旁佐证,我差不多能确定,林乌以前都不是黑老太太出马,是张立琮这一辈,将这件事情扩大化了。 单阆探手,快速在那尸身上摸索起来。 我心跳的更快了,那尸体的皮肤,逐渐带上了一丝幽青,眼皮子颤动,仿佛随时要睁开。 它本身胸腹就带着一丝气息,双手屈起,手指甲在地面挠动。 几分钟后,单阆脸色一阵失望,他站起身,瞄向另外的圆洞。 “老八,吃了这颗尸头,这是口活尸,要睁眼了。”单阆同时说道。 那白狼霎时到了那尸体旁,张口,就朝着那口活尸脑袋咬去! 骤然间,那活尸睁开了眼,它双眼极为幽青,双臂猛地弹起,身体也猛地直立,直插那白狼的脖颈! 刺耳的挠动声变得更强,与此同时,有几个大的圆洞,里头的仙家尸体啪嗒啪嗒落地。 至少有七口活尸探出头来,幽青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单阆和我! 单阆还是背负着双手,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 先前诈尸的活尸双臂,在刺中白狼的瞬间,被白狼咬住了脖子。 狠狠一口,我便听到了轻微的喀嚓声! 第835章 白眼狼 白狼撕下来一大块尸肉,并没有将其脖子咬断! “嗯?”单阆脸色露出一丝诧异,幽幽道:“一群老家伙,死了也有点儿古怪。” 他身形微微屈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两柄短刃,目光警觉的扫着那七口活尸! 白狼迅速的吞咽尸肉。 那活尸脖子上少了一块肉,更显凶厉,它张口,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喷向白狼的脸。 白狼瞬间就要闪躲开! 我目睹着这一幕,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说真的,我只见过柳正道,张立琮,白树封这样的人,和近乎同级别的人打斗,还没见过他们这样的高手对付尸体。 单阆好镇定,这白狼更是凶悍,面对活青尸,居然都不紧不慢的,甚至还在吃对方的尸肉! 如果真坐视不理,他们恐怕会游刃有余的对付了这几口凶尸! 就算我能趁机离开,单阆不但没有损伤,恐怕还会实力大增! 要是这里真有传承,那我们就闯祸了! 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打定了注意,骤然往前踏出一步! “观主,我助老八一臂之力!”一声低喝,我来到了白狼身侧。 手悄无声息的摸出来了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啪! 我直接贴在了白狼的肩头! 那白狼的身体瞬间僵硬不动,活青尸那一口粘稠的黑色液体,瞬间射在了它一只眼珠上! 嗤嗤声响起!瞬间,白狼的一颗眼球被腐蚀。 前一刻单阆还镇定自若,并没有因为我的行动而怎么样。 这一瞬,他脸色巨变! “老八!” “你干什么!”刹那,单阆眼中迸发出凶狠的杀机! 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白狼注意力都在对付活青尸,压根没防备我!我也没料到,这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对付仙家也这么好用! “观主,你有没有听过白眼狼!?把这头狼喂的那么凶,小心它掏了你心肝,我帮你送它一程!”我脸色不变,快速掏出分尸刀,一刀戳向那白狼的另一只眼珠!我打定了注意,要从它眼珠子里扎进脑袋! 单阆大惊失色,厉喝:“住手!” 他猛地朝着我冲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活青尸忽然一下朝着单阆扑去! 与此同时,山洞圆洞中的那七口活青尸,几乎同时窜出,全部扑向了单阆! “你们敢!”单阆惊怒的一声大吼! 可诈尸的尸体,只有本能,先前那个没攻击我,我已经是阿弥陀佛,单阆直接破坏墓穴和尸身,那些活青尸怎么可能放过他! 刹那,八口尸体直接将单阆裹了起来。 我这一刀,完全没入了那白狼的眼珠中!只不过,刀身居然卡在了它眼眶骨头上,怎么都刺不进去了! 我骂了个操字。 用力拔出来分尸刀,又想要刺穿它的头盖骨。 结果一刀下去,坚硬的脑袋,差点儿没有让我滑了手,只是划破了白狼头顶一大块皮毛,根本没有扎进它头颅。 只不过,这两刀,已经足够让这头白狼凄惨!左眼被黑色液体腐蚀,右眼直接被我戳穿,脑袋上头皮都豁开了!鲜血流淌,它整个脑袋都瞬间被染红! 轰然一声闷响,单阆身体一旋,那八口活青尸全部被他甩开。 单阆瞪大了眼珠,一声悲愤的大喊:“老八!” 他速度快到了极点,冲到了我身前! 双臂猛地朝着我胸前一斩! 我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闪躲,更来不及用灰仙请灵符!另一只手猛地扬起,将板斧挡在了胸前! 铿锵一声,火花四溅! 可我肩头左右,还有两侧腰间,都感受到了剧痛! 大力贯穿我的身体,我猛地被击飞了出去!重重落地,我疼的快要昏厥。 余光一瞟,肩头两处伤口深可见骨,那里受力最重,而左右腰间,则是两道稍浅一些的伤口。 饶是浅一点,皮肉也完全炸开了。 要是我先前慢一点点,恐怕都要被单阆直接分尸! 不敢停顿,我快速摸出来灰仙请灵符,贴在了肩头,灰太爷瞬间上身。 单阆看我的眼神,已经是目眦欲裂!“好一个张立琮弟子,你胆敢骗本观主!”单阆一声厉喝,就要朝着我冲来! 就在这刹那间,那八口活青尸又一次扑向单阆,漆黑色的液体,同时从它们口中喷出! 我呼吸粗重,眼神却带着惊慌。 一来是伤势疼痛,二来是单阆给我的压迫力太大,我压根不敢往前! “吱吱!”灰太爷一声尖叫,是提醒我快跑。 猛地转过身,我快速朝着山洞外跑去! 后方不停的传来巨响和厉喝,显然是单阆发了狂。 一两分钟,我就冲出到了山洞外沿。 血流淌的很凶,四处伤口,都太严重了,我都感觉到了一阵阵昏厥袭来。 月光照射在我身上,我整个上半身被血浸泡了一样,分外瘆人! “操……”又骂了一句脏话,我快速离开洞口,直接顺着山壁往下爬! 原路返回,可不是好主意,山路平坦,单阆只要出来,轻而易举就能追上我。 倒着往下爬,我肩头的伤口吧嗒吧嗒的滴血,凄冷的月华照射着鲜血,泛着红光。 我爬过的地方,更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晕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敢再爬了,找了一个稍微凸起的地方停顿下来,快速摸出一瓶止血的疮药,倒在伤口各处! 喘息着仰头,我往上方看一眼。 这角度,我已经瞧不见山洞,刺耳的乌鸦叫声响起,我淬了一口晦气。 可我心知自己的时间不会太多,单阆强的离谱,那几口活青尸压根不够看,我还真高估了林乌历代观主的尸体,简直像是个摆设似的,但凡它们像是石林中那口能腐蚀人血肉的湿尸,或者是旱魃,那单阆都不会那么轻松! 思绪间,我更快速的处理伤口,勉强止住了血,可稍微一挣,血又继续冒……这种伤,得赶紧缝补,不然单凭疮药根本止不住! 再下一瞬,一声凄厉的狼嚎传出,那股怨毒的劲儿,让我通体发寒。 “吱吱!”灰太爷急促的尖叫,不停的催促我快点走,要不然小命休矣! 第836章 死亡边缘的追逃 往常灰太爷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它灰太爷当打之年,无所畏惧的模样。这一次催着我逃命,却丝毫都没有自信了。 深呼吸数次,我蹭掉手脚上的血迹,再顺着岩壁往下爬去,我很小心,并没有让血留下痕迹。 肩头和腰间的伤势,又开始淌血了,疮药直接被血冲成了块状,剥落了下来…… 悬崖到了底部,这里并非是老熊岭的山脚,只不过是山腰下侧,和山脚还有相当一截距离。 晕厥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我强撑着又走了一段路,斜靠在一棵粗大的树旁,实在是撑不住了,又坐了下来。 从身上找出来了几样东西,一个小小的针带,一卷很细的麻线。 取出来最细一根针,穿过麻线,我强忍着剧痛,开始缝合伤口。 这不得不让我怀念起了白仙娘娘……要是有它在,我伤口肯定愈合得更快。 毕竟我身上这套家伙事儿是给尸体用的,弄在自己身上,初步缝合伤口时,免不了又造成了对皮肉的二次折磨。 花费了二十来分钟,我才将豁开的伤口初步缝合,再用上止血的疮药粉,总算没有继续流血了。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声,它让我找个地方藏身。 “藏身?”我喘息了一声,说:“灰太爷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刚才不让我快点走吗?藏在老熊岭,等单阆把我拿去喂白眼狼吗?” 我勉强站起身来,又嘀咕一句:“那些药丸子,灰太爷你全给太奶吃了,好歹留上那么一两颗,紧急关头,能派上大用场。” 灰太爷接连吱吱,先是怼了我,还瞄着它给老婆带的口粮呢,紧接着它又说了,我们是来不及下山的,因为它已经嗅到了单阆和白狼的味道在接近了。虽说他们无法直接爬下悬崖,可它们速度太快,我们最多再走一半路,就会被追上。 我:“……” 心里头已经无力吐槽历代观主的湿尸不中用,额头上更是汗珠直冒。 “那头白眼狼一双眼珠子废了,应该速度不会有那么快,藏身之地……藏哪儿?” 灰太爷吱吱一嗓子,意思是他们又接近了一些,让我不要想有的没的,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我没有再在原地僵站,让灰太爷给我指明了单阆目前的方向。紧接着,我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逃窜! 伤势依旧疼痛,完全无法持平以前的速度,再加上灰太爷时不时提醒我,单阆距离我更近一些了,快要追上我了,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血腥味……摆脱不掉的话,那头白眼狼会一直跟着的。”我哑声和灰太爷说。 灰太爷吱吱回应,说它没有办法解决这个。 就在这时,山林中响起了一声刺耳的狼嚎!这狼嚎显得极为怨毒,让我心头发寒,不过距离好像还很远。 可紧接着,狼嚎声此起彼伏,要比最开始那个弱很多,可足够让我头皮发麻。 甚至有一些狼嚎声很近,像是就在不远处…… 灰太爷叫声变得尖锐不少,它告诉我,老熊岭里头本身就有狼群,那白狼是在告诉那些子子孙孙,闻到血腥味,就格杀勿论。 我脸色更为紧绷,哑声回答,怕不止是子子孙孙,单阆本身就有人马,白眼狼还会通知自己下边儿的小弟。 灰太爷没有接话,显然是默认我的说法。 心悸的感觉极为浓郁,我是真觉得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到哪儿可以潜藏,因为自己身上这味道就很难弄掉,自己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更遑论那些嗜血的狼了,血腥味除不掉,我就不可能摆脱掉它们……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而吱吱提醒我,左侧。 我刚反应过来,左边儿一处灌木中,嗖的一下,冲出来一头灰色的狼。 那头狼要比白狼小许多,龇着的獠牙显得极为凶悍,朝着我脖子上便咬来! 不过,它身上的气息远没有那头白狼强。 骤然拔出分尸刀,我猛地挥刀一斩! 手起刀落,那灰狼头颅抛飞而出,躯体重重落地!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声,意思这头狼虽然是仙家,但是道行不深。 我眼皮跳得很凶,低声说我知道,没有停下来脚步,继续开始往前跑。 狼嚎声再一次响起,此起彼伏,山林中又有不少狼嚎回音。 灰太爷再提醒了我一句,最多再过一刻钟,我就会被单阆追上。 它这提醒,简直像是催命的魔咒,我眼珠子都快红了。 身上法器不少,几乎都是对付尸鬼的,对付人的只有符,可仅存一张针对山的符,正面单阆,我十死无生! 我心头颤栗,才刚和柳絮儿互表心迹,别说我还有那么多事儿没完成,到时候她真要招个上门女婿,我怕是死了都得化煞。 “灰太爷,打地洞能行吗?”我快速问。 灰太爷回应我,说在这里打洞,不亚于自己给自己挖坟,根本出不去,速度完全赶不上。 我:“……” 就在这时,耳边忽而听到了轻微的流淌声,我瞳孔紧缩,神色微微一颤:“水!” 骤然驻足,我仔细分析着水流方向,再次迈步,径直朝着流水声跑去。 灰太爷顿时吱吱尖叫起来,让我不能去那个方向,会距离单阆更近! 我眼珠子更发热泛红,没有听灰太爷的,继续往前疾走。 一两分钟,我到了一处斜坡的位置,从山上往下流淌,正有一股水流,泥土都格外湿润。 一股股月光照射在水流上,反射着点点波光。 我立即蹲身在水旁,双手抓起一大把粘稠的泥巴,直接抹在了肩头的伤口上! 我速度飞快,估计最多一分多钟,浑身上下,就连头脸都被淤泥抹满了。 当然,这期间我没忘了换一张灰仙请灵符压在最里侧的衣服里,一来是又有一个半小时的上身时间,二来杜绝了符失效的可能。 这一耽误,距离先前灰太爷所说,单阆接近我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我心咚咚狂跳,拔腿,朝着水流上方狂奔! 第837章 生路? 一转眼,我就跑了十来分钟,单阆并没有接近我…… 灰太爷吱吱叫了起来,它紧绷的精神好像都松缓不少,意思是我有点儿东西,居然在这关键时刻,用淤泥把血腥味暂时抹掉了,不过它得提醒我,我跑的方向是上山的,上山,就意味着距离山下越来越远,我们想离开老熊岭的可能性就会更低。 “我知道。”我哑声回答灰太爷,继续往上方赶路。 心悸的感觉,稍稍消散了一些。老熊岭很大,的确,血腥味的暂时消散,让单阆无法敏锐的捕捉到我的行踪了。 尤其是我反而往山上走,他应该会在山腰下方找我,让我们的距离愈来愈远。 速度,稍稍慢了一些……我心跳有种紊乱的感觉,失血带来的后遗症开始反应。 速度慢了一些,又将栗木棍握在手中,生气淡淡流淌,让我得以喘息。 灰太爷打了个岔,问我为什么不给单阆杵一棍子,平时我给人补刀下阴招不是很厉害吗?刚才要是杵一下,单阆肯定要在八口青尸前头倒大霉。 我嘴角抽搐,反问了灰太爷一句,它会拿头撞大钟吗? 灰太爷吱吱一声,说它是鼠不是虎,怎么会拿头撞钟? 我说对啊,它都知道拿头撞钟的行为很虎,我杵单阆一棍子,怕是他没倒下,我就当场昏死了。 没想到,灰太爷非但没有噎住,又是一声吱吱,只有一个字。 “弱。” 我不再吭声了,对于灰太爷的嘴碎子,外加不服输,我只能是甘拜下风。 水流声变大了许多,我其实一直循着那条水流在往山上走。 终于,我走到了水流的源头处。 这里有一个极为潮湿,矮小的山洞。 山洞没有干燥的地面,里头只有水,而我所见的水流,就是从这里溢出去的,月光一部分照射进了洞内的水上,水面显得极为静谧,没有丝毫波纹…… 我喃喃道:“石为骨,土为肉,水为血脉,草木为皮毛,老熊岭骨不外露,血也不外露,先前的水流并不是走于溪流河床之上,我就判断,肯定是某处暗流淌出的水。” 先前上老熊岭的时候,我就分析过老熊岭的风水,这番话的一部分,我和常金还有柳絮儿他们都说过。 灰太爷吱吱应了我一声,意思是找到这水流源头又有什么用?现在我不应该逃命吗?到了这里,难不成就可以逃出去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逃,谈何容易,淤泥稍微剥落一些,血腥味又要散出去,单阆又不蠢,应该利用狼群将这一部分山脚出口都封死了,甚至还会通知其余地方的人,而且,我推测这么长一段时间,絮儿应该已经动手了,道观那边很乱,可能大量的出马仙都出来了。” 灰太爷吱吱回应,说我分析的应该没错。 我微眯着眼,迈步进了山洞中。 瞬间,小腿被冰凉的水浸没,我打了个寒噤。 灰太爷忽而又吱吱尖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心悸感传来。 我毫不犹豫,快速地朝着洞内走去! 水没入腰间的瞬间,我整个人往前一扑,完全浸入水中…… 快速往前游动,我感觉周围已经很深了,才慢慢浮起来,露出脑袋,瞅着山洞入口的方向。 这洞内的光线太过晦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唯有看向洞口处时,能瞧见光亮。 另外,还能瞧见一个人。 一个骨瘦嶙峋的人,身旁还跟着一条极瘦的白狼。 那人并不是单阆,眼珠子略凸起,头发花白,嘴皮很薄,鹰钩鼻,招风耳。 那条白狼体型感觉和单阆那头狼差不多,危险的感觉,竟不遑多让。 那一瞬间,我头皮发麻,心跳都落空了半拍。 “那灰仙的酸臭味儿,还能嗅到吗?”那人的声音很尖细,像是门缝里挤出来似的。 一旁,白狼发出呜咽的叫声。 因为进入水中,饶是压在衣服里头的灰仙请灵符都脱落了,灰太爷也无法翻译。当然,就算符没掉,这会儿我也不敢让灰太爷出声。 先前灰太爷最后那一嗓子,是告诉我有危险逼近,快点藏身。 “观主的命令来的太怪异,莫名的让老八通知我们抓一头灰仙和一个人,不过,血腥味还好,很容易弄掉,灰仙的酸臭味儿明明前一刻还在这里,这会儿怎么不见了……”那人又在低喃。 这一下,不需要翻译我都晓得了。 这人,居然是通过灰太爷的味道忽然追上我们的…… 不,他其实早就捕捉到了,是终于接近了我们! 后怕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要是我先前在山路上,恐怕就没有这地方可以避过视线,更避过味道! “得先和观主碰面,老八的叫声很凄厉,很多年没听到它怨气这么重的声音了,观上那边儿也出了事,我本来是想回去主持一下局面的,观主可能弄错了一些方向,还在山下封锁,这人很诡异,并没有下山,而是神出鬼没。”那人还在说话,显然是在和白狼沟通。 我不敢再多听,因为我怕他忽然进这洞里头来看看。 缓缓往下潜,半张脸都没入了水中,与此同时,洞边那削瘦的人蹲身下来,似乎要望向洞内。 那一刹那,我彻底潜入了水下。 调转方向,我朝着山洞更深处游去。 先前刘文三教导过我,水性我增长了不少,虽说没有氧气瓶,但憋气那么两三分钟,我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差不多快憋到极限的时候,我再一次浮上来脑袋换气。 扭头看来时的方向,我只能看到近处的水面,完全瞧不见山洞入口了…… 仔仔细细听着声音,没有说话声,更没有水被拨动的声响,那人并没有追到水里来。 恐怕,他根本不会认为我会藏在这水洞里头。 又或许他有所怀疑,还在洞口静静等待。 灰太爷从我身上下来了,飘在水面上,微弱地吱吱两声。 我先摇了摇头,说现在我听不懂。 再接着我告诉灰太爷,让它信任我,这地方能困住别人,困不住我,我来这儿,就是要另辟蹊径,走另外一条生路。 第838章 五绝说水,水中生天! 咕噜咕噜的声响,从灰太爷嘴巴处传来,是它用力在鼓水泡。 水珠溅射到了我的脸上,我哑然失笑,先前紧张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保持着身体浮在水面,我目光在四周扫视着。 山洞,倒不如称为溶洞,它的入口虽说很小,但进来了之后,空间却显得极大,越往里,越大,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不过,山中溶洞不可能没有尽头,否则的话这山早就塌掉了。 我主要是看洞壁边缘,是想找能落脚的地方,总不能一直这样泡水里,我又不是捞尸人,皮肤都得泡肿胀。 只不过,洞壁边缘显得光滑垂直,压根无法落脚…… 我略无奈,倒也没太失望,若是这洞能走进来,刚才那人必然会进来看看。 继续往洞深处游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后,耳边听到了轰隆轰隆的声响! 水流的速度变快了,在朝着前方倾泻一般! 两侧的洞壁边缘不再是垂直光滑,而是有了崎岖的顽石,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里丝毫没有办法,可于我来说,却是终于找到了落脚地! 我抵御着水的拉扯力,到了洞壁边缘,顺着爬上了石堆。 常年在水旁,石头显得很光滑,我需要格外集中注意力,才能不滑下去。 灰太爷站在一处尖尖的石头上边儿,用力抖了抖毛发,又溅出来不少的水珠。 我深呼吸数次,平稳了心绪。 身上衣服很重,伤口被水泡了很难受,可我眼睛却很亮。 因为这轰隆声,还有水的倾泻,证明我对了! 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饶是单阆速度快,手段凶猛,可偌大一个老熊岭,他却无法将我留下。 不过……如果我只是一个出马仙,恐怕就算是有灰叔的实力,都要十死无生。 我缓慢地顺着脚下的石块,往前挪动身体。 灰太爷倒是灵活,从一处石头跳到另一处石头上。 身旁的水流,变得极为汹涌,轰隆声愈发的大,水雾升腾起来,笼罩了我的脸。 饶是光线晦暗,长久适应下来,我也能看得更清楚了。 终于,我走到了轰隆声的源头,也是水流倾泻如注的地方! 脚下石头到了这里,差不多也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近乎断裂一般的陡坡。 “灰太爷,不要跳来跳去了,万一你脚打滑了,我没法和灰太奶交代。”我目光明亮,眼神更为自信。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略显的不忿,不过,它倒是没有继续乱跳。 我盯着那股水流,又盯着更下方洞壁边缘。 五绝地书中,有这样一段关于水的描述。 法每一折,潴而后泄。洋洋悠悠,顾我欲留。其来无源,其去无流! 其意思是,水势的每一个曲折,都会在积蓄之后泄出! 水慢慢向远处流去,可又会不断地自我回顾,好像要留下来一般。 水来时不知源头,水走时,却不知道确切去向! 我入这山洞,其实并不知道那么多的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可我能够肯定,它聚集那么大的量,不可能只凭借一条小小的溪流淌出,况且溪流不是河道,就只是漫出了一点点,这山洞是活水,肯定有更大的泄流之处! 而水往低处流,出口必定会在山脚,回顾砂山,然后朝着远方离开。 我只要顺着这一股内流的暗龙水走,必定可以躲过老熊岭上所有追捕,出去的时候,已然是在山外! 收起思绪,我从身上摸出来一些绳索缠绕在手指上,好增加手指的摩擦力。 “要是有一块师父的木符就好了。”我唏嘘了一声。 如果有木符,就像是在红河水下那般,我都能借用灰太爷上身的能力。 “吱吱。”灰太爷窜上我肩膀,甩了甩尾巴,冲着我抖了抖腿。 我嘴角抽搐,嘀咕了一句:“灰太爷,这还嘲讽呢,知不知道,这溶洞里头的暗流多凶险,稍不注意没爬稳掉下去,被暗流冲几下,在石头上刮几下,小命才没了。” 灰太爷在我肩头来回窜了两下,爪子紧紧勾在了衣服上。 我继续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再接着,我慢慢蹲身下去,开始双手抓着石头。 我力气用得很大,落下手指的时候,刚好抓着的是石头的凹陷处,本身就能借力,不会滑掉。 慢慢地,离开了尚算平坦的地方,从这断裂处往下爬动。 另一侧,轰隆轰隆的水,倾泻如注!一部分冲刷在洞壁上,一部分冲在了岩石上,我所选的位置,刚好是水冲刷的空隙。 当然,还是有大量的水汽,以及散落的水珠打在我头脸上。 全神贯注,我继续往下爬……大约百来米,溶洞没有那么倾斜,差不多又有一个蓄水的地方了…… 在五绝地书对于山龙水的描述中,稍强的阴龙水便是如此,会在山内形成许许多多段溶洞瀑布。 这第二处蓄水的暗流,并没有先前那个大,这里的溶洞也小了很多,不过边缘的落脚处比之前平坦不少。 我顺着洞壁边缘走,大约三四百米左右,水流继续往下倾泻! 这一次,这水没有刚才的凶了,溶洞的倾斜度也变小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有惊无险地顺着爬了下去。 再到了第三个蓄水之处,这里显得更为平坦了一些,洞壁边缘的落脚处,显得更宽! 我一直往前走,可走着走着,前方的位置,居然出现了亮光! 我瞳孔紧缩,脸色变了变。 按照我的推断和设想,这里不应该出现光亮才对啊,我要从这溶洞内的暗龙一直抵达山脚处的水流出口,顺着水冲出老熊岭大山,从而逃脱生天。 按高度来说,我过的这三段水,还远没有抵达老熊岭的山脚。 沿着洞壁边缘,我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 光亮变得更大了,我瞧见了一个近乎巨大的洞口! 我所站着的是左侧,对面右侧的洞壁上,瞧见了两个巨大的水洞,正有源源不断的水汇入我身旁的水流。 看似水面平坦,可近乎让耳朵出现耳鸣的轰鸣,让我知道,这一切,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再勉强往前走了一些,这巨大洞口的边缘,石块到了尽头,旁边的水从山洞中涌出,在更前方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断裂面!朝着下方倾泻而下! 这哪儿还是什么暗流,山内的确不少暗流,却全部汇聚成了这一处巨大的瀑布! 我勉强能眺望到前方,的确是一片开阔地,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隐隐约约,我还能看到一道河流,只不过视角只能看到其外延岸边。 这暗流汇聚的瀑布冲刷出去,就是老熊岭的山外河流! 可我也心颤了,这么大的水流,我敢直接顺着瀑布冲出去吗? 第839章 他疯了 巨大的轰鸣,要比洞内的溶洞瀑布响数倍不止。 溶洞内还有稍稍倾斜的坡度,可在这里,更前方已经没有落脚点,只是一片水面。 我所站着的洞口边缘,就是石块的尽头。 并没有先前那种条件,能让我顺着岩壁往下爬。 原路返回? 我回头张望了一眼,就算我原路返回,还是在山上。 如果我顺着洞壁爬出去,爬上外沿的山体,一样暴露在山野中。 这两个选择对我来说,都不亚于自投罗网。 我用五绝地书分析的逃生方位没错,这里是水,可这最后一程,我下不去了……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略显急促,用爪子勾着我的衣服,像是在提醒什么。 我稍稍往后退去,差不多退了二三十米,又到了这洞内深处,蹲身坐下来,除了轰鸣声依旧,其余的归于了安静。 我从兜里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以前准备的,一个防水的牛皮袋,我身上的书,大部分符,都放在这袋子里。 当然,随身也有几张灰仙请灵符,因为一直要用,不能完全放在这牛皮袋中,现在被浸泡那么久,身上别的东西都湿透了。 打开牛皮袋,我取出来了两样东西,一张灰仙请灵符,另一张,是师父给我的,二十四山镇龙符。 说来也巧合,对付人的我放在了身上,当时同样想着上山不是下海,搞不好哪儿就遇到了危险的人,这镇山符反倒是放在牛皮纸里。 肩头的衣服还是湿润的,我干脆将灰仙请灵符贴在了头顶右侧,符同样起了作用,灰太爷上了身。 灰太爷吱吱几声,告诉我,它嗅到了很多仙家的味道,不仅仅是狼。 “不奇怪,我们进洞很久了,早就给了单阆足够的时间,让他通知麾下的人,先前听那个人讲,道观里头也出事了,应该是絮儿动了手,我们拖了那么久,絮儿应该得手了吧?”一边解释,我一边又问灰太爷。 灰太爷吱吱两声,说它不知道,它只知道我们好像难了,可能会交代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灰太爷, 目光落在了二十四山镇龙符上。 黄色的符纸上,是一道极为复杂的符,这道符的边缘,就像是蜿蜒起伏,不同形状的山。 符像是浑然天成,既像是符纸上承载了二十四种山的山形,又像是一条狰狞威严的龙。 当然,此龙非彼龙,这是砂山龙脉。 先前师父用这符,镇住了疑龙道场的山气。 我隐隐想起来一件事,在红河的时候,山脉崩断时,稍稍停滞了那么一瞬间,恐怕就是师父动用了这张符! 可当时师父并没有力挽狂澜,毕竟山龙崩断,已经成了事实,一张符,怎么可能改变这个结果? 此时,我面前的暗流从山洞冲刷出去,形成这么大一条瀑布。 这张符,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灰太爷,我有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我喃喃道。 灰太爷吱吱回应我,说什么? 我告诉他,是这张符,有没有可能镇住这老熊岭,让这里的生气停止流淌,水同样是生气的一种,如果这张符能做到,或许我们真敢从这里跳下去,到时候若我摔断了腿,还得请灰太爷把我拉上岸。 灰太爷吱吱叫着,它意思是听不太明白我的话,我是打算跳瀑布了?不过跳水里,怎么能摔断腿呢? 我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灰太爷的脑袋。 略显冰凉的鼠头,还有点儿湿气。 这一次,灰太爷倒是没凶我。 我先将牛皮袋收了起来,紧接着,稍稍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洞边上。 迟疑了一秒钟左右,我不再犹豫,手直接拍在洞壁上! 符,紧紧附着在岩石表面! 刹那间,我觉得耳边好像安静了一些。 不,不是安静了一些! 是轰隆声变弱了!本来这里水势湍急,冲出去的水,咆哮着形成了瀑布,可现在,水流变弱…… 眯眼,我往前张望,水从冲出,变成了附着在山体上流淌!甚至最前方水往下流淌折断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岩石。本身水势太猛,一部分水都飞射起来,以至于挡住了石块,现在水流缓和,那岩石便进入视线中! “见鬼了……”我声音略发抖。 墙上的符,隐隐有要裂开的征兆,显然,它的效果有,很强,但决不能持续太久! 从看到这一幕发生,水流淌的速度变缓慢,到我下了狠心,猛地一下从原地窜出,冲入水流中! 仅仅一秒钟左右的时间! 我随着倾斜往下流淌的水,同时往下坠落! “那里有人!” “是他!” “他疯了!跳下去了!” 震惊的喊声,从瀑布上方传来,并不只是一两个人的声音,数量极多,更显得嘈杂! 水浸没我全身,将灰仙请灵符冲掉,我感觉一股庞大的压力贯穿在身上,我被迅速的往下冲刷! 视线是模糊的,因为我本身在水里头,看不清外头的一切! 可骤然间,轰鸣声出现! 前一刻,水还是缓慢的,这一瞬,却变得如千斤重,万斤重! 我不再是随着水一起流淌下去,而像是被一个巴掌,狠狠的往下拍去! 脑袋只来及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到,完了,师父这张符有用,但用处不多,持续的时间怎么那么短?好歹来个一两分钟啊!就那么一点点,够干什么的? 手上,也只来得及一个动作,分别抓住了栗木棍和通窍分金玉尺! 管仙桃的法器全部在身上时,我认为自己的命都好像变重了,那是一种无形的感觉,无法确切形容。 此时栗木棍和通窍分金玉尺在手,那种感觉又贯穿了身体。 一秒钟,两秒钟,或是三秒钟? 轰! 声音来自于我四肢百骸,我感觉我摔在了一块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刹那,温热的液体好像从浑身各个地方淌出。 刹那,那温热又被冰凉冲刷! 咕噜咕噜的,我嘴巴里好像灌进去了很多水,可一股一股的热流冲出,我又好像吐了很多东西出去。 疼痛好像很短暂,一两秒钟就麻木了,意识逐渐归于黑暗…… 第840章 活下来 开始,我认为自己死了。 那样的危险,意识最后一刻感受到的伤势,足以让任何人都死的透透的。 大几十米,甚至可能是百米的高度,那么大的水流冲刷,那么庞大的压力,我最后都觉得自己落在了水泥地上。 这同样印证了我之前的想法,和灰太爷说自己会断腿的时候,我都想好了,跳下去就用一双腿先落水,腿断了,好歹能治。 可没想到符半截就失了效,把我整个人都拍了下去! 当机立断,有时候不会逃脱生天,只有可能加速投胎的步伐。 浑浑噩噩的思绪,又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死了,应该去阴间吧?过黄泉路,上奈何桥,再喝孟婆汤。 当然,那是民间的一系列说法,我从小学背尸这一行时,老张叔实际上没说过,管氏阴阳术里头也没记载这样的东西。 再怎么说,死了都不应该还胡思乱想啊? 我难道不该只剩下执念,然后化煞? 我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忽而,这些思绪被另一种感觉冲走了…… 那就是疼。 是真疼啊,好像每一块骨头都断掉了,每一寸血肉都破碎! 一秒钟,可能只有半秒,疼痛就让我意识崩溃。 这种清醒和崩溃,周而复始,至少持续了得有超过十次。 疼痛的感觉每一次都不一样,当我开始觉得没那么疼的时候,我才有了另外的感受,就是血腥味,我嘴巴里全都是血腥味。 我颤栗的发现,好像自己没死? 勉强地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环境中。 伸手不见五指,可这地方小到我有感觉,像是一抬头,就会撞到脑袋。 身上还是剧痛的,可我真还活着! 粗重地喘息着,我勉强支撑起来身体。 吱吱的叫声,形成了引导,就在我正前方。 我缓慢地挪动着,往前爬去,同时我觉得很惊喜,因为我反应过来,那叫声是灰太爷的…… 撑着身体继续往前,又听到了轻微的刨土声。 视线中多了一缕光,那缕光先落在了一只黑漆漆的小耗子身上,那赫然就是灰太爷! 只不过灰太爷瘦了很多,近乎是皮包骨头一般,本来油光毛亮的皮,都变得黯淡无光。 灰太爷正在挖开泥土。 我才发现,自己被埋了…… 灰太爷动作很快,挖出来了一个足够让我爬出去的洞。 我勉强支撑着身体爬出去,清晰的空气吹拂在脸上,彻底地恢复了视线。 这是一个很浓密的林子,地势很平坦,并非山上。 光有些强烈,眼睛有点儿发疼。 我晃了晃脑袋,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舌头在嘴巴里活动了一圈儿。 因为血腥味儿太重,不得不让我认为,嘴里有伤口。 可奇怪的是,我嘴巴里并没有伤。 我脑袋更清醒了一些,才发现不对劲。 我能站起来? 那么严重的伤势,是怎么站起来的? 再低头看灰太爷,它正像是个人一样站在一堆树叶上,冲着我吱吱地叫着。 我一眼就注意到它的四条腿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我脸色微变,立即就在身上摸索,从牛皮袋里头拿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 这已经是最后一张符纸了。 请灰太爷上身后,它顺势窜上了我的肩膀。 第一瞬,我感受到的不是敏捷,而是一股虚弱和疲惫,灰太爷吱吱两嗓子,我听明白了意思,它说我总算醒过来了,这些天,它都快把血放干了,就连道行都要倒退好多年。 我扭头看着灰太爷,它腿上的伤太多了,旧伤没好,新伤就来了。 “灰太爷,谢谢。”我轻吁一口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涌来,不是喜悦,只是庆幸。 “没事儿,倒退的修为,咱们能补回来,回头啃尸体,上好的凶尸!”我语气稍稍振作了一些。 灰太爷冲着我抖了抖腿,紧接着,它又接连吱吱起来,大致就是告诉我,差不多我昏迷了十天,能活下来,不光是靠着它的血,还因为我身上的其余东西。 我脸色微变,十天? 同时,腰间的传来轻微的麻痒和疼痛,让我低头看了过去,我才瞧见,那里的衣服破了,栗木棍紧贴在皮肉上。 仔细看栗木棍,细细的树棍表面有细小的根须纹路,一部分沿着我破掉的衣服,钻进了我腰间的血肉中,就像是在我身上生根了似的。 伸手握住栗木棍,我用力往外一拔。 嘶! 疼痛近乎让我昏厥过去,栗木棍被我拔了下来。 那些细小的根须却断在了肉里头。 灰太爷又叫了一声,意思是我懂了吧? 我:“……” 看着手中的栗木棍,感受着其上浓郁的生气,我不自然的说:“有可能是救了我,可如果没有太爷你放血,有没有可能,它就会在我身上生根发芽?” 一时间,灰太爷没吱声。 我晃了晃脑袋,哑声又说:“十天,太久了,怎么会过了十天?” 灰太爷这才吱吱起来,它告诉我,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我刚摔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冒血,它都觉得我完犊子了,抱着死人当活人救的心态,它才把我救回来,并且,这还不是简单的施救,因为我跳下来的过程中,瀑布上方的山体有人正在围捕我,他们都在快速下山。 它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逃,干脆就打了一个地洞,将我弄进去,又快速用泥土树叶把地洞封死,遮掩了气味,又让我逃过一劫。那群人在这里搜捕了整整七天,才全部散去。 我眼皮狂跳,虽然灰太爷没有多绘声绘色,但它所说的这些,也足够惊险…… 隐隐耳边还能听到瀑布的轰鸣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去。 不多时,就回到了一条极为湍急的山河旁。 水面格外的宽,已经超过了百米。 一侧是老熊岭的山壁,山壁上一处巨大的瀑布冲刷而下。 瀑布高七八十米,宽也有七八十米,如同一条天上之河灌入山下! 山河汹涌流淌,水雾飘散,简直是夺天地造化的奇观! 第841章 认可 “真好看。”我喃喃说。 灰太爷吱吱了一声,意思是,真要命。 我笑了笑,说:“是挺要命的,不过还好,咱们爷俩活下来了,就是十天……未免太久了一点。” 语罢,我下意识地低头,面色逐渐发白,心里头的担忧却止不住。 柳絮儿应该得手了吧?张立琮那些旧的手下,应该已经逃出来了? 我得尽快去二气山,不,我得尽快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把手机捯饬捯饬,好联系上她! 我先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弟马的那件袍子已经烂得不行了,里头的唐装却还好,蹲身在河边清洗干净衣服上的血迹,我将那袍子扔了,将湿漉漉的唐装穿在了身上。 我可不想离开这里的时候,被热心的镇民报警,再送我去局子里喝茶。 这个方位我不知道在哪儿,问了灰太爷情况,让它领路,带我去最开始和常金他们上山的那个位置。 等到了地方后,我才愣住了,因为停在那儿的大金杯不见了。 “车呢?”我面色愤慨。 灰太爷吱吱两声,说谁知道呢?毕竟这几天,单阆都快把老熊岭翻个底朝天了,找到这里停的车不奇怪。 我:“……” 默默给单阆记上一笔,我这才步行远离老熊岭。 灰太爷尚算熟悉这里的情况,我并没有进黑水镇,更没有进絮儿家所在那村子。 徒步走了整整一天,都到了夜深,灰太爷才指路,让我进了一个镇子。 先找了个小宾馆,定了个房间,问老板借了充电器。 躺在床上,整个人总算舒服了些,我给手机开了机。 结果,手机安安静静,并没有未接来电,没有微信消息。 我还以为手机坏了,在膝盖上敲了两下。 心,一下子沉了不少,我正打算拨给柳絮儿电话,手机传来嗡嗡震动声,这会儿才开始收到一大堆短信,全都是有号码打过来,我关机后的转接信息。 不过这些信息里头,并没有柳絮儿的号码。 我随便选了一个回过去,那边几乎秒接,居然是常金的声音。“红河太爷?!”常金的话音中带着兴奋和惊喜! “絮儿呢!?”我语速极快,更紧张。 “这……红河太爷,你人在哪儿?”常金又问我。 我心顿时沉了不少,常金的语气是不对劲的,隐约有嘶声和飘忽,这是在回避。 “常金,我问你话呢!絮儿呢?!”我控制不住,语气重了许多。 常金这才回答,不安地说:”絮儿……没有回来,其它人都放出来了,我们全都在二气山。” 我脑袋顿时一嗡,一时间意识都空白。 紧接着,常金又和我解释,说絮儿放人的时候,其实她是能走的,可是她又没走,当时她和一些出马仙交代了话。 大致意思是,她感觉到了黑老太太的意图,仅存的那头黑老太太,年纪已经很大了,它并不愿意认可单阆,托梦那头小辈认可单阆后,授意单阆去了零正二神的山门,结果把自己折了进去。 单阆想从黑老太太这里逼出来关于林乌的传承,黑老太太不愿,便被锁死在了某处地方。 絮儿要留下来,或许就能得到黑老太太的认可,借此机会,达到出马的境界。 我脸色再变,说这不是胡闹吗?现在的老熊岭,就是单阆的地头,那瘪犊子玩意儿怎么可能让絮儿安安分分出马? 常金不安地说,让我先不要那么急躁,絮儿肯定是安全的,单阆就算是厉害,也绝对伤不到絮儿,因为絮儿说,她可以让黑老太太恢复一些精力,单阆就无法奈何黑老太太。 我想到了柳絮儿身上的铜葫芦,曾祖从廖呈师祖手中拿到的保命之物。 一时间,我额头上冷汗直冒。 回想起来当时柳正道对张立琮要下死手,张立琮和身旁的黑老太太不是对手,退入道观山门内,结果还有一头濒死的黑老太太,震慑了柳正道,让他们无法下手。 物老成精,那黑老太太是真凶。 柳絮儿这样做,风险格外巨大,可万一成功了,收获也是巨大的! 用黑老太太出马,再加上本身的五仙家传承。 单阆和道观内的黑老太太,实力上应该是某种程度平衡的,否则他绝不会那么拖着。 柳絮儿又有恢复精力的铜葫芦,黑老太太就会成为庇护…… 我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如果柳絮儿在道观内出马,再和黑老太太冲出重围,那单阆这观主,基本上就坐不稳了…… “红河太爷?”常金又喊了我一声。 “絮儿有没有交代,她需要多长时间?”我回过神来,问常金。 “这……”常金迟疑了一下回答:“她交代的那个出马仙,是说过那么一句,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若是一朝悟了,或许就是一天,如果絮儿出马,黑老太太还会托梦的。” 一时间,我内心却挣扎了起来。 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 狼窝里头待那么长时间,难保单阆不想出来什么恶毒法子针对他们,怎么能让人放心? 而我,又并非是单阆的对手…… 我沉默时,常金又简单地说了一些话,大致是他们已经盘踞在二气山,并且所有人都供奉絮儿为真正的林乌观主,他们正在广招林乌正统的出马仙,在二气山集结,灰绛也在想办法,聚拢一些山野中的出马仙,弟马。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再联系你。” 我挂断了常金的电话,快速翻出来了曾祖的号码,拨了过去。 结果曾祖的电话居然又打不通了。 我换而又给罗十六打了一个,好歹,罗十六的接通了,他略松了口气:“红河兄弟,蒋师伯神机妙算,果然你到时间无法回来,只能接到你的讯息。” 我一愣,曾祖还给我算了一卦? “罗先生,你让曾祖接电话,他那什么老人机,一年有半年都打不通。”我抑制不住语气的急躁。 罗十六轻叹一声,却让我稍安勿躁,我之所以打不通电话,是因为蒋师伯在袁氏阴阳宅,他们并没有长久留在地相庐,前几日八宅一脉的人找不到我,不少人去了内阳,他们因此也回到了内阳。 我脸色再变,才堪堪反应过来。 果然,白节气已经联系过我了。 第842章 我很厉害的 “红河兄弟,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罗十六又问我。 我沉默几秒钟,将罗十六所说的消化了,才告诉他柳絮儿留在了老熊岭的事儿。 罗十六说:“红河兄弟,此事,同样在蒋师伯的预料之内,我们分别时,他说你无法按时回来,恐也不能完成对他的许诺,絮儿姑娘会有她的机缘造化,我们都无法干涉,事已至此,你应该尽快赶回内阳,先处理了白观主的事情,否则白节气一直留在这里。另外,师伯要校验你算卦的能力。” “算卦?”我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变,道:“老头子要我闭关十年?” “这……”罗十六顿了顿,说:“你还是先回来,师伯的意思,是白观主的事情,他会跟着走一趟,还有壬家的事儿,这两样当务之急解决后,再谈其他。” “……”我深呼吸数次,尽量平复心绪。 听罗十六这样说,我是摸到一点儿眉目了,白树封解决,壬家搞定,还真要我进二气山十年不出? 舒家的事儿,都直接被他摒弃在外了。 也是,对于他们的实力来说,我进了二气山,其余人妥善安排,舒家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十年啊!闭关十年,黄花菜都凉了。 “罗先生,回头我联系你。”语罢,我挂断了电话。 抿着嘴,直愣愣的盯着手机,一会儿后,我拿起来栗木棍。 细密的树皮,温润而又生气盎然,顶端那布条旁侧,还有一些枝丫,隐约有嫩芽要长出来。 我抖落一下栗木棍,那条布展开。 “十观相术观天下善恶,五绝地书断万龙生衰!” 关于阳算和阴术,都是各九个字,尽显其蓬勃之气。 “上卦为人,下卦为地……”我低声喃喃。 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没有头绪。 这一行路上,发生的事情接踵而至,我哪儿有时间去分析怎么起卦呢? 可便宜师父又把这事儿当了真,他真要好好教我阴阳术,我又无法拿出来十年去闭关。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到了他身边,我想走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到时候说不定师祖廖呈也很满意,毕竟他想要我闭关五六十年啊! 我觉得我师父和师祖,真是天生的师徒,动不动就让人闭关。 半晌,思绪稍稍平息下来。 我大致有了决定。 柳絮儿暂时是不用担心的,用铜葫芦恢复了精力,怕是会达到全盛时期,既然那老黑熊不想认可单阆,而是选择了柳絮儿,应该会有足够的把握保护她,毕竟,这黑老太太悬得很,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树封那里的事情,的确不能拖延太久,就是不知道白节气带了多少人,都带了些什么人去内阳。 我觉得,罗十六和我师父他们回去,有极大的可能,是担心袁氏阴阳宅中我师奶的情况。 有他们坐镇在袁氏阴阳宅,才不会出现意外。 否则的话,白节气找不到我,万一找到袁氏阴阳宅去,那篓子就大了。 顿了顿,我又分析了一遍先天算坟茔的情况,差不多得了一个结论。 白树封会中招,完全是因为他对玄甲六十四天算的过于贪婪,外加没有弄清楚里头的机关和毒。 我们要救白树封,又不会去探更多的地方,哪儿用得上劳我师父大驾?可能他就是打算盯着我,到时候揪我去闭关了。 那我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不会算卦之前,暂时不和我师父碰头。 白树封要救,我单独通知白节气,让他请来罗十六,我们进入先天算坟茔,一样有把握成事。 想到这里,我镇定了许多。 只不过,心里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己的资质,真就这么差吗? 罗十六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出黑,阴阳术融会贯通,就算沈髻还没有出黑,一样会算卦,他们俩遭遇的事情,恐怕不比我少,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呢? 一时间,烦闷的心绪上了心头,我为了平息安静下来,使用之前沈髻教我的吐纳之法呼吸,总算才平静一些。 再之后,我没多想别的,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时,思绪清醒了许多,整个人都好多了。 我打算先补一补灰仙请灵符的库存,再赶路回内阳。 当我拿出来五帝砚和封葬笔,又画了一张灰仙请灵符,灰太爷正要呕血的时候,我忽然怔了一下,伸手挡住了灰太爷。 灰太爷吱吱一嗓子,现在虽说没上身,但这种简单的意思,我差不多能琢磨到,它肯定不理解我为什么挡着它。 “我很厉害的,灰太爷。”我喃喃的说了句话。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起来。 我将符纸拿了起来,托在掌心中,灰太爷便没法子吐血上去了。 “这张符,是张立琮的灰仙请灵符,我看了一遍,就会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灰仙请灵符搓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灰太爷没叫了,像是人一样站着,懵了一样。 我平铺了一张纸,快速的勾勒了一道符! 不过,这符画到尾巴上时,我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画不出来,而是符契需要一个核心,需要一个亡人的名字。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张有关于阴术的符,沈髻的师尊,老阴先生沈骥口述,我第二遍,便将符勾画出来,不是因为第一遍画不出,是因为第一遍,沈骥老先生没和我说核心,没有亡人的名字,我不知道后续怎么画。” 我目光落在灰太爷的身上,哑声道:“资质,灰太爷,我资质是没有问题的,我天赋一点儿都不弱,可天赋不弱,为什么难以窥探真正的阴阳术?” “上卦为人,下卦为地,心要静,神要宁,天地有正气,山有气,水有气,一块石头,一根草,一个人,各有各的气息!” “柳家道士有气,正气贯穿于胸,白树封则融山气,人似山,强横无敌。” “灰太爷,你也有气?我借用了你的气,得到了仙家的一定能力?” “心要静……神要宁……”我再一次重复喃喃,然后,我低头盯着自己腰间。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算卦的速度,会比罗十六还有沈髻慢那么多了。” 第843章 戴家事 灰太爷往前爬了爬,到了桌子边缘,瞧着我腰身。 我低声说:“法器,是其一,心境,是其二,我心不静,真的是一直以来那么多事情,让我心不静吗?真的能有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的去闭关,直接就抵达阴阳先生最终的归宿,出黑的境界吗?” “没有充足的历练,没有见惯大山大水,怎么可能阴术大成?没有见过千般人心,万般面孔,阳算又怎么可能到化境?” “先生走于大山大水间,先生走于狡诈人世间,真的有所谓的安静吗?我师父的父亲,生于乱世,我高祖蒋盘,更是在乱世中救人无数,最后沉寂于乱世。” “罗十六短暂的时间出黑,认识那么多人,他可能是平平顺顺,安安静静就出黑了吗?” “灰太爷,这是一个伪命题,心的静,神的宁,绝不是安安静静住在某个地方。” “恐怕,需要山崩于面前不改色,以风水去分析,去抗衡。面对万人万面,亦需要平常心。专心致志于阴术阳算,才是所谓的心要静,神要宁。” 话语间,我摘下来了腰间的板斧,分尸刀,只留下来了通窍分金玉尺,又将栗木棍挂在腰带上。 “再说法器,刀,剑,斧头,棍子,我都快挂满了,你见过一个阴阳先生,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吗?” 灰太爷身体一翻,干脆躺在了桌上,四脚朝天的,还扭了扭腰身。 感觉它是听烦了我的絮叨,已经不想听了。 我双手把灰太爷捧了起来,好端端的摆在了桌上,灰太爷透出了一股生无可恋的情绪。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罗十六的算盘,沈髻的铜钱,他们的算卦和我是不一样的,他们有实实在在的法器,传承中必然记载了怎么起卦,而我没有法器,至少我不晓得身上的罗盘,尺子,还有这根定魂幡,到底哪个能起卦,我不能妄自菲薄,如果把他们当做我眼前的山,我可能跨不过去就废了,我要做我自己。” “今儿开始,我这斧头和分尸刀,就封存起来,先生要有个先生的样子,不能遇到事情就打打杀杀,那还怎么进步?” “上卦为人,下卦为地,我肯定能琢磨清楚的。” 放开了灰太爷,我还是暂时将两样法器挂在身上。 在镇上买了个包,便将分尸刀和板斧放了进去。 通窍分金玉尺没放,因为这也是管仙桃的法器之一,玉的不是铜,经不起打斗。 灰太爷爬到了我脑袋上,爪子刨了刨我头发。 卖包的老板诧异地看着我,没敢多说话。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老板,这又让他极为不适地转身进了铺子里头,没出来。 将包挎在背上背好,我一手持着栗木棍,将其抖落散开,那布条便随风微晃。 灰太爷又跳到了栗木棍的顶端,四肢趴在上头。 我大致晓得灰太爷的意思,它肯定是认为,我也没有灰仙请灵符,在催促我画符。 可我已经收起来了和阴阳术无关的法器,也是我使用频率最高的东西,我要静下来,置身于阴阳术中,自然不可能再用灰仙请灵符。 现在使用外物,只会不停的干扰我,让我离阴阳术越来越远,适当的放下,这绝不是什么坏事儿。 我并没有直接回内阳。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多在意几天了,白节气还没有天天找到罗十六来催问我的下落,就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八宅一脉肯定清楚龟息之法的极限,真到了那时候,罗十六会催促我。 我一路坐大巴车,赶去了仙桃。 之所以是大巴车而不是高铁飞机,缘由简单,没有了胡三太爷,我不好带灰太爷走。 差不多三天赶路,我倒也没有多烦闷,因为坐在车上,既可以看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的书本,这两本传承离我太久,虽说字眼都记下来,但翻开阅读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生疏了,并且又有一些其余收获。 此外,看书看累了,我还可以看人。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基本上每一辆车上的每一个人,我都会仔仔细细的品头论足。 这自然招惹来了一些不善的目光,只不过,他们都没敢当面说什么,因为灰太爷趴在我头顶上,有人盯着我,它就冲着那人炸毛。 当然,我耳朵好使,听到了不少议论,对于这些,我都没什么感觉。 因为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等到仙桃市区时,我打了个车,前往戴卢家。 来这里,有个原因。 我先前答应了戴卢,要替戴家迁坟,结果,接踵而至的事情耽误,这件事情就一直搁浅,一直到如今都没解决。 我只打算在仙桃待这一次,然后就去内阳。 因为我想试试,有没有可能,再有一次机会让我悟到什么东西。 当我到了戴家门外,敲开门时,保安一脸诧异的看着我,问我找谁。 我倒是诧异了,虽说戴家家大业大,但当初我和戴卢不打不相识,戴家没少在我身上吃苦头,再加上事后我来戴家多次,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我的。 并没有和这保安计较,我给戴卢打了个电话,说我到他家门口了,来接我一下。 戴卢被吓了一跳,问我怎么没有直接通知他,他好来机场接我。 我笑了笑,说:“我来办事的,还在思考一些事情,不用你接。” 电话挂断,我安安静静的等戴卢。 那保安还是上下打量我,眼中带着审视和怀疑。 我多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他颧骨上,生了两处黑子,这主破权,失职,退财。 前一刻,他都还好端端的,这一刻,面相却失了运! 几分钟后,戴卢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庄园门口,瞧见我时,戴卢满脸堆笑,再接着,他脸色有些难看的瞪了一眼保安。 “蒋先生……新换了一批保安,都是群猪,你别介意。”戴卢立即道歉。 那保安也变了脸色,眼神慌张。 “尽忠职守,没什么不对的。”我接话,迈步进了庄园内。 戴卢匆匆跟上我,他慎重的问我回仙桃是要办什么紧要的事儿吗?要不要把陈家主叫过来? 第844章 神机妙算 我略诧异,才说了句:“看来这段时间,和陈家主关系搞得不错。” 戴卢稍稍放松了些,嘿嘿一笑,说:“蒋先生你安排过,也打过招呼,我替陈家主做了点儿小事儿,陈家主帮了忙,帮戴家也完成了些事情。” 我点点头,说不用喊陈卜礼过来,我这一趟就是要完成之前的许诺,给戴家迁坟。 戴卢眼前顿时一亮,神色都显得激动起来。 不多时,我们进了庄园一处别墅,戴卢请我坐下后,立即喊人去泡了茶,又叫来了他爸。 戴父见了我,先和我行了礼。 我这会儿才知道,他叫戴荃。 我简单和戴荃询问了,他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祖坟? 毕竟戴家的家主还是戴荃,戴卢只是晚辈,这些事儿,多多少少要看他们的意见。 戴荃强忍着紧张,说:“开枝散叶!” 我一愣,问戴荃,不要钱权? 戴荃才回答我,说戴家的钱不少了,仙桃怎么说排的上前十,他不敢要求太多,怕冒犯了我。 他瞪了一眼戴卢,低声又说:“戴卢这混小子一天没个正行,一直到被蒋先生训导过几次,再之后替先生办事儿,才有了点儿边幅,可我戴家的人丁依旧单薄,恐怕又要单传。” 我哑然失笑,稍微琢磨了一下,说:“行吧,开枝散叶。” 扫了一眼戴卢,我说:“要去城外绕一圈,看看哪座山符合要求。” 戴卢尴尬的挠了挠头,才试探的问我,不休息休息? 我摇摇头,说不必了。 戴卢又说,让我去房间一下,先前他给我准备的房间,一直留着,他当时和陈家主聊过几次后,还给我专门去定做了几身唐装,他看我最近一定颠簸不少,这身行头,刚好能换一换。 我这才来了兴趣。 去了房间,衣柜里果然有三套唐装,其上都纹着金线。 戴卢果然下了心思,这种细节居然都和陈卜礼打听到了。 换上了一身唐装,我干脆的又将其余两套打包,放进了装着分尸刀和板斧的包里。 再和戴卢离开庄园,戴荃同样恭敬的跟着。 出门时,我发现门口的保安已经不是先前那一个了。 对此我并没有多说什么。 尽忠职守没错,可太过板正,没什么心眼,也不对,我觉得不应该去干扰每个人的命数,除非两人之间有因果关联,就像是罗十六也并不会随意给人办什么事情。 不多时,出了仙桃的市区,不知道戴卢是刻意还是巧合,居然是绕着八茅镇的方向走。 当然,陈家所在的贪狼峰我们并没有去。 风水宝地往往不会太过相关,一处山脉,大抵都是一处穴眼,不同的家族,总会争抢其气运! 一直围绕着仙桃市外开车,一晃眼,都快要天黑了,我还没有找到特别中意的山。 继承十观相术和五绝地书那么长时间,戴家对我帮助不少,我有心让他成为冯家那样的存在,那这祖坟,就不能太简单,我也不能亏待了戴卢。 天黑时分,还是没有结果,我便没有继续找,正准备让戴卢掉头回去的时候,极远处的方向,隐隐瞧见了一抹光晕。 那方向已经没有马路,又多山,车根本开不过去。 我喊戴卢停车,下来后,跳下马路,我径直往前走去。 望山跑死马,我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也路过几个小山的山脚,那山顶有月华折射的山,才进入我视线中。 戴卢父子一样跟着我,两人都走的气喘吁吁。 我微眯着眼睛,盯着那座山,喃喃道:“巨门尊星性端庄,才离祖宗即高昂,星峰自与众星别,不尖不圆其体方……” 我眼前明亮不少,长吁一口气,说:“运气不错,戴卢,这里居然能找到巨门峰。“ 戴卢明显听不懂,戴荃却透着些许紧张,还有求知欲。 很正常,戴卢这样的年轻人,不会太在意这些,戴荃很信奉风水,先前还差点儿找金尺大师指点迷津,他想知道清楚点儿,就是常理之中。 我略思索了一下,才说:“巨门峰,形状不尖不圆,山体呈方形,正面看去,如同大门一般,而山脚两侧无枝脚,如同一个四面有角的帐幔。” 戴卢立即点点头,指着前方那山峰,喃喃道:“还真是,这山峰有点儿像是个蚊帐。” 戴荃瞪了戴卢一眼,说:“没有规矩,蒋先生在说话,你插什么嘴?” 顿时,戴卢就悻悻然。 我笑了笑,说让戴荃不用那么拘谨,接着才道:“祖坟迁在这里,有好有坏,我先说好处,人丁兴旺,置业兴家,多出武贵,足智多谋,经营有道,田园致富。” 我讲完这些,戴卢呼吸都急促起来,戴荃喉咙滚动了一下,说:“这么多庇佑?那坏处呢?恐怕也很多吧?” 我告诉戴荃,不是很多,只有一条,就是妇人掌家。 戴荃愣了愣。 我并没有立即开口,让他做出决定。 毕竟诺大一个家族,迁坟之后,让妇人掌家,这肯定会有些问题。 戴荃未必会答应。 巨门峰虽好,但也有其不足的地方,若是戴荃不要,我记下这位置,以后自然用得上,再花费一两天时间,给戴家再寻祖坟地址即可。 结果下一秒,戴荃就身体发颤,他显得格外激动,握着我的手,连声说我神机妙算,居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 这一下,诧异的反倒是我了。 我算到了什么?怎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还没等我问,戴荃强忍着激动,告诉我,他一直在给戴卢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而戴卢的秉性不好,家业在他手里容易被败掉,他就得找一个能管得住戴卢的,刚好戴家旁枝有个女孩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什么都好,如果和戴卢结婚,还能让她主管一些家族事情,刚好我给戴家寻到了一处这样的祖坟,这不是神机妙算,还是什么!? 我眼皮微跳,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 我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东西,可那东西又太虚无缥缈,一下子便远去。 多看了戴卢一眼,我心头略失望。 第845章 再临山前 我来仙桃,是想凭借戴家这件事情,琢磨一下,是否有起卦的契机。 迁坟的山头已经找到了,对于我阴阳术本身,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蒋先生,我脸上怎么了?”戴卢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我拍了拍戴卢的肩膀,说:“风水有了,自身也需要警惕,以前那些腌臜事儿,就不要做了,不然的话,就算是大风水守着你戴家,这枝叶也很难散出去,懂了吗?” 戴卢一瞬间脸色都涨红了不少,显得格外尴尬。 戴荃也瞪了戴卢一眼,低声说:“蒋先生话都放出来了,今儿我也给你敲响一个警钟,你再敢做让人去打胎的事儿,我把你头都打下来!” 自然,戴卢一声都不敢吭。 我没再多说这件事儿,示意戴卢父子跟我上山。 我们足足在山上走了一夜,又走了半天。 中途渴了,就在山上饮水,饿了,就找野果子,或者让灰太爷活动筋骨,弄来只野鸡野兔。 这一夜半天,我们共走了三处地方。 山之顶峰,山腰下方低窝有潭水之处,以及山西侧和另一座山相夹的峡谷边缘。 最后我下了决定,选了山腰低窝,有一处潭水的位置,让戴卢父子将祖坟全部迁移到那里。 对此,我给戴荃的解释是,巨门行龙,极少结穴在高处,高处不胜寒,除非戴家的命数够硬,否则容易遭到反噬,至于高山峡谷中,穴眼虽说最多,但又要受其余护卫之山的影响,山腰低窝处,虽说不会有那么强横的运势,但好在潭水生气浓郁,再加上和女子相得益彰,这个位置当祖坟,戴家百利而无一害。 戴荃对我已经是五体投地,完全拜服了。 他完全没有半点儿意见,说回去了,他就安排人迁坟! …… 当我们回到戴家时,都已经次日傍晚了。 戴荃丝毫不困,直接就带人,要去迁旧坟,本来他要将戴卢留在我身旁,我告诉他不用,我自有自己的事情办,他们只要按照我叮嘱的去做,就不会出问题。戴卢哈欠连天的被带走。 我在戴家休息了一天,次日,我还是去看了一下陈卜礼。 陈家当真是小心翼翼,在贪狼峰外的路口很远处,就安排了眼线,我刚到,就被他们发现,迎进了陈家。 陈卜礼显得容光焕发,给我斟茶,不停地感激我对陈家的帮助,要不了多久,陈家就会在仙桃市站稳脚跟。 看陈卜礼那么高兴,我就不好提,说请柳家在这里设立一个分道观的事儿了,免得陈卜礼要好几天寝食难安。 这事儿柳昱咒还没有主动讲过,若是柳家点头了,到时候再交谈不迟。 和陈卜礼聊罢了,我就准备离开,陈卜礼一直留我,让我休息一两天再走。 我却看出来,他那副神态表情,分明是有什么话想说。 因此,我让陈卜礼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 陈卜礼才抱了抱拳,说:“蒋先生,此次再和你碰面,明显看出你气场和之前不同,先前蒋先生虽强,但江湖气息重,今日,却显得深邃了许多,卜礼斗胆请蒋先生替陈家卜一卦,看看我陈家将来的命途如何?” 陈卜礼的话,当时就噎得我不轻,他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灰太爷爬到我肩头,一边吱吱叫着,一边冲着我抖腿。 “这……蒋先生,陈家还是拿得出来些东西,您算卦,酬金方面,会让蒋先生满意。”陈卜礼又补了一句。 我深呼吸,让心神镇定下来,告诉陈卜礼,卜卦的事情以后再说,他眼力见儿倒是好,不过我现在正在悟,不打算拿陈家当试验品。 我这番话,稍稍给自己留了一点点颜面。 陈卜礼先是诧异了一下,眼中隐隐有猜测,不过他不再提这件事儿了。 我没有直接从陈家走。 因为我觉得,再去搭大巴车,本身已经没多大意义,普通人或许不会给我多大的增益。我放下来身上的其余东西,只留下阴阳术能用,去面对别的事件时,视角不同,感悟可能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让陈卜礼安排了两个人,开车送我去内阳。在这同时,我还让陈家给我拿了款卫星电话。 等到内阳时,我没有去袁氏阴阳宅,更没有去找罗十六,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穿过内阳城,直接到了先天算那座大山外。 然后我才嘱咐陈家这两人进城去找罗十六,让罗十六来这里,顺道我将包交给了他们,让罗十六帮我存放。 身上的东西轻了许多,整个人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两人离开后,我才主动联系了白节气。 电话一声就通了,白节气语气显得急促:“蒋先生,你总算有音讯了!” 我语气松缓不少,让他不要那么紧张,我肯定会有音讯,这事儿我放在心上的。 接着我便问白节气在什么地方? 白节气回答,住在我家的那座山下。 我:“……” 白节气是真着急了。 我问白节气,找不找得到先天算坟茔所在的那座山? 白节气如实告诉我,他已经率先和罗十六碰过面了,罗十六带他来过这座山前,他和罗十六提过,既然我不知所踪,就让罗十六陪他走一趟,可罗十六却表示不行,具体什么缘由,罗十六也不愿意说。 我一怔,倒是没想过,个中居然还有这样一次曲折。 罗十六不同意的缘由倒也简单,这件事情,说到底关乎着我和八宅一脉,如果他单独行动,白树封出来了,而我不在这里,那我和白树封的关系,恐怕就要破灭了。 除却了这个缘由,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我思索间,白节气问我,难道我已经到了那座山外?为什么没有回家? 我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和白节气解释,这件事情我耽误久了,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回来内阳,就直接到了山外,现在不正通知他过来么? 白节气的语气都振奋了不少,说他立即赶来。 挂断白节气的电话,我稍稍松口气,这样一来,差不多就能避过我师父了。 只不过,我心中还是有点儿忐忑。 他会算到我玩这一手吗? 第846章 不速来客 说真的,师父虽说便宜了点儿,但是他对我不差。 要不是摆在我头顶的是十年的闭关,我真不想这样躲着和忤逆他。 关键是,便宜师父变得不便宜,要我花出去的时间着实太长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期间,我一直在看山。 不过,先前能看的近乎都看完了,此时我并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和不同的地方。 倒是灰太爷从我身上蹿了下来,居然在地上尿了一泡。 一股尿骚味袭来,让我掩着鼻子。 “灰太爷,你不知道鼠尿很骚吗?还让不让人勘风水了?”我实在是被臭的头晕,先闪开几步,没忍住吐槽了句。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嗓子,就不再搭理我。 没多大会儿,我才知道灰太爷的用意。 几只肥硕的大老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先去嗅了嗅那滩尿,才围着灰太爷不停打转儿。 再之后,老鼠源源不断的前来,灰太爷吱吱几嗓子,那些老鼠才退去。 不过,余光却能瞧见,它们全都聚集在远处的树林子里,显然是在等灰太爷发号施令。 灰太爷趴在了一块略高的岩石上晒太阳,颇有种孤傲的感觉。 差不多一两小时左右,先来了几辆车。 第一个下来的正是白节气,随后车上出来的人,都是八宅一脉的其余弟子,我并没有瞧见什么长老。 这又让我有了些许思索。 白节气匆匆走到我面前,他神色略显急切。 “小蒋先生,我八宅一脉的人,全都在这里了,直接上山吗?”白节气快速说。 我让白节气稍安勿躁,这里就我一个人,罗先生还没到。 白节气来回踱步两圈儿,才点点头。 其余那些箬冠道士,全都在他的示意下,盘膝坐在了地上。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左右,陈家的车回来了,结果下车的,并没有罗十六,还是那两个陈家人。 这让我脸色变了变。 那两人到了我面前,神色略忐忑,其中一人解释了,说他们找到罗十六了,将东西也交予了他。 罗十六正要和他们来时,忽而又来了两辆警车,把人给拦住,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再之后,罗十六交予他们一样东西,让他们转交给我,并且叮嘱他们告诉我,这件事儿无他,应该也能办妥,只要不贪功冒进即可。 另外,他揣摩到了我的意图,还要去找一趟师伯。 我心头突地一跳,凭借罗十六的聪明,他猜到我要躲着师父,这并不奇怪。有他帮我从中周折一下,或许我师父会改变念头也不一定。 “东西呢?”我伸手。 另一人从兜里摸出来了一枚扳指,赫然是打开机关需要用到的门戒! 我反手将门戒收了起来,思索片刻,让他们不用在这里等着了,打道回府,直接返回陈家。 两人恭敬抱拳离开。 再和白节气对视,我轻吁一口气,说:“四长老,看来,这一趟只有我一个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白节气点点头,他倒是没多担忧。 没有继续再耽误时间,我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行人便上了路。 当然,我并没有从近处的山脚走,若是从这里,就要过植冠,翻覆釜,走燕巢,才能到屏障峰。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我一直绕着山边往前走去。 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天色都入了暮,我们抵达了一个位置,这里有一片巨大森林,巨木林立! 当时我就是在这里爬上一棵树,观摩出了这整座山的山形,罗十六做出一大串分析,将此山比作象形的玄武!也做出断定,我们应该从此间上山,而不是走其他位置。 没有继续往前赶路,我们休息了一夜,屏障峰太大,我们想要走到山顶,一时半会儿也不行。 次日,我们才继续上山。 赶路期间,白节气多打量了我数次,眼中略有诧异。 我知道他诧异的是什么,当然,我自不可能和他解释,我是想办法在领悟如何起卦。 约莫两天时间,我们到了屏障的峰顶。 没有灰仙请灵符,还是让白节气动手,才捎我一程,到了这山尖。 白节气仰头,眼中透出了震撼之色。 包括其余箬冠道士,同样是惊叹。 我倒是不奇怪他们这番神态,先天算绝对称得上是极品的阴阳术,在这等大风水之地,又有这样的阴阳宅布置。 虽说白树封总给自己脸上贴金,但八宅一脉的传承,充其量是小门小派的阴阳术结合。 若是他们有高阶的阴术,便不可能在他们地盘上,只有一个道观,其余人都住帐篷了。 以前我懂得不多,还能听进去,所谓怕影响风水的话。 实际上只要本事够高,风水和阴阳宅,总能相得益彰。 “四长老,看够了吗?”我问白节气。 白节气摇摇头,叹息了声:“此地所处,风水绝佳,而建造更是巧夺天工,怎么能看得够?” “可惜,这里的阳宅风水已经废了,九星失运,不然你们还真能在这里发展发展。” 这话我只是随口一提,九星失运,阳宅已经不能住人,况且他们想留在此地,还得看罗十六答应与否。 “小蒋先生玩笑了,我们怎么可能舍弃道观呢?”白节气收回了目光,他慎重道:“还是先救观主为上。” 其余箬冠道士同样回过神来。 我点点头,再次迈步往前走去。 不多时,便来到了那条墓道前。 已经过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墓道上边儿的大量鼠尸依旧还在。 浓郁的生气,以及这里的风水,让它们并没有腐烂,只不过死了太久,骚臭味儿近乎铺天盖地。 我皱了皱眉,白节气同样面露不适。 不过,这倒也有个好处,就是罗十六没来,这条路,我是记不住怎么走,鼠尸的覆盖,反倒是将正确的砖石大部分保留着。 “走过去,里头有一座夹在树中的石屋,用门戒打开机关,下去后,自然能见到白观主。”我指了指前方,和白节气解释。 白节气正点头,忽而,他脸色一凝,猛地扭头,看向了我们来时的方向! 第847章 谁是叛徒? 顷刻间,白节气面沉似水,其余的箬冠道士,全都如临大敌! 我面色微变,说了句:“四长老,这什么情况?” “小蒋先生,你先避一避,观内的事情,此刻不便与你多说!”白节气话音极为急促。 我瞳孔紧缩,瞬间便有了个猜测,心头同样一沉。 我还以为,这事儿那么小心和白节气说了,白节气肯定能注意安全,可他怎么也带来这么一大串尾巴!? “避一避,往哪儿避,去何处避?”飘忽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极为瘦高的人,自我们来处走来。 距离近了,我才瞧清楚那张圆脸,嘴巴上的痣分外明显,几根胡须微微抖动。 此人,赫然是白紫薇! 我稍稍凑近白节气,压低了声音,交代了几句话。 白节气神色一凝,他立即下令:“清理掉这条墓道上的鼠尸!” 顿时,就有两个箬冠道士动身,扬起了八宅鞭,噼啪两声,墓道近处的一片鼠尸被清理掉,他们瞬间落在墓道上。 结果还没等他们继续扬鞭,瞬间就触发了机关。 两人飞速退下,却都受了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白树封在这机关前面都讨不到好果子吃,更何况普通的箬冠道士。 不过,已经清理掉了一片鼠尸,至少不是把路摆在白紫薇面前了。 白紫薇十余米外停了下来,他背负着双手。 “老四,你这是何意?”白紫薇语气依旧平静。 “大长老,观主下令,我等长老,不能出现在内阳附近,你违背了观主的意思。”白节气沙哑道。 “不能出现在内阳附近,老四你不也在这里吗?”白紫薇面露笑容。 “我在这里,是观主的意思。”白节气沉声又说。 “观主的意思。”白紫薇低喃,他忽而说:“那观主呢?在何地?” 白节气一时凝噎。 他们之间的几句话,差不多就让我看明白了,白节气的确隐瞒了白树封的情况,只是带了一些心腹出来。 结果,还是让白紫薇跟踪了上来! 不管现在白紫薇知不知道白树封的具体情况,他出现在这里,看似平静,实际上却盛气凌人,更咄咄逼人,已经表露出他的态度了。 “大长老,我完成观主的要求,要来这里办事,你若是阻拦了我,事后观主怪罪……”白节气再一次开口。 “观主怪罪?”白紫薇的声音大了许多。 “观主有难,本大长老来营救,何罪之有!?”白紫薇这一句话,直接就让白节气头上冷汗涔涔。 “你怎么会……”白节气本来紧绷的脸色,一瞬便失了态。 “我是八宅一脉的大长老,我怎么会什么?观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四,你却不知会任何人,只带着你这一脉的弟子,这让本长老很是不理解,也很是失望。”白紫薇语气不只是飘忽,更带上了浓郁的冰冷。 我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视线扫过白节气带来的那一群箬冠道士。 人多嘴杂,白节气着急白树封的安危,带来这么多“心腹”,可其中难保没有别人的眼线! 可能,白树封只相信白节气,这事儿早就被旁人悉知,白节气应该被盯着有相当长的时间了。 “老四,此事,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还有,你独自来寻观主,打的是什么主意,同样要给我一个交代!”白紫薇的话音骤然变得严厉! 白节气脸色难看,压低了声音:“小蒋先生,你走,八宅一脉内部有变,决不能让他见到观主。” 语罢的瞬间,白节气低声喝道:“所有弟子听令,大长老忤逆观主吩咐,擅自闯入内阳范围,阻拦我等,动手!” 那些箬冠道士,瞬间结阵。 白节气为首,他拔出一条黑红色的八宅鞭,骤然朝着白紫薇冲去! 白紫薇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他一抖手,同样一根黑红色的八宅鞭入手。 呼啸一声,白紫薇狠狠一抽长鞭,迎面朝着白节气劈去! 白节气一声厉喝,同样扬鞭。 啪!两鞭相触,瞬间纠缠在一起,白紫薇手往后一拽,白节气双腿撑住,身体往后倾倒,显然是抵御白紫薇的力道。 可他的力量,完全及不上白紫薇!直接被拽着朝着白紫薇冲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眼看白紫薇抬起手掌,要拍向白节气,其余结阵的箬冠道士,却悍然冲向白紫薇,让白紫薇的脸色微沉。 说真的,白紫薇和白节气两人,实力方面谁强谁弱,根本不需要思考。 就算白节气带来的人手多,但量变和质变,本身就有差距,更遑论我先前就分析过白紫薇,有可能他才是继任观主,只不过白树封另辟蹊径,达到了天人合一,能融入风水的境界,夺了他的机会! 众多弟子的冲势,打断了白紫薇对白节气的杀招。 我哪儿敢在原地停留,快速转身,顺着墓道边缘的路,朝着深处跑去! 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发出吱吱叫声,带着催促。 不多时,我就跑到了中间一截路,这里有一条窄道,朝着右侧延展。 我毫不犹豫的顺着窄道走过去。 眼见就要进入那棵树,从树井之中上去,就是先天算的阳宅! 我可不想旁观白节气的打斗,白节气必败,他输了,倒霉的可就是我。 就在这时,钉钉两声轻响,两枚黑镖封锁了我面前的路。 我神色一沉,驻足停下,扭头一看,跟上我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箬冠道士。 这是白紫薇带的人,来拦我? 还是说,这人是在白节气那群人中,就是他透露了信息给白紫薇? “蒋红河,你为什么要走?替八宅一脉做事,无论是替谁,都没有差别。”那箬冠道士冷声训斥。 “我没瞧见白紫薇带的人追过来,你是四长老那一边的叛徒吧?”我语气稍沉,问道。 那人沉默了一秒钟,才说:“叛徒?大长老和四长老之间,谁的命令更重要?观主出事,四长老隐瞒一切,难道是想单独找到观主,害了观主篡位?” “大长老扼杀这种可能,四长老才是叛徒,你不应该再逃,应该等四长老被拿下后,帮助大长老,营救观主!” 第848章 再入顶天阳宅 我以为我已经够巧舌如簧了。 没想到这人睁眼说瞎话,语气还丝毫不发颤。 下一刻,那箬冠道士往前踏了一步,危险的感觉,逐渐将我笼罩。 我心头稍沉。 身上没了别的家伙事儿,唯独能用的招式,就是定魂幡那两招了。 毫不犹豫,我拔出来了栗木棍! 那箬冠道士手一抖,一条泛白的八宅鞭甩了出来,劈头打向我的脸! 他并没有靠近太多,显得极为慎重。 我心知他这么谨慎的原因,毕竟面对面,白穿山没在我手中讨到好果子吃,他怎么敢靠近我太多? 当然,他并不晓得,我放下了不少东西,打斗方面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思绪瞬间落定,我身体朝着左侧闪躲,避过了这一鞭。 栗木棍啪的一下落地。 “十观,火旺焚魂!”我一声低喝。 瞬间,宣泄的感觉从脑海中传出,那箬冠道士一声闷哼,鞭子啪的一下抽在了地上,他一手捂着头,显得极为痛苦。 我只是觉得,意识稍稍震荡了一下,却并无大碍! 灰太爷嗖的一下冲出去!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灰太爷回到我肩头时,口中便叼着一只脚趾。 我快速蹲身,抓住八宅鞭的另一头,狠狠往回一拽! 那箬冠道士立即抓紧鞭头,八宅鞭瞬间绷紧。 我眉头一皱,灰太爷顺势再次冲出!它的目标,直指那箬冠道士的手指! 忽的一下,八宅鞭朝着我飞来! 分明是那箬冠道士松开了手!他狼狈不堪地朝着来时的路跑去,腿还有些一瘸一拐。 “灰太爷,穷寇莫追!”我低声喝道。 灰太爷快速回到我肩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在咀嚼着那根脚趾。 我快速收起八宅鞭,进入了树井中,双手撑着,往上爬去。 没过几分钟,我就爬到了顶端,从井口出来。 匆匆穿过木井外两处没有棱角的院子,再穿过那十六面墙,以及八面墙的卦院,我回到了先天算阳宅正中央的大院。 潭水中,依旧漂浮着不少鱼尸骸骨,另一头的大殿堂屋,亦然有不少破损的迹象。 迟疑了几秒钟,我快步朝着堂屋走去。 从破损的门进入了屋内,屋中央便是剩余的十口棺材,稍稍抬头一看,房梁上便是一张树皮状的人脸,嘴巴被一根根绳子封死。 现在天色正亮,这堂屋内也没多少光,反倒是寒意逼人。 若非是门窗破损,恐怕屋内都是漆黑一片。 这等程度的凶宅,无论哪个时间都危险至极,当然,五黄中的至尊杀气星光落下来时,凶险的程度最强! 我快速走到了堂屋深处,到那太师椅前头才停下来。 其实,地上还有枯骨,当时白树封对付第一口女尸,就将其拉到了这里。 灰太爷和灰叔搬着尸体去喂山中鼠子鼠孙的时候,没有动这已经没用的女尸。 喘了口气,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不想进这里来的,但凡给我点儿机会,我都不想单独和这里的尸体打照面,就算是棺材也不想。 可我并不看好白节气,觉得他多半会跪。 整个屏障山顶,恐怕就只有这里,有机会针对白紫薇! 思绪飞速,我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白紫薇和这里的尸体斗起来。 我自己肯定不能进去引阵,到时候倒霉的只是自己。 一时间,近乎绞尽脑汁,可我还是没想到办法,白紫薇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贸然去碰棺材。 眉心逐渐拧成了疙瘩,外头的天色,正逐渐暗沉下来,我却还是没想到好的主意…… 不过,居然没有人上这阳宅? 我感官没有那么厉害,灰太爷是很强的,但凡有人追上来,它一定会提醒我! 难道,白节气隐藏了自己的手段?白紫薇没能奈何得了他? 我刚想到这里,灰太爷忽而吱吱叫了两声,它爪子在我肩头刨动两下,脖子那一圈毛都炸了起来。 我心头陡然一沉。 目光再扫了一眼堂屋中的棺材,我瞳孔紧缩,想到了一个办法。 “灰太爷,你叼着这枚扳指,等会儿你就跑到棺材上边儿去。”我语速极快。 先前那两个陈家人给我扳指的时候,白节气手下的道士都是瞧见的。 这就包括了先前那个追上我的道士,他必然也看到了扳指。 这人能被留在白节气手底下当谍子,必然不蠢,肯定会将扳指告诉白紫薇! 人会引动棺材阵,灰太爷不是人,引动的概率应该不大。 这就是阳谋,摆明了要让白紫薇上套! 灰太爷吱吱了一嗓子,身体一窜,便掠过我的手。 扳指并没有被它衔在口中,反倒是穿在了一条鼠腿上,黑漆漆的鼠身上一枚白玉扳指,看起来就分外明显。 灰太爷转身朝着堂屋外跑去,并没有上棺材。 “灰太爷!”我略惊疑,喊了一声。 可灰太爷非但没理我,还是跑出了堂屋。 我往前追了两步,又驻足下来,思绪更快速。 虽然灰太爷的鼠脑袋比不上胡三太爷的狐狸头聪明,但它也不蠢,实际上,我和白穿山实力差距过大,还是靠着灰太爷,才能勉强斗起来。 离了我,灰太爷的实力反倒是不受掣肘! 它现在跑出去,必然有它的目的! 而我贸然追出去,就可能出事! 镇定下来,我目光再次扫过堂屋,在找一个地方。 一个藏身之地! 堂屋虽大,但都过于空旷,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藏身。 鬼使神差的,我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房梁之上,那树皮人脸占据了相当一部分空间。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栗木棍,身上法器众多,只要我小心一些,是不会被撞祟的。 打定了主意,我在一根梁柱上借力,快速的爬到了房梁上方。 因为是从边缘爬上来的,所以距离那树皮人脸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在这里,还有被发现的可能,可要到了那树皮人脸的上方,那被察觉的概率,就会大幅度降低了! 我思绪极为活络,快速从房梁上往前爬,爬到了树皮人脸的正上方。 到了这里,空气都变得冰冷了许多,我才去看树皮人脸的里侧。 因为我好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水,不停地从人脸里渗出来,往下滴落,可这一眼,却让我头皮发麻。 第849章 青尸生黑羽 树皮人脸从外往里凹陷,就像是从下方看,人脸是立体凸起的一样。 因此,我在远处时没能瞧见树皮人脸里头有什么。 现在我瞧清楚了,在人脸最内侧,锁着一具尸体! 之所以是锁,是因为有许多细小的绳索,从挂着树皮人脸的房梁处延展出来,全部捆着尸身! 看似尸体在树皮人脸里头躺着,实际上,它是被绳索捆着,悬空在那里。 尸体的双眼睁的极大,一双眸子完全是青色的,它的皮肤不只是泛青,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绒羽! 它在颤动,在挣扎,不过因为没接触到人脸,所以人脸一直安静不动。 随着它的挣扎,猩红的血液积累在树皮人脸中。 不过现在还没有天黑,下方也没有人触动阵法,这些血液并没有滴落下去! 我看清楚了它为什么流血…… 因为它身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匕首,嘴巴的位置还被用针线封了起来,分外恐怖。 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珠,我强忍着心惊,还是在心里头低啐了个操字。 我,罗十六,白树封,谁都没想到,这张脸里头,居然还困着一具尸身! 而且,这居然是一口羽化了一部分的青尸。 黑色的绒羽,泛青的皮肤,就像是方士! 不,这要比方士凶多了……至少直观的感觉是这样。 单看尸体,不能纯看是青尸还是血煞,因为有的尸体,血煞都强过青尸,就像是官尸鬼匠,只是化血,就让我和沈髻束手无策。 当马宝义化青的时候,更是让我师父,曾祖,罗十六,沈髻,以及一些普通先生同时镇尸,最后还是等我拿来了通窍分金尺,才彻底将他镇住。 再说方士,它先前青尸生白羽,就能够将其余青尸拿去炼丹,白羽成了黑色,更是凶厉无比。 这口被常年放血的尸身,饶是现在的我见了,都觉得胆寒。 要是现在让我面对方士,肯定没有面对这口尸身带来的胆怯多。 堂屋愈发的安静了,近乎是落针可闻,因为心悸和胆怯,让我根本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待在这里,这个角度也瞧不见堂屋外头,上方的瓦片,从里往外看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也不知道天色如何了……一时间,就只剩下来了等。 又过了一会儿,我确定那尸体对我做不了什么,又稍稍挪动了一下位置,还是到了人脸边缘的位置,这样一来,我才能瞧见下方。 其实,我先前是觉得,从人脸眼睛那里可以看到下边儿,更万无一失,可里头蓄满了血,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堂屋内安安静静,还是没有来人,不过从这里能瞧见,光线正在逐渐变得晦暗,外边儿应该已经天黑了。 静下来,我隐约听见了一些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击毁了,还有个声音在呵斥。 “孽畜,休走!”那不正是白紫薇的喝声吗! 吱吱声极其尖锐,好像还带着挑衅! 又有几声响动传来,甚至还听见了哗啦声。 我这才恍然大悟,灰太爷没有立即待在棺材盖子上,是出去诱敌了。 隐隐约约,有一缕光柱,从上方瓦片中透出来。 我瞳孔紧缩,抬头看了一眼,光柱从一个,变成了数个,一部分照射在了人脸上,另一部分从外沿射了下去。 还有几道光柱照在那尸身上,他的挣扎似乎变得更强了一些,因此,被匕首戳穿的身体,溢出的血就更多! 至尊杀气……来了! 轻微的声响从下方传来,我微微探出一点脑袋,瞧见灰太爷窜到了太师椅上方,直接站在了那叠起来的衣服上头。 它吱吱尖叫着,冲着堂屋门不停的抖腿。 一道人影猛然射入堂屋,朝着太师椅抓去! 灰太爷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黑影,窜到了那十口棺材上头! 那人影,赫然就是白紫薇! 他没有抓住灰太爷,反倒是抓起了太师椅上的衣服! “哼!”白紫薇手一甩,衣服便被抛飞。 他脸色难看,已经是恼羞成怒。 “畜生东西,莫要以为,我看 不出你的目的!”白紫薇冷声呵斥! 灰太爷站在其中一口棺材顶端,还是尖锐地冲着白紫薇叫着。 白紫薇从恼羞成怒,面色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一时间没有动。 我心头却悬起来了不少,因为白紫薇不动,那还怎么让他和尸体乱斗? 他不了解言出卦成,肯定会吃大亏! 现在,这计划却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白紫薇又闷哼了一声,脸上浮现一阵黑气。 “毒?”白紫薇语气透着惊疑,他迅速摸出来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入口中。 我心知白紫薇中毒的缘由,先前那衣服上放的信封都有毒,罗十六还用了灰仙手套去规避。 衣服上带毒,这就顺理成章。 可我并不觉得,这毒能将他怎么样 果然,白紫薇脸上的黑气逐渐消散,他已经解毒了。 “蒋红河那厮,留下你这只灰仙引诱我,他是已经逃之夭夭,还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呢?” 白紫薇的目光,开始四扫,很快他便一无所获,当他抬头时,我稍稍往里缩头,躲过了这一道视线。 紧跟着我就听到白紫薇轻咦的声音,必然是白紫薇瞧见了这张脸,发现了诡异之处。 不得不说,白紫薇要谨慎的多,我和罗十六,还有白树封都没有事先发现这张树皮人脸。 我心头又沉了一些,白紫薇发现的问题更多,能中招的概率,就越来越低了…… 再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数个声音喊了大长老。 我眼皮没忍住抽搐了一下,因为这几个声音,我或多或少,都是熟悉的! 最明显的当属白分金,白廉贞,以及白天盘的声音,另外几人稍稍陌生一些,可我还是能分辨出来,应该都是八宅一脉的长老! 说真的,来白紫薇一个人,我还没觉得问题有多大。 可居然来了所有长老!? 白树封混的那么差?真就只有白节气一个心腹,其余那些长老中,不说帮手,就没有中立的人,全都一边倒向了白紫薇!? 第850章 谨慎之极白紫薇 “全部列阵,围住这只鼠辈,莫要进入这人脸下方范围,注意看地面,是有阵法裂隙的,不要进入阵法范围。” “这里还剩十口棺材,不过周围有六口棺材碎片,还有许多打斗痕迹。阴气如此肆虐,怨气更是滔天,星光凝聚成了实质,此地绝对很凶险。” 白紫薇这一番话,让我心头更阴沉。 他这小心的过分,谨慎的也过分了! 我没有立即探头,因为白紫薇提醒过,其余人肯定会抬头看。 我打算等再听到脚步声,他们开始列阵的时候,再探头出去。 结果,白紫薇话音未顿,继续又说:“蒋红河此子,阴险至极,用毒计害死了老七,你们要小心,先前我也中了毒,不过这毒弱,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不知道那阴险小人藏匿在何处,此地危机重重,尽快拿到那鼠辈腿上的扳指,那应该是进入此地墓穴的关键!” 我:“……” 终于,脚步声开始分散,不再集中一起。 我缓缓探出头去,才瞧见一共八人,分散站在堂屋之中。 白紫薇在太师椅那一方,他往前几步,到了地面裂隙的边缘,并没有进入棺材的阵法内。 另外几人,却让我脸色微沉。 白节气肯定不在其中,甚至此刻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三长老白分金,五长老白廉贞,六长老白天盘。 替补了白穿山,白明镜的两位新长老,我不知道名讳。 二长老我一样不知道名字,不过我知道他是谁,之前在八宅一脉的山头,我都和他们打过照面。 其实他们都还好,最让我心惊的是,有一个面熟的箬冠道士,应该是替代了白节气。 他年纪很大了,衣服更显得朴素! 这不正是那守门道士吗!? 当初我就觉得,这守门道士不简单,危险程度不弱于白穿山这长老,没想到白紫薇让他来替补! 白树封混的简直是太惨了…… 一共八人完成列阵后,几乎同时拔出八宅鞭! 堂屋中央的十口棺材,本来威慑力极大,可在他们八人包围之下,反倒是有种单薄的感觉,灰太爷站在其中一口棺材上,它吱吱的一声尖叫,忽而往地上一窜。 它不再站在棺材顶端,而是藏在了几口棺材缝隙中! 以白紫薇为首,众多长老,几乎同时动了。 他们并不像是我先前所见那样,高速旋转成一个圈儿,反倒是各自稳稳站一个方位,同时一声低喝,挥出八宅鞭! 只是破棺和对付灰太爷,他们并没有念咒。 啪! 一共八条八宅鞭,击中了其中八口棺材! 沉闷的声响传来,棺材并没有动,也并没有碎裂。 随即响起的,是丝丝缕缕的抓挠声,隐隐让人头皮发麻。 “嗯?”白紫薇略显诧异,道:“棺材很硬,居然没有碎裂,那这里头的凶尸,或许会让我们收获颇丰,那头鼠辈藏匿在棺材缝隙中,很难直接得手。” “所有人,全部封锁住此处出口,不能让它跑出去!” “既然它凭借棺材拦住我们,我们便破了这棺材!” “看我指示,先逐一破之!” 话音一顿,白紫薇猛地挥鞭,抽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口棺材! 其余人同时动手,一共八条八宅鞭,先后抽在了那口棺材表面! 咔嚓咔嚓的声响传来,一道道裂缝出现在棺材上。 一口棺材承受一鞭,的确不容易受损,可当八鞭全部击中一口棺材时,棺材便不堪重负! 轰然一声,整口棺材都四分五裂! 曝露出其中一口尸身! 那尸身着一身唐装,整张脸都极为僵硬。 只不过,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启唇! 我脸色变了变,大致揣测到他不动的缘由,白紫薇等人没有进入阵法中,这活尸无法开口,无法用言出卦成! 就像是罗十六要使用这阴阳术,都需要分辨卦位。 “诸位长老,可看出来了问题?!”白紫薇的脸色,极为得意。 开口的是白分金,他声音本就细,在这环境中,更有种尖锐的感觉。 “我们未曾进入阵法内,这凶尸,无法对付我们!” 白紫薇点点头,他手一抖,八宅鞭收回,再接着,他小臂猛地一抖,八宅鞭直接击向那尸体的脖颈!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这难道就是安全的破阵之法?只是当时白树封进入了阵法中,想要将棺材拉出去,才被迫在阵中破阵?! 眼见白紫薇的八宅鞭就要击中那尸体,身首分离就在眼前! 那尸身忽然动了,它本身就是活尸,行动并没有受限。 瞬间,它闪入了其余九口棺材中。 白紫薇的八宅鞭,击中另一口棺材,并没有将棺材打破! 一时,白紫薇露出恼羞成怒之色。 “诸位长老,不入阵,此尸便无碍,破掉所有棺材,看它们往何处躲闪!我们在阵外诛尸!”他喝完这一声后,不再针对那活尸。 反倒是带头,一口一口的破开其余棺材! 仅存的十口棺材,已经全部被破开了。 一共十口先天算门人的尸身,死气沉沉的站在堂屋中央。 我没瞧见灰太爷藏在哪儿,或许就在某一口尸体的身上…… 此时我只觉得,内心沉甸甸的,如若蒙上了一层阴云。 白紫薇等人,气势反倒是节节拔高,好像他们拿捏到了这里的规则,丝毫没有畏惧! 额头上汗珠直冒,我却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不知道这是馊主意还是什么,可现在必须阻拦他们,否则的话,我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身侧,刚好有一节房梁上,绑着几根细绳,那些细绳绑着人脸中央那口尸体。 我快速探手,将那细绳解开。 人脸上方那口尸身,颤动的比先前强烈了一些。 我尽量收住了动作的幅度,挪到了下一处有绳索的地方!正当我要解开绳索时,一个厉喝声从下方传来。 “谁人在房梁之上!?”这喝声,并非是白紫薇的,而是来自于白分金! 我面色紧绷,丝毫不意外我会被发现,本身不动弹,他们发现我的概率就低,我一旦行动,这些都是八宅一脉长老级别的人物,要是还发现不了我,就是他们蠢得像头猪了。 我快速解开第二处绳索,又朝着下一处跑去。 啪! 一道八宅鞭,狠狠击中我脚下的房梁!鞭尾险些打在我脚面上! 第851章 站什么队? 我下意识的一缩脚,身上都冒了冷汗,刚才这一下,要是打中我脚背,恐怕都会骨折。 步伐骤然加快,到了第三处绳索面前,我正想要去解开,呼啸声骤然传来。 我快速闪避,被逼开了一定方位,八宅鞭抽在我先前所站的房梁上,此时,我身形完全暴露。 “蒋红河!”白紫薇冷冽喝道。 “大长老,别来无恙了。”我侧头,刚好瞧见斜下方的白紫薇。 “将这竖子捉下来,那鼠辈自然会带着门戒出来!”白紫薇再次下令! 三长老白分金,六长老白天盘,几乎同时一跃而起。 他们的实力远胜于我,完全不用在梁柱上借力,直接就跳到了房梁上! 两人完成了左右包抄! 其余几人并没有上来,警惕地盯着下方十具先天算活尸。 白紫薇脸上都是成竹在胸的冷笑。 我脸色更沉,心态也逐渐不稳了。 白紫薇怎么这么阴,这么稳?一点儿纰漏都没有,完全让我钻不了空子。 白分金和白天盘两人同时往前逼近数步,我毫不犹豫,踏前一步,一脚蹬在了第三道绳索上。 这时,那两人同样发现了树皮人脸中的尸身!他们眼神错愕了一瞬,立即大声呵斥:“尔敢!” 第三道绳索,并没有被我蹬断,毕竟是绳子,哪儿有那么脆弱。 “两位长老,上方有什么?!”白紫薇迅速问道。 开口的是白分金:“一口青尸,生了黑色绒羽,被封在这树皮人脸之中,必定有其古怪!” 我正想着豁出去了,蹲身下来,探手去解开绳索。 白分金和白天盘同时扬起手,八宅鞭朝着我袭来! 我面色骤变,哪儿还敢去解绳索?可左右夹击,房梁前后我都跑不了。 因此,我只能往后方一跃,跳到了另一根房梁上,白分金和白天盘打了一个空。 “蒋红河想放出这口凶尸,此子心思果真歹毒!”白分金又是一声呵斥。 “三长老,六长老,切莫让其如愿!将他速速捉拿下来!”白紫薇再次下令。 白分金和白天盘同时朝着我这根房梁跃来,我自不可能坐以待毙,迅速跳向了更远处的房梁,再接着,我凭借着房梁上方交错的其余木料,三两下,接近到了瓦顶的位置。 “三长老,一口一个心思歹毒,别忘了你在七十座黑山头的时候,要不是我师祖,你现在还和迷失者作伴。” “若非我舍了两件重宝,白廉贞已经龟息在那帝王活尸身边了!” 我语气极重,沉声喝道。 白分金的动作,稍稍迟钝了一些。 白天盘却丝毫不慢,眼看就要接近我! 我别无选择,双腿一蹬,朝着左侧房梁窜去! 下方就是先天算活尸,白紫薇等一众人,容不得我失误! 一声闷响,我双腿落在那处房梁上,惯性险些让我前冲出去,我勉强稳定住身形。 “跳梁小丑!”白天盘一声怒斥。 ”我看你们比单阆养的白眼狼,还要白眼狼!”我谩骂出声! 白分金已经回过神来,他神色阴厉,不再被我所说的话动摇,再次朝着我追来。 其实如果在平地上,我早就被他们抓到了。 房梁上错综复杂,他们需要个落脚地,我往哪儿跳,他们无法预判,这才让我能来回周旋。 “五长老,上去,你们一起将他拿下!”白紫薇沉声下令。 “这……”白廉贞的话音传入我耳中,显然犹豫了一秒钟。 这犹豫,让我心头一凛。 不过下一瞬,一道人影就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三个八宅一脉的长老,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将我围住。 这一下,无论我往哪儿跳,恐怕下一瞬都要被捉住。 “蒋红河,束手就擒吧,你只是站错了队。”白廉贞沉声开口。 “站错了队?什么队?”我微眯着眼说。 白廉贞面色又是一沉。 我笑了笑,说:“让我来猜一猜,是我站在观主那一方,实际上,你们几人站在白紫薇这一面,所谓的站错队,是你们现在要篡位,对吧?” “放肆!”呵斥我的,是白天盘!我不再说话,只是看他们的眼神满是讽刺和不屑。 三人同时开始逼近,几乎没有给我任何躲避的空间。 其实,足以看得出来他们现在的慎重,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没用黑镖。 但凡是用一次黑镖,或许都会给我机会,让我借此破开那些绳索。 我撕开了他们的面具,房梁上这三人,包括下方的几人,半张脸都是阴沉的。 只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辩解什么,就连,我认为白廉贞先前会有所辩驳,毕竟白紫薇让他直接对我出手,他先动摇了,结果是我错付了,看来白廉贞只是动摇了那一瞬,现在反而更坚定了心念。 除了觉得白树封混得惨,八宅一脉这些人不讲规矩,我还觉得,那袁远山很鸡肋,这大殿,当真就是给袁化邵一人准备的,当真就确定了,袁化邵必然要进阵法,以至于现在白紫薇等人在这里耀武扬威。 要是这里的阵法多一些后手,我此刻都不会那么吃力! 转瞬间,那三个长老距离我已经很近了。 现在的结果,好像就只剩下我束手就擒!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杀机从白天盘身上传来,从下方的白紫薇,甚至是守门道士身上传来。 白分金稍微弱一些,白廉贞除了想抓我,几乎没杀机。 可即便是这样,我都清楚,落入他们手中,落入白紫薇手中,我必死无疑! 白紫薇这种心思缜密,近乎不出错的人,根本不可能受我言辞引导什么。 况且,我还真找不到能引导他的话语。 三人,近乎完成了对我的封锁。 我微眯着眼,身体骤然一跃,这一次,我并没有朝着任何房梁跃去,因此,这就不在那三人的封锁内。 我整个人,都跳进了那张树皮人脸中! 脚落下的一瞬,完全浸入了里头积蓄的血水里,冷意从脚掌袭来,让我周身发寒。 树皮人脸晃动起来,这也是用绳索悬挂在房梁上的,我站在里头,就感觉这是一个巨大的吊床一样,只是蓄满了血水。 第852章 你们的本性! 树皮人脸的晃动,让里头的血水也晃动起来。 一手紧握着栗木棍,阵阵生气流淌的暖意,抵御掉了阴冷对我的侵蚀。 上一次血水落在我身上,我就因为栗木棍,还有这一身的宝贝,抵御了撞祟,不过白树封就没那么好运,还伤了舌头。 此时,我一样没有被撞祟。 心咚咚狂跳着,额头上泌出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 周遭忽然安静了。 白分金,白天盘,白廉贞,全都惊疑无比的盯着我,完全没有料到,我敢进入树皮人脸中! 我骤然迈步往前走去,晃动的树皮人脸,略有不稳,不过我还是接近到了中央稍稍悬空的羽化青尸。 近距离靠近它,更能感受到它身上溢出的怨毒情绪,更能看清,那些匕首深入它皮肤血肉,一点点溢出的血。 我探手,拔出来了它脖子上的一柄匕首。 它身体颤动得更凶,被封住的口,发出了一声哀嚎。 “蒋红河,你找死不成!离开它!”白分金声色俱厉。 我冷眼看着白分金,白廉贞,以及白天盘。 这角度,我瞧不见下边儿的人,下边儿的人亦然瞧不见我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让我离它远点儿,岂不是就让你们抓,让你们杀?我先前倒是异想天开了,你和白廉贞怎么的,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在我手上,结果还是下手这样狠,我倒觉得,凶尸都比你们强,好歹凶尸凶,是它们本性如此,你们的本性,就是奸诈狡猾,又带上了一张面具!” “只敢露半张脸是什么原因?就是怕整张脸露出来,三岁小孩都看得出你们的奸诈和险恶!” 我这一番话,语速极快! 下一刻,我直接用那匕首,朝着那羽化青尸的右手绳索一斩! 锋锐的匕首,直接将绳索全部斩断! 它一只手脱了困! “竖子,尔敢!”白天盘厉吼的同时,手陡然甩出! 八宅鞭骤然朝着我打来! 我脸色微变,猛地往那羽化青尸后方一躲! 啪! 八宅鞭发出刺耳的声响!只不过,那并没有打中我,反倒是打在了那羽化青尸的身上! 白天盘的角度选择的刁钻,八宅鞭居然没有抽在任何一根绳索上! 我正要去割另一处绳索,白分金和白廉贞同时动了,两人抬手,黑镖嗖嗖射出,全部都瞄准了我身上的要害! 我身体往下一缩,完全躲在羽化青尸的下方。 可偏偏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羽化青尸被松开的一只手,忽然动了! 它的速度奇快无比,猛地噎住我的咽喉。 我近乎是半跪在血水中,一瞬间,觉得脖子快要断掉,完全无法呼吸。 额头上青筋鼓起,死亡逼近的感觉,让我如坠冰窖。 那三人,没有继续动手。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居然同时往后退了数步。 下方传来白紫薇的喝声,问上边儿情况如何? 白廉贞瓮声说出情况,我妄图放出凶尸,结果被羽化青尸锁喉,命悬一线! “好!”白紫薇语气透着喜色。 “死于凶尸手中,倒也了却一心头大患,此子死后,将白节气交予廖呈,便说,因为观主之死,让白节气恼羞成怒,对蒋红河下手!”白紫薇声音极大,近乎在堂屋内形成回音。 那羽化青尸还是死死掐住我的咽喉,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吱吱声从下方传来,是灰太爷在尖叫。 “捉了那鼠辈!”白紫薇再次下令! 下方不停地传出鞭声,甚至还有嗖嗖声,灰太爷叫声更尖锐急促! 就在我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忽然间,那羽化青尸的手又松开了。 它的松手,让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它的脑袋诡异扭转了一下,死人脸和我正对着,尤其是那被封住的嘴巴,又溢出不少血迹。 我缓过来了些,脖子上的青筋不停地抽搐跳动。 它不杀我了!? 凉意不停地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我半个身体浸泡在血水中,那冰冷就更重。 刹那,我就清醒过来。 青尸,并非血煞黑煞那么蛮横,凶厉。 我遇到过的青尸不少,除了被壬家控制的,其余的,包括马宝义,方士,都有着自己的思维。 死前本事越高的人,死后除了那执念不散,它们的思维也并没有完全混乱。 它被困在这里,我是能放走他的唯一一个人! 它怎么可能杀我!? 思绪瞬间落定!我匕首又一次挥出,他右腿上的绳索直接被斩断了! 它身体失去平衡,瞬间落入了树皮人脸中,同样半个身子浸泡在血水内! 咕嘟咕嘟,鼓泡不停地冒出,好似血水钻进了它被封的嘴巴里。 前一刻松懈下来的白分金等人,本来是要眼看着我丧命。 这一瞬,他们半张脸上全是错愕和震惊! “破开那张脸!” 喊出这句话的是白天盘,他率先动手,挥动八宅鞭。 白分金,白廉贞近乎同时动手,下方也传来呼啸声! 数道八宅鞭击中了树皮人脸! 在那一瞬间,我抓住那羽化青尸的左手绳索,借力踩在了它的左肩上,它身体依旧被悬挂半空,那树皮人脸却四分五裂,朝着下方坠落。 里头蓄满的鲜血,就像是泼出来的水,重重落下! 白分金三人疾步朝着我冲来我,抬手,黑镖齐射!我反应速度快至顶点,右手挥动的同时,左手再次拔出一把羽化青尸身上的匕首,双手同时切割,最后两股绳索断裂! 尸身骤然朝着地上坠落,我同样失去落脚点,快速往下落去! 轰然一声,我和那羽化青尸重重落地,摔在了那群先天算活尸中! 这高度不算高,再加上我将那羽化青尸当成了垫子,只是双腿被震得发麻。 身下的羽化青尸,阴冷的气息变得更强,我哪儿敢踩着它,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一道黑影窜上我肩头,是灰太爷炸了毛,尖锐的吱吱叫着。 我同样头皮发麻,因为一共十口先天算活尸,全部围着我。 但凡是一人一句,我马上就命丧黄泉! 就算灰太爷能咬掉两个舌头,也于事无补! 第853章 痛打落水狗 十尸包围。 这种压迫力,简直大到了极点! 它们的脸全部正对着我,情绪只有死寂。 “灰太爷,跑……”我哑声开口。 这种情况下,还怎么抵抗? 我是跑不掉了,灰太爷想走,这里应该没人拦得下来。 可灰太爷一动不动,还是停在我肩头。 那十具尸体,反倒是同时动了。 它们并没有一人一句言出卦成,让我毙命当场,而是一起往下跪去。 沉闷的砰砰声中,十尸全部跪地! 先前那口羽化青尸却站了起来,他泛青的眼珠,四扫整个堂屋大殿。 落地声接二连三,是白分金,白廉贞,白天盘跳了下来。 白紫薇等人,全都如临大敌!ъiqiku 我心砰砰直跳,这十口先天算活尸,不可能是在跪我! 它们跪的,必然就是我身旁这羽化青尸。 地面上满是鲜血,更古怪的是,那些血渗透进了阵法中! 阵法并不局限于先前堂屋中央那一小范围。 许是血太多,蔓延了出去,堂屋的地面上满是纹路,被血流淌后,那些纹路像是被激活了。 一股股星辉照射在地面,阵阵斑驳的血光漂浮而起,就连星光都被折射染红了一般。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我想通了一个点。 此间的布置,只是针对袁化邵的,袁化邵想要拿到门戒,就必然要进阵法中。 阵法的激活,就是从人进入开始,头顶的树皮人脸滴血开始! 血进入了阵法,先天算活尸才会开口,施展言出卦成! 我们一直都认为,阵法只是一小范围。 可实际上,那是片面的,因为我们只激活了那一部分。 如果说,进入这里的人,假设是袁化邵,发现了树脸面具的诡异,先将其毁掉的话,就会激活更大范围的阵法?! 先天算,并不是让人进来了就要死,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只要进入此地不妄动,依旧可以离开…… 现在,阵法恐怕被完全激活了! 站在原地,我不敢寸动。 那羽化青尸抬手,它抓在了自己的嘴巴上,封住它双唇的细绳寸寸断裂。 “非我族类。”沉闷嘶哑的声音,在堂屋中回荡。 我心头发寒。 此尸生前,在先天算一脉中,地位一定很高,否则的话,不会用它来封口!筆趣庫 那十尸近乎同时站了起来。 它们调转了方向,看着四周的八宅一脉长老。 白紫薇脸色巨变,他沉声喝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退!” 我瞳孔紧缩,神色也骤变。 白紫薇居然要逃?! 声势浩大的抓我,现在又要逃命了?! 看来,他是感受到了危险,可这地方,哪儿有那么容易走掉? “亡死上,坤地下,死地暴!”沉闷干涩的话音,再次从那羽化青尸的口中传出。 堂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钟左右的安静,随即是接二连三的噗声! 那两个新晋长老最先喷血,其余六人顺序先后不一。 那十口先天算活尸,近乎同时站起身来,它们没有再施展言出卦成,反而同时抬手,拔下来了那羽化青尸身上一柄匕首。 十尸近乎同时散开,朝着那八人冲去! “结阵!”白紫薇厉声大吼。 其余七人堪堪回过神来,狼狈的围向白紫薇。 那羽化青尸泛青的眼睛,忽然瞥了我一眼。 我形容不出来那一眼的眼神,畏惧,让我往后趔趄了一步。 灰太爷都没有再尖叫,发出微弱的哀鸣,似是被震慑。 “袁化邵,死了吗?”沉闷干哑的话音,从他口中传出。 “死……死了……”我竟不敢撒谎,脱口而出回答。 “死了……”他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忽然说:“归去的时候,到了。” “退下。”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堂屋出口的方向。 “这……”我只冒出来一个字,便不敢再多言,快步往后退去。 余光瞧了一眼白紫薇等人。 白紫薇极为凶悍的看着我,感觉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我哪儿敢停下,快速出了堂屋。 这期间,白紫薇等人已经结阵,八人近乎背靠背站在一起。 他们的气息好似结成一团,比起之前强横数倍! 这种阵法的结合,要胜过其余普通的箬冠道士,好似其命都叠加在了一起。 那十口先天算活尸瞬间停下,没有继续往前。 “非我族类!”死硬的喊声,从它们口中同时传出,那声音宛若催命的魔咒。 沉闷沙哑的话音,随即在堂屋内回荡。 “亡死上,聚星下,死星换!”biqikμnět 噗通,一口先天算活尸,忽然跪在了地上。 它的身体迅速的干瘪起来,好似快要枯萎。 白紫薇八人刚结成的阵法,忽而快要涣散,其中一人,变得极为痛苦,近乎要跪倒。 不正是白天盘吗!? 这一招言出卦成,居然用自己门人一尸,要换掉对手的一条命!? “老六!”白紫薇声色俱厉。 “此间凶尸,妄图全灭我等,不惜一切代价,逃离此地,觅得机遇,返回诛凶!” 白紫薇再一声大喝,忽然,阵法散开了,他一手搀扶住白天盘,双腿一蹬,他一跃而起,似要从上方瓦顶逃离! 其余人同时散开,从各个方向要冲出堂屋! 这期间,我没有停步,已经快出了堂屋了。 我好像看明白了,不是白紫薇想散开,而是阵法少了一人,维持不住!? 微眯着眼,我大抵还明白了一点,就是为什么白紫薇能聚集这些长老。 白天盘受创,近乎丧命,可他逃的时候,还是没有放下白天盘。 先前我要杀白穿山的时候,他不惜忤逆白树封的意思,都要保下白穿山! 白树封对这些长老,并没有那么重的情感,反倒是认为,能者居之,弱者淘汰。 白紫薇对待的方式完全相反,再加上长老更熟悉对方,八人本就是一个团队,也怪不得他们大部分都叛离了白树封! 思绪快若闪电,我并没有善罢甘休,驻足下来,猛地一杵栗木棍! 我目光完全锁死了白紫薇,沉声喝道:“十观,火旺焚魂!” 轰然一声,我脑袋如遇重锤,刚跃起来的白紫薇,却发出一声惨叫,重重落地! 我哇的一口,吐出血来,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第854章 是吗? 若非我身上带着全套的管氏阴阳术法器,绝不敢贸然去和白紫薇硬碰硬。 白分金,白廉贞,守门道士,新晋的七八长老,全都朝着门口方向冲来。 他们眼中全部杀气翻涌。 不过,我并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露出嘲讽。 被那羽化青尸用言出卦成折损了一个先天算活尸,却还剩下九个。 那九尸瞬间散开,挡在了六人身前。 凌厉的咒法声齐出,可饶是如此,六个长老也无法破开九尸封锁。 “灵生上,亡死下,生死回。”沉闷的话音再一次响彻。 我身体一颤,冥冥之中有种诡异的感觉,自己的脑袋居然不疼了,身体都变得轻巧了许多,好似疲惫一扫而空! 那羽化青尸的冰冷目光,再一次扫过我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虽说没从他身上感受到杀意,但是我却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还要发生些什么。 “多谢前辈。”我快速说完这四字,疾步走出堂屋。 余光除了瞧见那几个长老正在和先天算活尸斗,他们一时都讨不到任何好处,至于白紫薇,他捂着自己的头,斗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了,半张伤痕累累的脸,看上去就让人恶寒的慌。 “蒋红河,毁我八宅一脉,你必要付出代价!”低吼声从白紫薇口中传出。 我嘴角抽了抽,都没兴趣回怼白紫薇了。 我毁他八宅一脉?是他要篡位,怕是觉得十拿九稳,集结了所有长老。 甚至他还想将我捉了,我只是自保,他们也是太过狂妄,先毁了那么多口棺材。ъiqiku 但凡他们不要那么狂,现在可能只是面对那一口羽化青尸而已。 身上的冷意愈发重,那心惊肉跳的感觉,愈发的强烈,我不敢待在这里了,快速朝着木井的方向走去。 灰太爷在我肩头来回窜动,吱吱叫着。 我低声说让它别担心,事情还没有多恶化,白紫薇他们差不多完了。 不多久,我就跑到了木井那边,顺着下去后,又快速的沿着墓道往回走。 思绪奇快无比,不知道现在白节气怎么样了,还有他带来的那群箬冠道士,情况如何? 白紫薇除却带了六名长老,一看门道士,还有没有带其他道士来? 其实,面对普通的箬冠道士,数量一旦多了,我实力都不够看。 现在却别无选择,我只能过去。 走了一小段时间,回到了墓道入口处。 地上一片狼藉,四处都是鲜血。 白节气带来的那批箬冠道士,近乎身上都负伤,盘膝坐在地上。 至于白节气,他要显得狼狈的多,盘膝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身上伤痕累累。 猛然间,白节气睁开了眼,他视线瞬间落在我身上。 我心头微跳,眼神极为诧异,白节气虽然受伤,但居然没有被人看守。 甚至于这些道士,同样没被禁锢,白紫薇不怕他们跑了? 不过,仅仅一瞬我就明白过来了,白节气,能跑去哪儿呢?这群箬冠道士,能跑去哪儿呢? 他们是八宅一脉的人,若是观主被取缔了,他们别无选择之下,恐怕只能尊崇。再加上白紫薇一共八人来追我,恐怕压根没想到我会跑掉,又来和白节气汇合。 “四长老!”我喊了一声。biqikμnět 白节气站起身来,他视线先看向我后方,眼中惊疑不定。 别的那些箬冠道士,一样露出惊疑的表情。 人群中,忽而有一个人,快速朝着来处的方向逃去!他的腿脚稍有不便,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之前来追我,反而被灰太爷吃掉一根脚趾头的箬冠道士! 这人倒是聪明,瞧见事态不对,立马就要跑路了! 看来,白节气等人先前差不多绝望了,都无人敢伤那叛徒! “别让他……”我话还没说完,灰太爷先嗖的一声冲了出去。 惨叫声响起,那人重重扑倒在地,白节气立即下令,让其余人将其拿下! 附近的几个箬冠道士近乎同时冲出去,将那人层层包围。 “你们敢伤我!稍后大长老回来,必定重重责罚!一步错,步步……” 啪!白节气挥出了八宅鞭,击中了那人头顶的斗笠,一声碎响,斗笠成了两半,那人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生生被打昏了过去。 “大长老,还有其余长老呢?你困住他们了?”白节气的语气,显得不敢相信。 “四长老高估我了,白紫薇凑够了八个长老,能杀我一百遍,我没困住他们,是他们闯了祸,惹恼了这里的主子。”我耸了耸肩,语气稍稍轻松了些。 “这里的主子?”白节气满脸不解,却朝着我走来,其余箬冠道士都跟着他。 两人走至近前,白节气问我所言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可以等会儿再说。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侃了他一句,看来白紫薇还是挺看重他,只伤不杀,甚至都没有禁锢,想来,是想着他可以“迷途知返”。 我格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白节气极为沉默,摇了摇头说:“大长老向来对其余长老情同手足,只不过,这些年他有些变了。” “是吗。”接了这两字,我若有所思。 “灰太爷,把先前那段路,试出来。”我喊了一声。 灰太爷窜上我的肩头,嘴巴还鼓鼓囊囊的蠕动着,它嘴巴发出唔囔的吱吱声。 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了不少黑漆漆的老鼠,全部窜上了墓道,它们居然并没有触发墓道上的机关,而是踩在了正确的砖石上! “走了。”我催促了一声,先行跳上墓道,往前走去。 白节气紧跟着我,其余箬冠道士则是快速跟上。 没有人再去搭理那个昏迷了的道士,更没有杀他。 箬冠道士对于外界的人,动不动就是杀伐果断,可对于自己的门人,即便是走上了对立的两条路,都还依旧留有情面。筆趣庫 不多时,我们就走到了有大量鼠尸堆积的墓道处,到了这里,其实不需要再引路了,那些耗子却还是在前头带路。 白节气下了令,让其余人走过之时,将路面鼠尸清理干净,不要给后边儿的人留下线索。 第855章 树倒 “四长老,的确心思缜密警惕,不过你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白紫薇他们应该无法离开。”我如实说道。 白节气稍微顿了顿,才说:“虽说少了我一个,但那守门道士,也是曾经一位长老,八人集结,进可攻,退可守,浑然一体。饶是观主同时面对八位长老,也会束手无策,小蒋先生你可能对八宅一脉的实力认知不够。”httpδ:Ъiqikunēt 我眼皮微跳,说:“有没有可能,天外天,人外人,四长老你太高估你们的实力了呢?这可是先天算的阴阳宅,先天算,风水界初始就存在的阴阳术。” 白节气的脚步,忽而停驻,他这一停,我也停了下来,略诧异的看着他,说:“怎么了四长老?” “大长老可以错,却不能死,八宅一脉需要现今的观主,那是道术和风水进一步的升华,可同样也需要大长老,他是八宅一脉稳固的传承,此时的八宅一脉,才是最强的,任何一位出事,都是八宅一脉承受不起的损失!”白节气眼神坚决,他哑声道:“小蒋先生,你确切的回答我,大长老他们是否真的有危险!?” 一时间,我真的是愣住。 我没想到,白节气居然是这种看法,我还以为他是白树封坚定的追随者。 可他居然站在最中立的一面,双方都要维护? 沉默了几秒钟,我才说:“他们要是能脱困,那就能脱困,如果无法脱困,你去了,多死一个而已,还是先救出来白观主吧。”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白节气后方那些道士,半张脸近乎都同时变色。 白节气同样面色紧绷,眼神成了惊疑不定。 “我可没本事对他们做些什么,反倒是差点儿死在他们手里,先天算的阳宅不是那么好闯的,棺材也不是那么容易开的,一口气开了十口棺,他们不付出点儿代价,可能性不大,四长老,你若是现在走了,可能两头都救不了。”我长吁一口气,又道:“你要是走了,我索性也走了,我不太想自己一个人下去,容易送死。”ъiqiku 其实,我这一番话是故意在激白节气。 白节气真有可能转头又去救白紫薇,若是白紫薇真死在了那羽化青尸手里,白节气去了,也是平添一具尸体。 八宅一脉这么多人,他算是真不错的,情绪稳定,不会胡来。 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他比白树封还要稳健一些,如果他能继白树封,而成为八宅一脉的观主,恐怕八宅一脉整体都会有一些变化。 我和白节气对视着。 白节气的眼角淌下来了汗珠。 就在这时,那股心惊肉跳的感觉,居然又来了! 冷不丁的,脚下的墓道,忽而轻颤了一下。 这种颤动,让我往后退了一步,白节气同时也往前一步,身形有些趔趄。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我好像觉得白节气的整个人有所变化,好像和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他头顶的斗笠居然不见了,脑袋上满是淋漓鲜血! “这……”我额头上汗水直冒。 下一瞬,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就像是我产生幻觉一般。 不过,刚才墓道的晃动不可能是幻觉! “怎么回事?”白节气语气透着不安。 我抑制不住,多看白节气几秒钟,并没有再瞧见刚才那种变化。 摇摇头,我抬头看上方。 上方并非是天,黑沉沉的木头,极为厚重,竟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不……不是摇摇欲坠,是真有种轻晃感…… 周遭那些巨木,肉眼可见的出现细微裂纹! 白节气的目光同样四扫,他喃喃道:“或许,是大长老等人,破了上方的阳宅,引动了风水的变化?!”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我的想法不一样,并不认为是白紫薇他们有资格做什么,而是回想到了那羽化青尸看我的一眼,让我心惊肉跳! 那种感觉,和我现在几乎完全重合了! 它做了什么?该不是想毁了先天算阳宅吧? “四长老,我们得快点走了……”我哑声开口。 没有多管白节气,我迅速的往前方走去,那些老鼠继续带路。筆趣庫 很快,白节气和后方的箬冠道士全部匆匆跟了上来,他的想法完全和我不一样,眼神多了几分兴奋。 我眼皮微跳,却不敢多想,万一这里塌了,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马上返回,可原路返回,我也怕时间不够,走到半路,上方的阳宅塌下来怎么办?地下的墓室,反倒是能避难的地方! 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那种摇晃的感觉,忽然间又停止了。我内心的悸动却并没有消失,反而更为浓郁。 终于我们抵达了墓道尽头,入目所视瞧见两根石柱,石柱上的人脸雕像,酷似图腾面具,石屋的门紧闭着,极为逼仄压抑。 数棵巨木将石屋完全包裹着,只有石门的位置是空旷的。 熟悉的环境,总算让我松了口气。 “将门推开,这里是阴宅的入口。”我告诉白节气。 白节气往前了一步,伸手去推门。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左侧,一个巨大的阴影,陡然袭来! 没有丝毫预兆,那阴影又太大太大! 白节气骤然扭头,脸色骤变! 我快速看过去,头皮一阵发麻! 那居然是一棵巨木!并非是围绕着石屋的巨木,就是周围生长那些。 巨木轰然倒塌过来,白节气当即想逃,可他居然鬼使神差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快速探出手,抓住白节气的肩头,往后退了数步! 已经从这石屋的门前,退到了墓道上! 一声惊天巨响,巨木狠狠砸在了白节气先前站着的位置上。 白节气的身体微微发抖,他半张脸煞白无比,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那木头实在是太大了,本来石屋前边儿有一定空间,近乎完全被巨木占满,以至于后边儿的门,都只剩下不足五分之一的宽度,下边儿多半都被堵死!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后边的树,也开始倒塌了! 我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第856章 墓之变 “快进去,不然都得死!”我声音在颤抖。 纵身一跃,我到了那倒塌的巨木上,双腿狠狠一蹬仅剩五分之一的石门。 只不过这石门比我想象中的要难打开,我力气已经是不小,门居然纹丝不动。 白节气在原地僵站了一秒钟,他同样跃了上来,身体蹲在巨木上,双手狠狠一推! 沉闷的声响中,石门开了! 我们两人进入了石屋中,随后,那一群箬冠道士快速往里涌来! 虽说外边儿危险重重,他们看似争先恐后,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打乱进来的顺序。 一两分钟,所有人全都进入了石屋中。 轰隆,轰隆的声响,不断的从外边儿传来。 我们这角度,只能瞧见那棵巨木,因为木头封住了石门五分之四,更高处得站上去看,或者钻出去。ъiqiku 我眼皮一直跳,好奇心虽然有,但我的胆子这一次不多。 因为不能保证我钻出去时,会不会有一棵树砸我脑袋上。 所有箬冠道士都显得极为安静,没有人吭声,全部都望着那巨木和石门间的缝隙。 “还认为是他们引动了风水的变化吗?”我话音格外沙哑。 白节气没有接话了。 “四长老,先前那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了,你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居然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要被砸死么?”我又说了句。 白节气总算沙哑的回应一声,说他先前忽然动不了,不是他想等死。 我瞳孔紧缩,脸色再次微变。 又是轰隆一声! 这一次,声响太近了,而且石屋好像都动摇了一下…… 大抵是又有近处的巨木倒塌,砸在了围着石屋的巨木上?! 我不敢多想,更不敢多等待,快步走到石屋最中央的祭坛处,将扳指套在了石碑旁的那只手上。 白节气等人跟到我身旁,注视着这一幕。 我迟疑了一下,正想说,让一个人留在这里,到时候好开门。 可对于这里的箬冠道士,我又无法完全信任…… 更不确定,这上边儿会不会还有什么突发状况…… 祭坛正在转动,通道缓缓的出现,手不知道没入何处。 “吱吱吱!”灰太爷忽然叫了起来,似是在催促我。 地面不约而同的传来吱吱声,居然有数只老鼠,全趴在了石碑所在的位置。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 “全部都进来,此地太危险,先见到观主,救他脱险,我们再原路返回,或者寻觅出路!”我沉声喝道! 语罢,我率先进入了黑洞洞的通道中。 台阶是旋转往下的,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微弱的移动感,是上方的机关在转动。 继续往下走去,后方脚步声接连不断。 走了相当长一段路,我们总算进入了第一个墓室。 空旷的墓室中,有一处巨大的沙盘,其中有一个坟坑,一具无头的尸体立在坟坑中。 那正是先天算的某位先祖,结果白树封折了他的头。 我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如果我记得不错,上一次这尸体是躺在地上的,怎么这一次立起来了? 且不说无头尸能否化煞,这先天算的先祖,并没有什么怨气啊!? “上边,会全部坍塌吗?”白节气走到我身旁,哑声问了句。 “四长老,你们见过的风水局,应该比我见过的更多吧?你觉得呢?”我反问了一句。 白节气的脸上,隐隐有种死灰的感觉。 其余的箬冠道士,眼中同样多了慌乱。筆趣庫 我愈发看出来,他们的态度了,八宅一脉可以内乱,甚至可以斗,但只要不死,就不会损伤整个八宅一脉的实力。 上方的阳宅坍塌了,可能白紫薇等人都要死在里头,八宅一脉会因此遭受重创,就是白节气此时难以稳定心神的缘由。 “我还是觉得吧,四长老你们的思维有些奇葩,我可以和你提一句,白观主如果不死,再凭他拿到了玄甲六十四天算,以现在出道道士的实力,去出黑,他会很猛,比白紫薇那八个人加起来猛多了。” “他们都要干掉白树封了,你居然还心疼他们死了会损伤八宅一脉的实力。”我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 白节气闭了闭眼,其余箬冠道士思绪显然没有他深,看我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丝惊疑。 我不再多言,转身,往这墓室的另一头走去。 抵达了第二层墓室,这里全是石头垒砌成的坟墓。 让我略心惊的是,这些石头坟也有了变化。 每一座坟头上,都有一道裂隙,探出来了一只手! 那些手近乎都是干尸,显得分外痛苦和狠厉! 我脚下的速度愈发快了,不敢多停留,其余人显然察觉到了问题,一直跟我往前走。 进入离开这墓室的阶梯时,石壁上的脸,好似露出了哭的表情,恐怖而又森然! 再到了第三个墓室。 这里的坟,稍微少一些,大体还是和第二层的石头坟相同。 坟头裂隙更大,露出来的不再是手,而是一张张干枯,而又死气沉沉的脸。 那些脸全部都注视着我们,死寂而又冰冷,像是看着死人! 第三个墓室的尽头,有三个石头坟并没有裂开,可我清晰的感觉到,那几座坟更危险。 一侧墙上的浮雕脸,五官分明,细致,可那哭相变得明显。 另一侧墙体上的两道门,却给人一种空幽的感觉。 左边的门,刻着阴字,右边的门,则刻着阳字,中间竖刻着一段话,阴阳路,生死隔,从阴葬,从阳生。 我没有继续往下走了,而是扭头看向了白节气,说:“就是这里了,白观主不听劝阻,下了右边这条路,虽说下方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也龟息在那里无法出来。” 此时,白节气的脸色恢复了振作,他眼神极为果断,说:“那就下去,救观主出来!” “不要着急,哪儿有那么简单?”我打断了白节气的话,开始和白节气仔细说下方墓室的情况。 白节气迟疑了一下,说:“石脸封路,没有活人气息才会打开?的确有一些麻烦……至于水银地面,通过倒是不难,只需要铺上一层物品,先前观主的确太冒进了。”ъiqiku “蒋先生,你看,若是我们下去了,能有几分把握,找到离开通道?又有几分把握,破开石脸原路返回?”白节气问我。 第857章 八宅的决心 “离开的通道……”我沉默片刻,摇头说:“恐怕,下面的墓室没有离开通道。” 白节气并没有打断我的话,只是眼神透着忌惮。 视线落在两道门中间那段话上,我低声念了出来:”阴阳路,生死隔,从阴葬,从阳生……” “从阴葬……从阳生……” 先前罗十六说了,我们应该走阴路,而并非阳路,可白节气执意走阳路,下边儿才遇到问题,虽说有玄甲六十四天算的龟甲,但白节气还是龟息。 其实,危险不光是毒,白节气还未曾面对从水银中漂浮起来的那二十多张脸,每一张脸,都代表了一个先天算门人,那些玩意儿,可都是活尸。筆趣庫 这阴和阳,生同死,绝对不能以表象去看,表象看,阴当然是死,阳才是生。 可阴,不正吻合了此地葬法?一层一层墓室,一层一层死人,甚至这些死人都并非是活尸! 而阳,虽说看似有生气,里头却满是活尸! 在水银中的活尸,凶悍暂且不提,毒性就足够让人喝一壶了。 我觉得,此时我分析的十有八九是对的。 阴阳这两说,都是对于先天算的死人而言,要么葬入阴地,要么去阳路成为活尸,虽说留有了那一口气息,但却要受困于永无天日之地!保护着先天算的一部分传承! 思绪落定,我看向了白节气,说道:“葬阴,才是这里的路,我们要救了白观主出来后,强行打破石脸,或是原路返回,或是从这条阴路一直往下走,寻觅生机。” “至于能否打破石脸,我并没有把握,武力方面,更应该看你们八宅一脉。” 白节气眉心蹙起,没有立即开口。 我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却鬼使神差的想到先前,我在墓道上,恍惚看到白节气满脸鲜血的那一幕。 之后,白节气定定的站在石屋门前,眼看快被巨木砸死,若非我拉他,他肯定出事。 若是被砸破了头,那不就是满脸鲜血吗?! 我十观相术入门之后,是能瞧见一些面相问题的,对于不懂之人来说,就是某种程度的未卜先知? 那先前晃眼看到的一幕,又该怎么解释? 我陷入了沉思,难道,这是契机?如果我先前抓住了那契机,就能迈入管氏阴阳术的下一步? 心跳骤然紊乱许多,一时间,我心中懊悔,先前应该在原地多待一会儿。 可当时情况特殊,如果我们没有立即到石屋前,恐怕有不少人会死在阳宅的坍塌中,甚至我也可能死在那里…… 以往管氏阴阳术的领悟,都是我沉思的时候,这一次出现机缘,却在危机重重之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蒋先生的话你们听到了,八宅一脉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白节气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索。 “大长老等人,被欲望驱使,踏上了一条错路,现今生死不知,其余长老若是受创,本身就是对八宅一脉的挫伤,如今观主身陷囹圄,若是不能将他救出来,我八宅一脉,恐怕就此走向衰亡,我们进入此地后,离开的契机,就要全凭我等来开启!”白节气的话音变得极重! 霎时,后方所有的箬冠道士,全部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白节气深吸一口气,又道:“五名弟子,返回第二层墓室,取来所有坟墓前的墓碑,取碑之前,先行礼叩拜,来日若是还能返回这里,必当奉还。” 后方有五名箬冠道士,匆匆朝着第二层墓室方向走回。 白节气这观察力显然敏锐,第二层墓室中的墓碑全是木质的,的确可以放在水银上,别说箬冠道士,我都能在上边儿走路了。 只是当时同样有石脸堵住了墓道,我们无法回去,白树封过于自信,根本没想过回头。 “四长老,还有那些活尸……”我出声提醒。筆趣庫 “蒋先生,此事无碍,我们会解决。”白节气说。 我不再多言,回头瞥了一眼第二层的方向。 那些石头坟上,全部都探出了手,而这一层的,则是露出了死人脸。 这些变化,是因为阳宅坍塌,风水有变?还是因为九星失运,五黄中的至尊杀气,照射在了阴宅上? 白节气和白树封对待尸体是两个态度,白树封能直接取头,白节气取墓碑都要弟子行礼。 只是现在行礼……可能已经太迟了。 我不由得又想到一点,那羽化青尸,听到我说袁化邵死了后,讲了句,归去的时候到了…… 是因为他们觉得没有存在的意义,才让阳宅坍塌? 可即便是那样,他们也没必要这样做啊,杀了白紫薇等人,在阳宅安息不就好了? 或者,他们觉得阳宅安息不了,自己进阴宅,不也一样吗? 思绪至此,我忽而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或许是那羽化青尸无法团灭白紫薇等人……又或许,他察觉到了阴宅的变化?想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埋葬在这里?ъiqiku 心头的寒意,变得更重,充其量我们是闯入者,不但打扰了别人的安息,还要拿走传承……阳宅坍塌,能让活人死,却无法让死人再死一遍,那羽化青尸肯定还在外头。 先前他不杀我,或许是因为我放他下来,让他能对付白紫薇。 可现在我都进了他家祖坟,他怕是会直接要了我的命…… 因此,返回是不可能返回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从左边儿的阴路找到生机…… 终于,白节气派遣的弟子们回来了,每人都背着厚厚一摞墓碑。 白节气和他们先点头,才看向我。 我不再犹疑,往前先踏了一步,才不自然的说:“四长老,我两一起走,还得你带带我。” 白节气眼中略古怪。 其实,先前他就已经古怪过一次了。 “蒋先生,你和那只灰仙,出现问题了么?它的气息的确不如以往。”白节气总算问了出来。 “是出了点儿问题,灰太爷道行,不行了。”我顺水推舟的回答。 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尖着嗓子吱吱叫了几声。 第858章 诸弟子听令 白节气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接着才和我并肩往前。 推开那道门,路呈现圆形倾斜往下,白节气抓住我的胳膊,缓步朝着下方走去。 后方的箬冠道士则逐一跟随。 白节气的速度并没有太快,花费了一小段时间,我们走到了墓道中段,我告诉他,大致就是这个位置,会出现石脸。 白节气直接叮嘱后方的弟子,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小心,注意不要被石脸截断了队伍。 我稍稍打断了一下白节气,说了石脸出现需要一定时间,我先前跟下来,中间是间隔了一会儿的。 白节气又告诉弟子,既然不担心会被截断,那最后经过这里的弟子,若是看见石门,先尝试能否阻止其闭合。 那些箬冠道士往后方开始传话。 我们则继续带路,往通道下走去,又过了一小段时间,总算走到通道尽头,地面弧度没那么大了。 白节气和我站在最前面,其余弟子则在后方。 水银面依旧干净平整,上一次白树封用过的黑镖,早在那些尸体出现时,就完全被吞噬了下去,现在那些尸体,也并没有漂浮起来。 数十米外,墓室最深处的那一小块实地上,桌案依旧。Ъiqikunět 我瞧见了白树封,他双手保持掐诀的动作,盘膝坐在地上。 他呼吸太过薄弱,近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动静,不过依旧能看出来,他还活着,死人身上的死寂,同活人身上的生气有着极大不同。 白色细密的绒毛覆盖在白树封的脸上,隐隐约约,绒毛居然还带上了一缕缕血丝。 自我们进来时,白节气就紧绷着一张脸,他一直看着白树封。 此刻,他脸色愈发的沉重。 “诸弟子听令,观主在此地龟息,或许因此地特殊,时间已经大大缩短,需即刻将观主救出唤醒!迟则生变!”白节气沉声下令! 背着墓碑的那几个箬冠道士往前挤过来,这通道的宽窄,并排能站三人,我和白节气便后退。 先有三个箬冠道士在前,他们快速将墓碑抛出,木质的墓碑漂浮在水银面上,他们抛完后,剩下的两人交替过去,将墓碑抛出。 紧接着,那两人率先跳出通道,落在第一块墓碑上。 脚只是在墓碑上借力,他们快速往前冲去。 接二连三,又有六个箬冠道士追上去。 我心神极为警惕,注意着水银面上。 一转眼,最先前的两个箬冠道士已经要接近到白树封。 白节气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其余弟子同样面露喜色! 就在这时,却变故突生! 水银面忽然破开,探出了两张人脸! 那两张脸极为衰老,脸上居然密布着淡淡的青色。 我心头一寒,先前这些脸飘起来,他们都没有化青啊!? 是因为我没瞧见厉害的,还是因为至尊杀气!? 两双手同时破开水银面,直接抓向那两个箬冠道士的腿! 我们是旁观者,发现这一幕远比他们快! 只不过,还没等我们出声提醒,那两个箬冠道士已经反应过来,低喝一声,直接跃起,要落到白树封那里的台子上。 就在这关键时刻,那两个泛着淡青色的尸脸,同时启唇,口中箭射出一股发黑的液体。 两个箬冠道士已经在半空中,无法躲闪。 那液体不偏不倚,刚好吐在了他们的胸膛处! 下一刻,两人脚踏实地,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露出高兴的表情,脸上便黑气萦绕,胸膛处冒出滋滋白烟。 两人瞬间便七窍流血,栽倒进了水银地面中…… 沉闷的声响,水银地面满是波纹,却很快消散。 剩下的六人,面色变得极为凝重,其中一人忽然一声低喝:“借力。” 他居然停留在原地,双手紧握,双臂屈起!ъiqiku 下一个箬冠道士身体一跃,踩在他双臂上,凭空跃起五六米高,剩下的十米左右距离,眼看就要被他直接跨过! 后方那几个箬冠道士,同样在那人身上借力。 接二连三,一共五人,全部冲上了石台! 可那让同门借力的箬冠道士,却半个身子都沉入了水银中。 短暂的时间,水银并没有让他中毒,他脸上露出的是喜色。 可上了石台的五人,神色却显得极为肃然。 包括白节气,以及通道内未曾下去动手的箬冠道士,眼中露出的是敬意。 “先出来!还死不了!”我立即出声提醒。 其实那道士也要弹出八宅鞭,白节气更同时动手。 只不过,他们刚挥出八宅鞭,水银地面中再次探出几双手,直接抓住了那箬冠道士的衣服,瞬间便将他拽入了水银中! 顷刻之间,八宅一脉就送出了三条性命! 而在石台上的五人,同样没有安稳下来。 那两口活尸慢慢浮出更多,两颗头都冒出水银面。 自它们后方,水银面缓缓冒出更多人脸!转眼间,二十多张脸全部浮了出来。 这下,我确定,一定是九星失运的五黄中至尊杀气照在了阴宅,才导致尸身的变化! 因为所有浮起来的活尸,脸上全都是淡青色的,它们青色的眼珠极为死寂,一部分盯着石台上的五个箬冠道士。 另外一部分,则盯着通道处的我们。 几乎,他们同时启唇,沉闷的声响,在这墓室中回荡! “非我族类!” 我心头恶寒,头皮都发麻起来。筆趣庫 这群活尸商量好了,都一个口径? 嗤嗤的声响传来,粘稠的黑色液体,同时从它们口中箭射而出! “后退!”白节气沉声喝道。 我们近乎同时后退,石台上那五个箬冠道士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虽说他们也在躲闪,还拿出来了八宅鞭,挥舞于胸前!但还是有两人中招,七窍流血,当即毙命! 其余三人的眼眶红了,近乎是目眦欲裂。 他们并没有让那两具尸体坠落至水银地面中,有两人探手抓住尸身,作为阻挡的防护! 他们用尸体挡住面前,自身又挡住了白树封,将白树封保护在身后! 至于我们这边儿,并没有任何损伤,可身后那些箬冠道士,几乎每一人都眼眶通红。 可偏偏他们还没有什么办法…… 白节气的额头上汗珠直冒,扭头看向了我。 我眼皮狂跳,箬冠道士下坟诛尸专业户,他们都没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第859章 惨烈 “此地活尸太过诡谲,浸泡于水银之中,我等很难攻击,那三名弟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蒋先生,得想办法破解。”白节气沉声开口。 我本来想说,只能强行将白树封带上来。 可冷不丁的,我想到了一点!就是此地的生气! 按道理来说,这一层并不是什么穴眼,即便是这座阴宅是大风水之地,那也不是所有地方,都生气浓郁。 可此地吹出来的暖风生气,不亚于一个大风水穴眼。 而此地有二十多口活尸。 现在能见得出来,这些活尸并非是依靠顽强的意念而保持的生气。 通道外的刻字,从阴葬,从阳生,这是一种选择! 从阴葬者,从此湮灭于人世间。 可选择从阳生者,就会成为活尸! 那这里,必定有一个地方维持了这种生气,生气让这些活尸成型! 如果将这里的生气破坏,那这些并非以怨念成型的活尸,应该会被破!? 我思绪快到了极点,想清楚这些后,我身体隐隐颤栗。httpδ:Ъiqikunēt 如果我还是之前那般模样,遇到这里的困境和危险,哪儿会去分析风水本身的问题,只会想着利用灰太爷上身脱困,或者利用身上的那些家伙事儿,强行灭尸! “此地,有一处核心,维持了这里的生气,将其破坏后,那些活尸必然会被影响!”我果断无比地开口! 白节气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 他冲着石台那边仅存的三个箬冠道士沉声喝道:“全部撑住!我们已然有了破局之法!” 那三名箬冠道士顿时冷静不少。 而水银地面上那些活尸,绝大部分全部朝着通道这边移动…… 我眼皮抽搐,脸色也沉了下来。 白节气率先动手,他抖手一鞭,八宅鞭挥出,击中了一个活青尸的头顶! 那活青尸往后一退。 又有两个弟子同时往前,本身通道口就能并排三人,有他们挥鞭驱赶,那些活青尸都无法靠近! 许是他们生前都是先生,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如阳宅中那些人,还是此地阵法缘由,他们也用不了言出卦成,除了那触碰即毙命的粘液,他们的实力,并不如常规青尸那么强。 墓室中,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我目光快速在墓室内扫过,分析着那生气的源泉来自于何处。 这时,我心里突地一跳,想起来一件事! 快速从身上拿出来一样物品,零正二神的透明玉瓶! 里头的金鱼,头正对着西方! 我瞳孔微缩,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喊出声了。 “四长老,你后退。”我沉声说道。 白节气并没有疑问什么,立即后退,马上又有一个箬冠道士上前替补。 我掩着手,在白节气耳边说了自己的发现和分析。 白节气眉头紧锁,目光极其凝重。 我低声又说了,这些活尸不晓得知不知道方位,可看它们的分布,并没有刻意保护,应该是不知道的。https:ЪiqikuΠet 只是,如果我们动身,他们应该立马能察觉。 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达那个位置,再将其破坏! 白节气低头思索几秒钟,他抬头,目光扫视了几人。 那几人立即靠近白节气,白节气同样低声交代。 当那几人点头后,白节气右手抚在胸前,眼中透出敬畏。 我脸色稍沉,因为白节气的话,让我心头有些憋闷。 再下一刻,白节气忽然低声喝道:“动手!” 那几人中,分出了四人,从洞壁上借力,直接窜出了通道。 他们并没有冲向西方,而是径直冲向那群活尸中央! 咒法声齐喝! 八宅鞭同时挥出! 几人分别落于一块墓碑木板上,八宅鞭嗖嗖声中,缠住了数个活青尸的头颅,将它们朝着身前拉进! 嗖嗖声同时传来,他们近乎同时用黑镖,攻击那些活青尸的面部! 又有剩下三人,随后冲出洞道,在其余墓碑木板上借力,朝着西方冲去! 那些活青尸一时间无法挣脱,脸上中黑镖,又有一些被击中嘴巴。 其余的喷出黑漆漆的粘稠液体,那四个箬冠道士各出招式抵挡。 可他们停留在原地的时间太长,没有其余借力,木板已经开始沉了下去! 几人却依旧视死如归!八宅鞭锁死那些活青尸的脑袋! 转眼间,另外三个箬冠道士,已经到了西面的那面墙前! “咒曰,八宅明镜照吉凶!进如矛戈,兵死刑囚!” 三人的八宅鞭,近乎同时弹射而出,宛若笔直的枪矛,击中了西面的墓室墙壁! 轰然一声碎响,墙壁碎裂! 三人各落于一块墓碑木板上,又快速交替位置,借力之下,木板并没有沉下! 而先前那四个箬冠道士,已经有两人中招,毙命于水银地面中,另外两人被水银没过胸口,已然是无力回天! 那些活青尸逐渐挣脱开八宅鞭,全部涌向剩下那两个箬冠道士! 一时间,石台上的三个箬冠道士,也因此有了喘息之机,因为就连围着他们的活青尸,都全部涌了过去! 场间兵不血刃,可这一幕,却太过惨烈了。 不说先前死的那四人,他们是去救人,虽说有危险,但并不知道一定会死。 可这四人,是白节气明确表示了,希望他们以身殉道,给与其余人机会,破掉此地! 我以往一直说他们是阴间道士,尤其是白紫薇给我来了这么一手,我更觉得这群人不可真的相信。Ъiqikunět 可眼见这四人毫不犹豫的赴死,这给了我心头重重一击。 额头上汗珠滚落,我目光盯着西面墓墙。 石块快速剥落,入目所视,瞧见了一扇门! 一扇镶嵌于墙壁内的玉门! “打开它!”我沉声喝道! 那三个箬冠道士中的两人继续在原地交换借力,另外一人纵身跃起,一手抓住玉门凸起的把手,脚插进碎裂的墓墙缝隙中,一声低吼,狠狠将门拽开! 门后,并不是什么通道,也并非墓室,而是一个一米见方的空间。 一颗栩栩如生的头颅,头脸上满是白色绒羽,它嘴巴微张,口中却含着一枚圆润的珠子,在这晦暗之地,散发着一股柔气。 我脸色大变! 第860章 放弃 我完全没想到,生气的来源核心,居然是一枚善尸丹! 善尸丹太难寻了,从廖呈师祖仙人窟中见过那一枚后,我就只是遇到过柳昱咒腹中那一枚管仙桃的刑尸丹,那一枚最后落入胡三太爷腹中。 好不容易在后皇姊山拿到的善尸丹,因为急于救灰太爷,直接就给它吞下。 罗十六帮我期间,耗费不少寿命,我一直想着帮他弥补,却没有机会。 还有那后皇姊山的活佛善尸,我答应了,如果以后还能取得一枚善尸丹,就要归还与她! 一瞬间,我眼中出现了渴望之色。 白节气同样神色骤变,其余箬冠道士,眼神都带着震惊。 “将那善尸丹取出!”白节气一声大喝! 拉开玉门的弟子,立即松开手,全凭双腿发力,立在墙壁缝隙处,他快速挺起身体,眼看就要接近了那颗头颅,探手直取善尸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嗖嗖声响传出,那颗头颅两侧,竟射出数根锋锐的弩箭! 距离太近,那弟子已经来不及反应,胸膛直接被弩箭洞穿,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相互借力的那两弟子,骤然跃起,同样扑向善尸丹。 这时,在水银中那两个箬冠道士,已经彻底被活青尸淹没,身死道消! 那二十余个活青尸,快速的朝着墓墙西侧涌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石台上仅存的两个箬冠道士趁此机会,一人背起白树封,快速朝着通道这边赶来,另外一人紧随其身后,却盯着那群活青尸,随时防备!Ъiqikunět 显然,活青尸现在顾不上他们。 一转眼,白树封便被带到了通道处。 白节气大喜,连声嘉奖那两道士,他让其余箬冠道士保护好观主,等安全后,立即将观主唤醒! 我心跳的速度同样很快,找出此间的生气源头,饶是那些活青尸,都顾不上守着白树封了,被吸引了注意,让他能脱困! 不过,我视线还是注意着那两个箬冠道士。 他们跳上了西侧墓室墙壁,双手嵌入缝隙之中,双脚也在缝隙内借力。 活青尸速度虽说不快,水银中行动迟缓,但它们依旧形成了弧形的包围圈。 漆黑粘稠的液体,从它们口中喷出,那两箬冠道士的位置颇高,并没有被击中。 当他们快速沿着墓室墙壁攀爬,接近到玉门两侧时,那些活青尸再没有继续攻击了,就像是害怕伤到头颅和善尸丹一般。 那两个箬冠道士同时停了下来,他们胸口上下起伏,斗笠下的半张脸,更是汗水直冒。 显然,这一切的行动,他们并不轻松。httpδ:Ъiqikunēt 场间也安静了不少,我们所有人,都盯着那边的方向。 就在这时,白节气哑声下令:“余下半数弟子,快速回返,尽力破开堵路石脸,其余半数弟子留下,接应两位涉险同门,共谋善尸丹!” 白节气约莫带了三十余人来,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丧命了十人,我们身旁只剩下约莫二十人。此刻又有一半往回走去,一下子,通道口都不再拥挤了。 我脸色虽说没有变化,但心却稍稍沉了下去。 白节气这幅态度,对善尸丹同样志在必得,我虽说想要,但八宅一脉此番损失太大了,就算是因为救白树封,而填进去那么多名,可人命始终是填了,想要将善尸丹拿出来,恐怕还得有人送命。 到时候,我恐怕无法开口,从他手中拿善尸丹。 闭了闭眼,我呼吸稍稍变重了一些,白节气刚好看向我,他沉声又道:“蒋先生,取丹之后,我们立即离开,刚好现在弟子过去,看看怎么打开通道!” 我点点头,并没有表露自己的失态。 就在这时,墓室墙壁上那两个箬冠道士,左边的一个忽然动了,他并非探手去拿善尸丹,而是甩出一截八宅鞭,用鞭子去卷那颗尸头! 嗖嗖声传来,弩箭快速从玉门中射出,击中了那截八宅鞭,将其打落。 右边那箬冠道士紧随其后甩出八宅鞭,直接就卷住了那颗羽化的头颅,用力一拽,将其拽了出来! 墓室,忽而一颤! 四面墙壁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就连我们站着的通道,同样颤动起来,有着要垮塌的迹象。 那箬冠道士刚将善尸丹头颅夹在胳膊间,还未曾来得及将善尸丹取出。 两道血泪,从那善尸头颅的眼中流淌。 水银地面的那些活青尸,变得极为狰狞! 而水银地面,居然正在缓缓的下沉! 这里的生气穴眼,核心是善尸丹,动了之后,相当于破掉了这墓室的风水!恐怕,这里将要坍塌! 正因为到处都是裂缝,那些水银,应该是从裂缝渗入了山体中! “放回去!”白节气的语速更快! 那箬冠道士显然极为不甘心,可他并没有违抗白节气的命令,快速将头颅甩回了玉门之内。 颤动,停止了…… 只不过,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墓室墙上满是裂纹,水银地面,已经下降了约莫二三十厘米。 “通道内还有石脸堵门,若是这里坍塌,我们来不及逃命。”白节气的眼中,同样有不甘心。 我脸色阴晴不定,白节气虽说的没错,这里坍塌了,我们都得活埋,这枚善尸丹,恐怕只有一见的缘分,却没有将其收入囊中的命数了。 无论是我,还是八宅一脉,都没有这样的命数…… “放弃取丹,撤离!”白节气并没有等我的回答,和那两名箬冠道士下令。biqikμnět 同时,又有三个箬冠道士同时往前。 八宅鞭甩不出那么长的距离,他们便探出双袖,快速射出黑镖,攻击水银中的活青尸。 虽说这群活青尸不怎么强,但是这些黑镖,依旧没有怎么对它们造成伤害。 那两个箬冠道士并没有撤退的契机! 白节气紧绷着半张脸,神色极为凝重。 就在这时,那两个箬冠道士,几乎同时开口喝道:“四长老,还请带观主离去,莫管我们两人!” 话音在墓室内回荡,却弥漫着一股悲怆气息。 第861章 损失惨重 白节气的眼眶略微泛红,我们身旁的十余箬冠道士,每一个都同样悲怆不已。 这不禁让我想起来,之前的白廉贞,要牺牲自己来镇住帝王活尸。无论这八宅一脉的人对外如何,对内,他们真的是已经够同门义气。ъiqiku 白节气并没有下令后退,他忽而往前踏步,拔出黑红色的八宅鞭,他那举措,居然是要下水银地面,去接应那两弟子! “四长老,不可!”其中一弟子大惊失色,下一刻,他神色一狠,居然双腿一蹬,直冲水银地面! 同时他挥动八宅鞭,一鞭几乎扫中所有青尸头颅。 虽说他一个人,针对那么多活青尸,几乎是无用功。 但他同时喝道:“师弟,走!” 另一个箬冠道士双目更是通红,他没有迟疑,趁着那些活青尸被吸引注意,快速跳向另一个方向,在墓碑木板上借力,朝着通道这边跑来。 白节气目眦欲裂,本来就矮小的身体,忽而伛偻了更多。 第二波出去七个箬冠道士,只剩下一人返回…… 最后一人跃上了通道入口。 跳下去吸引活青尸注意的那箬冠道士,已经身亡…… 这一次,他并非同先前几人一样,死于被水银淹没,或是被那黑色粘液毒死。 而是被那群活青尸生生撕碎了身体。 血液在水银地面上流淌着,并没有溶入水银中,残碎的尸块,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水银地面下沉的更多了,那些活青尸的胸膛,近乎都曝露了出来。 他们的身上,满是水银斑,空气之中除了血腥味,还有另一种莫名的怪味。 先前我没有感受太清楚,此时脑袋一阵阵晕厥袭来,那种味道便分外明显。 上一次我来这里,白树封给我喂了药,这一次我却没服药,是这里的毒素,缓慢的侵蚀着我们的身体,时间太久,毒就变得更明显了…… “走!”白节气下令。 他并没有走在最前头。 那些箬冠道士先行往上走,我要等着白节气,同样没有先往前。 所有人的气色都不太好,显然都被这里的毒素影响。 当那些道士都上去后,白节气才拉着我肩膀,带着我往上离开。 临了,我回头看了一眼。 玉门后那一米见方的空间,善尸头颅咬着善尸丹,它睁开的双眼,漠视着我们这群闯入者。 下方,水银地面下沉的速度变快,近乎露出那些活青尸的腰身,我瞧见了一根根的铁链,拴在那群活青尸的身上。 我脸色再变。 怪不得,先前它们并没有爬出水银,一直在里头行动迟缓…… 它们的尸身居然被铁链束缚! 所有活青尸,都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眼中怨毒而又狠厉。 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叫着,好像在说它很不甘……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通道中段,前边儿的箬冠道士还被堵着,沉闷的轰声,不停的传来,我们便无法往前。 最后边儿一名箬冠道士和白节气汇报,大致就是前边石脸依旧堵着通道,不过之前墓室险些坍塌,同样影响到了这里,那石脸也有裂隙,众多同门正在尽力破掉石脸。 白节气满脸凝重,点头道:“迅速破开,此地不宜久留。” 那箬冠道士迅速将白节气的话传了上去。 远离了水银范围,那种晕厥的感觉又稍稍好了些,心里头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和善尸丹擦肩而过,始终还是不那么好受,有种落空感。 灰太爷趴在我肩头,情绪同样不高。 想来是垂涎善尸丹,又没吃到那些青尸的眼珠子。 我安抚了灰太爷两句,说那枚丹不是那么好拿的,容易死在这里,而且那些青尸的眼珠也不好吃,带毒呢。 灰太爷并没有搭理我,只是甩了甩尾巴。 又看了一眼白节气,白节气此时的情绪很低落,想来,牺牲了那么多弟子,他更不好受。Ъiqikunět “总归救出来了白观主,八宅一脉的核心还在,折损了弟子,还能培养不是。”我劝慰白节气。 白节气摇了摇头,哑声说:“弟子,不是卒子,并非损耗了就能弥补,蒋先生,你我心态不同,自无法感同身受。” “这……”我脸色僵硬,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叹了口气,我稍稍平息一些,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八宅一脉的精诚团结,让我刮目相看,可总归人死灯灭,若是不能节哀,这情绪会侵蚀意志力,让我们后半截路不好走,若是他死在这里,或许凭借我们其余人的实力,也无法离开此地,到时候,那些弟子的性命就平白牺牲了。 白节气变得更沉默,不过,眼神却稍稍有神了一些。 片刻后,白节气才道:“蒋先生好意,我心领了,此番行动终归算是成功,也因感谢你,先行离开此地,我们再商议后路。” 我点点头,不再多言,毕竟言多必失。 又过了十余分钟,前方的弟子,终于开始动了,显然是通道被打穿!筆趣庫 我和白树封最后经过那处地方,地面还有许多碎裂的石块。 我又冒出了一个想法,其实,箬冠道士也应该与时俱进,没有柳家道士凭空开洞的实力,就应该学陈家人,随手带炸药,对于这样的通道,就好解决得多! 只不过,这会儿我不好提醒这个。 穿过通道,从入口出去。 白树封被平放在地上,多数弟子盘膝坐在他身后,调理着内息。 白节气松开我的肩膀,他快步走到了白树封面前,蹲身下来。 我同样到旁侧,看着白树封的脸,他手紧紧抓着玄甲六十四天算的铜卷。 一时间,我心头沉默,为了这铜卷,白树封身陷死地,而为了白树封,白节气带来的弟子损失惨重。 甚至再看宽泛一些,更因为白树封深陷死地,让白紫薇觉得有机可乘,八宅一脉都陷入了分裂,甚至,他们几个长老,都已经全部陨命…… 虽然现在白树封出来了,铜卷也被带出来了,我还能让他履行先前的承诺,交出铜卷给我师父,再用某种条件去换取吗? 第862章 奖赏 内心的答案,是不能的。 于情于理,这一次白树封被救出来,同我关系不大,同罗十六更无关。 如果我再去要玄甲六十四天算,就是要刻意去和八宅一脉敌对了。 白节气从身上摸索出来一个特殊的瓶子,居然是用木头雕刻而成,他打开了瓶塞,倒出一股液体,喂入了白树封的唇间。 白树封脸上的绒毛快速消散,很快,露出了正常的皮肤,他的呼吸从微弱,又开始变得绵长,只不过,一时间还没有醒来的征兆。 众多弟子全部张望着白树封,眼中担忧。 白节气神色凝重,沉声说:“不用担忧,观主只是在剧毒之地呆了太久,龟息的时限险些提前抵达,我已经喂他服下药液,稍等一段时间就会醒来,你们全部服用解毒药,尽量恢复体力,我们还需离开此地,后边儿的路,并不好走。” 那些弟子全部镇定下来,分别拿出来药丸服下。 白节气同样递给我一枚黑红色的药丸。 我沉默片刻,并没有接过来。 “四长老,这种药,你身上也就一枚,还是自己留着吧,给我点儿普通的,和大家一样的解毒药就行。”我说。 “无碍,你更需要恢复精力,八宅一脉的阴术,比不上你的五绝地书。” “此前若是我们探坟,没有相对的阴术,是不会进入极为危险地墓穴的,风险太大,罗十六没有跟着来,就只能靠着你离开了。”白节气很直接。筆趣庫 一下子,压力全给到了我身上,我怔怔看着白节气手中的药丸,还是没伸手去接。 “蒋先生,为何还在犹豫?”白节气手再往前探了探。 我长吁一口气,说:“普通的解毒药就可以了,现在吃这个浪费,我又不会冲上去打杀,你还是留着吧。” 语罢,我盘膝坐在地上。 白节气沉默了几秒钟,才递给我另外一个瓷瓶,我倒出来几枚药丸,吃下了一颗,其余的收好,将瓷瓶也装进了兜里。 这时,我发现灰太爷居然不在我肩膀上了。 “灰太爷?”我立即喊了一声。 后背某处地方,蠕动了一下,我稍稍松口气,还以为刚才上来的时候,灰太爷掉下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又怎么可能?! 一时间,第三层墓室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大家调息时均匀的呼吸声。 我同样利用沈髻教我的呼吸法,平复了体息,服用了那解毒药,我身体也舒服多了。 忽然间,这第三层墓室,居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那晃动的幅度太大,周遭几个石头坟,近乎全部散落开了! 前端从坟里头露出来的,是几具干尸,后方距离我们最近那三个石头坟,曝露出来的则是棺材…… 所有人全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站起身,四下张望! 晃动持续了几秒钟,头顶都落下来不少碎石! 终于,一些安静下来,晃动也停止了…… 白节气略惊疑的看向我,问我是什么情况? 我迟疑了一下,不自然的说:“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有可能,是上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石屋围着的一圈巨树,也全部坍塌了?”白节气下意识回答。 这令我脸色微变。 我并不想往这方面去想,可阳宅彻底坍塌,石屋能继续存在的概率性很低很低。 “原路返回基本是不可能了,我不想遇到上边儿的羽化青尸。”我哑声说。 白节气面沉似水,眼眸中透着不安。 我没主动提白紫薇,这一次,白节气也没提,他目光落在了白树封身上。 白树封的气息,恢复的更多了,他的脸颊甚至都出现了红润,呼吸变得有力起来! 忽然间,白树封的双眸睁开!他眼眸中精光四射! 抬起手,他第一眼看的是那铜卷!ъiqiku 白树封的身体在微颤。 这时,白节气的身体也在微颤,眼中露出一丝不适。 “观主,众多弟子不辱使命,平安营救您脱险。”白节气冲着白树封躬身行礼。 其余弟子近乎全部单膝跪地,沉声喊道:“恭贺观主脱险醒来!” 白树封才缓缓抬起头来,他四扫周围那些弟子,点点头道:“诸位,辛劳了,四长老,也辛苦你了。” 白节气头低垂,低声道:“我无碍,不过,此行我带来的弟子,折损了三分之一,损失惨重。” 白树封眉头稍稍一挑,他的情绪,却并没有因此动容多少。 这区别,我一下子就看的明显起来。 白紫薇虽说要篡位,他对付我的时候,虽说很狠,但归根究底,他和白树封的区别很明显。 白穿山实力不行,要被取代,要被我杀,白紫薇挺身而出。 而白天盘被那羽化青尸用门人一换一,基本上可以说没救了,他还是逃跑时,要带着白天盘。 至于白节气更不用说,普通弟子救人时殉难,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必须有人牺牲,可后面,他宁可亲身涉险,也不愿意仅存的两个弟子遇难。 还是其中一个弟子为了避免白节气涉险,主动赴死!ъiqiku 除却白树封外,八宅一脉的其余人,都对同门有着无法言喻的情义。 白树封,这是无情,还是上位者必须有的情绪?! “损失,的确不少,不过,此番收获却极大,玄甲六十四天算!先天算一脉的阳算,内阳罗十六获得阴术,便有了言出卦成的实力,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一个阴阳先生,都有着极强的战力,本观主凭借这玄甲六十四天算出黑后,八宅一脉的实力,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四长老,我有意传授你,还有你这一脉的弟子,我对风水,与道术的认知和感悟,便是你们此行的奖赏。”白树封又道:“此番,想来大长老便不会以保留八宅一脉传统的说法,不让大家改变传承方向了。” 白节气的头,垂得很低,他一时间没回答。 其余箬冠道士,思绪显然没有白节气这么深,他们的脸上,近乎全部露出了惊喜之色,还有对于实力进步的狂热! “多谢观主!”所有弟子齐声喝道! 白树封面带微笑,他并没有再理会其余弟子,目光却落在了我身上。 就在这时,我身上那东西窜动的感觉更厉害,终于,它从肩膀钻了出来。 我本来在和白树封对视,可余光看到钻出我肩膀的老鼠时,我愣了一下。 因为这是另一只老鼠,并非灰太爷,它体型要比灰太爷稍微大一些,贼溜溜的鼠目在和我对视。 第863章 慈不掌兵 “小蒋先生,今日我能脱困,多谢你履约相助。”白树封和我抱了抱拳。 我收回视线,没再去看那老鼠,顺势伸手将它脑袋按了一下,又让它钻回了我衣服里头。 灰太爷给我玩了这一手?先前我们下来的时候,只有一部分老鼠留在外边儿,准备到时候给我们再开门,其余还有一些老鼠,我压根没注意它们去哪儿了。 现在它用一只老鼠爬进我衣服里头掉包了,那它去哪儿了? 思绪归思绪,我视线同白树封对视,勉强笑了笑,回了一礼,说:“白观主言重了,不是我履约相助,这本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能救你出来,多亏了众多道长不惜性命。” 我并没有去看铜卷,更没有主动提玄甲六十四天算的事情。httpδ:Ъiqikunēt 白树封若有所思,他又看了一眼那些道士,才道:“蒋先生言之有理,八宅一脉向来精诚团结,若是我能验证此阳算,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先行传出我对风水道术的感悟,只是第一步。” 白树封的话,没有直接了当的挑明,可他基本上已经说了一半了。 他这么舍得?! 后方那些道士,眼中无一例外的出现了炙热! 白节气忽而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白树封。 我眼皮直跳,忽而想到了四个字。 慈不掌兵。 白紫薇看似下手果断狠辣,可他真适合做一观之主吗? 白树封没有那么仁慈,讲究弱肉强食,看似无情了一些,但他并不藏私。 箬冠道士救他,死了不少人命,他却要将自己的感悟术法传授给他们,甚至到时候还要拿出玄甲六十四天算,这对于八宅一脉,绝对是大进步,一群风水道士,到时候变成了阴阳先生,还有这强横的道术,整个八宅一脉,都会变得更强! 我又抱了抱拳,说:“有白观主带领,八宅一脉,当更上一层楼。” “呵呵。”白树封点点头。 他又道:“既然我已经苏醒,那我们便原路返回吧,这先天算阴宅,的确凶险重重,暂时不能多探,以后若是有需要,可再回此地。” “这……”白节气迟疑了一下,才凑到白树封耳边低语。 白树封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眼神中曝露着阵阵杀机。 我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其余表情。 白节气不直接说白紫薇要杀他,大抵得给八宅一脉保留些颜面,虽说白紫薇动手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但当着那么多弟子直说,白树封的脸怎么都不可能挂得住。 另外让我不适的是,白树封居然想着,以后再来此地?将先天算坟茔当成了后院儿?说实在的,现在能不能出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忽而,我小腿那里有爬动感,很快便钻过后背,从我肩膀处出来了。 略有些唔囔的吱吱叫声传来,我余光瞅了一眼灰太爷,眼皮又抑制不住的狂跳,先前灰太爷放了很多血给我,毛发褪色,都干瘦了许多。 这会儿,它身体又充盈了不少,毛发变得发亮,还有点儿湿润? 不,那不是湿润,是血! 灰太爷嘴巴鼓鼓囊囊的,又吱吱叫了一声,有种张嘴吐东西的感觉! 我眼疾手快,用手捂住了灰太爷的嘴巴。 手中,多了一个极为粘稠,温热的东西,我不动声色,握紧了手。 “简直是岂有此理!”白树封愤怒的喝声,吓了我一跳。 我握紧手掌,又顺手揣进兜里,用衣服蹭了蹭灰太爷的口水。 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显得舒服了许多。 我视线再看向白树封,他整张脸近乎都成了猪肝色。 “还请观主息怒。”白节气低声劝慰。 “既然原路返回,已经行不通了,那我们便顺路而下,先行离开此地,至于息怒?白紫薇妄图篡位,蛊惑了那么多长老同他一起动手,此事若是不解决,那八宅一脉中,观主还有什么威信?”筆趣庫 “慈不掌兵,白紫薇此番,必须要给本观主一个交代,给八宅一脉一个交代,至于其余长老,若是他们能活下来,我会处罚的。”白树封语气依旧严厉。 白节气没有说话了。 其余弟子的眼神,倒是逐渐变得强硬许多,好像被白树封的情绪所感染? “小蒋先生,还要麻烦你领路了。”白树封的语气稍稍好了一些。 他又看了一眼右侧那条阳路,眼神有所波动。 通过十观相术对面相的分辨,我大抵看出来了白树封的意思,恐怕他还会找时间,再下去一趟。 不过,即便是他能来,到时候也会无功而返。 思绪的同时,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从阴路走,可能会经过先天算一脉所有坟茔,我们觅时机,找到出路,唯独可惜的是,此行没有柳家道士。” “嗯?”白树封眼中略有不解:“为何要柳家道士?” 我笑了笑,解释说,柳家道士有一项传统的技艺,我也是无意间才发现的,他们能利用手中的铜剑,挖穿一座山,若是有柳家道士,我们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直接打穿盗洞离开了。 白树封显然有所不喜,道:“蒋先生此言差矣,柳家道士用盗洞的方式破坏墓穴,这于风水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若非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破坏阴宅本身的,甚至入任何坟茔,都会有对应阴术,山门,更不会去破坏风水,尽量减少对风水改变去修建。” 我眼皮抽搐了两下。 白树封,不是一星半点的要颜面。 他先前就不止一次说了张立琮是山野道观,这会儿还维护八宅一脉的颜面。 他山门简陋,难道不是因为风水术不够吗? 那为什么先天算修建的阴阳宅,就能和风水相得益彰? 至于阴术,白节气自己都说了,拿到阴术,是为了更有把握…… “白观主所言极是,只是,我们现在为了离开这里保住性命,有时候,不得不选择一些剑走偏锋的法子。”我顺着白树封的话说道。biqikμnět 白树封神色好看了些,他道:“若有必要,破坏风水倒也无碍,不过小蒋先生,我信任你的手段,咱们出去后,这铜卷,我会拓印一份,将原件交给你的。” 第864章 或许吧 我心头一紧,完全没料到白树封会说这番话。 他拿拓印那一份,给我铜卷? 这一下,饶是我自认为自己面子不薄,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了。 “白观主……铜卷原物,我就不要了,这一行我没派上什么用场,拓印一份给我,让我拿去给家里老头子交差即可,其实你不给,也无可厚非,命填出来的东西,我还是知道分寸。”我实话实说。 白树封面带微笑,他道:“小蒋先生快人快语,我白树封却向来是信守承诺之辈,日后,还得去同廖呈老先生对弈,免不得还要和尊师打交道。” 我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白树封还要和师祖廖呈下棋,是真的好棋局,还是其他? 他虽强,但面对师祖廖呈,还是一个晚辈,或许,他是想得到什么感悟机缘? 我觉得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了,白树封要参悟玄甲六十四天算,那就是从出道,又去学阳算之法,他在风水和道术上有天赋,却未必在阳算上有,到时候借着下棋的功夫,和廖呈请教一二,岂不是事半功倍? 思绪落定,我扭头看了一眼左边的阴路,说道:“白观主不用再调息一会儿了吗?直觉告诉我,这下边儿不会那么平静了,毕竟阳路之中,青尸都有二十多口。” 白树封摇了摇头,说:“四长老给我服下的药液,已经解去了身上剧毒,也弥补了龟息这段时日的部分亏空,若要完全恢复,还需一段时间的调养,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此地不宜久留。” 我点点头,看向白节气,用眼神跟他交流了一下。 白节气倒是不犹豫,示意让一个弟子去开门。ъiqiku 立马便有一名箬冠道士上前,推开了阴路的石门,这便不再是阳路的那种圆形倾斜通道,而是和先前相仿的阶梯,往下一路盘旋。 紧接着,那箬冠道士走了进去,其余人随后跟上。 我和白节气,白树封则在最后,要等他们下去后才动身。 忽然间,右边的阳路门颤动了一下,沉闷的声响中,门开了一道缝隙,探出来一颗头。那泛青的皮肤,脖子上的水银斑分外明显,门开后,我还听到了悉悉索索铁链拽动的声音。 我脸色陡然就变了。 灰太爷拿了尸丹,还把那些活青尸给放出来了!? 白节气面露警惕之色,白树封一声冷哼,他手一抖,便挥出皮质的八宅鞭,抽在了那活青尸的头颅上! 活青尸骤然退了回去。 我抬腿,一脚踹在门上,让石门紧紧闭合! 轰的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撞在石门上,那力气太大,我根本撑不住,惯性和震动,让我腿脚发麻。 “小蒋先生,闪开!”白树封沉声喝道。 我立即躲开。 白树封踏步往前,一瞬间,气势如若融入了此间风水中,先是不动如山,下一瞬,双臂往前探出,狠狠一推! 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往下凹陷了一些,白树封竟然破坏了石门合页的部分,让其一端错位,卡死在了通道入口处,一时半会儿,里头的活青尸是不可能爬出来了。 “走吧。”白树封催促我和白节气。 我们两人先进入了左边儿通道门,白树封随后进来,他直接破坏了这一道门合页处,再推门,将其卡死。 我暗暗点头,白树封这处理方式,虽说断了返回的路,但我们本就不可能返回,这样一来,即便是上边儿的羽化青尸下来了,也能稍稍阻拦一二。 就是不知道,白树封有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能。 顺着台阶往下,我们来到了第四层墓室。 此间的墓室,便和上方三层的简陋大不相同,上百平米的墓室,只葬了三人! 墓室约莫三米左右的位置,摆着一口棺椁,厚重无比,棺椁外层为铜,不知道内里如何,一块石碑立在棺椁旁侧,上书:“袁乘风。” “铜棺下葬,内有金玉,不过如此。”白树封简单评价。 我则不予置评,目光扫视其余方位,铜棺过去三米,是一处矮坟,呈现前高后低的形状,看似一座山峦般,这便是标准的坟山。 高垄处深葬,平稳处浅葬,这墓室之中,应该葬得略浅,坟山下,必然 https:ЪiqikuΠet有棺木尸骸。 这坟山之后,还有一个略显特殊的坟,与其说是坟,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极大的龟甲,在龟甲的里侧,隐隐能瞧见有一具尸骨。 这龟甲就很眼熟了,先前抵达燕巢之处时,我们就在一处墓室中,瞧见了龟甲,不过那地方,是龟甲做棺盖,挖地成棺身,龟甲本该覆盖在棺身上,却已经被破坏。 那龟甲之中更葬了一口羽化尸!只不过被暴殄天物而焚毁! 白树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快步往前,先到了龟甲前方。 白节气紧跟着他,其余弟子都显得谨慎无比,显然是在听命令。ъiqiku 我看出了白树封的目的,不自然地说:“白观主,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开棺的必要,更不合适毁尸,后边儿还有一口羽化青尸,要是稍后它真来了,恐怕很难善了。” 白树封面色不改,问我,就算我们不动什么,他拿了玄甲六十四天算,上方阳宅已经毁了,双方还能善了? 这话,直接问的我无法回答。 “小蒋先生,你不是罗十六,无论是阴阳界,还是如今的风水界,当机立断,强大自身,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行事风格,在别人的影子下,那你未来的成就,必然也在别人的影子下,首先想好,你是什么样的人?” “在我八宅一脉,你可不像是一位多愚昧仁慈的人,若是如此,你那灰仙,就不会恢复了。”白树封话语果断。 我脸色再一次微变,看来,白树封很清楚坟里头的活佛女尸。 “若是我获得善尸丹,会将其归还至后皇姊山。”我哑声回答。 白树封笑了笑,眼神深邃许多:“或许吧,小蒋先生,你骨子里也是一个仁厚之人,可本观主,是要统领八宅一脉,事已至此,我倒是不瞒蒋先生,取这些尸头,是因为其蕴含大量生气,人便是死,骨肉之中也有所藏,我山门中的药圃,下方便是密密麻麻的凶尸头颅。” “小蒋先生,你也吃过我八宅一脉的丹药数量不少,便不能享受了好处,又不让我等取养药的材料。” 第865章 来人! 我从没有想过,白树封会那么直接的说出八宅一脉的隐秘。 即便是我早有揣测,可听到白树封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种忍不住的作呕感! 这时,白树封果断下令:“所有弟子听令,本观主开此龟甲坟,另外两座坟,由你们开之,寻觅此间传承,若是觅得先天十六卦,我八宅一脉,此行便大获丰收!若无传承,取其尸头,带回山门!” “遵命!”整齐的回答声传来。 那二十余名弟子分成两队,分别去开坟。 白树封探手,入了那龟甲空隙中,将其中的尸体拉了出来。 只不过他拉出来的是一口残尸!并没有头颅! 这口尸身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绒羽,俨然是一口羽化尸! 罗十六说过,据我师父所说,先天算内有三口羽化尸,在燕巢风水地被毁一具,这里又出现了一具,显然就是那颗羽化头颅的身体。就是不知道,还有第三口羽化尸,是否说的是那羽化部分的青尸?!httpδ:Ъiqikunēt 先天算毕竟是风水界开始就诞生的阴阳门派,占据这样的大风水之地,三口羽化尸,并不奇怪。 白树封脸色并不是太好看,他快速在尸身上摸索搜寻。 白节气对我投以友善的目光,我心知,他是怕我和白树封之间产生芥蒂? 我回以一个友善的目光,虽说不认同白树封的话和行为,但这芥蒂却没必要产生。 当然,白树封拿人传承,又要毁其阴宅内尸身,恐怕会遭报应。 我忽而想到一个点,就是白树封要出黑,凭借他的命数,应该无碍。 其余道士也要学阳算,就像是先前师父好像说过罗十六,再学更多,恐怕命数承受不住,虽说之后他反口,还是愿意教罗十六,但罗十六也不学。 这事儿只是否定了师父的行为,并没有否过他所说的那番话,就是关于命数的事情。 廖呈师祖,更指天说过,我师父家一门三先生,天容不下这种家庭!三先生出黑,便给了莫大的报应! 那八宅一脉,要全部出黑,他们能承受得住!? 那又有多大的报应,要降临到八宅一脉上!? 想到这里的瞬间,我颇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砰的一声闷响,是白树封将那无头羽化尸扔在了地上。 “四长老,带上这口羽化尸,虽说尸丹头颅不在,但其生气仍旧浓厚。”白树封下令后又走向另一口棺椁。 正有两个弟子进入了打开的棺椁中,明显是在搜寻。另一口坟山一样被挖开,拖出来一口尸身,那尸体并非活尸,已然泛青。 我不忍多看,便扭头看向别处。 墓室四面墙壁,其上略有一些凸起,进来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大多在坟山,棺椁,龟甲上,并没有多看墙壁。 此时看去,那些凸起,都构成了一幅幅人脸浮雕。 每一个浮雕,都带着不同的表情,不同的面相,就像是在看着我们一般! 墓室顶部,则挂着一个巨大的青铜灯盏。 灯盏似是莲花一般,有着大量瓣片,每一处瓣片上都有油灯。 光线微微晃动着,逐渐变得微弱,居然有要熄灭的征兆!筆趣庫 不知道为什么,我察觉到了一丝悲凉的气息。 九星失运,阳宅终究损毁,阴宅遭八宅一脉如此洗劫,正应了先天算破败之局? 就好比管仙桃之墓被破?! 不过,管仙桃所处的位置,比我目前见过的所有人都高,若非是廖呈,我们来回所破的,都是假坟。 可即便是来到了真坟,都不敢破坏管仙桃的尸身…… 先天算,始终要差了一截…… “小蒋先生,这一层并没有先天十六卦的传承,我记得那封遗书中所写,袁远山带着玉书进入阴宅内,先前我认为,玉书记载着玄甲六十四天算,现在看来,或许是完整的传承?又或许,还有另外的东西,让那袁化邵想回来取得?”白树封的话,将我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我眼皮狂跳,和白树封对视。 “白观主,我提一句忠告,我们不应该图谋袁远山的尸身……他绝对不是一般的阴阳先生,我还想活着出去。” “呵呵,小蒋先生无需担忧,能取则取,不能取便罢了,我只是说了这个线索,并非是一定要图谋。”白树封的语气,倒是没那么坚定了。 我转身朝着这层墓室的尽头走去,即便已经注意,不去看那棺椁和坟山,可这地方就那么大,余光还是扫到了一眼。 两口无头尸身在地上躺着,身上的衣服也极为凌乱…… 心头极为不适,我算是理解到,为什么管仙桃会布置那样的假坟了…… 我刚走了几步,其余箬冠道士也匆匆动身。 忽而,轰然一声闷响,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众多箬冠道士几乎同时驻足,白节气背着无头羽化尸,脸色微变。 至于白树封,他神色顿时一沉。 我心却一瞬间坠入谷底,那羽化青尸,来了!? “先下去,再封住这一道石门!”我快速说道。 白树封却并没有动,他微眯着眼,依旧看着后方。 “白观主!?”我面色催促,又道:“不要有什么好战之心,那羽化青尸,一句话就近乎换死了白天盘,虽然你很强,但是你毕竟不是全盛状态,其余人都负伤,先前还中了毒。” 我怕的就是白树封来了兴趣,要和羽化青尸斗!ъiqiku 我还怕他对那羽化青尸的头颅感兴趣…… 其实,我最怕的就是羽化青尸跟来了,察觉到我身上的善尸丹! 人对于生气的观感,其实没有那么敏锐,善尸丹不在合适的穴眼上,散发出来的生气也是有限。 对于尸体来说,就不一样了! 白树封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来时的通道,眼中杀机毕露! 耳边,听到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我脸色微变,心生惊疑。 这种脚步声,可不像是活尸沉闷的步伐,更像是受伤了,慌不择路的人! 我心头升起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就在这时,第一个人,从通道之中跑了出来,霎时,所有箬冠道士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顿时便呆若木鸡! 第866章 你我一战,十年前便应进行! 此人赫然是三长老白分金! 以往的白分金是个凌厉果断的人,此时他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面色更是错愕呆滞。 白树封的手缓缓背负在身后,他面色愈发的平静,可这平静,代表了愈发浓厚的杀机。biqikμnět “速退!”白分金猛地开口,厉声喝道! 白树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一旁的白节气,眼神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总归格外复杂。 后方的脚步声反倒是更快,另一个略显飘忽的声音传来:“三长老,这里有什么?如此失态?” 人随声至,再踏出那道门的,便是瘦瘦高高的白紫薇,随着白紫薇身后,还有守门老头,五长老白廉贞,以及我还不知道名字的二长老。 再后边儿,便没有人了。 新晋的七长老,八长老,以及先前中招的六长老白天盘,都没有跟上来。 有人折损,这倒是在我的预料之内,连带上白天盘,只死了三个,还有两个是新晋长老,这才在我的预料之外。 我本来觉得,跟上我们的,肯定是那羽化青尸,没想到,还是能保存大部分实力的白紫薇等人!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五长老,还有前任二长老,本观主倒是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五人。”白树封启唇开口:“还有三位长老呢?” 除却了白紫薇外,其余四人,全都额头上泌出了细密汗珠。 白紫薇的脸色略有泛白,看白树封的眼神,警觉到了极点。 “为何不回答本观主?”白树封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起来。 明明这墓室中没有风,头顶莲花一般的灯盏,却轻微的颤动着。 那几个长老,几乎同时后退了半步。 白紫薇的视线,还在和白树封对视,余光却瞥了我一眼,那欲噬人的目光,让我格外不适。 我并没有站出来挑唆什么了,这还有什么需要挑唆的? 当然,我了解白树封的性格,只要我说上一两句话,绝对把这个火直接拱起来!可这毕竟是八宅一脉自己的事情,再加上白节气和我关系不错,他更中立,是看重八宅一脉发展的那个人,我站出去说话,只会让他难处更大。 于是乎,我稍稍后退了两步,退到了白节气身后。 白节气看我的眼神,明显有了感激,他踏前了一步,微微躬身,道:“观主,先前我同蒋先生和你提过,上方还有一口羽化青尸,以及阳宅坍塌的事情,大长老他们能下来,恐怕已经是险死还生,其余三位长老……可能已经不幸遇难,大长老他……” 白树封眼神稍稍一冷,道:“节气,这并非是你圆场的时候,我要听大长老亲口说,说说他为什么在此地,说说我八宅一脉,还有三个长老,去了哪里?” 他抬手一挥袖,明显是让白节气让开。 我顺手拉了白节气一把,和他摇了摇头。 这时候的白树封,谁劝他都是不管用的,恐怕还要被针对,他毕竟是一观之主,先前说出了慈不掌兵的话,他也表过一定的态度,白紫薇必须要给出交代,活着的长老,也会受罚! 当然,我这想归想,自是不可能直接说出来提醒白节气。 白紫薇闭了闭眼,他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反倒是稍稍平和了下来。 再睁眼时,白紫薇的眼神,陡然变得果断狠辣起来。 “三位长老去了何处。”他冷笑了一声,嘴角的那颗痣微微颤抖了一下,先抬手指着我,恨意十足道:“此子放出羽化青尸,六长老五脏六腑生气断绝,命悬一线。” “羽化青尸破坏了阳宅的核心风水位,整座半空阳宅坍塌,凶尸妄图覆灭我等,弥留之际的六长老,带领七长老,八长老,共同施展道术,将其镇压。”ъiqiku “三位长老,已经生死道消。” 这恨意的话音中,还带着一丝丝悲愤! 白树封点了点头,说:“你回答的是第二个问题,还有第一个,为何,你们会在此地?” 虽说脸色上,白树封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他平静的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白紫薇的眼神,变得更冰冷了。 他突然一甩手,黑红色的八宅鞭,陡然弹射而出!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便要问你,白树封!为何你会在这里!?”他的语气,杀机凛然。 更让全场哗然的是,他直呼了白树封名讳!而不是观主! 尽管,两人的关系早已经撕破脸皮,可白树封还是称呼的是大长老,保留了一丝丝的颜面。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白紫薇的气节,离着白树封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白树封并没有接话。 其余弟子,近乎同时喝道:“大胆!” “大胆!?”白紫薇怒极反笑,说:“堂堂八宅一脉的观主,却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局,擅入这危险重重的阴阳宅。” “更为了一己私利,让自己龟息于阴阳宅内!” “从未想过,若是观主陨落,对于八宅一脉,是何等重创!” “像是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再做观主!”筆趣庫 “白树封,你问我为什么来这里,那本大长老就告诉你!拨乱反正,从你手中取回观主之位,让八宅一脉走回正轨,掐灭你的野心!” 话语间,白紫薇用力一甩八宅鞭,呼啸的破空声骤响。 “既然你已经脱困,那便上前来,你我二人,决一死战!”白紫薇赫然下了战书! 白分金等人压根插不上话,只是眼中多了急切和惶然。 白节气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这时,白树封却笑了起来,说:“你我二人,决一死战?大长老,你是认为我刚从龟息中脱困,身体亏空,无多大战力,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冠冕堂皇的杀了我?” 白紫薇神色冷冽,说:“莫要找任何借口,若你还有一些同门情谊,就莫要让弟子出来送命!你我之战,早在十年前就该进行!今日,你便没有推脱的可能!” 我这才恍然大悟,白紫薇说那么一大堆话,实际上是看出来了白树封的“外强中干”? 不过,白树封真的是那样吗? 第867章 我不用八宅鞭 先前白树封和我提过那么一句,服下了白节气给他的药液,毒已经解开,亏空弥补了一部分,想要恢复全盛时期的本事,还需要静养。 我觉得,白树封现在肯定比之前弱了很多,可绝对没有白紫薇所想的那般弱! 更重要的是,白紫薇明明想的是,趁人病,要人命,却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还什么你我之战,十年前就该进行? 那他十年前,怎么不跳出来说要打呢?甚至是先前在八宅一脉,那么多的时间,他都没说要斗一斗啊? 这样一对比,白树封虽然好面子,在墓里头有些不择手段,但实际上,他还算是个正经君子。 白紫薇却是个伪君子了。 我抬起手来,先冲着白紫薇给了个大拇指,再接着,手指倒转过来,小拇指冲在天上。 “你这不要脸的劲儿,高低得夸你两句。” 先前我不开口,是不想挑唆,现在我开口,是我觉得忍不住白紫薇这样的过分,而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影响不了现在的局面了! “哼,等本长老拨乱反正后,你这黄口小儿,便要以命祭祀老六!” 白紫薇话音瞬间落罢,他一声低喝:“白树封,这是你我宿命之战!出手吧!” 他身体陡然倾斜,猛地往前冲来,手中八宅鞭挥舞,如若一条游蛇! 啪! 八宅鞭朝着白树封头顶抽来! 白树封还是站在原地,佁然不动。 眼看,鞭子已经要抽中他的头顶,他的身体,忽地朝着左侧一动。 这步伐极其特殊怪异,不正是得自舒家的天罡七十二步吗?! 白紫薇一声冷喝,八宅鞭横抽而出,眼看要击中白树封的腰间。 白树封居然伸出手,生生抓住了八宅鞭! 瞬时,白紫薇脸色一变。 白树封骤然驻足,手臂往后一拽,八宅鞭顿时绷得笔直。biqikμnět “喝!”白紫薇用力往回一拉,想要将八宅鞭拉回来! 两人就像是拔河一般,瞬间僵持。 白紫薇比我还高出一截,白树封则身材矮小,两者之间对比就分外明显。 场间众人,都格外安静。 白分金等人,显然是给白紫薇捏了一把汗。 那些普通的箬冠道士,眼中却出现了一抹茫然,这茫然,就好像是对此时白树封实力的不理解! 白紫薇的脸上,却有了得意之色! 这一下我明白了。 现在这些箬冠道士,更信奉白树封,以实力为尊的说法,可白树封作为观主之姿,居然没有直接镇压了白紫薇,感觉打了个五五开。 自然会让众人有所不解,甚至是失望! 至于白树封不在全盛时期?根本无人会在意这一点。 我想到了张立琮,他即便那么狼狈了,爆发出来的力量,却还是让白树封落荒而逃,之后柳家道士出动那么多人围捕,依旧有人受伤。 作为一观之主,根本就不容许有什么弱的时候! “呵呵,白树封,你不过如……”白紫薇这句话还没说完。 白树封忽而动了,他的手,往上一扬!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变了,如若融入了这墓室的风水中! 在山中,白树封是不动如山的气势。 在这墓室里,他的气息就变得诡谲无比。 随着他手往上扬起,白紫薇居然没有稳住身形,被那八宅鞭带动,双脚脱离了地面,分明是被白树封甩了起来! 白树封小臂再次发力,狠狠往上一扬。 轰! 白紫薇被重重砸在了墓室顶端的天花板上。 “大长老!”白分金惊慌大喊。 白紫薇重重往下落地,白树封松开了手。 砰的一声,落地后,白紫薇蹬蹬蹬后退数步。httpδ:Ъiqikunēt 白分金和白廉贞上前,搀扶住了白紫薇,白紫薇手猛地一抖,将两人推开! “知道本观主为何不出鞭吗?”白树封淡淡道:“八宅鞭,是用来诛尸灭鬼的,没有用来打同门的道理,大长老,即便是你有了忤逆反叛之心,但本观主依旧不会用八宅鞭伤你,我会打醒你,毕竟你是我八宅一脉的大长老,不能让弟子对你彻底失望!” 白紫薇显得极为狼狈,他的头应该是撞到了天花板,斗笠已经歪了,还有两行鲜血淌下。 “狂妄!”白紫薇浑身紧绷,他猛然往前冲出,再次扬起八宅鞭,喝道:“不带星火,鞭如尖枪。” 八宅鞭瞬间绷直,他斜劈而出,攻向白树封肩头!https:ЪiqikuΠet 白树封纵身一跃,刚好跃过八宅鞭挥出的高度,直接踩在了八宅鞭上! 他速度极快,飞速逼近白紫薇! 那些普通的箬冠道士,眼中的疑惑茫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热! 说真的,白树封这一手也让我猝不及防。 不用兵刃,要直接拿下白紫薇!? 是该说白树封太强,还是说白紫薇太弱?!很快,我有了个答案。 白树封本身实力,就远超白紫薇,只不过,白紫薇认为他现在弱,我也有个先入为主的思维,其实,谁都不知道那药液让白树封恢复了多少。 再退一万步说,白树封就算不是全盛时期,那白紫薇呢?刚和羽化青尸斗了个你死我活,损失了三个长老的命,才勉强逃生。 现在他又有全盛时期的几分实力? 他完完全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电光火石之间,白树封已经到了白紫薇身前,他招式极快,击中白紫薇身上各个位置。 白紫薇想挡,却总要慢半拍,他情绪变得格外癫狂,可还是被白树封压着打。 噼啪的声响,他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掌,气息变得愈发孱弱。 白树封最后扬起手,狠狠一掌抽在了白紫薇的脸上! 其实这一幕很滑稽,因为白树封矮,他这一掌是跃起来抽的。 白紫薇却被打的一个旋身,砰的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白紫薇吐出一大口血,还夹杂着两颗牙齿。 白树封双手背负在身后,淡然道:“你以为,我走了自己的路,就没有研习过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吗?招招被破,即便是我龟息数月才醒来,你依旧不是一合之敌,白紫薇,还不跪下请罪!” “白紫薇,还不跪下请罪!”齐喝声,从所有箬冠道士口中吼出! 第868章 一起去守门吧 这一喝,显然让白紫薇彻底破防了。 他满脸青紫,噗的一声,又吐了口血,整个人都显得极为萎靡。 他要起身,可刚起了一半,那二十余个箬冠道士,近乎同时冲出。 瞬间,他便被层层包围。https:ЪiqikuΠet 本来,那些箬冠道士要拔出八宅鞭来,可他们都顿住了动作,最后没有拔出。 不过,每个人都抬起手,指着白紫薇的脸。 白紫薇勉强站立起来,可他身体却在发颤。 后方的白分金,白廉贞,二长老,守门道士,根本不敢上前帮忙…… 我倒是看得明白。 白树封落难,没有醒来被除掉是一回事儿,直接和白树封斗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白紫薇,还不跪下请罪!” 众多箬冠道士,再一次齐喝出声! 白紫薇身体颤栗的更厉害,他脸色从青紫,瞬间转白,成了面如金纸一般。 噗! 再次吐出一口血,他朝着后方仰倒,重重落地…… “昏了?”我却看懵了。 白紫薇先前那么气势汹汹,被白树封不兵不刃拿下,又被一群弟子呵斥,居然就昏过去了!? 我觉得,他伤的根本就不重,恐怕是众多箬冠道士的呵斥,还摘掉了他大长老的名头,再加上白树封的方式,直接就让他怒急攻心…… 白树封淡漠地看着白紫薇,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沉闷的声响,同时传来。 白分金,白廉贞,二长老,守门道士,全部跪倒在地,他们的眼中尽是懊恼。 “观主恕罪。”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恕罪?”白树封摇了摇头,说:“白紫薇蛊惑人心,你们本就信任这老大哥,先前你们并未对我出手,大罪便免去,可责罚难逃,便由你们出手,废去白紫薇左臂,从此革去他大长老职务,提前归隐,让他去守观内大门吧。” 白分金等人先是都面色苍白,并没有动弹。 半晌后,白分金哑声祈求:“观主……还请网开一面,大长老虽错,但毕竟,他一心也是为了八宅一脉,废去手臂,等同于废掉半身道术,留大长老的修为,即便是镇守观门,对于观内,也有足够的好……” 白分金这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白树封冷眼看着他,忽然说了句:“好处?什么好处,是告诉观内所有人,但凡有机会,就篡位一次,总归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责罚,对吗?” “三长老,我看你年纪不大,却糊涂了,既然如此,你便跟白紫薇一同去镇守观门吧,他已然不是什么大长老了,即日起,你也不再是三长老。” 白分金身体一颤,额头上汗珠直冒,却不敢说话。 白节气神色稍稍松缓了一些,他往前两步,道:“二长老,五长老,前二长老,还不动手!?” 我能看得出来白节气的意思。 白紫薇虽然受罚,但人还活着,断去一臂,总比断了性命的好。 白分金所说的,显然没有考虑过整个八宅一脉的感受,若是真网开一面,那八宅一脉,迟早会乱掉。 那二长老站起身,随后才是守门道士和白廉贞。 他们三人近乎同时上前,同时出手,击中了白紫薇的左臂! 咔嚓声齐响,白紫薇明明是昏死的,却一声惨叫,又清醒过来。 再接着,他看到了眼前一幕,又生生昏死了过去。 “白官鬼,既然你精力尚可,便没必要留在道观门前了,一道窄门,还用不上三人镇守,你便回来做回长老,不过,你现在就做三长老吧。” “至于大长老之职,此后便由节气担当,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白树封扫过那几个长老。 一时间,他们都没接话。 “白分野,你可有意见?”白树封目光落至二长老的身上。 “我……”白分野摇了摇头,哑声说:“观主英明。” 白廉贞和守门道士白官鬼,同时躬身,说:“观主英明。” 白树封这一番操作,让我心头唏嘘。 他处理得张弛有度,既彰显了手腕,又留下了足够的余地,主要的是,在弟子中的威信更强了。ъiqiku 白节气又成了大长老,凭借他的手段,恐怕要不了多久,又可以将长老们凝聚在一起。 还有,现在长老只剩下了半数,剩下四人的补充,肯定会以白节气为核心! 八宅一脉的隐患,也就彻底消失了! 伤去部分元气,解决了隐患,对八宅一脉来说,算不得大损失,最多是一小段时间的孱弱而已。 “去下一个墓室吧。”白树封恰逢其时地开口,转身往前走去。筆趣庫 白节气吩咐了两个道士,让他们去抬白紫薇。 不过白分金先起身,到了白紫薇面前,将其背在了背上。 恍惚之间,白紫薇好像抬起头来,他双目圆睁地看着前方! 说真的,我被吓了一跳。 可定睛一看,白紫薇的头又垂下来了…… 其实,他压根没有抬头,我又出现了幻觉…… 心咚咚直跳,我喊了声慢着!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白分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我。 “蒋红河,你还想做什么?要落井下石吗?!”他语气格外警惕。 “白观主,你们先行下去,顺道将这个前三长老一起带走,白紫薇留在这里,我需要用他一会儿,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伤了他的,毕竟是八宅一脉的看门道士,我知道分寸。”我友善地看向白树封。 白树封思索片刻,道:“既如此,小蒋先生你尽快带着他一起追上我们,我们便在下个墓室等你。” 我脸上满是笑容,点头说好。 “分金,走吧,蒋先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白节气喊了一声。 白分金面色更苍白,还是白廉贞和二长老白分野搀扶他,强行将他带走。 临了,白节气提醒了我,尽快跟上他们,那羽化青尸未必能镇住太久,说不定又会追上来,这里依旧危险重重。 我点头,说:“大长老好意,我明白了。” 这更刺激的白分金步伐紊乱,不过,他已经说不上什么话,跟着众人离开…… 很快,这整层墓室,就只剩下我和白紫薇两人。 我走到了白紫薇身前,定定地看着他的脸,喃喃道:“老登,没想到,你居然是你红河太爷的契机。” 第869章 事不对卦? 白紫薇双目紧闭着,依旧在昏迷中,他自然是回答不了我的话。 我拔出来通窍分金尺,将他下巴勾了起来。 他早就没有斗笠了,上半张脸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不得不说,箬冠道士这遮住半张脸的做法,遮丑是其一,更重要的作用,是让人无法直接看到面相。 斗笠遮掩一二,再加上他们本身的实力,在阴阳先生中,被窥探命数的可能性,就变得极低,甚至是完全规避了。 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白紫薇的脸,我低喃:“上卦为人……下卦为地……这人,又是个什么说法?” 一时半会儿,我并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如果给白紫薇带上斗笠,他更和平时一模一样。 如果,从字面上的意义来剖析这上卦为人,就是把人做上卦?筆趣庫 我从身上取出来了另一样东西,便是十观相术。 倒不是我记不清里头的内容,是我觉得,温故而知新,我虽说全部记下来了里头的东西,但每次去看,都有不一样的收获。 我翻到关键几页,描述人形的,大致为,金形方正色洁白,肉不盈兮骨补播,木形痩直骨节坚,色带青兮人卓荦。水形圆厚重而黑,腹垂背耸真气魄。火形锋锐赤焦躁,反露气枯无常好。土形敦厚色黄光,臀背露兮性乐静。 而五行之中,乾兑属金,坤艮属土,震巽属木,坎为水,离为火。 我心脏砰砰直跳。 震巽属木,那白紫薇,现在又属于震,还是巽? 思索到这里,已经不只是面相的内容了,还夹带着八卦,也就是掺杂了阴术。 没有我师父提点时,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个,因此也无法起卦。 现在从白紫薇身上看到了契机,可我又卡在了这一点上。 震巽还有分别,八卦之中,震为雷,巽为风! 那白紫薇,是雷,还是风!? 眼眶隐隐发烫,呼吸也更为急促,一时无法确定白紫薇所属卦象,我将其暂且压下,一眼扫过他所待着的地面。 用罗盘定位,我很快分辨出此地的方位,正对着坤位! 没有点通的时候,我觉得管氏阴阳术的起卦,太难了! 可一瞬点通,我又觉得,会不会过于简单!? 此时,我只是分析不出来,白树封是为震雷还是巽风,一旦我能确定了,那岂不是就得到了关于白紫薇的卦象!? 汗水顺着额角滚落,我心绪略紊乱,很快,我就知道了,这一切,哪儿有那么简单? 这一切,都是有先决条件的!并非说,我看出人之所属,地之所属,那随随便便就能起卦了。 想要起卦,先决条件,就是看到气! 十观相术中,描写最多的是气,师父和我所说,最多的,同样是气! 每个人的气是不同的,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位置,气也不一样。 气之在人,如烟发于四肢,散如毛发,聚如米豆,望之有形,按之无迹。故山有石则谷响,人有实则气清…… 先前,我看到了白紫薇忽然抬头,双目圆睁看于前方,虽说他现在是昏迷,但那一瞬,他之气色为清! 只有周身出现气的时候,才可以落卦! 这又让我茫然起来,白紫薇遭逢大变,长老职位都被革去,为什么还会气清? 因为这气清,是吉兆……气色最好的,便是清赤! 再以气清为推演,再加上白紫薇平日出声时,语气飘然,如若乘风!Ъiqikunět 那白紫薇,就应该属于巽! 巽卦为上,坤卦为下,气清而吉,白紫薇这一卦,为风地观! 我快速翻动十观相术,翻到了关键一页,其实,这本书的内容都在脑海中,我去看,只是为了让思绪更镇定平稳。 这风地观卦,风行地上,喻德教遍施,上道者以道义观天下,在下者以敬仰瞻上,人心归顺服从! 我眉头拧着,更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卦之寓意,和白紫薇半点不搭边啊。 若说他是上道者,毕竟他实力已经出类拔萃,可以这样形容,可他并没有以道义行事,反倒是对观主痛下杀手,谋夺其位。 要当他是在下者的话,他也未曾敬仰瞻仰过上位者…… 我还是太嫩了,这一卦算出问题了!? 我苦思冥想,分析着整个卦象的内容。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然在我面前上蹿下跳,又冲着我们下来的地方吱吱叫着。 我心头顿时一沉,思绪都被打断了。 快速起身,我将白紫薇背了起来,朝着白树封等人离去的下一层墓室走去。 灰太爷趴在我肩头,显得警惕万分。 这一层通道,比我想象中的要长许多,路更窄,脚步匆匆的往下走,回音不断。 我思绪却反倒是古怪的静了下来,因为这卦象我完全想不通,我不想承认是我算错了,可事实上,真的就是不沾边。 静下来后,我就继续分析。 卦象并不只是表象的大意,关于名、运、势,决策都有描述。 这一卦的势,是事业已出现问题,需谦虚慎重,高瞻远瞩,忌讳短期行为,还要心胸开阔,团结他人,不宜轻率行动,必要时,应当投靠高人,再某发展!筆趣庫 分析到这里,我内心稍稍舒缓了一些,这里所点的,不正是白紫薇吗? 关于名、运、以及决策,都是点中了白紫薇,他犯了所有的忌讳! 其余的都能对上,我依旧不理解的,就是这一卦的卦意,为什么和白紫薇相反,还有,为什么白紫薇的气色,会显露吉兆? 这卦象的字里行间,都没有说多吉利。 通道是真的长,我觉得自己可能走了十来分钟,才总算走出一道门。 一眼,就瞧见了前方二十多人。 大家盘膝在地上调息,只有白树封,白节气,白分金,白廉贞,白官鬼等五人还站着。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我,尤其是白分金,眼神极为警惕,他快步朝着我走来,到我身前后,直接就来搀扶白紫薇。 我耸了耸肩,无奈的说:“守门道长,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第870章 入了宝山,空手而归? “你!”白分金刚搀稳白紫薇,立即眼眶泛红地盯着我。 “我怎么了?有什么说错了吗?”我不解的看着白分金。 这并非我多过分,先前在阳宅中,他白分金带着人,差点儿就把我干掉了,现在我只是说他两句,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筆趣庫 白树封瞥了白分金一眼。 白分金垂下头,强行忍下怒气,背着白紫薇,稍微离我远了一些,回到白树封等人身旁。 我扫过这个墓室,这里的布置又和上一层不同。 空旷的墓室中,居然没有棺材! 四面墙壁上依旧有着人脸,在这里,人脸变得小了许多,情绪更丰满了。 我忽而觉得,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在登天葬我也瞧见了许多的人脸,只不过先天算的人脸好似有着千般人心,登天葬瞧见的人脸,大多挑动人的情绪,让人陷入失控。 眼皮微跳,我冷不丁又想到了一个点,登天葬让人失控,是不让人走上峰顶,避免让人看到管仙桃的真身。 那先天算这些脸呢? 我除了觉得它们诡谲,还有从最开始简单的线条,到现在情绪丰满,从一张脸,到了一面墙上十数张脸。 情绪增加了,脸的数量多了,可它们的作用,我却还不知道。 “灰太爷,没跟上来了?”我问了一句。 灰太爷趴在我肩头,甩了甩尾巴,没有继续叫。 我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头却依旧有种不适感。 灰太爷先前报了险,虽说危险这一刻没靠近,但随时可能靠近。 “白观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下来时,已经有危险临近,猜得不错的话,十有八九是那口羽化青尸。”我沉声说道。 “三位长老的性命镇尸,这就跟上来了!?”白树封神色一沉。 白分金,白廉贞,以及前二长老,现在的三长老白官鬼,无一例外,露出了淡淡的惶恐之色。 “怕什么怕!?我八宅一脉,几时怕过凶尸?!”白树封对于几人的表现显然不满。我嘴角抽了抽,这会儿,我倒是想给他们几人打抱不平一下。 白树封又不是没见过先天算门人的活尸,他自己也吃了不小的亏。 白节气随后开口,慎重道:“观主,毕竟你还有伤在身,弟子损失不小,长老也身亡三人,我们此番已经收获良多,倒不如趁此机会离开,没有必要和那羽化青尸硬碰硬,免得造成更大伤亡!” 白树封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点点头道:“大长老所言不错。” 白廉贞,白分金,头都稍稍垂低了一些,白官鬼情绪稍微好一些,没有他们那么难受。 “小蒋先生,既如此,还需你觅一个出路。”白树封目光又落在我身上,和我抱了抱拳。 我长吁一口气,压力又给到了我。 再次四扫一眼墓室,入目所视,最里头那面墙上还有一道门。 按道理,我们还得往下走,恐怕要走到整个阴宅的最深处,才能找到离开的契机。biqikμnět 当初罗十六读袁远山留给袁化邵信件的时候,里头曾有一句话,大致是说,袁化邵不但给门人下毒,还用断龙崩山的手段牵制他们! 虽然这事儿没有详细解释,但断龙崩山,往往要在阴宅穴眼正中。 我们现在所走过的地方,已经是阴宅内,却并不是穴眼正中。 直觉告诉我,那地方会在这阴宅的尽头! “白观主,继续往下走,什么东西都不能再碰了,我们要走到最深处。”我定了定神,哑声开口。 白树封同样扫了一眼四周,眼中略有不甘,还是点了点头道:“众弟子听令,去下一个墓室,我和蒋先生走前路,你们破坏掉后方通道。” 语罢,白树封带路往前走去,我和白树封并肩而行。 白节气背着那口无头羽化尸,白分金背着白紫薇,其余人逐步跟上。 下一层的通道更深,更窄,近乎只能一个人单行,我们足足走了半小时左右,期间我一直听到后方传来闷响声,是那些箬冠道士正在断后路。 终于抵达了第六层墓室,这地方居然和上一层墓室相同,空空如也,没有棺材,没有陪葬品,只有墙上的众多诡谲人脸浮雕。 白树封的脸色很沉,忽然说了句:“小蒋先生,你认为这两个墓室,都空空如也么?” 我摇了摇头,回答:“怎么可能,只是棺材和陪葬品,都藏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前面葬的人,都是先天算沿用历代阴术葬法的典型,从上一层墓室开始,恐怕就是先天算独特的葬法了,所以我们才不知道棺材在哪儿,但每一层墓室,肯定都有一口棺材,而且比前面的棺材更重要!” “是啊,每一层都有一口棺,一具尸骨,按照先前你和罗十六所说,这里还应该有一口羽化尸,即便那羽化,指的是羽化青尸,那这里的棺材尸骨,也会让我们有所收获,只可惜没有时间。”白树封摇头叹息,他这副模样,就像是入了宝山,要空手而归一般。 我心头却不自然,白树封是想搬空了先天算阴宅?这才能满意吗? 贪心作祟,是要出事的…… 我仔细观察白树封的脸,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气浮现出来,这样一来,我说不定还可以给他算一卦。 毕竟前面对于白紫薇的卦象,我总觉得哪儿有问题,还有,白紫薇都成那样子了,被气的怒急攻心,还断了一臂,他的卦象,有什么用?httpδ:Ъiqikunēt 只不过,白树封面色很正常,并没有显露什么。 “走吧白观主,我们还是先出去,有句话叫落袋为安,咱们收获已经不小了。”我又道。 白树封干咳了一声,接了句话,说八宅一脉虽然有点儿收获,但我还是空手而归,也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下面几层墓室,看到什么东西,他可以让我先选。 我:“……” 手不经意地落在兜里,握着温润如玉的善尸丹,我同样咳嗽了一声,笑了笑说:“白观主,差不多就够了,你不是还要给我铜卷么?” 第871章 玉 我算是了解了白树封,他做事儿大抵是有章法的,尤其是在那么多门人面前,不可能再显露出不择手段的一面。 他用我当由头,又想顺路洗劫几个墓室,就算不上他在耽误时间。 我这样说了,就相当于委婉阻拦了白树封。 白树封脸色倒没什么变化,他只是和我笑了笑,便不多言了。 我倒是不怕得罪白树封,先前还有罗十六同行的时候,白树封没少被呛嗓子。罗十六那话才是真的扎心,我这个,都算很考虑白树封的颜面,他根本不会和我翻脸。 并没有在第六层墓室驻足停留,一行人继续往下走去。 又走过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墓室! 近乎每一层墓室,都是一模一样布局,瞧不见棺材,没有陪葬品,墙上全是人脸。 众人的脸色透着压抑,我心头同样不适。Ъiqikunět 并非是因为没有所获,而是因为,一连数层墓室完全一模一样,让人有些麻木,甚至有种感觉,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头绕圈子? 朝着第九层尽头的通道门走去,白树封忽然伸手拦住了我,哑声道:“不能再接着走了,我们已经走了太长的时间,在这一座墓,开一口棺出来,再往下走,避免我们走入某种阵法,在这里绕圈子还不自知。” 白树封这话,和我先前起的猜测有了一定程度的吻合。 我摇摇头,说:“白观主,虽然我也有那个想法,但我们不会绕圈子的,凭借我们等人的实力,不可能察觉不到,灰太爷也没有提醒我。” 肩膀上,灰太爷四个爪子挂着唐装的布,抓出来不少线头,它却挂的稳稳当当的,我们一直走个不停,灰太爷居然昏昏欲睡一样。 我耸了耸肩头,灰太爷才甩了甩尾巴,它都没有吱吱叫了。 白树封的脸上略有阴霾,他并非针对我,只是这环境的确让人压抑。 “这座屏障峰很高,很大,我们全速赶路都用了两天,这里的台阶看似多,其实也没那么多,真要说起来,可能连山腰都没到。”我又解释了一句,让白树封暂且放缓心态。 又走了三层墓室,疲惫的感觉不住的涌来。筆趣庫 其余箬冠道士本就负伤,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疲态。 我停下脚步,低声说原地休息。 白树封随后下令,众多箬冠道士才停下。 其实,白紫薇已经醒过来了,他显得失魂落魄,一只手耷拉着,已经完全废掉。 我就地坐下,其余几人,除却了白树封外,都盘膝而坐。 白节气给我分了一些干粮,口感倒是还凑合,和羌族的有差距,不过感觉药味儿更浓。 白树封在这墓室中来回走动了一圈,忽然停在了墓室中央的位置,拿出来两枚黑镖,在地上划拉着。 我微眯着眼,一边揉腿,一边看着白树封。 沉闷的声响传来,白树封居然撬开了一块石板! 众多箬冠道士全部站起身来,朝着白树封走去。 白节气等几个长老,全都走了过去。 我没动,因为我不想看到白树封开棺,我这个人敬畏心虽然不是那么够,但先天算已经很凄凉,我根本不可能再去下手。 同样没动的,还有白紫薇。 白紫薇盘膝坐在地上,一张圆脸极为苍白,整个人都老了十几岁似的,脸上的褶子更多。 “三长老说,你单独将我留在了一层墓室,我倒是很奇怪,凭你这种睚眦必报的心性,怎么没有做些什么?”白紫薇忽然和我搭了话。 我纠正了他,现在白分金不是三长老了,三长老是以前的看门道士白官鬼,现在他白紫薇,和白分金才是看门长老。 白紫薇眉头稍稍蹙起,沉默了片刻,说:“我是八宅一脉的大长老,此事,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 我摊了摊手,没有和白紫薇多争论这个。 他怎么不和白树封争论呢? “你,究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白紫薇又问我。 我拧巴了一下眉头,说:“你不是都察觉到了吗,我碰都没多碰你一下,看门大长老,你有受迫害妄想症吗?” 白紫薇面无表情,他忽而不和我说话了,看向我们的来路。 “老六被你所害,濒临丧命至极,豁出性命,用出禁术,新晋的老七老八,同样为了我们,甘愿赴死,让我们逃了下来。” “你们现在能走下去,全靠了他们。” “若是没有他们,现在,你们就要面对那个可怕的东西了。” 我站起身来,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奇怪的看着白紫薇。 他是受刺激太多,所以神经质了? “我,是八宅一脉的大长老,十年前,我曾是观主的候选人,我代表了八宅一脉曾既定的道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任何人都抹不去。”白紫薇又喃喃道。 我打了个冷噤,朝着白树封那边走去。 这会儿,我情愿让自己良心难安,看看白树封他们毁尸,都不想和现在的白紫薇接触,万一他忽然暴起,给我一记重创呢? 说不定他能杀了我,我可不敢冒险。 到了近前,我瞧见白树封打开的那块石板下边,是一口极深的井。 风水地中,深挖金井,在大风水局中常见,普通风水地则少有。 这口井深的有些夸张,正有一个箬冠道士顺着绳索朝着井下坠去,显然,他们要起棺。 很快,那箬冠道士将绳索和棺材固定好了,快速上了金井,其余道士开始用力拉拽! 十来分钟后,一口极为特殊的树皮棺,平放在一旁的地上。 另外四名箬冠道士手按在树皮棺上,慎重的摸索着。 很快,树皮棺被打开了,曝露出来的尸体,却极为奇怪。https:ЪiqikuΠet 尸身的皮肤,好似很粗糙苍白,可再仔细看看,又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这是一具女尸,身上的衣服有着浓厚的岁月感。 “这……”白树封却显得有些失态。 白树封,还极少有失态的时候,先前没脑袋的羽化尸,他都没多大神色变化,这女尸,有什么特殊之处? 说真的,白、黑、血、青,羽化尸,还有一些特殊尸身,我也见得不少了,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尸。 这时,白树封到了棺材旁,伸手落在女尸的脸上。 他的失态,成了另一股喜爱的情绪,如获珍宝一般! 我一阵鸡皮疙瘩。 第872章 用你们阴阳先生的话,这叫命数 头先几秒钟,我看白树封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因为他看女尸的眼神,太过炙热,好似贪欲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很快,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是我的想法不对劲,白树封偌大一个观主,八宅一脉的领头者,怎么会喜欢尸体!? 当然,此喜欢非彼喜欢,应该是这尸体的等级很高,格外少见,才促使白树封这样失态! 这不禁让我更好奇,这似玉又非玉的女尸,到底是何等存在!? “白观主,恕我见识浅了,倒是没见过这种尸体,这怎么不像是凶尸?”我咳嗽了一声,开口问询。 “这当然不是凶尸!”白树封目光更是灼热,沉声道:“此尸,为玉化尸,罕见至极,不,不只是罕见,玉化成真身,往往需要胎死腹中,母尸又将其孕育,玉化之尸身,是没有任何凶性的,只有充沛的精气,孕育其的母尸,则无比凶悍!谁动玉化胎儿,她就会和谁拼命。” “这女尸特殊,就特殊在,她早就不是胎儿,无先天气,又无孕育尸,居然也能玉化成形,小蒋先生莫说你没见过,就连我,此前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若有所思,下意识说:“玉化?母尸?胎儿?那罗十六来这里,或许就有所见闻了?” 白树封摇了摇头,道:“小蒋先生,或许罗十六见过玉化胎,他却肯定没见过这种玉化女尸,这太过匪夷所思,太过神奇。” 我笑了笑,没和白树封争论,顺嘴又问了一句,这尸体有什么功效?还是埋药圃里,种药吗? 白树封摇摇头,道:”暴殄天物,玉化尸的精气很特殊,这就是一味难得的药材。”筆趣庫 “药材?”我看白树封的眼神,都成了错愕。 “小蒋先生无需大惊小怪,尸身可入药,不只是八宅一脉这样做,况且,你已经感受过玉化胎做药的好处了,等我研究透了这女尸的药性,可以请小蒋先生先来试药。”白树封站起身来,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一名弟子将这玉化女尸背在身上。 我:“……” 说真的,前面白树封说我吃了尸体种植的药,那会儿我作呕感就很厉害,现在他居然告诉我,已经让我吃了尸体!?https:ЪiqikuΠet 我没忍住,捂着喉咙干呕起来。 吃尸体,不就成了马宝义了吗!? 这八宅一脉,未免太过瘆人了点儿…… 我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走了太久,就吃了点儿干粮,肚子里哪儿有什么存货? “白观主,以后还是别给我贵观的药了,我不是马宝义,无福消受……”我嘴角直抽抽。 白树封面色不改,微笑的说:“小蒋先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到玉化尸做的药,况且,先前若不是那些药材,你现在还手无缚鸡之力,胎毒缠身。” 这一下,我是真愣住了,白树封这番话,直接就勾起了我不少记忆。 当初他给我解毒的时候,好像是拿出来过指甲一类的物事? 我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这会儿我身上还装着一部分白树封给我的药,当时他就和我说了,能用来针对胎毒…… “白观主。”我眼皮抽搐,哑声说:“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小蒋先生倒是言重了,你我相识,如若故交老友,何来福气这一说?用你们阴阳先生的话来说,这是命数。”白树封笑容浓郁许多。 我深呼吸数次,没说话了,我怕白树封再语出惊人,说出来点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目光又在墓室内扫视起来,显然,他还在寻找,我正想说不能耽误了。 灰太爷忽而吱吱尖叫了一声,它快速扭头,小眼睛盯着我们来时的路,毛都乍起来了一圈儿,尾巴不停的甩动。 众多箬冠道士全都警惕无比,看着灰太爷看的方向。 我神色警觉,眼中更是惊疑,大家都走了那么久,就在这里停了一小会儿,就追上来了? 下边儿还不知道有多深,我们想找到出路,还没有丝毫头绪,这羽化青尸紧追在屁股后头,就如同悬梁之刺,随时会坠下!压根没有给我们什么时间! “白观主,走!”我立即说。 白树封面色一阵阴晴不定。 “不走,是没办法的,那羽化青尸,要比之前的正主儿强太多,别的先天算门人开口,莫不是心疼腰疼,他是要命!”我又一次催促。 白分金、白廉贞、白官鬼三人的眼中,无一例外,又露出淡淡的惶恐不安。 白树封扫过一眼他们,沉声道:“那就听小蒋先生所言,我们先撤,不过此等凶尸,迟早是要来除了的。” 众人毫不犹豫,立即又往下一层墓室走去,白分金去了白紫薇身旁,跟着他一起同行。 这一层墓道更长了,中途那些箬冠道士做了不少破坏,我却知道,除非炸了这墓道,完全封死,否则这些小动作,哪儿挡得住羽化青尸多久?Ъiqikunět 当然,有阻拦总比没阻拦好。 我还注意到另外一个细节,一直有一串老鼠,在阴影处跟着我们。 我隐隐有一个想法,可直觉告诉我,现在不能实施,必须得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才行,否则的话,容易自掘坟墓。 这一条墓道,居然比先前几条加起来走的时间都长,我们走了至少得有两小时左右…… 众人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楼梯愈发的陡峭了,除了这一点,地面还很潮湿,稍不注意就会脚滑。 耳边逐渐听到了轻微的轰鸣声,这声音极为熟悉,是山中的暗流!我心跳都加速不少,在老熊岭,我在溶洞里头,随着暗流逃出生天。 也对,先天算在这阴宅里头,用尽各种各样的葬法,阴术风水中,有砂无水不观山,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水葬!? 阴龙水,必定有入口出口,或许这里也是一个逃生的契机?! 等我们走出这条通道,来到这一个墓室时,我脸色变了。 第873章 不会飞,但会爬墙 因为这墓室建造的太过怪异,比此前的墓室都大,估摸着至少五六百平,这不像是其他墓室,完全靠挖掘,这里一部分借助了山体内天然的空隙溶洞。 通道出来的位置,有一个大概二十平方的石台,往前凸出去,墓室对面,同样有一个石台,连接着下一层墓室。 在那石台前头,有一个石碑,这距离是太远了,看不清是被上边儿的字。 我心神却悬起来了不少,先天算阴阳宅中,出现石碑的次数屈指可数,下一层墓室,绝对不简单!难不成,就是最后一层墓室!? 砂山为阳水为阴,在这个墓室,阴阳已然结合,那下一层,就很有可能是核心!我们走的已经足够远了,先天算一脉,总不可能将这屏障峰完全打穿吧!? 其实,现在都能抽象的看,先天算在峰顶打了一口巨大无比,巨深无比的金井!我们一直在不停的往井下行走而已…… 定了定神,我收回视线,看向身前。 整个墓室,除却了我们脚下和对面的石台,全部都被水覆盖,比阳路下边墓室的水银多得多。 墓室顶端,雕刻了一条巨大无比的石龙,龙身在穹顶盘旋着,龙口大张,一大股水不停的喷出,落入墓室中。 狰狞的龙头,一双龙目通体碧绿,是某种特殊的宝石。 我先前听到的轰隆声,是山体内的暗流,到了这里,那股暗流应该被分出一股,从龙口中灌入墓室。筆趣庫 墓室中的水,只有表面波纹不断,整体还是显得平稳,这样大的水量都没有将其填满,我们看不见的下方,必然还有出水口,将多余的水全部排空。 “白观主,我有一定的把握,下边儿就是最后一道墓室,应该也是穴眼核心所在,我们从那里,是有可能离开的,而且必须尽快过去,这墓室中的水,应该能拦住后边儿的羽化青尸一会儿。”我快速说道。 我放弃了找暗流离开的想法,因为入口的水已经被改道到龙头这里了,下边儿的排水口,不太可能是这暗流的主流水路,走这里,可能把自己憋死在山体水中。 白树封点了点头,道:“小蒋先生所言极是,一人探路,看看此地情况。” 白节气和一名弟子点点头,那箬冠道士往前两步,四下打量了一圈儿,他纵身一跃,就进了水中,朝着对面游去。 这四周并没有什么落脚点,穹顶那条龙,倒是雕刻着龙爪,背刺,是能用八宅鞭借力,可龙浮雕又太高了,根本够不着。 水流并不湍急,水面的波动,完全不影响游动,那箬冠道士转眼就游出去七八米,整个水面的宽度,也就四五十米。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箬冠道士的身上。 “看来,此地并没有什么……”白树封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箬冠道士忽然往下沉去,同时面露痛苦之色,发出了一声惨叫! 白节气快速抖出八宅鞭,整个人的身体倾斜而出,八宅鞭直射出去,刚好缠住那箬冠道士的肩头! 随即白节气身体往后倾倒回来,用力拉拽八宅鞭,那箬冠道士从水中拔了出来! 只不过,他只剩下半截身体了,惨叫声已经消失不见,他脑袋歪在一旁,已经气绝身亡! 砰!半截尸体落在石台上,所有人都噤若寒蝉,额头上汗珠直冒! 明面上看,这里的水没有什么异样,可没想到,水里头居然这么凶险! 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场间陷入了沉寂。 “水路走不通,无落脚点,总不可能飞过去,这事情麻烦了。”我率先打破安静。Ъiqikunět 这种时候,要是刘文三在这里,可能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毕竟水里头的尸体,捞尸人更好对付。 白节气哑声接话:“不能原路返回,距离太远,可能和羽化青尸撞上,否则的话,那口棺材能有大用。” 我自然明白,八宅一脉只要有一个借力的地方,就能够从这里度过去。 只不过,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白节气微眯着眼,似是在思索一般,还是没说话。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似是在提醒我。 我扭头看了它一眼,它又吱吱了几嗓子,一直跟随着我们的那群老鼠,窜上了左侧的墓室墙壁,快速往前爬去! 我眼皮突地狂跳起来,和灰太爷合作了太久,早就心有灵犀了。 迟疑了几秒钟,我低喃道:“已经有所获,用一点儿非常手段,好像也不会有问题?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我快速摸出来了五帝砚和封葬笔,画出来了几张灰仙请灵符,灰太爷呕出几口血,符纸瞬间有了灵性,上边儿的鼠形活灵活秀,仿佛要从符纸中跃出。 这期间,白树封等人都在看着我。 我站起身,将多余的符纸收起来,将一张贴在肩头。 瞬间,完成了仙家上身,我更清晰的感觉到,灰太爷的实力又有了变化。 先前它放血给我的损伤,已经完全消失了,此刻的它,比巅峰时还要强那么半分! 看来,这是它含着那颗善尸丹,生气外溢带来的增益! 我丝毫不怀疑,灰太爷如果不是承受不了第二颗善尸丹的生气,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含在嘴里吐给我,它绝对会直接吃了,再装成没事儿太爷一样,回到我身上。 “吱吱。”灰太爷再叫了一声,我这下听得懂意思了,它让我别薅走它的善尸丹,那是它要给太奶的宝贝。 我干咳了一声,没接它的话,而是和白树封说到:“白观主,你同我先过去。” “吱吱!”灰太爷不停的叫着,像是在抗议一样,声音愈发尖锐。 “小蒋先生,如何过去?”白树封脸色诧异,又看向灰太爷,道:“这灰仙,在说什么?”Ъiqikunět 我一本正经地说:“灰太爷讲,老鼠不只是会打洞,还会爬墙,我爬墙先带你一个,过去了之后,再回来带别人。” “原来如此。”白树封的脸上多出了笑容。 灰太爷牙齿咔咔颤动了两下,它再叫的话,就不太干净了。 第874章 命数就是一座桥 我就当没听到一样,快速爬上了一侧墓室墙壁,身体匍匐在墙面上,手指律动,能掐住细微的墙壁缝隙。 前头几个老鼠还在往前带路,其实,那更像是探路。 它们走过的位置,并没有触发任何机关,更为安全! “白观主,走!”我喊了一声。 “无妨,让大长老先同你走。”白树封沉声道。 这时,却有两人往前踏出一步,一人是白节气,另一人,赫然便是白紫薇。biqikμnět 我脸色倒是没变化,白节气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白树封淡淡的开口,道:“白紫薇,你这是何意?” 白紫薇和白树封对视,他的脸上毫无惧色。 场间的氛围,一瞬间就变得凝滞起来。 虽说吧,白紫薇不可能是白树封的对手,但毕竟白紫薇有点儿神经质了,要是他现在忽然大打出手,就算是白树封能迅速制服他,对我们来说,也没半点儿好处。 干咳了一声,我道:“白观主,时间紧要,先照顾伤残病弱吧,我带看门大长老先行,随后过来带你们走。” 白紫薇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亦然没有退步。 白节气低声道:“蒋先生,时间紧要,先过去。” 这时,白树封才点点头。 我和白紫薇点头示意,他立即跨前一步,单手抓住我的肩头,我趴在墙上,借助灰仙请灵符能稳住身体,他以我借力,双腿蹬在墓室墙壁上,倒也能站稳。 我快速往前爬去,白紫薇就抓着我,疾步往前走。 很快,从这一面墙壁度过弯折处,到达第二处墓室墙壁上,又继续往前。 墓室太安静了,饶是水流声响不小,我依旧觉得安静的瘆人。 水面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股股的头发,就在下方几厘米,我往前,那一团头发便贴着墙壁,顺着我往前,它一直在盯着我一样! 一旦我下去,恐怕就要和先前那箬冠道士一样,瞬间被咬成两截! 总算,我穿过了墓室墙壁,抵达了对面的石台。 白紫薇先行跃了过去,左臂垂着,右臂背负在身后,他面无表情,去看石台前头的碑文。 我耸了耸肩,白紫薇这会儿倒是一副大长老的架子摆足了,可恐怕除了白分金,没有人再当他是回事儿。 转身,我又顺着墙壁爬了回去,继续开始带人过来。 我速度快不到哪里去,三四分钟一个人,带了十个人,都花了半小时。 时间耽误的愈发久,我就愈发的心慌。 终于,灰太爷吱吱尖叫起来,提醒我,那鬼东西又上来了。 我心跳突突加速,问灰太爷,多久能追到我们? 灰太爷又吱吱几声,大致是那鬼东西好像是慢吞吞在走,根本就没追我们,只不过,我们再这样耽误下去,就算是走,它也快走到了。 我:“……” 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 那羽化青尸慢吞吞下来,它是要安息在这里? 他为什么不追我们呢?是因为断定我们无法离开? “赶紧走了。”我压下思绪,催促白树封他们快一些。 我说话并没有避着他们,白树封几人稍微好一点儿,那些箬冠道士便心神不宁。 这一下开始,我一次带两个人了,虽说压力不小,但他们轻身提气,勉强还好。 又花了半小时左右,就连白分金等人都过去了对岸,只剩下白树封和白节气两人。 我一次带上他们两个,快速在墙壁上攀爬!httpδ:Ъiqikunēt 很快,我抵达了对面的石台。 白树封和白节气上去了,我跃上石台,手指轻微发颤,满是血痕和细碎石子儿。 “呼。”长吁一口气,我解开了灰仙请灵符。 一个半小时的符力时间,用掉了大半,一直用到耗尽,下一张符多多少少有细微影响,休息一会儿,再用符就好办的多。 众人都已经看过了石碑,他们让开了路,白树封同我,以及白节气到了石碑前头。 石碑上写着简单的一段话。 “先天之葬,以不树不封为起,简葬,石葬,复葬,浅葬,井葬,天葬,水葬……等。” “阴宅终葬只可入门主,阴阳分,万物生,先天胎出,胎生成人,人至终时,当归于阴阳万物。” “古怪。”白树封摇了摇头,道:“归于阴阳万物?又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走吧。”白树封不再多言,示意两个弟子去推开石台里侧的通道门。 也就在这时,灰太爷忽然就炸了毛,吱吱叫着爬到了我头顶。 先前探路那群老鼠,瞬间钻进我裤腿里头,一时间,我身上都沉甸甸起来。 对面的石台通道处,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 古朴的唐装,泛青的脸颊,皮肤上带着些许漆黑的绒毛。 他嘴巴上满是细小的血洞,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晰。 却能瞧清楚,他身上那些扎着的匕首。 自他身后,还有数人,赫然是先天算的门人活尸! 四五十米的水面宽度,足够成为一条分界线! 我们过来的艰难,它们同样无法简单的过来。 沉闷的声响传来,白树封已经推开了最后一道门,一股暖风吹拂在我们身上,这让我稍稍好受了一些。 “想办法,我们得快些走。”我哑声开口。筆趣庫 因为那羽化青尸,是在看着我的,虽说距离很远,但是他的目光,却显得极为冰冷,死寂。 白树封等人,正要钻进那通道中。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那羽化青尸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某个位置上。 轻微的颤动声响起,还有机扩一样的声音不停咔嚓作响。 水面同时开始颤动起来! 我注意到,对面的石台,和我们现在脚踩着的石台,出现了两条深深的凹槽,两根不知道是铜还是铁的金属绳子,从凹槽之中慢慢绷了出来。 水面被破开,一道索桥出现在了两座石台中间…… 看到这索桥出现,我脸色骤然大变,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些箬冠道士也骚动起来,我强忍着惊惧,喊道:“普通弟子先走,白观主,断桥!” “走不掉!”白树封的脸色极为难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走不掉是什么意思,石门后边儿,是什么!? 第875章 绝路 我快速后退,退到了弟子之后,石门之前,更是白树封的身边。 视线落至石门内,这并非每一层墓室之间都相隔的墓道了,一道十余米长,三余米宽的延展石台,两侧空空如也,前端也空空如也! 夜色漆黑寂寥,从这里,居然能看见圆月和星空。 可这是一条绝路! 我万万没想到,先天算花费了那么大功夫,在山体中完成了那么大的一个工程,最后的墓室,居然打出了山体之外! 换句话说,是在山体某处往里凹陷的位置! 这足以见得,我所想的从上而下的金井,并非是垂直的,一层层墓室的交替,这条路早已经倾斜,而我们先前还不自知。httpδ:Ъiqikunēt “阴阳分,万物生,先天胎出。”沉闷的声响,从那羽化青尸的口中传出。 他没有停顿,幽幽道:“胎生成人,人至终时,当归于阴阳万物。” “非我族类,毁我阴宅,可殊途同归,许你们,与我历代门主同葬,与我同葬。” 他这番话,顿时就让那些箬冠道士人心惶惶。 白树封难看的脸色,逐渐镇定了回来,他冷声呵斥。 “荒谬,一个已死之人,妄图让我八宅一脉同你合葬,滑天下之大稽!” “断桥!”白树封一声令下! 那众多箬冠道士抬起手,黑镖齐射而出! 铿锵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火化在桥索上迸射而出,却并没有对这座桥造成多大伤害。 “小蒋先生,寻出路!”白树封沉声厉喝:“众弟子,为小蒋先生拖住时间!” 有了白树封的鼓舞,众多弟子脸上的慌乱稍稍削减一些。 一共十六人,八人交错,组成了一个阵法,剩下的另外几个弟子,再加上白分金,白廉贞,白官鬼,白节气,刚好又组成了一个八人阵法! 只不过,这一截石台并没有多大,大家显得很拥挤。 对面,那羽化青尸缓步往前走来,它身后,那些先天算门人全部机械的跟随。 从他们的身上,并没有露出多大的情绪,就算是看到了白树封这群人身上背着的尸骨,看见了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包裹,都不再愤怒。 我却觉得,并非是它们不怒,死人一样有怨气,怨气重了,还会更深程度地化煞,现在他们这样平静,只有一个缘由。 没有人能走得掉,所有人造的孽,犯下的罪行,都要在这里给出一个交代! 白树封等人要和羽化青尸硬碰硬,离开的压力,却全部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不敢耽误,快步走入石门后的那一截绝路。 三米宽的路面,已经是很宽阔了,可依旧让人觉得站不稳,因为这地方太高了! 在石门里头,我觉得这里是悬崖,门开在悬崖上边儿,让人无路可走。 当走出来后,我才知道,这一切并非那么简单,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悬崖! 绝路两侧,是弧形的山体,一直往外延展,延展出去相当一段距离,我感觉,才是真正的屏障山壁,这绝路所在的位置,如果用一个比喻来形容。 在不知道深浅的悬崖峭壁上,有一个往里凹陷的碗形。 绝路,就在碗底。 而四周的弧形山壁,更是恐怖。 虽说我比喻了这地方像是凹陷的一只碗,但绝不意味着这里的山壁很平稳,相反,它上、左、右,弧度倾斜极大,不可能有任何落脚地,却在山壁上,支棱着大量木头。 这些木头的年份很久了,有的上边儿已经生长了藤蔓,形成了木架一般。 距离最近的一处木架上,有一口尸身,那尸体完全是白骨,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血肉。 骷髅架子静静地躺在木架上,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气息。 怨气,阴气,完全没有,骸骨就仿佛死亡的树木枝干。 而骸骨并非一具,我粗略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十几具骸骨,有的不是那么整齐,缺了手脚的骨头,我右侧一处木架上,一颗骷髅头歪扭地对着我,额头正中还有个洞,像是硬生生被锐物凿穿了头骨。 再低头看下方,弧形的山壁上,密密麻麻立着尖锐的树干,居然 筆趣庫还有十数具骨骸在那尖锐树干之中,大都是肋骨被穿透了树木尖刺! 那些骸骨同样没有丝毫血肉!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因为这太诡异了,退一万步说,此地的风水之好,生气之浓郁,是这屏障峰之最! 我们下来了那么长一段距离,没有比这里生气更旺盛的存在了。 在这地方,就算是没有什么特殊布置,尸骨都绝不会风化的只剩下骨架子! 入行那么长时间以来,我都很少看见光秃秃的骨架,充其量,就算是尸骨存放有问题,也应该是干尸。 先天算,这是在搞什么鬼!? 心神紊乱了,让我的思绪都如同一片乱麻,压根无心去寻找所谓的出路。 再者说,这里还有什么出路? 风水术在此地,都好像无用武之地一般…… “吱吱!”灰太爷尖叫的声音忽而传来。 斜下方,忽而冲出来一道黑灰色的影子,直射我腰身! 我大惊失色,骤然往左侧一闪,近乎闪到了这绝路的左侧边缘,堪堪躲开了这一击。 那黑灰色的影子落在了左边一处木架上,我才看清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筆趣庫 这赫然是一头秃鹫! 光秃秃的脖子,满是粗糙的疙瘩,尖锐的喙子带着弯钩,脑袋是光秃秃的,近乎没有毛发,锐利的眼珠,看着我就像是看猎物一般。 它脖子下头的羽毛,倒是显得很是光亮。 “内阳的生态资源,有点儿好的过分了……离城区就两三小时的山上,居然能瞧见秃鹫……”我眼皮直跳,身上都起了一串细密的鸡皮疙瘩。 实则,是我没忍住那股子压力和心惊才会吐槽那么一句,先天算的山头,风水极佳,什么都好的过分…… 就在这时,那秃鹫忽然用力的煽动翅膀,展翅都起码得有两米长。 这弧形的山壁外,黑漆漆的夜空中,大量的阴影冲了进来,这些全都是秃鹫! 不过它们并没有攻击我,而是分别找到了落脚地,踩在那些木架上,锐利的眼珠子,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我! 第876章 碗和投食,葬于天地,喂于鸟禽 我没有退进门内,有三个缘由。 一来是看出了它们没有冲向我,二来,是我怕我贸然动,反倒是引起连锁反应,就像是狗跟着你,未必下嘴,可你要是忽然跑,指不定就会被狗冲上来咬一口。 其三,就是我退回去,也要面对羽化青尸。 面对那么恐怖的东西,还真不如面对一群秃鹫。 当事情乱到了极点的时候,反倒是让我镇定下来。 这群秃鹫极为古怪,就那么盯着我,也不进攻了,时不时煽动一下翅膀。 还有的秃鹫踩着木架上的骷髅头,磨一磨喙子! 冷不丁的,它们给了我一种感觉。 像是在等人投食?! 不,不是等人投食,是等着开饭?! 脑袋一瞬间清明起来,联系到它们对这里骷髅骨的随意,甚至用来磨喙子!再联想到石碑上写着,阴阳分,万物生,先天胎出,胎生成人,人至终时,当归于阴阳万物。https:ЪiqikuΠet 先前,我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归于阴阳万物是什么意思。 可现在我一下子明白了。 人来,来自于阴阳初分,万物初生,从无形无质到有形有质,成了人! 对于先天算的理解来说,人来自于阴阳,那就要归于阴阳,归于这万物! 他们的尸体之所以成为这些骷髅骨头,是因为皮肉已经全部被吃了! 被这里的秃鹫所吃! 一鲸落,而万物生,一个人,虽然没有鲸那般肚量,但一人之尸,同样能喂饱不少动物! 譬如三两头秃鹫,譬如……我还没有瞧见的其它动物…… 这就是人归于万物的一种形式! 秃鹫食尸,秃鹫死后,再被食,或者葬于大地,随着腐烂,将一切再释放给天地。 想清楚了这一切,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群畜生东西,的确是在等开饭! 不过,它们是等着拿我开饭! 恐怕历代先天算门主,尸体被送上那些木架后,就是被这些秃鹫所分而食之! 至于下方那些骸骨,我想到了他们的来处。 应该是当年的袁远山下来之后,带着的那些先天算门人。 袁远山作为门主,必然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最终结局,可其余的门人,未必有那么些感悟,所以才会坠下绝路,死在那些尖锐的木头倒刺上! 又或许,他们真有那样的觉悟,没有资格上木架,只能跳下去…… 这过往的一切,早已经不得而知! 我唯独知道一点,我不可能喂了秃鹫! 思绪刚落定,那些秃鹫忽而同时振翅,发出尖锐至极的叫声! 其声音之响亮,让我耳朵都在嗡鸣! 就好像它们已经等不耐烦,在催促我一般! 我眼皮跳的格外凶,快速又摸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直接贴在了肩头。 身体微微伛偻下来,有灰太爷上身,我稍稍笃定了一些。 至少,不用怕这些畜生东西群起而攻之,将我满身啄成窟窿。 可我心还是很沉,现在这情况,断了我最后能逃生的路。 退一万步说,如果所有人真的走不掉了,那我凭借灰太爷,还是能一点一点地搬运,就像是过墓室墙壁一样,把人挨个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群畜生东西的存在,是真的悬梁之刺! 我可以确定,但凡我敢爬上山壁,它们就会像是收到信号,直接冲上来大快朵颐! 我缓步往后退去,那群秃鹫目光更为锐利,直勾勾盯着我。 当我退后了一半距离时,忽而,一头秃鹫俯冲了出来,它双脚朝着我抓来!那锐利的爪子,好像能抓穿了钢板一样! 其余秃鹫的叫声更尖利,变得格外兴奋!好像在等待着率先冲出来的秃鹫将我抓起摔下去一般! “吱吱!”灰太爷尖叫声极为刺耳。 我反应速度同样不慢,骤然拔腿,朝着石门内冲去! 那秃鹫和我擦身而过,却撕拉一下,扯破了我一截唐装。 好险它扯破的是后背位置,不然的话,我一大堆家伙事儿就得掉下去了。biqikμnět 冲到了石门里侧,尖利的叫声此起彼伏,大量秃鹫同时俯冲而下。 我眼疾手快,直接就将石门推拢闭合! 心脏咚咚直跳,我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更是骤变。 那羽化青尸正走到索桥中段。 它并非是不往前走,而是十六个箬冠道士组成的阵法,堵在了我们这头! 我不知道先前他们打斗如何,可看现在,那羽化青尸好像受了掣肘,这地方没有阵法,他没有办法使用言出卦成。 可它本身却太过强横。 箬冠道士的攻击落在它身上,最大的伤害,就是让它的衣服破洞变多。 八宅鞭密集地挥出,打在那羽化青尸的胸膛,它便无法前进。 那些箬冠道士的脸上却逐渐露出疲态,这么频繁的攻击,根本无法长时间持续。 就在这时,长老和其余弟子组成的那八人,骤然从石台上冲出。 那十六个弟子快速后退,甚至从他们的肩膀上借力,回到石台上。 又成了长老带领几个弟子组成的八人阵法拦住那羽化青尸。 “小蒋先生,有出路了么?”白树封的注意力本来在前方,他快速扭头看向我。 我嘴角抽搐,摇了摇头,说:“出路?你不都见了吗,只有绝路,先天算的人,把最后一个墓室整成了一个碗,咱们从这里出去,就是待在碗底,历代门主,都已经给秃鹫吃没了,我差点儿也让它们开了饭。” “碗?秃鹫?”白树封脸色再变,惊疑道:“尸骨无存,上好的尸身,全喂了畜生?” “……”我同样没料到,白树封的关注点,居然是在尸体被浪费了的情况上。 “白观主,别说上好的尸身,对外头那些畜生来说,只是新鲜的食材,咱们要是死在这位先天算的前辈手里头,一样要当食材。”我眼皮直跳。 前边儿,我和白树封他们都说羽化青尸。 现在当着它的面,毕竟先前是它救了我,还放我走,我是没办法出言不逊。httpδ:Ъiqikunēt 更重要的是,我不太敢直视它。 毕竟它放了我,还是我带八宅一脉的人进了阴宅,造成了那么多的破坏…… 第877章 独火阳精镇万千凶邪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走不掉,必须要和那凶尸分出个死活,才能够离开是吧?”白树封话音低哑了许多。 我沉默了两秒钟,点头说:“恐怕是,想要离开,要么得有充足的时间,还得除掉外边那群秃鹫,我能凭借灰太爷帮忙,带着大家走。” “要么,就得原路返回!” 其实这两者,都面临一个共同问题。 羽化青尸。 它不会给我们时间,只会让我们和它一起给秃鹫果腹! 它同样挡住了回去的路,我们更无法原路返回! 白树封身上出现了凛冽的,前所未有的杀机。 他点点头道:“本观主知道了。” “众弟子听令,你们已无力对付那凶尸,全部进入这石门内,先去清理小蒋先生所说那群孽畜!待本观主和众长老诛凶!咱们再求生路!”白树封再次下令! 他身体绷得笔直,手垂于腰间,那条皮质的八宅鞭,泛着一股怪异的光泽。筆趣庫 那十六个箬冠道士,分别服下丹药,朝着我这边走来。 我眼皮微跳,没有阻拦他们,只是沉声说:“小心,那群畜生东西,可怕的很,不好对付。” 当然,它们不可能是存在了上百年的秃鹫,至多也就几十年的命,有可能他们吃了一代人的尸体,也有可能是上一代秃鹫留下来的子嗣。 可毋庸置疑,它们的眼珠子里,都是对尸肉的渴望! 当头一个箬冠道士和我点点头,低声道:“多谢小蒋先生叮嘱。” 我稍稍后退了半步,让开了路。 余光注意到,石台另一侧放着玉化女尸,以及那无头的羽化尸。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可能带着尸体打斗。 白树封似是还在运气,和我打完招呼那箬冠道士,用力推开了石门! 呼哧一道黑灰色的影子闪过! 惨叫声从那箬冠道士口中传出! 居然有一头秃鹫时刻埋伏着,等待着开门的人! 它的爪子勾穿了那箬冠道士的胸膛,双翅振动,快速往后飞去。 其他箬冠道士反应过来,愤怒的冲出绝路,嗖嗖声传来,我余光能瞧见他们正在不停的挥出黑镖,逼退其余冲上来的秃鹫。 可先前那一头,却已经带着那箬冠道士飞向了远处! 鲜血在洒落,绝路上满是斑驳血迹。 那群箬冠道士已经攻击不到秃鹫了,甚至先前的黑镖,都没有起到多大作用,那群秃鹫全都皮糙肉厚。 先前抓到人的那秃鹫冲到了远处,我视线看不到的位置,其余秃鹫全部跟随过去。Ъiqikunět 下一刻传来的,就是更为凄厉的惨叫。 我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近乎无法呼吸。 那群箬冠道士都面色悲愤到了极点,杀机滔天! 饶是这样,他们也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白树封动了,他往前踏出了一步,沉声喝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同一气,天相以太阳为尊,而地法以廉贞为主!同以火星,为万象之宗!” “象垂吉凶,形分祸福!势若山,山崩成势!” “白廉贞,归位!” 白树封这一句话,让我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这咒法,是先前没有使用过的,运气的时间更长,而且牵扯什么天相地法,更为玄奥。 更关键的是,白廉贞归位?!他还能用上五长老!? 我思绪的瞬间,白树封又动了,他的身影俯冲而出,在索道上借力,往半空中跃去! 这同时,白廉贞瞬间停下原先的动作,白节气,白分金,白官鬼三人,结成一圈,双手全部探出,结在了一起。 白廉贞刚好跃起,落入三人手中,借力之下,外加三人一同发力,他骤然一跃,那高度,竟然快接近穹顶的龙首! 甚至,他还越过了白树封不少高度。 这时,白树封用力往下一挥八宅鞭! 那皮质的八宅鞭在甩动间,缠住了白廉贞的脚踝,随着鞭子狠狠往下一甩! 那一瞬,不只是白节气融入了这风水之中,甚至白廉贞,都好像和他无二,他坠下的瞬间,竟有种山崩的气势! “九星五行,廉贞为火!九星行龙,廉贞为祖!” “独火阳精镇万千凶邪!” 白树封的气力很大,尤其是在这天人合一,融入风水的状态下。 他那一鞭带去的惯性,全部用在了白廉贞身上。Ъiqikunět 白廉贞就如若坠落之陨星,又像是崩塌之山峦,狠狠落向羽化青尸! 轰然一声闷响,是白廉贞先落了地。 他单膝跪在了那羽化青尸的胸膛,嘴角溢出鲜血。 噗!他又吐出一大口血来,显然,这一击让他很不好受。 白树封随后落下,他站在所有人前方。 这一幕,让我胆寒。 因为那羽化青尸的胸膛,竟然生生凹陷下去一块,白廉贞这一击,竟损伤到了它的尸身本身! 淡红色的血,顺着羽化青尸胸膛的唐装溢出。 滴滴答答的血迹,落入了下方的水中。 密密麻麻的黑色发丝聚拢过来我,又浮现出一些人脸。 那些人脸全都面无表情,泛青的皮肤,深邃的青色眼眸,只给人无穷的死寂和寒意。 白廉贞双手撑住索桥,骤然起身后退。 与此同时,那羽化青尸双臂探出,往前合拢。 啪的一声,它刚好打了个空。 要是白廉贞没有退下,恐怕承受不住这一击。 我喉咙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 白树封的实力,还是太让我震惊了。 他并非只是单打独斗的本事……居然还可以将八宅一脉的长老,当做他手中的兵刃! 羽化青尸缓缓站起身来,胸膛的凹陷,显得分外凄凉。 他忽而喃喃道:“九星以廉贞为凶,你以山水借法,风水道士。” 白树封压根没有理会那羽化青尸,他猛然一甩八宅鞭,八宅鞭直直朝着他胸口钻去! 就在这时,沉闷的声响传来,那龙首,居然没有往下喷水了。 我瞧见,石台另一侧的那些先天算门人活尸,似是动了某个地方。 下方的水,正在快速的减少! “先天算,处处为阵,袁氏一脉,步步为营。”羽化青尸的口中,又发出沉闷的话音。 我脸色再变,厉声喝道:“白观主,若是能对付他,赶紧趁现在!水放干后,下方必定有卦阵!” 第878章 不过如此! 啪!白树封甩出的八宅鞭,近乎同时击中了那羽化青尸的胸膛! 他攻击的方位很刁钻,正是羽化青尸的伤处!更刁钻的是,八宅鞭居然刺进了伤口! 白树封狠狠往回一拽,一股大力拉拽,居然要将那羽化青尸从原地拔起! 同时,白树封单手成掌,一掌往前击出! 这动作一气呵成,似是要把那羽化青尸拉到身前,再一击击中其喉咙! 白树封实力惊人,先前就利用白廉贞,一招创伤了这羽化青尸。 现在他这一招,是要废了对方言出卦成的实力! 羽化青尸并非无法受损,足够强劲的攻击,就足够让其受伤! 眼看那羽化青尸,已经被拉着斜冲出来。 它忽而双臂在胸腹间一拔!同时,它双臂往前刺出!手中两柄尖锐的匕首,散发着阵阵寒芒! 那羽化青尸的动作也太快了,它这一手,若是白树封照旧攻击,手绝对会被匕首废掉! “哼!” 白树封一声冷哼,他骤然收回手,身体陡然往后倾倒,腿朝着斜上方蹬出! 这动作的变换,让那羽化青尸刺空,白树封虽然没伤到其喉咙,但他的脚,稳稳当当的踹在了那羽化青尸的下巴上。 羽化青尸朝着后方抛飞而出,轰然一声,落回了对面的石台上!Ъiqikunět 这一幕,看得我心惊不已。 其余四位长老,外加四位弟子,都面露振奋和惊喜之色! 唯一面无表情的,是白紫薇,他依旧站在这一方石台的角落处,一动不动。 我心思略警惕,便是怕白紫薇忽然发难! 毕竟现在白树封是在对付羽化青尸,如果他受创伤,甚至被白紫薇林临危发难,那不正应了白紫薇吉兆的卦象! 想清楚这些,我身上都密布着鸡皮疙瘩。 水,泄去的更多了,墓室的墙壁露出来了多半。 水中的东西,同样露出来不少。 除却了那群水中的尸体,肩膀的位置开始露出水面,同样还有最中心一口圆形的铜棺,露出了一小部分。白树封举起八宅鞭,他冷声呵斥:“不过如此,又如何让本观主,以及八宅一脉弟子,与你同葬!?”biqikμnět 我眼皮跳得很凶,这节骨眼上,白树封摆什么架子? 这羽化青尸的实力,本身就不在打斗上啊!对于一个死了的先生来说,它已经足够皮糙肉厚,场间的弟子,长老,都无法伤他分毫,白树封才能勉强伤它。 这就意味着,只有白树封能勉强阻拦它!如果它能用出言出卦成的手段,那白树封也只有饮恨于此地了! 我正想提醒白树封,白树封纵身一跃,冲过索桥,朝着对面攻去! “先前在顶天阳宅之中,你们这群死而不化的凶尸,利用阵法攻我,此时,便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白树封呵斥出声,气势节节拔高! “没水之牛,气仰而吹,宜乘其气!出洞之龙,气直而动,宜乘其势!” 咒法声喝出,白树封整个人宛若一道离弦之箭,前方的八宅鞭飞速旋转,鞭头近乎成了残影! 那羽化青尸才堪堪站起,先前白树封那一招,让它吃了不小的亏。 这转瞬间,白树封又要到它近前! 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它身旁,一位先天算门人活尸,毫无预兆地冲出! 轰! 白树封的攻势,全部落在那活尸身上! 瞬间,那活尸四分五裂,头颅都高高飞起,白树封被卸去了力道,他蹬蹬后退数步! 啪!那门人尸体手脚,头颅,落在了不停变浅的水面上。 凭我的判断,水去掉了三分之二,也不知道那泄水口到底多大,这么多蓄水,这么快都要消失了…… “众长老听令,诛灭其余活尸,我对付羽化青尸!”白树封再次一声令下:“无阵法之尸,并不可怕!不要给它们机会!” 白树封语罢的瞬间,那四名长老又有了斗志,要冲向索桥! 可就在这时,那羽化青尸不知道触碰了什么位置,忽地往下沉去! 虽说墓室中的水减少到了一定程度,索桥下沉了,也只是沉到之前可以被淹没的位置,并没有消失。 但是那位置,刚好齐平下方那些活尸腰间。 它们的凶性,和先天算的门人,却完全不能相比! 白树封一直在索桥中段,当索桥瞬间下沉之时,他同样面色惊疑,快速后退! 水减少的更多了,逐渐露出了墓室地面,这地面并非完全平的,有错落的石台,其上满是纹路! 粗看之下是方位阵法! 虽说我无法完全看懂,但阴术殊途同归,来源处都是相同的! 如果撇开了关于先天算传承中,关于方位刻度的字眼,我只看五绝地书的方位,那我同样能在这里瞬间分出方位!Ъiqikunět 莫名的我心跳加快不少,白树封已经快速后退到石台上,他脸色格外难看。 “诸长老听令,不可出石台,不入卦阵,它同样无法做什么!”白树封沉声喝道! 看来,在顶天阳宅内的吃亏,让白树封涨了很多记性,知道言出卦成的掣肘在什么地方! 四名长老,四名弟子,全都警惕无比的看着完全干涸的墓室中央。 当水彻底干涸后,能瞧见八个大洞在墓室底部! 就是那八个洞口放走了此地所有蓄水! 本身水中的活尸全部爬在了索桥上,朝着我们这一方石台爬来。 没有水,它们行动迟缓了许多,尸体表面的皮肤正在不停的干涸着,我有个直觉,如果等它们完全干涸了,是否就无法再动弹? 毕竟水中尸体和岸上尸体不同,因为此地生气阴气的关系,就算有所区别,也不会太大!?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它们也并非是最主要的威胁! 羽化青尸随后往前踏步,走上了索桥,其余先天算门人跟随它身后,全部到了索桥中央。 前一刻,白树封还气势汹汹,将它们逼退,此时,局面却完全变换过来,我们全部留在石台上,不敢越雷池半步! 白紫薇一声冷笑,好似在嘲讽着白树封。 第879章 不敢越雷池半步! 场间氛围变得极为凝滞。 那羽化青尸和先天算门人全部停留在索桥中央,定定的看着我们。 先前水中那些活尸已经爬到索桥边缘。 四长老外加四弟子结阵,将它们全部击落至索桥下,它们又顺着石台三面墙壁,往上攀爬! 虽说速度迟缓,但却也给了人足够的压迫力。 “小蒋先生,还请你找出离开这里的路,我守在此处,那凶尸便无法越雷池半步!”白树封再次开口。Ъiqikunět 我眼皮跳的很凶,真的想给白树封竖一个大拇指,明明是我们被逼退,他还愣是说成了对方不敢越雷池。 可话说回来,我们的确不敢往前走,那羽化青尸若是出了墓室,对它来说也没有丝毫好处,没有言出卦成,它就奈何不了白树封! 目光扫了一眼石门后的绝路通道,十五个箬冠道士分布在路面上。 我稍微靠近了一些石门,能瞧见的区域更多,那些秃鹫好像明白箬冠道士不好招惹,都没有靠近,在远处的木架上站着。 它们的羽毛,喙子,都沾满了鲜血,全都是来自于先前那箬冠道士。 血食,让它们更凶厉。 可这也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它们不可能靠近,让其余有准备的箬冠道士杀。 那些箬冠道士也不可能冲上木架去攻击它们。 脚下是倒刺一般的木头,再往外是万丈深渊,没人经受得起失误,秃鹫却可以飞离躲闪,觅准了时机杀人! “生于天地,归于天地,无路可走,无人可逃。”沉闷的话音,再次在墓室中回荡。 “弄不死那群畜生,还真走不掉……”我无奈的摇头。 白树封脸色更沉了。 他忽的一挥八宅鞭,那鞭子如若一柄利剑,直直刺入了从他脚下爬出的一口尸体头颅。 他一甩手,尸体抛飞而起,刚好落在了我脚旁。 我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不过那活尸已经断了气,天灵盖被刺穿,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其余那几个长老掌握了这些活尸行动的速度和规律,很快,将它们全部诛灭,尸体都堆积在石台上。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我没想到新的办法,白树封等人也没有主意。 可一直拖下去,对我们来说没有丝毫的好处,人要吃饭休息,尸却可以在生气的作用下,慢慢的得到增强…… 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全部精疲力竭,它们用不上卦阵,都可以要了我们的命! 想清楚这些,我驱散了所有杂念、 出路是要找,前提还是针对了这羽化活尸! 目光扫视着地面的卦阵纹路,我想的是另一个招式,管氏阴阳术对付尸体的招数! 以往我使用的,全部都是针对活人的手段!怎么样才能对付凶尸? 用管氏阴阳术,要命数相博,我有一个法子,只要能用出一招,说不定,我就能对付了它! 这时,我忽然发现一个古怪的地方。 就是那羽化青尸的嘴皮,一直在轻微的颤动着,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东西,它那双深青色的眸子,同样扫视着我们所站着的石台。 这让我觉得很不安,那种心悸感难以形容! 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白树封的身旁。 盘膝而坐,我将栗木棍摆在了双膝上,同时,我摸出来了另外一样东西,在手中把玩。ъiqiku 霎时,墓室内所有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我手上! 八宅一脉,以及那羽化青尸和先天算门人,前者是淡淡的渴望和贪婪,后者便是恨意! “蒋先生,你是何时……”开口的是白节气。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定定的和羽化青尸对视。 它被我动乱了思绪,那种心悸的感觉消散了…… “想出办法对付它们,否则我们全都要留在这里。”我哑声开口。 白树封看我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他好像看出来了点儿什么。 其余人全都面面相觑。 至于前边儿的羽化青尸,它逐渐透露出冰冷的杀机,先前它对我并没有这种怨气的情绪。至少,我觉得在情绪上,我占据了一定程度的主动。 手依旧把玩着善尸丹,灰太爷发出刺耳的吱吱叫声,是在提醒我,不要脱手,把善尸丹给玩掉了。 我没有回答它,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下方的卦阵上。 起卦的方法,我已经懂了。 只不过,起卦需要气,并不是随时都能卜卦。 按道理来说,管氏阴阳术伤人伤尸的招数,应该同这些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倒推我现在会的两招,单体伤魂的火旺焚魂,是完全以命数,去镇压对方。群体的五绝断魂,是以炉中火命为基础,脚踏南方丙火位,冥冥之中,以方位增强命数,再将其辐散出去,以阳克阳,伤人魂魄! 先前,我从未倒推过这两招,现在看来,火旺焚魂算是阳术,这五绝断魂,人与地相结合,才是阴阳术!不正暗合了上卦为人,下卦为地的起卦方向吗!以阳克阳,是伤人,那以阴克阴,岂不就是伤尸鬼!? 这一次,我没有顿悟的条件,那就只能全力去推演,理解,寻求领悟,寻求破局之机会!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逐渐开始觉得腹中空空,有饥饿的感觉涌来。 僵持的事件,一定不短了。Ъiqikunět 余光能瞧见白树封等人的气色,比之前削弱了一些,至于那羽化青尸,它阴气则要强横不少。 它嘴唇依旧在轻微颤动,先前我影响了它,显然,它已经克制了善尸丹对它的牵制。 我愈发觉得不对劲了,它肯定更是在推演什么东西,绝非平白无故的呢喃。 我目光飞速在地面卦阵上扫过,很快,我便确定了一个方位! 心,咚咚的直跳着。 我得站在那地方,才能察觉到,是否有所感悟……是否能真的领悟到一招克制尸鬼的阴阳术! “白观主,我要动手了。”我哑声开口。 “动手?”白树封语气微变,说:“小蒋先生,你是不是说错了,你要动手?而不是说,你分析出来了方位!?” 第880章 本座袁天枢,来世再见 我心头一凛。 白树封以为我坐在这里,是分析离开的方位!? 不过,倒也是,我凭什么能和羽化青尸斗?最大的作用,不就是凭借比八宅一脉更高一级别的风水术,找到离开的契机吗! 可契机,如今是没有的,先天算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断了我们的路。 “路,只有一条,对付了这位先天算的前辈,我们才能离开。”我哑声回答。 “呵呵,你这小辈,很有意思,不过,有些迟了。” “记住,本座袁天枢,若你有来世,可再登先天算之山门。” 那羽化青尸幽幽开口。biqikμnět 我只觉得一股莫大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放肆!”白树封冲着他严厉呵斥。 “亡死上,聚星下,死星换!”那羽化青尸,也就是袁天枢,它一双泛青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我。 沉闷的咒法,如同催命之音! 那一瞬间,我才明白过来,这袁天枢一直在干什么! 它竟是在推演方位!? 看来,它是以本身就有的阵脚为基脚,让阵法扩大化了!? 我只觉得浑身剧痛,好似有一股子召唤从冥冥中而来,我魂魄都快抽离身体。 袁天枢身旁,一个先天算门人萎靡倒地! 这疼痛,近乎让我昏厥,可我并没有倒下,因为我先前就想好了,我要进入卦阵内,是必然要面对言出卦成的! 言出卦成的本质,一样是命数伤人! 命要够硬,自然无伤,甚至还会反噬对方!罗十六身上,已经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思绪近乎在刹那间,我毫不犹豫的,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善尸丹塞入口中! 温润的气流,瞬间流淌全身! 这和栗木棍那种生气从外而来不一样,体内的生气,好似在迎合善尸丹的到来,我身体的每一寸,都好似在颤栗! 那种感觉,让我忍不住想要将整个善尸丹吞下去! 可以前廖呈的叮嘱,还有上一次含丹之痛,还历历在目! 我忍住了那感觉,没有敢吞丹。 然而,前一刻言出卦成给我造成的伤痛,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声闷哼,从袁天枢口中传出,它捂着自己的心口,好似受到了创伤,萎靡了两分。 被它用来换我命的先天算门人,却完全干枯下来,彻底成了干尸,没了气息…… 我双目凌厉,猛然一跃,跳下石台,进入了卦阵之中! 善尸丹给我的感觉,依旧是轻盈!可我知道,这不会持续太久,是因为我还没有达到承受的极限,再等几分钟,才有我好受的! 白树封等人,尤其是白紫薇他们,因为眼前这一幕,变得格外震惊! 这一次,先开口的居然是白紫薇! “诸位长老,听我号令!蒋红河有术诛尸!护他周全!” 角落的白紫薇,赫然一下冲出,直接落到了我身前。 其余长老随后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冲入了卦阵中,反倒是白树封慢了半拍! “跳梁小丑。”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愤怒,袁天枢声音变得怨毒且凌厉! “亡死上,聚星下!死星换!” 还是相同的一招!一个先天算门人倒下! 白树封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都逐渐开始萎靡! 袁天枢显然受到了些许影响,身体晃动了一下。 它并没有继续攻击我,也没有攻击其余长老,是因为它将白树封当成了最大的威胁! 其余先天算门人,忽而踏前一步,各拔出一把袁天枢身上插着的匕首! 它们全部跳下索桥,朝着我这边冲来! 此时,它们还剩下七人! 我身前有九人,四弟子,五位长老! 人数上,看起来有优势,可实际上,四位弟子充其量冲个人数,算上白紫薇五个长老,恐怕也撑不住太久!筆趣庫 我极力迫使自己镇定,现在我脚踏着南方,在巳火位,阵阵阴冷的气息,贯穿着我的身体! 上一次,我站在阴火位时,毫不犹豫走入了阳火位,便感悟到了五绝断魂! 可此时,却一直未曾有什么感应…… 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难道我分析出了错!? 那些先天算门人,已经接近至前方。 ”亡地上,坤地下,死地暴!”袁天枢沉闷的话音,再一次响彻!我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袁天枢! 霎时,我身边那些长老,箬冠道士,都发出闷哼和哀嚎。 四个弟子直接倒地,五名长老稍微好一点儿,也好不了太多,那七个先天算门人已经逼近前方,匕首挥出。 他们奋起反击,勉强维持平衡! 可他们是箬冠道士,还是长老级别,战力本就不低,被这一招压制的,居然只能和先天算的门人平手,可想而知其强横! 我依旧没有受到损伤,善尸丹含在口中,命数之重,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袁天枢身体颤栗一下,后退了两步,索桥晃动不止。 显然,他还是被我反噬了一些! 白树封萎靡倒地,他变得格外虚弱,这死星换那一招,饶是他也难以承受! 隐隐约约,刺痛感忽而出现。 先只是一点点,可不到一秒钟,就变成了剧痛,我哇的一口,吐出了善尸丹! 右手握着栗木棍,我左手探出,瞬间抓住善尸丹,将其死死握紧。 身上的皮肤都是温润的,即便是我反应速度够快,可身上的皮肤,还是出现了裂纹! 可我心里的情绪,是极为悲观的,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分析对了,可以领悟到了,跳下来后,白紫薇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更冲下来领队。 结果我半招都没用出来,恐怕还要连累这些人全部陪葬!筆趣庫 一时间,我眼眶都在发热,是我逆血上涌,亦然是生机太强! “诸位长老,撤后!”我嘶哑的喊出一声,嗓子眼里都是腥甜的味道。 “没有退路!它算出了所有方位!” “蒋红河,你必须削弱它!就像是你削弱我一样!只要你给我一瞬的时间!” 白紫薇语气极为严厉,在我脑海中响彻不断! 石台上,白树封勉强撑起了身体,他双目通红。 ”亡死上,聚星下,死星换!”沉闷的话音,再次从袁天枢口中传出。 又一个先天算门人倒下,白树封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刚提起来的气息,变得比之前更萎靡! 这袁天枢,压根不要白树封入场,这种招式,再来一次,恐怕白树封也要殒命了! 第881章 我没想活! 沉闷的落地声传来,袁天枢下了索桥,走向我。 他步伐并不快,走了两步,便启唇:“上为火,下为兑,火泽睽!” “视涣,喉溃!” 简简单单一句卦象咒法,白分金一声闷哼,他的视线好似涣散了一样,一手捂住眼睛,另一手又去捂住喉咙。 在这种程度的打斗下,这简直是大忌! 他面前的先天算门人抓住了机会,匕首瞬间刺入白分金腰腹之间! 鲜血瞬间扩散流淌,白分金整个人都萎靡下来,蜷缩倒地。 那先天算门人得手后,拔出匕首,又朝着近处的白节气扑去! 本身先天算门人七个,长老四人,都是两门人,针对一长老,只有白分金面前一个门人。 袁天枢先咒伤了白分金,让那门人得手后,它再加入别的战局,一下子,白节气面对三门人,已经开始吃力了。 袁天枢的步伐并没有停下,踏前两步,他又要启唇。筆趣庫 我的神经完全被绷紧,汗珠顺着额头上滑落,猛地,我闭上了眼。 闭眼,不是等死,袁天枢在乱我的心神! 他本来可以继续用群体性的言出卦成伤人,让那些门人下手诛杀。 可他没有,而是下了索桥,亲自走向我! 是因为他觉得我有威胁! 用这种方式,踏两步而咒一人,再逐渐接近我,让我恐惧,让我思绪崩溃,我便无法再做出任何事情! 这袁天枢,好敏锐,好恐怖。 他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却先发制人地阻拦我! 我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闭上眼后,没有受距离将近的视线干扰。 言出卦成的咒法声入耳,白节气的惨叫声出现,我极力放空意识。 阴冷的气息在我身上贯穿,逐渐有了流淌的感觉。 先前,就只有这气息穿过身体,便消失不见,我感应不到什么。 是因为善尸丹太过浓郁的生气,将其掩饰了?还是驱散!? 现在那种气息流淌,阴冷的感觉愈发的强烈,可我总觉得差了一些。 在这种感官之下,手中的栗木棍涌出的生气好似变强了。https:ЪiqikuΠet 不,那又不像是生气,而是另一种滋养,有那滋养的存在,我身上的阴冷好似变得更汹涌,可还是不够! 耳边的惨叫声似是变得很远,血腥味在鼻翼间飘忽,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牵引的感觉,让我迈步,往斜前方踏去! 接连数步,脚下略冰凉,我睁开了眼。 我脚踩着墓室地面一处凹陷的地方,里头还有一些水。 身上那股阴冷流淌的感觉,好似轰然一下炸开了。 就像是火中扔了一把枯柴,火苗轰然一下窜得丈高! 领悟五绝断魂的时候,是感觉一块石头,砸进了汹涌的火中,让烈火溅射。此时就像是一簇静静燃烧的火,在添柴的作用下,火苗变得汹涌! 手,猛地扬起,冥冥中,好像又有一只手握着我的手!狠狠将其推下! “五绝,炉火焚阴!” 栗木棍重重往下落去! 在这期间,我双目圆睁,左手却快速掏出先前收起的善尸丹,将其塞入口中! 那一瞬我感受到的,不再是温润,而是一种近乎让自己快裂开的疼痛。 可同样,我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好重,像是有千钧,甚至都抬不起腿来,手落下的力道便更重! 啪的一声闷响,栗木棍落了地。 身上的阴冷,尽数往外宣泄! 脑海中仿佛响起轰鸣声,我撞到了某种东西! 它同样冰冷而坚硬,只不过,它碎裂了! 哇的一声,我吐出了善尸丹。 一道黑影闪过,是灰太爷将善尸丹卷走。 我整个人都萎靡下来,向前倾倒,全靠栗木棍撑着,才没能倒下。 视线凝聚,眼前的一幕再次入眼。 袁天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它身上的气息,都变得无比衰弱。 其余几个先天算门人,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我粗重的喘息着,全身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颤栗闷哼。 这一招效果,是无法复刻的。 善尸丹加重了我的命数,同样也让我身体到了临界点,再多半秒钟,恐怕都要浑身流血而亡。 如果只是我的命,恐怕我最多针对一两个先天算门人。 利用上了善尸丹,才能针对袁天枢在内的所有活尸! 还站着的道士只剩下两人了。 白节气已经倒下,同白分金一样生死不知,白廉贞眼中如有惊涛骇浪,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白紫薇并没有看我,他动了! 几个闪身,便来到了袁天枢面前! 此时的袁天枢,身体微微晃动,似是有醒转过来的征兆。 白紫薇猛地一抖八宅鞭,簌簌声传来,八宅鞭瞬间缠住了袁天枢的尸身! 再接着,白紫薇一跃而起,直接拽着袁天枢,冲上了石台! 我心头一颤,察觉到了白紫薇想做什么! 强忍着剧痛,我快速摸出来灰仙请灵符,拍在肩头的瞬间,灰太爷上身,我一跃而起,追上白紫薇! 白紫薇已经冲进了石门之中,外头的众多弟子,快速闪开一条路!筆趣庫 可就在这时,袁天枢从先前那一招缓过劲来,手,居然挤开了八宅鞭,抓住了抓住了白紫薇的右肩 “你,敢死么!?”袁天枢沉闷的声音在绝路上响彻! “上为火,下为火,离为火,目红,腿折。” 白紫薇砰的一下,重重跪在了绝路后半截。 我哪儿看不明白,白紫薇是想将袁天枢扔下这绝路,扔下这万丈深渊! 可袁天枢毕竟是羽化了一部分的青尸,生前又是先天算强横的阴阳先生,我借用的善尸丹命数,只能克制它这么短短的时间。 袁天枢还是抓着白紫薇的肩头,没有松开! 他身体在挣扎,要挣脱八宅鞭的捆束! 路上的十几个箬冠道士,全都双眼赤红,要冲上去! “我,没想活!”白紫薇嘶哑的一声厉喝,他右臂猛地在地上一撑,爆发出一股强横的力量,整个人都冲出了那一截绝路! 那拼死的一冲,让他冲出了这似是碗口的凹处,朝着万丈深渊落下! 秃鹫兴奋地振翅而起,像是一片乌云,追随而去! 第882章 折损和惨烈 刺耳的尖叫声疯狂而又兴奋,回音不停地在这碗口般的凹陷处回荡。 那群秃鹫却没了踪影,它们全部都去追白紫薇和袁天枢了!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高,就算只剩下千八百米,那种坠落的力量,都足够让任何人成为肉糜! 就算袁天枢有着羽化部分的青尸身,也绝对无法再存有那一口气。 退一万步说,就算它那口气还能存住,他也一样会肢体寸寸断裂。 这种高度的坠落,远比白树封操控白廉贞那一击强得多! 它最好的结果,是坠地的时候,散了那口气,否则的话,就要清晰的感觉到,秃鹫一点点吃掉它身上的尸肉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非精疲力竭,善尸丹几乎将我身体撑爆,怎么可能疲惫?筆趣庫 身上的感觉就只是一个疼字,呼吸都在疼,任何动作,都感觉皮肤快撕裂……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是提醒我先进墓室,待在这里,等会儿秃鹫回来了,直接将我拽出去,分而食之。 我咧了咧嘴,嘶了一声,并没立即起身。 那群秃鹫,没那么快回来的,吃了白紫薇没什么难度,羽化青尸,却足够让它们花费许多时间。 那十几个箬冠道士,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呆呆的看着前方。 “大……大长老……”颤栗哽咽的话音,从后方传来。 我没有回头,这会儿稍稍安静下来,我动一下都疼得难以忍受。 那是白廉贞的声音。 再接着,一个人从我身旁走过,白廉贞一路走到了绝路的尽头,砰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他声泪俱下。 “大长老!”悲怆的回音,响彻不断。 那些箬冠道士,脸上都逐渐出现了哀伤。 他们是白节气的人,属于白节气的心腹,本身就和白紫薇不在一条道上,白树封罢免了白紫薇,立白节气做大长老,再加上白紫薇本身对白树封的“叛变”,让他们对白紫薇是冷漠和不齿的。 此时,那种情绪却明显削减,并且消失了…… 断断续续,且趔趄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又一个人从我身旁走过。 居然是白树封! 从动手开始,白树封就被单方面镇压,袁天枢接连牺牲两个门人活尸,让白树封根本无法进入战局,而且濒临死亡。 先天算的言出卦成,是命数的压制手段,袁天枢被带走,脱离了对白树封的压制,白树封的状态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他走到了白廉贞身旁,伸手,拍在了白廉贞的肩头。 一时间,白树封是沉默的。 “他的确是八宅一脉的大长老。”白树封的声音都沙哑许多。 “小蒋先生,求你一件事。”白树封扭头看我,道:“你凭借灰仙,可走这山壁,能否抢回大长老尸身?” 我:“……” “白观主,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走得动吗?再者说,来得及吗?” 对白紫薇那一跃,我的确也充满了敬意,甚至,这也算他救了我一命,不然八宅一脉的人活不了,我一样得死。 可这么高的悬崖,就算是我现在没事儿人一样,能追下去,也不可能抢在那群食腐的秃鹫前头,更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它们。 “观主,大长老是证明了他自己,并非八宅一脉的叛徒,并非名利之辈,他是大长老,死,也是大长老,而不是一个废人。”白廉贞沙哑开口,语气变重了许多:“大长老为观主牺牲,为八宅一脉弟子,长老牺牲,又葬于这先天算历代门主的葬身之处,何须再去抢回一具几乎无法抢回的皮囊。”httpδ:Ъiqikunēt 白廉贞的话充满了悲壮,同样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台阶。 “回到观内,替他立上灵位,供奉在历代大长老的牌位之中。”白树封接过话头。 那十几名箬冠道士,近乎同时深深一鞠躬。 …… 我们并没有在这一截绝路上待太久,先回到了墓室中。 秃鹫虽然被引走了,但是我伤成这样,根本没办法带人离开。 万一它们回来,我活动不便,容易被当成补品。 我自己不便行动,还是几个箬冠道士一起搀扶,将我挪了回去。 墓室之中,显得有些惨烈。 先前和几个长老结阵的四名箬冠道士,死在了袁天枢那一招群伤的咒法下。 白节气,白官鬼,白分金,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居然还是白分金的伤势最轻,只是胸腹被刺穿。 白节气稍严重,右肩头被刺穿,肚子中了一刀。 至于白官鬼,他身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气若游丝,眼看是不活了…… 八宅一脉这一次,长老倾巢而动,弟子出来了三十多人。 结果弄到现在,大长老,六长老,新晋的七长老八长老殒命。 其余几个长老,只有白廉贞还能好端端的站着,弟子不足半数,可谓是损失惨重。筆趣庫 白树封一直没说话,他先给白节气和白分金喂下药丸,简单给他们止血后,就去救白官鬼。 他手速快的如若残影,不停的点白官鬼身上的穴位,可那几道伤口太严重了,一直在溢血。 不只是外伤,更重要的,还带着很浓郁的尸毒。 试问,袁天枢这羽化青尸,匕首在它身上插了不知道多少年,他的血都能让人撞祟,尸体的毒性该有多大!? 从面相上看,白官鬼已经快死了。 低落的情绪从每一个人身上传出,就连白树封,都无能为力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经此一役,长老们再死一个,都是八宅一脉承受不起的重创! “白观主,给你。” 我艰难地抬起手,掌心里头全是刚凝结,又被我扒下来的血痂。 白树封蹙眉看着我。 “我抬着手疼,善尸丹外溢的生气,冲破我身上皮肉,这些血里头的生气多得很,看看能不能救人,不是我不愿意把善尸丹拿出来给你们用,这几位长老,容易撑不住,虚不受补。”我解释道。 此刻,灰太爷趴在我肩头,两个鼠爪压着善尸丹,警觉地盯着白树封。 第883章 有借有还,天经地义 白树封这才点点头,说:“小蒋先生有理。” 他将我掌心中的血痂全部拨拉到自己手中,又拿出来一枚黑红色的丹药,将其捏碎,和血痂搓揉至一起,很快便将其搓成了粉末。 紧接着,他将一部分血粉撒在了白官鬼的伤口上,另一部分喂他服下。 白官鬼的死相逐渐散去,呼吸恢复平稳。 很快,白树封又走到了我身前,神色镇定了不少。 “有用,小蒋先生伤患颇多,不要浪费了。” “……” 有种疼,叫做掀开伤疤。 善尸丹撑破我皮肤,血流淌出来不少,同样因为生气的浓郁,我伤口恢复的也很快,白树封这一句话,我又不得不答应,便将其余位置的血痂都扒了下来,又流了不少血。筆趣庫 白树封干脆拿出来了一个小瓷瓶,将淌出来的血接住。 他嗅了嗅瓷瓶里头的血,略有一些失望,说生气不如血痂浓郁。 我:“……” 白树封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又瞥了一眼灰太爷鼠爪压着的善尸丹。 时间过得很快,灰仙请灵符的一个半小时时效早就结束了,我并没有继续用符上身,而是从灰太爷爪子里头,将善尸丹抠了出来。 灰太爷开始还龇牙咧嘴的不打算给,我低声和它说了,罗先生为我们拼了不少命,这都得还回去,它肚子里头那颗丹,是后皇姊山中女活佛的,那不是我抢来的,是借的,有借有还,这也是天经地义的规矩! 灰太爷顿时都萎靡不少,尾巴耷拉着。 虽然声音压的低,但是我并没有遮掩什么,白树封等人都能听得见。 这同样是以防万一,万一白树封对善尸丹有意思,对我动手呢? 当然,最后的结果证明了是我多虑。 白树封给所有长老,以及幸存的弟子都疗了伤。 阵亡的弟子尸身,全部都堆在了石台上。 石门早就关闭了,外边的秃鹫也已经回来了很长时间,它们还在等着,等着我们出去,可以饱餐一顿。 我和白树封商议了一件事情,就是到底从哪儿离开? 白树封开始提议,要从悬崖走,不但走,还要杀了那群秃鹫,为弟子报仇。 我持了反对意见,其一,秃鹫本身就有凶性,盘踞在先天算最后一个墓室外,食人尸,是这里的布局! 我们来这里,算是破坏者,死人谁都不愿意,可死了,多多少少和报应沾边,如果去杀那些秃鹫,万一失足,又要有人葬身于秃鹫腹中,不划算。 其二,先天算的布局,万一没有那么简单,在悬崖峭壁上留有什么后手,我和灰太爷就要命丧黄泉。 白树封思索了许久,说了返回的困难,譬如路,全部被他们破坏了一次,上方阳宅还不知道能否出去。 我笑了笑,说路是堵了没错,可袁天枢不一样下来了吗,那我们堵的路肯定通了,阳宅就算是全塌陷了,袁天枢一样从入口下来,这就能证明,石屋的入口是没问题的,我们依旧能离开。 至此,白树封没了别的意见。 我们并没有立即出发,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就地在石台上睡了一觉。 醒来后,又吃过东西,这才往返回的方向走去。 我开始时最吃力,因为身上都是伤,可之后,我反倒是最轻松,善尸丹并没有含那么久,并没有将我撑得太狠,伤好得也很快。 只不过,动则半小时,甚至一小时的向上台阶,是真的让人好好喝了一壶。 我走得腿都抽搐转筋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没走到。 大家就这么走走停停。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白树封没有在开棺破尸了。 到底是因为此行收获已经颇丰,还是他怕再开出来一口堪比袁天枢那样的先天算老祖宗,这也不得而知。ъiqiku 话说回来,八宅一脉损失惨重,收获看起来不少,可对比死去的长老,弟子,好像也不值一提。 玉化女尸,无头无丹的羽化尸,数颗先天算门人的头颅,数颗这阴宅中葬尸的头颅。 最珍贵的,还是白树封得手的铜卷和我手中的善尸丹。 至于袁远山,玉卷,我们都没见到。 我只能判断,那些木头倒刺中的尸骨,十有八九是袁远山带下来的族人,袁远山应该把自己也喂了秃鹫,玉卷说不定在木架上,我们却无法去探寻。 阴宅之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大家走累了歇息,困倦至不行的时候,才停下来,当做过夜睡觉。 我估计,我们至少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完这些台阶,回到最初那个不树不封的墓室中。 再从墓室到石屋的入口阶梯,刚到那里,阴影中就传来了吱吱声,是老鼠在叫,我身上那些老鼠都钻了出来,和阴影中出来的老鼠混在一起,外头同样传来了吱吱声,不过很微弱。 封住阶梯的石墙,随着机扩声传来,缓缓被打开。 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祭坛的门又重新关闭,那只带着门戒的手,出现在祭坛前方。 我将门戒拿了下来,顺手收入兜里。 白树封还多看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说:“白观主,帮你收走此物,免得你再下去冒险,里头肯定还有别的危险,有句话叫做事不过三,对不。” 白树封倒也不多言。 众人打量了一圈石屋,和我们进来时,石屋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门还是被巨木封着,只有上半截一小部分能出去。 大家从那地方钻出石屋。 阳光,照射在了我们身上。 久不见天日,我觉得阳光都刺目无比,让我捂住了眼睛。 长吁一口气,我淬了个操字。 白树封略诧异的问我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问题白观主,就是有感而发,活着出来了,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那些杂毛鸟了。” 白树封点了点头,他告诉我,要带着诸多弟子,长老,回八宅一脉,恐怕此行要闭关很长时间,他才会出来,八宅一脉损失惨重,舒家之事,怕是要推迟。 我摆了摆手,说这都不急,我让白树封别走那么急,我跟他一起回去。 httpδ:Ъiqikunēt 第884章 白某人历来喜欢交友 白树封若有所思,摇头婉拒,说八宅一脉闭关,不让外人入内,况且,他认为我三两天不可能解决身上的琐事,而他们不能久等。弟子伤亡十几人还好,长老折损过半,这件大事不能不急。 白树封这样说,就让我不好接话茬了,只能问他,大概会闭关多久? 他告诉我,出关之后,立即联系我。 我心里头嘀咕,他不会等出黑才出关,一下子就闭个十年八年? 当然,这话不好多问。 视线扫过四周,满目疮痍,原先的墓道,已经瞧不见了,我们站着的不再是石屋前头的空地,而是一些碎乱的瓦片。 墓道,原来阴宅上方的地面,全部被阳宅的废墟覆盖。 石屋没有受损,完全是因为数棵巨木将其完全包裹在中间。 诺大一个顶天阳宅,八宅一脉都羡慕的风水宝地,如今毁于一旦! “可惜了。”我略唏嘘。 “小蒋先生,此地虽毁,但我们安全出来了,况且一个看似阳宅,实际上却是凶星照射的凶宅,破了,又有什么可惜?” “留下不会再有人居住,先天算没有传人,无人当此地为念想,本观主看来,破了,反倒是安全。”白树封说。 “白观主说的是有道理,我可惜的不是宅子,是宅子里头那些书。”我叹了口气解释。 “书?”白树封思索片刻,反应过来。 他拿出来了随身的铜卷,端详一遍,道:“我需一些时间,将此铜卷上的内容复刻一份。” 转身,白树封又回了石屋内。 我坐在石屋前头的巨木,稍微靠前一些的树顶位置,阳光晒得身上很暖。 剩下的那十几个道士,一样盘膝坐下晒太阳。 他们的状况其实都还好,伤势最重的白官鬼,还躺在地上,一路上都是让人背上来的。https:ЪiqikuΠet 白节气的状况好了许多,白分金是恢复最快的,他同样是情绪最低落的。 白廉贞则警觉地四下扫视,给休息的众人放哨。 我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收获。 善尸丹自无需再提,那一招伤尸鬼的五绝,炉火焚阴,又是群体性的,伤尸的阴阳术! 之所以我先前没有用出来,是因为站着的方位不对,我在阴火位,差了一点儿力度,站在了阴木方,生克之下,才感悟出来了这一招! 它的效果看似强横,可强横之处,还是在于我口含善尸丹。 其一是借用了善尸丹的命数,让我命重。 其二……这善尸丹,来自于先天算的某个先祖,我用先天算老祖宗的命,去镇压这些后人,应该本身就有克制。 下一次,没有善尸丹,没有所谓的克制,就只能用我的命去镇压尸鬼,这一招就不能乱用了,凭我现在遇到过的那些凶尸来看,我容易做折本买卖,搞不好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三千。 心境平复,镇定了不少。 因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十年闭关!就要作罢了!ъiqiku 我拿着白紫薇算出来了一卦,开始我还认为错了,可现在回想起来,白紫薇失去一切,失去职务,他虽死,可他抹去了自己叛变的事实,依旧是八宅一脉的大长老,就连白树封对他都是承认。 他虽死,但却从小人,成了八宅一脉的英雄,在名声上来说,的确是一种吉兆! 过了两三小时,白树封从石屋出来了,他手中拿着一卷纸,另一手中,握着铜卷。 我起身走到白树封面前,白树封将铜卷交给了我。 “替我给廖老先生带一句话,出关之日,我必定和他对弈一番,不破棋局,便不离内阳。”白树封沉声道。 我心头突地一跳,却有个猜测,白树封这样说,应该就不会出黑才出关,大概率是初步领悟了阳算,就会出来,他说不破棋局,不离内阳,该不会一边下棋,一边找好处,不出黑,才不离内阳吧? “白观主言重了,下一局棋,又不是生死搏杀,哪儿能自己圈禁自己?”我笑呵呵的说。 “小蒋先生,人生如棋,能和廖老先生对弈,生平一大幸事,此事无需劝我。”白树封顿了顿,又道:“若无它事,我们便在此地分道扬镳吧。” “等等。”我眼皮微跳,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小蒋先生但说无妨。”白树封说。 “可否将那些位道长的八宅鞭交给我?总归这是八宅一脉能补充的东西。我拿着,有大用。”我干咳了一声,说道。 白树封皱了皱眉。 “总归白观主你们回去,不会遇到什么凶险,八宅鞭对我的确有用,我很需要。”我言辞恳切,又道:“不然,放我一些血,我和你们换?” 现在我和八宅一脉的关系,早就不是对立面了。 先前我只在那叛变白节气的道士手中抢了一根八宅鞭,墓室内虽然死了不少道士,但是八宅鞭,大多都损失在他们葬身之处,就最后一个墓室的几根,还被白树封他们清扫走,我根本没机会顺手牵羊,六十四根八宅鞭,是真不好弄到手。 白树封目光思索,半晌后道:“不是不行,小蒋先生,你可否说,到底有何用?” “呃……” 我思绪飞速,一本正经的说,我还有一位长辈,和廖呈师祖相比,实力都不遑多让,她曾和八宅一脉有旧,知道我和八宅一脉关系好,早就提了要求,让我带回去一批八宅鞭…… “和廖老先生一辈的人?”白树封神色微惊,慎重说:“也是一位,早年间就出黑的阴阳先生?”biqikμnět 我点了点头。 白树封当即说了一个好字! 他立即就吩咐弟子,将所有八宅鞭呈上来! 那些箬冠道士面面相觑,全都照办了,加上殒命那些道士留下的八宅鞭,我身前很快堆了二十来条鞭子。 我心跳咚咚的加速。 白树封一脸正色,说道:“小蒋先生,白某人历来喜欢交友,尤其是对于老前辈,都觉得相见恨晚,不知可否为我引见一二?” 我脸上逐渐露出了为难之色,干咳了一声,又说:“我另一位长辈,脾气不是太好,不太喜欢被晚辈安排,我倒是能试试,只不过,白观主……” “小蒋先生,还有什么问题,你但说无妨!” 第885章 人算不如天算 “八宅鞭,数量不太够,我要六十四条,粗略一算,这里还差四十多条。”我直接说出了数量。 引子,是我刻意抛的,白树封听了还有前辈,都不自称本观主,而是白某人。我虽然小施计策,但这对八宅一脉来说,也无伤大雅。 “还差四十多条……”白树封眉头稍皱了一下,便点头道:“待回到观内后,我便命人清点出来,放在观门旁,届时你取走即可。”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不少,应了一句话:“白观主敞亮,大气!” “如今这风水界,前辈不多了,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小蒋先生还是莫忘了替我引见!”白树封语气果断许多。 我抱了抱拳道:“那是自然!” 白树封回过头,扫过其余八宅一脉的弟子,长老,沉声道:“内阳事罢,启程,返回山门!” 语罢,白树封便带路,朝着远处离开。 不多时,他们就消失在了我面前。 “吱吱。”灰太爷冲着我叫了一嗓子。 现在没什么危险,我伤势好多了,索性就用了一张请灵符,听灰太爷要讲啥。 结果灰太爷嘴巴咕噜了一下,吐出来了一节脚趾头。 它意思是,这玉化了的尸体,不好吃,硬邦邦的。 我:“……” 到时候白树封要是瞧见,玉化女尸少了一节脚趾,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心态…… 我将那节脚趾捡起来,用一张布包好,嘀咕了一句,让灰太爷别顺手牵羊了。 灰太爷不满的吱吱,意思是,没有它勤拿巧取,我怎么能得到善尸丹?它这是灰家的优良传统。 我没心思和灰太爷贫嘴,在这废墟地里头寻找了一会儿。 主要我还是想找找书,房子虽说塌了,万一书柜没坏呢? 不过我找了半晌天,都一无所获,只能够悻悻然的作罢。 将所有八宅鞭捆起来,背在背上,顺着屏障山下去,走了两三天,临快到阳江边儿的山入口时,我用卫星电话联系了罗十六,请他帮我喊个人来接我回去。ъiqiku 当时送我的是陈家人,我怕被师父揪住,连罗十六的面都没敢去见。 罗十六稍稍顿了顿,才说了句:“红河兄弟,已经有人去接你了。” “有人来了!?”我眼前一亮,说:“罗先生果然神机妙算!” “此行收获颇多,罗先生,我们见面了,我得好好和你聊聊,你不知道,顶天阳宅里头,还有个很猛的前辈!”我正想和罗十六说上几句话。 电话却忽的一下被挂断,又给罗十六拨过去,是那边不在服务区。 我皱了皱眉,罗十六总不可能又去办什么事儿了吧? 转念一想,应该不太可能,应该只是他那边儿信号不好。 要是他出去办事儿,怎么能算到我要回来了,还提前派人去接我? 又过了两小时左右,我总算走出山林,到了山口的空地,更前方是奔涌流淌的阳江! 让我略奇怪的是,我没瞧见罗十六说的人啊! 正当我打算喊一嗓子的时候,灰太爷忽然吱吱叫了一声,我立即反应过来,四下扫视,一眼,我就瞧见路边一棵树下站着个人。 顿时,我脸色就变了变! 那人身材矮小,手持一根木棍,布条在随风晃动着。 他皱巴巴的圆脸,眼神略显严厉。 我:“……” 站在原地扭捏了一会儿,我才朝着那边走过去。 到了师父近前,我讪笑了一下,说:“怎么是师父您来接我。” “若是我不来,你怕是不会主动来见我吧?心气浮躁,不听为师训诫,成何体统。”师父的语气略显严厉筆趣庫 我干咳一声,又讪笑到:“师父,我不是不听你训诫,这不是人命关天吗?白树封龟息很久了,差一点儿就归西,我先来救人。” 说着,我从腰后一摸,将挂在身上的铜卷摘了下来,递给了师父。 “玄甲六十四天算的原物。”我眼神略期盼。 师父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嗯了一声说:“若是白树封来换取,我会直接和他谈,另外,你跟我们回二气山,这十年,便好好在山中闭关。” 我身体一僵,才说:“师父,还要闭关?” 我隐隐好像有个感觉,师父没有算我? 是了,他肯定没算我,否则也不会在此地堵我。 又或者说,在先天算阴宅中,是一个类似的乱相之地,无法起卦? 不,不对,师父起卦的次数其实很少,要么是曾祖,要么是罗十六在算卦,他和我所受的限制,应该相仿!? 一时间,我思绪不停的蔓延,正当我打算解释的时候,师父看我的脸色,忽而微变。 他快速探出手,抓住我的手腕。 一阵刺痛感传来,我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卦,你给了谁?”师父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许多。 “白紫薇……”我脱口而出。 “他人呢!?”师父又追问。 “死……死了……”我不自然的回答。 “死了?”师父的脸色再变。 我这才将此行上山,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师父半晌没接话,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匆匆跟上他,问他到底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问题?Ъiqikunět 师父还是没回答我,就那么一直往前走,我们走了相当长的时间,从天亮,近乎都走到天黑了,师父才停下来,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 他才告诉我缘由,第一卦,并非那么简单。 先前他提点我,让我去想怎么起卦,是因为我和柳絮儿同行,他对我的判断,是我这个人,讲究不吃亏,只要能起卦,那卦,必然会落在柳絮儿身上,那我必然就会知道,柳絮儿有变数。 到时候我解决不了,肯定会联系他们,那他就能告诉我,管氏阴阳术,应该怎么拨乱反正,这对于柳絮儿来说,是一个好处。 当他知道我回来内阳时,柳絮儿也留在了林乌,他就晓得我没能悟透。 可没想到,这第一卦,居然就这样浪费在了一个死人的身上。 “拨乱反正?”我诧异不解,询问师父那是什么? 师父却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人算不如天算,先喊个车,我们回去内阳,先到袁氏阴阳宅,有些事情,他和我曾祖,要同我商议。 第886章 冷硬 我嘀咕了一声:“人算不如天算,架不住您老不提前知会一声,拨乱反正到底是个啥意思?” 师父并没有回答我,还是扶着木棍,坐在路边那石头上。 我看得出来,现在师父的心情不是太好,那这拨乱反正,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可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他们给我下了一个主观判断,曾祖算出了絮儿的情况,师父认为我算卦,会以柳絮儿来起卦,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来该给柳絮儿的第一卦,最终我用在了白紫薇身上。 一时半会儿,我没拦到车。 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有几辆车经过了都没搭理我们。 我正寻摸着,要不要再联系一下罗十六,让他喊冯家来接我们,再不济,我找秦六娘,让她随便叫个车都行。 师父叹了一口气,总算开了口,道:“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你这孩子,做什么事情,功利性太强,目的性太强,管氏阴阳术和其它术法不同,主要靠感悟,你的机缘,不在林乌,因此没能在那里起卦,如果你提前知道第一卦的作用,那在这先天算的阴宅里,你恐怕就不会用出第一卦,错失了感悟的机会。又或许,你还是用了,但你抵不过阴宅中那羽化青尸的命,届时我和你曾祖,便白发人送黑发人。”筆趣庫 没敢打断师父的话,因为这番话说得很玄,更让我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第一卦到底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顿了顿,师父才继续告诉我,第一卦的拨乱反正,是冥冥之中,天赋予给阴阳先生的一项能力,可以将算出来的卦象,加以更改。 按道理,一人一卦一宿命,宿命既定的事情,是难以更改的,即便是强行去拨动,也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阴阳先生第一卦去拨乱反正,也就是改命,会承受较小的结果,只要被改命那人的命数,没有算卦者强,或许对方遇到的危机,算卦者能够承受,一般都能够改命成功。 譬如他之前判断,我将这一卦给了柳絮儿,或许就能改变她留在林乌的结果。 只不过,他没料到变数那么大,我会进了先天算的阴宅,才感悟到这一卦。 听完了师父这番话,我大致懂了什么叫拨乱反正。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格外的肉疼,因为我压根没有去拨拉那么一下! 不,是因为浪费啊,这一卦,我就不该用在白紫薇身上! 我还以为白紫薇是我的机缘,让我能起卦,没想到……我浪费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手段! “亏大了……”我脸色都开始发青。 “时也命也,如果你提前知道,那你就抓不住这一次起卦的契机,再一次得到机会,便不知道要多少年。”师父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我本来还在心疼,想说,什么时候感悟不是感悟,那么好的肥水,肯定得流在自己田里,可我忽然又想到了一点。 师父说不知道要多少年……是暗指他要带我闭关十年吗? 这一卦,虽说浪费了,根本没用上,但也有一个好处…… 至少,我成功起卦了,不用去闭关…… 尽量抑制住紊乱的思绪,不去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告诉师傅,让他别说了,这亏已经吃了,命该如此,我得专心喊个车,不然咱们就得在这里喂半夜蚊子。 师父不再多言。 我又拦了十几分钟车,都打算放弃,找人在城里喊车接我们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辆出租车。 赶紧喊师父上了车,我又将那些八宅鞭放进后备箱里头。 随后去后排坐下,和司机说了进内阳,去老城东。 司机和我聊天,问我们怎么大半夜在国道上拦车,要不是运气好碰到他,恐怕守一晚上,也未必能有车载我们。 我随便扯了个由头,说是回了一趟山里头的老家,出来了,一直没拦上车,就等到天黑了。筆趣庫 司机略诧异,喃喃道:“内阳外头的山,又深又大,居然还有人住?” 我笑了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不是本地人吧?虽然现在山里头没人住了,但以前,山里头出了不少大人物。” 司机愣了愣,说他就是本地人啊,怎么没听说过? 我见越侃越没边儿,干脆就不多言了。 后半夜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我们下车后,我又将那些鞭子扛在背上。 师父慢吞吞地走着,我觉得挺着急,师父在疑龙道场的时候,可蹿得比猴儿还快,这会儿倒是慢悠悠的,真像是个老头子。 可慢归慢,我只能跟着他一起走。 隐隐的,我心头还有点儿紧张,要是没有这一批八宅鞭在手,可能我还不敢进袁氏阴阳宅,现在有二十多条,好歹凑齐三分之一了,师奶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吧? 走了好一会儿,总算到了袁氏阴阳宅外,师父推门进去,我紧随其后。 宅内阴风阵阵,吹得我身上鸡皮疙瘩密布。 我又想到了一个点,没把秦六娘请来,不好同师奶交谈啊。 人已经到这儿了,肯定是没办法掉头离开了。 吱呀的声响,是后方的门缓缓关闭,我和师父来到了院中央。 我喘了口粗气,将八宅鞭重重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师父瞥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先冲着堂屋的方向抱了抱拳,行了一礼。筆趣庫 “八宅鞭有二十来根,还差一点儿,主要是这一趟八宅一脉的人,来的数量不够多,我已经知会他们观主,余下四十多条,他已经回去准备了,下次我就能带来。” 呼哧一阵冷风,堂屋的门开启,又迅速闭合…… 我额头上泌出不少汗珠,不过很快,门又完全闭上了,没有再打开。 顿时,我松了口气。 另一个屋门开了,曾祖走了出来,他脸色不太好看,到了我面前。 我悻然地喊了声曾祖。 曾祖深深地看了我许久,才说道:“或许,絮儿这一趟没跟着你,也有一定的好处吧。”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曾祖以往和我说话都很和蔼,这一次,却硬了一些,以及冷…… 第887章 拒绝 我捋了捋思绪,将林乌发生的事情,和曾祖说了一遍。 将自己和柳絮儿的关系挑破之事,也和曾祖说了。 曾祖的脸色,总算缓和了许多,他告诉我,定要好好钻研阴阳术,否则的话,絮儿在老熊岭出关之日,就是她出马的时候,这一次我都没保护好絮儿,下一次还要絮儿保护我,太不像话。 这番话,让我心里头都踌躇了不少,还有些无奈。 如果这一行,我实力够高的话,结果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可话说回来,柳絮儿的实力,本身就强过我,我想要有着超过她的实力,那我至少得出黑,才能和她出关时出马的实力相匹配。 出黑……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现在才摸索着算了一次卦而已。 “曾祖,我会努力的,我现在已经会卜卦了,假以时日,肯定能出黑,保护虚弱。”深吸一口气,我慎重说道。 曾祖眼神出现了一瞬的诧异。 我先前和曾祖说的,只是林乌的事情,先天算山门的事儿我并没有讲。 师父和曾祖点点头,说:“先天算山门,另有机缘。” 曾祖的脸上,总算多了些许满意。 “你这一趟耽误的时间过长,先是半个月,之后又在那山门中耽误许久,柳家的人已经都回来了,全部聚集在长青道观,壬家的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曾祖再一次开口。 我心神顿时便一凛。 不过,早在师父和我说要来袁氏阴阳宅时,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壬家和蒋家的血仇,是该有个了结了! 虽说这一趟,没能再叫上白树封,少了一大助力,可柳家的人,却来了上百号,还有三个老顽固长老,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道,八宅一脉的长老实力,和柳家长老相比如何? 大长老白紫薇,和柳昱咒的实力相比,又如何呢? “曾祖,什么时候出发,目的地在哪儿?”我慎重地问道。 “说出来太多,变数便多,你只管跟着我们走即可。”他道。Ъiqikunět “廖呈师祖呢?”我问了一句。 曾祖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本来,父亲应该跟着去的,可此行免不了长时间坐车,他老人家,的确不太能经得起颠簸。刚好你先前说了,林乌的多数人,都去了二气山,父亲办完先前两件大事,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想办,不过,那件事情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完成,他先前便萌生了暂时回山门的打算,可以让秦六娘送他返回二气山,也好避免那群出马仙,万一进入了山门,破坏了东西。” 曾祖这一番话极长,阐述的倒是清楚。 就是我觉得有点儿可惜,老老头怕晕车,结果却要错过了曾祖和我手刃壬家,报仇雪恨的这一幕! 这时,我师父说了句话:“不过,我和你曾祖答应了师尊,会将壬家的现任门主留下,以及一具尸骨带回去,让他处置。” “谁的尸骨?”我问出了声。 “当年壬家的最后一个活口,将壬家发展至如今这个模样的人。”师父语气幽冷,道:“壬子庚。” 这名字对我来说,很陌生。 “壬子庚是谁?”我扭头看向师父。 师父沉默了许久,才说:“一个当年侥幸逃走的恶徒,他和另一人,共同策划了红河之事,又在阳江布局,针对袁化邵,结果伯伯中招,袁化邵在我父亲的协助下,反杀了另一人,让壬子庚逃走了。” “红河,你还要做一件事情。”师父看我的眼神凝重了许多。 “什么事儿?”我立即问。 “背尸。”师父回答。 “到时候背壬子庚的尸?对这种玩意儿,我觉得直接镇住带回来就可以了啊。”我脱口而出。 “并非如此,是背你曾祖的姐姐,你太姑奶奶的尸身。”师父再道。 我瞳孔紧缩,额头泌出了一丝丝的汗珠。 先前,我们去天元道场的时候,只带了我高祖蒋盘夫妇的尸身,以及蒋幽女的。 当时因为带着蒋幽女,我情绪问题,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之后我晓得没带太姑奶奶蒋沐女,这话我又不好问曾祖。 筆趣庫我的看法是,杀妇诸煞太凶,恐怕难以安葬,又或许曾祖对他姐姐另有安排,这事儿不应该我来提,没想到是落在了此处…… 而曾祖接下来的话,刚好应证了我的猜测。 “姐姐的怨气,难以抚平,葬去天元道场,恐怕会影响到父亲和母亲的尸身,亦然有可能影响到那里的风水。” “想要化解她身上杀妇诸煞的怨气,至少要做一件事,让她看到,害她的人全部得到应有的代价,再之后,还需一生气极为旺盛,甚至能诞生羽化尸的地方,让她的怨气,日夜被冲刷。” 曾祖沉默了许久,才说:“这地方,罗十六知道在哪儿,已然是我父亲想去的所在,只不过,我同罗十六提过,他并不太同意,此事,还需你去帮我说说。”ъiqiku “等我们从壬家回来后,我还是希望罗十六松动口风。”曾祖看向我。 我怔了怔,罗十六那老好人的秉性,还有他知道的风水地,又不愿意说出来的情况? 那这事儿,肯定不那么简单。 一旁,我师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有点儿复杂,整个袁氏阴阳宅内的氛围,好像都有所变化…… “红河,明日天亮,你再来这里吧,这一趟,你又要离开很久,先回去看看你养父,还有,柳昱咒提议过,让罗十六此行不要随同,或许,你也可以去见见罗十六,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师父开口,打破了气氛的凝滞。 曾祖看了师父一眼,也仅仅是一眼,便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我只觉得,那眼神一样的复杂,倒不是责怪,是有点儿恳求的意味在里头? “走吧。”师父催促了我一声。 我长吁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地面的八宅鞭,再看了看堂屋,才朝着袁氏阴阳宅外走去。 等出了大宅的门,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冷风不停的吹拂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稳中向好的发展,壬家的仇马上就能报。 我总觉得,事情又太复杂,好像很多事儿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第888章 我欠你的,你不欠我 柳昱咒不让罗十六同行。 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一直没有说破的那个矛盾?还是此行柳家要大开杀戒,怕罗十六阻拦? 不过,大是大非之前,罗十六应该不会这样做。 我觉得柳昱咒也不至于因为一些事情,就不让罗十六同行,他没有那么小的心眼。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是柳昱咒,不让罗十六见到这样一番血腥吗? 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毕竟罗十六是个好人,又是个依法论事的人。 只是在某些时刻,普通人的规则已经无法约束制衡壬家这样恶贯满盈的家族。 以风水界的规矩,让替天行道的道士来处理了壬家,一样是规则的一种! 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曾祖的意图上。 还有,他看师父的那一眼,让我觉得,此事和师父有关,甚至袁氏阴阳宅的温度变了,会不会同师奶也有关系? 只不过,自高祖蒋盘和李阴阳那一代开始,蒋家,李家,甚至是罗家的关系,就已经交织在一起,到底是什么缘由,让罗十六否定了曾祖的话? 百思不得其解,我已经走出这条老街,到了路边了。 夜,更深了。 疲惫的感觉涌了上来。 我并没有先去别墅,而是打了个车,前往罗十六的住宅。 曾祖说事情太快,师父送客的速度同样太快,搞得我还有很多事儿没说清,就被他们三言两语给“请”了出来,我还想用尸丹给罗十六补充补充元气,这事儿没来得及和曾祖说,指不定可以让廖呈师祖来办。https:ЪiqikuΠet 毕竟现在曾祖有求于罗十六,罗十六又并没有答应,我要是这时候拿出尸丹,又带着罗十六去找曾祖,可能会引起误会。 凌晨两三点时,我到了罗十六家外。 敲响院门,来开门的正是罗十六。 虽说仅有二十多天没见面,但罗十六给我的感觉,总有种许久不见的苍老感。 这并非是真的老,而是频繁消耗寿命,以至于面相上的变化。 我领悟管氏阴阳术更透彻,先前无法看穿那么多东西,现在反倒是能看出来一些问题了。 “红河兄弟,我推断到今夜你会来找我,果然,你始终是来了。”罗十六面带笑容,眼角略疲惫。httpδ:Ъiqikunēt “罗先生,怪不得柳道长对你颇有微词,你不用熬夜等我的。”我不自然的说。 “请。”罗十六并没有接我的话茬,而是让开了院门。 堂屋内光线透亮,桌上摆着一些茶点,还有几本书。 “想来,红河兄弟找我,应该和蒋师伯有关吧。”罗十六先入为主,切入了正题。 我心头突地一跳。 按道理来说,我认知的罗十六,应该不是这么计较的人物啊,他会主动提这件事情……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曾祖提的要求,是他无法完成的事儿,他要提前拒绝我? 我咳嗽了一声,说:“罗先生,曾祖的确让我来见你,也让我说一些事儿,不过,我来找你,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深吸一口气,我摸出来了兜里的善尸丹。 鸽子蛋大小的丹丸,散发着莹润的微光,浓郁的生气不停地流淌着,让屋内都多了几分暖意。 灰太爷爬到了我肩头,吱吱叫了几声,爪子不停的抠我衣服。 罗十六瞳孔紧缩,眼中露出了震惊。 “先天算阴宅中的善尸丹?红河兄弟,你们……” 我立即解释,不是我剖了善尸,是这颗丹我得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挖出来了。 我大致解释了一下阳路中的情况,以及灰太爷勤拿巧取的灰家传统。 罗十六这才点点头,叹了口气,说:“红河兄弟,我长你几岁,足够当你兄长,善尸极难成型,毁尸之事,万不可做。” 我点点头,想到了那女活佛被挖丹时的情景,内心都一阵抗拒。 神色稍微镇定了些,我告诉罗十六,现在大抵的事情都办完了,我对善尸丹也没什么渴求的,这枚丹我要还给八宅一脉后皇姊山的女活佛,毕竟灰太爷吞了她的丹。 罗十六点点头,眼中有赞许之色,他道:“红河兄弟的品质,让我也佩服不已。” 我话锋稍转,说:“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儿,我要借用这善尸丹,替罗先生弥补亏损的阳寿,我已经想好了,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儿天亮,去见廖呈师祖,请他替你调理。” “这……”罗十六蹙了蹙眉,他摇头说:“红河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每个人的命数不同,善尸丹虽说对我有用,但命之厚重,岂可一直更改?我对自己的状况很清楚,并不需要……” 罗十六这番话,让我脸色变了变,善尸丹摆在面前,罗十六还拒绝? 这是对于命数的太过敬畏,还是对于天的妥协? “十六。”徐诗雨稍重的声音传来,刚好打断我的思绪,也打断了罗十六的话。 “奶奶上次见你的时候,说过,你又苍老了些。”徐诗雨进了堂屋,她穿着睡衣,虽说略疲态,但能看出来,她刚醒,估计是被我们吵醒,才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罗十六神色略不自然,说:“诗雨,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先回去休息。” 徐诗雨抿着嘴,并没有动,只是眼眶隐隐泛红。biqikμnět “红河先前说了,会找另外一位长者给你调理,并非找蒋师伯,你不是说过,廖呈老先生是个很不错的人吗?两个人,两码事,不会要求你做某件事,你不应该拒绝红河的好意。”徐诗雨微咬着下唇,又说道。 我才反应过来,罗十六居然还有这一层顾虑在内? 曾祖所说的地方,到底对罗十六有什么样的意义,让他不惜拒绝善尸丹的调理?他还是怕欠我人情? 思绪至此,我哑声道:“罗先生,红河欠你人情不少,这是我还的情,并不是你欠的,刚才我就说了,找你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太打算完成曾祖的事儿。况且,曾祖的脾气秉性,和你的脾气秉性间,我觉得你会更有道理一些,还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也莫让嫂子伤心。” 第889章 苦衷 罗十六眼神却复杂了不少,一时间屋内的氛围都变化了许多。 徐诗雨往前走了数步,到我身旁时,冲着我伸手,我领悟了她的意思,递出了善尸丹。 徐诗雨拿过善尸丹,走到了罗十六身前。 她不由分说,拉起罗十六的手,将善尸丹放进他手心中! “红河已经阐明了他的意思,你不要过多解读。”徐诗雨先前是很温柔地劝说,这时语气却坚韧了不少。 我稍稍松了口气,徐诗雨的态度转变,外加罗十六已经握着善尸丹了,这事情,就差不多这么定了。 至于曾祖所说的事儿,我不打算再和罗十六提。 让一个老好人为难到这种地步,曾祖的要求,一定很过分。 至少,在罗十六这里很过分。 “诗雨嫂子,我还是住之前那个房间?”我语气轻松了不少,问徐诗雨。 徐诗雨点点头,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感激。 “那个屋子,一直给你留着的,明天还得麻烦红河你……”徐诗雨话没说完,我就将她打断,说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请罗先生办什么事儿的时候,都没觉得过麻烦他,一点儿都没见外。 徐诗雨神色轻松了不少,她拉着罗十六要回房间休息。 “诗雨,你先去休息,我有些事情,要和红河兄弟说。”罗十六按住徐诗雨的手。 徐诗雨脸色微变。 “放心,我明天会去见廖老。”罗十六又一句话,才让徐诗雨松弛下来。 “不要聊太久了,红河才回来,一定是舟车劳顿。”徐诗雨又叮嘱了一句,才离开堂屋。 屋内又只剩下我和罗十六两人。 罗十六摊开手,打量了那枚善尸丹许久,他才抬头看向我:“红河兄弟,关于蒋师伯……” “咳咳。”我锤了锤胸口,打断罗十六的话,说:“曾祖很多话,很有道理,不过,他的很多话我也没听,罗先生,这事儿我不打算介入什么,你真不用为……”biqikμnět 结果罗十六又打断了我,说此事关乎许多,他还是必须告诉我缘由。 我迟疑了一下,看罗十六态度坚决,便没有再阻拦。 他打开了话匣子,阐述了许多事情。 数年之前,他曾去过一个地方,在那里,安葬了三位前辈。 门户之处,葬的他师祖李阴阳,门户之内,是龙楼宝殿的大风水局,羌族上一代大长老,柳昱咒的父亲柳三元,葬身其中。httpδ:Ъiqikunēt 而核心的穴眼之处,是对他这一生提携最多的前辈,羌族另一位高人,杨青山的安息之地。 罗十六刚说完这一句话,我脸色都变了变。 李阴阳,柳三元,这两个名字,我已经听了太多太多次,而那杨青山……虽说我没听过其名字,但隐约罗十六以前提过那么一次,说一位前辈,恐怕就是说的杨青山!? 龙楼宝殿! 先前罗十六说过,我师父也重复过,地相堪舆中所阐述,一求龙楼宝殿,二求登仙山! 就连地相堪舆的先辈,蒋一泓和徐符,都只是葬在了登仙山。 罗十六……居然将三个人,葬入了龙楼宝殿! 同时,我也想到了曾祖的意图,他是想要罗十六将太姑奶奶葬入龙楼宝殿?! 其实,我心头略疑惑,按道理来说,龙楼宝殿是一个极大的风水局,其规模绝对不输给先天算的阴阳宅,葬一个人,百个人,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罗十六的态度,却明显没有让步。 当然,想归这样想,我并没有提出来,因为我觉得,这必然有原因! 我思绪很快,罗十六并没有停顿,继续道:“那个地方,本是一条即将断裂的大龙脉,我用了一些方法,将其续上,终止了其断裂,避免了发生一些事情,葬下师祖李阴阳后,我同青山前辈,还有三元大长老进入了前往龙楼宝殿的路,上路时,我让三元长老做了一件事情。” “想要定位龙楼宝殿,需至剑锋之上,在合适的时辰观看星象,山形,为了避免有其余人再找到那里,我请三元长老,毁了剑锋。” “龙楼宝殿,已经进不去了。” 罗十六略唏嘘,道:“此事是一大遗憾,否则的话,我可以送蒋沐女进入其中,即便是太极晕外,也有生气冲刷。” “其实,多年前有一位老人找过我,她是青山前辈最重要的人,也是青山前辈一辈子的遗憾,她离开国内多年,回来之时,已经和青山前辈阴阳两隔,我无法再带她去太极晕,也是因为找不到路了。” “这样一来,想要冲刷掉蒋沐女身上杀妇诸煞的怨气,就只能在我师祖葬身之地的旁边,再立一墓穴。” “可那地方,只是我续上龙脉的阵眼,作为龙楼宝殿的门户,生气虽强,但冲刷一个羽化恶尸,已经是其极限,袁氏阴阳宅中,何雉师祖母久久不愿安息,就是为了等待师祖洗清身上怨气,当他能投胎之日,师祖母才愿意归去。”ъiqiku “蒋家和地相堪舆的关系千丝万缕,更绵延了几代人,可我的确无法做出决定,红河兄弟,希望你能替我和蒋师伯解释,更希望他能理解我的苦衷,这的确是我无法答应的事情。”罗十六愈发的唏嘘,语气透着深深的无奈。 我听完了这一切,才明白过来,罗十六为什么那么为难,另外,为什么曾祖会用那种眼光看师父,师父为何眼神不太对劲。 袁氏阴阳宅的温度降低,恐怕也是师奶对曾祖的话不满。 当然,不满归不满,他们却不能拒绝,因为蒋家和李家之间的关系,要比同罗家复杂得多,罗十六只是因为地相堪舆的牵扯而已。 “罗先生,你的坚持,我觉得倒是没错的。”我长吁一口气,又试探地问了句:“那你和柳道长的关系,是否也是因为这样,而说不清楚?” 先前罗十六所说的那些话中,就包括了柳三元的葬身之地! 罗十六点点头道:“红河兄弟的观察,愈发细致入微了,柳兄一直想要去祭拜三元大长老。” 第890章 我以为是孝敬 “无论三元大长老生前做了什么,但有一点,他是为了羌族,又是柳兄的父亲,可我一直和柳兄说,我已经找不到那地方的入口,柳兄自然不太相信,他只是认为我在搪塞和推阻。” “有些事情,能够改变的,恐怕只有时间。”罗十六无奈地摇头。 我点了点头,喃喃道:“罗先生,你真难。” 罗十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视线望着夜空,他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思绪去了何方。 我同样有些口渴了,喝了口茶水,可这茶泡了太久,凉了不说,还很苦,苦得让我直皱眉头。 “一杯茶,最开始是苦涩的,多添几次水,就会慢慢地清香淡雅,红河兄弟,茶如人生。”罗十六再看向我,脸上多了许多笑容。 “就譬如我这一杯茶,等来了红河兄弟的理解,令我的愁绪减少了许多。”罗十六说。 不知不觉,天都快蒙蒙亮了,我和罗十六的交谈,竟用尽了后半夜。 他打了个哈欠,我同样困得不行了。 不过,我没有打算再去睡觉了,而是提议先去找廖呈师祖。 同时我多说了句,他可能怕挫伤我曾祖,但实际上,我曾祖经历的事情很多,内心可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坚韧。 龙楼宝殿外的大龙脉不能去,那就想办法,再找一个生气浓郁,不停冲刷的地方,不就行了吗?httpδ:Ъiqikunēt 曾祖堂堂一个零正二神的传人,我师父又是管氏阴阳术和符术传人,再加上我,难道还找不到另外一个风水宝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情绪都是高涨的! 顿了顿,我又道:“罗先生,我觉得你也应该愿意出一臂之力!我姑奶奶沈髻,她能袖手旁观?你们两人合力,那是天元地相合并,肯定非同凡响!” “咱们这阵势,以前的阴阳界,都不一定组的起来,害怕找不到个风水地?” 我刚说完,罗十六脸色微变了一下,看向堂屋外。 我脸色一僵,旋即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一下子,我不敢多言了,同样慎重地看着徐诗雨房门。 屋内没亮灯,显然是人没醒,我这才松口气。 “红河兄弟,没那么简单的,生气浓郁之地,一般都过于平静,总归,这件事情还很麻烦,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罗十六语气略凝重。 他的话,稍稍让我激荡的心绪平复了些,这事儿的确得从长计议。 “已经天亮了,看来你们是不会休息了,我看,可以先去见那位廖呈前辈,调理调理你的身体。”忽然,徐诗雨的声音响起。 灯没亮,门没开,声音很近,显然是在屋门口。 罗十六身体僵硬,我却觉得格外尴尬。 我肩头,灰太爷吱吱叫了起来,冲着我又抖了抖腿。 “诗雨,我会尽快回来,到时候,咱们去看下奶奶。”罗十六冲着房门说道。 徐诗雨并没有回答,罗十六则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往外走。 我们两人匆匆离开了罗宅,罗十六有种狼狈的感觉,我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上次在沈髻那里,我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街口打车,天刚亮,路上不堵,也就半小时左右,便到了我租的山腰别墅。 还这么早,我就瞧见了树下棋盘前头,廖呈师祖静坐着,在钻研棋局。 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眸中罕见的闪过一抹亮色。 本来在我肩头的灰太爷消失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和罗十六走过去,我恭敬的喊了师祖,罗十六也行了礼,喊了廖老。 “如此浓郁的生气,不全是栗木棍上的,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廖呈眼眸中的亮色,成了精光。biqikμnět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许多,罗十六摸出善尸丹之余,我就慎重的说了,这善尸丹的作用,先给罗先生弥补身体的亏空,我再拿着去还给后皇姊山的女活佛。 廖呈细细的把玩着善尸丹,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这孩子是要拿着丹孝敬我,没想到,只是让我看一看,这着实不好。” 廖呈这句话,是真把我噎得不轻,我更是一脸的尴尬。 “放心吧,我不会索你这孩子的东西,十六,我需要一些东西,在这里,不太好准备,我记得,你有一个家族,听你驱使?”廖呈先和我说了半句,又看向了罗十六。 “冯家?”罗十六试探的说。 “对,就是那个冯家,让他们准备一些东西,我们现在便过去。”廖呈道。 “好,我先让他们准备,打个车过去,应该要不了多久。”罗十六说。 “不!不用,步行即可。”廖呈步履生风,往别墅外走去。 罗十六赶紧追上廖呈,临了又回头和我对视一眼。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表示没事儿。 很快,廖呈和罗十六都消失在我视线中了。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引起我注意,我才发现,它居然在棋盘旁的那棵树上。 “灰太爷,你不至于这样……廖呈师祖又不是在山里头的时候了,不会再折腾你的。”我嘀咕了灰太爷一句,这才转身,要进别墅一楼。 这时,门刚好开了。 灰叔走了出来,他瞧见我时,眼中一阵惊喜! “红河!”灰叔声音都健朗不少。 看来他被张立琮俘获,受的伤已经调理完成了。 “咦,絮儿呢?没和你一起回来?”灰叔诧异地望向别墅门口。 我心头不自然了许多,先走到灰叔身旁,才说进去慢慢讲,事情有点儿复杂。 灰叔跟我进了屋,不过他随身那只灰仙,却窜进了院子,显然是去拜灰太爷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我和灰叔说了,此去林乌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花费的时间不短,期间秦六娘,柳陇都出来了,柳陇坐在一旁听着,秦六娘则去了别处。 当我将一切都说完后,灰叔目光锐利,喃喃道:“张立琮那一批人,认可了絮儿……这的确是好事,可絮儿太冒险了,也太任性,居然敢留在道观中,不过,那头黑老太太的道行极深,有着精气的补充,会很强,的确不会有什么危险。”Ъiqikunět “红河,你随我去二气山,如今二气山聚拢如此多的出马仙,絮儿这新观主不在,便是群龙无首!” “你得肩负起林乌姑爷的责任!” 第891章 我羌族的物品 灰叔唾沫飞溅,眼中精光闪烁不止,竟有种壮志凌云的感觉! “灰叔,红河必然有他的事情要完成,你刚才在楼上没见吗,罗先生一起来的,这段时间柳家的道长聚集在内阳外的长青道观里,必然还有大事发生。”秦六娘的话,顿时给灰叔浇了一盆冷水,他眉头皱紧,半张筋肉虬结的脸,一时都凝重了不少。biqikμnět “呃……”我挠了挠头,认真说:“灰叔,承蒙你看得起我,要是没别的事儿,我还真想去二气山主持大局,可我事务缠身,都快比罗先生还忙了,絮儿那边,应该是无碍的,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你倒是可以先去二气山。” 我想到此前曾祖和师父对我所说的那番话,立即看向了秦六娘。 “秦姨,我师父和曾祖提议过,让你随同,到时候送廖呈师祖回二气山。” 秦六娘先愣了一下,下一刻眼中就全然是惊喜。 “让我……护送廖老先生?” 我点点头,说:“师祖不喜欢坐车,年纪也大了,二气山人多,山门总需要有人,就是山路不好走,得麻烦秦姨了。” “这怎么会麻烦!”秦六娘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栗。 “廖老先生不喜欢太快的车,这也有解决办法!”秦六娘来回走动。 柳陇开了口,哑声道:“灰叔,我和你一起离开吧。絮儿一直不在这里,想来以后回来的时间,会很少了,去二气山,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灰叔点点头,神色又恢复了振奋,道:“可以,你过去了,等絮儿出关之日,再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另外,廖老先生坐镇二气山,这就是一把大伞,笼罩在我林乌正派一脉的头顶!就算是那单阆胆大包天,也不敢来造次!” 我又打了个哈欠,困意快把人吞没了。 “红河,你先吃点儿东西,再去睡一觉,等会儿你再和秦姨说说,大抵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注意什么?”秦六娘停下走动,指了指餐桌方向。 我这才发现,那里摆着好几盘吃食,看来是先前和灰叔对话的时候,秦六娘去煮的早饭。 走到桌前,我不但是饿了,更是这段时间没好好吃过一碗饭,全都是干粮,嘴里头都是中药味儿。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我一个人对付了半桌子吃食。 吃饱后,我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索性罗十六没那么快回来,我还得把善尸丹拿上,不能现在就去找柳家的道士,便回了自己房间,都顾不上洗漱,便倒头就睡。 这一觉,我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天色居然都临近傍晚了,夕阳的光照射进屋内,格外刺目。 灰太爷趴在床头的一个玉质的盒子上,眼睛贼溜溜的盯着我。 我诧异了一下,先前我床头可没这东西啊。 顺手去拿玉盒子,灰太爷吱吱了一声,不甘心地让开。 我打开盒子后,里头躺着的,正是鸽子蛋大小的善尸丹。 罗十六和廖呈师祖居然回来了? 善尸丹的光泽,弱了许多,远没有之前莹润。 我不由得咋舌,罗十六这么耗善尸丹的?我之前含了一次,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盖上盒子,我又将其放在床头,灰太爷一下子窜上玉盒。 我先去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时我才想起来,忘了从罗十六那里把我的那些家伙事儿拿上,戴卢给我准备的唐装也在那里头。 我已经起卦了,知道管氏阴阳术的核心,既能对付人,又有对付尸鬼的手段,那其余的兵器就无法干扰我了。 再者说,对付壬家那群没善恶尺度的人,就得真刀真枪,以血还血,以牙还牙!https:ЪiqikuΠet 将所有东西都装在身上,包括那玉盒,灰太爷钻进我衣服里头,和玉盒待在了一起。 从房间出去,下了楼。 我本以为能看见罗十六,结果客厅不但没有他,连其余人都瞧不见。 赶紧走进别墅院子,廖呈一样不在,整个别墅都显得分外安静。 我疑惑了,喊了一声灰叔,没有反应。 再喊了秦六娘,一样没有任何回答…… 我又回到屋里,将之前那个手机冲上了电。 开机后,便瞧见了罗十六给我发的一大段消息。 他大致是感谢我,现在他觉得很好,二五精气充沛,甚至对阴阳术的感悟都有所精益,此外,他知道我要去办事,便不好耽误我,带着廖老先生,秦六娘,灰叔,柳陇,去了冯家。 这一趟,总归他不方便跟我们去,便同行去一趟二气山。 我回复了一个好字。 只不过,前一日还热闹的别墅,这一下安静下来,又让我有些不适应。 没有在别墅里待着了,我出去后,打了个车,前往长青道观。 这期间我联系了一下瘸子张,结果他电话没人接。 因此我就给他发了个消息,大致是说我们都走了,要办正事儿,让他别担心。 瘸子张一直都没回复我,我倒是不担心他,陈瞎子,刘文三,再加上他,这三人组其实很强。 等我抵达长青道观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道观大门紧闭,我刚到前头,准备敲门,吱呀一声,门先开了。 门后是两位柳家道士,全都穿着淡青色的道袍,面容刚毅,或多或少的透着严厉。 和他们对视一眼,我心头舒服了许多。 大抵是这段时间见多了尸,见多了凶厉之人,看看柳家道士,算是洗涤了一下心灵。ъiqiku “小蒋先生,里边请吧,四位长老等你多时。”其中一位柳家道士沉声开口。 我点点头,往里走去。 长青道观的演武场中,多了几口铜鼎,轻烟缭绕。 穿过演武场,到了大殿内。 大殿之中摆着数个蒲团,当中的是年纪最轻的柳昱咒,他闭着眼,面无表情。 旁侧三人便是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 那三人的目光先落至我身上,柳化道冷淡地说了句:“小蒋先生,你倒是姗姗来迟。” “呃……事情的确有些多,好在及时办完了,我已经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我认真地回答。 柳化道这神态表情,我倒是觉得亲切,至少,直来直去,不会太阴间。 “听说,你身上有一件我羌族的物品?”柳化道又道。 第892章 一举数得 “羌族的物品?”我脸色诧异,心头却忽然一紧。 柳化道这老登,我才刚觉得他亲切,他就给我来这么一出?显而易见,他说的是封葬笔和五帝砚。 不过,那可是老阴先生沈骥送我的东西,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事儿沈髻都默许了的。 “二长老,你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一件羌族的物品?我又没在羌族拿出来过任何东西,当然,之前我身上有柳家召集令,已经在一处大坟当信号弹用了。”我心里头所想的,没有丝毫展现在脸上,笑呵呵的和柳化道说。 “你这小辈,莫要和我油嘴滑舌,想吃鞭子不成?”柳化道语气严肃,说:“五帝砚,封葬笔,自羌族第一代先道遗失,事后传入髻娘村,你从那里得来的羌族物品,交还给羌族。”Ъiqikunět “二长老,你这话说的,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羌族第一代先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知道就传入了髻娘村?还有,你怎么知道是遗失,而不是送出去的?” 柳化道直接挑破,我混不过去,就只能和他据理力争。 稍微顿了一秒钟,柳化道还要开口,我先一句将他打断:“再者说,我从姑奶奶那里得知的,可不是你说的这回事儿,她说,是丘处道让当年的髻娘,带走了五帝砚和封葬笔!甚至还带走了至关重要的传承,葬影观山!” “你管这叫失窃吗?”我笑眯眯的说:“总不可能你爷爷,或者你爹送出去的东西,到了一定时间,你再去讨回来?哪儿有这个道理?” “况且,男人送女人东西,这事情追根究底去看,髻娘和丘处道是什么关系?姑奶奶是髻娘传人,却成了丘处道传人,他们一脉相传下来,到这一代送个东西给我,怎么就成失窃了?” “柳家替天行道,总不能再强行抢我的东西吧?” 我这句话没少夹枪带棒,柳化道是不阴间,可他顽固,不但顽固,还喜欢翻脸不认人,就像是上次要让柳玄桑闭关,回头又让他跟着沈髻。 对付这样的人,言辞一定不能软了!否则他就会咄咄逼人! “你!”柳化道显然被气的不轻,胡子都在颤动。 我还是笑眯眯的说:“柳家的鞭法,实际上不是鞭法,是造化,要是二长老愿意给我点儿造化,我欣然接受,不过,二长老会鞭法了吗?” 柳化道一声闷哼,他没能说出话来。 另外两个长老柳化明和柳化阴,却面面相觑,两人没有再开口。 柳昱咒站起身来,他和我点了点头,道:“蒋先生此言是有理有节的,二长老,失窃之言,不要再提,否则的话,让世人认为我柳家没有信义。” 柳化道一甩袖子,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继续说话了。 我冲着柳昱咒微微行礼,脸上都是笑容:“大长老所言极是,柳家声名远扬,无任何瑕疵。” 以前我对柳昱咒称呼的多是柳道长。这地方全是柳家道士,一颗石子扔下去,都能打到十几个柳道长,自然不能再那么称呼。 对于柳昱咒的心性,以及我看到过的那一面来说,他的性格就和柳家在外的名声一样,正直,近乎没有瑕疵。 就是他和罗十六之间的误会,让人觉得惋惜。 “蒋先生,你来的迟了几天,不过还尚可,昨日先师才带领几位门人赶到,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出发了。”柳昱咒说。 我心头微跳,说:“姑奶奶也到了?这事儿我还真忘了联系她,不过我曾祖和师父来了么?” “那两位前辈,在后殿同先师一起。”柳昱咒回答。 我定了定神,说:“那我去后殿看看,出发的事情,具体看我师父和曾祖怎么说。” 语罢,我友善地看向柳化道等人,说:“晚辈告退。” 柳化明和柳化阴还好一点儿,同样和我点头示意,柳化道就没什么反应了,他径直走向殿外。ъiqiku 我从大殿旁侧,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很快到了后殿院内,一眼就瞧见了三人,正是我曾祖,师父,以及沈髻。 他们三个在院里头站着,殿内还有七人,居然是以郭得水为首的天元先生! “师父,曾祖。”我先同他们行礼,再看向沈髻,我脸上都是笑容:“姑奶奶。” 沈髻先点了点头,神态依旧带着冷冽和冰霜。 “两位师兄,红河既然来了,那我们……”转而看向曾祖和师父是,沈髻脸上的冷淡就消失了,而是一个晚辈的谦恭。 “明日清晨出发吧,再休息一夜。”师父道。 沈髻点点头说:“好。” “罗十六来过一趟袁氏阴阳宅,他二五之精饱满,年轻了好几岁,你事情办的不错。”曾祖和我说。 我身体略僵,明白了曾祖的话外之音。 此时,曾祖眼中略有期待,说:“事情,谈的如何了?我不方便问罗十六。” “这……”我不自然的看了一眼师父。 师父的目光却看向别处。 我心知师父和曾祖兄弟情分,再加上蒋李之间的关系,这事儿,只能落我头上了。 “我和罗先生聊了一些,他和我说了难处。”我索性心一横,直接就说了:“这事儿,曾祖你和我,都不好强行要求……”Ъiqikunět “罗先生说,那处地方的生气,只够冲刷一个羽化恶尸,本身李阴阳前辈就不知道需要多少年能恢复,再加上太姑奶奶的话,恐怕两人,都难有洗清一身怨气的时候,再加上龙楼宝殿,他已经进不去了……” 曾祖的脸色变了变,又要开口。 我话锋一变,认真道:“可曾祖,我有更好的地方,这事儿,我也和罗先生提了,天下风水地不止一个,生气足够浓郁的所在,就能让太姑奶奶怨气洗涤,林乌观主所在的老熊岭,同样有一处极大的瀑布!那地方的生气龙气之强,师父给我的符,就镇住了不到一秒钟,我差点儿摔死在那里。” “如果用那里去安葬太姑奶奶,以后就在絮儿的家门旁边,您老还能时常过去,岂不是一举数得!?” 第893章 几十级浮屠 其实,我本身的打算是说,还能找到更好的风水地,只需要花时间就行,曾祖的脸色却不好看,眼中失望太多。 虽说曾祖比起师父理智的多,但理性当头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反倒是更容易执拗,因此,我才拖出来老熊岭当挡箭牌。筆趣庫 “老熊岭?瀑布?”曾祖眼中略诧异。 我咳嗽了一声,认真道:“罗先生安葬他师祖的地方,不就是砂山中冲过一条阴龙水吗,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阴阳平衡,他说过,他也修改过那里的风水,让一条险些崩坏的龙脉恢复正常。” “老熊岭那座砂山,风水极好,砂山为阳龙,过阳龙之身,阴龙水自瀑布冲出,地势在某种程度上是贴近的,就算是有些不合适的地方,凭借咱们这家人的手段,还不能改的更好一些么?” 曾祖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不少,低喃道:“没想到,絮儿家就在这样的风水之地,当真是冥冥之中,命数的牵引让你们相识,若是我能时常祭拜姐姐,有家人在旁侧,她的怨气,必然会消散的很快。” 师父的脸上,总算露出隐隐的松缓之色。 我同样松口气,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那地方不行,咱们可选择的还很多,大不了,再上一趟过阴山脉,管仙桃坐庙堂之上,早已真正的羽化登天,让太姑奶奶坐它棋盘对面,下下棋,要不了多久,说不定还羽化了呢。” 我这话,就是给自己留了个台阶。 曾祖却摇了摇头说:“那等地方,并非是姐姐想要的,她那些年,无非想的是吃饱穿暖,不要活的那么辛苦就好,能够有来世,足矣。” 罢了,曾祖指了指一个房间,道:“她的遗体我已经裹好,明日出发时,你背上即可。” 我点点头,说好。 曾祖回了一个房间,师父和我点点头,说:“进屋,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师父迈步,朝着曾祖所指旁边的房间走去。 我先和沈髻点了点头,沈髻转身去了后殿,同时我也跟上了师父。 进了屋子,一眼我就瞧见了桌上摆着一个长条背包,正是我之前出了老熊岭,在镇上买的包。 “十六来袁氏阴阳宅时,送过来的东西,里头是你的板斧,分尸刀,以及唐装,你用这种方式,减少了外在影响,的确是一种手段,不过,此行至少需要你拿上板斧。”师父又道:“十六同样和我提过,对付壬家,最好你能劈命数。” 听到师父这样说,我内心一阵激荡。 “那……我回一趟袁氏阴阳宅,找找师奶?我寻摸寻摸,秦姨不在,得带个人一起走,郭得水怎么样?”我语速极快。 “你已经知道,如何一斧劈命数了,只不过,你没有使出来,你仔细回想,当日在袁氏阴阳宅之前,母亲上身了那个普通女人,如何一斧伤了一名箬冠道士?。”师父沉声道。 他所言,赫然是当初我在袁氏阴阳宅外,同罗十六一起面对白明镜等一群箬冠道士的经过,虽然事情他都知道,但细节,不是罗十六说的,就是师奶上身了别人告诉的他。 我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瞳孔微微一缩。 当时刚到阴阳宅前,门上被各种符,还有黑狗皮,血给封住,师奶勉强上身赵曼儿,给了那叫白苍的普通道士一斧头! 其实,那一招我一直记忆犹新,此后我用过的,在当日柳正道对付张立琮的之前,我劈了黑老太太一斧头!伤了它的皮肉! 只不过,我当时没觉得这一招有多么的特殊,实际上,整套棺材匠的斧法,越到后来,我越觉得不够看。 还是白树封说了劈命数,我才知道,斧法有这么强悍的手段。 那时,我已经先入为主,认为自己不会劈命数了…… 没想到,那一招,早就教了我……biqikμnět “红河,你是认为母亲会藏私,留了一点儿手段,可实际上,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像是十六的爷爷,忠良大哥,就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饶是十六的师父张九卦,一样得到了不少教诲。”师父和我解释。 “我晓得了,回头我去见师奶,把剩下的鞭子得拿上,还要带点儿八宅一脉的土特产给她!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想清楚了这些,我内心翻涌的不行,这样一来,壬家的人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跳弹的!? 迫不及待地走到桌旁,我打开背包,取出来了板斧。 久久未曾用过这斧头,亲切感油然而生。 干脆利落地将其挂在腰间,又把分尸刀别好。 至于唐装,我就没立即换上了。 我在外闯荡的时候,穿个金线唐装,那是人要衣装,这会儿俩老头乐都在,外边儿还有那么多柳家道士,我就不好太扎眼。 “壬家住的地方,远吗师父?他们会不会潜藏起来?”我问了一句。 “没有那么容易再离开,再潜藏,他们所住的地方,不近,柳家道士不会和我们随行太近,避免将人吓走。” “我们在前打头阵,柳家道士在后,我们先找到壬家人,最好起了冲突,然后再通知柳家道士。”师父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提壬家会被我们吓到的说法了。 壬家不简单,以前他们就不简单,现在手里头有旱魃,还有那头刚成型的眷阳阴尸……若没有柳家道士那么多人,我们还真不敢打到别人家门去。httpδ:Ъiqikunēt 按照师父这样的说法,我们还是得谨慎小心,不然容易在柳家道士还没有赶到的时候,就翻了车。 “对了师父,给你们一样东西。” 我快速摸出来了一个瓷瓶,交给了师父。 他略诧异,问我是什么? “壬家不是有胎毒么?这是白树封调制的解药,能克制胎毒!不过这数量不是太多。”我思虑了一下,又道:“胎毒入了血肉,就只能用解药了,要是没有入血肉,我身上还有一枚善尸丹,单纯吸了胎毒,含丹应该可解。” 心里头,同时对那女活佛默念了一句抱歉,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颗丹我还给她之前,帮她造了几十级浮屠,这也是她的功德之一? 第894章 咱们是一家人 就是……万一柳家道士都吸了胎毒,轮流使一遍善尸丹,多多少少有点儿膈应? “胎毒的解药,善尸丹,再加上柳家全族,壬家此番,必定被连根拔起!”师父的脸上罕见多了些兴奋! “将善尸丹给我吧,让你曾祖研究研究,此物必然有更多用法。”师父慎重道。 我将那玉盒摸出来,交给了师父。biqikμnět 灰太爷随之窜了出来,跳到我手腕上,顺着爬到了我肩头。 对于师父,我自然没有什么防备。 他退出房间,我本来还想问一句,那个铜卷他怎么处理了,只不过转念一想,铜卷对我没用,罗十六也不感兴趣,问了等于白问。 长青道观的床很一般,硌得慌,我这一觉睡眠质量也一般。 醒来后,院里头摆着一张桌子,有不少吃食。 郭得水等人在吃早饭,沈髻,曾祖,师父,不见踪影。 我过去后,郭得水帮我盛了一碗,笑容满面的和我说:“蒋先生,好久不见。” “没多久吧,最多两三月?”我瞅了一眼碗里头的清粥,以及桌上的一些素菜,心想着长青道观是道士又不是和尚,过得怎么这么清苦? “蒋先生时常入山,便觉得时间快速,对我们来说,已经有点时日了,若是有机会,我们可以结伴进一些风水地?”郭得水试探的问。 “回头再说吧,这些事儿得问姑奶奶。”我并不太想带郭得水他们。 说是天元先生的名号,可能他们是有史以来最弱的天元先生,真要说一些危险的地方,沈髻的实力都欠缺许多…… 我出入的那些危险所在,远的不提,就是先天算的阴阳宅,就足够把他们全葬身进去了。 “场主的意思是,阴阳术粗略有成之后,还是应当多进险地,千锤百炼,才能得到更强的本事,如果你愿意带上我们,我们就能跟着你同行!”郭得水快速又道。 我一怔,沈髻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条条框框。 不过,沈髻本身就是个实力至上的人,以前我本事不行的时候,对我总是嫌弃,之后刮目相看了,态度都不一样。 “壬家这一趟,凶险得紧,你们先保住了性命,真有什么风水地要进去,我想一想,再找你商议。”我婉转的说道。 郭得水眼前一亮,道:“没问题!有蒋先生这句话就够了!” 我没有接话茬了,心想着郭得水是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 吃完没滋没味的早餐,师父,曾祖,沈髻都回来了。 师父说,事情已经和柳家商议的差不多,我们先行出发。 我扫了一眼郭得水等人,有句话说出来不好听,他们,分明就是我们的破绽。 这话的确不该我来说,收起所有思绪,我去推开了另一个房间门。 屋内立着一卷厚实的白布,整体呈现人形,布的表面贴着数张符纸。 这些符纸都很特殊复杂,其中一张有些人脸的形状,应该是师父所画符术的符。我放心了不少,就怕曾祖和师父的布置不到位,我背着尸体,忽然被鬼上了身。ъiqiku 背上了裹尸,我走出房间,众人往外走去。 穿过大殿时,柳家道士都还在,我又瞧见了熟面孔,譬如柳玄桑之流。 再走出长青道观大门,门外停着好几辆车,我本以为会是罗十六安排的冯家人,结果站在一旁的司机我一个都不认识,沈髻简单说了几句,羌族有一些普通族人,是会在外边儿做生意的,平时负责羌族内部的供给。 我这才恍然大悟。 “姜萌没来吗?”我顺嘴问了句。 沈髻略皱眉,她还没说话,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就开了。 “蒋先生,你找我?”姜萌下了车,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五官之间充满异域风情的美。 “嗖!”地一下,灰太爷从我身上窜了出去。 姜萌吓得“啊”的一声尖叫,抬腿就朝着灰太爷踩去! 灰太爷吱吱一声尖叫,哧溜一下又回到我身上。 我:“……” “不用怕这灰仙。”沈髻先叮嘱了一句,姜萌才恢复了一些,不停的拍着胸口。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声,明显带着点儿委屈? 我嘴角抽搐的不行,灰太爷打什么算盘,我脚指头都猜到了。 它说聪明也聪明,怎么就想不到,当初赵曼儿不怕它,多多少少,和当时的赵家想巴结我有关,再退一万步说,此时的灰太爷,妥妥的小黑耗子,可不像是珍珠熊。 姜萌走到我近前,脸色还有点儿发白。 “蒋先生。”她似是心有余悸的喊了句。 我略显尴尬,不自然的说:“也没啥事儿,就是看没有熟面孔,心想着你一直跟着姑奶奶,这才问了一句。” “哦……”姜萌点点头。 沈髻又看了我一眼,眼中分明有些怀疑。 我干咳了一声,说:“曾祖,师父,我们坐后边儿,坐最后边儿那辆。” 垂头,我快步走上那辆车。 将裹尸放在了最后排,我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没几分钟,车上来了人,结果来的并不是师父和曾祖,居然是郭得水! 郭得水一脸亲切的笑容,喊了我蒋先生,他坐在了我身边儿。 副驾驶则坐了另一个天元先生。 我愣了一下,说我师父曾祖呢? 郭得水告诉我,二老坐前面第一辆车,场主有些阴阳术上的问题,想要和他们交流。 而他对一些风水地的事情很好奇,也想请教请教我。 我:“……” 我严重怀疑,沈髻是故意的,让郭得水上了我的车。 他的啰嗦,简直和灰绛有得一拼…… 我本来都想下车,可碍于面子,又不好表现的那么明显,再加上郭得水挡着我了,没办法将裹尸带下去。 司机上车,发动了油门,车顺着山路往下开去。 “蒋先生,我听闻你当时在场主他们摆阵的情况下,去镇住了一口凶尸,当时你什么感觉?”郭得水脸上兴奋,又道:“还有,我听说你会请仙家上身?你也知道,我们这一代的天元先生,都要弱一些,场主身手很强,飞檐走壁,不过她说,那需要从小练,我们已经来不及了。你这请仙家上身,应该是后来学的本事吧?我们能不能也学一学,毕竟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对不对?” biqikμnět 第895章 天元铜钱 “林乌的仙家上身,不是能外传的术法,我也不会,用的是别的法子走了捷径,絮儿为了保护我,又留给了我灰太爷,我没办法教给天元道场。” 郭得水太自来熟了,他再说几句,我都怕被绕进去,干脆先一句话否了这事儿。 再接着我告诉郭得水,当时我对于阵法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我去面对的,是一个化青的官尸鬼匠,稍不注意就要丧命。 “这……” 郭得水没提仙家上身的事儿了,他还想说些什么,我撸开了袖子,又扯开了肩膀一侧的衣服。 “你前面问风水地,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看到这些伤了吗?” 我小臂上有数个伤口,前后贯穿,是当初在眷阳阴尸那里,陈家的陈予柔给我留的记号。 肩膀上的伤口,一样被粗糙的缝过针,单阆差点儿将我分尸。 其实我腰身还有伤口,每一次留下这些疤痕,都是一次生死危机,换上别人来,恐怕都已经进了黄泉路。ъiqiku “我进的风水地,都死了很多人,郭先生,不是我不念及蒋家祖上和天元道场的关系,现在的天元先生的确势弱,需要历练,可跟我去历练,多多少少有些想不开,我上一茬去的地方,死了十几个道士,数个长老,你想想,天元道场经得起这样的损失吗?” 我说完这些,将衣服捋顺了,郭得水神色怔怔,一时间忘了说话。 终于安静下来,我摸出来了十观相术,慢慢翻阅。 赶路很安静,还有些枯燥,大抵是中午的时候,车停在了一个服务区,大家坐一起吃东西。 郭得水和其余天元先生坐一桌,他们在打量着我,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同曾祖,师父,沈髻,姜萌坐在了一桌,姜萌身边还有个男人,五官刚毅,皮肤黄的有些发黑,他块头很大,都和先前罗十六身边那个冯保差不多了。 我略好奇那人的身份,不过大家都很安静,没发出什么声音,我便不好多言。 我其实还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就是那个壬家的女先生,壬雪去哪儿了? 曾祖居然没将她带出来的么? 这么提了一嘴,曾祖摇头,让我不用多问。 “哦……”我不多言了。 吃罢了东西,又继续赶路。 不知道目的地,行程给我的感觉就很长,一晃眼时间就过了两天。 第一天的路还好,几乎全程高速,到了后半段,山路居多,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我先前担忧壬家会不会发现柳家道士集结,这个念头被打消了。 曾祖和师父这么关注壬家,外加罗十六坐镇内阳,壬家来什么人,他们应该能察觉,再加上壬家的大本营,距离内阳居然那么远,他们压根没有察觉到的可能。筆趣庫 况且,先前柳家道士出手,先解决过一次张立琮,这本身也像是个烟雾弹。 赶路第五天的时候,我们进了一个县城,姜萌和那个大块头负责找住处,很快,众人便住进了城边儿上的一个大宅院。 进门的时候,郭得水有些小动作,在院门,墙角等地方,四处扔了铜钱,师父和曾祖没有阻拦,沈髻居然也丢出去数枚铜钱。 我觉得奇奇怪怪,这地方有什么问题? 这时,郭得水凑近我,说:“蒋先生,天元人卦中,以四象铜钱为基脚,可守一处地界,防备其余先生窥探,可躲避卦象。” “乱卦之地?”我略诧异。 郭得水笑了笑,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其余的乱卦之地,要么是风水紊乱,要么是凶尸太多,封住了一地风水,天元限制他人之算,却不会影响自己,若有必要,我们可卜出此行吉凶。” 我开始觉得,郭天玉这一行人是有用的了。 至少,还没有接触到壬家的时候,我们步步为营,壬家就算有所感应,都算不到我们!他们就很难提起防备! 我还有个感觉,就是这里距离壬家的巢穴应该很近了,否则我们不会驻扎下来。 进了堂屋,众人全部觅地坐下,师父同曾祖坐在靠墙的两张椅子上,沈髻站在了曾祖旁边儿。 我顿了顿,干脆去师父身旁站着,这一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Ъiqikunět 曾祖微眯着眼睛,拇指在指节间跳动数次,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那壬家巢穴,在这普龙县往东,二十公里左右的地界,据那壬家的女先生所说,壬家阳宅修建在群峰之下,他们有族人近六十,至于到底有多少凶尸,她不知道。” “壬家如今的家主,十余年来没有现过身,在阴宅之中研毒。”曾祖简单两句话,说出来不少信息,我听着,却有许多地方觉得有问题。 “曾祖,群峰之下,确切路线你知道么?她有没有说清楚?关于他们族人的具体实力呢?有多少阴阳先生?”我脱口问道。 “具体路线,我自然问了出来,只不过,他们族人的实力,壬雪并没有交代太多,她不知道全部,只知道壬家为了培养像是她这种有命数庇护的阴阳先生,花费了许多苦工,很多事情都没有让他们沾染,他们对我动手,也是壬家兵出险招,认为有一位出黑,带着命数庇护的先生,能够有奇效。”曾祖回答我。 “信息虽然不是特别全面,但已经足够了。”师父开口道:“明日我们出发,郭得水,再叮嘱你们几人一句,届时在那群峰之外散开,你们要尽快找到四处阵脚,先镇山,再设符破风水。” 我心里又突地一跳。 郭得水等人,不会和我们正面对付壬家?而是作为限制风水的作用!? “明白了,李前辈。”郭得水慎重地抱了抱拳。 “大家都去休息吧,今日需养精蓄锐,明天开始,有一场恶战。”师父摆了摆手,驱散众人。 姜萌和那大块头来给我们安排房间,那大块头看起来挺憨实,可实际上,我看得出他眼神的锋锐,在普通人中,这人不简单。 灰太爷对他好像有些敌意,一直趴在我肩头,盯着他脚指头。 第896章 景区 他来引路,带我进房间,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说自己叫姜堰,和我认识很荣幸。 “你和姜萌是亲戚?”我随口问了一嘴。 “小萌是我妹妹,不过羌族之中,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亲属关系。”姜堰和我解释。 灰太爷的敌意减去了不少,它吱吱叫了两声。 “蒋先生,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快完成。”姜堰将我送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行。”我点点头,进了屋子。 房间不大,却挺温馨,桌上还摆着名片,印着几个旅游景点,联系电话。https:ЪiqikuΠet “这地方有景区?还是比较麻烦,不过,壬家应该不至于住在人很多的地方,这群龟孙都藏头露尾的。”我拿起来名片看了看。 我想起来此前去赤木口,还带着沈髻和柳玄桑,太白高国的皇陵就成了景区,被盗墓贼光顾了不知道多少次,到处都是盗洞。 一般风水极好的地方,都有一些特殊的建筑,古人的智慧是无穷尽的,那些建筑成了古迹,今人加以利用,兴建旅游业,其实也暗合一些风水可敛财的道理。 我思绪间,灰太爷跳到了书桌上,冲着我吱吱尖叫着。 “灰太爷,别闹,谁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为了听你那点儿话,咱浪费一张请灵符,值当吗?”我打了个哈欠,先去房间洗了个澡,清除了一路上的疲惫和污浊。 结果我从洗手间出来后,灰太爷居然不见了,蹙了蹙眉,我心想灰太爷真是贼心不死,只不过,姜萌好看是好看,可姜萌不好惹。 当初那个杨通会,对姜萌有歹意,她一腿就给杨通会砸地上了。 不过,灰太爷肚子里有颗善尸丹,再加上它是出马仙家,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儿。 撇开了脑子里的想法,我躺上床去休息。 一觉醒来,屋内满是阳光,匆匆洗漱,走出房间,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 我出门时,一道黑影窜上我身体,钻进了我衣服中。 灰太爷并没有露面,我耸了耸肩,也没叫他。 众人离开住处,去吃罢了东西,才朝着县城外赶路。 当车停下来时,我们在一个地势稍稍高一些的平地上,往前眺望,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山头! 我不是没见过连绵不断的山,像是过阴山脉,七十座黑山头一座接一座。 这里的山,密度要比过阴山脉大许多许多,山很矮小,多是百八十米的小山。 只不过山虽小,但是并非山丘,而是呈现成了峰。 或椭圆,或笔直,或倾斜,各式各样的山峰,全部簇拥在了一起。 “山头这么多,壬家真会找地方。”我长吁了一口气。 “周围暂时还没什么动静,不过我们往里深入一些,壬家应该知道我们来了,往东走会有更密集的峰峦聚集之地,郭得水,你们就在这里散开,不要出纰漏,一定要破对了风水。”曾祖又一声叮嘱。 郭得水慎重点头,他和其他几人沟通了一番,众人当即散开,从不同的方位入山。 曾祖开始带路往前走去。 姜萌和姜堰并没有跟上我们,我们走出一段距离,车就离开了。httpδ:Ъiqikunēt 我自然明白,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我们出来了,联系姜萌过来即可。 从一处高耸直立的峰角进了峰峦群,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不少,路面多翠绿的青草,矮小的灌木,生机盎然。 我左右打量,分析着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风水局。 只不过,峰峦真的是太多了,山又太小,从山形上看,每一座山都有说法,可结合在一起,还真是无法具体的判断。 我们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差不多从半晌午,都走到了快天黑,饿了就吃沈髻给的干粮。 这一路上,师父和曾祖,甚至是沈髻,都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异样。 就连灰太爷,都没提示过我什么。 凭借现在灰太爷的本事,但凡周围有什么人窥伺,它肯定都会发现! 壬家那么大条的,我们都单刀直入,进他老巢了,他们还没个反应,甚至没有个防备?这也太反常了。 月亮出来了,光线好了许多,我正打算去问曾祖,我们是不是还要走很久的时候,眼前的峰群变得比之前更密集! 几乎双峰相夹都只剩下一条狭小的路!大量密集的峰峦,给人一种压抑无比的感觉。 沈髻快速的拿出来杨公盘,看着指针晃动,她微眯着眼道:“他们应该还没有抵达各自的地方。” “无碍,我们先行过去,这一路上,壬家人都没露出尾巴,直接走到他们大门口,总该有人。”曾祖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我们继续往前走,从最近处的两峰相夹的峡道过去,前方的地势,要低许多,呈现往里倾斜的形式。 一直当我们走到峡道出口,再往前眺望时,曾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光是曾祖,师父同样面沉似水,沈髻脸上的冷意更重。 我眼中却惊疑不定,倾斜的陡坡下,是一处凹地。 那并非是简单的凹地,周围大量的山峰簇拥包围,大约有着数百米长宽的一处无山的地带。 那地方修建了大量的民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在西面的方向,应该是这地方的入口,有着一条宽阔的直路…… 再仔细看那灯火通明的地方,房子大多很古旧,院墙多是岩石质地…… “被摆了一道?”师父眉头紧皱,看着曾祖。 曾祖身上扩散了阵阵杀机,他目光四扫下方,忽然,他盯着某个方向。 他身上的气势,又有了些许变化!ъiqiku 那同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阵芒刺感,像是暗中被注视…… 我随即顺着曾祖所看的方向看去。 在那群灯火通明的房子最后边,有三座并联在一起的山峦,山峦脚下,修着一片像是庙观一样的地方。 前方热热闹闹,庙观那里极为安静,无人打扰。 “摆了半道,那女人没说清楚,这里实际的情况如何,只说了具体的地址,以及壬家的情况……”曾祖哑声开口。 第897章 光明正大 “你感觉到了暗中的窥探吗?那种蛇蝎一般的感觉,不会有错。”曾祖目光更锐利。 师父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开口。 “万峰石寨。”沈髻忽然指着相反方向,是这一片石寨的入口处,也就是我先前瞧见大路的地方。 其实我心里头是郁结的,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们住的那院子,算是个酒店民宿,直接在桌上都摆着旅游景区的联系方式。 可壬家,居然玩这一手,将阳宅住处放在这么人烟密集的地方。 他们不怕自己的秘密暴露? “柳家的人,很难动手了,人群太过密集,会出事。”我摇了摇头,哑声说道。 曾祖所看的方向,应该就是壬家的阳宅,当然,不排除那个壬雪还有没有隐瞒什么。 如果她只是关于壬家住处在旅游景区这一点没说的话,那就只是给我们添了一个动手方面的麻烦而已。 只是我有些不理解,居然还有曾祖和师父审问不出来的人? 出黑的阴阳先生,果然有些手段。 “先联系郭得水等人,不可贸然行动,此地人太多,风水一乱,容易出事,伤亡普通人。”师父开口道。 沈髻立即点点头,她拿出来个大块头的卫星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沈髻就低声交代了几句话。 曾祖迈步,顺着往万峰石寨正面的入口走去,我们立即跟上。 “人多,治人便可,让人走了,自然没有人影响我们什么。”途中,曾祖开了口。 “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行!”师父当机立断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曾祖蹙眉。 “你放出一两个纸扎,是能吓走一些人,可这地方,会来更多人的,你大多时候都在那小村之中,我多行走于俗世,世道早就变了。”师父沉着一张脸。 不多时,我们已经抵达了万峰石寨的正门处。 沈髻已经收起了手机,她同样在思索着什么。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或许有用,不过,要找找罗十六。” 我眼皮微跳, httpδ:Ъiqikunēt罗十六远在千里之外,还能帮上我们的忙? 沈髻看了我一眼,她让我联系罗十六,告诉他我们现在遇到的状况。 这一次,我是真的将信将疑了,虽说吧,我的确觉得罗十六很厉害,但这种情况,他还能怎么解决? 沈髻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解释了一句:“罗十六曾到羌族,和柳家的人说过一些情况,当年他进入一处地方,上一任大长老埋骨于那地,无法返回,那地方的人流就极为密集,他通过一些方法,疏散了一些人,让他们免受洪水的灾难,在此之后,他的一a些关系变得更多了些,远远不只是你表面看到的东西。” 我瞳孔紧缩,想起来罗十六先前和我的沟通,只不过,他并没有提过沈髻所说这些事情。 按照沈髻的说法,我联系了一下罗十六,说明了我们现在的情况。 其实景区入口,来来回回有不少人走动,瞧见了我们,都投以了好奇的目光。 大多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是因为我的装束,又是刀,又是斧头,尺子棍子挂在腰上,满满当当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裹着符的白布筒子。 曾祖就像是个普通老人,师父最多手里拿了根定魂幡,像是个神棍。 沈髻一头短发,纤腰上缠着黑色的鞭子,除了过于冰冷,倒是没别的异样。筆趣庫 很快,我挂断了电话。 “罗十六说,他去想办法,让内阳方面联系一下这边的相关单位,尽力疏散,他让我们在动手之前,一定要规避人群,否则的话,很难善了。”我不自然的开口。 曾祖没接话,径直往里走去,我们再一次跟上了他。 他脚步匆匆,很显然,目的是这石寨的最深处,也就是先前在高处瞧见的壬家阳宅,那处庙院的位置。 我心头有些发紧,曾祖不会是想现在直接动手吧? 虽说这概率不大,但壬家和他之间的仇恨,早已经深入了骨血之中…… 于我来说,虽说我恨,但大抵还能克制自己。 石寨中的路,都显得比较窄小,人流量却不小,不少人打量着我们,还有人议论,说是石寨里头还有什么表演?怎么没听介绍过? 我嘴角抽搐,没去理会那些人。 不多时,我们就穿过了整个石寨,经过一条空旷的街道后,来到了三座并联的山峰脚下! 百余米的山,一点儿都不高,入目的庙观,从底部的台阶,一直到上方的屋宅,大约占据了峰底三十多米的高度。 依山而建的庙观,有种气势滂沱的感觉! 没有灯光,庙观极为安静。 就在这时,台阶上,庙观正面的大门忽然开了。 一个身穿长衫的男人,忽而走了出来。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脸上带着淡淡的冰冷,还有讽刺之色。 曾祖的眼中,却瞬间弥漫出了浓郁的杀机。 我完全没料到,我们到了门前,居然会有人出来! 我还认为,我们突如其来,壬家多多少少会乱掉一些阵脚! 现在看来,壬家对我们似乎很不屑? 手,缓缓摸出来了栗木棍。 不能大动干戈的动手,至少能让面前这人,吃上点儿苦头吧? 我们大老远的为了报仇而来,是要宣泄胸口那股恶气,不是来看壬家人的鼻孔的。 “天元蟊贼,蒋家余孽,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找上门来了。” “呵呵,胆量着实不小。”那人脸上的讽刺更多。 我猛地扬起栗木棍,狠狠朝着地上一杵。 师父的手,却忽然抓住了我手腕,挡住了我的动作。 我面露不解之色。 “此人,是一个阴阳先生,命数厚重,不是你以往遇到的那些人,他的气息,和这几座山峰并联,你会被反噬。”师父的语气略凝重。Ъiqikunět 我心头一惊,师父居然看出来了这么多东西? “你是壬家的什么人?”曾祖的语气冰冷无比。 “呵呵,我是壬家的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来了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想灭了我们壬家?我站在这里,你们敢动手吗?”那人脸色上的讽刺更多。 第898章 不讲规矩 他这副嘴脸,让我胸腔闷着一口气。 壬家暗中对着蒋家做了不知道多少腌臜事,是真的险些灭了蒋家的全族,现在却在我面前如此狂妄! 曾祖的脸色愈发阴冷,师父同样面色难看。 沈髻的手已经抚过腰间,眼看就要拔出来鞭子,忽然间,庙观的屋檐亮起了瓦数很大的灯,整个庙观都被照的亮如白昼。 后方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大量的人群,三两成群,从各个街道口走出来,有的人在好奇的打量我们,有的人快速上了台阶,朝着庙观入口走去。 还有人拿着手机拍摄庙观正门,就连我们都被拍了好几次。 那人摇了摇头,脸上多出几分揶揄,冲着我们伸出手指,小拇指往下戳了戳,然后他转身朝着庙观内走去。 我冲着他走的方向淬了口唾沫,结果还有人小声说我不讲素质,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人。 我闷哼了一声,更觉得憋闷了。 壬家太不要脸了,也太阴险了,不但把阳宅设在了景区里,看样子,这阳宅还是一处景点! 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动手,这里动手,绝对出问题!还不光是牵连普通人的事儿。 “静心等等,等罗十六那边的安排。”沈髻面若寒霜,低声说。 “找个地方先住下。”师父随即开口,转身又往回走去。 我和沈髻都跟着师傅走了几步了,曾祖才总算跟上来。 很快回到了景区内部,肯定不能指望着两个老头子找住处,现在他们已经不是老头乐了,就像是快引爆的火药桶。Ъiqikunět 目光四下扫视,没多久就找到了个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居然小一千块钱一间房,着实让我肉痛了下。 入住的房子,外表看上去,和这里大部分建筑都一样,里头却很新,像是才修好不久。 我们四人分别住在酒店二楼的相对四个房间,进屋后,我一拳头锤在了墙上,发出了闷响声。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声,似是在安慰我。 “莫生气……壬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住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掣肘,都能被他们利用……一旦被他们牵动情绪,麻烦就大了。”我低声喃喃,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我们四人的情绪近乎都在临界点,其它人都忍住了,我不能成破绽! 走到窗户旁边,从这个角度,不偏不倚正好能瞧见庙观那边儿。 腿脚传来酸麻的感觉,走了一天山路,早就累的不行,现在停下来,疲累感就不停的涌来。想着壬家人说不定围成了一圈儿,在嗤笑我们的无可奈何,我又快忍不住脾气,干脆拉上了窗帘,坐在床上。 盘起双腿,用沈髻教我的方法,呼吸了数次,我才稍稍平复下来。 我打算好好睡一觉,等明天看情况,要是罗十六真能将人疏散了,那就好办了!筆趣庫 我看到时候那瘪犊子玩意儿,还会不会当着我的面说,问我敢不敢动手。 和衣躺下,余光瞟着立在床尾墙边的裹尸,困意逐渐袭来。 睡着睡着,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胸口发闷。 猛地睁开眼,屋内光线晦暗,却能瞧见丝丝缕缕的烟气在房间里飘散。 身上隐隐有种无力的感觉,就像是当初中胎毒时一样,只不过没那么严重。 ”灰太爷!”我低声喊了句。 哧溜一下,灰太爷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窜上我肩头。 “有问题,你怎么没反应?”我哑声道,同时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 我人都麻了,因为屋门口,居然摆着一个香炉,不只是我房门口,还有其余几个房门口一样。 “操。” 我淬了一个脏字,一脚踹翻眼前的香炉,将里头那根香踩灭。 紧跟着,我又踹翻别的几个,刚将香灭掉,三个屋门几乎同时开了。 沈髻,我师父,曾祖,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曾祖抬手,瞬间射出三枚药丸,我们纷纷抬手接住。 “白树封给红河的解毒药,我加了些东西。” 他说完,服下了一枚药丸,我们几乎同时将药丸子吃下去。 虽然有种作呕感,我晓得解毒药用了玉化胎的尸骨,但现在不吃也不行…… 我是含过一会儿善尸丹,它辟毒的效果并不强,之前为了试验这个,我差点儿没死在常太爷的毒下边儿。筆趣庫 很快,胎毒被解掉了。 “他们不怕死普通人吗?”我脸色难看。 话音又戛然而止,壬家还真不怕,红河镇的三百人命,就是前车之鉴。 嗖嗖两声轻响,是从我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快速扭头,瞧见窗户被破开了,两个人刚好窜进屋内。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壬家人,还是这里的游客,总归,他们的脸上隐隐泛着青色,显然是被撞了祟! 两人近乎同时抓住了裹尸,我脸色骤变,低喝了一声:“住手!” 我正要拔刀,轻微的闷响传来。 “十观,魂蔽体。”同时,师父沉闷的声音响起。 那两人身体一颤,倒在了地上,嘴巴不停的吐着白沫子。 我依稀记得,师父这一招是专门用来针对撞祟和鬼上身的,我被他用这一招唤醒过来数次,这应该是师父少有的不会伤到自己人的术法。 近乎同时,嗖嗖两声响起,曾祖甩动双臂,两道人影从我腰间闪过,等我看清楚时,那两道人影展开,赫然是两具纸扎! 其中一具是方士,另一具,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人。 她模样有些熟悉,不正是壬雪吗!? 这纸扎怨气很重,满是细密的血色绒毛,隐隐带着青色。 两道纸扎缠住了裹尸,瞬间往回一拉,到我身边时又散开,我接住了裹尸,曾祖收回了纸扎,声音略显得冷硬。 “任何时候,不要让你太姑奶奶离身,壬家的人,更想现在得到她的尸骨。” 我心有余悸,点点头。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从楼梯走出来,略不安的看着我们。 “出……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睡不着打算出去走走。”我皱眉说了句。 “哦……已经凌晨了,最晚的景区,万峰观也关门了,可以明天再逛……”服务员小心翼翼的解释。 第899章 疏散游客 “知道了。”我略有不耐,那服务员赶紧往楼下退去。 其实我一直很警觉,我怕这服务员有什么问题。 “看来,不该休息在这里,低估了壬家的阴险,不只是挑唆我们的怒气,还会趁夜里动手,他们不在乎人命,我们却要提防着麻烦。”沈髻开了口。 壬家其实一直在刷新我们的认知下限。 “那怎么做?退出这个景区,等明天早上再进来?”我不自然的说。 “看来,的确只能这样。”师父说道。筆趣庫 说真的,千里迢迢来报仇,被逼到这份上,有些丢人。 “走吧,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会用出什么手段,或许等会儿会有数百人被撞祟了围过来,我们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如果真那样了,就算我破开他们撞祟,几百人躺在街上,一样有问题。”师父又道。 这话,顿时让我心头一凛。 不再犹疑,我背上裹尸,朝着楼下走去,四人一起刚出酒店,从酒店外的街道两侧,当真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了一些人。 那些人就能看出来,多数是普通人了,他们全都被撞了祟,夹杂其中的,好像还有三三两两气息不同的“人”。 仔细看去,竟像是活尸! 师父和曾祖纵身一跃上了房顶,都已经不走正路。 我和沈髻随即跟上,一行人朝着景区外跑去! 十来分钟后,我们就出了景区,为了保险起见,都走的更远。 那些被撞祟的人并没有跟出来,差不多到景区正门口就停下来了。 我们最后停驻的地方,是一座山峰脚下,这里矮树密集。 “忍一口气,先暂且度过今夜,明日应该就没问题了。”师父劝诫了曾祖一句。 曾祖一言不发,盘膝坐在地上。 我看了眼沈髻,沈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看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平复了心情,迟疑了一下,我说道:“还是有所暴露,我们会解胎毒,壬家应该已经知道了。” 倒不是我们想要暴露自己,壬家太没底线。 “知道便知道了,他用了那毒没用,就不会再拿出来。”曾祖开了口。 师父说:“没那么简单,知道胎毒没用,他们恐怕就会换另一种毒,有些毒,比胎毒更难对付。” 他的话,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心悸。httpδ:Ъiqikunēt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曾祖之前说过,壬家家主在研毒,但我们手头也有善尸丹啊。 师父怎么表现的如此心有余悸?就像是吃过大亏一般? “你怕了么?”曾祖忽然问师父。 “怕?”师父沉默了几秒钟,说:“被勾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怕是不至于的,只是,先知道他们可能用的手段,防患于未然。” “无论是旱魃毒,还是说你讲的那种毒,我都能解开,胎毒有了红河的解药,一样不再是问题。”曾祖说。 “还是要谨慎一些,万一人家靠着旱魃,研制出来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毒,就容易出事。”师父的语气依旧慎重:“另外还有那头眷阳阴尸,以及旱魃本身,都是不小的麻烦。” “只要罗十六能将那些人疏散走,问题就不会太大。”沈髻接过了话茬。 我暗暗点头,柳家上百号道士,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旱魃吗?就算有口刚成型的眷阳阴尸,我觉得问题也不会太大。 前提,还是明天景区能空掉,否则的话,我和沈髻考虑的都是空谈。 山里头的昼夜温差很大,我搜集了一堆木柴,点了篝火,众人都围在火旁。 本来我想着是大家轮番守夜,还是得睡一觉,不然没有精力,怎么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曾祖却放出两口纸扎,一个是方士,另一个,还是那女先生壬雪。 纸扎飘在我们周围,随风晃动,正好有了守夜的作用…… 这一觉,我睡的不怎么安稳,醒来时,天都亮了。 曾祖和师父在身旁,沈髻却不在。 “姑奶奶去哪儿了?”我赶紧问了一声。 “天刚亮,一侧大路上动静很大,她过去看看情况。”师父告诉我。 我立即反应了过来,摸出来手机,要给罗十六打电话。 没想到,刚好罗十六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红河兄弟。”罗十六慎重道:“景区的情况,怎么样了?人在撤走了吗?” 我心咚咚直跳,说:“刚醒,还没去看,不过姑奶奶先前过去路上了,说动静挺大。” “那应该就是在疏散游客了。”罗十六语气松缓不少。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皮狂跳不止。 “罗先生,你用的什么由头,让人撤走的游客?”我追问了一句。 “我让罗局找的相关部门去沟通的,说那里的山体有隐患,随时可能坍塌,还有一些人对社会危害性很大,正常阳差不便处理。”罗十六解释。 我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懂了。” 我以前还觉得,罗十六帮阳差,多多少少是自己找麻烦事儿,现在看来,能产生的帮助也无比巨大。 简单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沈髻也回来了,她脸上罕见的有了笑容。 “那寨子内的游客,已经疏散完了,我拉了人询问,听他们说,景区要封锁管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对外开放。”沈髻沉声道。 曾祖的脸色总算松缓下来,他本来要往前走,师父制止了他,说再等一小段时间,这会儿人才在疏散,总要给相关部门的人一个检查时间,不然我们过去,可能会被当做游客驱散走。 曾祖闭上了眼,静静的等着。 我的手,一直摸在板斧上边儿,手掌握紧又松开。 我脑子里已经想了几十种方法,怎么收拾昨晚上那个男人了。 做完他有多嚣张,等会儿我就要让他多凄惨。 这一等,便近乎等到了中午,师父让沈髻分给我们吃的,大家填饱了肚子,才朝着万峰石寨走去。 这期间,沈髻联系了郭得水等人,让他们动手。 我心头略慎重,因为不清楚镇住了风水,会有什么样的作用? 等重新到了寨子门口,昨夜喧闹无比的石寨,今天就格外安静,一点儿异响声都没有。 曾祖脚下的速度更快,径直朝着石寨深处飞奔。 就好像慢一步,壬家人就会飞了一样。 很快,我们回到了庙观外头,此时的庙观安安静静,更是大门紧闭! 筆趣庫 第900章 诛杀 曾祖步履生风,直接朝着台阶上走去。 我们稍微落后一些,气势没有半分落下。 我尤其目光锐利的盯着大门,手随时都握在板斧木柄上。 转眼间,走到了大门前头。 曾祖抬腿,一脚蹬在了门上。 说实在的,我还怕曾祖这老胳膊老腿,有个什么闪失,结果他身体丝毫没晃动,大门沉闷的被踹开了。 入目的是一个极为宽阔的演武场。 左右两侧则是古朴的屋宅,正面有三处大殿! 安安静静的庙观,除了我们四人,没有任何人影,更没有丝毫的声音。 我憋足了气,沉声喊道:“一群狗杂种,都成绿毛龟了吗?脑袋钻不出来了!?” 喊话声形成了回音,在演武场内回荡不止。 我淬了一口唾沫,还想骂,师父忽然说了句:“这里,应该没有人了。” 我脸色一僵,眉头都紧皱成了疙瘩:“装游客,和其他人一起跑了?” “他们昨夜动了手,不会跑的,我们想他们,报仇雪恨,他们何尝不想杀了我们,彻底灭了天元的劫?我们到达这里,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阳宅之中没人,是因为面对面的打斗,壬家并非是我们的对手,此时,他们应该在阴宅中。”师父沉声解释。 “请君入瓮?”沈髻的语气不太好听。 “阴宅的入口,在什么地方?”我立即追问。 “我们不进去,既然知道他们要请君入瓮,为何要自投罗网?”师父摇头又道:“不过,还是要找到阴宅的入口才行,他们会出来的。” 我有点儿听不明白了,我们不进去,壬家人怎么会出来?biqikμnět 难不成,是要守到他们没米没粮?我们守得住那么长时间么? 曾祖看了师父一眼,幽幽道:“你确定么?” “应该问题不大,风水一乱,壬家赖以为用的凶尸,就会逐渐失去控制,他们选用这里做宅,必然利用了这里万峰特性,一山一风水,此间有数山,可镇诸多凶尸。一旦阴宅中凶尸失控,壬家人无法完全利用的话,必定要立即跑出来。”师父解释。 “他们请君入瓮,我们就可反其道而行之!”师父字字珠玑。 我心跳加快了不少,师父的话,我完全听明白了。 意思就是,壬家搜集的凶尸数量肯定不少,乱风水,就让他们无法全盘掌握凶尸,凶尸为祸,他们就只能退避三舍。 那我们堵在阴宅入口,岂不就是压住了他们的脖子?出来一个,就能斩掉一个? 只不过,这诺大的庙观,阴宅入口会在什么地方? 还有,阴宅是在这庙观地下,还是有可能在后方山中? 还没等我开口,沈髻已经拿出来了杨公盘。 不过,灰太爷的动作要更快些,哧溜一下,朝着左侧的大殿跑去!筆趣庫 我眼前陡然一亮,喃喃道:“昨晚上,那龟孙在我们面前露过面,灰太爷嗅过味道!” 话语间,我快速跟上灰太爷,进了左侧那大殿。 大殿中,立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神像,粗劣的色漆,看着就很廉价,让人心里不舒服。 灰太爷趴在了人像右边的一处砖石上,吱吱尖叫着。 “嘘!”我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会儿我却发现,灰太爷身上有些古怪,尾巴那里居然结了痂。 先前它一直藏在我身上,昨夜才出来了一下,我都没注意看清它身体。 这尾巴的伤,该不是姜萌踩的吧?那灰太爷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思绪间,灰太爷窜回我身上。 四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处砖石上。 我正想问师父,要怎么布置,曾祖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一抖手袖,便弹出一根钢丝,悬挂在了房梁某处。 曾祖的动作极快,我觉得眼花缭乱。 我感觉,房梁上方都快被曾祖弄成蜘蛛网了,数个纸扎被他藏匿在四处。 罢了,曾祖扫视我们一眼。 “我先前观摩罗盘,此地风水已乱,这下边儿的阴宅,应该也逐渐要乱了。”沈髻开口道。 “静等即可,此地必然有人出来,不过,也需要防备,还有没有别的出入口。”师父的话,让我心头一凛。 只不过这地方太大了,其它出入口,就没有那么好找了。 “他们大概率,不会走别的出入口,或者不会全部走那些地方,即便是他们要那样选择,也是他们判断出我们在这里了,众人形成包围圈,将我们合围歼灭,先静观其变。”曾祖幽幽道,他目光极为森冷,盯着那处石板,杀机近乎凝结成了实质。 我心跳的速度愈发快了。 并没有提,现在就让柳家道士来,没有杀红眼,没有让壬家彻底疯狂,柳家现在赶到,容易吓得壬家人不惜代价离开,大概率都不会和我们碰上。 曾祖说的没错,只能够静观其变! 师父稍稍后退了一些,我和沈髻跟着出去,曾祖则跃上了一处房梁。 再之后的时间,就是静静的等待。 我随时准备好了一张灰仙请灵符,预备着让灰太爷上身。 天色,逐渐暗沉下去,慢慢的到了傍晚。 虽说这偏殿还没什么动静,但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了。 昨夜来这里的时候,这庙观给人一种厚重磅礴的感觉,尤其是三座山峰并联,庙观隐隐还有种震慑感! 此时,那种震慑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摇摇欲坠! 好似这三座山峰,随时会迸裂一般! 夕阳,逐渐被夜色吞并,当天黑时,吹起的风声都在呜咽,像是鬼哭。 偏殿内还没有任何异样传来。 只不过,这变化还在持续,脚下都隐约有了冷意,我觉得师父的安排准没错。httpδ:Ъiqikunēt 忽而,灰太爷吱吱了一声,我心神瞬的一紧。 那石板,忽然一下撑开了,一个人仓皇失措的窜了出来。 瞬间,他和我们对视,眼中透着惊疑不定,不过他眼神一狠,正要开口。 一道明晃晃的钢丝闪过。 好大一颗头颅凭空飞起,鲜血四溅而出! 那人还瞪大了眼睛,愕然的去看自己身体,头颅重重落地,他的眼神涣散,失去了生机…… 第901章 我有一个想法 不只是那人死时愕然,我同样懵了一下,因为没料到,曾祖会这么果断利落的杀人! 好歹让他说一句话? 这时,曾祖手再次一抖,一根钢丝缠住那尸体,往后一拽,入口又空旷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那入口再次冲出一人,此人面色大骇,正要退回去,壬雪的纸扎忽地一下从一处房梁冲下,将那人狠狠卷住,我清晰地听到了骨骼断裂声,血瞬间将那纸扎完全染满。 紧接着,纸扎一抖,那尸体被弹开。 半分钟,死两个壬家人,曾祖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就好似屠户在杀鸡。 师父的眉头紧皱,忽然说了句:“你杀得太快了,会给后边儿的人恐惧感,让他们不敢出来。” “第一个人出来时,仓皇失措,后边儿一定有大恐惧,他死了,第二个人毫不犹豫就跑了出来,前边有如此危险,后方都不敢停下,那就证明后边比这里更危险。”房梁上传来曾祖冷冽的话音。 我眼皮狂跳不止,曾祖这分析太犀利了。 他话音才将落,又补了一句:“况且,这壬家人,对我蒋家如此狠厉,先前抓的壬河,很久我才能杀,之后的壬雪,一样留了很长的命才死,你让我见了他们的族人,怎么忍得住!?” 话音在偏殿内回荡,我心头都堵上了一块石头。 是啊,血海深仇的大敌就在面前,怎么忍得住!? 血腥味在弥漫,看着那两口血流不断的尸体,我眼眶也逐渐红了。 紧了紧手中的斧头,我低喝了一声:“曾祖,下一个,给我!” 曾祖却并没有回答我,反倒是纸扎簌簌从四周落下,除却了方士和壬雪,还有六口青尸纸扎,直接围住了那入口! “壬家之中,还有携带命数庇护的先生,必定就有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无辜之人,你不能出手杀人。”师父恰逢其时地开口。 我脸色一僵,手死死地攥紧了板斧柄,关节都发白。https:ЪiqikuΠet 再看地上的两口尸体,曾祖这般杀戮,还能留下出黑阴阳先生的命数庇护吗? 或者说,曾祖这杀伐果断的性格,早就失去了命数的庇护? 这时,第三个人出来了,那八口纸扎忽而一颤,往八方倒下! 那人四分五裂,残肢一部分落在地上,一部分落回了入口中…… 再接着,便是安静,格外的安静,周遭的一切落针可闻。 血腥味太浓郁了,粘稠得像是粘在了人的口鼻上。 月光显得分外凄冷,不停地挥洒而下,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雾。 我逐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壬家人,好弱! 壬家人,怎么可能那么弱?真要是这样,那以往怎么可能和曾祖斗? 这些死了的人,有问题! “故意送给我们杀的人!”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更觉得冷汗涔涔。 曾祖忽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冷冰冰地扫视地上的尸身。 师父忽然道:“想试探我们,然后破掉命数庇护?” 我没说话,略不安地看向我师父。 出黑的阴阳先生,就只有我曾祖和师父两人,曾祖这干净利落的手法,我已经确定,他肯定没有庇护在身,倒是我师父,除了在疑龙道场对那群活尸凶狠,其余时候,他更像是个先生。 曾祖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一声冷哼。 “这样的试探,我不介意多一些。” “没有人继续出来了。”沈髻警惕无比。 “后面应该没有追逐的凶尸,这只是一个试探,这样看来,其余地方或许有出入口?”师父沉声分析。 曾祖大步走出偏殿,那八个纸扎晃晃悠悠地跟着他出去,简直阴森到了极点。 我同样无比警觉,按照这样的说法,那壬家人,应该会包抄我们? 不,不对……灰太爷没有反应,就代表没有危险靠近我们。 凭借现在灰太爷的本事,整个万峰石寨的范围,都绝对逃不过它的嗅觉。 “郭得水他们呢?!”我立即问沈髻。筆趣庫 “天元人卦,布阵于风水局,需坐镇不动。”沈髻回答:“自然在阵眼处,如果他们走了,仅仅用李师兄的符,效果不会上佳。” “让他们逃!”我果断无比地说。 壬家一样是阴阳先生,不可能看不出风水乱了的根源,他们没有来包抄我们,必然就是去探究此地风水异常的原因! 就算是郭得水等人离开后,只有师父的符镇风水,效果会弱一点,也总好过于他们落入壬家手中的好! 嗖嗖的声响传来,曾祖收起了所有的纸扎,一时间,这庙观内的阴森减少了。 沈髻立即用卫星电话联系了郭得水。 几分钟后,这庙观的气息又有所变化,后方那几座山,之前险些断裂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他们控制凶尸的后手,要比我推断的高明一些。”师父皱眉,语气不太好听。 我长吁一口气,哑声道:“毕竟和您二位斗了那么多年,我们知道他们的破绽,他们必然知道咱们的手段,以符镇山是师父你的强项,指不定壬家人早就排练过这一出了……” 曾祖看了师父一眼,并没有多说话。 师父的木棍在地上轻微触碰了数下,他面露沉思。 “如果真如红河所说那样,那很快,阵会被破掉,此地风水会恢复。” “壬家至少分出七组人,去破各处风水,我们若是现在进去,就是趁虚而入,当然,也有可能遭到埋伏,最好的是找到另一个入口,从那里进去。”师父又道:“在风水彻底恢复之前,下边的凶尸依旧是乱的,至少是壬家人无法控制的,剩下的人,都无法挡住我们。” 沈髻点点头,道:“有道理。” “不过,这也有一个风险,如果我们下去后,无法立即压倒性的优势除掉壬家大量人,那等出去那些人回来,就会被他们里应外合。”师父又说。 “我有一个想法!”我抑制着狂跳的心脏,慎重开口:“兵分两路,我觉得,一部分人下去对付阴宅里头的人,另外一部分,去堵截其余返回的人,那些人分成了七组,就算是厉害,也不会太厉害,人多才为众,我们完全有机会,逐个击破。” Ъiqikunět 第902章 仇人见面 “不太现实,我们并不知道郭得水他们七人走的哪些方向,更不知道壬家的人走的什么方……” 沈髻一句话没说完,目光忽而看着我肩头。 灰太爷歪着脑袋看着沈髻,发出吱吱一声尖叫。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灰仙请灵符贴在了肩头,瞬间请了灰太爷上身,身体都伛偻不少。 “不要胡乱杀人,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师父叮嘱完我,又看向沈髻,说道:“柳家的人可以赶来了,否则我们全部下了阴宅,将很难通知柳家。”筆趣庫 “我联系柳昱咒。”沈髻点点头。 沈髻没有用柳家召集令。对于壬家人来说,必然认识那物件,并不便于柳家形成包抄的后手。 曾祖单手掐诀,似是在计算着什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师父和沈髻跟上了他,我定了定神,快步走向院门处。 “灰太爷,先找郭得水的方向。”我低声说道。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给我指明了北方,我快速朝着那边赶去。 出了庙院,我又叮嘱了灰太爷一句,不只是要寻觅郭得水所在,如果沿途遇到了其余人的气息,要提醒我靠近。 我并不怕找错人,这旅游景区全部被疏散了,不可能还有普通人留在这里,尤其是在山林中遇到的,十有八九都是壬家人! 有灰仙请灵符的加持,我很快便穿过了万峰石寨,过了石寨围绕的第一排峰脚,忽然间,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它提示我减缓速度,不要太快,前边儿有人。 我微眯着眼,立即降速下来,寻找灌木和树丛能隐蔽身形的地方赶路。 又过了几分钟,灰太爷爪子用力抠了一下我肩头,我立即停了下来,刚好躲在一簇灌木丛后。 刚好,我正在一处山脚下,眼前是另一座山。 那山形略显的复杂,正对着我来时一道笔直的山缝,气口形成的风,直直吹入了万峰石寨! 夜空中的星光,斑斑点点的洒落在那山峰上,隐隐约约竟出现了天光下临,地德上载的情形。 几个人站在山口前头,一人的手中拿着一张符,他脸色极为冷冽。 我这才明白过来,先前,这里是没有风水的,是因为他们摘了符! 那符就是我师父的底牌,是郭得水在这里镇风水的凭借之一! 符落,周遭没打斗的迹象,郭得水应该跑了。 只不过因为符没了,风水又恢复,这一股生气吹进万峰石寨,必然会减缓阴宅中凶尸的混乱。 再仔细看那几人,其实,活人只有一个。 那人,不正是当初和壬雪一起对付我的壬江吗! 壬江身旁还有四人,并非活人,全都是活尸,两个血煞化青,两个青尸煞。 对于壬江和壬雪两人,我还心有余悸,当时和他们动手,我不知道壬雪的命数庇护,吃了大亏,险些死在胎毒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还回想到一点,这壬江当时中了我一记火旺焚魂,只是给我微微的震荡感,并没有反噬的多厉害! 在实力上,壬江应该不如壬雪? “吱吱。”灰太爷叫声压得很低,意思是告诉我,郭得水已经走远了,这几人追不上,我们要不要离开? 我沉默,没有回答,我的目的,不纯是为了救人,郭得水跑了,这就已经够了,追来这里,是我要堵截这里的人! 低头,瞥了一眼腰间的板斧,我在思索这壬江,有没有命数庇护?如果他有,应该就不至于抵御不了管氏阴阳术? 虽说思绪如此,但我还是下了一个决定,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况且,现在谁是兔子,谁是狮子,还不知道呢。 极力回想当时师奶上身赵曼儿那一斧头,以及在老熊岭上,我劈黑老太太那一斧! 画面像是碎片一样,在脑海中回荡。 另一头,壬江将那符撕碎成了渣滓,又眺望了一个方向,低喃了几句,我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又转过身,朝着万峰石寨回返的方向走去。Ъiqikunět 我屏息凝神,差不多已经回忆了那一招的用法,壬江逐步在靠近我。 那几个活尸缓步跟着他。我微眯着眼睛,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先前师父提过,凶尸霍乱,壬家控制不了所有活尸,壬江出来解决风水问题,一人带了四尸,数量绝不在少数。 将他们留下!必然会减少壬家的有生力量! 若是一人就带四尸,那七个方向,不就是接近三十余活尸!? 大部分都是活青尸,这股力量绝对不容小觑!我还必须一击即中,否则我的实力,还没办法同时面对这么多青尸煞,容易被缠住,那更没有好处。 思绪间,壬江已经离得很近了,我计算了一下距离,差不多够了! 深吸一口气,我紧绷的身体,猛然往前冲出,板斧赫然挥起,月光下,斧刃散发着森然寒芒! 蛰伏之下,我本身就用足了全部力道,先前,白紫薇都拦不住我的速度,让我直接到了白穿山面前。 那还是箬冠道士本就擅长打斗,壬家人的身手,就和正常所有阴阳先生一样,一言难尽! 此时我出现在他面前,他目光都是愕然和呆滞的。 不,我并非是在他面前,而是在他身前上空三米左右的位置。 板斧,竖劈而下! 壬江堪堪反应过来,他大惊失色,口中发出尖锐声响,那四活尸瞬间前扑,要将他护在身后! 只不过,我先发制人,那几个活尸的速度怎么可能跟得上我!? 鲜血狂飙而出,好大一条手臂高高扬起,凄厉的惨叫在夜空中炸响! 让我没有预料到的,是壬江同时凄惨的吼道:“蒋红河在此!” 我脸色大变,落地的瞬间,猛地抬腿,一脚踹在了壬江胸口!壬江就像是炮弹一样轰然一下倒飞出去。 那四口活尸失去保护的目标,同时扑向我! 我骤然点地,一跃而起,踩在一口活青尸肩头,借力之下,快速追向壬江。biqikμnět 没有和活尸缠斗,单凭敏捷和灵活,他们远远及不上我! 下一瞬,壬江落地,他嘴巴不停的吐血,我随后重重落地,站在他右侧。 他断臂还在一股股溢血,淌在我脚下! 第903章 失利 他嘶吼的那一声,蒋红河在此,余音还在山林中回荡不止。 那四口活青尸飞速朝着我这边逼近! 以前我觉得它们很难缠,不过,频繁对付活青尸的时候,灰太爷还没吃善尸丹,现在我觉得它们的动作很慢,至少对比七十座黑山头的那些迷失者,并不是一个档次。ъiqiku 我一脚狠狠踏在壬江胸口,他哇的一声,又吐出来不少血。 灰太爷本来要从我肩头跃下,给壬江补一击。 “不用杀他。”我哑声制止了灰太爷。 灰仙请灵符虽然能连续使用,但是每一次换符,对于符力都有折扣,这会儿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一丝一毫对实力的消耗,都容易让我在这里翻船。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 我皱了皱眉,还是盯着壬江。 那些活尸已经逼近过来,壬江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我,脸色又格外虚弱。 我快速别上板斧,抽出分尸刀,刀尖插进壬江左眼,直接一挑。 一颗眼珠被生生挖了出来,壬江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动作没停,用刀尖挖掉了他第二颗眼珠子,壬江的惨叫已经变得嘶哑,他怨毒无比地嘶吼:“蒋红河,我必杀你!” 我身体弯弓,纵身往前跑去,很快便上了那座山。 将分尸刀往肩头送了送,灰太爷快速吃下两颗眼珠子,不停地咀嚼着。 那吧嗒吧嗒的声响,就像是在吃什么人间至味。 后边儿,四口活尸追逐上来。 它们的速度不如我,不过,我并没有跑得太快,让它们完全无法跟上。 大约上山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距离,那四活尸便不往前了,它们只是站在那里,远远眺望我,我站在一棵矮树下,眯眼看着它们。 上山,再加上山下一段距离,壬江能控制活尸的距离有限! 我现在要抽身离开,很轻易就能走,只不过,他刚才那一嗓子,声音太大,如果就近还有壬家人,说不定就会发现我。 若是这样,他们应该会相互通知,若是将计就计,就将他们引过来呢? 一时间,我额头隐隐冒了汗。 至少还有六个壬家人,这里还有四个活尸,加上那些人的活尸,近三十口! 这绝对是壬家很强的有生力量。 即便是壬江没暴露我,我如法炮制再去追人,最多能偷袭两次,其余人也该返回去了。 毕竟,我需要时间…… 没杀壬江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算是那些人没听到,他也绝对会通知自己的族人! 问题还是在于,当那些人全部聚集起来,我很难对付他们…… 我思绪的速度极快,已然想到了破局之法! 我从另外一侧方向,快速离开,不多时便远离了那四个活尸。 顺着山体下去,我快速绕回山脚,蛰伏在暗处,刚好远远能瞧见在地上挣扎的壬江。 另一头,四口活尸刚好从山上下来,它们围绕着壬江,好似形成了保护。 “灰太爷,有人在靠近吗?”我低声问了句。 “吱吱。”灰太爷叫声不大,肯定了我的问话。 “带我靠近他们。”我哑声又道。 灰太爷立即给我指明方向,我在山体阴影和灌木丛中疾驰。 几分钟后,灰太爷提醒我停下。 我待在一丛矮树的树影中,屏息凝神。 远处,一个人正在快速赶路,他身旁同样跟了四口活尸。 不过,这四活尸中,有一个让我头皮发麻。 他的装扮,居然和之前那何老太有些相仿,只不过是个男人,腰间挂着锈迹斑驳的铡鬼刀,还有一根满是白绫的棍子,身上缠着许多铃铛,行走之前发出叮铃声响。 另外三个活尸,要稍稍普通一些,两个血煞化青,一个青尸。 壬家的实力强悍不假,但活青尸也并不是数量那么大,不过这也有个可能,就是阴宅乱了风水,他们只能控制能控制的尸体,将其带出来,其余的无法控制。筆趣庫 可即便如此,里头有个鬼婆子活尸,也让人觉得格外棘手。 我小心翼翼思量着对策,最后还是决定,先按照对付壬江的法子,对付这人。 因为他已经距离我很近,我没办法再想出更好的办法了! 见人,我就用处劈命数的斧法,不怕劈错,这也不会给我造成什么消耗! 肌肉紧绷,我纵身一跃,冲出灌木的瞬间。 那个壬家人看似匆匆赶路,可忽然间,他脸上闪过一丝狠色,骤然往后一退! 他身旁的那鬼婆子活尸,仿佛早有准备,骤然拔出锈迹斑驳的铡鬼刀,朝着我横劈而来! 铿锵一声,火花四溅! 我一击不中,脸色极度难看。 倒飞而出,双腿在地上划过,带起两道深深的沟壑。 堪堪站稳,我虎口还在发麻。 “这么浓的血腥味,以为没有人发现你么?”那壬家人语气冰冷,杀机格外凌厉。 我淬了口唾沫,瞟了一眼自己的双脚,先前落在壬江身边时,脚上的确沾了不少血。 再看那壬家人,他生着一张圆脸,耳朵偏大,脸上还有很多斑,五六十岁的年纪,双眼显得极为精明。 他的气势和壬江是不同的,反倒是和壬雪有些相似。 忽然间,他从身上摸出来四道符,朝着身周一甩,每一张符刚好贴在一具活尸身上。 那些活尸的凶性增添了数倍,尤其是那鬼婆子活尸,直勾勾地盯着我,朝着我快速冲来! 我脸色阴晴不定,骂了句:“你属狗的吧。” 我根本没打算和那几个活尸火拼,拔腿,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后方,那几口活尸追逐了一会儿,便在一个界限的地方停了下来。 第二次偷袭失利,我神色愈发难看。 那人并没有追上我,灰太爷吱吱叫着,是告诉我,凭借气味的方向,那人是去和壬江会合了。 “会合去吧,一个断手瞎眼的废人,没多大用处。” 我又啐了一口,才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其余几个,我也偷袭不到,那问题才麻烦,他们聚拢了,我完全没招。”biqikμnět “灰太爷,你也赶紧想想辙。”我快速说道。 第904章 剃了他的头 灰太爷吱吱一声,意思是,不下杀手,心慈手软,就很难得手。 它能有什么辙?它堂堂灰家三太爷,当打之年,却被几个小小青尸吓跑,已经丢了大份儿。 我:“……” 一时间,我还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灰太爷说的还真没错……出马仙家,善尸丹加持,它的实力很强,白紫薇等一众长老,都被它凭借着速度,硬生生拖了半天时间,而没能伤到它。 就和之前我认知的一样,灰太爷上身是加持我,并不能展现它的实力。 我先前想的是,凭借我现在的本事,有灰太爷上身,应该足以对付壬家落单的人,现在看来,恐怕要换一换策略了! 正当我思索时,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声。 它意思是,跟它走,见着人了,就直接用先前我影响别人魂魄那一招,其余的交给它! 没等我答应,灰太爷又开始指路,并且它告诉我,这一次气味逼近的很多,至少有三股,我们最多拦下一股。 我脸色再变,一共出来才七股人,壬江被我灭了,还剩下六股,刚才那人带着活尸鬼婆子,我不是对手,再过来三股人,壬家在外就只剩下两股人分散。 按照灰太爷所说,最多拦下一股,那两股就会和壬江一众会合。 三股人聚集在一起,我已经很难作对! 因此,这一次出手不容失误,最后那两股分散的人,我得尽力破掉,否则我这兵出险招就失败了…… 思绪间,我已经朝着东南方走出了两三里地。 这一片峰峦更为密集,树木倒是稀疏起来,只是碧绿色的青草覆盖山体和地面,这在风水上自有其说道。 现在却并非深究的时候,因为二三十米外,两处矮峰的相夹缝隙中,走出来了一人。httpδ:Ъiqikunēt 这人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唐装,他年纪不小了,少说得有六七十岁。 从他的脸上,隐隐能看出一股熟悉感,其实壬家的人,都是一条血脉,多多少少都长得像。 他只是和壬雪更像! 因为灰太爷没有提前让我藏匿,以至于我和他面对面,四目相视!灰太爷又吱吱一声,它忽而从我肩头跃下,直冲那人而去! 我脸色微变,灰太爷这么刚?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口活尸,仅仅一口,数量和其余人简直不能比,那口活尸的头上还贴着一道符! 那活尸肩膀上,还挑着一副扁担,前头一口炉子,后头一个筐子。 从他们身上,我感受到了比之前那几人还强烈的杀机! 已经来不及思考了,我猛地抽出栗木棍,狠狠朝着地上一杵。 “十观,火旺焚魂!”喝声在四周响彻,宣泄感从脑海中散出。biqikμnět 一声闷哼,我脑袋却仿若遭受重击,一时间,我眼前都发黑。 那人只是稍稍后退了半步,用手扶住了额头,眼神略有涣散。 灰太爷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他脖颈!端的是要一口咬断他喉咙! 那人没有闪躲。 恐怕也是他来不及闪开了!灰太爷的速度太快! 偏偏就在这时,那活尸动了。 他手一抖,那根扁担挥出,击中了灰太爷! 灰太爷被啪的一下打飞!吱吱的尖叫声刺耳无比。 “还真是找上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所有人会堵在庙观,或者,进入下方的宅邸。”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往前,他声音略沙哑,有些像是公鸭嗓。 我稍稍缓过来了一些,面沉似水地盯着那人。 我撼动不了他的命数,显而易见,这是个出黑了的阴阳先生,他和其余人不同,身后那活尸,还要特殊得多。 “在壬家,你排行老几?”我哑声开口,收起了栗木棍,拔出来了板斧。 “雪儿呢?”那人幽幽开口,没有回答我,反而问道。 “壬雪?”我微眯着眼睛,说:“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呵呵,雪儿落入你们手中,必然遭受不知道多少折磨,你今日遇到老夫,便必死无疑,家主卜了一卦,说外界生变,风水有恙,还有另外的变数,必须要有一个能至少对付蒋無实力的人出去,才能万无一失。” “告诉你老夫是谁也无妨,老夫壬无常,如今壬家副家主!杀了你,我自然能找到雪儿!” 壬无常语气异常冷冽。 这期间,灰太爷已经回到我身上了,它不停地抖着毛发,显得很暴躁。 那持着扁担的活尸,另一手却探入了那炉子边缘,拔出来了一根红彤彤的棍子。并非棍子本身通红,而是高温炙烤,完全烧透了的赤红。 “你知不知道,有件事情自古以来都是定律。”微眯着眼,我喃喃道。 “嗯?”壬无常眼中略有疑虑。 “你话太多了,而有一种人,就注定死于话多!”我毫不犹豫,将灰仙请灵符贴在了肩头,再一次请灰太爷上身。ъiqiku 那口活尸太凶,灰太爷无法近身,就失去了各自为战的意义。 对此人我有个直觉,绝对不能让他去和其余人汇合,更不能让他那么容易回去! 双腿发力,我朝着右侧斜冲出去,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 转瞬间,我来到了壬无常右侧,调转方向,我直逼他身体! “你那姘头壬雪,已经被剥皮了!”我先是一声厉喝。 壬无常的脸色大变,他眼睛瞬的通红! 与此同时,我已经扬起板斧,朝着他身上劈下! 可那持着扁担的活尸,却往前一步,他的反应比其余活尸都快,那根烧的通红的棍子,直接劈向了板斧。 铿锵一声,通红的火花迸射而出,我被挡住了这一击,壬无常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小臂粗的漆黑燃香,香支已经被他点燃,幽幽的白烟升腾而起。 心惊肉跳的感觉袭来,我快速后退。 壬无常已然是目眦欲裂。 我避开了一段距离,脸色阴晴不定。 这活尸太难对付,根本找不到杀壬无常的间隙。 他身手很差劲,如果没有那活尸,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时,壬无常忽而拿出来了一道符,那符给我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将那符迅速贴在了拿着扁挑的活尸后心! 那活尸直愣愣的盯着我,气势忽而变了。 先前他是保护壬无常,这会儿,我却觉得,它对我满是杀机。 “剃了他的头,我放你安息。”壬无常哑声道。 那活尸迸发出的杀机,瞬间提高了数倍不止! 第905章 是人吗 我思绪快到极点。 瘸子张着重告诉过我,剃头挑子和更夫的传承已经快失传了。 我已经遇到过一次更夫,也是壬家放出来的手段,若非三个箬冠道士加上我一起围攻,都不是对手! 瘸子张还说过,更夫和剃头挑子性格乖戾,极为难缠…… 更夫的手段我见识过,剃头挑子的是什么? 还有,上一次我对更夫那么吃力,是因为他重点控魂,剃头挑子应该不一样? 我已经不是瘸子张口中的小瘪三了,虽说这壬无常说了,要对付我曾祖,但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他们斗! 霎时,那剃头挑子往前冲来。 它的速度太快了,单凭这气势和速度,远超我见过的所有普通箬冠道士!甚至能和八宅一脉的长老有的一拼! 危险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我再一次后退! 这一次,我跑了相当长一段距离,估摸着大概到了壬无常控尸的最长距离,这距离是通过壬江那里尝试出来的,我在基础上又后退了十几米,问题应该不大。 正当我停下来,打算想出对策的时候,那剃头挑子先停驻下来一秒钟。 我冷眼看着它,正想出言嘲讽一两句,活尸本身吊着那口气,每天都在无与伦比的痛苦中度过,万一能有用呢?Ъiqikunět 结果下一刻,剃头挑子自下而上甩出手,那根扁挑顺势飞射而出,我猛地一个铁板桥的招式,躲过这扁挑,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剃头挑子迈出一步,居然打破了那道界限,十几米的距离转瞬而到。 我才刚好直立起来身体。 剃头挑子猛地一扬手中铁棍,那通红的棍子,啪的一下抽在了我的胸口。 巨大的力道,让我感觉肋骨都要断了,我硬生生被抽飞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灰太爷骤然从我肩头跃出,扑向那剃头挑子脸上的符! 我大喜过望,要是灰太爷能弄掉符,说不定也有用! 这剃头挑子太凶了,脸上的符,应该是正常控制,后面那张符才是锁定了我?! 眼见灰太爷就要扑上它的脸,那剃头挑子另一只手往前一拍,直接打中了灰太爷,灰太爷又被击飞很远的距离,落入了灌木丛中。 这期间,我撞在了一棵树干上,勉强支撑着站起来,胸口的衣服都被烧坏了,露出了下方的皮肉,甚至皮肉都有些焦黑,还有点儿肉香……httpδ:Ъiqikunēt 我:“……” 剃头挑子捡起来了地上的扁担,再一次朝着我冲来! 我哪儿敢停顿,快速朝着树干上爬去! 这会儿没有灰太爷,我速度慢了不少,剃头挑子已然冲到树下,他借着惯性,居然直接往树上冲来。 “操!”我啐了一口,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不需要缓和一下,不需要歇口气儿吗? 我近乎没有还手之力,他就不能缓步走过来吗?! 内心疯狂腹诽,可我也明白,这剃头挑子只是个活尸,被折磨了那么久,现在有了脱困安息的机会,怎么可能和正常人一样,见我快不行了,还慢吞吞的过来? 我爬上去了五六米,剃头挑子已经到了我脚下。 他就要朝着我腿上挥铁棍,另一只手扬起,扁挑朝着我后心砸来! 我一声闷哼,双臂双腿齐齐发力,拼命往后一跃,整个人在半空中一个空翻,顺势落在地上。 双腿发麻,胸口更是翻涌的疼,灰太爷顺势冲上了我肩头,它疯狂的吱吱尖叫着,身上的毛发凌乱,甚至嘴角有血。 剃头挑子见我跑了,身体凌空一旋,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又要追我。 我再次拿出一张符,这已经是第三张灰仙请灵符了!虽说灰太爷现在上身的次数没有多大限制,但是用完第三张,再用符,实力就会逐渐下降。 请灰太爷上身后,我再次逃窜,剃头挑子紧随着追上来! 它真的太快了,速度近乎和现在的我持平! “吱吱。”灰太爷又在尖叫。 它先前其实就在骂,现在更是重复,说这鬼东西是人吗?快准狠,它堂堂灰家三太爷,被搞得这么狼狈! 我一边跑,一边喘息回答,说它当然不是人,明明是活尸。 奔逃之间,我想清楚了一点,心头更是恶寒,更夫控魂,能打人伤尸?这剃头挑子除了武力,还没有展现出来别的实力,难道说,他就是纯纯打人的下九流? 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了解了下九流不少本事,在某一个方面极为专精,它活着的时候是专门打人的,现在死了,青尸身近乎是铜头铁骨,力大无穷,岂不是更加了几分战力? “灰太爷,我有一招,有可能控制住它,你快点摘符!”我语速快到极点。 灰太爷又吱吱尖叫,让我别逼逼赖赖,削那山炮。 这下灰太爷是真动怒了,平时可没那么多黑话脏话。 快速拔出栗木棍,我猛然驻足转身,厉声喝道:“五绝,炉火焚阴!” 栗木棍狠狠往下一杵! 我没有用善尸丹,拿出解药的时候,师父就将善尸丹讨了过去,曾祖要拿着研究,况且说,现在善尸丹在我身上,我也不敢用。 借那玩意儿的命数,容易先将自己撑死了,上一次我是消耗了那么多用,都被撑得不轻,这一茬,我精气神饱满,根本不敢含丹。 一声闷响,栗木棍入地。 我只觉得浑身一阵阴冷,紧接着,那股阴冷骤然炸开! 炉火焚阴的原理,是借用阴木生阴火,阴火焚阴魂。 栗木棍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生机穴眼,对这一招本身加持就不小! 轰然间,我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只是在脑海中回荡。 嘴角溢血,鼻翼溢血,甚至我觉得眼角和耳朵都在流血。 那剃头挑子瞬间停在原地,山风瞬间变得极大,吹得他身上的衣服凛冽作响。 那一瞬,我感觉到了它的阴冷,简直就像是九幽的寒冰。biqikμnět 我脑袋的疼痛,并非像是用对付人的招式被反噬那般撕裂,而是被一根冰冷的棍子,扎进了脑仁一样。 灰太爷再一次冲到了剃头挑子的脸上,眼看就要掀掉那张符。 第906章 无限的压制 剃头挑子忽然又动了,铁棍扬起,朝着灰太爷身上抽去! 我大惊失色,想要喊出来,可口腔中全是血,声音都是粘稠的,不够大声。 况且,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铁棍可不像是巴掌和扁挑,实打实打上去,灰太爷又没穿衣服,死是死不了,可一定得脱半层皮。 霎时,灰太爷忽然身体一旋,粘稠的液体四溅! 一大股尿液滋在了那张符上,同时剃头挑子的铁棍就要砸到它身上。 灰太爷一条后腿在烧红的铁棍上一蹬,身体瞬间借力飞射而出。 它快速落地,瘸着一条腿朝着我冲来。 窜上我身体后,灰太爷疯狂的在我肩头窜来窜去,冲着那边尖叫不止。 这会儿没有符,我听不到它的咒骂,可我知道,恐怕比任何时候都毒辣。 “烫伤了一点儿皮,灰太爷你稳一点,凭你现在的体质,要不了一会儿就好了。”我快速安抚灰太爷。 视线落在那剃头挑子的脸上,我警觉无比。 炉火焚阴早就被它破了,灰太爷这一股尿,直接让符从中间腐穿了一个洞,符文也破了。 那剃头挑子抹过自己的脸,将符完全抹了下来。 我能瞧见了它的一双眼珠,那一抹幽青色,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我发誓,见了那么多青尸煞,它眼珠是最青的一个,这恐怕代表了它化煞最深,从它的实力上也能看出来,要比其余青尸都难缠! 它泛青的眸子盯着我,嘴巴一颤,幽幽的说了句:“谢谢。” 从它的眼中,我居然隐隐看到了一丝情绪,像是感激? 一时间,我心头也有了一股欣喜,我之前的判断,正确了?https:ЪiqikuΠet 破了这张符,就等于破了壬家的控制! “谢什么谢,不打不相……”我松了一大口气,刚一开口。 那剃头挑子居然动了,它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更灵活,更快了! 同时它发出一声尖啸:”你死,他才给我安息!” 我整个人都麻了,这张符,只是禁锢了它一些能力?不,不对……应该也能解控,它比之前灵动了,问题应该还在后脑勺的符上头,得两张符一起拔掉才行! “五绝,炉火焚阴!”我来不及躲闪,一身厉喝! 这一招我纯属拼命了,先前那一招,已经让我受创不轻,可现在不和它拼了,还肯定被耗死! 可栗木棍还没有落地,那剃头挑子一甩手中扁挑,砰的一下击中栗木棍,它随即来到我面前,铁棍狠狠朝着我胸前击来! 我只来得及扭动身体,避开了之前那一处伤口。 轰然一声,我再次被击飞! 这一次的力道,比先前还大了三分!biqikμnět 它泛青的眼眸中,冰冷更多,隐隐的,感激好像也更多。 我撞在了一棵树上停下来,哇的一口,吐出了不少血来。 它再一次前冲,我再次升起无力感,内心却是抵触而又愤怒。 无力是对它的实力,我是真的打不过,愤怒和抵触,就是为什么我总是打不过对手…… 粗重地喘息着,我目光往下一扫,瞬间就看到了腰间的通窍分金玉尺! 眼皮跳得很凶,我心头略微一窒。 还是自己的思维不够灵敏了,或者换句话说,通窍分金尺成了玉质的,我就总下意识的回避使用这件法器,毕竟我以前拿它当棍子兵器使,现在我怕把它弄碎。 铜制的通窍分金尺就很厉害,能镇住官尸鬼匠,还没有成眷阳阴尸的太子尸,甚至是那帝王活尸。 帝王活尸为羽化恶尸,肯定要比这剃头挑子强,我觉得官尸鬼匠是赶尸匠中最特殊的凶尸之一,肯定马宝义也强过这剃头挑子。 想清楚这些,我心绪冷静了下来。 舍不得用法器,等我死了,这法器还得落在壬家手里头去对付师父曾祖,倒不如该用用,就算损毁了,人还活着,大不了以后用商匠打造的铜尺! 别上栗木棍,我拔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 意识中回想着尺法,久了没用,还真有些生疏。 另一手,拿出来了第四张灰仙请灵符,拍在肩头。灰太爷爪子紧勾着我衣服,我骤然发力,朝着右侧一冲,剃头挑子的铁棍砸在了那棵树上。 树干多了个深深的凹陷,使用了这么长时间,那铁棍已经不再通红,我胸口第二处伤势,都只是烫破了衣服,没有伤到皮肤。 只是灰太爷先前比较倒霉,烫伤了爪子。 只要不硬碰,在灰太爷上身的状态下,我和它的速度是没多大差别的。 它骤然转身,又朝着我扑来,我快速闪避,完全不和它硬碰硬。 我没有回去找壬无常,那老王八直接点了胎毒,我可不想回去自找苦吃,虽说有解药,但剃头挑子尾随着我,我根本没办法对付他。 其实,我如果能缠住剃头挑子一会儿,灰太爷应该能回去偷袭他。 只不过,我一个人不行,现在只能想办法,先用通窍分金尺镇住这剃头挑子。 先前我还觉得,壬无常那话很吹牛,可现在我才明白,这剃头挑子单打独斗的猛,曾祖的纸扎,可能还奈何不了它,再加上那火炉子里头的东西,钢丝不也得化掉? 剃头挑子天克纸扎匠,曾祖无法近身,更难镇尸。 一追一逃间,我还在思考,应该怎么镇尸。 壬家镇面门,或许我也应该镇面门?如果能贴身到后背,都不需要通窍分金玉尺,或许拔掉符就有用。 可一次失利,我已经有了戒备心,能镇尸最好还是镇尸! 从茂密的林子里,窜到了两峰夹缝,剃头挑子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我余光扫过最近一座峰峦的山顶,那峰略圆,呈现丘状。 眼皮狂跳了一下,我快速朝着那峰顶跑去,那剃头挑子随后追上我!筆趣庫 百余米高的山,没用多久我就爬到了顶,夜空的星辉直射下来,我快速停在了山顶正中央。 来这里,是因为五绝地书中有所记载,大山之腰,小山之顶,葬尸镇尸之所,虽说无法埋葬剃头匠,但这地方,总要比平地好吧?只需要简单的压制,我稍稍快那么一丝,就能完成镇尸! 第907章 还施彼身 剃头挑子随后追了上来,青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 “老登,停下来,和我一起对付壬无常。” 我哑声开口,道:“我和下九流的关系好,不想废了你!” 那剃头挑子的眼神忽地闪过一丝挣扎,可下一瞬,挣扎就消失不见,直冲我而来。 我眼神一阵狠厉,那一瞬间,便思索到了对策! 在这位置,对我有利,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一动不动,目视着剃头挑子靠近,脑中飞速分析着它的动作。 也就在这时,我忽而感觉到胸口一阵炙烫,一手快速的摸出来了六层罗盘。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这六层罗盘没有反应,此时我站在这里,站在穴眼上,星辉刚好落在我身上,这六层罗盘的指针,疯狂的转动着,那股炙热的感觉,让我心神都变得极为稳定。 目视着那剃头挑子,它的动作,好似都变慢了! 不,不是它慢了,是我比先前更冷静了?! 管氏阴阳术的法器,每一样都有各自的作用,栗木棍的生机,通窍分金尺的镇尸,这罗盘本身就是一道大符,而且其层数少,更指向了五绝中的绝字! 难道,我站在这穴眼之处,星光落下,刚好触发了罗盘本身的作用? 剃头挑子靠的更近了,恍惚间,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往前探手! 不,不是不受控制,是一种本能的驱使,让我探出手去! 罗盘,直击那剃头挑子的头顶! 它压根没有闪躲,铁棍抽向我胸口。 冰凉下来的铁棍,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 罗盘,先落在了剃头挑子的头顶上,它身体猛地一颤。 我另一只手随后推上,通窍分金玉尺,“啪”地一下贴在了剃头挑子的眉心! 它的身体疯狂颤抖起来,通窍分金玉尺就像是一块被吸附的磁铁,稳稳粘在它的脸上! 它的铁棍,并没有击中我的胸口就停了下来。 我呼吸格外的粗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ъiqiku 剃头挑子的泛青眼眸,闪烁的情绪,成了痛苦,煎熬,可他一动不动。 我其实怕,怕六层罗盘损毁,先前那动作又太过本能,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凝成实质的星辉,好像争先恐后的落下,全部落在了六层罗盘上。 罗盘的指针转速更快了,却并没有像是布衣盘那样不堪重负的毁掉,反倒是变得更炙热一般,剃头挑子的头顶居然都开始融化! 它眼眸中的挣扎煎熬,忽而变成了空寂。 那空寂出现的瞬间,它给我的威胁,杀机,骤然间完全消失了。 魂飞魄散了?! 甚至……没有露出来解脱?它没有来得及有解脱的情绪,就此湮灭!? 啪,铁棍落在地上,尸体重重跪倒在地,嗤嗤的声响传来,它头顶的皮肉,脸上的皮肉,开始烟消云散,曝露出来的是白色的骨头,很快,它整个脑袋都变成了枯骨。 一直持续到脖子的位置,那消融才停止。 通窍分金玉尺滑落下来,我赶紧伸手接住,六层罗盘同样落下,我眼疾手快地抄进手中。 我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几分钟,我才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灰太爷吱吱的尖叫,意思是暴殄天物,上好的眼珠子,脸颊肉,居然就这么毁了,都没有让它吃到嘴里。Ъiqikunět 我嘴皮秃噜了一下,脱口而出:“刚才镇住了,平时灰太爷你不是挺快的吗?怎么没上去掏眼珠?” 灰太爷一下子又偃旗息鼓,没有再发出叫声。 我心里头清楚,先前那一幕我都怕,更别提灰太爷,它肯定不敢贸然去动嘴。 万一,这两件法器连带着也伤了它呢? “真他娘的疼。”我嘶了一声,拉扯了一下胸口的衣服,最开始烧毁的衣服有一部分嵌入了皮肉里,这一拽,血就淌了出来。 不过,我才吃善尸丹不久,体内生机浓郁,问题还不大。 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我本来准备下山,去找壬无常。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那剃头挑子。 “灰太爷,你说,壬家到底杀了多少下九流?下九流那么能打,壬家是怎么抓到的?更夫,剃头挑子,鬼婆我都见过了,他们该不是给下九流都凑齐活儿了吧?”我问了灰太爷一句。 灰太爷吱吱叫着,意思是,自己能打有什么用,像是林乌,打不过本尊,就去抓人老婆,抓不到人老婆,就去抓人老娘,撅人祖坟,像是那白娘娘,为了抓絮儿,不就是对絮儿奶奶,妈妈的尸骨下手,还要对絮儿老子下手吗? 灰太爷的话,简直是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个人可能破绽很少,可一个人的家人,那破绽可就多了! 壬家这种事情,不止干过一次了,红河镇三百口人啊!那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他们真的该死!”我冲着地上淬了口唾沫。 “想要将他们剥皮抽骨的,肯定不只是蒋家一脉!”我哑声又道。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嗓子,意思是,那倒不如让他们自食苦果。 我眉头一皱,一时间,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灰太爷提醒了我,刚出林乌的时候,不是一直和它絮絮叨叨,说自己很能画符吗?还强迫它听,说自己画符很厉害,过目不忘,为什么不用壬家的符,对付壬家人!?ъiqiku 我重重吞咽了口唾沫,喃喃道:“灰太爷,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偷吃尸体脑子了?” 灰太爷吱吱一声,意思是它不只是鼠目如矩,更是智慧过人,虽说比胡三弱了那么一点点,但好歹是尝过第二颗善尸丹的灰家三太爷,现在的智慧,怕是比胡三都不遑多让。 我嘴角直抽抽,觉得灰太爷越来越没谱了。 回到剃头挑子的尸体旁,我一眼就瞧见落在地上的符纸。 剃头挑子魂飞魄散于两件法器,并没有损伤到那张符纸。 我将符纸捡了起来,盯着看了几秒钟,熟悉符纸的内容。 这符晦涩复杂,背面还有一道血字,像是很潦草写上去的蒋红河。 我脸色变了变,这血迹还很新,刚才壬无常,这么快取符,还在背面写我的名字!? 第908章 三张符 又扭头看了一眼下山的路,我低喃道:“打了那么久,不急于一时半会儿了。” 壬无常自信,甚至自信地说能对付曾祖。 剃头挑子真的很强,我和灰太爷一起被打的抱头鼠窜。 我觉得,剃头挑子应该更强的才对,它冲出来的时候只拿了扁挑和铁棍,并没有挑着自己的家伙事儿,如果它智商更高一点,更灵动一点,就肯定会带上炉子。 这恐怕和第一张符有关,壬无常为了更好的控制剃头挑子,牺牲了他一部分青尸煞的灵性?这有利有弊,要是不加以控制,壬无常也太容易被反噬。Ъiqikunět 蹲坐在地上,我拿出来了五帝砚和封葬笔,平铺开了一张符纸。 快速的研磨墨汁,我遇到了一个小问题,就是没有水…… 仅仅迟疑了几秒钟,我就做了个决定,用封葬笔在我胸前的伤口中卷了两下,血痂被弄破,血液浸满了符笔,又在墨盘里搅动两下,顿时,墨汁莹润起来,散发着幽幽的黑红光泽。 一时间,我心跳都加快了数倍,五绝地书中也有符,只不过我一直都没用上过,大部分都在钻研风水本身,以及管氏阴阳术利用定魂幡瞬发的阴阳术。 在书中对于符的描述,有那么一些记载。 以阴阳之条框,生,煞,位,卦……等规则,形符之轮廓,墨为框架,精魄为输出,符之强弱,为人之强弱。 意思很简单,一个厉害的人,画出来的符一定厉害,一个弱的人,画出来的符一定很弱! 换个意思来表露,符靠的是人灵魂强大,还有生气浓厚? 我的魂魄命数已经够重了,管氏阴阳术越级挑战了不少人,就连出黑的阴阳先生,出道的道士,我都敢去碰一碰。 先前我画的符契,同样给了老阴先生沈骥很大的加持。 那我的血中,蕴含了二五精气,再加上还没有消散的善尸丹部分生气,岂不是上好的墨汁! 我还想起来一些事儿,师父上次给我符的时候,将罗十六叫走。 他肯定不是让罗十六旁观他,罗十六对符术没有兴趣,那他是为了什么? 那几张符纸都有血色,是不是他用了罗十六的血画符!? 想清楚这些,我心都咚咚直跳。 屏息凝神,我提笔,闭了闭眼,那张符的轮廓,构造,在我脑海中回荡。 曾经画符,我凭借的是那一股本能直觉,如今对于阴阳术的理解深刻了,我对于符的认知也深刻了。 再睁眼,我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封葬笔落下,毫尖快速在符纸上掠过! 一道符,瞬间勾勒而成! 淡淡的血光反射,符生气浓郁,还带着一股强烈的禁锢感! 五帝砚里还有墨,我又拿出来了两张空白符纸,再画出两张符。 隐隐约约,脑袋传来一股疼痛感,刚好血墨用光,我就不再画符了。 收起笔墨砚台,我拿起来第一张符,墨迹已经完全干涸了。biqikμnět 看着浑然天成的符,我由衷的发出一声叹息。 “灰太爷,看看,漂亮!”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意思是漂亮又怎么样,远没有灰仙请灵符灵动。 我笑了笑,说:“是没有灰仙请灵符灵动,毕竟那上边儿有太爷您的血,咱这三张符,不需要灵动,只要能有效,壬家就要自食苦果了。” 灰太爷又问我,为什么不多画几张,最开始那个瞎眼壬家人,身边还有很多凶尸,再加上其余人过去了,一样凶尸颇多,三张符怎么够用。 我嘴角抽了抽,说:“灰太爷,你以为画符是大白菜吗,说一颗就一颗,我画了三张,都快昏迷了。” 灰太爷没有再吱吱,反倒是抖了抖腿。 善尸丹的效果当真强力,它受伤那条腿,已经结痂,甚至之前可能是被姜萌踩破的尾巴,都早已恢复如初。 没搭理灰太爷对我的嘲讽,我将符纸小心翼翼收起来,朝着山下走去。 和我推断的一样,在灰仙请灵符的作用下,灰太爷上身,给我带来了不少的好处,我先前被反噬的头疼,外加画符的消耗,都在逐渐的恢复中。 走下山后,脑袋的昏沉已经好了很多,不在耽误,稍稍加快了些速度,朝着壬无常的方向赶去。 这时,灰太爷告诉了我两个消息。 一个糟糕,一个算是勉强的好消息。 壬家人本来分散的气息,成了两股,一股聚拢在了最开始动手的地方,也就是壬江身边,另一个气息还是壬无常一个人。httpδ:Ъiqikunēt 郭得水几人的气息完全聚拢了,他们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全部待在一起。 壬家人更难对付了,甚至可以说,聚拢在一起的六人,虽说有个瞎子,但我肯定斗不了,因为里头还有个鬼婆子活尸,天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活尸在里头。 唯一的机会,就是看能不能偷了壬无常。 灰太爷不怕胎毒,现在过去,让它来阴的,壬无常绝对死。 思绪间,我脚下的速度变得极快,因为我怕壬无常和其余几人汇合。 十几分钟后,接近了刚才那处地方,隔着老远,我就隐隐感觉到危险,再加上灰太爷的提醒,我立即停下来步伐。 灰太爷声音特别低,提示我,壬家人的气息正在朝着这边靠近。 我屏息凝神,定定看着远处的壬无常,他就站在原地,身旁是那剃头挑子的家伙事儿,那根胎毒的燃香插在地上,形成了无形的保护。 说真的,如果不是白树封研制出来了解药,就壬无常这种方式,基本上无解,胎毒的剧毒,让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再加上剃头挑子的本事,谁能近身干掉壬无常? 就算曾祖可以敲寿碗,他能弄晕了壬无常,也无法在剃头挑子眼前杀人。 我低声和灰太爷沟通,让它去灭了壬无常。 灰太爷两条前腿不停的爬动,像是在蓄力一样。 它并没有猛冲出去,顺着钻进了灌木,消失不见。 我心跳加快不少,谨慎的等待着。 潜伏下来的灰太爷,让我根本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第909章 灰太爷的毒 壬无常本来好端端的站着,忽然间,他奇怪的左右扫视,阴阳先生对于未知的危险,是有冥冥中的感应的。 他就算没察觉到灰太爷的动静,冥冥之中也感受到了灰太爷的危险存在! 下一刻,壬无常忽然拿起来了地上的胎毒燃香,快速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草丛中窜出,直逼壬无常的咽喉! 我大喜过望! 没有剃头挑子,这壬无常怎么躲?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壬无常身体忽然晃动了一下,就像是没踩稳似的,一下子朝着右边滑倒,这一下,刚好阴差阳错的躲过了灰太爷的攻击! 灰太爷一击落空,没入了草丛中。 壬无常站稳后,他大惊失色,死死盯着灰太爷消失的方向。https:ЪiqikuΠet 我本以为他要跑,可没想到,他居然摸出来一样东西,看起来像是弩箭的盒子。 忽然间,他朝着某个位置一射! 嗖嗖的声响,大量的细弩箭射出! “孽畜,竟然免疫了胎毒,那这旱魃毒,我看你怎么扛!”壬无常怒气冲冲的骂道。 “蒋红河已经死了吧?呵呵,他死了,你想回来报复?” “你这孽畜身上,也有毒,拿回去加以利用,就是上好的鼠疫!” “内阳那个罗十六,令人不厌其烦,一直帮蒋家,还抓了雪儿,害我独女!就让内阳全灭!给雪儿陪葬!” 壬无常的话音极为癫狂。 我眼皮跳得很凶,一时间对灰太爷格外担心,因为他说了旱魃毒,要知道,我师父都对这毒避讳陌深! 还有,壬无常是真疯了,只准壬家害人,不能人抓壬家人?还想内阳陪葬?!这样的疯子,绝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只是,灰太爷一直没有从草丛中窜出来。 难道,善尸丹都无法抵御那旱魃毒? 这当口,壬无常朝着那处草丛走进了两分,又拿起弩箭盒子,对着草丛中射出一片细密的弩箭。 吱吱的尖叫声,似是变得哀鸣。 壬无常大喜过望,脚步加快! 我脸色大变,正想冲出去。 就在这时,壬无常面前的草丛一抖,一道黑影窜出,直接悬挂在了壬无常的手指上。 凄厉的惨叫从壬无常口中传出,他拼命的甩手,胳膊都在不停的飞舞。 灰太爷被甩飞了! 同时弩箭盒子也被甩飞了。 我瞧见灰太爷的身上,扎着几根细小弩箭,不过那并无大碍。 它落地的瞬间,再次弹射而起,这一次,它还是攻击壬无常的要害咽喉! 壬无常在甩臂过程中,居然又打中了灰太爷,将它拍进了草丛里头。 尖锐的吱吱声,代表着极度的愤怒,灰太爷再次冲出来,它不再攻击壬无常的咽喉,反而冲向他那只胳膊。 这次壬无常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灰太爷疯狂的噬咬他手指,一转眼,壬无常的手掌都光秃秃的,只剩下掌肚。 他疯狂挣扎惨叫,不停的用另一只手拍打,一口一个畜生东西。 灰太爷就咬得更狠! 霎那间,壬无常两只手都光秃秃的,一根手指头都没了,鲜血不停的溅射。 他的脸上逐渐弥漫出死灰,甚至还有斑点! 我被吓了一跳。 一下子就明白,灰太爷用上了毒。 先前在舒家,灰太爷就放了一次鼠疫,不过它好像不会轻易用这种毒素出来…… “灰太爷,灭了胎毒!”我跳出草丛,大声喊了一句。 灰太爷快速落地,壬无常的惨叫破了音,他本来还想跑,却瘫倒在地上,痉挛挣扎,成了一个弓起的虾子。 胎毒的燃香灭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服下一枚解药,才快速靠近。 等到了壬无常身边,那凄惨的一幕,还是让我心惊肉跳。 壬无常已经奄奄一息,口角枯白,鼠疫的毒发作的居然如此快,他已经快不行了……筆趣庫 双手没有一根手指,光秃秃的像是捏紧了拳头,双脚更凄惨,鞋子完全被咬穿,趾头全部掉了,怪不得他跑不动。 微弱的哀嚎声,从壬无常口中传出。 他并没有求饶,断断续续的在说,蒋家都该死,害他女儿,都要下无间地狱。 我先前就有所猜测,才骂壬雪是壬无常的姘头,故意激怒他。 现在,我冷冰冰的看着壬无常,幽幽道:“无间地狱?你壬家害人,我们报仇,天经地义,真要下地狱,壬家估计要一层层去受苦吧,害人不浅,蒋家的冤魂,红河镇的三百条命!” 壬无常还在哀嚎,他声音更微弱,更怨毒。 并且,他的皮肤开始溃烂了,隐隐约约,我好像看到一丝丝黑气在流淌着。这黑气属于面相的变化。 可我却开始感受到一股心悸和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好像壬无常此时变得很危险,他身边的草木都有种枯萎的征兆。 那冥冥中的感应,让我后退了两步,捡起来地上的胎毒,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吱吱叫着,双爪趴着我衣服,不停的将我往后拉拽。 我继续后退,冷不丁的想到鼠疫的传播途径,心头微寒。 “灰太爷,你是怕造成一方危害,才不用这毒的?”我下意识问了句。 脚下的速度变得更快,我已经退后了几十米,灰太爷忽而又吱吱一声,从我身上跳下来,似是在告诉我蛰伏! 我心头再跳,快速蛰伏在一处灌木丛中。 “不走了?”我低声问灰太爷。 灰太爷没回答我,另一侧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那方向,不正是壬无常想要逃窜的方位吗! 从那边走过来了一大群人,说是一大群,实际上就六个活人,有一个背着壬江,其余的全是活尸。 隔着老远,那群人就瞧见了地上的壬无常,惊声喊道:”副家主!” 一大群人都快速朝着壬无常那边跑去,活尸稍稍慢一些。 这一瞬,我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舒家外沿的那个镇,是怎么出事的,我还历历在目……筆趣庫 壬无常身上的毒完全发作,这几个人,靠的那么近,怕是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霎时,五人全部到了壬无常近前。 最前头那个,我还认得,他控制着鬼婆子的活尸,忽然最快停下来,双臂挡住其余人。 “剧毒,不要靠近!”他惊声喊道! 第910章 天元的规矩 就在这时,地上的壬无常忽然站了起来。 我都被吓了一跳,他脚都被咬的没趾头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站得起来!? 月光太凄冷了,照射在壬无常的脸上,他的颧骨下方居然都溃烂了,粘稠的液体不停的流淌出来。 “救……救我!”哀嚎声从壬无常口中传出,他猛地朝着人群中一扑。 最前头挡住大家那人,快速后退。 其余人乱作一团,背着壬江那人的速度慢了点儿,让壬无常抱了个满怀,那人惊恐的喊:“副家主,你放开我!” 他一下子松开壬江,三两下挣脱开壬无常。 可壬无常还是弄得他浑身都是粘稠的液体,有溃烂的伤口,也有血迹! 壬江瞎了双眼,又断了条胳膊,格外虚弱,被壬无常压在地上,壬无常在他身上抽搐着,又像是失魂落魄了一样,怨毒的咒骂:“就是你这个废物,你这废物带着雪儿出去,害她惨死!害她惨死啊!” 先前,壬无常都已经快不行了,这会儿明显就是回光返照! 他身上的粘液四溅着,壬江开始还在哀嚎,这会儿也像是中毒了,变得虚弱起来。筆趣庫 “这毒无形无质,无色无味,快躲开!” 先前那壬家人毫不犹豫的后退。 其余人退得更远!就在这时,那人忽然打了一个手势,骤然间,那鬼婆子活尸往前两步,拔出来腰间的铡鬼刀,一刀劈出! 壬江和壬无常的身体,直接被斩成了两截! 其余人都面色大变,有人惊怒大喝:“任誓,你干什么!居然杀害副门主和壬江!?” 我心头发寒,对于那人,升起了最大的戒备心。 不光他控制着鬼婆子活尸,还有他如此果断的杀了壬无常和壬江! 任誓冷眼扫视一圈众人,语气更冰寒:“他们已经中了剧毒,看不出来吗?副家主必死无疑,蒋红河先伤壬江,没有下毒手,他却在半路堵截我,显然是想要围点打援,不过,他在我手头吃了憋,当时就逃走了。” “显而易见,他第二个人就碰到了副家主,按道理来说,副家主身边跟着的是那剃头匠,实力不容小觑,必定是蒋红河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毒伤了副家主。” “剃头匠不见了,应该是被引开,想办法将它找回来。” “我并不是下毒手,而是减少了副家主和壬江的痛苦,他们毒根深种,只会害了壬家人!” 话语间,这五人的氛围变了,任誓的目光落在了先前背着壬江的那人身上。 其余三人也盯着那人。 那人正在快速擦拭身上的污浊血迹,显得分外惊恐。 “我身上没有伤口,暂时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应该没事。” 任誓摸出来一个瓷瓶,扔给了那人,道:“服药,就算有毒,你中毒不深,应该没事。” 我脸色微冷,还以为任誓要连这人一起杀了,不过他说的没错,这人没有壬江身上的伤势,毒没有那么容易入体内。 可鼠疫这玩意儿,是能小瞧的东西吗? 五个人全部散开了,没有人留在原地,显然是去找那剃头匠,不过它已经被我解决掉,就算被找到了,都只是一具枯骨。 我没有再动手的打算,虽说这群人只剩下一个鬼婆子,但鬼婆子的实力,我自己清楚,说不定这一个比红河那个更凶。 万一是堪比陈瞎子和何老太那种级别的家伙呢? 剃头挑子的手段虽然硬,但还是单一了些,鬼婆子能打鬼,能伤人,甚至还能伤魂,再加上其余那么多活尸,我容易被包饺子。httpδ:Ъiqikunēt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悄无声息的退下,让灰太爷带路,我没花多久时间,就找到了郭得水一行人。 他们显得格外狼狈,簇拥在一条山涧中。 我见到他们时,他们还惊诧无比,郭得水赶紧过来拉我,让我快藏匿身形,又吧嗒吧嗒,像是倒豆子一样说了此间危险,他们都险些被抓。 我对郭得水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冷硬了。 很简单,实力为尊,郭得水让我看到了他的作用,我面对的危险那么多,总不可能任何一个人,我都花费时间,笑脸相迎。 “壬家那群人,死了两个,最开始追你那个,没命了,带着剃头挑子的副家主,一样没命了。“我沉声开口。 郭得水脸色变了变。 之所以知道壬江对付郭得水,就是之前灰太爷率先带我找郭得水。 另一个天元先生不安的说道:“蒋先生,你杀了那个副家主?他不能随便杀啊!命数庇护的先生,你杀了他,你以后出黑,便无法触及命数庇护!” “壬家为了对付咱们天元一脉,应该用了不少人做了不少“仁慈"的事情,就是为了让先生带着庇护,来对付我们!”那人语速极快,说出了我一直都在分析的问题! 郭得水连连点头,骂道:“这群人,是真的无耻,有时候,做好事的未必是好人,他们只是为了害人!” 一时间,这些天元先生全都心急如焚的看着我。 我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暖意。 最开始和他们接触的时候,他们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不过,现在他们好像完全将我当成了自己人。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先前我要杀壬家人,师父都不让我动手,灰太爷下了毒,壬无常濒临死亡,其余壬家人找到他,他扑到壬江身上,责怪壬江带出去他女儿,没把人活着带回来,之后被壬家一个心狠的,把两人都杀了,美其名曰,减少他们痛苦。”httpδ:Ъiqikunēt 我三言两语说完经过,众人全都噤若寒蝉。 顿了顿,我继续道:“杀了壬无常,灭了剃头挑子,虽然没能除掉所有人,但是已经减少了他们一大助力,先跟我回万峰石寨,如果柳家道士及时赶到了,还没有进入阴宅的话,这群人等会儿回来,就要自投罗网了。” 这也是我一个想好的后手! 我无法全灭他们的时候,真要是碰到柳家人刚好赶到,就可以让他们替天行道! 郭得水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对我已经无比信任。 就在这时,郭得水忽然小声试探的说了句:“蒋先生,你有意回天元道场吗?你身上留着上任少场主的血,如果你愿意回来,天元是有规矩的,你可以和……” “和什么?”我诧异的看着郭得水,摇摇头说:“我没兴趣。” 第911章 她会给你舌头打个结 “这……”郭得水看我的眼神极为诧异,说:“蒋先生,你还没听我说完,怎么能断言,自己没兴趣?” 我皱了皱眉,这节骨眼上,郭得水还这么能叭叭。 我都没和他啰嗦了,迈步往前走去。 郭得水赶紧追上我,语速极快:“若是你有意,是可以和现任场主联姻的,让天元传承更加精粹,并且……” 郭得水的话,直接让我脑袋一懵,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场主就在这里,只要蒋先生你……”郭得水语气愈发兴奋,就像是我没站稳,都让他笃定我对此有意?! 我猛地回过头,瞪了郭得水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话,你试着在姑奶奶面前说一句?信不信,就算你身上留着郭家的血,她都会毫不犹豫把你舌头打个结,总归天元相术又不需要喊什么咒法。” “退一万步说,那是我姑奶奶!” 我眼神很凶,将郭得水吓到了,一时间,他嘴皮子颤了两下,没敢吭声。 其余人张张嘴,同样没敢说话。 让灰太爷领路,我们避过了壬家人,朝着返回万峰石寨的方向赶去。 期间灰太爷告诉我,柳家的人赶到了,应该时间不久,全部围在万峰石寨中。 我点点头,告诉灰太爷,我师父,曾祖,沈髻他们三人,应该已经进了阴宅,柳家道士就算到了,也需要一点时间,找到入口,我们加快速度! 当我开始提速,郭得水几人又跟不上了,只能稍稍减慢一些。 终于回到了万峰石寨,在寨子门口,直接就瞧见了茅杉和柳玄桑,以及几个普通柳家道士。 几人快速来到我们面前,茅杉眼中凝视,柳玄桑则和我抱了抱拳。 “蒋先生。” 我同样抱拳回礼,喊了声柳道长。 以前的柳玄桑,脾气也不咋样,现在对我,却完全变了态度,倒是茅杉,还是很硬和很臭。 “你们为何在寨外?先师和其余人呢?还有,壬家人呢?”茅杉开口问我。biqikμnět 我白了他一眼,说:“他们自然是在寨内,已经进了阴宅。” 只是一句话,我就不看茅杉了,问柳玄桑,他师父,还有大长老呢? 柳玄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前方有一庙观,死了几人,还有入口,几位长老和大长老都在那里,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可能他们要进去!” 我瞳孔微缩,立即让柳玄桑去通知,先不进阴宅,又说了后方还有五个壬家人,带着二十来口活青尸,是从阴宅中分出来的人,用来解决外界麻烦。 只要能够除掉他们,不让他们回去,壬家必然少一臂膀! 我话音落罢,柳玄桑面色惊骇,茅杉的反应更快一些,瞬间消失在原地,朝着万峰石寨内部冲去。 我愣了一下,蹙眉道:“茅坑里的石头,邀功倒是很快。” 柳玄桑略显尴尬,不自然地解释:“蒋先生误会了,茅杉不会邀功的,他性格急躁了些,是因为作为外姓道士,又是大长老的弟子,他必须在柳家有用,否则的话,就会被驱逐。茅杉的天赋不是绝佳。”https:ЪiqikuΠet “嗯?” 我略诧异,这倒是我所知中不详细的东西。 估摸着也就两三分钟,柳昱咒,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三人全都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片道士。 这副阵仗,吓了我一跳。 三个柳家长老,全部落地在我面前,柳昱咒和我抱了抱拳。 “还有多远?”柳化道立即问询。 我眼皮跳得很凶,看了一眼灰太爷,灰太爷给我提示,说那群人的味道在靠近,最多二十分钟能回来。 我如实和柳化道解释了,瞟了一眼众多柳家道士,不自然道:“这么多人,别人没靠近,就吓跑了。” 柳化道面不改色,说:“他们在吓跑之前,就会进入我们感知之中,那么多阴气,怨气,根本逃不掉。”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回想当初的柳玄桑,柳昱咒,不一样能感知一定的范围吗? 只不过这范围,远远及不上灰太爷的鼻子。 “也不用留那么多人吧?我们可能需要找一下其余阴宅的入口,庙观之中的,或许里头有陷阱。最好能找到我师父他们进入的位置。”我和柳昱咒说道。 柳昱咒点点头,道:“的确不用留下所有人,三位长老,外加三分之二的弟子,应该可以避免伤亡,拿下所有人,其余弟子,跟我和蒋先生离开。” 立即,柳家道士中分出来近四十人,跟在柳昱咒身后。 我心头微跳,柳昱咒这安排,看似还是留下大部分实力,不过,人多也便于解决麻烦。 只要这三个老登迅速解决了那群人,又能立即来帮我们。 “灰太爷,走。”我低声又道。 郭得水等人被我留在这里,他们的实力不够,跟着我们下阴宅,也只是徒增伤亡。 灰太爷从我肩头蹿了下来,开始带路。 不再用灰仙请灵符,也能稍稍休息,等会儿再用的时候,效果会恢复。 在万峰石寨内绕行了一会儿,灰太爷停在了一处地方。 居然是我们昨天休息了一会儿的酒店,在酒店外边儿,有一口老井。 井口并不大,最多一米左右,井内幽深无比,透着一股股冰寒的气息。 谁能想到,壬家的一个阴宅入口,就在这么光明正大的景区路上? “我先进去。”快步走到井口前边儿,没有让柳昱咒探路。 对壬家人,我本来就有所了解,再加上灰太爷的反应速度,我比柳昱咒更适合打头阵,况且柳家道士是来帮忙的,他们讲规矩,我也得讲规矩。 灰太爷先行窜入井口中,我进去时,看似井壁光滑,但边缘处,隐约有落脚的薄梯,嵌入了井壁中。 快速顺着薄梯下去,到了井底,快要接触水面的位置,便瞧见了一个洞口,刚好够一人猫着腰进去。ъiqiku 微眯着眼睛,我毫不犹豫钻入其中,摸出来一个手电筒照明,灰太爷甩动的尾巴和屁股在前头扭动。 洞道呈现倾斜的角度,爬行了得有十几分钟,我心头狂跳,这地方,够深的…… 终于到了洞道尽头,钻出去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却让我心头森寒! 第912章 尸爆! 地下极为宽阔,粗略一眼,恐怕和整个万峰石寨的大小都相仿。 上方一个旅游景区的石寨,下方则是掏空的阴宅,当然,阴宅本身不是完全挑空的,粗大的土柱,形成了承重的构造,顶住上方的土层。 最高的土柱约莫十五六米,大约二三十米就有一根土柱排列,各有方位,各有作用。筆趣庫 在土柱下又是一些四四方方的房子,所有房子都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门,那房子就像是坟茔,门就是墓碑…… “真阴森。”我打了个寒噤。 柳昱咒钻出了通道,站在我身旁,他面色肃然且冷冽,眉心深邃的横纹逐渐变得深邃。 “有些过于安静了,阴气和怨气太重,感觉不到多少活人的气息。”柳昱咒略凝重。 声音逐渐变得杂乱,那四十余名柳家道士,全部钻出了通道。 他们呈现三排,守在我们身旁。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嗓子,我本来还打算多休息一会儿,让灰仙请灵符的效果恢复更多,现在却别无选择,再一次请灰太爷上身。 接连使用灰仙请灵符,我能感觉到效力在减弱,大概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二左右。 灰太爷是告诉我,活人的气息,在我们进入这里的时候,消失了,如果它分析的不错,应该是潜藏在了某个地方,或者是从其余通道离开了。 我眉头微皱,说:“离开了?大概率不可能,师父,曾祖,姑奶奶都在下边儿呢。” 顿了顿,我又追问灰太爷,有没有闻到他们的气息? 灰太爷吱吱否认,说没有,现在只能闻到大量凶尸的气息。 我心头逐渐沉了下来,将灰太爷所说的告诉了柳昱咒。 柳昱咒摇了摇头,说:“壬家人就算是出去,外界还有长老以及众多弟子,他们会很快发现,只需要戒备,他们是否还有更隐蔽的逃生通道,极有可能蒋、李两位前辈对他们造成了一定创伤,可他们也对两位前辈造成了麻烦。” “得尽快找到他们。” 我点了点头,柳昱咒说得是有道理的,毕竟我找到郭得水他们的时候,符已经被破掉了,恢复了阴宅中的风水,先前凶尸会为祸,之后却会被控制住,这里头还有眷阳阴尸和旱魃,对于师父,曾祖,沈髻就是很大的压力。 从柳昱咒直接不提沈髻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实际上她面对那两头凶尸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能力的。Ъiqikunět 这时,柳昱咒往前迈步,朝着最前方的土柱走去。 我紧随其后,灰太爷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余柳家道士极为警觉,四下扫视着。 很快到了第一个土柱前头,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旁边那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却传出来了痛苦的惨叫声。 在这地下环境,那惨叫声就变得极为凄厉刺耳。 柳昱咒骤然驻足,他手忽而一抖,一道长鞭甩出,击中了门上锁扣。 骤然间,一道长发披散的人冲了出来! 说那是人,他显得极为凄惨恐怖,整张脸湿漉漉的,双眼近乎凸了出来。 乍眼一看,居然和那旱魃有几分神似! “旱魃控制撞祟的人!” 心惊肉跳的感觉骤然袭来,我厉声大喊:“小心!” 柳昱咒再次抖手,长鞭啪的一下击中那人胸口,他直接就被打回了门内。 可不到两秒钟,那人就冲了出来! 他胸口已经是一道凹陷,却并没有疼痛感一样,显得极为麻木。 并且能看出来,他头脸是漆黑,夹带着一丝丝血色的。 “不是人……是活尸了……完全被旱魃控制了。”我惊疑的又喊了一声。 柳家道士没有给我动手的机会。 前方骤然踏步出来三人,严厉肃然的咒法,从他们口中齐喝而出。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吾今斩除,除去百殃,一斩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斩却诸魔鬼,永远离家乡!” “二斩去地殃,地户降吉祥,男邪女归正,斩灭自消亡!” “三斩去鬼殃,百怪远潜藏,断却诸恶事,家眷自安康!” “吾奉玉皇律令赦!” 三道泛黄的桃木剑,三道黑漆漆的懋桃剑,以及后方的一柄青铜剑,瞬发攒射! 那活尸被死死钉在了地上,不停的溢出粘稠血液,抽搐了两下,便没有动弹了。 “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我吞咽了一口唾沫,不自然的说道。 二十多柄剑,仅仅招呼了一个黑煞化血的活尸……我是真觉得浪费了桃木剑。 柳昱咒略蹙眉,提示道:“此后,分清敌手实力再出招,这地方凶尸众多,莫要耗尽法器。” “谨遵大长老令!”肃然的齐喝声从众多柳家道士口中传出。 这又给了我一种无形的震撼,八宅一脉的人,不光是出手的形式,还是素质,比柳家道士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柳家道士这番行动,我觉得,恐怕不用柳昱咒下令,他们都会悍不畏死的做一件事情…… “对了,还得小心一件事……”我快速从兜里摸出来了瓷瓶,将解药给了柳昱咒。 柳昱咒摇了摇头,说:“蒋先生无须担心,蒋老先生来长青道观时,已经给我们分过一次药,再加上此前对玄桑师弟治疗,我们自己也准备了一定的药物,这胎毒,只要不入心脉则无碍。”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 柳昱咒迈步往前走去,可就在这时,先前被扎穿在地上那活尸,忽然充盈了起来,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成了一个鼓起的尸囊。 那些柳家道士快速反应过来,嗖嗖声响中,不停的往四方逃窜。 柳昱咒反应速度更快,下意识抓我肩膀,不过我有灰太爷上身,快速后退,柳昱咒并没有抓住我,我们近乎同时落在一间石屋上。httpδ:Ъiqikunēt 轰然一声巨响,那尸囊炸开! 飞溅的血肉,漫天洋洋洒洒,噼啪的击中屋子,还有相当一部分击中了一些逃窜不够快的柳家道士身上。 毕竟我们下来的人太多了,周遭的地势又不够宽阔! 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袭来,我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些中招的柳家道士,不过,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快速抖掉了身上的血肉。 “主要的不是尸体的凶险,黑煞化血没有什么威胁,是毒……”我哑声开口道。 第913章 凶险万分! 我虽说之前没见过尸体爆开这样的手段,但是先前一会儿,才瞧过壬无常扑在壬江身上,通过伤口和血迹传入了毒素。 壬家当真是狠厉,刚才爆开的这活尸,是他们自己的族人,还是游客? 思绪只是短暂几秒钟,我就判断,不太可能是壬家人。 从曾祖逼问出来的消息,壬家人数量不多,游客的话可能性更小,一旦人失踪在这里,肯定会引来大量的警察阳差。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谁都懂。 心头忽而一凛,我想到一个可能,先前灰太爷说过一些话,难道说,先前那活尸,是壬家控制那些下九流的家人?! 想到这里时,我心头都一阵恶寒。 大家又聚拢在一起,柳昱咒叮嘱所有柳家道士,切记小心毒素,众人都点头后,我们才继续往里探寻。 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我们往里走动时,经过的那些四四方方的石屋,全部打开了门,有活尸要冲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众多柳家道士毫不犹豫的出招,在那些活尸冲出来之前,就先用出道术,将它们钉死在石屋中,再之后的尸爆,近乎没有血肉溅射出来。 我更觉得心惊肉跳,先前还好师父有办法,让郭得水等人乱了风水,否则他们下来就要面对这么多活尸。 现在他们规避了,我们虽说遇到,但人足够多,问题就不大。筆趣庫 否则乱拳打死老师傅。 很快,我们就前进了相当长一段距离。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我们毕竟是单一的方向进来的,只是扫平了眼前石屋的麻烦而已。 周遭的石屋没有路过,自然无法克制。 当我们走了十余分钟尸,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大量活尸跟随上来,将我们层层叠叠包围起来。 活尸中,绝大部分是黑煞化血,有一小部分血煞,以及血煞化青! 仔细看他们的装束,反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也不像是我猜测的下九流人。 当它们快速前冲的时候,我感觉皮肤都是干涸的,有种要开裂的迹象。 柳家道士的咒法其出,大量桃木剑攒射! 第一批冲出的活尸,全部被钉死在原地! 紧接着,又是第二批活尸冲出来! 众人的攻击处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眼见就要被活尸群接近。 这时,更为可怕的一幕发生了,第一批被钉死的活尸,身体迅速的充盈起来,又有了要尸爆的迹象! 那股心惊肉跳的感觉更强了,我惊疑不定的喊道:“后退,这些尸爆,肯定有问题!没那么简单!” 可说退就退,哪儿有那么容易!? 第二批活尸勉强被击溃,第一批完全爆炸开来! 漫天血肉飞舞,视线中一切都变成了血色。 柳昱咒骤然跃出,牛尾鞭飞舞不断,护住了十几人。 还有十来人反应速度快,拿出来拂尘自保! 更前方的那些柳家道士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肉,甚至还有一些,被骨刺扎穿了皮肤! 第三批活尸又要冲上来。 柳昱咒沉声喝道:“速退!” 众多柳家道士快速后退,我本来不想走,可眼见柳昱咒有了起手式,赶紧往后退下。https:ЪiqikuΠet 柳昱咒双腿骤然一跃,整个人都跳至半空,咒法声在四周回荡! “后土、明堂、阡陌、幽堂。“ ”柳氏正道道士柳昱咒,昭告五路幽神,凶魂不敬,惊犯神邸,仰厚德之宽容,使亡魂安宁!” “四方铜镜镇场,一柄拂尘做眼,设五色幡旗,宫姓黄白幡,商姓青白幡,角姓青绿幡,徽姓青红幡,羽音青黑幡,立本音元柳位!” “上封天元,下封地界,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厚重的咒法声,带着极为严厉的肃杀,还有簌簌飞射。 五面旗帜,四面铜镜,从柳昱咒的身上飞射而出! 九件物品去了四面八方,旗帜落地,每一方铜镜,则在每一面旗帜中间。柳昱咒又骤然抛飞手中拂尘,最后拂尘落在一个石屋上方! 周遭,形成了一道阵法,刚好将我们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我隐隐记得,柳昱咒用过这阵法。 对,上一次面对周奕,周奕控制了旱魃进入城中村,柳昱咒就是用这种阵法,克制了相当一部分撞祟的村民。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用阵法来保护自己人! 当阵法形成后,第三波活尸刚好被阻拦在外,他们没有受伤,便没有自爆的迹象,只不过第二批活尸,已经开始充盈起来,眼看就要爆开。 不消柳昱咒下令,众多柳家道士就开始寻觅掩体躲避。 阵法范围内还有石屋,他们藏身在石屋身后,再加上拂尘,躲过了第二批尸爆。 我在柳昱咒身旁,他完全护住了我,我并没有受伤。 灰太爷吱吱尖叫着,它眼珠子都逐渐猩红,意思是壬家人暴殄天物! 我嘴角抽搐,哑声说:“灰太爷,你出去,身上都要被扎成刺猬。” 周遭太过血腥了,尸臭的味道铺天盖地。 最后剩下的这第三批活尸,数量不是太多,就二十来个。 他们的凶厉却更强,更接近旱魃本身的怨气。 众多柳家道士再次聚拢在一起,除了柳昱咒先前护住那十几人,其余的二十多人,或多或少带伤。 尤其是受了伤,被骨刺扎穿身体的,逐渐脸上形成了黑气,他们的眼神,都逐渐有所涣散!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皮肤上,好像出现了细密的黑色绒毛。 我脸色变了,想到此前旱魃刚放出来的时候,不就同化过一批人吗? 壬家居然利用旱魃,再加上尸爆,用这种方式,来同化撞祟别人!? 那些柳家道士明显发现了问题,惊疑无比的盘膝坐下,柳昱咒同样脸色铁青起来。 饶是他们反应速度快,脸上还是生出细密绒毛,并且速度在加快! “阴气太重,尸毒外加旱魃的特性,沾染了血就会被同化,受伤者更甚!”我额头上汗珠直冒,哑声道:“受伤之人全部离开这里,快速回到上边儿,天元先生的人卦阵,或许能镇住阴气和怨气。”Ъiqikunět 我说完这番话,场间却没有一个柳家道士肯动,他们一个个都面色肃然,额头上青筋鼓起。 柳昱咒率先下令,沉声道:“速退,将下方情形,告诉三位长老!” 我内心却充满了担忧,旱魃的外沿布置就这么凶,先前我师父曾祖,以及沈髻,应该先行进入了壬家的内环,里头又有什么凶险!? 一时间,我有些懊恼起来,我们真的是先下手为强,乱了他们的布局吗? 第914章 砂山下,阴宅坟 有了柳昱咒的命令,那些受伤的道士总算开始动弹了,全部快速朝着后方退去。 我心头的沉重并没有丝毫消散,没见到曾祖他们的人,就更无法确定情况,更让人心头担忧的一幕发生了。 受伤的柳家道士在退却中,围在阵法周围的第三批被旱魃同化的活尸,居然逐渐后退,朝着那群柳家道士追去! 虽说它们数量只剩下二十多个,但是整体实力比前面两批都强,随伤者而去,就给人心头一种压抑感。 柳昱咒脸色再次一沉,道:“其余弟子听令,护送伤者离开。” “大长老!”身旁一名四十余岁的柳家道士,脸上浮现了担忧之色,道:“不可!” 柳昱咒并没有多言,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柳家道士身体僵硬,才往后退下。 我没想到,柳昱咒的命令会这么有用。 上一次羌族门前,柳家内乱,柳昱咒和其余长老打起来的时候,柳家还没那么团结。 是因为那一次问题,柳正道终归柳家,才柳家完完全全的团结一致了吗?也让柳昱咒大长老的身份更加稳固? 众多柳家道士全部退后,护送着那十几个受伤之人,我和柳昱咒身边变得孤零零起来。 不知道从哪儿刮起了阴森寒风,吹拂在人身上,让人身上不停的冒鸡皮疙瘩。阴宅地底我待过的次数不少,可唯有这一次,觉得那么冰寒。 周遭的残尸,弥漫出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的作呕,尤其是那些活尸,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让壬家拿来和旱魃同化,作为对付我们的杀招。 他们的下场遭遇就和红河镇的三百条性命一样! 红河镇的人,我见到的时候已经在尸坑里了,而并非面前这些活尸自爆那么刺痛眼球。 柳昱咒的目光从离开的人身上挪了回来,他和我对视一眼,道:“蒋先生可有所畏惧?” 我愣了一下,摇头说:“大长老为何这样说?咱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我怎么会畏惧?”筆趣庫 柳昱咒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我的眼睛,我感受到一股特殊的视线,有种剖析感,往往,这是我面对一些高手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筆趣庫 因为实力完全被对方碾压,会被看透! 我额头上冒了汗,并非因为自己被柳昱咒看透了,而是他说我畏惧…… 我真的畏惧了么?这才是壬家的外围…… 目光又忍不住四扫一圈周围,拳头死死的紧握起来,我闷不做声。 “先找到曾祖他们吧。”我沙哑地开口,说:“壬家这群劳什子玩意儿,没长心的。” 灰太爷的吱吱声提醒我,要小心这里任何人的血肉。 我点点头,和柳昱咒提示。 或许是因为我之前提醒的作用,又或许是这一役要花费的时间,会比柳昱咒其余时候遇到的都长,他快速收回了幡旗,铜镜。 至于拂尘,他本身就会收回。 走过剩余的一些石屋,那些屋子的门全部开启,里头已经空空荡荡。 前一刻身边还簇拥满了道士,这一刻的安静,还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往里走了一大段路,让我眉头微皱的是,我们居然还在石屋中绕圈子,走一会儿,就会回到满是血腥的地方,显而易见,这里有壬家布局的阵法! 灰太爷反应速度更快,从我肩头跳了下来,往前带路。 这种情况下,无需我静下心来分析风水,单凭气味,灰太爷就能直接走出阵去。 只花了五六分钟,我和柳昱咒就走出了这圈石屋的范围。 石屋的构造,是呈现环形的,将中央全部包裹了起来。 入目的房子,不再是四四方方的棺材房了,而是正常的屋舍。 我先前错估了这地下阴宅的大小,还以为整体就万峰石寨那么大。 实际上,现在瞧见的正常屋舍,是呈现街道形状的,入口的位置,就像是万峰石寨的入口! 那些石屋,更像是围在这核心地段周围的山峦。 “砂山下,阴宅坟……用这种方式来养活尸……壬家早就计划好了,要养出一批凶物,旱魃,刚好给了他们契机,让他们快速养出了这一批消耗的活尸……”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壬家的活青尸那么多。 这一片区域山峦无数,一山一风水,砂山镇阴宅,只需要壬家弄来一定程度的凶尸,黑煞也好,血煞也罢,甚至是受尽折磨而死亡的人,都可以凭借阴气加速的催化。 壬家必定在过往几十年,已经养够了凶尸,旱魃的存在,让他们如虎添翼,多了一批自爆的活尸,用来抵御外来者,甚至可以同化更多人! “他们全都会付出代价的,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的取死之道。”柳昱咒回答了我。 我沉默了几秒钟,哑声说:“最可怕的是,一部分人手中染满了鲜血,仇恨,还有一部分人被壬家安排,完全不做恶事,只为了出黑和命数庇护。” “或许他们做了千百件的好事,再用积攒的福缘和善德来做这一件恶事,即便是我们将他们杀了,遏制了后续的事情,也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壬雪,是我曾祖动的手。 壬无常算是灰太爷动手,亦然算是壬家自己人动的手。 可壬家中有这样的人,难免会影响诸多,隐隐中好像给人一种感觉。 再对壬家下狠手的时候,也会逐渐牺牲掉自己以后的机缘福报,让人从心底逐渐升起畏惧。 柳昱咒的眉头稍稍一皱,他没有说话,迈步往前走去。https:ЪiqikuΠet 我赶紧跟上柳昱咒,一手持着栗木棍,另一手摸出来了六层罗盘,随时注意着罗盘上的指针变化。 虽说这一块罗盘构造简单,但应了五绝中的绝字,镇活青尸都无损,效力比我见过的任何罗盘都强横! 灰太爷也在路面上四处窜动,鼻子时而冲天高,不停的嗅着。 “按道理来说,再往前,应该就能抵达万峰石寨内的庙观,这下方的建筑和上方的阳宅如出一辙,就是不知道,庙观是否也是那样。” “此地的工程量,还真够大的。”我喃喃道:“该不会,这里曾经就是壬家老巢,之后被诛灭过一次,留下两个活口吧?否则的话,就是另外的阴宅风水地,刚好被壬家找到,加以利用?” 第915章 蛊火 我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壬家被灭到只剩一个壬子庚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几十年开外。biqikμnět 就算我给他们多算几年,一甲子再超十年,这几十年的时间,壬子庚是驴吗?又要忙着开枝散叶,传递血脉,又要培养阴阳先生,还要养尸,建造阴宅。 这么大的工程量,一个老叟能够完成? 柳昱咒并没有回答我,继续往前走着。 越走,我就越确定,这里近乎是一比一复刻了万峰石寨的阳宅布局,形成了下阴上阳的构造。 当我们穿过正常街道,来到应该是庙观的所在时,眼前的一幕,再次让我惊骇了一下。 庙观,的确还是那个庙观,不过这庙观的模样和上方的不一样。 它是以山的基脚为核心构造,硬生生在山基中挖出来的! 上方的万峰石寨,有三座并联的山,外界的阳宅,依靠着山脚修建,这里的阴宅庙观,则借用山体为体,就像是疑龙道场那样,依山建宅! “见鬼了。”我脸色难看了起来。 “找到了庙观,有什么问题么?他们不在里面?”柳昱咒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还不确定。 灰太爷没有反应,目前在庙观前也没瞧见打斗的痕迹。 我心绪虽然紊乱,但是也慢慢镇定了一些,主要还是一个缘由,曾祖很强,师父很强,沈髻虽然没那么强,但也不弱。 壬家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拿下他们,就算是旱魃和眷阳阴尸齐上,都会闹出一番大动静。 现在只是不知道壬家到底在下方布局了什么,我们是不是被瓮中捉鳖了。 短时间内,曾祖他们的安全,应该还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往前爬去。 我才瞧见,庙观前头立着三尊人像。 先前注意力都在庙观本身上,这三尊人像并非是活人,而是石像,他们的头顶都搭着一张黑布,我第一时间就没注意到。 很快,灰太爷到了第一尊人像前头,它哧溜一下钻上去,咬掉了一张黑布。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黑布下面,并非是人脸,而是一张虫脸。 一张层层垒叠,满是褶皱的蠕虫一般的脸,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眼珠,那黑洞洞的眼珠,就像是要洞穿我们这些外来者!https:ЪiqikuΠet 灰太爷都吱吱一声尖叫,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朝着我飞窜而来。 我浑身紧绷,要是以前,我肯定得调侃灰太爷一两句,蛇虫鼠蚁是一家,可现在,这话我说不出来了。 柳昱咒的手虽说背负在身后,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也紧绷了一些。 “三苗的人。”我哑声开口,打破了氛围的凝滞。 对于三苗之人,我了解的不多,地相庐遇到一次,疑龙道场对付了一次。 当时我们还认为,是疑龙道场的人将其收纳过来的,之后又在红河遇到,那时,我们又推断,是壬家在暗中盯着我们,那三苗之人出事,又阴差阳错到了壬家麾下。 可壬家的老巢,却出现了虫首人身的雕像,那我们的推断,当真准确吗?! 灰太爷爬上了我的肩头,还在吱吱尖叫着,毛都彻底炸起来了。 我迈步要往前走去,灰太爷忽然爪子死死的扣住我肩头,不让我往前。 “嗯?”我立即驻足。 柳昱咒同样迈步,有往前的动作,我立即抬手,抓住了柳昱咒的肩头。 “大长老,先莫靠近,灰太爷说有危险。” 这么长时间,我和灰太爷的默契已经加深了许多,这种简单的肢体提醒,我们已经交流过多次了。 柳昱咒皱了皱眉,说:“不靠近,怎么进去,如何知晓其中情况?” 我脸色稍稍僵硬,额头上隐隐冒了汗。 “先等等。”我压低了声音又道:“三苗之人,很难对付。” 我和柳昱咒说了,关于我知道三苗之人的一切,那密密麻麻,会控制人身体的蛊虫,很难抵御,一旦我们中招,那麻烦就大了。 我没说的是,这里没有阳水,我利用生克对付蛊虫的条件不成立,再加上灰太爷只能凭借气味破阵,这里活人的味道被混淆,它也无法判断出来,附近是否有什么生人。 万一我们出事,就可能会送命! 柳昱咒的脸色更沉,说了句:“无一良善。” 我挤出来了一个略显难看的笑容,说:“养虫养尸的,又有什么好人呢?” 在阴宅庙观下,我们一转眼就站了五六分钟,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httpδ:Ъiqikunēt 我一直盯着那被揭开黑布的人像,悬着的心虽然没放下来,但胆子稍稍大了一点,迈步往前走去。 我走一步,柳昱咒就跟着同行一步。 差不多走了一半的台阶,我忽然觉得,那虫首人身的石像动了一下。 心悸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猛地驻足。 石像并没有动,还是好端端站在那里。 那是石像,怎么可能动弹? 心理压力? 我其实很想一斧头劈过去,把这劳什子的玩意儿劈成碎片,可理智告诉我,不能那么做。 一转眼,我们走到了石像前头,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只不过,短暂的几十节台阶,却让我身上冒了不少汗。 我冲着地上淬了口唾沫,哑声道:“狼狈为患。” 并没有伸手去掀开另外两个石像头顶的黑布,视线落在了后方的庙观上。 阳宅中的庙观,布局我们都见过,这里的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可已经走到了此地,壬家人还没见到一个,又有什么变数? 径直走到了阴宅庙观的大门前,我推开了门。 沉闷的声响中,庙观开启了。 光线是晦暗的,不过要比外沿明亮很多。 演武场中,一盏盏的烛火在幽幽燃烧着,冒出丝丝缕缕的轻烟。 不是胎毒的烟雾,只是正常的烛火。 不……好像是蛊火?没有人控制的蛊火? 停顿了十几秒钟,确定没有问题,我才迈步进了庙观里头。 蛊火的燃烧,让我心绪极为不宁,实际上,壬家人和三苗之人勾结在一起,更让我心里不舒服。 我已经得到了一个结论…… 第916章 陷阱在前 我先前揣测过,壬家曾经的老巢在这里,这结论错误了,包括壬子庚像是驴一样吭哧努力,建造这里的想法也是错误的!biqikμnět 这是三苗之人的老巢! 壬家应该还不是鸠占鹊巢,而是和三苗之人达成了合作! 当初在地相庐外的三苗之人,我误以为是疑龙道场的人,也不过是他们的计谋而已,怕是想利用疑龙道场,对我也致命一击,只不过最后失算,那人也在红河镇饮恨。 问题就在于,三苗之人藏的太深了。 深的让人觉得可怕。 一直到如今,只是露面了其中一人! 现在我们到了这个地方,才知道有他们这一伙人和壬家勾结。 这是没有任何预料的事情,是最大的变数! “曾祖!”我低哑着声音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 这地方,并不用保持什么安静,我们进来的时候,阵仗够大了,这里要是有人,不可能不发现我和柳昱咒。 只是找不到曾祖师父他们,还是让我心慌难忍。 就在这时,轻微的簌簌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密集的爬行。 我脑袋顿时一嗡,身上都布满了鸡皮疙瘩! “蛊虫来了!”我骤然转身,看向后方的门。 庙观门外,密密麻麻的蛊虫,呈现潮水一般,朝着我和柳昱咒涌来! 它们并非是无形中出现,居然是从那三尊雕像中爬出。 另外两尊雕像上的黑布全部消失,都是虫首人身像,只不过它们不像是那蠕虫的脑袋那么恶心,背对着我们,看不确切到底是什么虫。 “走!”柳昱咒语速极快,他本来想纵身跃起,瞬间又停下。 上方的阳宅庙观,庙门之上就是天空,这地方,庙门都在山体中,我们离开的路就只剩下一道门。 眼看那些蛊虫就要进入演武场内,我头皮发麻,立即喝道:“灭掉蛊火!控制它们的是那些东西,暗中必然还有人!”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柳昱咒的速度更快,赫然一甩牛尾鞭。 噼啪的声响中,整个庙观内的光线都弱了一大截,四周的蛊火全部被柳昱咒扫断! 蛊虫刚好一部分涌入了门口,还没有完全冲进来。 我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如果不是反应的及时,我觉得这群蛊虫上身,都不用控制我们,一只虫子一口,很快就能将我们啃噬成骨架。 安静,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那些蛊虫忽然又动了,疯了一样朝着我们冲来! 柳昱咒脸色再变,他猛地一抖牛尾鞭,重重击打在蛊虫中间。筆趣庫 啪! 一道空隙被硬生生抽了出来,以往我拍不碎的蛊虫,死了一大片。 柳昱咒一手抓住我,骤然往前冲去,噼啪的声响中,蛊虫硬生生被他开出来一条路,我们冲出了庙观之外。 到了台阶下后,柳昱咒才停下转身,我心惊肉跳的回头看,那些蛊虫又像是潮水一般涌出来,不过到了石像位置,又停下来,没有继续往前了。 “这里空间不大,我能够断定,他们不在此地。”柳昱咒忽然开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安变得更浓郁。 “那会在什么地方?” “这里必然还有别的藏身之所。”柳昱咒又道:“因为刚才,我只感受到几个陌生的气息。” 柳昱咒话音刚落罢,脚步声忽然传出,庙观中,走出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大概有九个,年纪不等,最小的一个可能就十来岁左右,像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年纪最大的,脸上的褶皱多的就像是那石像上的蠕虫脸一样。 也就是那年纪最大的老头手中,端着一盏蛊火,火苗幽幽燃烧着,映射着他的脸。 一时间,浓郁的威胁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柳昱咒察觉到了这些人,我却没察觉到…… “你们,是来找壬子庚一脉的吧。”那满脸皱巴巴的老头,忽然开口道:“他们不在这里,借用我韦家之地藏身,只是替我们增添了外界防护一道,我们给与他一处修养之地。” 我瞳孔又紧缩了一下,因为我没想到,这老头居然好言开口,一来就道出壬子庚的名字。 “他在哪儿?!”我语气很沉。 “他死了。”皱巴巴的老头回答。 我:“……” “人终有一死,他是人,也并未拿到益寿延年之法。死,自然是他的归宿。”老头又说。 “那壬家人在什么地方?”我再一次问。Ъiqikunět 老头忽然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 “此地,共有九个出口,九个入口,出口去阳宅,入口则是重阴宅,壬家的修养之地,便在我韦家的下层,你要找的人,就在下面,你们先前来的人,也在下面。” 我脸色再变。 这地方,还有一层? 那入口……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经过先天算那一役,风水地多几层阴宅并不足以为奇。 只是这三苗一脉的人,直接点出壬家的藏身之地,是什么意思? 反目成仇?他们自身有问题? 我觉得不可能。 这时,那九人又回到了庙观内,庙观的大门紧闭,那些蛊虫全部爬上了三尊人像,在人像的衣服褶皱,甚至是头脸上的缝隙,都是它们进入的通道。 一时间,又只剩下我和柳昱咒两人了。 “十有八九,是陷阱。”我脸色难看。 “九人太多,蛊虫太诡异,我能带你逃,却没办法对付他们,他们不动手,应该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柳昱咒说。 在敌人的地盘,怎么可能相信敌人的话? 柳昱咒顿了顿,又道:“他们不可能出去,如果出去了,外边会发现,必然会进来人通知我们,那这里都没有,就只有可能在那几人所说的地方。” “那里,应该是一个瓮。” “请君入瓮的瓮。” “你去么?”柳昱咒问我。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满眼血丝。 “不去能行吗?这就是阳谋。” 壬家的人没出现,也没逃出去,曾祖和师父等人没出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在最下边一层厮杀! 壬家有眷阳阴尸,旱魃,以及不知道多少活尸。 而我师父,曾祖,沈髻,只有三人! 第917章 下一层 若是此间风水混乱,壬家人无法控制凶尸还好,现在的情况,外界布局已破,除却了他们本身面对的壬家人,这一层还有三苗之人! 不知道这些三苗之人究竟有没有出过手,还是说,下面那一层的情况,是三苗之人和壬家一起对付我曾祖师父他们,这里的几个人,只是为了将我和柳昱咒引过去而已! 眼珠中的血丝更重,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九个出口,九个入口,其中一个在庙观,另一个就是我们先前进来那口井的方位,去此地下一层!”我哑声说完,便朝着前方走去。筆趣庫 期间,并没有再发生别的意外,只不过到了那处井口的方位时,柳昱咒让我在这里等等,他要去将其余柳家道士带下来。 先前离开一批中了旱魃毒的柳家道士,其余人去护送,已经过了一小段时间,他们都还没下来…… 上方的五个壬家人,再加上二十多口活青尸虽然难对付,但不至于这样难,是因为他们的毒太重,在解毒? 我知道柳昱咒说得是对的,可下方一层的情况不明朗,我根本就站不住。 “大长老,你去看外边情况,我要下去。”我说了自己的想法。 柳昱咒眉心出现了一道横纹,深邃异常。 “我会尽快过来,尽量保重安全。”柳昱咒又道。 他这番话,让我心头微跳了一下,同样觉得感激。 柳昱咒的性格,和罗十六是不一样的,若是罗十六在这里,恐怕他不会让我下去,又或许会对换个方向,他先行下去,让我去通知其余道士。 当然,我并非觉得哪个人的决策不好,而是人人的想法不同,柳昱咒现在的做法,更让我容易接受。 他快速离开,我则钻入了这第二层的井口中,顺着薄梯朝着下方爬去。 很快,便到了井底的洞前,钻进去后,又是几分钟倾斜的坡度,当我再爬出通道时,眼前所见,和上一层完全不同。 此地的空间,远不如上一层空旷了,整层的高度,最高不超过五米,甚至给人一种压抑逼仄的感觉。筆趣庫 四四方方的房子依旧修建了不少,房顶近乎触碰着上方土层,街道显得极为紧窄密集。 光源来自于那些房子上挂着的油灯。 视线太差,我一眼还是没找到曾祖和师父他们。 灰太爷忽而变得活跃了起来,吱吱叫了一声。 我心头微喜,问它发现什么了? 灰太爷从我身上跳下去,快速朝着前方爬去。 我紧跟其后,很快便到了那排房子的入口。 隔着远还没发现什么问题,距离近了,便瞧见地上斑驳的血痕,碎裂的衣服,还有大量的骨渣。 “这里也发生了尸爆?”我心头的寒意都加重了数倍。 蹲身下来,没有触碰那些骨渣血肉,我看到了一些皮肤。 尸皮是暗青的,还生出来了绒毛,显然是被旱魃同化了。 可那么短的时间,旱魃怎么同化出来的青尸煞? 青尸已经不同于其它凶尸,这种程度的活尸自爆,曾祖和师父恐怕都要喝一壶。 “灰太爷,上我身。”心悸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我立即喊了一声,同时贴了灰仙请灵符。 上一层的小段时间休息,让灰仙请灵符的效力被刷新不少,衰退的感觉减弱了。 灵敏的感知再一次充斥身体,灰太爷吱吱提示我方位,我快速在街道和矮房子之间穿梭。 大约跑了四五分钟,前方的压抑感越来越强,灰太爷声音变得低噎起来,我顿时停下来脚步。 入目,刚好瞧见一处街道口,前头站着三个人,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在那街道入口右侧的房子上,贴着一张符,一张酷似人脸,周遭又有大量晦涩图案的符! 那三人,好像就是被那张符挡在了街口没进去。 “师父……”我心头微喜。 灰太爷同样提示我,说这里闻到了气味,两个老头和沈髻都在前边儿街道。 就在这时,街口的那三人缓缓扭过头来。 死板地三张脸,满是细密的青色绒毛,更可怕的是,它们的脸颊近乎是干裂的,嘴巴都在爆皮,睁大的眼珠中满是痛苦和煎熬。 我心头一寒,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我见过的青尸不少了,从他们的穿着,透出的气息上看,绝不是才成型的青尸。 壬家将旱魃的同化,还用到了自己培养的青尸上边儿? 本来活尸就很痛苦了,一直在承受着煎熬,壬家的活青尸又是他们用不同方式培养出来的,一直对壬家抱有恨意。 现在他们又利用旱魃加深了一次控制,不只是让它们承受本身的痛苦,还有浑身不停干裂,缺水的折磨。 可想而知,这些青尸会凶成什么模样! 我刚想到这里,忽而,其中一口青尸骤然蹿出,朝着我袭来! 它的速度,太快! 好在我提前让灰太爷上身,一样灵敏,朝着右侧快速闪避! 不但是闪避,我更朝着右边狂奔! 这里的屋子矮小,街道紧窄,但四通八达。 绕一个地方,还是能绕进那条街,只见到了符,没见到师父他们的情况,符在,人应该就没问题。 很快,我就绕到了另一条街口。 脸色骤然一变,因为那条街口,居然同样守着两口活青尸,它们皮肤干裂的程度更深,嘴巴上都是龟裂的痕迹。Ъiqikunět 因为我动静太大,那两口活青尸率先发现了我,毫不犹豫的朝着我冲来。 后三前二,它们完全将我堵在中间! 不是我不想从房顶跑,第二层阴宅还没问题,这一层,房顶和土层之间不到半米,我只能钻进去等死。 五口活青尸,几乎同时抬起双臂,机械的朝着我这边狠狠一戳,就像是当初旱魃那般动作一样! 我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身体骤然倾斜,一个滑铲,从两个活青尸胯下钻了过去。 余力消散,我快速起身,自己刚好站在第二个街道口的位置。 嗖的一声轻响传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肩头,紧接着一股大力拉拽,将我拽入了街中! 第918章 乱局 哗啦的声响,是我撞到了一大堆东西,像是纸片,失重的感觉终于消散。 恢复视线,周遭的一切总算能看清楚。 几个四四方方的房子,周围是狭长街道,还有街道口。 大部分视线是受阻碍的,因为街道口中间被串着细绳,绳上挂满了符纸。 隐约能瞧见,那些符纸后边,街道口的边缘处,一处房子上还贴着一张符。 符外,围堵着五个脸上生满绒毛的活青尸,它们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我这方向。 我打了个寒噤,扭头看身后,我师父盘膝坐在地上,他除了脸色略苍白,身上并没有其余伤势。 曾祖站在一旁,他身边堆着几个青尸纸扎,大都破损了,完整无缺的只有方士皮,就连壬雪的纸扎,都只剩下一条胳膊。 沈髻坐在另一侧,她脸上有些许血污,虽然明显被擦拭过,但依旧能看出来些许痕迹。 一下子,我心就放进了肚子里。 只不过,现今的情况,却看起来很严峻。 师父,曾祖,沈髻,三人居然被一群活青尸困住了? 第一直觉,是我觉得不应该,外头活青尸虽然厉害,但并不是那么厉害,让我拉开距离,我都能周旋一二。 “郭得水他们怎么样了?”沈髻睁开了眼,她略显的虚弱。 “安然无恙。”我这一句话,明显让沈髻松了口气。biqikμnět 视线扫过师父,又和曾祖对视,我抑制不住心头的不解,问曾祖这下边儿是什么情况?壬家的人呢?碰过照面了吗? 曾祖的脸色并不好看,又看了我师父一眼,才说:“算是碰了半个照面吧,我们下来的时候,风水还是乱的,通过第二层时,发现了用活人豢养的活尸,它们有中毒的迹象,不过我们没有动它们。” “然后我们发现,这第二层和入口处布置相同,有异曲同工之妙,掐指一算,壬家人藏匿于下方,并非在二层中,而第二层还有隐约的威胁感,便没有在第二层搜索,找到了这第三层入口。” “进入此间时,正好瞧见壬家一人被旱魃同化的活青尸追杀。” 曾祖的话,让我心头又是一凛。 “壬家的人,被追杀?”我没忍住,反问了一句。 “天元的人卦阵,七人,留有一线生机,是为了让我们进入其中,可布阵时,再加上李师兄的符,是足够将此地风水完全打乱的,壬家控制眷阳阴尸,旱魃,绝非那么容易,我们下来的时候,阵法还处于混乱的时机,虽说逐渐恢复控制,但已成的定局,壬家却难以扭转了。”沈髻接了话。 我虽说没完全听懂,但是大部分却听明白了。 “意思就是,这第三层,是混乱的?眷阳阴尸,旱魃,壬家,加上我们,各自为界?”我问沈髻。 点头的是曾祖,他又道:“不知道为何,旱魃盯上了我们,大量被同化的活尸围在四周,见了我们便尸爆,先前沈髻已经中招一次,我利用善尸丹拔毒,青尸的尸爆,很难针对,再加上旱魃也在周围蛰伏,我们还没想到脱困之法。” 曾祖的解释,显得更清晰一些。 显而易见,师父用符护住了这小小一片地方,活青尸和旱魃无法越界,他们也无法离开,他也是因为用符太多,而消耗了精力? “我知道为什么旱魃死盯着我们不放。”我声音略难听,低声说:“师父一样清楚。” 曾祖略显疑惑。 “管仙桃镇压了这旱魃不知道多少年,四重土压水,让它吃了不少苦头,上一次,它就很想杀了我。”我一语道出缘由。biqikμnět “柳家道士随后会进来,只不过,先前一批弟子中了毒。” 我捋顺了思绪,将第二层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在第二层庙观中,发现了三苗之人的踪迹。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师父的眼睛,猛地就睁开了! 他本来还在调息,这一瞬,眼眸却透着一抹赤红。 “你怎么了?李遁空。”曾祖微眯着眼,语气还算镇定。 师父直视着前方,半晌后,他闭上眼,低哑道:“无碍,只是这里还有一族人,让我没有料想到。” 我多看了师父一眼,却觉得有些古怪。筆趣庫 那一瞬,师父眼中迸发出来的赤红,明显是杀机! 先前我们遭遇到三苗一脉的人,师父都没露出这么明显的杀机。 三苗一脉,和李阴阳是有渊源的,那个韦皿和我斗的时候,就一星半点的露出来些许信息,他对我的杀意很重。 单独的一个人,师父没表现什么,这一族人,难道将这种关联放大了? “他们放你下来,并不会有什么好念头,反倒是多了一层危险。”师父又睁开眼,看向我说。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无论三苗之人是什么情况,我们也得先捋顺这一层的事情,壬家人都在这里。”我话还没说完,曾祖就道:“一个都逃不掉,只是旱魃略麻烦,若是我独自离开,倒也尚可。” 我不解地看着曾祖。 曾祖才和我解释,既然旱魃是盯着我师父的,那他完全可以披上方士的羽化青尸皮,去找壬家的人。 活青尸拦不住他,即便是尸爆也没用,壬家没有眷阳阴尸和旱魃当爪牙,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此时正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颤栗发抖。 我眼皮跳得很凶,曾祖这番话,同样有他的道理! 可那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推断而已,毕竟他们还没有真的和对方碰面。 现在能断定的是,先前的风水大乱,已经彻底乱了壬家的阵脚和布局了。 这恐怕也是三苗一脉的人不介入这里的原因? 毕竟谁会愿意进来一个满是凶尸霍乱的地方? “曾祖,我们不能够自己分散。”思绪落定,我开口道。 曾祖一时间没回答我,又看了一眼盘膝而坐的师父。 “一直被拖延下去,也没有任何好处。” “除非镇住那头旱魃,避开眷阳阴尸,找到壬家的人,才是破局之法。”曾祖说道。 我迟疑了片刻,说:“柳家众多道士下来的时候,或许会引动旱魃的视线,那时候,或许是契机?” 第919章 莽撞? 曾祖、师父、沈髻,他们三人不行动,缘由还是旱魃不好对付,尸爆太麻烦。 旱魃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盯着师父,就像是盯着曾经对付过它的管仙桃。 当然,这会儿我来了,他就会盯着我们两个人了。 “即便是柳家的人下来,问题还是没解决,第二层活尸的尸爆,都已经让普通柳家道士中招,青尸的尸爆,只会更强,被旱魃直接感染,反倒是会成为旱魃的助力,还不能和硬碰硬,只能想办法镇住。”曾祖再次开口,重申了他讲的第一个观点。 我这才明白缘由…… 这样一来,普通的柳家道士,就很难起作用了?来的话,都是炮灰…… 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镇住旱魃? 柳家普通道士不能下来此地,也有作用,守住出口,不让任何人能离开。 三个长老,外加柳昱咒,应该就足够帮忙。 我快速给曾祖说了我的想法。 曾祖这才点点头,说:“可以试试。” “需要让他们知道此间情况,否则,都是空谈。”师父站起身来,他脸色恢复了镇定,眼神都平复不少。 我立即看向肩头的灰太爷,低声道:“全靠你了,灰太爷。”筆趣庫 灰太爷吱吱两声,算是答应了。 我摸出来一张纸,快速地用封葬笔写下来一段话。 这期间,我还和师父,曾祖商议了对策。 大致意思就是让柳昱咒安排普通道士,镇守万峰石寨,他和三位长老下来,我们共同对付旱魃,其余道士最好不要牵扯进来,避免无谓的伤亡。 最后,我将纸卷起来,用一根细绳拴在灰太爷脖子上。 灰太爷哧溜一下,从一处房子边缘蹿了出去。 一时间,周遭又安静了下来。 此安静非彼安静,悬挂着的符纸,微微震颤着。 我隐约还能感受到一股目光在注视着我们,那感觉很冰冷,像是一块寒冰,又时而让人觉得内心躁动。 旱魃的特殊之处就在这里,它本身是湿尸,又会吸走周遭的一切水分…… 那股躁动,就来自于空气中无形的吸附,让人逐渐觉得缺水…… 曾祖先前那番话,又在我脑海中盘旋了一会儿,我是在复盘思量,他所说的可能性。 真要是那样的话,壬家现在就是孤立无援的状态了? 可我总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我们关键节点处打断壬家布局,他们也不可能没有留后手,一切,还得小心谨慎。https:ЪiqikuΠet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我估摸着至少半小时左右了,足够灰太爷找到柳昱咒。 这怎么还没有反应? 我脸上开始起皮,身上一阵干燥难忍。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爆裂传来,左侧方向传来了火光! “来了!”沈髻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精光。 匆忙且杂乱的脚步声接连不断,是周遭围着的活青尸全部散去,那股冰冷的注视感远离了…… 师父快步往前,解开了街道中悬挂着的符,快速将其全部收拢。 曾祖的动作更快,朝着左侧火光传来的方向冲去。 我紧跟着曾祖过去,沈髻在我旁侧,师父反倒是落在了最后。 仅仅两三分钟,我们便冲出了街道。 眼前,能瞧见我先前出来的通道,一共四人站在出口前头。 赫然是柳昱咒,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 约莫二十余个青尸煞,从街道各个位置冲出,朝着他们围去! 在那群青尸煞的后方,赫然便是那头旱魃! 头戴一顶圆帽,两侧翘起,中间又有一处锥子般的凸起,帽檐两侧挂着两条皮毛,顺着脸颊垂下。 铁青色的脸,湿润的皮肤,深青色的双眸,这要比我们当时见它,更为莹润一些。 旱魃本身是冲向柳昱咒他们的。 骤然间,它驻足下来,那深青色的双眸,视线却落在了我身上…… 不,不光是我,还有师父身上。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被锁定了……那种森冷的感觉,就好像将一块寒冰压在我胸口。 他嘴唇颤动,像是在说三个字:“管仙桃!” 转瞬间,那二十余个青尸煞到了柳昱咒等人前方。 严厉的咒法声,瞬间形成了回音,在周围响彻不断! “乾元亨利贞,针法理尤深,能祭致宅事,阴阳妙有灵。秘诀似神通。至灵望感应。奉请苗光乔,赵光普,袁天罡,李淳风一切先师,奚故真香并同供奉。今有柳氏正道,以符挟针,镇一切恶煞凶神。”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异怪,故气伏尸,黄泥赤土,瓦砾坟墓,放光百步,随针见之,急急如律令!” 连带着柳昱咒在内,他们四人几乎同时甩出一张针带,拂尘一抖,瞬间击中针带。 本来应该从天而降的银针,成了攒射出去! 不,不对劲! 他们的咒法,还有一些不同! 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甚至连带着柳昱咒,他们都不再是喊出自己的名号,而是共用的柳氏正道! 银针全部射在那些活青尸的身上,所有的活青尸,仿佛定格在原地! “正道前辈的符针?!”我眼中都是惊骇。 曾祖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师父同样略松口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旱魃身上。 沈髻的眼眸中精光更多,沉声道:“此行,正道长老专门叮嘱过柳家所有人,切记要小心,还特意为他们加持了法器。”httpδ:Ъiqikunēt 我心神镇定不少,有柳正道的符针,这些活青尸足够被镇住,就是不知道,柳昱咒他们是不是只有这一击之力。 前一刻,还是乌泱泱的一群活青尸逞凶,我们明显落入下风。 这一瞬,成了前方四个柳家长老,后方我们三人,夹击这旱魃活尸! 就在这时,前方的柳化道,忽然一抖双袖,整个人箭射而出,冲向旱魃! 旱魃身体瞬间弯弓,似是匍匐一般,他双臂屈起,要朝着柳化道抓去! “老牛鼻子!他还有腐棺湿尸的腐蚀性!触碰,就得溃烂皮肉!断手断脚!” 我一声大喝,要制止柳化道的莽撞! 旱魃是什么尸,柳家道士就算厉害,能上前肉搏?就算没有腐蚀性,柳化道都要吃大亏!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第920章 焚符! 动身的不只是柳化道,居然还有柳昱咒,柳化明,柳化阴! 柳化道只是冲在最前方。 身后三人随即形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架势,每一人都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厚厚的包裹,快速的将包裹打开。 转瞬间,柳化道来到了旱魃身前,在旱魃抓住他的前一秒钟,他身体一闪,从手袖中抖出两根尖锐的弩箭,扎进了旱魃的脖子。 他速度飞快,绕着旱魃转了十几圈。 弩箭只是个开始,顺着他转圈儿,从袖子里头拉出来的是大量白布。 那不是简单的白布,而是符布! 深邃玄奥的符文,却透着一股炙热感,好像要将人的皮肤烤化。 一层层的符布,将旱魃裹成了个巨大的粽子一般。 柳化道虽然老胳膊老腿了,但是他速度真快,愣是让旱魃没反应过来。 心头瞬间一个激灵,我心想,真是旱魃没有反应过来吗? 还是说,这符布对旱魃有压制作用? 旱魃本身是湿尸,符布的燥热,都影响到我们这里了…… “正道师兄……”师父张了张口,眼中露出的,同样是骇然。 “当年,柳家排行第三的地支长老,带着正道师兄离开羌族,在石碾镇遇到了旱魃,惨死于旱魃手中,我们一家人再遇到正道师兄,那一役,损伤惨重,命运的齿轮开始在李家身上碾压,这一头旱魃,比当年的更强!”httpδ:Ъiqikunēt “师弟,助正道师兄一臂之力!”师父的语速快到了极点。 他这话,是对我曾祖在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都起了一连串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柳化道双臂抓住旱魃肩头的位置,要带着它朝着柳昱咒那边过去。 那旱魃明明被符布裹住,身上的粘液都没能渗透出来,头脸一样被挡住,可它就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 期间,柳昱咒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包裹中拿出来的,是三口刻满符文的铜罐,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格外粘稠。 一人托着一个铜罐,呈现三个角度站好,似是在等待柳化道! “起!”柳化道一声大喝,更用力拔起旱魃肩头。 撕拉的声响,白布似是要碎裂,旱魃的身体开始拼命挣扎。 “五绝,绝地魂!” 师父快要接近旱魃和柳化道,扬起定魂幡,重重的落在地上。 旱魃的挣扎颤栗,瞬时停止。 曾祖到了柳化道身旁,他取出来四根漆黑无比的蜡烛,快速将其点燃。 烛火幽幽燃烧,曾祖将其按在了旱魃的左右肩头,各两根蜡烛稳稳立定。 一时间,旱魃完全没了挣扎。 柳化道轻而易举将它身体带起,朝着柳昱咒等人冲去! 这一幕看得我瞠目结舌。 虽然曾祖,师父和柳化道没有合作过,但默契是真的高。 顷刻间,柳化道到了柳昱咒等人身前。 他骤然一甩,被符布裹住的旱魃,就到了柳昱咒三人中央。 三人近乎同时一推手,铜罐便挂在旱魃的身上! 嗤的一声,火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三口铜罐近乎同时燃烧起来,里头装着的一定是易燃的某种燃料,火势凶的吓人,旱魃瞬间成了一个火人! 符布并没有因为燃烧而消失,反倒是一种怪异的淡金色粉末,完全烙印在旱魃身上。 这是画符时就做好的准备,符会燃烧,符文却不会消散! 正气凌然的咒法声,从柳昱咒,柳化明,柳化阴三人口中传出!筆趣庫 “青龙明堂与天刑,朱雀金柜天德神。” “白虎玉堂天牢黑,玄武司命及勾陈。” “寅申须加子,卯酉却居寅。” “辰戌龙位上,巳亥戊土存。” “子午临申地,丑未戌相逢。” “青龙黄道、明堂黄道、天刑黑道、朱雀黑道、金柜黄道、天德黄道、白虎黑道、玉堂黄道、天牢黑道、玄武黑道、司命黄道、勾陈黑道。” “建满平收黑,除危定执黄,成开皆大用,闭破不相当,定黄道之日,万事大吉!万邪皆清!”层层叠叠的重音,不停的在四周回荡着。 符布近乎完全烧成了黑炭,露出旱魃的身体。 淡金色的符文烙印在旱魃的头脸上,身躯上,它疯狂的挣扎,惨叫。 挂在它身上的铜罐似乎融化了一部分,和它的皮肉完全融合在一起,汹涌的火苗尤其炙烤着它的头脸,让它更痛苦。 火光太大了,炙热的感觉都蔓延到我们这里来了,我感觉心头压着一块石头,又像是氧气变少了,呼吸不那么顺畅。 “不是简单的符,不是简单的道术……”我觉得嗓子干巴巴的。 师父和曾祖回到了我身旁,沈髻往前几步,到了我另一侧。 “以符术出黑,符术的根基是地相堪舆,一部分的符法中,有着地相堪舆的个别内容,以柳家道术出道,柳家道术本来多符,这符道的融合,让正道师兄,百尺竿头岂止是进了一步,恐怕百尺之后,他洋洋洒洒走了不知道有多远。” “数十年前,那头旱魃的自爆,给我们留下很多阴影,今日他的道符,烧尽这头旱魃,冥冥之中,算是一切有了句号和答案。”火光映射着师父苍老的脸,他的眼中透着欣喜。 旱魃被灭是其一,更多的喜悦,还是因为师父从中看出了柳正道的心境和实力?换而言之,他看穿了冥冥中的命数?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百尺竿头,洋洋洒洒走了不知道多远…… 前者是艰难而难的进步,后者却是不知深浅。 脑袋里忽而冒出来个想法,柳正道如今是老了……如果他没老,又沾染上点儿柳化道的顽固,那天下的旱魃,恐怕都要遭殃?https:ЪiqikuΠet 收起这番思绪,我脸上还是笑容居多。 毕竟难对付的旱魃,在遇到柳家一个照面,先被对付了同化的小喽啰,接着那旱魃也完蛋了,这第三层的变数顿时就少了很多。 柳昱咒等三人离开了站位,算是解开阵法。 火光炙烤,他们脸上水分都少了很多,不过每人的脸上都透着敬畏! 第921章 金蝉脱壳 旱魃晃晃悠悠的倒下,身体还在燃烧,一股怪异的焦香味弥漫在四周。 灰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到了旱魃身边,它身体支棱着,像是人一样站着,冲着旱魃吱吱叫了两嗓子。 余烬的火苗熄灭了,旱魃成了个黑漆漆的焦炭。 灰太爷跃跃欲试,似乎要钻进去。 我赶紧往前几步,喊住了灰太爷,让它别贪嘴,旱魃是被道士的火烧了,又不是烤了叫花鸡,哪儿还能有好肉吃?别钻进去了,那焦炭里头还余留符力,镇了它灰家太爷,顺道把它也烤熟了。 灰太爷后腿在肚皮上踹了踹,似是挠痒,它又赶紧窜上我肩头,没有去动旱魃的残尸了。筆趣庫 “蒋先生,此间具体情况如何了?”柳昱咒看向了我。 柳化道没什么表情,脸色很冷硬,柳化阴和柳化明稍稍好一些,他们同我曾祖,师父抱了抱拳。 我定了定神,目光好不容易从旱魃身上挪开,才说:“按道理来说,下方风水呈现乱局,壬家控制不住旱魃,必然也控制不了眷阳阴尸,师父和曾祖下来后,引动了旱魃的注视,眷阳阴尸和壬家,应该都在暗处。” “最理想的情况,是眷阳阴尸不受控,我们就能抽出精力来对付壬家,如果他们控制住了眷阳阴尸……麻烦就要多一些了。” 柳昱咒等人听明白了,都点点头。 沈髻话音稍显清冷,说:“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旱魃既然被除掉了,就可以让弟子下来了吧?” “先师,我看这就不用了,大长老先前所言,第二层还有一群人,驱使蛊虫,我已经命诸多弟子,寻出最外一层所有出口,全力镇守,除恶务尽,壬家是其一,同壬家合流的,大抵是其走狗,不可逃脱一人。”柳化道否掉了沈髻的意思。 我心里突地一跳,再看柳昱咒,他对此话却没什么意见。 “他们,的确不能走,我还有很多话要询问。”师父的话,算是肯定了柳化道的决断。 “下不下来人,已经无碍了,旱魃的确很麻烦,没有了最麻烦的东西,刚成型的眷阳阴尸,以及那些壬家人,都不足为据。”曾祖眼眸中的杀意在跳跃。 “红河,找出这里的其余活人。”他目光看向了我。 我心里又突地一跳,耸了耸肩头,低声喊:“灰太爷。” 灰太爷仰着鼻子,不停的嗅着。 场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 几秒钟后,灰太爷像是有了方向,从我肩头跳下来,朝着前方跑去。 所有人全都跟着灰太爷往前。 曾祖太急,走的太快,那三个长老也心急的不行,反倒是我和沈髻被落在最后。 我嘴角抽了抽,可这会儿还真轮不到我往前冲,干脆就慢几步走。 咣当一声轻响,腰间的栗木棍却从那环扣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腰间,环扣并没有破,反倒是怪异的开了。 商匠给我做的这东西,很方便我拿取家伙事儿,环扣都是活动的,按道理,他这样的工匠,质量上肯定不会出问题。 这好巧不巧的,怎么会坏了个环扣? “红河,你在干什么?”沈髻喊了我一声,提醒我该往前走了。 我伸手拍了环扣两下,结果环扣又好了,将栗木棍捡起来,别上去,没有再掉下来。 只不过我发现了别的问题。 “姑奶奶,地,刚才也是开裂的吗?”我问了一句。 我所说的,正是我们脚下的地面。 细微的龟裂痕迹,就像是这里久经干涸,太过缺水。Ъiqikunět 按道理来说,地下这么多层了,泥土肯定是湿润的,怎么会这么干?干的就像是被旱魃吸了太多的水分,就像是当初将旱魃开棺后,过了几天的地面。 “没有注意。”沈髻回答了我一句,她略催促:“他们要走的没影了。” 灰太爷本来腿脚就快,曾祖又心急,柳家的老道士见了凶尸,更和打了鸡血似的,一行人当真快走到没踪影。 “不行……姑奶奶,你先过去,等会儿我来找你们,我得补个刀。” 我往回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旱魃焦糊的残躯上。ъiqiku “嗯?”沈髻的脸色疑惑。 “商匠打造的东西,不会莫名的坏掉,它也没坏,就是栗木棍掉地上了,栗木棍是我的法器,它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掉?是它在提醒我看地面,地面有问题……旱魃,是吸水的。” 我语速极快,脚步速度更快,回到了旱魃的残躯前头。 “你会不会太多疑了?正道长老的符,四个长老动手,还能出……” 沈髻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抽出来了分尸刀。 陈家送给我这把刀,斩尸有奇效。 “就算是多疑,这刀也得补,旱魃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它两条命呢?腐棺湿尸的能力是一层,烧不干净,另外的命还残喘着呢?” 我打断沈髻的同时,目光在旱魃的残躯上扫视一圈,再接着,分尸刀狠狠斩了下去! 旱魃的残躯,一分为二。 “这下没事了吧?”沈髻又催促了我。 我蹲身下来,近距离的盯着旱魃的身体,额头上却冷汗涔涔。 斩尸,太顺利了,旱魃这么坚韧的身体,说斩就斩了,半点阻碍都没有! 这样近距离的盯着看,我才瞧见蹊跷。 我所斩断的旱魃身体,并不是尸骨,表面看似是焦炭,可实际上,内里全是厚厚的毛发,这比头发要粗糙的多,就像是那些被旱魃同化的人,身上长出来的毛发。 “操……被摆了一道……”我没认出,淬了口脏话。 手一抬,分尸刀将两截残躯给挑开了。 在旱魃先前倒下的地方,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满是粘稠的液体。 谁都没料到,这旱魃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金蝉脱壳。 沈髻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的催促之色不见了,剩下的则是惊疑不定。 “下边儿不是早就有的洞,是那鬼东西跑了,不过,它没魂飞魄散,也脱了一层皮,它应该没那么容易出去。” 我不自然的看前方,师父他们都没等我,完全不见了踪影。 第922章 汉白玉棺和干尸 “真是冤孽纠缠。”我低喃了一句。 “嗯?”沈髻没明白我意思。 “管仙桃和这旱魃,这仇怨怪不得那么深,这鬼东西在风水霍乱的时候,应该是不受控制的,可它没有离开,应该是发现了师父在这里,它侥幸留了半口气,法器却冥冥中提醒了我,这是不是冤孽纠缠?”我尽量让语气轻松一些。 沈髻摇了摇头,让我不要磨蹭了,还是先将事情告诉其余人。 我还是略不甘,瞥了一眼地上那洞,朝着灰太爷带路的方向走去。 回到满是窄小房屋的街道,听着响动,很快就找到了曾祖他们。 不知道是灰太爷等我还是什么,它速度慢了不少,走一截停一截。 过来时,我就捋顺了思绪,只是场间人太多,我选择拍了拍柳昱咒肩膀,将刚才的发现说了。 柳昱咒瞬间僵硬在原地,眼中同样是愕然和惊疑。 柳化道率先变色,说:“绝不可能!” 柳化明和柳化阴一时间没吭声,脸上浮着一层阴云。 曾祖皱了皱眉,说:“这么古怪吗?” 他抬起手,大拇指不停的在指间跳跃着。 师父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道:“不是古怪,是这旱魃尸,和寻常旱魃不同,我们都忽略了一点,是它常年被镇压,身上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区别于其余旱魃,腐棺湿尸的能力。” “旱魃喜水惧火,火看似灭它,可恐怕和红河说的一样,只是烧掉它一条命而已,这旱魃被管仙桃镇压多年,实属聪明,明知受困之下,并没有反抗,而是甘愿被焚烧。” “那些毛发,就是旱魃吸收大量地气阴气,才会长出来的东西,它趁我们的疏忽,逃了。”筆趣庫 “不过,我断言它不会真的离开这里,一来是它出不去,重创的活尸,能逃生已经是奇迹,它想要远离,根本不可能,二来……它不会想走的。” “红河,你要小心。”师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心头微凛,点了点头,明白师父的意思了。 “回头便请这灰仙指引,彻底诛灭了那孽畜。”柳化道冷硬的说道。筆趣庫 这时,灰太爷吱吱了一嗓子,绕进了前头一个街口。 跟过去后,街道到了尽头。 众多房子,街道中央,是一个往里凹陷的深坑。 深坑的中央,摆着一口汉白玉的棺材。 那坑很大,得有二百来平,最深的地方,应该接近十米了。 棺材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 有的人穿着普通,应该是壬家抓来的人,还有一部分,穿着和壬雪,以及当初壬河相仿的服饰。 “壬家人?”我眼皮狂跳。 其实,我不知道应该夸灰太爷,还是说什么。 让它找这里剩下的活人,结果灰太爷直接领着我们找到一口汉白玉棺椁…… 若无意外,棺椁里头,应该就是眷阳阴尸的尸身…… 不过,尸体怎么没从棺材里出来? 灰太爷窜上我肩头,我用了一张灰仙请灵符,身形都伛偻不少。 吱吱的叫声入耳,灰太爷告诉我,它嗅到了一些活人的气息,一直到这里后,又闻不清楚了,死人和活人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我心头紧了紧,低喃道:“有没有可能,壬家人藏在这里,眷阳阴尸也在这里?” 话语没遮掩,众人都听得到。 曾祖双手律动,数个残破不堪的青尸纸扎,从他袖口中钻出来。 唯独一个完整的方士,守在了曾祖身旁。 “他们没有藏,只是有几个人,应该才死在这里了。”师父伸手指着深坑中,那几个服饰眼熟的尸体。 “眷阳阴尸善食阳气,所死之尸,皆为活尸,凶厉异常。”柳化道沉声开口。 “尽可能,还是不要招惹它,它并没有醒过来。”师父慎重道。 我点点头,让灰太爷再仔细闻闻,得找活人,活尸不算。 灰太爷一时没回答我,鼻子又在嗅来嗅去。 它又要从我肩头离开,我伸手按住它,让它指路即可。 灰太爷给我指明了方向,带路的就成了我了。 离开这个深坑,并没有触碰未醒来的眷阳阴尸,我们穿过了余下房屋街道,视觉稍稍开阔了一些。 这个方位,应该是万峰石寨庙观的位置,也是下方阴宅庙观的所在。 不过,这地方没有修那么大了,只是高度要比其他地方稍微多了些,五六米挑高的屋宅,四进四出的大门,门匾上挂着壬家两字。 我松了口气,走了那么长的路,遇到那么多麻烦,总算到了正主儿门前! 壬雪的纸扎,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壬家牌匾便落下来,四分五裂。 曾祖迈步走上台阶,进了壬家的院门。 我们几人随后走了进去,紧跟着曾祖的步伐。 壬家的住处,修的很气派,饶是在地下,亭台水潭都应有尽有。 也正因为是地下,所有东西都带着一层阴森的味道。biqikμnět 一直到这会儿,我们都还没瞧见活人。 我心里头不自然,想到一个可能,就是眷阳阴尸没醒来,旱魃虽然乱了局面,但是师父出现后,就守着师父了,看起来壬家这里安安静静。 他们根本不可能安安分分留在这里等死。 既然师父等人被困住,他们理论上就能逃走! 这地方正对着上方两处庙观,理论上,从这里能进入三苗之人的所在地,他们肯定是一起的,毋庸置疑。 从三苗之人的所在阴宅庙观离开,不就是万峰石寨的庙观吗!? 想到这里,我立即将揣测和曾祖说了。 曾祖并没有理会我,依旧朝着前方走去。 我们通过右侧的廊道,来到了堂屋外边。 这里的堂屋显得很空旷,一张太师椅,左右两侧还摆着许多椅子。 那张太师椅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骨。 这尸骨很清瘦,是个老人,他老得头发都掉光了,嘴巴包着牙床,没牙老太太的嘴皮模样。 一双干瘪的眼珠子,注视着我们这一行人。 他不是活尸,不是凶尸,就是普普通通的尸体,早已经成枯骨。 即便是目光的注视,也极为涣散,没有威胁,更没有凝聚力。 第923章 真相大白 “一具老骨头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凝视着那尸骨,喃喃道。 曾祖的双手不停地律动着,数个青尸纸扎在他的身边颤栗,虽说曾祖本身的表情波澜不大,但这几个纸扎,充分诠释了他的心理状态。 叮叮当当的声响密集不断,师父竟也失了态,定魂幡不停的在地面抖动着。 沈髻的面色疑惑,一直看着那尸骨,她忽然说道:“壬家人是肯定跑不掉的,就算是从这通道上去了,和三苗之人待在一起,他们也跑不掉,因为三苗之人阴宅庙观的上方,阳宅庙观必定有柳家道士镇守。” 我忽然想到一点,曾祖一行人下来这里后,面对了旱魃。 我到了第二层,却被三苗之人引路,和曾祖他们汇合。 这的确是阳谋,不过不只是三苗一脉的阳谋,还有壬家人的。 那时师父吸引了旱魃的注意,眷阳阴尸又未曾醒来,壬家并没有受困,他们早就上了第二层,只将一个乱了套的第三层留给我们…… 想清楚这些,我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尸骨正上方,天花板看似平整,是用上好的实木铺成,可我看到了木头之间的缝隙,刚好有一个洞口,被木头封住。 “别人坐山观虎斗,壬家人坐在瓮口,看着我们和凶尸拼命。” 喃喃自语间,我又在想对策。 “蒋先生,你发现了什么?”柳昱咒率先开口问我。 其余三个柳家长老,全都和雕塑似的,没什么表情,更没有什么动作。 “壬家人上去了,洞口在那里。” 我刚说完,柳化道就要往前。 我眼皮一跳,立即说:“现在上去,一大堆蛊虫等着你,到时候就是你打我们一群人……” 柳化道驻足下来,眉心生了竖纹,眼中有隐怒。 “这具尸体留在这里,肯定有目的,嘲讽我们?还是要引动什么?” “或者,两者皆有。”我视线扫过曾祖和师父。 他们的情绪反应,充分证明,这尸体的第一个作用拉满了。httpδ:Ъiqikunēt 而我认为,壬家人不可能就留个普通尸骨,又那么引动情绪。 动了这尸骨,肯定会出什么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化道的语气明显不耐起来。 我冲着柳化道笑了笑。 我是真笑,不是假笑,八宅一脉的道士,上至观主下至长老,他们急着诛邪灭凶的时候,指不定肚子里头藏着什么花花肠子,诛邪灭凶是冠冕堂皇的道理,柳家的却不一样。 柳化道这老牛鼻子性格是差了点儿,可到动手的时候,一点儿不带含糊。 “这宅子里,还有陷阱,我们得处处小心。” “还不能立即上去,因为对付不了蛊虫,至少得想到了对付蛊虫的方法,才能从这里进第二层。” “前提,是不能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尤其是这具尸体!” 我伸手,指在了那尸骨上。 偏偏就在这时,曾祖和师父同时动了。 一人猛地探出定魂幡,另一人一抖手袖,纸扎人就要围住那尸骨。 我脸色大变! 这什么仇,什么怨,师父和曾祖对一个普通尸骨下这么狠的手!? 柳化明和柳化阴同时闪身而出,挡在了尸骨前头,一人拦住了曾祖,一人拦住了我师父。 “两位师兄,不要轻举妄动!”沈髻眼眸中同样有惊色。 曾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尸骨,眼神却像是要将他的每一根骨头都敲碎! 师父粗重的喘息起来,胸口上下起伏。 “陷阱又如何?此人,是壬子庚!”曾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你们两个让开,红河,你好好看着,曾祖是怎么将壬子庚挫骨扬灰的!”曾祖话音中的怨气,近乎滔天了。biqikμnět 师父的眼神更冷,像是九幽寒冰,那恨意丝毫没有掩饰。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壬子庚? 壬家连老祖宗都不要了? 不……不对! 还是阳谋! 碰了这壬子庚的尸骨,肯定得出大事! 壬家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师父和曾祖会为了毁尸,不顾此间陷阱。 他们能牺牲掉壬子庚的尸骨,已经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再换一个思维,壬子庚是想看到蒋家彻底覆灭的,他们是天元之劫的发起者。 如今我们都在这里,还顺带捎上了沈髻这个现任观主,一旦壬家成事,对这壬子庚来说,岂不是九泉下的最好“慰藉”? 柳化阴和柳化明没有让开,还是挡着师父和曾祖。 我极力让思绪镇定平复下来,眼皮微颤了一下,眼神极为慎重。 “这里是壬家的老巢,其他地方,马失前蹄是经验,壬家一样想将我们斩草除根。”我极力劝阻他们。 顿了顿,我又说:“太姑奶奶的尸身,被我留在了上头,我寻摸着带下来不方便,又太危险,就算是要将壬子庚挫骨扬灰,也应该到时候带到太姑奶奶面前去,你说对不,曾祖?”筆趣庫 这一下,曾祖的脸色反倒是阴晴不定起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人的情绪一样,当人愈发镇定平静的时候,才是控制不住的时候,动摇,反倒是能控制…… 师父闭上了眼,重重吐了口浊气。 这时,他忽然开口道: “当年,我父亲的娘,留在了九河县上游一段悬河里,无法投胎,时至今日,还在河中挣扎。” “多年间,父亲看见任何江,任何水,都会神伤。” 我没明白过来,师父想表达什么? 他说的这件事情,和眼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父亲这一生,面对了太多苦难,有的东西是老天爷给的,有的东西,却是人为。” “我与奶奶从未曾谋面,却从父亲和母亲的口中听过她许多事情,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一个普通人,被阴阳先生算计。” “一个普通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在那悬河畔大开杀戒。” “那一役,父亲活了下来,还有一位道长活了下来,可那一役,有一个女人,成了手染无辜鲜血,亡魂,至凶至煞的大尸。” “父亲一直没有弄清楚,背后的手,到底是谁。” “可今天,这一切有答案了。” 师父的语速很缓慢,很平静,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第924章 你来了 我一度认为,师父的悲痛很多,悲伤很多。 柳天牛的尸骨,地相庐的亡魂,疑龙道场的仇人,袁氏阴阳宅的母亲,还有他的妻儿…… 这么长时间,他除了教过我东西,整个人几乎和仇苦完全关联在一起。 我每次觉得差不多了,师父的苦日子我总该听完了。 可每一次,师父都会刷新一下我的认知,又说出来一件更苦楚的事情。 这不由得让我想,他到底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才会遇到那么多不公? 眼前师父所说的这番话,我只能懂一小部分。 那股悲伤的渲染,却近乎透入骨髓。 “控尸的符,驱使蛊虫的三苗一脉,壬家和这韦家人聚拢在一起,就是当年的真相。” “还要小心一件事。” 师父的目光,忽而扫过众人。 “壬家不只是可以控制尸,他们还可以控制人,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为了隐匿自己,他们还未曾在我们面前用过这手段。” 师父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手下意识的落在腰间,按在一处位置,我画了三张壬家控尸的符,还没能派上用场。 结果师傅就告诉我,壬家还能控制人!? 极力让思绪保持镇定,我又扫视一圈周围。 忽而,咔嚓一声轻响传来,好像什么东西碎裂了。 安静的环境中,这种碎裂声就显得分外明显。 “那里!”沈髻率先指向院内。 这地下阴宅的院子,亭台假山中央的水池中,缓缓升起了一口棺材。 没有多余的光源,晦暗的光线下,那口棺材看起来也是玉色的,只不过,这玉色更黯淡一些,还像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鲜血。 声响来自于不断碎裂的棺身,密集的纹路不停龟裂,整口棺材,瞬间都是密密麻麻的裂痕! 这又是什么尸? 壬家尸多,可有了旱魃和眷阳阴尸后,活青尸都成了他们的工具。筆趣庫 现在看来,他们要在第三层中,将所有的尸体都用在我们身上! 众人从堂屋中走了出来,没有再动壬子庚的尸身。 棺盖碎了。 紧接着,棺身碎了。 整口玉棺就像是一瞬绽放的玉花,立在水潭中的是一口女尸。 她身上披着一层玉片的衣服,以金丝为线,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檀口微张,唇色红中透着灰黑,精致的巴掌脸,眼窝略陷,眼珠很大,发丝微微卷曲,皮肤是那种极致的白,又有一抹殷红在脸颊上,形成了腮红一般。 她的模样很熟悉,却又不是那么熟悉,可我依旧认出来,这是太子妃尸。 壬家带走了眷阳阴尸,同样带走了太子妃尸! 明显,太子妃尸经过特殊的滋养,和之前有所不同了!ъiqiku 先前的她,虽说保存的也不错,但就和其余湿尸没多大区别,隐隐让人作呕,现在却艳丽的栩栩如生。 “壬家要是能做好人,可以去干‘逝者关怀’这一行……” 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觉得这太子妃尸很危险,为了缓解氛围,才哑声说了句话。 隐约间,连带着柳昱咒在内的柳家四个长老,分散了站位。 我,师父,曾祖,沈髻在太子妃尸正面,他们在四方。 太子妃尸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死人眼珠看着曾祖。 不,她并非看曾祖,而是在看方士的纸扎皮! 霎时,这阴宅院内的温度变得更低,就像是凛冬! “你……来了……” 断断续续的女声,透着一股空寂的感觉。 “他……等你……”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不知道为什么,正面壬家的人,我都没现在这样难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曾祖说话呢! 可实际上,她是在和这方士说话! 方士堪称太白高国准帝陵中的劳模,练了几百年的丹,最后成了曾祖手中的纸扎…… 她还想抢回去? 还有,壬家把她摆在这里,是因为她更凶?压轴?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就是这太子妃尸,是湿尸,旱魃不但是湿尸,还有腐棺湿尸的能力。 难道说,壬家完善了这太子妃,让她变得更凶了?甚至有可能,带上了旱魃的毒? 我不怕思维发散,这会儿就怕不够发散。 思绪落定,我立即叮嘱:“小心她身上的粘液,最好就和烧旱魃一样,给她烧一次!” 我的话音,就像是打破沉寂水面的一块石头! 咒法声,随即在院内回荡重叠!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斩除,除去百殃!” “九剑去天殃,九剑去地殃,九剑去鬼殃!”筆趣庫 “斩却诸魔鬼,魍魉自消亡!” “斩却诸恶事,俗世自安康,吾奉玉皇律令赦!” 四人的声音重重叠叠。 每一人身上,都攒射出大量的青铜剑! 这青铜剑和我之前见过的有很大不同,柳叶状的剑身,很短,很薄,最多不超过两指大小。 院内光源很薄弱,柳叶青铜剑却还是迸发出一阵阵铜黄色的光晕。 密密麻麻的剑,将那太子妃尸瞬间扎成了刺猬。 玉片不知道碎裂了多少,落下后,飘在了水面上。 前一刻的太子妃尸可以说是美艳,这一瞬,却成了无比的凄惨。 黑红色的血迹从伤口中溢出。 这模样让我想起来了袁天枢! 只不过,袁天枢身上那么多匕首,也没有扎在脸上的啊…… 柳家道士没有一个怜香惜玉的…… 不过,虽然我这样想,但是心里头却放松了数倍。 太子妃尸肯定非同寻常,柳家直接用至强的道术,完全碾压式的诛杀,反倒是一个好的方式! “不过如此。”柳化道一甩长袖,淡淡说道。 我笑了笑,正想说两句。 柳昱咒恰逢其时开口:“对付旱魃的焚符,正道长老只准备了那么多,以必杀的形式针对旱魃,没想到它命那么顽强,眼前这太子妃尸,显然用不上那样级别的符。” 我点点头,可这时,那太子妃尸,却忽然溢出了更多的血来,她的身体好像在融化…… 哀怨的哭泣声从人的脑袋深处响起,又像是从她身上传出,弥漫了整个屋宅,更弥漫向远方。 一股没由来的心悸,一瞬间险些吞没了我的意识。 我死死的捂着心口,惊疑的盯着太子妃尸。 第925章 缺陷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只是我察觉到了太子妃尸的异样,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高手,一样察觉到了。 顷刻间,太子妃尸完全融化了,只剩下一张薄薄的尸皮,飘在水面上。 当然,柳家道士那些剑,还是扎穿在尸皮上。 污浊的黑血在那池子里头不停的散开,和本身的池水融合,池子里开始咕嘟咕嘟的鼓泡。 水位升高了不少,从池子边缘溢出。 随着污浊的血水进入其他地方,我觉得脚下的温度好像升高了一些。 血水开始蒸发,冒出来的烟气泛着隐隐的红色。 “离开这里,不要嗅到这里的烟气,不是胎毒,但有强烈的腐蚀性,是腐棺湿尸的腐毒!”师父当机立断下了结论。ъiqiku 众人快速朝着阴宅外跑去。 鬼使神差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堂屋。 壬子庚那把干尸般的老骨头,本来坐在那里,它死气沉沉的脸没有表情,本来也不该有表情的。 可烟雾缭绕中,它好像是在笑。 并非凶尸,就是一具普通尸骨,那诡异的笑容,就让我心里头难受的不行。 这还给了我一种感觉。 好像路就在它那里,我们应该离开了,却不能触碰它,无法从那里走。 它在眼看着我们深陷凶险,慢慢绝望? 我骤然顿住了脚步,那一瞬间,思绪更为活络。 双腿猛地发力,往前一冲! 我没有走,反倒是回到了堂屋中,站在壬子庚的尸身旁! 一把抓住了尸骨肩头,我再次后退,直接将尸骨抓了出来。 “你干什么!”沈髻惊诧的喊声入耳。 我紧抿着嘴唇,没有多言。 转眼,所有人都出了这屋宅,到了院外路面上。 柳昱咒,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四人,同样眼中不理解,除了柳昱咒稍微好一点儿,其余三人都露出愠怒之色。 “蒋红河,你这是何意?是你说的,无论如何不能碰这尸骨。”柳化道带着质问。 我心咚咚咚的加快跳动,回答说:“我看它在笑。” “……” 几个柳家长老露出更不悦的表情。 曾祖的脸上却浮现着满意,眼中全然是欣慰和赞赏,根本没考虑危险。 师父则若有所思。 我干咳了一声,才解释缘由。 我认为,壬家目的,是将我们继续留在这第三层,在壬子庚的尸身上,有触发某种机关的可能,如果我们不碰壬子庚尸身,忍住了仇恨,就真的不会中壬家诡招了吗? 那太子妃尸,是不是就是另一层后手,在我们没有上当的情况下,她依旧会主动出来? 灭尸之后,放出这种毒素? 既然毒已经放出来了,那我还能任由壬子庚坐在那里,看着我们退下!? 壬家既然拿它出来当诱饵,就要有收不回去的打算。 我这一番话说完,柳昱咒率先点点头。 “的确有这个可能,这里我们是无法通往第二层了。”师父说道。 “其它地方,应该也出不去。”这话却是曾祖说的。 “来了。”柳化阴的目光,忽而锁死了一个方向。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来了? 沉闷的步伐声,像是踩在我心口,勾起了我不好的记忆。 在子婴墓中,我藏身在木箱里,结果眷阳阴尸打开盖子,和我眼观眼,鼻对鼻。 这脚步声,要比他先前的步伐,还要沉重的多。 “就这么醒了?” 第一瞬我是觉得很懵,下一秒,我就知道不是这样了。 太白高国准帝陵,双山葬尸,一口准帝尸,一口太子妃,之后太子成就帝尸,太子妃尸作为另一部分,和太子尸必定息息相关,那就和现今的眷阳阴尸,息息相关。 壬家的后手……不是简单的毒!httpδ:Ъiqikunēt 毒是路封,让我们走不掉。 他们的目的,是让眷阳阴尸醒过来! 恐怕他们早就清楚,眷阳阴尸不好控制,才会利用太子妃尸来驱使? 脚步声不只是一个,那沉闷的声响中,还夹杂着一些零零散散的脚步,显得极为凌乱。 一个路口,先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干瘪的皮肤完全紧贴在骨头上,一双近乎快凸出来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瞅着我们这方向。 它太瘦,瘦的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榨干,只剩下骨架。 它更痛苦,不停的颤栗,嘴唇嗡动,像是在说着什么,渴求着什么。 那人率先朝着我们冲过来。 啪! 沈髻一鞭子挥出,此时她的攻击距离最远,打中了那人的头顶。 那人一下子往后翻倒,重重落地。 可它又快速的爬了起来,继续接近! 沈髻一声叱喝,另一只手往前甩动数次,几枚铜钱打在它头顶! 它这才在原地,一动不动。 “嗜阳。”柳昱咒忽然开口,道:“被眷阳阴尸吸干了阳气,阴气充满身体,它又是活尸,渴望阳气的滋养,否则一直在痛苦中挣扎,这就是眷阳阴尸的可怕之处,所有被它吸食的干尸,都会为其所用。” 杂乱的脚步声还在继续,从不同的街口,有不同的人冲了出来,这些人穿着不一,有的是普通人,有的是壬家人。 全都是先前在那深坑中,汉白玉棺椁旁的活尸! 当时我们没想着惊扰眷阳阴尸,就连躁动的柳化道都镇定了不少。 可没想到现在,还是和它们碰上了照面! 柳化道,柳化阴,柳化明,近乎同时往前一步,又要用道法。 这一次,师父却快速到了他们的前方。 “李遁空,你这是想做什么?”柳化道不解开口。 “眷阳阴尸不比其他尸,你们对付过,知道它很难缠,它还未现身,只是声响接近,其余活尸却来了,分明是要消耗你们。” “你们能打,但能一直打吗?” “师弟,我和红河助你,尽量灭掉这里所有活尸。”师父目光落至曾祖身上,又看向了我。 我心里突地一跳,指了指自己的脸:“我?” 说真的,我自诩自己进步飞速,可这里的活尸,未免太多了…… 壬家不知道给眷阳阴尸上了多少贡,那些活尸一个个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朝着我们冲来,让人心里头犯怵的不行。 师父点点头,他目光落在我腰间。 “为师的管氏阴阳术,有缺陷,范围性针对活人的不少,凶尸的却不多,你以定魂幡控制,我以符术镇压,让你曾祖以纸扎术诛尸!” ъiqiku 第926章 千丝,分尸 缺陷? 我一时间想起来曾祖对师父的一个评价,不要乱敲打狗棍。 再多回想,师父对付凶尸,好像只用过两招,一个是魂蔽体,一个是绝地魂。 至于招式,莫不是单体针对一个活人,就是群体,或者针对其余活物。 先前他连红河的水尸鬼都震慑了,仙家一样中招。 而魂蔽体和绝地魂,一个是破开撞祟,这个是范围性的不假,另一个则是单体针对尸鬼。 视线扫过快到近处那些活尸,它们化煞程度并不高,至少目前看,至多是个血煞。 对于我的命数来说,单纯的血煞已经不足为惧。 且不知道后边情况怎么样,现在我的确能给他们帮忙,让柳家道士减少一些消耗! 思绪只是瞬间,我大步往前,到了师父身旁。 方位已定,拔出栗木棍,我猛地往上一扬手,狠狠往下一敲。 “五绝,炉火焚阴!” 我声音大得惊人,似乎压下了杂乱的脚步声。 栗木棍落地的瞬间,一股宣泄感冲出我的身体,似是呈现辐散的形式冲开。 无形的碰撞传来,不过,这碰撞并没有像是以前那样,让我眼前发黑。 管氏阴阳术用的次数多了,魂魄好像都被淬炼了一样,变得更坚韧,再加上我此时的命数,对于这些血煞算是降维打击,它们全都定定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本来狰狞凶恶的脸,居然露出一阵阵痛苦的折磨感。 这一幕,让我胸腔咚咚直跳,如同擂鼓一般。 我更大喜! 悄无声息的,我已经这么猛了? 灰太爷吱吱地尖叫着,它同样显得很兴奋,而且,它脑袋还是冲着我师父和曾祖在晃动。 它意思是瞧见了吧,我跟着它灰家太爷,遇到的历练才是真历练,如今一样是当打之年,这群小喽啰都不够看。 当然,我没时间,也不好和俩老头翻译这个。biqikμnět 师父和曾祖动了,近乎齐冲出去。 曾祖双手律动,纸扎开始散开。 师父纵身一跃,先行跃起一点高度,刚好到曾祖肩头时,曾祖肩头用力往上一耸,就像是给师父借力,他再跃之下,近乎到了这第三层空间的顶处。 然后我就看到了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师父的身上,开始射出符篆。 颜色各异的符纸,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射出。 漫天的符纸,每一个偏偏都有目标,刚好落在一个活尸的头顶。 那些活尸本来刚挣脱炉火焚阴的效果,要往前动弹,瞬间又被符定住。 曾祖的纸扎彻底散开,虽说残破不堪,但依旧是八口纸扎。 八口纸扎站在八个不同的方位,曾祖在活尸之间绕行,并没有动手,钢丝却四散开来,他快速到了第九个方位站定。 师父落地后,快速朝着后方退出,远离了活尸群。 曾祖的身体,猛地往前倾斜! 这动作,我似曾相识! 那些纸扎,同时往身前一冲! 其实,曾祖先前在庙观中杀人,就用了这一招,可我觉得,层级不一样,那时候这一招是简单的。筆趣庫 此时这一招,竟让我隐隐想起在疑龙道场时,许巫的活尸对罗十六用的那招! 当然,罗十六撑住了,那一招没用完! 此刻,这些活尸却无法撑住! 齐刷刷的断裂声在响彻,同时响彻的,还是曾祖的低吼。 “千丝,分尸!” 更血腥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活尸,全部被切断了身体,每一个至少断裂成五六块。 纸扎幽幽地立在地上,破损好似并不代表它们变弱,反倒是跟着曾祖历经险阻磨难,变得更凶残。 柳化道的眼皮微跳了一下,他虽说没开口,但是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情绪有所变化。 柳化阴和柳化明明显变得更沉默了些。 至于柳昱咒和沈髻,前者是隐隐的敬畏,后者眼中,竟充满了一丝傲然。 是啊,沈髻喊曾祖师兄,她视作曾祖为同门长辈,曾祖的强,不就应该让她觉得傲然吗?我一样觉得自豪。 可就在这时,隐隐的躁动感,似乎从四面八方侵袭起来,不是简单的躁动,还夹杂着混乱的冰冷,无形之中像是有很多东西在攀爬我们的身体,冲撞我们一样。 我心头微骇,扫过满地尸块,很多尸体的头颅,符已经卷曲,死不瞑目的活尸眼睛瞪着我们。尸破后为鬼祟,它们还想撞祟? 不过,没等我提醒,没等柳家道士动手,曾祖又拿出来一个铜碗,他敲了四下,节奏各不相同,周遭似是起了雾,那雾气又一股一股地凝聚起来,更多集中在曾祖身上。 铜碗中诡异地多了半碗污血,血黑得惊人,又红得惊人,让人心神不宁。 曾祖再次从兜里一掏,手中捏着一大把米,全部撒入了铜碗中,瞬间污血被米粒吸收,一颗颗米粒变得黑红分明,甚至还透着莹润光泽。 几个柳家道士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曾祖口中呢喃着什么,我们都听不清,可那腔调太怪异,让人一直起鸡皮疙瘩。 最后,曾祖用一张布将铜碗里的米装起来,铜碗收进兜里,布也挂在了腰间。 我们并没有灭完所有的活尸。 只是这一批后,路口停驻着一大片的活尸,它们已经不敢往前! 饶是它们的凶,怨,都会惧怕一般。 曾祖和师父回到我们周围,纸扎被曾祖收回,他冷眼看着前方。 “那半碗米,收走了这里所有怨气,你拿着,没有好处,回头请交给我。”ъiqiku 开口的是柳化道。 他的语气没有之前那般冷硬,看似大差不差,可中间加了请字,就足以见得一些东西。 曾祖半垂着眼皮,没接话茬。 “会不会,吓得那孤寡阴尸不敢过来了?”我干咳了一声,打破了氛围的凝滞。 结果我话音将落,沉闷的脚步声,又响了一次。 在街道口,余下那些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活尸前方,多了一具极为高大的尸身。 微黄的长袍,其上有龙纹,日月,脚下长靴,头顶金冠。 只不过,他脸是黑的。 四四方方的脸,显得极为孤傲,冷漠的眸子,是一双重瞳。 漆黑的皮肤,并非羽化恶尸,那种如墨的黑,像是能侵吞一切的深渊! 单单和他注视,都感觉像是要意识离开身体。 比起上一次见到它,它要强横了太多太多! 恐怕,这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眷阳阴尸! 就是不知道,罗十六和柳昱咒他们曾经对付的眷阳阴尸,有这么强吗!? 第927章 玩命! “一而再。” “再而三。” “往往复复……无穷尽。” “扰……” 阴霾的话语,还带着威严和重音,那眷阳阴尸的气势在节节攀升,后方那些活尸,好似受到了鼓舞,凶厉正在不断提升。筆趣庫 我眼皮跳得很凶,运足了气,声音更大。 “又扰你清幽了?” “上一次,你不也这样说?不过,上一回,你可没这么磕巴。” “顿挫个屁,你是口老尸,不是什么诗人,死你也当不上皇帝!” “对了,上一次去你那里,灭了你的炼丹方士,这一次,灭了你几百年的相好,她就剩一张皮了。” 我这一番话,让眷阳阴尸断断续续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气势的攀登,骤然停顿了下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只剩一张皮的时候,我觉得内心躁动不安。 不,不是内心的躁动,是脚底板发热,我没忍住,脚在地上搓了两下。 余光瞟了一眼其余人,我低声问了句:“师父,你们脚底板,发烫吗?” 师父眉头稍皱,其余人的目光,大体还是落在眷阳阴尸身上。 “风水应该有种我们不理解的变化,不过现在还是要对付这眷阳阴尸。”师父打断了我的思绪。 眷阳阴尸的气势虽说没变化了,但他的怨毒,好似全对在我一人身上。 “朕,必斩你!” 他猛然往前踏步,高大的身体,沉闷的脚步,给人一种极为莽的感觉! 后方的活尸,发出尖锐的嘶吼,纷纷四散冲出。 曾祖一声冷哼,双臂律动,八口纸扎射出,纸扎在活尸群中穿梭,青尸纸扎对于血煞活尸,本身一样是碾压,只不过活尸太多,很快就打乱了曾祖的钢丝,师父快速射出符篆,同时搭配着单体的管氏阴阳术,活尸快速倒下。 并非他们找软柿子捏,眷阳阴尸凶不假,可如果不解决这些活尸,一样麻烦很大。 它们会不停的捣乱,产生更大的变数。 柳化道为首的三位长老,瞬间散开,朝着眷阳阴尸冲去。 柳昱咒忽然踏前一步,他沉声喝道:“岂不闻一人立地,下有九尸!” 我一愣,这也是道法? 可听起来,怎么感觉没有什么正气,反倒是有种阴森感? “自古无不败之国,无不破之墓,皆有数也!” “当今有生人,眷阳阴尸当起,嗜阳当贡!” 柳昱咒接下来这一段咒法念完,却让我头皮发麻! 这咒法是给眷阳阴尸的? 他想控制眷阳阴尸!? 道士控尸,我想都不敢想。 柳昱咒眉头紧蹙,眉心的横纹更深。 那眷阳阴尸压根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已经快到近前。 我这才反应过来,它真是冲着我来的! 柳化道为首的三位长老,刚好堵截住他! 我收起了栗木棍。 这时候,炉火焚阴已经不好用了,区域性那么多活尸,再加上眷阳阴尸我大概率抗不过,用这一招,等于我自己先下线。 换而,我一手拿着通窍分金玉尺,一手拿着六层罗盘。 曾经的通窍分金尺,铜尺都镇过太子尸的它。 如今的玉尺,肯定效果更强,就算它也强了,但未必不能镇,再加上六层罗盘,效果绝对更强。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这里没有星光…… 不知道六层罗盘能否有用…… 我思绪更快,目光机敏,在等一个机会。 这期间,眷阳阴尸被拦驻足,他猛地一甩手,从腰间,居然抽出来一柄很长的剑! 那剑是漆黑的,满是斑驳锈迹,让人身上疯狂起鸡皮疙瘩。 这凶尸,以前哪儿有剑?httpδ:Ъiqikunēt 壬家真是一群疯子,把它打造成这么凶…… 我甚至都怀疑,就算我们自己不找上来,壬家都有可能将我们引导到这里来…… 眷阳阴尸横扫一剑,那大开大合的气势,更震慑人心神。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辰破土,万事吉昌!金锄一举,瑞满山岗,鬼魅凶恶,远去他方!” 咒法声齐刷刷响起,柳化道等三人在后退时,同时挥出一柄金锄! 金锄飞射而出,劈向眷阳阴尸! 这刚好是它一剑劈空的时候! 三柄锄头,近乎同时打在了眷阳阴尸头顶! 眷阳阴尸发出一声大喝,他另一只手臂一扬,卷起三柄锄头,猛然一甩! 三柄锄头近乎同时打向柳化道等三人。 柳化道等人一跃而起,抬腿,重重踢到了锄头的一端。 “金锄再举,起圹安详,千秋百岁,富贵荣昌!” “一划天门开阔!” 金锄再次化作残影,锄向眷阳阴尸! “聒噪的苍蝇!”愤怒的吼声,在四周回荡。 铿锵声中,火花迸射而出,金锄再次被打飞。 可紧跟着,又被柳化道他们打了回去。 咒法声在火花和金影中回荡不断。 “二划地户紧闭,三划鬼路严塞,四划人道通利!” 眷阳阴尸笨拙,哪儿有柳家道士灵活。 可他身体当真坚硬,除却了先前脑袋不够硬,被锄伤了,身上碰到金锄,居然都被弹回去。 这一套连招下来,柳化道等人最后握着金锄,后退数步,眷阳阴尸身上的龙袍,已然是成了褴褛破衣。 “三位长老,莫恋战,镇尸!” 柳昱咒忽然一声厉喝。 他的话音,好似一个信号。 三位长老,近乎同时一抬手,手中便握着一卷白布,另一手收起金锄,拿着拂尘! 他们同时甩出白布,并掌击胸口,喷出一大股鲜血,那期间,拂尘往前甩出,拂尘尖儿吸走血液,快速的在白布上勾勒! “咒曰,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镇,诸殃皆退,万鬼潜藏,家宅平安,出入皆遂,人口永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以法镇根,永无后患,师人持咒以刀三斩,灵起时,停柩处,埋避殃煞,鬼见愁,鬼箭羽,血符下镇,凶魂安息!” 血符,很大! 不只是大,还很重。 因为这不仅仅是押镇神咒,上一次我见罗十六用过,这符咒耗的是二五精气,是命! 柳化道这群人疯了,这就直接玩上命了!?Ъiqikunět 三张巨大的符布,朝着眷阳阴尸裹去! 这时,那眷阳阴尸好似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开始快速后退! 第928章 以符定神,以血镀剑,以心破魔 我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 尽管我觉得柳化道他们玩命,玩的太大了。筆趣庫 可他们是为了对付眷阳阴尸! 这三张拿命画的符,怎么能让它躲了? 柳昱咒要求镇尸,必然是要做什么! 我余光能瞧见柳昱咒的双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剑! 那剑身上缠着细密的绳索,混杂着五种颜色,给人一种色彩斑斓的感觉。 这不是普通的剑,先前柳昱咒问罗十六尚方斩马剑。 罗十六曾回答,那柄剑同那一口眷阳阴尸的头颅,葬于中龙分脊山,随着帝王陨落而陨落。 可罗十六还说过,柳昱咒还有一把剑,同样有用! 当时他指的,就是这把剑! 我们破不了官尸鬼匠的尸身,这把剑就破了! 如今的柳昱咒经过柳正道的教导,实力早不可同日而语! 这把剑,绝对更强! 电光火石之间,我下了决心! 陡然往前踏出数步,我扬起栗木棍,狠狠往下一杵! “五绝!炉火焚阴!” 轰然一声,我感觉脑袋好像撞在了一个铜钟上! 耳边不停的回荡着余音,耳朵更是发热,像是淌下来血。 眷阳阴尸骤然顿住身形,被我用这一招镇住! 反噬,不光是来自于眷阳阴尸,还有密密麻麻的痛感,让我觉得魂魄像是被撕裂,意识要被粉碎。 降维打击那些血煞级别活尸时,我不痛不痒,还觉得感觉良好。 夹上一个命数强横过我的眷阳阴尸,血煞活尸就像是拼命压倒骆驼的稻草。 虽说它们还是被我镇住了,但是那种痛苦的感觉,却让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师父和曾祖近乎同时行动。 全都冲向了眷阳阴尸! 高手对照,顷刻之间就能决定很多东西! 眷阳阴尸的停顿,直接让三张押镇神咒大符落在身上,将它紧紧包裹成符人! 师父接近后,栗木棍重重落地,喝道:“五绝,绝地魂!” 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眷阳阴尸的挣扎,再一次停止下来! 曾祖的速度更快,到了眷阳阴尸前头,他手中出现了一只骨碗,狠狠倒扣在眷阳阴尸头顶! 同时,他拿出来一根细锤,不是铜锤,而是骨锤! 狠狠的朝着那骨碗一击! 没有影响到我们,可眷阳阴尸的动作,却彻底停止了,完全被定死了一般! 柳昱咒动了,他猛地一掀手,上半身的道袍落下,露出一身精壮健硕的肌肉,轮廓分明的腹肌,边缘就像是刀削一般。 只不过,柳昱咒身上满是伤痕。 我先前觉得自己的伤势已经够多了,可看到柳昱咒那些刀痕,穿透的伤势,一时间都哑然无声。 堂堂柳家大长老,也有那么多狼狈的时候?! 还有,大家打斗的正酣,柳昱咒干嘛把道袍脱了? 我觉得他肯定不是用满身伤患来震慑眷阳阴尸。 下一秒钟,柳昱咒给了我答案。 他抬起了另一只手中的五色布剑!在胸口划过! 虽说布剑的尖端,都被包裹着,但是一道血痕,仍旧出现在柳昱咒胸膛! 他划的是一道符!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近乎穿透这第三层空间的凛然正气。 好像这阴森的环境中,都多了一片净土! “孔圣赐我玲珑心!”筆趣庫 “我必还誓于天庭!” “以血镀剑灭邪祟!” “以心破魔死无虞!” 气势达到顶点,柳昱咒浑身鲜血淋漓,正气拔高到了顶点! 白树封,是借山川之气,融合风水之中。 柳昱咒是胸腔的正气迸发而出,宛若自己就是那浩然诛邪的正气! 我以前还反问自己,柳家大长老的实力,和八宅一脉的孰强孰弱。 柳昱咒的这一招,却让我看到了颤栗。 如果单论这一招,恐怕内心有各种杂念贪婪的八宅一脉道士,谁都接不下来。 包括白树封! 柳昱咒的手,猛然一垂。 五色布剑本身就染满了血,他垂手,略倾斜身体,身上淌下的血液,就好像收到了引导一样,全部蔓延至他手中布剑上。 他胸前那符文,我隐隐觉得有些眼熟,有些像是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可要简单一些。 我脸色变了。 这是柳正道加持的符! 柳昱咒身上虽说有伤口,但没有这样的伤口,符伤,是第一次!“秘诀曰,四神为备,五衰不侵,气有所倚,神有所凝。” “天子斩竹,诸侯斩苇,庶人斩草,阳月斩节上,阴月斩节下,五色线请五帝临!” “吾奉柳氏正道,以血镀剑,以心破魔,急急如律令!” 柳昱咒这一段咒法,变得很空寂。biqikμnět 没有重音,可这第三层空间中,好似只剩下这一道声音。 他抬手,推剑! 简单无比的动作,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布剑没有了多余的颜色,只剩下血色。 血光射向眷阳阴尸! 然后,血光没入了眷阳阴尸的脖子。 眷阳阴尸的脖颈上,多了一柄剑! 我看着都头皮发麻。 柳昱咒身上的符,是提升他气势的,换而言之,可能是将他气势凝聚为一点的,他画符时的咒,亦然是另一种加持! 在这两种加持下,他用出这至强的一招,让本身的道法,好似从百尺竿头走出一步! 就像是押镇神咒加了一段咒法,加上血,氪了命。 柳昱咒一样在氪命! 这一剑用完,柳昱咒的气息快速的减退,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身上没有流血了。 不过他未曾停下,而是迈步往前,走到了眷阳阴尸身前,抓住那柄布剑的尾巴,狠狠往下一斩! 他显然是想通过余力,将眷阳阴尸的头斩断!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脖子都在发痒。 师父看柳昱咒的眼神是不同的,曾祖一样,至于沈髻,她低下来了头,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角。 倒是柳化道几人,老脸上全然是兴奋! 只不过,柳昱咒余力压剑,一时,居然还是没将眷阳阴尸的头斩下,他剑动的分外艰难。 符布,震颤了起来,哀嚎的声音,从符布内传出,似是眷阳阴尸在临死的关口挣扎。 柳昱咒猛地抬手,又是一张符挥出,打在眷阳阴尸的头顶。 眷阳阴尸再次被镇住。 柳昱咒双手握紧了剑,他一声低吼,更用力往下一压! 血,在泊泊流淌。 眷阳阴尸吸的阳气太多了,血比其他的尸体更多。 我喘息的往前走去,想要去给柳昱咒搭把手。 第929章 腐尸毒 光扎一剑是不行的,得斩头。 光斩头也不行,破尸所闹是无形无质之鬼祟,袁氏阴阳宅中,我师奶有多难对付,就可见一斑。biqikμnět 柳昱咒等人以雷霆之势,直接破眷阳阴尸。 先前我觉得他们玩命,现在我觉得,恐怕这是经验。 毕竟有过一次对付眷阳阴尸的经验,这样对付它,肯定能奏效! 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经久不衰。 到了柳昱咒身旁,我先喊了声大长老,我来帮你。 绕到眷阳阴尸身后,我拿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对着他后背比划着。 对准了方位,我朝着眷阳阴尸的后背压去。 玉尺瞬间吸附在眷阳阴尸背上,柳昱咒的剑,忽的一下就斩了下来! 眷阳阴尸半个脖子耷拉了下去。 毕竟剑是从中间刺穿脖颈的,所以斩下去后,只是断了半截脖颈,他正要将剑插回去,把另外半片斩断。 偏偏在这时,柳昱咒手中的剑,忽然咣当一声落了地。 不只是柳昱咒如此,一旁的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近乎同时身体一晃,朝着地上半跪下去。 他们脸色隐隐浮现了黑气,嘴角略卷曲,出现了枯白的迹象。 中毒了? 我刚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身上麻痒,身体又有种绵软的感觉,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晃晃悠悠的,我倒在眷阳阴尸背后。 师父和曾祖同时朝着我走来,两人的脸色露出惊疑之色。 曾祖还站着,师父却忽然一个趔趄要倒下,刚好被曾祖探手抓住肩头。 沈髻的反应速度很快,摸出来一枚药丸,塞入口中。 其余人都是一个动作,喂药入口。 这种绵软的感觉,有些类似于胎毒,胎毒就是让人浑身无力,可细节上,我又感觉不同。 我同样摸了一枚胎毒的药丸入口,却并没有解毒的效果。 虽说胎毒无色无味,但接触的多了,实际上壬家是巧妙的将胎毒融入了香中。 烟气飘散,让人呼吸了进去,没有察觉,这叫做无色无味。 凝固状态的态度,是黑色的膏状物,这些我都用过。 可目前,我们谁都没看到过烟气,没有人点燃过东西,更没有人受伤,怎么去中胎毒? 这新的毒素,来自于什么地方? 是否就是壬家新家主钻研的旱魃毒?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胎毒的解药无效了,目光全都落在我曾祖身上。 曾祖快速从腰间摸出来一个布囊,抓出来一把五谷,塞入口中咀嚼。 他的脸色好了一些,可仅仅是一些而已,并没有恢复健康的面色,反倒是脸上有一些水肿。 不只是曾祖,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水肿,而且萦绕着一层黑气。 黑气不在印堂,人中,颧骨,而是浮现于整个面骨上!httpδ:Ъiqikunēt 按道理来说,黑色属水,十观相术上来说,黑气如絮状烟雾一般散于四方,就是应旅人难归。 不论在任何时节,任何地点,都是大凶局面! 壬家是从什么地方下毒的? 当真无形之间,让我们全部中招? 麻痒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低头看手背,略显浮肿的皮肤上,出现了白色的斑点,好似要腐烂一般。 水汽更是在汗毛上凝结,又有汗水从身上流淌,我感觉自己待在大蒸笼里一样,身体都快烂了。 我一个激灵,哑声道:“地面,温度……蒸发!” 猛地扭头看那壬家的大院,里头一池子咕嘟冒泡的血水,是太子妃尸骨所化,怨气所化。 她本身具有腐棺湿尸的能力,这应该是壬家利用旱魃完善的,毕竟太子妃尸本就是湿尸! 湿尸所化污血,加上合适的温度,让其血污蒸发在整个第三层空间中! 我们只是觉得风水有问题,导致脚下温度升高,可实际上,那池子下边儿恐怕有一大把火,正在煮沸那一池子水! 疲软的感觉太强了,我无法站起身。 这时,就连曾祖都倒在了地上。 这种毒素并不致命,只是腐蚀,让人难以动弹,曾祖的五谷杂粮,好像无法克制。 “善尸丹!”我冲着曾祖喊了一声。 “要……离开这里,尽快……”师父的语气同样透着疲倦。 柳昱咒,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等四人,先前气血动得最厉害,呼吸的更多,中毒的程度就更深,一时间都没说话,全部盘膝坐在地上,调理体息。 曾祖勉强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居然是一个灯盏,善尸丹被悬挂于其上。 曾祖快速点燃了灯盏,微弱的火苗炙烤着善尸丹,一阵白色的烟气散出,让曾祖和师父吸了进去。 他们脸上的生气变得浓郁起来。 可生气归生气,他们还是没站起来…… 善尸丹的解毒特性,是来自于将其含入口中,爆发的生气强行摧毁一切毒素,曾祖用这种方法利用,恐怕只能解表面的毒。 “得含入口中!”我哑声喊道。 曾祖脸色微微变化,他正要将善尸丹拿下来。 可忽然间,灯盏咔嚓一声,居然碎了,善尸丹就像是被某种吸力牵引,快速地朝着我滚动过来! 不,它不是滚向我,是滚向那眷阳阴尸! 眷阳阴尸嗜阳,重阳气,善尸丹虽为阴阳调和的生气,但生气的一部分,就是阳气! 此时眷阳阴尸重创,被符压制,可它对善尸丹的渴望太强,竟然形成这么大的吸力!ъiqiku “操!”我勉强挤出来一个脏字儿。 我能比大家坚持的久,恐怕全凭我之前含了善尸丹,时间还不长。 身体怎么都动不了,我稍稍耸动一下肩头。 灰太爷骤然从我肩膀上跳下去,扑在善尸丹上。 它双爪捧着善尸丹,快速朝着我回来。 可就在这时,那眷阳阴尸直挺挺地朝着灰太爷倒了下去! 眼见尸体就要砸在灰太爷身上! 灰太爷吱吱一声尖叫,骤然一窜,到了我身旁右侧。 眷阳阴尸重重倒在地上,符布已经散开了,他半个脖子都被切烂了,本身残留的那口活尸气正在快速的消散。 不只是如此,它黑色的皮肤正在快速变成灰色。 它嘴巴微张,似是在拼命地吸着什么。 我逐渐感觉到身体除了疲软,逐渐多出一丝亏空…… 像是阳气正逐渐离开身体一般…… 第930章 这就是命数 此刻的眷阳阴尸,不但活尸气还没有彻底散掉,更因为破了半片脖子,隐隐似是有了破尸的感觉。 我们不但被空气中弥漫着的腐毒侵扰,更无形中被眷阳阴尸吸阳气。 恐怕等会我们阳气弱了,毒根深种了,眷阳阴尸就不只是吸我们阳气了。https:ЪiqikuΠet 眷阳阴尸让人鬼上身,是一副什么模样? 当然,我只能这样想一想,完全不打算试。 这期间,灰太爷爬上我身体,将善尸丹塞到我嘴旁。 我将其含入口中。 瞬间,一股爆炸般的感觉充斥我整个身体。 先前身上的生气始终没消耗掉,含入善尸丹,身上的毒素瞬间消失不见,就连亏空的阳气都弥补了不少。 我骤然恢复力气,爬起身来,快速吐出善尸丹。 迟疑中,我先在衣服上蹭了蹭善尸丹,将其递给柳昱咒。 结果柳昱咒没睁眼。 谦让? 就在这时,曾祖勉强提了一句,让我不要给大家吃善尸丹,这里除了我,可能就是柳昱咒和沈髻能承受善尸丹的生气冲刷。 他们几个老骨头,受不住,所以他才会用零正二神的方式,散发善尸丹的生气。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 迟疑了一秒钟,我迈步朝着屋宅走去。 先前我们出来时,不知道谁将门合上了。 门前停了半秒,我一脚踹在门上,瞬间门开启。 潭水在咕嘟咕嘟的鼓泡,明显在沸腾。 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脚下的温度比外边儿街道更高。 水蒸气在萦绕漂浮,我感觉眼睫毛都湿了。 更让我觉得瘆得慌的,是水池中太子妃的尸皮。 鼓泡同时鼓动了尸皮,太子妃的脸就在动,像是在哭笑中变幻一般。 我淬了口唾沫,往里走去。 曾祖不让我给大家吃善尸丹,柳昱咒没有想吃的欲望,我觉得沈髻未必承受得住。 就算承受住了,万一把她脸上弄出几百道裂纹,可能她恢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斩了我。 那唯有一个办法能解决麻烦,就是解毒! 毒看似可怕,可也就在我们面前。 就是那一潭子污血! 善尸丹的效果,能冲刷掉人身上的毒性,那将其泡入潭水中,岂不就解掉了这里的毒? 只要没毒源了,凭借曾祖的本事,轻而易举就能帮大家恢复。 转眼,我来到潭水前,正要将善尸丹扔进去。 就在这时,轻微的声响忽而传来。 我微眯着眼,往前看去,声音来自于堂屋的天花板,那里的木板被拆开了。 探出来一个人的脑袋。 那人左右四看,眼神极为警惕。 我却认了出来。 他不正是先前在庙观前头嘲讽我们的壬家人吗? 我盯着他,他同样发现了我,眼中透着一丝诧异。 瞬时,他的头缩了回去。 我呼吸略急促,将善尸丹放在水潭边缘浅水的位置,定定的站在池子旁没动。 一时半会儿,尺子里头的血污依旧,毒性好像没什么变化。 灰太爷跳进了血水中,它在水面游着,还溅出来不少水花,黑漆漆的鼠身环绕着善尸丹,俨然是保护。 难道我分析错误了? 善尸丹还是只能在人口中才可以解毒? 正当我打算将善尸丹捡起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池水中的血色变淡了一丝! 太子妃的尸皮,好似在抽搐似的,分明是善尸丹对它也造成了影响! 我松了一大口气,眼神锐利。 善尸丹有用! 现在就是要等解毒! 我并没有往前走,没有接近天花板。 那个壬家人的出现,让我猜测颇多。 他们是认为,我们应该全部倒下了,才会下来!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可他万万没想到看到了我,因此又缩头乌龟的钻了回去。 这会儿他们如果下来了,就正中我们弱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人,恐怕很难对付。https:ЪiqikuΠet 手,缓缓的抚在腰间的板斧柄上。 我心中默默数着时间,纵然焦急,还是没露出半分不对劲。 十几秒钟后,又是吱呀一声轻响。 那天花板再一次开了,一个人跳了出来。 我心,瞬间沉下来不少。 还是刚才那人,他穿着一身唐装,看我的眼神透着诧异。 “蒋红河,你的秉性,可没有这么安静。” “据族内的消息,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性极为刻薄,见了我,居然没有叫嚣着冲上来,呵呵,看来蒋無一流人,已经倒在了这腐尸毒下。” 他的语气中尽是阴霾,隐隐的,又有些喜悦。 我心更沉了。 声响随后传来,洞口中又钻出来了数人,装束和那人相仿,模样多多少少也有些相似。 那几人冷冷地盯着我,手中或是拿着弯刀似的兵器,或是短刀。 “蒋無他们中毒了,蒋红河在解毒,拿下他,杀了蒋無,外边还有柳家道士,当年杀死韦家那个长老的人,除了李阴阳,还有柳家的杨青山,柳家长老是我们给三苗的赠礼,蒋家的人,是我们的宿敌!” “给壬河,壬雪,以及惨死在天元地相门人手中的族人报仇!” 那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歇斯底里! “你,是壬家当今的家主?” 我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尽量拖延时间。 那人并没有回答我,他抬手,直接指着我的脸:“不用全部人对付他,一部分缠住他,另一部分出去,蒋無他们没有行动力!” 从那天花板洞中,钻出来的一共有十二人。 这十二人,应该都是阴阳先生了。 就是不知道,出黑的有几人,是否是全部,有命数庇护的又有几个。 我不停的鼓气,告诉自己,阴阳先生不能打,得拦住他们! 至少,在曾祖他们能站起来之前,得拦住! “壬家只剩你们几个了吧?我记得壬雪死前说过,你们有六十多人,剩下的族人呢?除了外头那七个,其余的,都让你们喂了眷阳阴尸?” “真够狠毒的。”我幽幽说道。 同时,我身体微微弓起,在原地扎出一个马步。 一手握着板斧,另一手拔出来了分尸刀!httpδ:Ъiqikunēt 我默默念了一句:“这就是命数。” 那为首之人面容更冰冷,幽幽道:“壬家只要活着一个人,壬家就还在,天元蒋家留下,就是赚,柳家再死一批,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他话语间,其余十一人快步往前冲来,三个人围向我,其余八人朝着院门奔去! 第931章 老子不要了 仅仅三个人围向我。 我觉得他们是看不起我。 可这三人又是阴阳先生,在某种层面上他们强过我许多,譬如阴阳术,譬如命数! 这就说不上是瞧不起,甚至对我来说,还有极大程度的压迫力! 不过,对我来说还有一点有利。 就是阴阳先生不能打。 饶是罗十六,他一身蛮力,平时被藏在唐装下,也就只有寥寥数招。 像是我师父和曾祖这样的阴阳先生太少,这也是壬家难以针对他们的缘由。 我命数和阴阳术暂时比不过壬家人,但我比他们都能打! 除却背尸人的分尸刀,棺材匠的板斧,还有灰仙请灵符的上身! 至强的下九流,譬如那剃头挑子,面对阴阳先生,可以在阴阳先生布局之前,就将先生灭杀! 再说陈瞎子,以及瘸子张,面对面,恐怕也鲜有阴阳先生能在他们手中活命。 我就像是个没有出马的出马仙,灰太爷的实力,足够将我拉到和沈髻的身手持平,甚至比沈髻强,从面对白穿山就能看出来。 思绪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我摸出来了一张灰仙请灵符! 快速将符贴在肩头! 灰太爷吱吱尖叫一声,窜上了我肩膀,它还恋恋不舍的看着浅水的善尸丹。 我眼皮跳得很凶,抬腿,一脚点中善尸丹,将它往里一踹,便直接进了池子深处。ъiqiku 善尸丹是解掉这一潭子腐尸毒的关键。 我敢碰这污血,是因为我还有善尸丹的效果傍身,身上有着撕裂般的疼痛,同样有着用不尽的力气。 壬家人就算有解药,也绝对不敢直接碰潭水,将善尸丹踢到潭水最深处,反倒是最安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其实我想那么多,推断那么多,也不过是仅仅几秒钟之间。 那三人快到我面前,其余九人接近了院门一半。 我踢走善尸丹的动作,让那领头之人的脸色变得更阴沉。 再接着,我双腿一点,骤然后退到了院门前头。 院门是开着的,从这里都能瞧见外头的人,柳昱咒等人在地上盘膝,师父和曾祖同样坐地,他们在调理身体。 沈髻的状况反倒是最差的,无法坐稳。 板斧横于胸前,我冷眼看着他们。 我这动作,就让那三人无法单独对付我,和其余九人聚拢在一起了。 狠厉和肃杀的眼神,从那群人中喷薄而出。 忽而有一人踏前一步,他猛地扬起手中弯刀,朝着我冲来! 那大刀阔斧的动作,完全没有丝毫保护自身的意识。 弯刀,朝着我脖子上切来! 我屏息凝神,运足了气劲。 扬起板斧,竖着劈出! 这一斧,我回忆了当初师奶上身赵曼儿的劈斧过程。Ъiqikunět 以及我对黑老太太下手时的心境和手法! 毫无花哨的一斧,直逼那人胸膛! 他还是没有闪躲,嘴角反倒是勾起一丝冷笑。 弯刀,继续逼近我脖子! 我看出来了,他是有命数庇护的先生!他认为,命数庇护会保住他,他以伤换命! 换我的命! 嗤! 一道血线,出现在他胸膛。 他没有再往前了。 因为他无法往前。 从他眼中闪过的神采,是愕然的,呆呆的看着我,然后视线朝着胸膛移去。 “怎么……可……” 话没有说完,鲜血一股一股的从他口中涌出,一股一股的从他胸口的伤势里溢出来。 然后,他身体一歪,倒在了我面前。 一斧毙命! 我冲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目光变得更冷冽。 剩下的十一人,包括堂屋中的领头之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红河太爷想通了。”我幽幽道:“血海深仇,曾祖应该手刃你们,我也答应了,可现在这情况,是逼着我必须要动手。” “要是杀你们这群恶贯满盈,害人无数,害我蒋家几乎断绝的人,这老天爷都要剥夺我命数庇护,那这庇护,老子不要了!” “你们只能下辈子记住了,就算没有出黑的阴阳先生,也不好惹,因为,他可能是一个棺材匠,也有可能是背尸人,更有可能是个另辟蹊径的顶香火头!” 我说完这番话时,气势已经攀升到极点,一手举着板斧,另一手拔出分尸刀,斜着将手压在腰间。 “所有人,拦住蒋红河!” “我去杀蒋無和李遁空!”领头那人一声大喝! 余下十人眼中露出悍不畏死的光芒,全部朝着我冲来! 我斧头横劈而出,扫退了三人。 他们有了防备,再加上这一斧头并非劈命数,我一样得自保,因此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势,只是斧和弯刀碰撞间,溅射出不少火花。 又有四人在我分尸刀接连刺出中,纷纷后退! 可还是有三人,弯刀击中了我! 分别刺进我左肩头,右胸,以及右腿。 他们一击即退,眼中露出狞笑,就好似等我毒发身亡! 显而易见,那些弯刀上都有胎毒。 受伤很痛,中毒的感觉,让我身上哆嗦了一下发冷。 可下一瞬,却觉得舒爽起来。ъiqiku 因为善尸丹的效力在我身上积累的太多,刚才那一口,着实撑得我身体快裂开。 伤势和中毒,反倒是在消耗多余的善尸丹效力。 我并没有倒下,冷笑了一声,说:“就这样?” 那十余人眼神极度愕然和不解。 那领头之人刚跑到水潭右侧,他沉声喝道:“蒋红河解开了腐尸毒,又用那枚善尸丹清除潭水中污血和余毒,恐怕此时他不怕中毒,拿命堆,也要堆死他!” 话音落罢,其余十人再次朝着我冲来! 领头之人则快速到了右侧院墙处,伺机要冲院门。 这里唯一的地理好处,就是因为层高原因,院墙近乎触顶,他们除了从门走,就出不去! 这一次,十人皆出杀招,我觉得他们每一刀,都要刺我要害! 我瞳仁紧缩成了一个小点,快速后退,退出院门口,这样一来,院门的范围就变小了,只有两人冲到门前,其余几人无法挤出来。 板斧猛地一劈,一人的脑袋上多了一条血线。 这一斧劈命数,阴阳先生面对上了,简直无解! 另一个人弯刀刺向我心口,我手中的分尸刀毫不犹豫往前一送,先行扎穿他的手臂! 他一声惨叫,而我骤然一挑刀,他整个小臂都被我从中剖开。 血,溅射了我一脸。 其余人的眼中,开始出现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就像是无法想象到,我面对他们这么多阴阳先生,还能挡住门! 更无法想象到,他们已经死了三人! 我眼皮跳的却很凶,心更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 我只知道,不面对道士的时候,有板斧破掉阴阳先生命数庇护的时候,我好强。 阴阳先生,好像不过如此?! 第932章 是复仇,还是单纯的愉悦? 不过,这念头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弱的不是阴阳先生,是他们选择出场的方式。 能冲上前打打杀杀的先生寥寥无几,壬家不该和我打的。 至少,聪明的先生不该和我动手! 那些壬家先生脸上的恐惧,愈发多,我又冒起了另一个想法。 他们真的不够聪明吗? 壬家被我们摸上了老巢,被乱了风水,被我们趁虚而入。 结果他们依旧有反制之法,甚至让我们全员中毒。 一直到刚才,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才出来。 我能活动,全凭善尸丹的效果。 壬家不是不聪明,是已经聪明到极点了。 一切都在无形中,落入了他们的安排和计划中,只不过,多了我一个变数而已! 我小觑他们的心态收敛了起来,不敢丝毫怠慢。 不过,我还是冷淡的说了句:“一群藏在地下的可怜虫,全都是废物。” 言语刺激他们,是我怕他们跑。 在这节骨眼上,一旦壬家放弃对付我,他们要跑的话,我很难有办法将其拦住。 虽说近乎掏掉了壬家老宅,但就和那领头人说的一样,只要壬家活下去任何一个人! 壬家都不算被灭!都还存在! 我的话,让剩下的八人脸上浮现了怨毒,再夹杂上那一抹对我的恐惧,这情绪就很怪异。 看似一切僵持了下来,我不往里去,他们就无法一起动手,可他们也不敢出来! 谁出来,我一斧头刚好能劈死他!https:ЪiqikuΠet 眼看我们僵持起来,拖延时间,对我来说好处极大!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三个人后退,门前只剩下五人了。 他们没有出来的架势,反倒是成了挡住门的动作! 那三人来到水潭旁,其中一个悍不畏死的扑进了水潭! 污血溅射而出,他双腿不停摆动,身体已经完全没入进去! 我脸色骤变。 猛地往前一步,结果五人的弯刀同时往前挥出,我快速挥斧,铿锵一声,火花溅射,而我虎口发麻,隐隐还有疼痛。 那人并没有立即起来,太子妃的尸皮缓缓移动,刚好覆盖住那人的身体。https:ЪiqikuΠet 水面沸腾的更凶了,那人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忽然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 那领头人这时出现在守门的五人后方,站在水潭的最前头。 “这死女人的尸皮,怨气很重,她在报复我们,不过,这里头的善尸丹只要拿出来,蒋红河的计谋就破了,老祖这一甲子的大计就大功告成!” “你们一起下去取丹!我镇住这尸皮!” 话语间,那领头之人拿出来一把符。 这符不简单,并非纸质,泛着淡淡的铜芒,就像是铜碾的极薄,成了纸一样。 他手一抖,一张符射出,贴在了太子妃尸皮上! 尸皮一下子就不颤动了。 另外两人眼中露出狠意,近乎同时扑进池子里! “灰太爷,动手!” 我不再犹豫,哑声下令! 灰太爷瞬间脱离我身体,冲进院门内。 黑影先在一个人的脚上闪过,紧跟着窜上另一人的面门。 两声惨叫传来,一人往前一趔趄,承受了断趾之痛,另一人快速捂住眼睛,血狂涌出指缝。 我猛然间往前数步,板斧劈向第三人! 不管他有没有命数庇护,我这一斧头都劈了命数! 那第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接连干掉了三个人,他对我就产生了畏惧心理,不敢露出破绽,只是挥刀来挡。 受伤的两人,还有另外健全的两人,则来攻击我身体。 脱离灰太爷上身,我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没有那么灵敏了。 这一斧头,我只是将那人劈的后退数步,其余几人或多或少的伤到了我。 不过我没有后退,稳稳站在门槛上,分尸刀顺势横切出去。 有善尸丹的效果加持,只要不是致命伤,我都没有去刻意躲闪。 以伤换命的成了我! 余下那四人,眼睛和脚趾受伤的,被我用分尸刀切中胳膊和腹部,都受了重伤,不停地流血。 不止如此,他们的头脸上也有中毒的气色! 显而易见,灰太爷伤他们的时候,放了鼠疫的毒! 这时,灰太爷已经进了潭水中,那两人半个身体还在外,他们双腿不停的摆动,似是保持一定平衡。。 那领头之人大惊失色的看着我,近乎咬牙切齿:“壬河当年弄出你,真的是他该死!你这杂种,是最大的变数!”Ъiqikunět 我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身上的血多了,血腥味不停的钻进脑子里,那种感觉很古怪,我有种被血冲了脑子的愤怒,又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愤怒,是缘由他说的话! 轻飘飘的感觉,隐隐像是快感……这快感是杀壬家人得来的?是复仇感,还是单纯的愉悦? 我呼吸略粗重,并没有管这种感觉,而是没有语气的说了句:“你说的弄出我,指的就是壬河让舒子徽那狗东西凌辱我母亲,让她怀上我这件事吧?” 那领头之人眼神依旧冷冽,不过他余光不停的扫过潭水表面,显得很焦急。 灰太爷没出来,那两人也没先抬头,不知道他们谁得手了! 虽说我站在门前,但门前还是有五人,受伤的那两个弱了些,另外三人还是威胁的盯着我。 同时,那领头之人的余光收回,视线再次落在我身上。 他哑声道:“壬河不应该让别人动手,应该他自己行动,就算有了你这杂种,你身上流的也是壬家的血!到时候让你亲手屠戮蒋家人,或是你自己,才是壬家的复仇!” 我闭了闭眼,呼吸更粗重了,再睁眼时,我眼珠子彻底通红。 “我承认,你的嘴比我毒,可你完了。” 语罢的瞬间,我猛地一挥板斧,一往无前的竖劈架势,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直撄其锋,五人全部躲闪开来! 板斧并不长,没劈中五人中的任何一个。 那领头之人并没有躲闪,依旧冰冷地看着我。 与此同时,我的手,骤然松开! 刚劈至半截的板斧,瞬间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呼啸旋转,朝着那领头之人劈去! 第933章 你该母仪天下! 他面色瞬间露出惊惶,身体朝着右侧一闪! 虽说他闪得快,但胳膊还是被削断。 “家主!”其余五人惊声大喊! “蒋红河没了斧头,劈不了你们!快,杀了他!” 那领头之人,居然就是壬家的家主! 他已经被板斧的余力带着倒地,鲜血狂飙。 不过他还是愤怒的大喊出声。 那五人再次合围过来!我没有板斧,快速抄起分尸刀。 他们挥动弯刀,我则迅速出刀,每一下都是一触即退,减少受伤。https:ЪiqikuΠet 善尸丹的效果在减弱,我再多受伤,就要死了。 虽说我没有劈命数的手段了,但我知道命数庇护的触发条件,分尸刀并没有伤他们要害,而是趁机刺在他们身体其余位置! 先生打斗,是真的弱势。 真要说起来,就像是老太太耍花枪,就是他们数量多,让我难以一次对付。 壬家家主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止了血,一瘸一拐的朝着板斧走去。 他一只手抓在板斧上,只是他力气太小,板斧嵌入了地面,没能拔出来! 我眼皮狂跳,刺下分尸刀的动作,变得更快! 壬家的五个阴阳先生,和我面对面,用不了任何阴阳术,只能肉搏。 因此,我反倒是逐渐占据上风。 不知不觉间,他们身上已经有很多伤口,失血过多,导致他们的脸色愈发苍白,动作也更慢了。 不知道谁发现了问题,惊慌的喊了句:“蒋红河这小人,想耗死我们!” “家主,不行了,回第二层,韦家的人不能再看戏了!” 他吼完这一句话,就快速后退,其余人同样后退,五人狼狈不堪地退到了壬家家主身旁。 我快速前冲,有一人上前帮忙,和壬家家主一起将板斧拔了出来。 我脚下速度更快,分尸刀瞬间挥出! 一截小臂骤然抛飞,那帮忙之人断了手,惨叫连连。 板斧哐当一下落地。 壬家家主脸色极度难看,快速朝着堂屋退去! 就在这时,潭水中的两人,忽然沉了下去! 他们找善尸丹,失败了! 因此,我骤然驻足,他们失败了,那灰太爷呢? 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子妃尸皮上的符已经变黑了,她的尸皮在颤动,那张满是血洞的死人脸,像是在笑。 短暂的停顿,就让壬家家主,以及余下五人回到了堂屋中。 我不是不敢冲过去,他们想要从洞口爬出去,根本不可能。 就凭那间隙之间,我就可以将他们都杀了。 我主要担心潭水中的变故,还有灰太爷的情况! 这时,一串咕噜的鼓泡传来,灰太爷浮出了潭水表面,它双爪推着善尸丹,在水面转了一圈儿。 潭水的污浊,变得更少了,隐隐的不像是血水,而是一潭子淡红色的污水。 堂屋中,连带家主在内,壬家只剩下六个人了。 他们的眼神,略带上了死灰。 我心绪逐渐沉稳下来,稍稍扭头看了一眼院外。 曾祖,师父,沈髻,柳昱咒,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他们的状态都更好了,毒素没有持续散出,他们就能调息身体。 “灰太爷,将善尸丹送到我曾祖那里去,让他用之前的方法给大家解毒。”我下令道。 同时,我目光留在壬家家主的脸上,淡淡道:“跑啊?怎么不跑了?洞就在你头顶,怎么不钻上去?不是你说的么,壬家只要活着离开一个人,就不算被灭。” 我笃定了许多。 他们跑不掉。 高手之间过招,一个不留神,就是死局。 谁敢钻那个洞,我立马就可以杀谁。 唯一要警惕的,是洞中会不会出来人。 上边儿就是阴宅的庙观,足足有九个三苗之人在里头。Ъiqikunět 他们应该不敢下来,这里的毒,不但能威胁我们,一样能威胁三苗之人。 壬家的解毒之法没给他们。 另外,通过分析壬家之前的话语,三苗之人和他们只是相互合作,并没有更深的关系,壬家并没有控制住他们。 既然是合作,那三苗之人就不会不考虑危险,来救壬家人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甚至有可能,他们都不知道壬家人要阴沟里翻船! 思绪间,我目光愈发的冷冽。 就在这时,水潭中忽然发出哗啦声,居然浮出了三个脑袋。 那三个脑袋,赫然是壬家死了的三个先生! 最开始下去的那一个,被太子妃尸皮干掉了,另外两个是之后沉下去的。 不,他们没有死?! 肤色还是正常人的,胸口上下起伏,呼吸也显得有力,他们还是活人! 只不过,他们的眼睛颜色很古怪,带着一股阴柔的感觉。 分明是鬼上身了! 太子妃的鬼上身! 最让我脸色阴晴不定的,是他们都盯着我! “你盯着我有什么用?想灭你的不是我,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将你们抓了,放在这里的是这群人,和你动手,完全是不得已!” “你见我来了你坟里头几次,哪次真的动你了?次次都是别人!” “最开始,还是我拿走你男人身上的尺子,让它能动弹,能成帝尸的!” 我语速极快,倒豆子一般说出一大段话。https:ЪiqikuΠet “壬家人抓了你们,将你弄成那般模样,你是一个太子妃,帝尸成了之后,就是帝妃,不说母仪天下,也该在大穴之中永远安眠,结果壬家人给你身上添毒,玷污你的躯体。” “若非是他们的算计,你不会被柳家道士破了尸身,不会成这般模样!那帝尸也不会和我们拼命,结果脖子被切了半拉!” 话音至最后,已经是斩钉截铁! 哗啦一声,潭水四溅,三个撞祟的壬家先生骤然起身,近乎同时朝着我扑来! 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的都是阴柔怨毒。 我心更沉,放弃了诡辩。 这死女人,说不通。 此时,那壬家家主快速钻上了那个洞,其余五人托着他,他很快消失在洞口。 本身壬家的阴阳先生在我面前是势弱的,因为打不过我。 现在被撞祟后,反倒是对我有了压制性。 太子妃尸本身太强了,撞祟了三个人,等同于不畏惧疼痛伤势,我被逼退到了院门口。 第934章 类似的话 壬家家主爬上去后,其余五人都全部逃了,堂屋中空空如也。 我微眯着眼,再次后退,退到了眷阳阴尸的尸身旁。 柳家的四人已经不在这尸体前头了。 他们围在曾祖和师父的身旁,沈髻也在旁侧。 善尸丹被悬在一盏铜灯上,丝丝缕缕的白烟,不停的进入他们的鼻翼中。biqikμnět 他们的情况,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毒虽然解开了,但脸色却发白,甚至还有黑眼圈。 这是阳气衰弱的表现! 我想到了先前眷阳阴尸无形之中吸走了我的阳气。 看来,它无时无刻不在吸其余人的阳气! 成了破尸之后,眷阳阴尸的能力,相应变化了! 三个被撞祟的壬家先生走出门。 他们阴柔的眼眸,瞬间变得悲哀起来。 这悲哀,赫然是对眷阳阴尸! 我再打了一个冷噤。 他们眼神瞬间又变得阴毒,要朝着我扑来! “十观,魂蔽体!” 略显疲态和苍老的声音出现,师父总算恢复了不少,定魂幡杵在地上。 那三个壬家先生晃晃悠悠,眼神恢复了一瞬的清明。 霎时,沈髻动了! 她先前消耗最少,再加上距离眷阳阴尸远,被吸的阳气也少,因此恢复的比所有人都快。 沈髻来到那三个先生面前,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沈髻的长鞭一甩,直接将三人的脖子死死缠住。 她猛地一抖手肘,三人被硬生生拔起,重重落地! 这时,其余人也慢慢站了起来。 “蒋师兄,这三人,你发落吧。”沈髻语气略恭敬。 柳家几个长老脸色略沉,不过,他们大体的目光还是在眷阳阴尸身上。 师父和曾祖却看着我。 曾祖的脸色略有复杂,可隐隐的,还是有一丝欣慰。 师父的眼中,却透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遗憾。 我看得懂师父表情的由来,咧嘴笑了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是我刚才说的一样,壬家这群人,是有那么几个做好事的,可做好事的原因,是为了更好的杀人,那他们不一样是恶棍吗,甚至更可怕,还想要瞒天过海了!” “如果这样,以后我还是没命数庇护,那这老天真就瞎了眼了,命数庇护,不要也罢!” “再退一万步说,真没了,我就多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多画一种请灵符,到时候太爷太奶护身,比虚无的庇护更管用。”https:ЪiqikuΠet “壬家人把命数庇护看成了大底牌,可他们怎么也猜不到,我一斧头就给破了。” 我这一番话说得很多,甚至是有些啰嗦,实质上,我是不想要师父太难受。 毕竟他就我一个徒弟,也一直注意帮我规避这一点。 “杀了三人,你先前的神态和情绪变了,不要再贸然动手,即便是对方有取死之道,手中染的血过多,你就会变得更冷漠,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不要走火入魔。”师父两句话,却让我心头微微生寒。 当然这寒意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走火入魔那四个字。 血,的确会让情绪变化…… 如果我贪恋上那种感觉,就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那就会慢慢的变成一个走入邪路的疯子? “如果蒋红河走火入魔,我会帮他的。”柳昱咒开了口。 我感激地看了柳昱咒一眼,诚恳的说了句谢谢。 因为我想到,以前零正二神的门上,就写着类似于走火入魔的话,结果廖呈“闭关”了半甲子。 师父万一想拯救我,搞不好也会让我闭关半甲子。 正气十足的柳家道士,一定能更好地帮我走出困境! “不行。”沈髻忽然开口,她语气格外坚决。 “姑奶奶,为什么不行?大长老出于好意啊!”我格外不解。 沈髻皱眉,看我的眼神却极为古怪。 “你知道他会怎么帮你么?” “我记得他也和罗十六说过类似的话。”沈髻又道。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反倒是让我来了好奇心。 沈髻反倒是不说了,只是紧绷着脸,保持沉默。 曾祖一直没说话,他先走到了那三个壬家人面前。 柳昱咒为首的四个道士则到了眷阳阴尸前头。 曾祖的手中,取出来了一个骨寿碗,显然,他不想这三个壬家人死那么轻松。 柳昱咒等人,各自拔出来了一柄铜剑,显然要了结了眷阳阴尸! 此刻的眷阳阴尸,还被一部分符束缚,破尸后,无形无质吸收阳气的能力却没有多大限制。 我反应过来,收起了被沈髻拉乱的思绪,喊了个慢字。 同时双手探出,对着柳昱咒那边,和曾祖这一侧,都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两方人都略疑惑地看着我。 “蒋先生,此尸必须要除,破尸之后,它更可怕了,先前我们无形中都感受到了它的控制,若非本身道心坚固,就要被驱使。” “红河,这三人,你想杀?”曾祖问我时,眼神带着关切和豁达。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曾祖可真是我的好曾祖,这也能见得他和师父的想法看法,完全不同。 我先告诉柳昱咒,眷阳阴尸我留着有用,让我试验一样东西。 再接着,我走到了曾祖身边,一只脚踩在一个壬家人的脑袋上,用力蹭了蹭鞋底,他痛苦地哀嚎了两声。 另一人喊:“蒋红河,要杀要剐就来吧!休想折磨我们!” 我眉头挑了挑,鞋底换而踩在了他脸上,用力蹭了一下,他脸皮就出现一道血口子,疼的一声惨叫。 “壬家人都这么贱的么?不过,你们应该知道落在我们手中的痛苦,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说出你们家主的名字,我就先让谁上路,少受苦,早投胎。”biqikμnět 我语气显得很轻松。 脚下那人没开口,他脸全贴在地上,剩一只眼睛死死瞪着我。 “不说?”我蹲身下来,脚还是踩着他的脸,膝盖弯曲,双手撑在了膝盖上。 分尸刀对准了他的眼珠,我平静道:“我家太爷,爱吃眼珠,爱吃脸颊肉,还爱啃指头,你选吧,先让它吃哪儿?” 第935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需除根斩草 那人的瞳仁紧缩成了一个小点,眼中却弥漫着一阵死灰色。 要是如此,他居然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另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我说:“很硬气,如果你是其他人,我会夸赞你一句,可惜你是壬家的。” 分尸刀直接在他脸上一旋,一块脸颊肉被削下,我下刀重了点儿,连颧骨都削断了一截。 先一秒钟瞧见了白森森的骨头,以及平整的肌肉纹理。 下一秒才是狂涌的鲜血,近乎将他整个脸浸满。 惨叫声几乎破了音。 “叫破了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们。早死早投胎,把他们的名字都说出来。我恩赐你好好上路,凭你们做的事情,你知道,死都是奢侈的。”我用刀身拍打他的额头。 灰太爷跳到地上,刚好在那人面前,一嘴叼起了脸颊肉,腮帮子一股,就吸溜进了嘴里,不停的咀嚼着。 平时灰太爷就喜欢吧嗒嘴,这会儿声音更大了,好像这脸颊肉韧性十足。 那人哀嚎了一会儿,声音变得弱了些,血已经浸满了他的衣服,其余两人同样被染了血,眼神愈发绝望。 这时,我发现那两人紧抿着嘴巴,面上还闪过死灰。httpδ:Ъiqikunēt 毫不犹豫,鞋尖骤然踢出,踹在他们的嘴巴上! 牙齿飞溅出数颗,血更是狂涌而出。 “咬舌是行不通的,我没让你们死,谁敢死?” 沈髻看我的脸色略不解,不过并没有来阻拦。 曾祖稀松平常,好似这些折磨对他来说,其实是小儿科。 至于师父,他若有所思。 柳昱咒一直没开口,柳化道几人看我的脸色却略疑惑,当然,他们并没有催问我。 我蹙了蹙眉,嘀咕了一句:“可惜没钉子了,不然非让你感受一下马先生的感觉。” 话语间,分尸刀再次往下一刺,这回挑出来的是一枚眼珠。 灰太爷一跃而起,从刀尖上夺走眼珠,咀嚼的更快,同时还唔囔的吱吱尖叫,爬到那人的鼻尖前头,鼠鼻子碰到了那壬家人的鼻尖。 那壬家人疯狂的挣扎起来,却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我正打算继续折磨下去时,那人颤栗的痛哭起来,求我不要折磨他了,给他一个痛快。 我一脚重重踹在他头顶,他脑袋撞在地面,昏死了过去。 当然,我掌握好了力道,他只是昏迷,不会死。 “红河太爷对比你们壬家,还是心善的。”一边说,我一边摸出来了疮药,撒在他脸颊上止血。 目光看向另外两人,他们被鞭子缠在一起,头脸上沾了不少昏死那人的血。 “让他昏过去歇会儿,你们谁要先来?”我微眯着眼,友善的笑道:“反正我不急着上去,你们有两个受伤的族人得了鼠疫,活不了多久了,三苗的人不会敢下来冒险,壬家就只剩下健全的四个。”筆趣庫 “哦,你们应该知道,外界还有柳家道士镇守。”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交易的机会,你们家主,和跑掉的几个人,是一定要死的。” “你们两人中可以活下来一个,只要发誓,再也不对蒋家有图谋,到时候我就放了你们其中一人,算是我仁慈,给你们留下一点血脉。” 我说完这番话,那两人的眼睛都瞪得格外的大。 而我动作没有停顿,分尸刀就要朝着我第一个踩过的壬家人脸上戳去! 他近乎是尖叫出声:“我说!家主叫壬仙命,其余五人,分别是壬黄土,壬潜,壬邬,壬申。” 分尸刀尖停在他的脸颊上,他身体疯狂的颤抖着,哆嗦道:“蒋红河,言而有信!你是蒋家传人,上至蒋一泓,再到蒋盘,人人都是言而有信的人,我发誓绝不敢招惹蒋家,不要杀我,给我留下一条命……” 我的脸安静下来一秒钟,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分尸刀尖一颤,又是一块脸颊肉落下。 他的惨叫声刺耳无比! “你骗我!”他声音显得很癫狂! “骗你?你这话,就说的无稽之谈,我只说放一个人,谁说要放你?家族都可以出卖的人,能有什么信用可言?”我冷声说完,一脚踹在他头顶,让他也昏死了过去。仅剩下最后那个壬家人,他看我的眼神更绝望,嘴唇微颤着。 我还没开口,他脑袋忽而扬起一点,接着重重撞在地上,自己把自己撞昏了。 “姑奶奶,你松开鞭子。”我看向沈髻。 沈髻收走了长鞭,三人都躺倒在地上。 我将三人分开,两个受伤的在一块儿,另一个自己装昏的往旁边拉了拉。ъiqiku “嗯?”曾祖眼皮跳动了一下,开口道:“你真打算放走一个?这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他这一句话,让柳昱咒,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甚至是师父和沈髻的目光,都同时凝聚在我身上。 “蒋红河,信用是对于人来说的,壬家早已不配为人,便没有信用这一说法,这三人,全都要死在这里,一个不能离开。”柳化道语气很坚决。 我顿了顿,说:“二长老,不要着急,曾祖,你也误会了。” “我只是怀疑,那个壬雪有没有全部交代,自打我们来了这里,对付了那么多人,可我没瞧见壬家的老幼,就算活尸之中,也没有他们的老幼,搞不好,他们还藏了一手,咱们放一个,有灰太爷在,他逃不出掌心。”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认真的说道。 场间的人,全部安静了一秒钟。 柳昱咒看我的眼神,稍稍有了些变化,像是凝重? “按道理不该杀妇孺的,只不过,这是壬家,即便是妇孺不好下手,也得下手一半,我先前领悟阴阳术时,险些在闹市中用出来,被胡三太爷和絮儿拦住,到时候,我去用一招,也算是另类的斩草除根吧。” “前提是有那些人存在的情况下。”我又道。 “是我疏忽了。”曾祖眼皮再颤了一下。 我笑了笑,说:“曾祖,人非圣贤,总有百密一疏,我还打算带着太姑奶奶过去,让她看看。” 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我平静的说道:“毕竟,壬家人当时对她下手的时候,她和高祖母,都是妇孺普通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需除根斩草。” 第936章 符 “姑奶奶,麻烦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死。”我又看向沈髻。httpδ:Ъiqikunēt 沈髻安静了几秒钟,才说了个好字。 我没有停顿,拿出来了三张符。 这三张符,就是我从剃头挑子那张符上偷学来的壬家控尸符。 “这符?”师父眉心一凝。 “壬家的,在外边的时候,对付了个剃头挑子,顺便偷学了一手。”我和师父解释。 同时我咬破指尖,在一张符上写下壬仙命。 另外两张符暂且留着,我轻吹那张壬仙命的符。 然后,我走到了眷阳阴尸的尸身旁。 它还是倒在地上,脸贴着地,后脑勺正对着我。 裹在它身上的其余符布,正在不断的变黑。 我觉得咋舌,通窍分金玉尺,外加那么多张氪命的押镇神咒,外加被削掉了半片脖子,眷阳阴尸的活尸气不断的散去,居然还能破符…… 定了定神,我将那张符,贴在了眷阳阴尸的后脑勺上。 嗤的一声轻响,符纸完全吸附了上去。 我微眯着眼睛,将通窍分金玉尺拔了下来! 这一瞬,眷阳阴尸猛然一下从地上立起,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柳化道等人瞬间散开,形成了包围圈。 我师父和曾祖同样警觉无比。 我抬手,同时做下压的动作,慎重仔细的观察眷阳阴尸。 它身上的符布变黑的速度更快。 我绕到了他正面,看着它漆黑无比的脸。 我没有感受到敌意。 先前,它的敌意近乎锁死在我身上,攻击都先朝着我来。 舔了舔嘴角,我呼吸变得更急促起来。 再接着,我将另外两张符,全部贴在了他身上,从头部那张符往下排,差不多贴满到了后心。 然后,我又画了三张,写下另外三个名字。 贴最后一张符的时候,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不过下一瞬,还是将符吸死了。 做这些的过程中,我在解释,关于符的作用。 我们来了这么久,一直在他们的布局中斗,等会儿再上第二层,天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幺蛾子。既然如此,还不如试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壬家也尝尝眷阳阴尸的滋味。 柳家几人明显有些不适应,不过没有人开口阻拦。 只是柳昱咒问了我,眷阳阴尸会否失控?筆趣庫 我思索了一秒钟,道:“应该不会,当时壬无常下令,说让那剃头挑子杀了我,可以放它自由,不过我不用放眷阳阴尸。符是我画的,血是我留的,这符的控制力很强。大长老你有没有发现,无形中,那种阳气被吸走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柳昱咒点点头。 我舔了舔嘴角,喃喃道:“敌意,都在壬家剩下那几人身上了。” 余光一扫昏死的两人,我毫不犹豫上前,将他们拽起来,朝着眷阳阴尸身上甩去! 两个壬家人触碰到眷阳阴尸的瞬间,他们的皮肤,血肉,都疯狂的开始萎缩,干瘪! 几秒钟的时间,两人落地,几乎成了人干。 不过他们并没有死,身体开始颤栗,胸口艰难的起伏着。 猛然间,他们睁开了眼睛,干瘪的眼珠中,充满了对阳气的渴望!就像是饿了十几天的人! 眷阳阴尸脖子上的伤口在不停的恢复着,很快,只剩下一道血线。 它抬起腿,沉闷的脚步声中,走进了屋宅内。 那两具壬家人活尸,晃晃悠悠的进去,先到水潭旁,将那太子妃尸皮捧起来,便跟着眷阳阴尸朝着堂屋走去。 它率先往天花板的洞中钻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慎重道:“从另一条路离开,我们离开第二层,回第一层。” “难题,丢给那些三苗之人吧,我不觉得他们的蛊虫能控制眷阳阴尸,也不觉得壬家现在那几个人,还能控制眷阳阴尸。” “封住第一层出口,我们都太累了,需要休息。” 曾祖看我的眼神,欣慰之色更多,点点头道:“很好的手段,若是它能除掉壬家人,想必那几人受的折磨更多,三苗的人,也要先行受创一遍了。” 师父沉默了几秒钟,看过屋宅,视线再落至我身上,道:“还需要这灰仙时刻警惕,不要让人逃离,我们上去休养。” 我点点头,笑道:“师父放心。” 柳昱咒几人明显没有意见。 虽说柳家道士顽固,但在这种事情面前,并没有露出所谓的仁慈。 我又想起来柳昱咒先前试着控制眷阳阴尸那段咒法,心中默念,将其记了下来。 一行人往返回的方向走去,并没有破坏那个通道,更没有破坏这第三层。 街道上还歪七扭八的倒着很多活尸,第一波我们三人配合,将那批活尸诛了,第二波曾祖和师父没有全部诛杀,多是靠镇,再加上我的那一招,才让大部分活尸倒下。 这时,曾祖拿出一个布袋子,抓出来一把黑红色的晶莹米粒,朝着街道上洒出不少! 那些米粒落在了其余活尸身上,它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它们并没有来攻击我们。 这些活尸,可以看做是眷阳阴尸怨念的延伸,虽说它们本身也有怨念,但全部受控于眷阳阴尸的意念之下。 当第一口活尸爬起来后,它朝着屋宅方向走去,其余活尸也摇摇晃晃的跟随。 曾祖瞥了一眼柳化道,说:“这些米,吸走的是怨气,恨意,你认为,死在这里的人最恨谁?我最开始是打算等壬家人全部被抓住后,用来折磨他们的,红河用了新的手段,便用这些阴气怨气,让其余活尸恢复一些,他们的怨念更重,有了指引,会有其作用的。”httpδ:Ъiqikunēt 柳化道并没有说话,他道:“最好不要出意外,否则先前的招数,我们几人不能再用太多。” “大长老先前所说的三苗之人,蛊虫,的确很难对付,尽量能削弱他们最好。” 曾祖只是笑了笑,没接话茬。 很快,我们通过原路返回了第二层。 我们的速度应该没有眷阳阴尸的快,这第二层空间中,除了先前火焚的味道,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心惊感和阴冷。 同时,我好像还听到了尖锐的女人笑声! 不正是太子妃在笑吗? 第937章 界限 当然,这声音隔得很远,是从第二层最深处传来,我们现在出来的地方,距离出口不远。 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期间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我们和壬家斗,三苗之人好像就只是蛰伏在阴宅庙观中,没有出来过,更没有留下其余布置。 很快,又到了我们下来第二层的通道外。ъiqiku 当时我们就是在这里对付的旱魃,结果让它金蝉脱壳。 柳昱咒等人,围着那个洞站了好一会儿。 “让那灰仙下去看看,这个洞通往何处。”柳化道开口。 灰太爷压根没搭理他,直接朝着出口通道钻去,屁股一扭一扭的。 柳化道眉心的竖纹变得深刻不少。 “仙家灵性皆重,你让它下去,若是狭小空间遇上旱魃,近乎是送命。” 开口的是沈髻,她语气不太好听。 此时沈髻手中还拽着鞭子,鞭子一头拴着我留下来的那个壬家人。 柳化道没有开口了,只是朝着通道走去。 我们几人先后离开通道,从最外头的井口出去时,天色正值傍晚,天边是一片赤红色,几个柳家道士守在旁侧,显得极为警觉。 他们和柳昱咒,柳化道,柳化阴,柳化明行礼,又谦恭的喊了一声先师。 至于我们,他们只是友善的眼神和点头。 柳化道问了几句情况,那几个道士逐一回答,这万峰石寨外,并没有发生任何怪异之处。 他们来这里的百余人,分成了十队人,每一个出口都守着八人,庙观入口那里守着十八人,还有十人则在万峰石寨外不停巡视,避免有人从其他地方打穿地洞离开。 柳化道满意的点点头,柳昱咒则迈步朝着庙观的方向走去。 我们几人又跟上他的步伐。 这时,我才想起来另一件事,问了句:“二长老,你们之后才下来,那几个壬家人和活青尸呢?” 柳化道简单的回答:“穷凶极恶之徒,已诛之。” 我迟疑了一下,又问:“还有人中了鼠疫,尸体怎么处理的?” “那明显中毒之人,自是火焚。”柳化道蹙眉道:“你在怀疑我办事的准则?” 我赶紧摇了摇头,说:“您误会了。” 不多时,我们都到了庙观处。 这里十八个柳家道士,将庙观里那个入口守的严严实实。 先前被曾祖干掉的人,尸体已经不见了,地上也有焚烧的痕迹,显然是全部处理干净。 沈髻轻声说了句:“他们想要将我们瓮中捉鳖,可实际上,主次已经调换,不知他们能在眷阳阴尸手中坚持多久?” 曾祖的心情明显愉悦许多,话都比之前多了些。 “无论多久,我们在这里等着即可,几十年了,不差多等几天。” 沈髻点点头,回答:“明白了,师兄。” “红河此番表现,深得我心,父亲更喜欢你的手段,回头,还需要去一趟羌族。”曾祖的目光忽然落在柳昱咒身上。 “羌族?”沈髻眼中疑惑,柳昱咒和曾祖抱拳,道:“前辈需要找正道长老吗?” 曾祖嗯了一声,说:“我要张立琮。” 师父忽然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看着曾祖。 柳昱咒眉心微凝,其余几个柳家长老也微微变色。 “你想做什么?”我师父率先开口。 “你猜不到吗?师兄。”曾祖的语气还是很和善。 从他们的关系说清楚后,曾祖对师父,就没有那么多怨念了。 “这件事情,还需以后再议。”师父摇了摇头。 这一下,我却听得不明所以起来。 明明是壬家的事情,三苗之人的事情,怎么忽然扯到了张立琮的身上? 难道曾祖还想他幡然醒悟,回去带领林乌的正派人士,杀穿老熊岭,营救絮儿? 可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絮儿会出关,到时候便出了马。biqikμnět 我们再去老熊岭,一样能对付单阆! 张立琮是个老疯子,手段极为狠辣,这种人,怎么可能合作? 我正想开口说这个想法。 曾祖却直接摇摇头道:“以后再议?以后,是什么以后?是红河出黑之后,还是说,你我行将朽木之时?” “壬家之仇虽说报了,但红河背后那个舒家,会比壬家麻烦十倍不止,而这天,是无眼无情的,它如此冰冷,你认为,在蒋家这种命数的情况下,红河斩杀那几名阴阳先生,出黑后,还会有命数庇护的存在吗?” “冥冥中的庇护,我从来就不信任,饶是父亲,我相信他也不会将命完全寄托在那虚无之上,就连你,一样不喜欢用那个能力。” “既如此,红河需要护体之法,袁化邵虽恶,但他的仙家护身之法,很有用,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曾祖噼噼啪啪说了一大段话,又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甚至还有些质问师父的感觉。 柳昱咒脸色变了变,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神透着冷冽。 沈髻一阵惊疑不定,看着曾祖。 柳化道三人稍稍后退了一步,明显,他们表明了态度。 “红河不需要出马,不需要学仙家术法,他只需要另外四张符,你不愿意交给红河符术,却不能刻意阻拦他,不让他学其他的东西,你说对么?” 曾祖的眼神,要比以往更深邃。 “蒋無先生,你的这种做法,很危险。”开口的是柳化阴,他的声音苍老中带着一丝阴柔。 “危险?”曾祖淡淡的说:“我蒋家的人,最不怕的便是危险,而我蒋家人,最强的便是心性,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这个担心,即便是柳正道,他都不会提,我父蒋盘,我高祖蒋一泓,他们或许对不住我们蒋家人,但绝对没有对不住你们柳家。” “这件事情,做主的不该是你们,应该是柳正道,我会和他谈。”曾祖语气果断。 柳化阴还要说话,却被柳昱咒抬手拦住。 “此事,理应交给正道长老定夺。”柳昱咒先道。 柳化道不再开口。 顿了顿,柳昱咒的视线落至我身上,又说:“可如果正道长老因为这件事情,要将红河留下呢?今日之事,的确全凭红河兄弟挡住最后壬家人,否则我们会被翻盘,可他如今,的确走在一个危险的界限上,一旦逾越,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https:ЪiqikuΠet 第938章 符只是一种媒介 “我知道你说的符,应该是他借用灰仙之力类似的符,若是五仙上身,他一旦走偏,谁还能抓住,或者将他控制?” “毕竟,当初的袁化邵,也只是仙家护体,未曾能上身。” “我不建议红河兄弟再去羌族。” 柳昱咒眼神中没有什么偏颇的情绪,他只是单纯的在说道理。 我完全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更明白了曾祖的意图!ъiqiku 灰仙请灵符,是张立琮的。 那按道理来说,张立琮就还有其余的请灵符。 我很可能以后没有命数庇护了,曾祖要让我拥有另一种庇护! 五种符,五种仙家! 就和传闻中袁化邵一样的配比,不,我会比他强,因为我可以利用符上身。 只不过,师父在犹豫。 柳家的三个长老摆明了不同意,柳昱咒虽然拐了一下弯,顺着曾祖说了,事情交给柳正道来决断,但他不建议我去羌族,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一时间,我没开口说话,内心在权衡思索。 曾祖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句话:“红河,不是袁化邵,你们是没有资格做这样的比喻的,他也并没有学操控仙家之法,不会分神,更不会难以控制心境,符,只是一种媒介。” “此番行动后,我们会去羌族。” 曾祖的态度很坚决,直接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我沉默了下来,没有开口,只不过,我回应了柳昱咒一个笑容。 师父还是没说话。 场间的氛围稍稍有所变化。 本来经过下边儿的出生入死,大家的关系都拉近了许多,柳化道都没有那么顽固了。曾祖这一出,却明显让柳家的道士对我们有了几分忌惮。 换句话说,是未雨绸缪的担忧? 至少,柳昱咒应该是这样的情绪。 先前在下边儿,柳昱咒还说过大致的话,就是我走火入魔了,他会拉我一把。如果因为这件事情,破坏了关系,我就觉得很可惜。 只是,更多的请灵符,我的确想要。 管氏阴阳术的领悟靠机缘,起卦靠冥冥中命数的指引。 我还做不到像是师父这样,好似随意可以起卦,等我能做到了,应该就出黑了。 那时候,我就能自己避过很多危险的事情? 板斧的劈命数,让我无惧遇到有庇护的先生,面对面时,我可以强行逼迫他们肉搏,而在暗处,出黑的阴阳先生依旧可以算死我。 要面对舒家,有不同的请灵符,会有更大把握! 我在思索,场间的人同样情绪各异。 柳昱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既然蒋無前辈意已决,晚辈便不多言,若是红河兄弟的心性过关,正道长老应该不会阻拦的。” “嗯。”曾祖生硬地点点头。 这时柳玄桑过来了,手中拿着不少干粮要给我们分。 沉闷的气氛总算被拉开不少,沈髻让他等一等,说我们身上都沾染了不少尸血,或者别的污秽,总要稍稍清理下。 柳玄桑立即点头,说:“沈师妹说的对,那边有水。” 他指了指庙观一个屋门。 这地方被设计成了旅游景点,自然标配了洗手间。 我们过去把手洗干净了,才吃东西。 身上的血污暂时没法子清理,只能先填饱了肚子,凑合一下。 羌族的干粮很好吃,灰太爷都贪嘴吃了不少,只不过,可能因为善尸丹的原因,我感觉不到多少药效了,只是口感很好。筆趣庫 曾祖吃完东西后,就将善尸丹还给了我。 经过这几次频繁消耗,善尸丹表面的色泽黯淡了许多,让我心头微跳的是,它表面居然出现了一点点凹凸不平的迹象,这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善尸丹成这样了,我怎么还给女活佛? “此丹已经经不起大幅度消耗,不过,善尸丹内自成阴阳,将其和栗木棍触碰,它会吸附走栗木棍的生气,恢复自身。”曾祖顿了顿,又说:“你那根栗木棍,应该会从游离的生气中,不停吸收,保持盎然的生机,当然,善尸丹所需的生气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栗木棍去补充。” “寻一大风水地,静止几日,或许会恢复。” 我手僵住,因为我险些就将善尸丹贴在栗木棍上了。 赶紧将其拿远了一些,将善尸丹装进了贴身的地方。 灰太爷叫声带着些许悲鸣,好似在可惜善尸丹受损。 我嘀咕了一句:“仙桃下边儿,那地方生气十足,垣局的大风水,应该足够修复善尸丹。女活佛给了我个鸽子蛋,不能还她个破破烂烂的善尸丹。” 打定了主意,我心里总算轻松了些。 这时,沈髻提了一句,让我们回之前住的酒店休息,万峰石寨就这么大,一夜半日的,下边儿应该不会出来人,壬家毕竟还有六个先生,三苗一脉也有九个人,我们消耗太多,需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https:ЪiqikuΠet 我迟疑了片刻,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壬家人。 其实他先前醒了一次,又被沈髻打晕了。 我暂时收起了将他放走的打算,等壬家所有人解决了,我再用他来处理没处理干净的问题。 “郭得水呢?得叫他过来。”我和沈髻说。 我话音将落,就传来郭得水的说话声:“蒋先生!我就知道,你肯定想找我!” 一扭头,我便瞧见了郭得水,他背着尸裹,一脸兴奋的走进庙观大门。 “我们几人配合柳家的道士,在巡逻整个万峰石寨,还发现了一些地方!” “还有,我先前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你们没出来,还不能实施,现在说不定能试试!” “什么地方?”我问郭得水。 曾祖同时上前,将尸裹接了过来,这一次他没让我背着,而是自己背在背上。 郭得水搓了搓手,说:“有一些水源,是通往地下的,下边儿的人要生存,少不了这些东西,可以给里头下毒,壬家不是玩毒吗?毒回去。” 我一怔,微眯着眼睛想到,壬家和三苗一脉的人,正在和眷阳阴尸斗,如果从各个细节上再给他们一点麻烦,那他们就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且水,克制蛊虫! 第939章 天元的阵 鼠疫的毒,至少会让那两个壬家人很快失去行动力。 壬仙命断了一条胳膊,眷阳阴尸又是首当其冲的会找上他。 这样一来,还有完备战斗力的壬家人,就只剩下三个,他们主要的依靠必然是三苗一脉的韦家人。 柳家本就不打算放过三苗一脉。 不光是他们和壬家同流合污,壬家能短短这些年发展起来,恐怕韦家没少出力,还有多年之前,关于李阴阳和杨青山合力诛杀那韦家之人,这里头就有不少的蹊跷和事端。 李阴阳生母被迫杀人,这不就是壬家和韦家一起策划的吗? 只不过明面上是韦家,壬家藏得最深而已。 因此,这三苗一脉的韦家,早就有取死之道! “可以下毒试试,不过壬家玩了几十年毒,可能很难毒倒他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把下面用水淹了只是下边儿的空间很大,凭借饮用水的管道,放一个月也放不满。” “这群峰之中,少不了水,先前其余门人去贴符的时候,是瞧见了水源的。”郭得水认认真真的说:“人站砂山位,借用先前李先生前辈的符,破掉一些山位,再借用人阵,引导阴龙水过界,形成另一条水流,直接冲进这万峰石寨中,未尝不可。” 说真的,郭得水这一番话,让我惊了惊。 天元先生,居然还有这番作用?Ъiqikunět 这就有些颠覆和超出我对阴阳术的认知了。 至少常识上来说,改水路,就得改山向。 用人就可以做到,这在阴阳术中,可以说是凤毛麟角,闻所未闻的存在。 我看郭得水的眼神,更有一些变化。 不过,很快我又笃定下来。 他们这能力,并不是自己独有的,需要依靠我师父的符术,看来只是两种阴阳术配合下,相得益彰带来的好处。 偏偏这时,郭得水的脸上犹有几分羞愧,看向了我师父,说:“还请李先生赐符,现在我距离出黑尚远,若是我出黑了,再带领几位出黑的门人,就不需要用外力了。” “嗯。”师父点点头,摸出来了几张符,交给了郭得水。 我脸色僵硬起来,不由得看了一眼沈髻。 沈髻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好像天元相术有这个本事,她已经知道了? 我认为,先前的沈髻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她不会一人钻研阴阳术。 那就是这段时间天元道场的闭关,让她融合了术法,得知了隐秘。 转念一想,零正二神有其特殊之处,地相堪舆海纳百川,管事阴阳术可以镇魂,镇尸,那和地相齐名的天元,又怎么可能没有相应的能力? 若是天元道场鼎盛之时,一群出黑的天元先生各自站在方位上,岂不是原先的风水被抹除,剩下的,就是天元想要的风水? 再加上地相之中,罗十六展现过一两分的咒人之法,就算没有先天十六卦的言出卦成,天元地相联手,风水界,甚至是以前的阴阳界,又有几人能够阻拦抵挡?” “挺猛的,我看好你们。”我收起思绪,冲着郭得水竖起了大拇指。 郭得水脸上都是兴奋,说:“我们这就去!” “抹山布阵,需要阵脚完备,我同你们一起。”沈髻放弃了休息,走到郭得水身旁。 郭得水脸色更兴奋了。 我不知道他兴奋的是阵脚够了,还是别的什么…… 他们一行人转身离去。 我同师父,曾祖随后离开,前往之前入住的酒店。 柳昱咒等人并没有跟上来。 他们身上没我狼狈,还算是很体面。 到了酒店里头,各自去了房间,曾祖和师父都休息了。 我仔仔细细洗了个澡,换了身唐装,出房间的时候发现灰太爷已经睡着了。 它肚皮撑的溜圆,毛色愈发的光亮。 我们打斗艰难,灰太爷也没少干活儿,累得够呛。httpδ:Ъiqikunēt 躺在床上,困意很快袭来。 只不过,临睡前我还挣扎着在想一件事儿。 郭得水几人,可以改风水,如果他们跟着我去舒家呢? 舒家怪异的风水阵,脚下踩着七十二天罡步,都是和风水息息相关,他们守着的地方,更是风水地,按照八宅一脉的信息来说,他们守着一口尸体。 师父和曾祖就算不跟着我去,拿走一部分符,再加上郭得水一行人。 那风水我们说了算,又有白树封,再加上我的管氏阴阳术,那舒家还能耀武扬威吗? 困意更重了,我眼皮子实在是抬不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还是灰太爷吱吱叫着让我醒来的。 睁开眼,耳边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我顿时清醒不少,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到窗户前看了看。筆趣庫 外头的路面上,不停的有水流涌来。 我嘀咕了一声还挺快。 从房间出去,曾祖等人刚好离开屋子。 我们到了路边,街道上水流已经不少了。 师父提了一句:“我去通知柳家的人,要改一下封守的方式,万峰石寨如果能被全部淹没,我们就守在周围的山峰上,毕竟这地方是一个凹地,更便于灌水。” 我点点头,想起来刚进入这里的那番情景,我们站在山坳口,中间则是旅游地。 当时我们一群人都是懵的。 可能等会儿,懵的就是下边儿的所有人了! 师父去通知柳家道士,曾祖脚步更快的离开万峰石寨范围,他极为小心翼翼,不让尸裹遇到水。 我心头才稍凛,太姑奶奶是杀妇诸煞,遇到水就凶的没边儿。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万峰石寨入口。 那边还有不少道士,正疑惑不解,其中就包括又臭又硬,像是石头一样的茅杉。 我咳嗽了一声,和茅杉解释了缘由。 茅杉并没有听我的,还是留在入口处,即便是水流变大,他也只是找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张望着石寨内。 我耸了耸肩,白了他一眼。 曾祖已经离开入口,快速到了另一处稍高的山脚了。 我赶紧跟过去,居高临下看万峰石寨内,柳家道士正在散开,他们并没有全部到我们这边来,而是以环形的方式,从房顶往周围的山体跑去。 显然,他们不会给下边的人任何机会! 我嘀咕了一句:“就是不知道,眷阳阴尸怕不怕水。” 第940章 不愧为得水 “阴尸,特性是眷阳,它本身不怕水,在水中会更暴虐。”曾祖简单解释。 “这还整挺好的,我看太子妃飘在水里,它也挺痛快。”我笑了笑说。 “那不是痛快,是痛苦,它每时每刻都很痛苦,或许可以回收回来,做一个纸扎。”曾祖很正经,正经的让我有些尴尬。Ъiqikunět 还有,曾祖要将太子妃尸也做成纸扎?这会不会太狠了点儿。 他不会连眷阳阴尸都想要吧? 我迟疑了片刻,没问这个话,我怕曾祖说真想要,到时候柳家道士铁定不答应,毕竟尸皮中,还是会蕴含一些魂魄,眷阳阴尸触碰则吸走阳气,隐患会很大。 涌入万峰石寨的水,正在变大,我才瞧见水流的来向,是北方。 水汇聚的多了,便成了一条河,汩汩流淌!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的柳家道士都分散了,就连万峰石寨入口都没人了。 这一百多号人,分散在了万峰石寨四周! 一晃眼,时间便过了半天。 水差不多一米左右深,只是将部分石寨浸泡在内。 虽说水流还在继续,但水位的上涨已经很缓慢。 我心里头清楚,是因为下两层空间太大,从各个入口进入地下后,水一时半会儿装不满,以至于上边儿的水就蓄不起来。 又过了半天,天快黑了。 北面涌来的水变得更大,万峰石寨的水位逐渐有了上升的迹象。 是水流来的太猛,那些入口灌入的不够快,才会让其上升。 一天的时间,可灌不满下边儿的两层空间。 当上升的水位,抵达万峰石寨深处那庙观大门时,水位再一次停止上升。 庙观的位置是比万峰石寨很多建筑高的,而此刻,几乎整个万峰石寨都完全被水淹没了! 只能瞧见孤零零的几个石屋房顶。 若是再有人来,便无法瞧见石寨本身,只能瞧见另一种奇观。 圆月高悬,连绵不断的山峦之间,有一个极为清澈的深潭,因为少泥沙的原因,水透彻可见,只要视力足够,甚至能瞧见水下的建筑。 更远处,三座并联的山峰脚下,有一座庙观,庙观外的台阶就浸泡在水中! “郭得水不愧得水两个字。” 这优美的环境,让我赞叹了一声。 “他节约了咱们的时间。”我又道。 曾祖忽而迈步往前走去。 我略诧异,下一刻就反应过来,紧跟曾祖的脚步。 山峰是连着山峰的,有些地方山脚太矮一样被淹没。 我们顺着水边缘,一直走到了距离那三座并联山峰最近的地方。 能瞧见,并联的山峰上,还有数名柳家道士,其实那地方很难行动,因为峭壁几乎没路,壬家那样的先生,肯定是逃不掉的,三苗之人不知道会不会有办法。 饶是如此,柳家都没留下破绽。 在这近处有一片空地,柳昱咒就在这里,我师父在旁侧。 他先前并没有来和我们汇合。 从这个位置,距离庙观,只有近百米的距离。 第二层阴宅,庙观的地势一样是最高的,如果全部溢满了水,极有可能里头的人,还是会从庙观出来! 守在这里,动手的速度便最快! 只是我不晓得,先前留下来的那个壬家活口去哪儿了,柳家应该不至于现在杀他,毕竟我已经说过那人的作用。 时间又一次缓慢的流逝,水位没有继续上升。 这就代表着下边儿还有空间,所有出入口排水,又和这加大的水流完全持平了。 柳玄桑给大家送了吃的,我干脆躺在了地上休息。 灰太爷无聊的捧着一块干粮反复咀嚼,尾巴不停的甩动,筆趣庫 我估摸着,可能还得一晚上? 困意来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没睡多大会儿,就听到一些沉闷的声响,好像山体都震颤了一下。 一个激灵,我清醒过来,目视着前方。 水位又开始缓缓上升了,月亮近得就像是在那三座并联山峰的顶端。 师父,曾祖,柳昱咒,以及他身边还有几个道士,都显得神色警惕。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似是提醒我什么。 砰! 一声炸裂般的巨响,是庙观的门,被重重击飞! 再接着,冲出来了几个人。 距离太远,我只能大致数清楚,人是六个。 其中一个断臂,显而易见,就是壬仙命! 另外五人中,有一个极为矮小,我想起来三苗之人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其余四人看不清模样,不知道是壬家的先生,还是三苗之人。 那六人站在庙观门前,一动不动,就像是呆若木鸡的雕像。 曾祖往前走了两步,近乎到了水边缘,他的眼中蕴满了杀机,手指在轻微的律动着。 只不过,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近百米的距离,纸扎到不了。 就在这时,重叠的回音和厉喝,从那座并联的山峰上传出!ъiqiku “盖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一斩去天殃……” 斩桑咒的咒法,正气凛然! 夜幕中,桃木剑,懋桃剑,青铜剑,就像是从天而降! 那六人惊慌失措的躲避,除了其中一个被刺中,其余人全都躲在了庙观正面的墙壁处。 看他们狼狈,我内心就一阵舒爽。 “咦,怎么他们不下去?水里头泡上来的三苗一脉人,身上蛊虫都被克制了,现在下去,分分钟干掉他们。”我诧异的问柳昱咒。 柳昱咒面色凝重,我师父同样慎重无比。 轰隆一声闷响,一片墙倒了。 倒塌的墙后,再次露出一个高大无比的人! 不,那是眷阳阴尸! 饶是距离很远,我还是瞧见他肩头挂着一个人形物,月光照射下,它好似在颤动!不正是太子妃的尸皮吗? 墙倒塌后,那几人狼狈后退,一部分坠入了水中,他们开始疯狂的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游来! 剩下在台阶上的,就只有一个独臂的壬仙命! 那五人游了一段距离,似是瞧见了我们,又立即停顿下来,朝着另一个地方游去。 我觉得好笑,等会儿他们就会遇到别的柳家道士,然后再换地方? 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看着台阶上的壬仙命,我觉得唯一不爽的,就是没有船,隔得太远了,看不清壬仙命的表情,听不到他现在有没有说什么话! 第941章 人死断山 我只是瞧见,壬仙命身体不停的哆嗦着,都站不稳一样。 眷阳阴尸缓步往外走出,愈发接近壬仙命。 “壬家的符,好像不是太怕水?贴符的时候,符纸是完全附着在眷阳阴尸身上的,阴气吸附的很厉害,水同样为阴,因此没事儿?”我自己在分析着。 “等会儿,站稳了。”师父忽然提醒我。 “嗯?”我诧异地看向师父。 师父的注意力还是在前方。 就在这时,壬仙命忽然站稳了,他独臂垂着,我瞧见他手上拿着有符。 距离太远,视线太模糊。 他厉声大吼:“蒋红河!蒋無!” 那声音比柳家道士的咒法还大,尖锐怨毒至极! 然后他朝着眷阳阴尸扑了上去,左手直接拍向眷阳阴尸的后脑勺!筆趣庫 说真的,我还真被吓了一跳。 壬仙命的声音大的惊人,他的行为更惊人,想换一张符给眷阳阴尸!? 只不过,他没能成功。 因为眷阳阴尸双臂重重夹住了他的喉咙! 几秒钟的时间,壬仙命成了一口干尸,跌落在台阶上。 他死的轻描淡写,除了那怨毒的一句大吼,没留下任何的遗言。 眷阳阴尸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似完成了符的命令,又没有新的符,它失去了行动力一样。 只是,月光下,它的皮肤变的充盈而又饱满。 “按道理,那些符,壬家人很难贴上去。”师父解释道。 “他们不是有带走眷阳阴尸的时候吗?”我不自然的说。 “他们还培育了眷阳阴尸,让其生气变得更浓郁了,更凶了,或许那时候,他们就无法控制了。”师父继续说道。 我隐隐有些理解,可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那为什么……我能控制?”我问出了疑惑。 “眷阳阴尸被斩了一部分,阴气怨气外泄,阳气受损,被镇尸,而你的血中带着善尸丹的生气,让符融入了它身体,这是很巧合的事件。”师父回答。 我恍然大悟,才说:“这还是命数。” “你像是一个先生了,不过,你不能太过无情,这并不是先生的……” 我笑了笑,摇头说:“师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隔代遗传?师徒之间,或许也是这样,我更像是廖呈师祖呢?这可不是无情,我觉得,是果断。” 师父眉头皱得更紧,他眼中若有所思。 这时,变故突生! 庙观后方那三座并联的山峰,居然朝着前方倾斜…… 毫无预兆的倾斜!筆趣庫 山,断了! “疏散!快疏散!”柳昱咒大惊失色,厉喝声穿透夜空! 我眼皮跳得很凶,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先前我想给这个人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师父和我说过,他的命很重,和这三座并联的山峰风水,完全并联在一起! 他死了,山,居然断了!? 他对这三座山,做了什么?这是壬家阴阳术的特殊之处吗? 山断的速度,非常快! 也好在这三座山不大,柳家道士身手足够好,全部都跃入下方的水中! 紧跟着三声巨大的轰鸣! 地面在颤动,水面颤动的更厉害!整个水域都瞬间高了半米! 实际上,是水位高半米,浪花则溅射的更大! 我没有躲闪,甚至没有遮水。 断掉的山峰,并没有完全没入水中,只是一部分在水里。 毕竟这万峰石寨没那么深。 比起红河来说,差远了! 我注意到一些柳家道士正在迅速的靠岸。 因为山峰断裂的原因,一时间,视线中失去了那五个先前逃入水中的人踪迹。 庙观不见了,被山峰碾平。 眷阳阴尸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压在了最底下…… 曾祖的腿,完全没入了水中,因为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水位上升,就淹到了他。 一部分尸裹被没入水中,一种说不出的冰寒感觉开始出现。 “曾祖……回来……”我心头恶寒,赶紧喊了曾祖一声。 曾祖没动。 他的身体在颤栗。 他声音略带着哽咽。 “姐姐,你看见了吗?” “红河的山,断了,壬家先毁了你和母亲,又毁了红河。” “壬家的山,也断了,壬子庚的传人,壬仙命死了。” “壬家,还有最后一点点的尾巴,红河会将其斩断。” “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曾祖的语态中,有了老态,可恍惚之间,我好像瞧见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稚嫩的孩童,旁边是一个秀美青涩的年轻女孩儿。 她拉着他,两人相互依偎着。 只不过,一阵冷风袭来,我打了个寒噤。 眼前并没有什么女人和孩子,曾祖背上的尸裹,一部分快散开了,溢出来一些头发。 师父快速上前,一张符贴在了尸裹上。 曾祖才堪堪醒转过来,上了岸。 那几个柳家道术终于从我们这里上岸,几人全都心有余悸的表情。 曾祖的脸色除了苍白一点儿,其余都还好。 我才松懈下来一口气。 柳昱咒紧绷着一张脸,看向我说:“眷阳阴尸,还需要回收,我注意到了,它被一座山峰砸中,应该是压在万峰石寨里头了。这里的水,什么时候能散?” 我身体僵了僵,才回答说,得问郭得水。 “那五人不能逃。”柳昱咒喃喃又道。 他再次叮嘱我,让我回收了眷阳阴尸,他们再做处理,其余长老镇守的方向有打斗声,他要过去看看。 柳昱咒快速从我们来的方向往前赶去。 其余那些柳家道士快速跟上。 “灰太爷,你下水里去瞅瞅?看看情况?”我问了灰太爷一句。 灰太爷吱吱尖叫了一嗓子,尾巴不停的甩动,没有往前的迹象。 我嘀咕了一句,还是得等郭得水他们回来,散了这里的风水阵,看水会不会散了。 思绪落定,我用卫星电话拨给了沈髻。https:ЪiqikuΠet 师父和曾祖同样往前走去了,我顺着跟上他们两人,慢吞吞的走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东西盯着我一样,那种感觉极为毛骨悚然。 本能的驱使,我骤然盯着右侧一处水面。 那地方下方有一团阴影,像是蓬松着大量的头发…… 第942章 怎么解释? “水底下有尸体?”我自言自语。 灰太爷吱吱一声,在我肩头抖了抖腿,又甩了甩尾巴。 我耸了耸肩,嘀咕道:“我这是说的什么鬼话呢,下面两层还有那么多尸体,飘出来了正常,眷阳阴尸没有控制全部,壬家也没机会去处理掉他们。” 稍顿了顿,我又加了句:“以后也没机会了。” 不再看那团阴影,我继续往前走去。 芒刺在背的感觉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再见到柳昱咒时,同样还瞧见了柳化道,柳化明,柳化阴等人,以及一众柳家道士。 三苗一脉的三个人被抓起来了,地上还有两具快被扎成刺猬的尸体。筆趣庫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瞟了一眼两具尸身,再看活着的三人。 他们周身湿漉漉的,眼中都带着不甘和惊惶。 其中一个是那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另外两人,是一男一女,四十多岁的年纪,女人的脸白得吓人,眼睛又小得吓人,而她脸上满是麻子,那感觉,就像是白面饼子上多了两枚黄豆大的眼珠儿。 男人脸有些倒三角,眼睛狭长,像是蛇的脑袋。 “三苗一脉……和你们无冤无仇,柳家道士何时变得这么狠辣,屠人满门了吗?”那麻脸女人语气有些颤栗,真像是被吓坏了似的。 他们都被绑得严严实实,倒是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柳家替天行道,你们和壬家同流合污,再死上百次也不足惜。”柳化道冷声呵斥,道:“休要想蒙骗我们,你们没死,只是我们还有话要询问,以及你们自愿放弃抵抗。” 那粉雕玉琢的女孩儿,显得更畏惧了,眼眶都红红的。 麻脸女人身体微颤,低哑道:“我们没有和壬家同流合污,这是个误会,壬家牵连了我们……” 我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问了肩头的灰太爷一句:“太爷,你觉得好笑吗?” 灰太爷吱吱尖叫起来,两只鼠爪捧着肚子,颇有种捧腹鼠笑的感觉。 曾祖和师父都在一旁。 师父平静地说了句:“是吗,那韦皿你们怎么解释?” “这……”麻脸女人愣住了一下。 师父淡淡又道:“几十年前,死在九河县上游,你们三苗一脉的蛊师,又作何解释?” “你们不是想壬家将柳家人,当做礼物送给你们吗?” 麻脸女人脸色唰的一下更白了。筆趣庫 “他们……韦皿……还有你说的蛊师,误会……有很多误会……” 师父稍稍靠近了他们一些。 我本来想拦住他,迟疑中又没抬手。 三苗一脉的人从水里头上来,又下水泡了一次,蛊虫被克制,人都废了,才会这么轻易的被柳家道士杀两个,抓住剩下的。 他们无法对师父做出什么。 “九河县那一役,壬家是藏在最后的人,你们韦家是明面上的人,一村人的性命,对我李家的伤害和算计,造成了什么?你们知道么?” 师父抬起手,定魂幡探了出去,不过,他并没有碰触其余人,而是将定魂幡点在了那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头顶。 女孩儿显得更畏惧惊怕了。 “不用伪装,我知道你才是三苗一脉这几个人里最凶的一个。” “若非柳家的人抓了你们没杀,还有用处,我会将你们点了烛台,放置在那段悬河的边缘,祭奠我奶奶的在天之灵。” 师父已经很老了,当这么老的老头,说自己奶奶的时候,实际上,氛围是很压抑的。 尤其是他先一句说的烛台,人点烛么? 我眼皮又跳了跳。 这时,茅杉走上前,直接用三团布塞进那三人口中,又用几条黑布缠住了三人的眼睛。 柳昱咒视线落至我师父身上,道:”李先生,老蒋先生,总归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前往羌族,三苗一脉的人,我们还需审问,最后交由正道长老定夺,再看是否灭他们传承,你们同他们有旧怨,届时一并处理吧。” “嗯。”师父点点头。 曾祖并没有什么反应。 柳昱咒对曾祖的称呼变了又变,我心知,这多半是我们两个都姓蒋,都叫蒋先生难以区分,也不知道先前他喊我红河兄弟是因为这个缘由,还是因为他真觉得我可以当兄弟了。 “关于眷阳阴尸,蒋红河,你应该没问题吧?”柳化道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不过他没有柳昱咒那么客气。 咳嗽了一声,我说:“这有什么问题?它身上还有符呢,且不说这符是用五帝砚,封葬笔,你们羌族先道的物件所画,更有我这个难得一见的管氏阴阳术传人的血,二长老无需太担心。” 柳化道对我语气不怎么样,我也不介意呛他两口。 此刻柳化道的眉头皱得就像是树皮一样,脸色不是太好看。 “不过,还有两个问题。” 远处,沈髻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沈髻,郭得水一众人回来了。 郭得水那一群人显得很兴奋,快速地跑到近处,看着蓄满水的万峰石寨,眼中都是惊叹,甚至是拍大腿地叫好。 柳化道皱眉更紧,甚至重重吐了口浊气。 我们其余人的目光则落在沈髻身上。 “红河你忘了,还有个旱魃在下边,不知道逃去了哪儿。” “另外,那个被你留下来的壬家人。”沈髻再次开口。 对于她后边那句话,我脸色没什么变化,因为那件事情我没忘。 只是前一句旱魃,让我眼皮微跳。 虽说旱魃我也没忘,但是这鬼东西钻去哪儿了,是个问题。筆趣庫 还有另一个问题…… 水,克制蛊虫,压垮了壬家,可水又是旱魃本身的属性,恐怕它恢复了不少。 应该不至于完全恢复?毕竟柳正道的那手准备,差点儿就将旱魃干掉了。 腐棺湿尸的能力,或许已经彻底剥夺了,只剩下旱魃本身的本事? “嗯,离开之前,还需肃清旱魃。”开口的是柳化道。 “这里是景区,我们走后,会有太多人来。”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接了句话:“山都塌了,这地方又被水淹了一遍,水也没退,还可能有人来吗?” 第943章 痛苦的抽干一切 柳化道没有继续开口。 这时郭得水快步走到了我们近前,他眼中依旧放光,略带兴奋的说:“不用担心这方水,本身这里的风水是不该蓄水,没有河道的,我们改了风水,才有水过来,刚才散开时,我们又清理了原来山向的符,这里表面的水,都会走,只需要一点时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水散了,我先去处理眷阳阴尸。” 心里头其实还有些打鼓,毕竟眷阳阴尸被断山砸了一下,又被水泡着。 山崩之力我是见识过的,虽然这山没有红河的大,但百米山峰,一样是人力完全无法比拟的存在。 我希望眷阳阴尸被砸出个好歹,也不希望它的符出问题。 这时郭得水试探的提了一句:“蒋先生,我们能一起去看看吗?传闻中的眷阳阴尸,是个增长见识的机会。” “离它别太近就行。”我随口说道。 郭得水脸色一喜,冲着我抱了抱拳,道:“多谢蒋先生!” 这一夜后半截的时间过得极快。 我并没有干熬这一宿,壬家基本上已经完蛋了,三苗之人也全部被柳家道士捉了,找了个空地,好好睡了一夜。 次日醒来时,水位下降了不少,不过到了石寨内房子腰部时,水就下不去了。 因为从那个界限开始,下方凹处太深,水不可能倒流出去。 柳家的人一部分醒了,一部分还在休息。 师父和曾祖也还在睡觉。 我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了过来。 肩头被拍了拍,我一个激灵回过头,却发现柳玄桑站在我身后,笑容满面的递给我一块干粮。 我:“……” 其实我还是喜欢柳玄桑以前那种模样。Ъiqikunět 当然,这话我现在也不好说。 接过干粮后,柳玄桑先笑着和我点点头,又去了沈髻前面几米处盘膝坐下。 我略唏嘘,走到了郭得水身旁,踢了踢他腿。 郭得水醒转过来,我又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他开始还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反应过来,点点头,又去将其他几个天元先生叫醒。 柳玄桑又过来分了干粮,这才回去坐下。 郭得水多看了柳玄桑一眼,眼底隐隐有了诧异,还有一丝神色,是觉得威胁? 柳玄桑还是面带笑容。 我开始认为,不是柳玄桑变的更舔了,而是他在表示一些什么东西?让天元道场的人看见? 不过,我觉得他们都是徒劳的。 沈髻是谁?冰山除了自己融化,谁能捂得化? 我没管他们之间的“戏”,自顾自的带路往前。 没办法从万峰石寨内部走,入口这里地势太低,我能走房顶,郭得水他们不行。 因此,还是昨夜那个方向,因为水位下降的原因,我们算是从万峰石寨边缘往里绕进去的。筆趣庫 大概绕过多半个石寨后,后方的地势变高了,能够走上石寨正常的路了。 我们又径直走向庙观方向。 不多时,到了庙观前头。 山峰倒塌,压断了大部分庙观建筑,因为地势间隙的缘由,断山并没有完全压在地上,中间是有一段间隙的,差不多三四米高。 三座断峰,近乎将庙观前面覆盖一层,我们从空隙中钻进去,下方大约有三四米的空间。 也就是那台阶下方,和街道之间的一个空地。 光线大部分被遮挡,很暗。 我目光在这片地方扫视,郭得水忽然大声喊了句:“蒋先生,那有个女人!” 他迈步要往台阶上走去。 台阶上方,只有半米不到的空隙,从那个地方,的确蔓延出来大量的头发。 “住腿!”我惊声喊道。 郭得水赶紧停下,其余几个天元先生也不自然的看向我。 “看到女人就想过去,没想过会看到什么吗?眷阳阴尸身边还有个太子妃的尸皮,小心她晚上给你当被子。”我觉得郭得水不但嘴巴叭叭叭的,能说的像是一挺机关枪,他性格还很莽,大大咧咧就过去了。 我走到郭得水近前,微眯着眼,盯着那空隙处出来的头发。 让我略皱眉的是,太子妃尸有那么长头发? 慎重的拔出来通窍分金玉尺,我才慢慢往上走去。 郭得水几人跟在我身后。 上了台阶,走了几步路后,就只能弓着身往前。 一直到我们已经无法再近前时,郭得水又往前了一些。 我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我身板原因,我的极限在这里了,郭得水反倒是多往前上了三个台阶。 他停在那里,回头,笑眯眯的和我对视。 “蒋先生,我不过去,没危险吧?” 我:“……” 没搭理郭得水,我微眯着眼看着前方。 入目的,首先是一具干尸,说是干尸,实际上是一具骨头架子。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条胳膊处空空荡荡,脸上皮贴着肉,已经完全干瘪下去,嘴巴是张开的,眼眶是深陷的,像是临死前还在恐惧的嘶吼。 “死的真便宜这老杂种了,没一点点碾碎他的骨头。”我骂了一句。 “这就是壬家家主?”郭得水喃喃道:“看这样子,是被吸干了阳气?精血?不止,浑身的一切都被抽干了,蒋先生,这可比碾碎骨头痛苦多了。” “嗯?”我眼中疑惑。 “分分钟就死了,痛苦吗?”我说。 “痛苦,你想象一下,自己的脑仁儿被某个怪物吸了,哧溜吸出去的不只是脑仁儿,还有骨髓,还有血肉……总归,二五精气代表了人的一切,连魂魄都会被禁锢。”郭得水一本正经的解释。 “……行,别说了,我已经觉得脑仁儿不舒服了。”我让郭得水赶紧打住。 身上是一连串的鸡皮疙瘩,真要是郭得水这样说的话,好像壬仙命死的是真挺痛苦的? 其余被眷阳阴尸吸干的人,好歹还在被怨气驱使,被眷阳阴尸驱使。 好像他,是真的被抽干了一切!? 应该是符的作用?筆趣庫 我一边想,正一边继续往里看。 郭得水忽然惊声又道:“那就是眷阳阴尸?它怎么那么长的头发?不对……它怎么两颗头?” 第944章 宿命这东西 郭得水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瞧见眷阳阴尸了。 不,不只是眷阳阴尸…… 它平躺在地上,肩头当真还有一颗头。 只不过,那颗头并没有接在肩膀上,反而像是滚到那里,形成了视觉的错区。 那颗头上边儿长满了头发,就连面目,都是粗糙的发根。 大部分头发散乱着,还有一部分死死缠绕着眷阳阴尸的脖颈。 眷阳阴尸身上还有一个人,那人不正是太子妃尸吗? 让我心头微颤的是,太子妃尸的身体是充盈的,本来干瘪没有血肉的尸皮,完全撑了起来,甚至还有点儿发胖。 只有她脑袋还是干瘪无比的,是一张尸皮。筆趣庫 这一幕就分外恐怖。 更恐怖的是,尸皮上有很多孔洞,就连脑袋上也有孔洞。 孔洞中钻出去了大量的头发,那些头发,居然洞穿了眷阳阴尸的身体…… 好像死死的挂在眷阳阴尸身上,又像是将眷阳阴尸彻底钉死。 我觉得,这可不是夫妻情深…… 两具尸体,多了一颗头,问题很大! 郭得水明显发现自己看劈叉了,脸有点儿发红,应该是尴尬的。 红脸之余,又略微一些苍白,应该是这一幕同样震慑到了他。 其余的天元先生明显情绪控制没有郭得水好,脸上都一阵阵惊色。 我稍稍往前挤了挤,因为是蹲身,所以我走到这里才是极限,换成了爬,我近乎就爬到了台阶上,探出一只手,我先抓住了那头颅散开的一缕头发。 没敢直接去碰眷阳阴尸,我还是怕出问题。 我可不想体验壬仙命的临死感触。 当我抓到那头发的瞬间,感受到的是粘稠的冰冷,还有一丝熟悉的皮肤干燥。 “嗯?”我眼睛瞬间瞪大,手上的力气变得更大,狠狠往外一拽! 那头颅被我拽出来不少,却绷直离开了地面。 因为头颅上,还有一部分头发,居然被拽在眷阳阴尸的手中。 连带的拉拽作用,眷阳阴尸的胳膊抬了起来,当然,这是被我拉的,它本身并没有寸动。 我不知道是因为天亮的缘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总归头颅和眷阳阴尸,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低喝一声起,我拽着头发往后退。 这牵扯到了我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虽说善尸丹帮我复原了很多伤势,但毕竟我只含了一口,之后的伤太多了。 好不容易将头颅拽到台阶边缘,眷阳阴尸的尸体,充盈起来的太子妃尸都是阻力。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不用直接触碰眷阳阴尸,也将它拽出来了。 郭得水等人来帮忙,拽着头颅上其余头发,我们将眷阳阴尸和太子妃尸拽下了台阶,在我的示意下,又离开了被断峰遮住的地面,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松开头发,我甩了甩手,感受手掌略有发干。httpδ:Ъiqikunēt “冷飕飕的,好像捏着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又觉得身上的水分被吸干了,这是旱魃的头!?”郭得水呆呆的看着地上那颗脑袋。 我没有说话,嘴皮抿的略发白,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这地方有阳光了,直射着阳光,那些头发开始变得枯燥起来,隐约瞧见那头颅下的皮肤,皱皱巴巴,满是伤痕,分明是被火焚后的迹象。 还真是旱魃的脑袋! 再看太子妃尸,我先前以为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充盈了起来。 可现在看,她尸皮中钻出来的头发,不正和这颗旱魃的脑袋上头发质地相同吗? 太子妃尸,裹住了旱魃的残尸? 旱魃的脑袋,被她和眷阳阴尸弄掉了? 昨天的水下,还有我没料到的一幕争斗?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晚离开原地时,我瞧见了一蓬头发跟着我…… 一时间,我冷汗涔涔。 那就是逃出来的旱魃?! 旱魃并没有趁机离开,而是去找上完成符命的眷阳阴尸? 我觉得脑袋里的线索,完成了一个圈。 旱魃是可以控制活尸的,它控制了壬家给它的活尸,将其同化,又同化了很多活人。 它是想借着眷阳阴尸的弱势期,将其控制,同化成一个小弟? 结果,它没有料到,即便是伤痕累累的眷阳阴尸,也依旧强横,不是它一个旱魃能驾驭的。 可它无法逃走,被那夫妻俩死死控制,甚至还装进了尸皮中。 被眷阳阴尸掰断脑袋时,它拼死用那些生长出来的“头发”,穿透了眷阳阴尸的尸体,让其断了活尸气,彻彻底底的成了无法动弹的破尸? 之所以这样分析,是因为眷阳阴尸依旧是阴冷无比的,依旧是那种阳气隐隐被吸走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是白天,它无法吸走阳气。 至于这旱魃,除了本能的那种湿润和干燥夹杂,便没有魂魄的气息了。 甚至仔细看,它头颅上的阴气好像都没了。 眷阳阴尸的确是吸阳气最厉害,但不代表,他不食阴。 要知道,它的成型,就是吃了不知道多少金丹。 那些金丹,可都是尸体炼制的! 方士勤勤恳恳几百年,让眷阳阴尸阴气厚重,眷阳只是因为阴气不平衡,给它的特性! “整挺好的,就是太贪。”我踹了旱魃脑袋一脚,喃喃道:“你说,宿命这东西可怕不可怕。” “蒋先生,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郭得水试探地问。 “……”我觉得,郭得水很能破我的状态。 “你的头不在地上吧……郭先生,你没瞧见我看的是地上的这颗脑袋吗?”我嘴角直抽搐。ъiqiku “哦……我想着,你和死尸脑袋能说什么……蒋先生你继续。” 郭得水脸上有歉意,又做了个请的动作,正对着旱魃的头。 “……” 半晌,我进不了刚才那种状态。 再看了旱魃头颅一眼,我狠狠一脚踹在了上头,淬了个操字。 “蒋先生,你不是要说什么吗?你怎么又踹它?”郭得水一脸茫然不解。 “没事了,懂得它都懂,现在什么都给眷阳阴尸吸干了,说也是白费唇舌,你去叫一下沈髻和柳家大长老,说眷阳阴尸活尸气散了,旱魃也自己找了死,对了,我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啊?”郭得水更是一脸没听懂的样子。 第945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别装。”我白了郭得水一眼。 郭得水脸上露出讪笑的表情,不自然的说:“蒋先生,我真没装……” “柳玄桑是柳化道的徒弟,柳家二长老的亲传弟子,他可是长期在我姑奶奶面前晃荡。”我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倒不是我随口就说,尽管郭得水之前提过,说如果我要回天元的话,有一个规矩怎么怎么样。 那是郭得水在某种程度上识大节。 当我拒绝后,他若有若无就表现了一丝对沈髻的爱慕。 讲道理,沈髻的年龄,能力,地位,在这一行的正常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羌族先师,天元场主,她有修行柳家道术的资格,又有羌族的风水术葬影观山,还有天元相术,众多传承于一身。 假以时日,她肯定是赫赫有名的女先生。 有资质,有地位,有前途,又有颜值的女性,在任何地方,都是万人追捧的存在。 虽然我总是觉得柳玄桑舔了一点儿,但他也是柳家二长老的亲传弟子,他都这样,柳化道那老牛鼻子都同意,可想而知,柳家也有期望,将羌族先师变成他们弟子的伴侣。 尽管我认为,九成九的概率不可能。 可郭得水老呛我,我也只能给他添添赌。 当然,这番话我并没有直接告诉郭得水。 如果他自己脑补不出来,那我也添不了什么堵,所说的都没啥意义。 这时,郭得水的脸色僵硬了。 他深深地冲着我一抱拳。 “多谢蒋先生,得水明白了。” 郭得水认真的表情,倒是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自在。筆趣庫 明白了?真全明白了? 转过身,郭得水匆匆朝着万峰石寨入口的方向走去,昨夜我们休息的地方就在那边儿。 几分钟后,大部分人都过来了。 果然,曾祖提议了,他要太子妃尸皮,以及眷阳阴尸皮。 柳化道等人果断的拒绝,说太子妃尸皮可以让他处置,眷阳阴尸却绝对不行,一旦失控,就是一方生灵涂炭的隐患。曾祖脸色一冷,场间的氛围都变了。 他意思是,先前想要张立琮,柳化道也是不行,这不行,那不行,那什么行? 我是没料到,曾祖一言不合,脸上都带杀机,似要翻脸一样。 一时间,柳化道有点儿下不来台。 柳家道士虽然顽固了一点,脾气差了点儿,但站在大是大非上,没有偏颇和错误。 刚解决了那么多麻烦,柳化道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和曾祖翻脸。 他也代表不了柳昱咒,毕竟他只是二长老。 眼见大家就要僵持下去,这时,沈髻站出来,她试探的问了曾祖一句,能不能稍稍让步一下,眷阳阴尸的确太重要,隐患也太大,就留下太子妃尸皮,再加上旱魃皮? 曾祖的脸色这才松缓下来,点头道:“既如此,便退而其次,这旱魃被火焚了一次,皮是新生的,稍微次了一些,勉强弥补这一趟纸扎的损失。” 小插曲因此过去。 曾祖将太姑奶奶的尸裹交给我后,就将鼓鼓囊囊的太子妃尸皮拽着上了山。httpδ:Ъiqikunēt 师父多看了沈髻一眼,好像若有所思。 开始我还没觉得什么,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这里头有点儿问题。 曾祖真是要眷阳阴尸? 他故意狮子大开口,其实目的就在旱魃上? 沈髻是看出来了,打了个配合? 不然的话,凭借我对曾祖的了解,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越想,我越觉得可能。 凭借柳化道的性格,曾祖直接要旱魃皮,估计也是一个不可能。 我心头唏嘘,不由得对旱魃升起了一丝同情心。 被镇压了几百年,现在又要当纸扎,搞不好还会被曾祖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以后它恨的,大抵就不是管仙桃了…… 太子妃尸还好,她和方士也算是主仆相聚。 这期间,柳家道士聚集众多弟子,配合柳昱咒破眷阳阴尸。 他没有再用之前那个以血镀剑,折损元气,甚至是寿命的术法。 眷阳阴尸脖子受了伤,即便是恢复了,也没有恢复的那么彻底,而且身上还有不少被旱魃洞穿的血洞。 它被柳昱咒大卸八块。 一个曾经的太白高国准帝君,如今刚圆满的眷阳阴尸,成了七零八落的碎尸。 再接着,柳昱咒下了令,五名弟子组成一个小队,带着一部分眷阳阴尸的残尸,去往一个方向,将其远葬深山之中! 对此,柳昱咒的解释很简单,眷阳阴尸不好处理,尸不怕阴,不怕阳,水淹不行,火焚不行。 没有尚方斩马剑,能破掉它的尸体,还是因为它成型的时间不够长。 如果壬家有条件,让眷阳阴尸待在某个大风水地中,想灭掉他,恐怕柳家得死上一半的人,再搭上至少一位长老。 将其尸体分开,丢到四处都是,它的阴魂也无法聚集起来害人,是目前最好的处理之法。 对于柳昱咒的这番话,柳化道等人也是点头认同。 师父拿出来了八张符,让柳昱咒吩咐弟子,埋尸之时顺便贴上。 柳昱咒深深抱拳,表示感谢。 被分成九块的尸体,八支柳家道士小队,很快就各自携带一部分离开。 至于眷阳阴尸的头颅,柳昱咒却自己携带上了。Ъiqikunět 我心想着,他要带回去羌族,给柳正道看? 毕竟柳正道也曾带着柳昱咒外出诛尸,历练他。 这算是柳昱咒自行带着柳家大部队出动的历练成果? 当然,想归想,我总不可能直接问。 曾祖一时半会儿没下山,剥皮没有那么快。 大家就地休息,我则让沈髻带我去见了仅存的那个壬家人。 他的神志看起来已经不太正常了,一直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时不时还咧嘴傻笑一下。 “柳玄桑告诉我,壬仙命死在眷阳阴尸手中之时,此人是苏醒的,他眼睁睁看着壬仙命死,看着山崩,然后就成了这样。”沈髻说到。 我蹲身下来,手指按在了那壬家人的眼睛上,用力的将他眼皮掰开,他那只眼睛就鼓的极大,几乎凸出来。 “真疯了?”我喃喃说。 第946章 伪装 缓缓贴近他的眼睛,我盯着他那只眼珠。 灰太爷在我肩膀上吱吱尖叫,两只前爪不停的搓动。 我盯着看了那壬家人许久,他还是傻笑着,眼珠子都充血了,表情还是没变,反倒是来了兴趣一样,一直瞅着我看。 “灰太爷,傻子的眼睛你也想吃,你不怕吃了也变傻了吗?”我松开了手指,站直了身体。 灰太爷在我肩头来回窜动,还是吱吱叫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壬家人眨了眨眼睛,被我掰过眼皮的右眼,淌下来了一点眼泪。 他也没去擦,嘴巴一咧,就发出了吱吱声,像是学着灰太爷叫。 沈髻的脸上多出一抹厌恶和杀机。 “姑奶奶,你先回去吧。”我语气平静,看那壬家人的眼神,却带着讥讽。 沈髻嗯了一声,才转身朝着刚才的方向走去。 本来这人身边还有几个柳家道士看着,那几人也跟着沈髻过去找柳昱咒了。 我从身上拿出来一截绳子,拴在了那壬家人的脖子上,拉着他,往万峰石寨出口的方向慢悠悠的走着。 余光往后瞟了一眼,那人机械的跟着我,时不时还咧嘴傻笑一下。 又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长吁了一口气,说:“灰太爷,你说,把他找个地方埋了,还是放了?” “老牛鼻子说,和壬家没必要讲信用。” “不过这玩意儿脑子坏了,壬家也就剩这一个人,让他出去晃荡,倒是能把壬家最后的脸面丢尽。” “吱吱吱。”灰太爷尖叫了一声,它顺着绳索,直接爬到了那人的头顶,在其脑袋上蹿了一圈儿,叫声更尖锐。筆趣庫 这会儿没用符,我还是听不懂灰太爷说的。 不过我的目的本就不是和灰太爷说话,而是要这壬家人听。 “怎么就想着吃了,不是和你说了,这人傻了,你吃他,万一降低了灵智,眼睛也不好使了咋办?回头给你找凶尸吃,咱不吃傻子。”我又说。 这时,那壬家人的太阳穴处,忽然淌下来了一道浑浊的液体。 灰太爷屁股抖了抖,顺着绳子快速跑回我身上。 那壬家人表情似是奇怪起来,伸手摸了摸脸,又闻了闻,接着他呕的一声,当场就吐了起来。 他这一吐,弄得臭气熏天的,身上更脏。 等他吐完了,他又傻愣愣地笑了笑,把手掌举起来,抹了抹脸,凑过去闻了闻。 眼珠子瞬间瞪得浑圆,他又干呕了起来,不停的抓自己的脸,半张脸眼看都见血了。 “灰太爷,你尿哪儿不好,怎么尿脸上……”我吁了口气,不管那壬家人的动作,又拽着他往前走。 “我决定了,这人找个人多的地方甩了,虽说壬家不值得相信,但我蒋红河是有原则的,一个唾沫一颗钉子,不能听那老牛鼻子的,没了信用。”我又和灰太爷说道。 再之后,我便不再多言,一路往前走。 少说得走了几个小时,眼前总算见到了一个小镇。 因为靠近旅游区,镇上特别喧闹,路上车水马龙的。 我松开了手中绳索,一脸厌恶地瞥了那壬家人一眼,指了指那镇上。 那壬家人还是傻愣愣地站着,像是我不走了,他也忘了走路似的。 只不过他半张脸满是血痕,看起来都吓人。 皱了皱眉,我直接走到他背后,一脚踹了上去。 他一个趔趄,朝着前方跌跌撞撞的走去。 一直目送着他进入镇里,我才缓缓后退到路旁的密林中。 摸出来灰仙请灵符贴在肩头,灰太爷上身后,我身形伛偻了不少。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入耳,意思是刚才那人还在镇里晃荡。 “咱们就在这里,再等等。”我说。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问我真傻了? 我耸了耸肩,说:“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神态表情都做到位了,不愧是壬家的阴阳先生,我从脸上愣是没看出来问题。” “不过,他是装的,从他的行,气,形,都全是破绽,如果是其余的阴阳术,恐怕就看不出来了,大部分阳算都看脸,少部分看形和行,如果罗先生在这里,或许能看出来一小部分,但大概还是要被瞒住。”https:ЪiqikuΠet 灰太爷再叫了几声,意思是它最痛恨骗子,一定要吃了它两颗眼珠子。 我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句:“和眼珠子过不去了这就。” 这时,卫星电话响了起来,是沈髻打给我的。 我接了后,她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这么久都没回去? 我简单说了几句,让她不用担心我,大家一起等等我,就当是修休整了。 电话挂断后,我关成了静音。 这一等,又是两三个小时。 灰太爷提醒我,那个壬家人的味道稍稍变淡了一些,正在远离。 我眼皮微跳,脸上多出了笑容。 “他忍不住了。” 灰太爷又吱吱了一嗓子,意思是那人远离的速度非常快。 我眉头挑了挑,问灰太爷,那会跟丢吗? 灰太爷告诉我不会,它特意尿的记号,壬家人肯定研究过怎么对付它,不然大体的气味不会那么淡,也还好留了尿,不然真有可能跟丢。 我没有继续等下去了,让灰太爷引路,我则快速地在路边的山林里穿梭。 没有去镇上叫车,我身上这么多东西,大张旗鼓的,容易被请去喝茶。 山林的旁边,就是一条公路。 凭借灰太爷上身,我快速前行了相当长的时间,起码得有三四个小时。筆趣庫 期间我都换上了第三张灰仙请灵符。 终于,灰太爷提醒我可以停下来了。 天,已经黑了。 我淬了口唾沫,骂了句:“该把这老小子身上的钱给收光,光屁股把他丢出来,我跑步,他开车,真操应。” 内心却格外慎重起来。 壬家有没有妇孺留下,这是我的猜测,那壬家人可能自己跑了,也有可能带我来了想来的地方。 灰太爷继续开始引路,我压着呼吸,尽可能蹑手蹑脚。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我就瞧见路边有一个村子。 天黑了,村子安安静静,半点儿声响都没有。 灰太爷继续领路,我蹑手蹑脚地进了村,很快,便到了村中央。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祠堂,门紧紧闭合着,灯光却透亮。 还有个悲愤的话音,从中传出! 第947章 家破?人亡? “家破了!” “人,亡了!” “壬家几十年的努力经营,被毁于一旦!” 我轻身提气,极为缓步的走到了祠堂门前。 透过门缝,我瞧见了祠堂中的一幕。 站在最中央,有个穿着唐装的男人,他头发剃的干干净净,半张脸尽是抓痕! 睁大的眼睛中,全然是怨念恨意! 周围则站着五六十人,男男女女都有,甚至还有孩子。 他们的脸同样是悲伤和恨。 “从天元地相联手起,就是一道噩梦般的阴云笼罩在壬家的头顶。” “上一次,壬家只剩下一些传承,一些老弱病残,蒋一泓的规矩,只杀相关之人,他给了我们机会!” “只不过,这天还不够唾弃蒋家!不够唾弃天元和地相!” “早该覆灭的天元道场,居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一群天元先生,人丁单薄的蒋家,还有一个蒋红河!”https:ЪiqikuΠet “不过,那蒋红河一样愚昧!不,是蒋家人,还有那些自诩正道之人的狂妄!” “放我一人,当做恩赐吗?” “他比蒋一泓和郭天玉加起来都狠,可他的脑子,不够用!” “那群柳家道士,李遁空,蒋無,都不够聪明,呵呵,经过当年那一役,我们壬家,从来不会全部再聚集在一个地方,不会再让人屠戮,甚至存活,都是靠人恩赐!” “即便是我今天没能回来,以后的壬家也必将复仇!” “而壬九秋今天站在这里,壬家就和当年一样,不用摸索,我们离开这里,再次蛰伏下去!” “下一次,不会有壬河那样的失误了!” 那人字句铿锵,哑声道:“作为仅存的家主!血债,必将血来还!” 下方那群人,甚至连带着孩子,眼中都是怨恨,尖声喊道:“血债!必将血来还!” 说真的,这整齐的喊声,代表了壬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先生到普通人的高度统一。 我鲜有见过这么统一的家族,普通人也好,阴阳先生也罢。 丁家不统一,陈家有分歧,就连舒家下辖的唐家,都各怀鬼胎。 这一致对外的统一,对我都产生了几分感染,让我鼓起掌来! 站在门外,我用力的鼓掌,清脆噼啪的声响,很快就让屋内安静下来! “谁!” 任九秋惊疑不定的看着大门方向。 我一脚踹在门上,迈步走了进去。 我还是在鼓掌,声音更大。 安静下来的祠堂中,这掌声都带着回音。 任九秋前一刻还涨红至兴奋的脸,这一瞬却变得苍白,整个人都宛若石化! “好一个任九秋,是个人物。”我夸赞了一句:“我都快被你感染了!” “……”任九秋身体微微颤栗着。 场间那些壬家的妇孺老弱,全都惊惶的看着我,恐惧的氛围开始蔓延。 “不用怕,我高祖是蒋盘,先祖是蒋一泓,我不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我语气诚恳的说道。 那些人脸上的惶然还是没消散。 任九秋死死的盯着我,眼珠子似乎在充血,右脸上的伤口因为太过紧张,一样溢出血来。 “不过,你没傻,那你就是骗了我,我家太爷最讨厌被人骗,我同样最唾弃骗子。” “上一次壬河装傻充愣,被曾祖丢进了红河,祭奠了我太姑奶奶。”https:ЪiqikuΠet 话语间,我放下尸裹,眼神一瞬间冰冷到极点。 “你骗了我,那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任九秋颤栗的更凶,双腿都在哆嗦了。 从他的眼神中,逐渐蔓延出绝望,而绝望之余,又多了一份期翼。 他颤栗的跪了下来,哆嗦道:“那我真的去当一个傻子。” 说真的,任九秋这样就跪下来了? 这让我没料想到,更觉得这人能屈能伸。 “你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譬如,家破人亡。” “我以前不承认身上血脉的时候,不认我妈和外婆的时候,她们就提过,家破了,人亡了。” “蒋家比你们惨多了,既要承受这老天爷的不公,还要承受你们的暗杀,他们活的真的不容易。” “我先祖不杀妇孺老弱,可你们壬家,就偏偏逮准了妇孺老弱害,太姑奶奶在红河,被你们拿去嫁了水尸鬼。” “我妹妹蒋幽女刚出生,就惨被掐死,还是外公亲手掐的,你说,她可不可怜,悲不悲惨?” “你们无恶不作,家族倒是几十年发展的风生水起,我们处处受掣肘,却提防着随时断了香火,从此烟消云散。” “真不公平。” 我摇了摇头,看着任九秋,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容。 “当傻子,是不够的。” “你骗过一次人了,还指着我再信任你么?” “那……你想怎么样?”任九秋颤栗道。 “我想怎么样,取决于你会怎么样,如果我不满意,不高兴,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做,比我先祖蒋一泓狠,比天元道场的郭天玉更绝情,杀了这里的妇孺,又如何!?” 我这话一出口,场间那些人,都被吓得腿软,有些胆子不够大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我去死!你放过他们!” “他们里头,没有人会阴阳术,所有相关的人,全部是单独培养的,他们就是普通人!” 任九秋果断开口,拔出来了一柄匕首! 他低头,盯着自己心口,就要朝着胸前刺去。 “我妹妹是被掐死的,我外公蒋老汉,是自己把自己脖子拧断了。” “匕首刺死自己,太便宜你了。” “叫上几个人,把你脖子拧断,如何?” 任九秋的脸色更苍白。 我淡淡的说:“壬仙命不是说,当初如果是壬河凌辱我母亲,生下带着壬家血脉的我,就可以让我去屠戮蒋家人吗?” “我觉得他的提议,很有意思。” “你挑选几个族人,按照我说的方式去死,我就放过这里的所有妇孺,一个不杀。” “你发誓!”任九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揶揄的笑了笑,抬起双手指天,说:“我发誓。”biqikμnět 还没等任九秋招呼人。 场间居然就先走出了几人,有女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直接朝着任九秋扑去! 我眼神很平静,灰太爷却吱吱叫着,意思是说,壬家人真够意思的,知道死了任九秋,他们不用死,就赶紧下手了,这样的家族,在林乌都少见。 第948章 绝不低头 我没说话,就是看着壬九秋被五个人掐着喉咙。 他的脸由红转白,变得乌紫。 我眉头微微拧起,其实,如果壬仙命在这里,他来被掐死,才能抒发掉我心头对壬家的怨念,才能让姑奶奶更满意? 壬九秋只是壬家一个阴阳先生,他侥幸活下来,才称自己是最后一个家主,却替壬仙命感受了我的恨意,和这种死法。 很快,壬九秋倒在了地上,抽搐几下后,一动不动了。 中央五个壬家人,周围几十号壬家人,都面露哀求之色的看着我,脸上的恨意居然都看不见了。 当然,那是明面上的而已。 “我不杀人。”我重复了一遍。 他们的脸色露出松缓,还有绝处逢生的喜悦。 我拔出来栗木棍,重重地击落在地。 沉闷的触碰声,再加上十观,五绝断魂的咒法声,所有人一瞬间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再下一刻,他们嘴巴开始流血,眼睛在流血,耳朵,鼻孔,同样流血…… 七窍溢出的血液,再加上他们倒地,痛苦的哀嚎挣扎。 我心弦总算不再紧绷。 冥冥之中,好像心上少了一块石头,背后少了一处暗箭,整个人都松缓了不少。筆趣庫 “我不是比他们狠,是我们各有各的规矩。” “红河太爷行善的时候,你们没见过。” 我低声喃喃,转身走出祠堂,顺手带上了门。 离开这村子前,我基本上每家人的房子都进去了一遍。 我发现,壬家真够可以的,每家每户的普通人,都摆着阴阳术的书,只不过,这些普通人没有资质,只能给壬家繁衍后代。 我将能瞧见的书,全都毁了。 壬家普通人都成了傻子,基本上生活不能自理,要靠着救济才能活下去,我也没做得更绝。 天色太晚了,我离开这村子后,回到万峰石寨时,天都快亮了。 守夜的柳家道士发现了我,领着我去了最深处的庙观。 大部分人都在这里休息。 我觅了一个空地,倒头就睡。 这一觉,虽然环境不好,但是我觉得比任何时候都香甜。 我做了好几个梦。 我回到了小时候,还是婴儿模样,一个女婴抱着我脖子,咯咯地笑着。 之后我成了青年,坐在红河旁边,曾祖抚摸着我的头,和我讲蒋家的过去。 最后一个梦,是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只不过,梦里头多了一个人,就是舒子徽。 舒子徽坐在我妈身边,静静地看着我笑,说我是他的好儿子。 我身后又多了个女孩儿,一巴掌扎进了我的心里头,往外一掏! 我一个激灵,直接就被吓醒了! “嘶……操!”捂着头,我觉得脑袋发昏。 阳光很大,晒得眼睛睁不开。 缓了半晌,我才堪堪清醒过来,面色苍白地直视着前方。 柳昱咒等人看着我,眼中略疑惑。 曾祖,师父在我一侧,沈髻和郭得水等人在另一侧。 他们同样眉头微皱。 我干咳了一声,说:“都看着我干什么?” “蒋先生……你刚才睡着了,一直喊妈……一直在笑,笑得还挺痛快的……怎么突然就骂起了人?”郭得水不自然地开口。 我:“……” “谢谢你。”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头是极度尴尬的。 不光是做梦说了梦话,最主要的是,郭得水还帮我回忆了一下。Ъiqikunět “不用谢蒋先生,你梦到了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开?”郭得水一脸诚恳,说:“看来,你先做了个好梦,接着又做了个噩梦,打破了你梦中美好的遐想。” “……” 我又看了郭得水一眼,说:“你还会解梦?” “略懂,略懂。”郭得水笑呵呵地说:“平时在道场没事儿,我会钻研钻研一些别的东西。” “我觉得灰太爷不够聪明,要不要你给点儿脑子出来,给它补补?”我说。 郭得水:“……” “我没事了,壬家最后那个人,叫任九秋,装傻的。” 我看向柳昱咒方向,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算是给了交代。 柳昱咒点了点头,道:“也算是斩草除根了,这件事情尤为重要,壬家从根骨就不好。” 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就是丁家。 那好像也是根骨里的问题? 陈家也是操弄尸体鬼祟的家族,就没有这么狠毒? 看来,心狠手辣还不分家族高低,有时候,根上就决定了很多东西。 只是,梦里头的一幕,还让我心头微寒。 乱入的舒子徽,还有那个女孩儿…… 舒子徽还好,魂魄我一直收着。 那女孩儿,模样一直很深刻,舒子徽的女儿,抓我回去,就是为了救她…… 她怎么还没死? “红河,你没事吧?”师父忽然问我。 “没……没大事,师父,咱们先离开这里,休整休整,咱们再说别的?”我道。 “嗯,柳家要回羌族,不等那些埋尸的道士了,他们会自行回来,我们随他们一起去羌族。”曾祖恰逢其时地开口。 我迟疑了一下,说:“要顺路过一趟仙桃市吗?柳道长,说不定可以让你们其余长老弟子,看看那处地方。” 柳昱咒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诸位长老,还有正道长老,已经拒绝。柳氏纯阳道观,不能在地下。” 这话,我一时就没法接。 不能在地下? 可地下的风水好啊,垣局外溢的风水,足够滋养整个仙桃市,一旦柳家搬过去,必定能飞速发展! 就因为在地下,不要了? “羌族已经决定送出部分弟子进入天元道场,昨夜你离开的时候,我又同先师商议过,若是天元道场能够出现出黑的阴阳先生,便可以一部分在羌族镇守,柳家也派遣一定数量的道士,护卫天元道场,天元会尽力帮羌族修缮现在的风水,或许能利用上披髪鬼坍塌出现的大坟,让先道的风水,再次庇护羌族。”柳昱咒这一番话说得很长,让我一时间没转圜过来。biqikμnět 郭得水倒是悻然地走上前,小声说:“蒋先生,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把你说的风水地,给天元道场如何?” 我嘴角抽搐,郭得水还真健忘,刚得罪我,又忘了? 第949章 清晰的脸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他脸皮够厚,只要脸皮厚到一定程度,恰到好处的说话,就能获得很多东西。 因为师父点了点头,说:“红河,如果柳家不要,天元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沈髻的目光落至我身上,她眼中略有些期待。 一时间,我下不来台了。 再看了郭得水一眼,这时郭得水反倒是眼睛放光一样,全然是诚恳。 柳家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们的进退都很有尺度,关乎于其他人的事情,绝不多插手半分。 我没有立即开口。 这不是我小气,而是因为垣局风水非同小可,不是随处就能遇到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城池的风水,不比一个善尸丹弱多少。 再加上郭得水这嘴碎子,没少呛我…… 这时,曾祖忽然咳嗽了一声,说:“天心十道虽说恢复,但毕竟是多年前的风水地了,就算复原一次,效果终究不如以前,沈髻继承天元相术,和我们蒋家的关系非同一般,红河,你此后是要去老熊岭见絮儿的。” 曾祖的话,却一语点醒了我。 倒不是说要去见絮儿,我要做林乌的女婿就不要仙桃的地盘了。 是因为他说沈髻和我们蒋家关系非同一般! 是啊,天元道场的场主是沈髻! 那垣局下的风水阳宅,又不是单纯的给了郭得水。Ъiqikunět 我先前的抵触,就是来自于郭得水的厚脸皮,他潜移默化的,搞得天元道场他还是老大一样…… 至此,我脸上露出松口气的表情,笑了笑道:“好。” 郭得水兴奋的重重一拳击在手掌上。 我视线落至沈髻身上,诚挚的说:“姑奶奶,回头,咱们从羌族出来,我就带你去那个宅子,那地方,好的不得了。” “好。”沈髻轻轻点头。 郭得水有点儿尴尬,不过他脸上兴奋还是颇多,好像尴尬和获得的喜悦相比,根本不算回事儿。 万峰石寨,壬家,没有什么遗留的东西了。 三苗一脉余下的三个人,亦然在柳家手中,柳家会负责问话,至于怎么处置,要看柳正道的意思。 我们一行人清理掉了打斗痕迹,以及残余的尸体。 尽量让万峰石寨看起来就只是山崩了一下,水淹了一下。 关于那些出入口,则由郭得水等人动手,将其封死,又在上方加了阵法,避免普通人误入。 下边儿两层空间,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很危险,进入之后,可能到处都是毒,十死无生。 我们处理干净了尾巴,也就减少了因果。 最后离开万峰石寨范围,沿着原路返回时,我想到了一件事儿。 罗十六去找人驱散游客时,好像说了,要山崩? 是他随口一说,还是随手一卜卦? 内心是羡慕的,羡慕这随手起卦的本事。 可羡慕归羡慕,我也只能嗟叹一声,再做努力。 这一行很凶险,大体上有惊无险,倒是一个值得称赞的事情。 当我们回到群峰之外,见到姜萌,姜堰等人时,我又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几天的赶路后,我们来到了羌族。 再一次进这地方,感觉又不一样。 之前得谨慎,随时小心翼翼的,这一茬,我自在了许多。 羌族的最高领导是先师,这就是自家地盘,柳家道士也熟络了不少,当然,我还是不敢贸然进柳家的纯阳道观,因为我怕哪儿规矩出错了,柳正道给我吃鞭子。筆趣庫 我能拿这件事情去怼柳化道,是因为柳化道不会十三鞭。 鞭刑,我不太想吃第二次。 姜萌和姜堰安排我们进了一个院子休息。 郭得水等人住进旁边的院子。 至于柳昱咒他们,则是回纯阳道观复命。 曾祖坐在院里的一张躺椅上晒太阳,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安逸。 我仔仔细细地将尸裹放在了堂屋里头,检查上边儿的符。 师父出了院子,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一晃眼,就过了三天。 多多少少,我内心有点儿踌躇,我们要张立琮的事情,柳正道应该知道了,怎么还没有反应? 这三天时间,师父也没回来。 当我快按捺不住,喊上曾祖,说去羌族里头走走的时候,茅杉来了。 他脸色又臭又硬,就像是我欠了他几百万似的,说让我去纯阳道观。 我倒是不生气,因为我发现,茅杉就是这样。 他好像是在学某个方面的柳昱咒? 因为从最开始的罗十六和沈髻口中,我就知道,柳昱咒的脾气不太好。 现在看,其实不是那样。 有可能是柳昱咒改了,也有可能,是他们的角度不一样? “茅杉,笑一笑,世界是很明亮的。”我友善的说道。 又扫了院内一眼,我喊了声:“曾祖,走了!” 曾祖还没起身,茅杉就没语气地说道:“只请了你一位过去。” 曾祖闭目养神,没了起来的动作。 “呃……” 我不多言,带上门,跟着茅杉往纯阳道观方向走去。httpδ:Ъiqikunēt 茅杉还是没笑,板着脸,一本正经。 我没劝他了,每个人习惯不一样。 不多时,便到了柳氏纯阳道观外。 进去后,我便瞧见了大殿中的柳正道。 他身材极为高大,腰身极为笔直,身着青色的道袍。 头顶的高冠,依旧一丝不苟,延长的眉尾,轻轻的飘动,那银白的发丝,每一根都极为分明。 柳正道很板正。 我和他见面不止一次了。 可只有这一次,我觉得好像看清了他的脸,他身上没有了迷雾一般。 是因为我进步了,还是因为柳正道让我看清了? 或者,二者皆有之? 深吸了一口气,我冲着柳正道抱了抱拳,道:“晚辈见过正道长老。” 柳正道静静地看着我,点了点头,道:“你,守规矩了许多,这三日,并没有胡乱跑动,无形之间,那些恶习的确改了。” “很不错。” 柳正道的夸赞,让我心头一喜。 只不过,他下一刻的话,就让我脸色僵硬无比。 “只是我听说,你杀了不少人,以至于可能丢掉先生的命数庇护,你需要五仙家出马,来庇护自身,取代命数的作用?” 第950章 帮忙or投胎 “呃……” “没几个……没几个。”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看着柳正道。 “你很怕我?”柳正道问。 “你第一面见我的时候,敢用刀劈我的冠。”柳正道语气平静。 “……”我更尴尬了,说:“那是个误会,我知道错了。” 柳正道摇摇头,说:“不,你没错。” 说真的,这天聊不下去了。 道观另一侧的墙壁上,立着一尊极大的神像。 我说不出来这供奉的是谁,神像整体是一棵极大的木头雕刻而成,还有衣袍。 神像左侧,有一道门,看起来是个神秘的通道,可直接曝露在外,又显得有些张扬。 一时间,大殿内安静的过了头。 可能是十秒钟,可能也是十分钟,这种安静,让我觉得时间慢到了极点。Ъiqikunět 我不敢顶柳正道的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事情好像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柳正道还是要问罪于我? 一声叹息,从柳正道口中传出。 “你随我来。” 柳正道走出了大殿。 我不敢怠慢,赶紧跟上去。 十几分钟后,我们居然从柳氏纯阳道观的一处偏门,离开了这里。 羌族在一片山中,我们走的便是山路。 大山巍峨,峰峦翠绿,阳光挥洒而下,云雾便蒙上了一层淡金。 这里的风水很好,很强,同样,还有点儿眼熟。 是前往柳正道先前居住的那座山峦的路! 他带我过去干嘛? 要教训我……不用走那么远吧? “人生来,是会死的。”行走的柳正道,又开了口。 “有人庸庸碌碌一生,有人大慈大悲一世,有人行凶作恶,有人悬壶行善。柳家的道士,手中经常染血,当年的蒋一泓大先生,斩杀了不少大奸大恶之人,该杀的人,杀了是无碍的,只是有时候的代价,会过于沉重。” 我一怔,柳正道的这番话,是告诉我,他没有怪我的所作所为,而是认同? 代价过于沉重? 我没有迟疑,摇摇头说:“我不觉得沉重,因为我还没得到,不依赖,我觉得曾祖说的没错,自己也有所看法,我本身不太打算将命寄予这本就不公平的老天爷身上,命数庇护,是要信天吧?我又不信天,我信自己。” 柳正道笑了笑,说:“我自然知道,你不觉得这代价过大,而我说的,并非是你,相反,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筆趣庫 这一下,我就更不理解柳正道的意思了。 那他说的话,不就是自相矛盾了吗? 这时,他又开口了,眼中似是陷入了回忆。 “当年的小蒋先生,是个极为仁厚的人,他仁厚到什么地步呢,居住在红河,身为大先生,却同百姓融为一体,妻女的日常用度,需要靠她们的劳动来获得,而他看事赚来的钱,取之于富商,用之于百姓。” “整个盘江流域,谁人都极为敬重他,天元先生蒋盘。” 我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听着柳正道讲述。 从廖呈的视角,从师父的视角,甚至从罗十六观察的视角,我都听过高祖蒋盘的故事。 只不过,恐怕他们的视角,都比不上柳正道。 “小蒋先生的仁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下,需要蒋先生这样的人,而对比当时的我,李阴阳,都远远比不上他,他舍小家,顾大家,舍小义,成大义。” “那个时代,有一群那样的人,有人觉得他们自私,可实际上,无数人觉得他们是自己的神明。” “他们推动了时代的跨越和进步,代价,是自己的全部。” “只不过,这样的人,往往又过于迂腐,少了很多变通,便有了错。” “小蒋先生不愿意杀死普通人,才给了黄之远害他一家的机会,虽说壬家就在黄之远背后,但若是他当时相信了阴阳兄,事情,会不一样的。” “小蒋先生是大义的,可他的大义,始终不是能舍弃所有的。” “譬如,他的限度,就是家人能够平安的活着,即便是苦一点,那众生皆苦,大家是平等的。” “当沐女出事,苏芸出事后,小蒋先生便崩溃了。” “手刃仇家满门,将黄之远放逐,让他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这样的代价,是壬家全身而退,是他失去了命数的庇护。” “对于小蒋先生这样的阴阳先生来说,命数庇护,就是他最大的凭借。”筆趣庫 “因此,他死在了那条天生墓道中。” “我并没有送他回红河,而是觅了一个地方,将他安置,时逢乱世,我认为将他送回去,他可能留不下尸骨。” “冥冥中的命运,终究让他回去了。” “或许,这就是天的不公吧,剥夺了他的一切,死后多年,才得到原谅。” “我时常想,若是小蒋先生的仁厚中,多一丝果断,多一丝阴阳兄的狠,或许他可以完成很多事情。” “你,不是他想要的血脉后人,亦然不是蒋一泓大先生想要的。” “可无疑来说,蒋家有你,或许是蒋家之幸。” “放弃,并不可怕,有舍,才会有得。” 柳正道这一大段话,让我心头怔怔。 我好像更了解蒋盘了,可越了解的多,就越觉得那个时代,给了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李阴阳狠了,可他得到善终了吗? 这不是人的不幸,是那个时代,杀戮太多,危险四处潜伏。 即便是我活在那个时候,又真的能长久的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没有那么多长辈,我身兼那么多宝物,必定是众矢之的。 “不过,我需提醒你一点。”柳正道又一次开口。 我思绪被打断,停下脚步,微微抱拳,躬身行礼,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柳昱咒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走火入魔,他会帮你。” “真将你送到那一步,如果你真的走上了歧路,他可能帮不了你了,那便由我来终结这一切。” “我会杀了你,我应该还能活一些年,看到你出黑,如果你没有出问题,大抵便不会出问题。” “……” 帮我,杀了我? 有柳家道士这样帮人的吗? 我帮你,我帮你去投胎? 第951章 代价 “谢……谢谢……正道长老……” 我都不知道,我这句话是怎么挤出来的。 总归我还是一副笑脸,很认真谦恭的模样。 就好像柳正道不是说杀了我,而是要帮我打破瓶颈,给我传承一样尊敬。 “嗯,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柳正道点了点头。 “不过,张立琮能否给你想要的东西,需要你自行去问,自行去要,我只是将他禁锢在山中,毕竟他很危险,我没有杀他,他是铁刹山的出马道士,贸然杀之,隐患极大,我审问过,他并没有无端害人,想要那些术法,毕竟没有成功,便留他在柳家终老。”柳正道又说。 长吁一口气,我若有所思,回答:“张立琮的确不算一个太恶的恶棍,好像除了给我下毒,想要活得久一点,问题还真不是太大,就是他太魔怔了一点,是真容易走火入魔,在柳家养老还挺好的,毕竟这里风水不错,等死了,还有羌族的风水先生帮他择墓穴,老熊岭的那个观主坟,我估摸着条件没这里好。” “嗯,我去要,是抢他传承,于情于理不合,你自行去拿吧。”柳正道点点头。 “行,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林乌的女婿,要个传承,是名正言顺不是?”我笑了起来。 至于柳正道说要杀我的话,已经抛诸脑后了。 毕竟,很多老人家,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又不会去作恶多端。 就是要从张立琮的手里头拿另外几张符,可能没那么容易。 “吱吱。” 灰太爷在我肩头发出了叫声。 我迟疑了几秒钟,贴了一张灰仙请灵符。 完成仙家上身后,灰太爷又提示我,得小心一些,别栽在那老王八手里了。 我让灰太爷放心,张立琮现在是囚犯,没啥威胁。 柳正道多看了我一眼,眼中又陷入了些许追忆。 他嘴唇似乎动了动,我看见好像说了代价两个字。 这让我不解,该说的不是都说了吗?怎么瞧见灰太爷上身后,又有了这样的反应,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他没讲。ъiqiku “正道前辈,你还要交代什么吗?”我又问了一句。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师妹。无碍。” 师妹?柳玄桑的师妹情节,从柳正道那一代就有了? 当然,这话我可不敢说。 走了好几个小时,柳正道总算停了下来,我们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山下有柳家道士,约莫一两百米站着一人。 看来,柳昱咒带出来的全部,是撇掉看守张立琮的人手来说的。 “你自行上山,他就住在山顶。”柳正道叮嘱我。 我和他抱拳告辞,朝着山顶上爬去。 爬山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我抵达山顶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瞧见了一个人。 那人孤零零地坐在悬崖边上。 蓬乱苍白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尤其是腿上,还有一个铁索。 铁链是从一个草屋延展出去的,有个几十米长。 怪不得张立琮能安置在这里,山下只是普通道士看守。 不给他兵刃,他最锋利的可能就是牙齿,弄不断铁索。 我估算了一下距离,将分尸刀,板斧,全部留在了上山口的位置,才朝着张立琮走去。Ъiqikunět 上山期间,我没用符,这时又将符贴上。 差不多走到草屋前头三十多米时,我停了下来。 因为张立琮回过头来看我了。 枯白的头发,眉毛,削瘦的身形,枯槁的脸,一双龟眼黯淡无光,孤峰鼻略显塌陷,双眼是无神的。 此时的张立琮,都没有和白树封打斗时那般精神,垂垂老矣,更像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快到大限。 师祖廖呈给他恢复的二五精气,看来是消耗干净了。 甚至有可能,在面对柳家道士追捕的时候,他又用过那种催生实力的手段。 道士就不缺这个,张立琮氪命,柳昱咒一样能氪命,就是不知道,白树封能不能来那么一两下? 我觉得应该得有? 忽然间,张立琮消失在了原地。 尖锐的吱吱声炸响,我瞳孔紧缩。 张立琮的速度太快,近乎呈现残影。 下一瞬,他出现在我眼前两米左右的位置。 我卡了距离,他的铁索只能延展到这里! 猛地抬起手,张立琮枯槁的手指,就像是鹰爪一般! 只不过,他没抓到我的脸…… “好久不见了,前观主。” “你饿了吧?”我从身上摸出来一块干粮,刚好递到张立琮能抓到的地方。 张立琮一把抓住了干粮,瞬间,那干粮被捏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恨意十足,余光落在灰太爷身上,又是极致的贪婪! 我眼皮狂跳了一下,又说了句:“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还有,前观主你一把年纪了,也该退休了,野心不要那么强,太大的野心容易死,这山里头环境那么好,都没让你好好静静心吗?” 我盘膝坐在了地上,和张立琮对视。 张立琮还是挺恨我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丝毫不怀疑,现在的他,还是有将白树封钉在地上的本事。 当然,仅限于在他能触碰到的地方。 他没剑。 我不过去,他就伤不到我。Ъiqikunět 这种情况,想要从他身上拿到其余请灵符,恐怕没那么容易。 摸出来一块干粮,我塞进口中咀嚼起来。 “走了半天了,饿得不行,先容我吃点儿东西。”我又和张立琮笑了笑。 “你,是来羞辱本观主的吗?”张立琮总算说话了。 他声音极度干哑,苍老,眼中的愤怒和怨毒丝毫没有减少。 我一边咀嚼,一边擦擦嘴上的渣滓,皱眉说:“前观主,你这话说的,尊老爱幼,一直是我的传统品德,我刚从林乌回来,那边出了点事,我就想着来看看你,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你怎么就先给我带上了帽子?” 一时间,张立琮忽然不说话了。 我耐心地吃完了东西,打了个嗝儿。 张立琮才幽幽地说:“林乌……老熊岭,现在怎么样了?” 我耸了耸肩,说:“挺好的,单阆现在的老八,是瞎眼狼了,不过那两玩意儿挺狠的,鼻子比狗厉害,寻人的本事都赶上灰太爷了,我差点儿死在那里。” 张立琮的眼中,忽然迸射出精芒。 他忽然笑了起来,说:“所以蒋红河,我该谢谢你么?” 第952章 气数未尽 以前,我没有和张立琮这么面对面的好好沟通过。 其实第一次和张立琮见面,他给我下药,让我去找零正二神的山门,就透着一股子老奸巨猾。 这人,绝不是莽撞的那一款! 始终还是为了命,失去了理智,从廖呈那里得到造化,补充了二五精气之后,他就贪婪的想要更多。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堂堂林乌第一出马仙,正统的观主,先是被歪门邪道赶走,又成了柳家的阶下囚。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的就是张立琮本崇了。 现在,张立琮倒是恢复了几分理智,说话又深邃了起来。 “谢谢倒不至于,毕竟我上林乌,进老熊岭为的不是你,是吧?”我笑眯眯地说。 张立琮的脸色瞬间一垮。 我干咳了一声,又道:“你也知道,我和絮儿两人,出生入死,郎情妾意,以后肯定是两口子了。” “灰叔认可絮儿,是林乌那旮沓的正统传人,林乌又有些正派的出马仙,絮儿重情重义,不能不理。” “阴阳先生的本质,又应该是悬壶济世。” “自己家的老熊岭,怎么能一直让外人占着?” “单阆不好对付,我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从他手里头掏出来你那群弟子,他们也知恩图报,已经奉絮儿为新观主了。” “啊对了,黑老太太死了一个,脑袋留在了二气山,单阆真够勇的,居然想去我师祖那里找造化,他想屁吃,回头剥了他的老八皮,给师祖弄个坐垫。” “剩下那个很老的黑老太太,认为单阆不行,看中了絮儿,正在帮助她出马。” “等絮儿出马之日,就是我们夺回林乌正统之时。” 我还是盘膝坐着,就像是和老朋友说话一样,和张立琮沟通。 张立琮坐在了我对面,腰背略伛偻,直愣愣的盯着我。 他嘴唇嗡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我又给张立琮递了干粮,自己摸出来水囊喝了一口。 “吃吧,柳家的干 biqikμnět粮,补气血的,你瞧你这把老骨头,日子不多了。”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我略轻松的说道。 张立琮接过去了干粮,低头咀嚼。 我又将水囊递给了张立琮,他喝了。 忽然我觉得,张立琮就是个可怜的老头子。 为了一时的野心,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努力。 他本可以风风光光再活上很长一段时间,再退位让贤,赚足了名声,也悠哉了一世。 现在却成了这番模样。 也不知道他晚上睡着了,会不会后悔的拍着大腿醒过来。 很快,我就否定,张立琮肯定不会和郭得水一样拍大腿,他肯定会失眠。 从他的面相上来看,他失眠已经很久了。 “我很老了,的确快死了。”张立琮吃完了干粮,抹了抹嘴角,又喝了一口水。 他抬头看我,说:“你是个很嚣张的人,锋芒毕露,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耀武扬威吗?彰显你得到了絮儿的青睐,彰显你成了林乌的女婿,想要打我的脸?” 我眉心一蹙,觉得自己好像将张立琮看的太聪明了? 不过他误会了也就误会了,这样一来,他更好上我的圈套。 正想开口说话,张立琮笑了起来,咳嗽道:“那一位黑老太太,当年我出道时,它已经垂垂老矣,如今,它已经在油尽灯枯的边缘徘徊,若是它还年轻,我怎么会怕那柳家道士?”筆趣庫 “絮儿能出马,是她的造化没错,能得到黑老太太的认可,这并不意外,胡三有天大的造化,得了廖呈的青睐,这灰仙,一样有天大的造化,竟然直追胡三的道行。” 张立琮的目光落至我肩头。 他摇了摇头,说:“不过,我劝你们一句,暂时不要去招惹那个单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单阆并不好对付。” “他不可能让黑老太太离开老熊岭,黑老太太也没那个本事,絮儿应该被困在了道观中,她出马后,就是离开的契机。” 我没想到,张立琮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可他分析黑老太太的却极为准确。 我眉头紧皱起来,单阆那么难对付? 回想我和单阆斗,基本上我是单方面逃跑,还差点儿在瀑布摔死了…… 强的不只是单阆一人,他还有不少属下,都供奉的白眼狼…… “蒋红河,你还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来找我,必定有所图谋。” “你清楚絮儿被困在老熊岭,你应该是想要我出手,奉献了自己,去和单阆拼死,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对吧?” “和我说了那么多,说了林乌正统,想告诉我,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儿用?” “呵呵。” “我很老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虽说还有一战之力,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拿命给你做嫁衣!?” 张立琮的腰背挺直了不少,幽幽道:“林乌是不会被灭的,没有我张立琮,还会出现另外的人,絮儿就有可能是那个人。” “每一道传承,冥冥之中都自有定数,当传承即将覆灭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力挽狂澜的人!若是那人成功,传承又将绽放其光芒,若是失败,才会泯灭。” “黑老太太和我说过,林乌的气数未尽!” 张立琮语气斩钉截铁,又道:“既然林乌气数未尽,我就安心在此养老,度过余生,何苦给你这外人做了嫁衣!?” “想要了絮儿,还想拿我当打手!你这算盘,比罗十六的还响!” 我:“……” 张立琮居然脑补出来了这么多东西? 我都佩服他的逻辑,甚至差点儿就信了。 不过,从张立琮的话语间,我分析出来了点儿别的东西。 一时间,我瞳孔都紧缩起来。 盯着张立琮的脸,我一直都没说话。 张立琮一脸淡漠的看着我,他坐得更笔直,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半晌,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黑老太太,说的不是林乌气数未尽吧,它说的应该是你张立琮,气数未尽!”https:ЪiqikuΠet “不然,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胆,敢图谋上零正二神的传承?” 第953章 到底想做什么? 我语气极为果断,看张立琮的眼神也锐利到了极点! 当初,张立琮在零正二神山门,尽管廖呈态度不明确,但他依旧敢对我曾祖和师父下手。 该说是他太蠢,太贪心,才聪明反被聪明误? 竟然还真觉得,廖呈会选他? 那时的张立琮,智商都好像降低了一样。 现在看来,即便是沦落到这一步,张立琮都没有减少过精明。 他在内阳,借用狐仙骗我时,同样很谨慎! 一直到和白树封交手,那时都是我们败退。 张立琮从来都没有蠢笨过。 再倒退到老熊岭时,他果断无比的下手。 这就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了。 一个让张立琮不惜彻底得罪廖呈,也要在我师父和曾祖手中抢走传承的理由! 要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拿的,拿了也守不住,他还是敢拿,在二气山和老熊岭相距那么近的情况下,都丝毫不畏惧,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他认为自己守得住! 联系到他刚才所说气数未尽的话! 我才下了判断。 黑老太太说的是张立琮,而并非是林乌正统一脉。 张立琮的脸色,再一次有了变化,隐隐的有了惊疑。 这更坚定了我的看法,分析是正确的! 半晌,张立琮都没有开口说话,时间仿佛都凝固。 我和张立琮就这样对视着。 又过了一会儿,张立琮的人,忽而萎靡了下去,他转过身,朝着草屋走去。 张立琮钻进了草屋,从我这个角度就瞧不见他的人了。 我起身,在原地踌躇,迟疑了几秒钟。 在张立琮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别的东西。 老人的迟暮感是真的,好像,还有那么一丝惋惜和后悔? 我隐隐有一个想法,就是不太成熟,容易冒险把自己折进去。 可有一点,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张立琮太坚韧了,在这种环境下,他都没有露出什么求饶之色。 作为林乌第一出马仙,老熊岭观主,他的骨气是还在的。筆趣庫 不付出点儿什么,恐怕拿不到另外四张灰仙请灵符。 另外,判断出张立琮是清醒的,贪婪是有缘由去驱使,那张立琮,就没有想象中的难沟通和可怕。 因此,我迈步走过了刚才的界限,进入了山顶的范围。 在这地方,张立琮已经能够到我了。 不过,草屋里头没有人出来。 我一直往里走,走到了草屋外边儿。 发现张立琮已经和衣躺在床上,似是沉沉睡了过去。 “观主,你睡着了?”我喊了一声。筆趣庫 灰太爷双爪紧紧的趴在我肩头,脖子上一圈毛都乍立起来,显得极为警觉。 先前,灰仙请灵符的效果就到了,我并没有再加下一张。 张立琮没有动静,还是闭目。 “观主,你睡得着吗?” “林乌发生如此巨变,你应该很久没睡着过了。”我语气诚挚。 忽然间,张立琮睁开了眼睛,他的语气比之前冰冷了许多。 “蒋红河,你不怕死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以前认为观主是个贪婪的疯子,为了寿命不计手段,那时候我怕,现在好一点了,你是张立琮,林乌第一出马仙,而并非奸险小人,自然不屑偷袭我,我走到你面前,你更不屑直接杀了我,对吧。” “况且,你心中有林乌,林乌的希望不只是絮儿,还有一半在我身上,在我身后那些人身上,因此,你也不会对我动手。”我语气更诚挚。 “你很聪明,可聪明过头了,反倒是没什么用,林乌气数未尽,是黑老太太说的,所以你刚才所说是错的,我帮不了你什么。” “一个将死之人,我还不想将一切,都让你这个小辈利用了。” “你,走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立琮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了。 我紧蹙着眉头,张立琮的话,推翻了我先前所分析的一切。 我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他的语气,包括这会儿的,也回忆了之前的,我发现,张立琮没有骗我…… 难道说,他真的贪婪了那么一瞬,走火入魔? 我就站在草屋前头,一动不动。 张立琮好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有些困,索性走到了之前柳正道养着青牛的地方,斜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 我静坐了许久,思考了许久。 然后,我悟了。 当然,这不是悟了管氏阴阳术,而是我悟了张立琮。 将自己代入张立琮的角度,我思考了一些问题,得到了一个可能准确的答案。 黑老太太,的确说了林乌气数未尽。 可当时的张立琮,太自信了,尤其是得到了廖呈的续命造化后,那自信多多少少成了自负和狂妄! 他十有八九,将自己当成了林乌,毕竟他是观主,是正统的领袖,是第一出马仙。 林乌的气数未尽,就被他当成自己气数未尽,然后做出来了一些事情,才导致这个结果。 我推断错了,可也正确了,因为我说出来了张立琮的心境! 他才会回到草屋中睡觉。 此刻我坐在这里,他才会没有伤我。 那现在的张立琮,真需要这一根铁索吗? 或许他被抓的时候,还不够清醒,是需要的吧,在山顶呆了那么久,他应该也想通了许多吧? 才会说出,他要在这里终老的话。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又走到了自己之前放下分尸刀和板斧的位置。 拿起来这两样兵器,我回到了草屋前头,将它们放下。 “我知道你没睡着,别装了,起来吧。” “作为一个专业的阴阳先生,你打不打鼾,我还看不出面相吗?一把年纪了,怎么做这么无聊的伪装?”我又嘀咕了一声。 悄无声息的,张立琮起了身。https:ЪiqikuΠet 他坐在床边,眉心完全郁结起来,一脸看不明白我的模样。 “蒋红河,你到底想做什么?”张立琮沙哑的说道。 “我觉得,你好像不是走火入魔的疯子,不需要这根铁索?” “其实,先前我觉得正道长老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劲,柳家道士很刚的,怎么会在意你铁刹山出道道士的身份,而不敢杀你。” “大抵是正道长老本身就没想过要杀你。” “他只需要你清醒过来,你不是滥杀无辜的邪魔外道。” “你说,我说的对吗,观主。”我神色更诚挚了,脸上溢满笑容。 第954章 你 张立琮闭上了眼,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反倒是问了我另外的问题。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请灵符,余下四张。” 我长吁一口气,没有再拐弯抹角。 “不可能。”张立琮直接拒绝。 “我不想离开这里,山清水秀,花香鸟语,风水不错。” “林乌,有林乌的气数,我只是一个失败者,可即便是再失败,我也不会将林乌的传承,交给一个外人。”话语间,张立琮摇头,眼神中丝毫没有动摇。https:ЪiqikuΠet “呃……外人?” 我解释,说女婿不算是外人,况且,我以后是要住在林乌的,曾祖已经同意,廖呈师祖肯定也没意见。 换句话说,我和絮儿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他张立琮作为正统的观主,难道不给点儿彩头出来? 张立琮忽然没说话了,他微眯着眼看着我。 半晌后,他说了一句:“你要住在林乌?是老熊岭么?” 我干咳了一声,问张立琮,了解的这么详细干什么?他不是要在这里终老吗? 张立琮沉默了几秒钟,他忽然说:“你住在老熊岭吧,如果你改一下方式方法,那你的确不算外人。” 眼见张立琮松了口,我心头都一阵激荡。 “什么方式方法?”我立即问。 “你不是林乌的女婿,做林乌的赘婿,不是你娶絮儿,是絮儿娶你。” “如果你能做到,那作为絮儿的领路人,亦然算是她半个师尊,我应当付出等价的聘礼,请灵符,是我林乌传承的精粹,是让核心弟子有保命能力,也是让一些资质不够的弟子,提前感受出马仙家的上身。” “这不会亏待你。”张立琮说到。 我:“……” 灰太爷吱吱尖叫起来,它肚皮都翻过来了,像是笑得四脚朝天。 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只剩下灰太爷吱吱吱的尖笑。 “林乌没有姓氏的限制,你和絮儿的孩子可以姓蒋,不过,必须有一半的继承林乌的出马仙传承,我自然不介意他们再学阴阳术。”张立琮再一次说道。 我抬起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筆趣庫 “嗯?”张立琮挑了挑眉,说:“不乐意?”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说:“你说我算盘响,谁的更响一点,你说实话。” 张立琮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我耸了耸肩,说:“我倒是不介意一个名头,蒋家过去那么多年,已经没什么名头和颜面了,不过,我不能不考虑曾祖的颜面,还有师祖的态度,几张符,可说服不了他们。” “你还想要什么?” “我身上有的,你尽可能提,你要传承,传承我也给你。”张立琮语气都轻松起来。 说真的,我很佩服张立琮。 换一个方式,彻彻底底的捆绑了我和林乌。 换句话说,还捆绑上了廖呈,我师傅,曾祖。 他的确对林乌是有归属感的。 我内心在思考着得失。 其实,没有失,只有得,所谓的赘婿,又不是真的把我买了,可能在张立琮的思维观点上,这个不一样,对我来说,名号算不了什么。 况且,我不觉得吃亏。 可张立琮已经开口了,让我随便提,那我的要求不够多,才是真的吃亏。 思量考虑了许久,我眼前陡然一亮。 张立琮的眼皮微微一跳,似是往后退了半步。 我抬起手,指着张立琮的胸口,说:“我要你,你点头答应,这件事情,便成交了。” “……” “我已经不是单阆的对手,你要我,没有丝毫用处,夺回林乌,要靠絮儿和你,换句话说,要靠你背后的人,我快死了,最多还有两个月的寿命。”张立琮摇头。 “你可以死,你也可以暂时不死,我要你又不是回去攻打林乌,絮儿也需要历练,她需要在林乌中树立自己的威望,你回去,没有什么帮助,不过,你可以保护我,毕竟我只是个阴阳先生。” 我一边说,内心一边在思考。 舒家之事,虽说没有迫在眉睫,但那天的梦,冥冥中还是让我觉得压抑无比。 单凭一个八宅,真的够吗? 舒家九子,舒迂废了,舒子徽在我手中,还剩下七个。 唐家残了,周奕死了,家族也还剩七个。 八宅让舒家忌惮,并不是因为他们可以碾压舒家,而是八宅能够危害到舒家镇守的尸体。 讲到底,八宅是想要尸来养药,滋养自身。 舒家不想和八宅死斗,才会交出天罡七十二步,算是打发了八宅。biqikμnět 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我觉得八宅还是危险。 尤其是上一次先天算坟茔中,死了那么多弟子和长老,就算白树封能短时间出黑,那也是元气大损。 张立琮是个狠人,他狐仙死了,都给白树封钉在地上。 五仙家齐聚,张立琮二五精气饱满的情况下,白树封应该不是张立琮对手。 他给我当护身符,我让曾祖准备一批五谷杂粮,给他补气血,那身边岂不是多了一个堪比白树封,甚至强过白树封的高手! 我思考的速度很快。 张立琮脸色变化不定,似是我的话,在他内心中掀起了浪涛。 深吸一口气,我咳嗽了一声,又说:“你的目的,不就是续命吗?续命一次,你觉得不够,那给你续命十次,够不够?” “出黑多麻烦,你已经出马出道了,我都不想学出马仙的书法,多废时间。” “正道前辈双出,百尺竿头,洋洋洒洒走了不知道多少步。” “你也是双出,我就不信,你走到尽头了,我请曾祖为你续命,具体能活多久,看你的本事。” 顿了顿,我又诚恳的说道:“我这林乌赘婿,能活多久,也得看你的本事,毕竟我要去的地方极度危险,很可能无法活着回来。太爷太奶,还有絮儿都很喜欢我的。” “你多看重絮儿,能让她伤心?” “我要是活下来了,以后的林乌,你想想,会变得多强大?” “虽然你犯过错,差点儿让林乌毁了,但你也做了正确的选择啊,让林乌踏上了一个新的篇章!” “观主,这笔买卖,太划算了,我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你说呢?” 第955章 荒谬! 我在山顶呆了三天。 原因无他。 张立琮答应了这个“交易”。https:ЪiqikuΠet 我用板斧,给他劈断了铁索。 棺材匠的斧头,质量是真的好,削铁如泥,愣是没缺口。 花费了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请灵符。 张立琮本身的意思,是符可以教我,不过,请灵符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现在我身边除了灰仙,并没有其它仙家可以试验。 所以,他可以等我身边有仙家的时候,给我画一套符,足够我使用。 我不置可否,让他先给我有的符瞧瞧看。 张立琮便给了我除了灰仙请灵符外的四张请灵符。 我就在山顶磨墨,一眼一遍,将符画了出来。 张立琮宛若石化,死死的盯着我,就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 当然,只是将符画出来,是不够的我。 我一直不停的练习。 我的精气神,真的比以前好了太多,曾经画符,我是有上限的,此时的上限,是二十张请灵符。 到了上限后,我脑袋就一阵阵昏厥。 因此,我会休息一会儿,恢复的差不多了,才继续画符。 三天的时间,其余四种请灵符,我已经熟稔的可以轻而易举勾画出来了。 张立琮显得很唏嘘,说:“以后,你就留在林乌,多多的画符,那我林乌,必然会短时间内,出现大量的弟马,甚至出马仙突破瓶颈的概率,都会大幅度增加。” 我白了张立琮一眼,说他想的倒挺好,为啥这事儿他没做? 张立琮倒是直接了当,说他画符,会受困于精力。 请灵符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很耗精气,就算他再年轻二十岁,也没办法像我这样,画符就像是挖白菜那么简单。 而且,我的天赋高的可怕,他一直以为,我是嘴皮子利索,没想到手上功夫也这么强。 我:“……” 我觉得柳絮儿扎心的功夫,大抵也是林乌遗传的。 他们这一脉,说话都过于直接了当了。 没有再在山上停留,我领着张立琮下去。 张立琮的气色,要比三天前差了很多,他的确是愈发的接近油尽灯枯。 我怕拖下去,他身体越来越糟糕,就算曾祖给他调理了,也无法恢复全盛。 还没到山脚,就出现了变故。 大量的柳家道士,全部聚拢在前路上,惊疑不定的盯着我们。 不,他们更多还是惊疑的盯着张立琮,随时准备动手! 面对柳家道士,张立琮是冷淡的。 即便他落败一次,却依旧有着观主的尊严,不可能在普通道士面前露怯。 我一脸笑容,解释说误会。 结果没有任何一个柳家道士信我,反倒是有人喊,快去通知正道长老。 就在这时,一声嗟叹从山脚远处传来。 众多柳家道士都露出振奋之色,看张立琮的眼眸更冷静。 人群散开,带着高冠的柳正道走到最前方,我和他四目相对,柳正道点了点头。 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更多的满意和欣赏。 心里突地一跳,我忽然想到,我之前分析,柳正道不杀张立琮,就是看出来了,他本性不恶。筆趣庫 现在柳正道的反应,却告诉我,怎么他像是料到了,我会带张立琮下山一样?! 定了定神,我还是低声和柳正道解释了,张立琮“改邪归正”的事情,以及他打算保护我安全,希望正道长老能网开一面,让张立琮离开这里。 柳正道没有回答我,反而看向张立琮,问:“你,悟了么?” 张立琮面色不变,平静回答:“我的道,在脚下走过,何须再悟?” 一时间,我觉得张立琮的境界,忽然都高深了起来。 不…… 其实他一直高深,只是他的作为,太过直接了当,让人感受不到那股子深邃。 柳正道若有所思,说:“果然,是林乌。” 张立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忽然说:“我这徒婿,要替我疗养身体,一应事情了结后,我若恢复全盛,五仙傍身,可否来柳家,请您赐教一二?” “你不是我对手。”柳正道摇了摇头。 张立琮眉头一挑,道:“上一次,我没有全力出手。” “上一次,我没想直接杀了你。”柳正道的语气很直白。 “你豢养的仙家,黑熊,皆有灵性,它们并非为恶,修行不易。” “你,毕竟是廖呈放回来的人,我虽未曾和廖呈直接接触,但他行为准则,必定有其道理。” “现在看来,廖呈果然有其道理。” 柳正道的这一番话,又让我内心泛起一阵波涛。 上一次在老熊岭,柳正道居然没有全力出手吗? 被黑老太太震退,甚至溢出血迹。 是因为他不想失手杀了黑老太太? 说真的,这太猛了! 老当益壮,说的恐怕就是柳正道! 张立琮的脸色却逐渐苍白,眼中闪过的是不敢置信,还有一丝丝颓然。 仅仅一瞬间,那颓然就消失不见! 他没说话,我却看到了他眼中有跃跃欲试。 “……” 柳正道一挥手,便驱散了诸多柳家道士。 不消多言,那些柳家道士都明白他态度一般。 众人在前方走,廖呈缓步跟上。 我和张立琮则走在最后边儿。 期间,我低声劝说了张立琮,让他别想不开,非要搞什么比试。 真要论上年纪,搞不好他要比柳正道小两三轮,打不过的。 张立琮不说话,就是跟着我走。 我又劝了几句,其实就怕张立琮之后搞个什么,虽死无憾出来。 终于,回到了柳氏纯阳道观,大量柳家道士瞧见张立琮时,都如临大敌,尤其是道观内,柳化道等人警觉无比。 柳正道简单交代了几句,他们才恢复神态。 之后,柳化道让柳玄桑去拿出来了张立琮的所有物品。筆趣庫 我和柳正道告退后,才带着张立琮去见曾祖。 当我们进院子时,曾祖本来还在躺椅上,忽的一下,他直挺挺站了起来。 悄无声息的,一手骨寿碗,另一手便是细骨槌,如临大敌一般盯着张立琮! 张立琮却一脸淡然,像是不屑一样。 我立即和曾祖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曾祖的眼眸中却还是透着惊疑,盯着张立琮看了半晌,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 张立琮就那么背负着双手,没有丝毫的表情。 最后他淡淡的说了句:“蒋红河是你的好曾孙,可以后,他也是林乌的赘婿,本观主自然不会伤害他,他的资质,居然被你们放出来打生打死,简直是荒谬!” 第956章 任务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发现张立琮这人挺实诚的。 还有,他的实力很强,能力压师父和曾祖。 虽说现在没有仙家傍身,但我觉得,他的心态好像变了,实力应该也有所变化。道士和先生的本事就是这么奇怪。 悟了,就强了。 有可能卡在一道门前,十年都没有变化,一朝顿悟,便大刀阔斧的往前走上百八十步,实力突飞猛进。 曾祖并没有回答,依旧和张立琮对视着。 他们至少对视了十几分钟,曾祖才回到躺椅前坐下。 我稍稍松口气。 还好,曾祖冷硬的脾气,并没有直接和张立琮干起来。 张立琮也是,还端架子。 我正想说,让曾祖帮张立琮调理一下,曾祖却将那骨寿碗放在扶手上,从身上取出来几个布包,往里倾倒。 很快,五谷杂粮堆的冒尖儿。 染血的米,在阳光下泛着一点点红润。 张立琮的眼神,多出了一丝渴望,喉咙滚动两下。 曾祖闭上了眼,淡淡说了句:“想要,就自己来拿。” 语罢,曾祖又闭上了眼,养起了神。 张立琮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曾祖身前后,他身体僵硬了一瞬。 再接着,他弯腰端起来了骨寿碗。 弯腰,自然就要低头。 “红河,将善尸丹在这碗中浸泡一会儿,总归你要弥补它,再用一些生气,对你多一些保护。”曾祖启唇。 我扭捏了几秒钟,才拿出来善尸丹。 张立琮脸上的不适,变成了更浓郁的渴望。 有时候,求生欲是求生欲,有时候,又不一样。ъiqiku 张立琮充分诠释了,他对寿命的眷恋。 善尸丹的表面已经泛黄了,先前廖呈手中那枚,都没有这么大的损耗。 我将其浸泡进去后,张立琮忽然说了句:“既然这么多,不如这一枚让我吃了它。” 我:“……” “观主,你以为这是糖豆?你这把年纪,吃下去,我就得从你尸体里去找了。况且,这东西是我借的,还得还。”我嘴角直咧咧。 张立琮皱了皱眉,才不多言。约莫一刻钟后,曾祖让我可以拿出来了。 我赶紧取出善尸丹,发现上边儿的凹坑更多了,除了泛黄,还有一丝发灰,一种临界点的感觉传来,再做消耗,这善尸丹估计就不能成丹了。 “不能再用了,不然就得找新的还给女活佛。”我赶紧将其放进玉盒中。 灰太爷吱吱尖叫着。 张立琮袖子直接遮住骨寿碗,沉声道:“你这灰仙,好生贪婪,腹中有丹,还想贪吃谷粮。” 我干咳了一声,让灰太爷别那么好吃嘴,又给张立琮安排了一个房间。 张立琮进屋后,他告诉我,他需要一定的时间调养,不用管他别的,他好了后,自会出来。 我点点头,没多言。 回到曾祖面前,我心神才松缓下来,瞅了一眼张立琮房门,才对曾祖竖了个大拇指。 曾祖没有睁眼,没有抬头,许是睡着了。 在山里头呆了几天,我一身都脏兮兮的,去洗了个澡,换上了最后一身唐装。筆趣庫 这唐装,真的是消耗品。 每一次都整的破破烂烂,也就从万峰石寨回来那一套还好,除了脏点儿,没啥问题。 将那唐装洗了挂在屋内。 我在床榻上躺了会儿,双手交叉在脑后,看着房梁,思量着我接下来的行动。 仙桃肯定是要回去,善尸丹需要补足生气。 接着就去二气山?还是去老熊岭? 或者说,我可以去一趟八宅一脉的山头,将善尸丹归还给女活佛。 那群苦行僧应该挺疯狂的,毕竟自家的活佛被掏了丹。 我觉得这事儿可以和曾祖师父商量商量,见了八宅的人,搞不好就可以去舒家。 不能让舒家再来找我,那时候,他们指不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直接单刀直入,可以让八宅一脉带我们深入舒家保护的地方? 打舒家一个措手不及? 思索间,我想到了一个人。 金尺大师,车泷。 他已经蛰伏了很长时间,就像是乌龟一样能忍。 不知道这老秃驴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一直在暗处盯着我。 他实力不差,我得担心他暗箭伤人,不过现在有了张立琮当护身符,怕是一般的暗箭射不到我身上。 能有办法的话,还是得把这根毒刺拔掉。 敲门声忽然来了。 我坐起身来,过去开门。 师父站在门口,眼神略有疲倦。 前几天他就消失了,我以为他是去找柳正道,可之后柳正道又跟我离开,我就不知道师父去了哪儿。 “红河,我要交代你一件事,此事,十分重要。”师父话音沙哑。 我一愣,顿时便来了兴趣。 师父还很少交代我办事儿,多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大多时候不管,让我自己完成。 终于,历练快来了吗? 又是他多年的准备,给我安排了某件事情来磨刀? “师父,你说!”我有按耐不住的兴奋。 师父走进了屋内,坐在一张桌旁,他将定魂幡放在了桌上,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 一时间,师父没说话。 我尽量按捺住情绪,等他说。 “你应该记得,我提过一个地方,九河县。”师父总算开了口。 我瞳孔紧缩,脸色顿时变了变。 “悬河,是一条很长的河,九河县外的悬河河段,更长,属于主流的河段。” “大江大河,一二十里来,不见回头,主流的悬河,怕是一二百里,都没有界水所止。” “我一直在柳氏纯阳道观和师兄商议,只不过,他表示很难办到,因为河段里的“尸”,感应到我魂魄的气息,或者柳家人的身份,必然会远遁。他反对后,便跟你离开了。”https:ЪiqikuΠet “我想自上而下封住百里的河段,的确对于实力的负荷太大,时间维持不了多久。” “我本来不想你去冒险,因为她不认识你,很可能杀死你。可现在你身旁有张立琮,安全能够有保障,你便可以去。” “替我将我奶奶李花容,从九河县外的悬河中打捞起来,或许,你可以请上刘文三去帮忙,切记不要带罗十六,地相堪舆的人,她一样认识。” “红河,你能办到吗?” 师父的眼神对我寄予重望。 第957章 谁套路谁 我的心是真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师父的奶奶,李花容!? 花容月貌,当真是个好名字。 我完完全全没料到,他会让我办这件事儿! 我也记得清楚,师父在斥责壬家人时,提起过的那些话。 她奶奶,杀了很多人! 为了救他父亲李阴阳,为了救那位柳家道士,在悬河旁大开杀戒! 至此后,她便成了真正的凶尸! 无法投胎,一身孽债。 短暂的紧张激动后,我身上又冷汗涔涔。 能够救李阴阳,还有柳家道士的凶尸,是什么级别?筆趣庫 那一役,又是壬家和三苗之人的共同算计,场面绝不会小,手段绝不会弱! 现在距离以前,少说是超过了一甲子还多的时间。 年份那么久的凶尸,可和我正常接触的那些尸体,完全不同! 真要说杀过很多人,我遇到的方士,可能都没杀多少。 “师父,你奶奶是什么级别?”我试探的问了一句。 “活青尸。”师父回答了三个字。 其实,我青尸见得不少了,可这么多年份的,还真没见几个。 师父又道:“真要论凶性和级别,得追溯到我父亲出生那年,我母亲便成了水中的活尸,她是母煞,又是青尸煞,先天就强过其余青尸一大截,可下水,又能上岸,能对付她的人,不多。” “……” “您父亲出生那年?距今多少年?”我没忍住,问了师父一句。 “近百年了吧。”师父的眼中,出现了追忆,又道:“悬河本身就是阴龙脉,阴气常年滋养,她杀人后,阴气聚拢的更快,当年父亲本给她留过符契,之后她主动将其交了出来,否则的话,我不会让你去的。” “……” 直觉告诉我,这差事一点儿都不好办。 不但不好办,还有生命危险,更重要的是,对方是师父的奶奶,那就不能下杀手,甚至不能伤尸体。 相当于,对方不认识我是谁,我要将她安安稳稳的收服。 一时间,我有些打退堂鼓,可看着师父的双眼,他眼中的期望,还有掩饰不住的悲伤,我话没能说出口。 师父除了我,还能找谁帮忙呢? 曾祖下手也狠,玩青尸皮的,搞不好,他奶奶也认识曾祖。 在辈分上,师父的奶奶,我又该怎么称呼?蒋盘和李阴阳辈分一样,那是我高祖,蒋一泓是高祖之上,刚好和李花容等辈?算是高高祖,先祖级别了? 我觉得这个近百年的定义也不一样,普通的凶穴,或者凶宅内百年凶尸都很可怕。 悬河这种大阴龙滋养的活青尸,手中有大量性命的母煞,绝对和其他的活青尸有质量上的区别。 甚至我怀疑,方士过去,都得被打出几颗金丹出来。 “刘文三,行吗?会不会闹出什么意外?”我小心翼翼的问。 “实力是对不上的,可论水下功夫,他说第二,目前的捞尸人没人敢承认第一了,奶奶应该不是随时都苏醒的,时间是枯燥的,活尸本身会看着身体腐烂而痛苦,化煞之后,这种痛苦却变了,成了漫长岁月的煎熬和孤寂。” “性格也会慢慢的被侵蚀,如果没有大毅力,就会愈发的凶狠。” “你们可以尽量的掩藏自己,再下水去,对了,你身上的板斧,莫要带上,这把斧头,我不知道她认不认识,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事情,都说不清了。”师父指了指我腰间。 “行。”我点点头。 “那……什么时候出发?”我试探的问师父。 “张立琮恢复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具体什么时候去九河县,自行决定。”师父说。 我冲着师父伸了伸手,慎重的说:“师父,符。” 师父递给了我一小摞符,数量要比之前多得多,我不由得咋舌。 ”我得叮嘱你,这些符,在水里是没用的,你得让她上岸,可让她上岸,她不会站着不动让你贴符。” “不要让她变成破尸,否则,那不是你可以抵御的存在,多年生存在悬河中,她想走,你便留不住。”biqikμnět 我接过那一摞符,点点头,说:“收到。” 师父眼神不解了一瞬,下一刻便恢复正常。 我清点了一下手中的符,大抵都是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还有几张五岳镇命符,看来,这两种符,就是无伤镇尸的。 “如果你能将尸身带出来,就立即前往二气山,切莫路上耽误。我和你曾祖,近期内都会在二气山。”师父又道。 我表示明白。 他离开了房间,我踌躇了片刻,才从屋里出去。 曾祖还是在闭目养神,张立琮的房间安安静静,没有声响。 一时半会,我看张立琮没有出来的可能,便去羌族的路上晃悠了几圈。 主要还是松弛一下心境,毕竟师父给我说的事情,干系太大。 途中遇到了几个羌族人,我都友善的和他们打了招呼。 晃了一圈儿,又回到院门处时,我瞧见了另一个院子门开着,郭得水居然刚好在门口,他还笑呵呵的和我抱了抱拳。 我眼前一亮,先进了院子,去敲了师父的门,问了几句话。 师父回答我后,我便成竹在胸,离开院子,到了郭得水他们住处前头。httpδ:Ъiqikunēt “郭先生。”我和郭得水抱了抱拳。 郭得水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蒋先生多礼了!” 我笑呵呵的往里走,郭得水就跟上我。 左右打量了一圈院子,院内还有六人,他们全都恭敬的看我,和我抱了抱拳。 我逐一抱拳回礼。 “郭先生,这几天我去办了点事儿,总是回想到你们改风水,水淹万峰石寨,这大手笔,让我好生佩服。”目光落至郭得水身上,我毫不吝惜赞扬之色。 郭得水脸上都笑开花了,说:“那是,那是……不,蒋先生谬赞了!这是小意思,小意思。” “如果蒋先生有兴趣,我认为场主肯定不介意蒋先生多学一门阴阳术,天元的大门,时刻为蒋先生敞开。“ 我心里头抽搐,这郭得水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给天元道场谋未来? ”阴阳术就算了,学太多,太杂。”我咳嗽了一声回答,说:“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羌族,要先去一趟仙桃,郭先生带人,和我一起去?” 郭得水眼前一亮,道:“就是那大风水的宅院吗?” 第958章 一大助力 “自然是那大风水的宅院,我给它取了个名字,仙桃运宅,如何?” 话语间,我脸上挂满了笑容。 “好!好名字!”郭得水由衷地赞叹道:“以得水拙见,这名字上只需要改两个字,便是天元运宅!给天元道场施加气运,那甲子亏空,不出三十年,我看就能补齐!这一脉的天元先生出黑后,便是史无前例的强横!” 其余天元先生的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期待和傲然之色。 倒不是郭得水太过自信,因为沈髻身份的缘由,天元道场和羌族算是合并了,羌族先生既有本身传承,又入了天元门下,天元门下的先生便是身兼两门阴阳术,又有柳家派遣道士护卫。 假以时日,当沈髻出黑,她学习的柳家道术有成,恐怕天元道场的实力,比起八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蒋先生,场主会同我们一并前往吗?”郭得水又问。 我说:“姑奶奶的事情,我怎么干涉得了,去不去得全凭她的安排。” “是,是。”郭得水点点头,道:“前两日我和场主,还有羌族的两位族长,柳家大长老交涉过,场主打算再挑选几个羌族人,柳家也要派遣十名道士,前往汉王县,场主应该不便于去仙桃,不过我还是去问问。” “嗯。”我并没有表示其它意见,又和郭得水说:“既如此,郭先生再休息上几日,还有位老前辈同我们一起出发,他小小闭关了一下,应该快出来了。” “老前辈?那位……正道长老前辈?”郭得水眼前一亮。 我很想白郭得水一眼,只不过我忍住了。 “不是正道长老,他老人家的身份,出去办一点小事,怎么能劳烦他?”我语气稍稍端起来了一些。 “小事?”郭得水的眼睛再次冒出精光,他眼珠似是提溜转动了一圈。 “郭先生,我出来有点久了,先回去。”抱了抱拳,我匆匆朝着院外走去。ъiqiku 郭得水赶紧往前走,挡住了院门。 “一门之隔,蒋先生,不急,不急!” 郭得水脸色稍稍激动,又极力忍住的模样。 “我揣测,带我们去天元运宅,哦不,仙桃运宅,并不是这件小事儿吧?” “毕竟,就只是顺带而已啊。”郭得水慎重地说:“还望蒋先生不吝赐教,要去办什么“小”事儿?” “可否……带我们一行人,也长长见识?” 郭得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脸有点儿发红,眼中全然是恳切和期待。 说真的,郭得水的表情很具有喜感。 他脸皮是真的厚,可他每次提什么要求的时候,真的分外诚恳。 我都不知道,他本身就这么诚恳,还是因为天元的阳算学得极佳,可以完美地用这种表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面露难色,说:“这件事情,是我师父交代,格外重要,事虽不大,但危险不少。” “先生何惧山水之凶险?就是现今世道,大风水之地太少,对我等机缘一般的弟子,太过掣肘,若是能经历几次风浪,那必然可以让我们飞速进步!”httpδ:Ъiqikunēt 郭得水语气激动不少,说:“蒋先生,你可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本来还有说辞,郭得水这一句话,让我有点儿接不上话了。 他的觉悟那么高? 朝闻道,夕死可矣? “蒋先生,无论如何,还请此行让我们旁观!” “你看,万峰石寨,天元一门不就给了很多人惊喜?”郭得水言辞更认真。 我面色略为难。 “你们的人数,如果姑奶奶不去,便少了一个,不能结阵吧?若不能完全保护好性命安全,我不能……” “蒋先生大可放心!我们去仙桃过程中,我便可以让几名门人过来,不但能结阵,还有替补!”郭得水稍微一顿,说:“我这就去请示场主!” 语罢,郭得水先我一步,直接出了院子,其余那些先生鱼贯而出,跟着郭得水离开了。 院里只剩下我一人。我双手背负在身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先前我去请示师父,就是因为我想到了此行,或许可以让天元道场作为助力! 毕竟,天元人卦阵,是真的强。 能镇住万峰石寨那么大的风水,改一条阴龙脉。 那我认为,他们未必镇不了师父的奶奶李花容。 我并不能直接下决断,因为此行必然危险,师父得同意才行。 他给我的回答,是:“祸福相依,机缘更甚,若沈髻无异议,可同邀前往。” 我没有直接邀请郭得水更简单,郭得水这人,很自来熟,熟到从你那里拿到好处,大抵都不会当作是人情。 譬如仙桃运宅,我给天元了,虽说主要原因是沈髻,但也是他提起来的,他就没有丝毫认为,这算是一个人情。 可我又觉得他很精明,如果我主动提议,让他们同行,郭得水肯定会给我记上一笔,到时候还得从我这里讨走什么东西。 还不如让郭得水自行开口,这样一来,他满意,我也满意。 口中哼着小曲儿,我心满意足地朝着院子回去。 不知不觉,居然天黑了,有羌族人送来了吃食。 这几天在山上光啃干粮了,瞧见羌族送来的饭菜,我食指大动。 清炒野生菌,山药片,一锅药香十足的鸡汤,还有几个我认不出名字的野菜。 清香加上药香,让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地吃了一大半饭菜。 其余部分则是师父和曾祖吃的。https:ЪiqikuΠet 罢了,我打着哈欠进房间。 晚上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儿。 我起夜的时候,瞧见有人影子晃动,就本能地推开了门去看。 结果迎面飘来个女人,身上脸上都是洞,赫然是那太子妃尸。 她差点儿就扑我脸上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拔出来分尸刀就一斩。 结果太子妃尸飞速远离,曾祖还瞪了我一眼。 曾祖鲜有瞪我的时候,我讪笑不已,弱弱地和曾祖解释,毕竟我和太白高国这一家子结仇太多,刚才没睡醒,还以为太子妃尸皮真飘出来找我报仇了。 曾祖干巴巴地说了句:“手里那把刀,不准用来对着我的纸扎。” 第959章 记得,到时候去给他一道符 …… 当然,这就只是一个插曲儿,我去厕所方便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姜萌过来请我。 我跟着去了另一个院子,沈髻和郭得水,以及天元门人都在。 院内还摆了张桌子,摆着不少吃食。 我本想着姜萌肯定得给我盛饭,没想到她去了沈髻身旁伺候,沈髻示意我坐下。 大块头的姜堰上前,给我盛了一碗粥。 郭得水以及一众天元门人也坐下,他们的心情都不错。 “红河,此行我不跟你们去了,道场那边大多事情要我处理,天元和羌族的关系必定要好好的梳理。” 沈髻并没有先动筷,而是和我交代。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沈髻则又道:“你所遇事情的凶险,我同郭得水讲明白了,生死莫不是对半,便是九死一生。”httpδ:Ъiqikunēt “既然他们想跟你去历练,我不能阻拦,你尽量帮我看着他们一些,天元道场势弱,尽量少损耗人手。” 我琢磨了片刻,说:“姑奶奶,人,应该是不会死人的。” 这话我也不是随便说的,毕竟对方是师父的奶奶,我手上那么多符。 交给郭得水几人一人一张,都还富裕很多。 保命足矣,主要是借用天元人卦阵。 “柳昱咒和罗十六都不敢说这样的话,红河,虽说你现在进步的愈发多了,我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骄兵必败,越有把握,越要谨慎对待,全力以赴,否则的话,你会在完全预料不到的地方翻船。”沈髻稍稍蹙眉,和我叮嘱。 郭得水连连点头,附和的说了句:“场主所言极是,得水也要谨记。” 沈髻的话,的确让我警醒不少。 郭得水的表现,却隐隐让我瞧见了柳玄桑二号。 我点头,表示听过姑奶奶训诫,我明白了。 沈髻才率先动筷。 大家吃过饭食后,沈髻就让郭得水去做好准备,将我留下后,单独又聊了一会儿。 她大致还是叮嘱我安危上的事情,又交给我一样东西,那是一张符,押镇神咒。 说实在的,我内心触动不少。 虽说现今的押镇神咒,对我来说用处已经不是很大,毕竟有师父的符,普通版本的押镇神咒,很难起到作用。除非是柳家道士氪命,那完整版的押镇神咒,才能派上用场,但这却是沈髻的保命之物。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了,我从未想过,你成长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让人难以理解,可能,这就归咎于命数,罗十六是地相的应运之人,你是蒋家的应运之人。” “我有直觉,恐怕下一次见面,你还会有一个飞跃一般的提升。” “你叫我一声姑奶奶,我能帮助你的地方,却已经不多了。”沈髻的语气并没有低落,并没有怅然,眼神中反而是一种骄傲的情绪。 “往前走吧,这海阔天高,你要走到峰顶!我觉得你可以走上去,因为你从未想过偏安一隅!” “蒋红河,很多人对你给予重望。” “让我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能变的多强!” “记得,到时候,回一趟髻娘村,去给我师尊,画一道符。” 沈髻的师尊,老阴先生沈骥。 我内心起了不少波澜。 在髻娘村,我遇到了马宝义。 说实在的,马宝义挺狠的,控制那么多活青尸,夫尸,一整个髻娘村都在他的阴霾之下。 和马宝义的交手,算是险死还生,可从他身上,我获得了不少的历练。 从符契上,看到了我画符的天赋,得到了老阴先生的赏识,拿到了五帝砚和封葬笔。 我画的符效果很强,绝不仅仅是我天赋的原因,恐怕和这一套笔砚干系密切。 再之后,我被舒家带走。 可我因此也有机缘,拿走了舒子徽的魂魄! 若非这样,凭舒子徽对我的调查,以及信息的掌握,我绝对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和舒家一直周旋。筆趣庫 师父喜欢说一句话,命运的齿轮。 那关于我的那道齿轮,是在沈髻找到我的时候开始转动,还是在髻娘村? 沈髻让我去画符。 是需要一道强有力的符契,让老阴先生变得更强,更凶。 还是她需要一道超度的符篆,让老阴先生死而瞑目? 这是我忽而生起的想法。 人死灯灭,尘归尘,土归土,这才是死人真正的归宿。 当然,这话我不能问沈髻。 她没有明确的说,恐怕自己也没有答案吧? 一切,还是取决于老阴先生自己。 “姑奶奶,你放心,等我事情处理罢了,我就去髻娘村。”我笑了笑,说。 “嗯。”沈髻点点头。 离开她的院子,姜萌送我回去。 其实我找得到,既然姜萌要送,我又不好拒绝。 倒是灰太爷,它不在我肩头趴着了,在地上来回跑,时而还绕着姜萌转圈儿。 姜萌就略不安,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加快步伐。 总算回了院子,姜萌强笑着和我告退,匆匆离开。 灰太爷蔫头耷脑的回到我肩头上。 我看灰太爷这么难受,既觉得有点儿想笑,还觉得它有点儿可怜。 堂堂灰家太爷,却得不到一女子青睐? “灰太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况且你是有妇之鼠,你说红河我说的对吧?”我侃了灰太爷一句。 灰太爷依旧闷闷不乐。 …… 我们又在羌族呆了三天时间。 张立琮从房间出来了。 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感觉年轻了十岁不止。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锋芒。 没错,比白树封还要外露的锋芒! 我不由得想起,张立琮曾经一口一个铁刹山出道道士,扎白树封时,一口一个山野道观,张立琮还是个自信无比的人。 锋芒外露,这就代表,他还没有抵达自己的终点?Ъiqikunět 当他的道走到顶峰的时候,应该才是内敛的时候? 师父和曾祖和张立琮三人间,倒是没露出敌意。 张立琮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像不太搭理曾祖和师父。 尽管如此,曾祖还是给了我一个布囊,里头沉甸甸的,都是五谷杂粮,他告诉我,固本培元,让张立琮多服用一段时间,不会再有这么大的气色变化,却可以让他的本元更稳固,不至于几次消耗后,又打回原形。 第960章 暗处有人 至此,张立琮的脸色总算变了变。 他皱眉打量了我曾祖许久,才说:“谢谢,不过,本观主还是认为,谢谢太生分了,你是红河曾祖,无形之中,你我也算是一家人,红河我会保护好的,若是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本观主自会出手。” 曾祖淡淡的笑了笑,倒是没接话。 师父手中的定魂幡在地上杵了杵,说:“你还是确保红河,以及你自己的安危吧。” 张立琮面无表情,显然,觉得这是小事一桩。 我东西早就收拾整齐了,只带家伙事儿,太姑奶奶的尸裹届时由曾祖带去二气山,暂时存放。Ъiqikunět 沈髻昨日就已经出发,我去叫上了早就磨拳霍霍的郭得水一行人。 再去了柳氏纯阳道观,虽说没见到柳正道的人,但是我瞧见了那头青牛,正在道观门口咀嚼青草。 我便在门前行礼,又和青牛嘀咕了两句,让它做个见证。 最后从羌族离开。 没有姜萌送我们,她跟着沈髻走了。 是姜堰带着几个人手,给我们开的车。 灰太爷情绪一直没太好转。 我心里也唏嘘,没有不爱坐车的师祖廖呈了,我们却还是和车杠上了,要是胡三太爷,黄二太爷在身边,哪至于耽误那么长的时间?直接就飞过去了。 我又想到了冯家,还是罗十六下辖的家族实力够,私人飞机也很方便。 就是我不好这点儿小事,都找罗十六帮忙吧? 等回仙桃了,我得和戴卢好好说道说道,他们这生意做的太小了也不行。 人连轴转,车没停,不到三天的事件,我们总算回了仙桃。 风尘仆仆的赶路,大家都累得够呛,我先和戴卢知会了一声,去他们庄园里休整了一下。 郭得水却一扫脸上的疲惫,说他可以坚持,希望尽快看到天元运宅。 我:“……” 郭得水这一次,直接连名字都不修饰,全给改了。 我也没刻意拖延,在戴家好好吃了顿饭,便带着郭得水等人去了地方。 过棚户区的时候,不少人都看着我们。 郭得水扫过那些人,眉头直皱,低声和那些弟子交代,等天元道场搬迁过来之后,弟子第一个历练,就是想办法把这些棚户区弄得好看起来,不要乌烟瘴气。 关于棚户区人的问题,我并没多提,这事情肯定是天元道场自己的,他们需要自行解决。 等通过藏匿在棚户区中的小道,再从那八卦院墙的井旁进入了地下。 见到那天圆地方的池水,以及宅院时,郭得水眼眶都通红的,我感觉他激动的快哭了。 灰太爷跳进了池子里,它总算欢脱了一些,不停的游来游去。 我将善尸丹取出来,浸泡在池子中,淡淡的雾气开始在池子上萦绕,这是生气太浓郁,凝结成了实质。 另外我发现,池子里头,居然又有了一些金鱼,虾蟹。 只不过,它们没有之前那一批大,还很小,像是才出现一样。 虾须蟹眼金鱼水,往往是形容风水绝佳之地,又是伴生之物。 看来,如果风水没有被破坏,这些东西即便是消失了,又会再生。 灰太爷游了一会儿,又要钻进池底去追逐虾蟹。 我都来不及喊,那些小鱼小虾,就全部进了鼠肚子。 这一下,灰太爷的不喜全都散去了,飘在池水表面,优哉游哉的泡澡一样。 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没有围在池水旁。 我在恢复善尸丹,他们则在看整个宅子。 也还好郭得水不在,要是被他看见灰太爷吃这些灵物,恐怕他心都会滴血。 当然,用不了多久,没有了伴生之物,池水中又会再度形成,到时候不带灰太爷下来捣乱就行。 我和郭得水又交代了一件事,就是从这宅子,可以通往一旁的覆斗山,不过路已经被我中断了。Ъiqikunět 郭得水思忖片刻,告诉我,那座山上,可以再修一个分道场,明面上,那里是天元道场山门,可实际上,真正的山门则在地下,留守一部分在天心十道。 天元先生需要历练,总不能自己出去找事情,要让事情上门。 多结善缘,但行好事,就像是曾经的天元一样! 从郭得水的脸上,也露出了壮志凌云的表情。 我忽然觉得,好像郭得水,更适合当场主? 沈髻不会那么多的经营,恐怕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只会闭关。 不过这也是天元自己的事情,我插手便不像话。 修复善尸丹的过程中,我在运宅之中寸步不离。 郭得水给我留了一个人,去给我买饭。 张立琮则盘膝坐在池水最前方,一直在闭目调息。 善尸丹的修复过程,比我想象的更快,仅仅三天,它就恢复如初,莹润如玉! 不知道灰太爷是生气泡多了,还是鱼虾蟹的作用,鼠身居然胖了小小一圈儿,总算没有贼眉鼠眼的样子了,有些像是小珍珠熊。 离开了地下,回到了戴卢家里,仅仅几天时间,郭得水和戴卢也熟络了不少,我才得知,戴卢已经开始安排人手,给天元修明面上的道场了! 另外,陈卜礼来了! 他脸色又喜又忧。 我倒是没什么遮掩,直接和郭得水介绍了陈卜礼的家族。 郭得水先是惊色,接着才一脸笑意盈然的和陈卜礼握手。 “我就知道,蒋先生露出来的实力是冰山一角,我一直觉得,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刀握在人的身上,杀人还是切菜,全凭个人!” “以后陈家主,我们时常互通有无。” 陈卜礼的忧虑总算消失,剩下的只有惊喜了! 这一餐饭,戴卢配了酒,陈卜礼和郭得水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 我倒是没多喝,就抿了点儿。 张立琮有些过于安静,这安静的让我觉得反常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立琮的手落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 “暗处,有人盯着你们。” 本来我也有些头晕,可张立琮这一句话,直接让我一个激灵,醒转了不少。Ъiqikunět 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样,随手用杯子盖住了这句话。 第961章 请观主送他上西天 我们一路来仙桃,都没什么问题。 前几天在仙桃运宅下边儿,也没有出什么异常。 这会儿在戴卢家里,反倒是有问题了? 是有人盯着戴家,还是有人盯着陈卜礼? 肯定不可能是我们从羌族带来的尾巴。 难道说…… 是金尺大师车泷? 上一次,金尺大师就在仙桃中了周奕的招。 让周奕用旱魃的手指头给他补全了手掌。 之后车泷又暗中蛰伏伤人,杀了周奕。 这么长时间,我就没见过金尺大师的影子。 仙桃运宅在这里,他利用丁家做了不少事情,很有可能,他还是守在这仙桃? 要是以前,我肯定得谨慎小心。 不过现在有张立琮,灰太爷又这么猛,应该是无碍。 “陈家主,今日聊的很尽兴,我们同蒋先生还要去办点事!等到下次,天元道场迁入仙桃市,你我定要再大醉一场!”郭得水和陈卜礼都勾肩搭背起来了。 陈卜礼醉意朦胧的说:“办事?办事少不了法器,郭先生久居道场内,鲜有外出,倒不如出发之前,同我去一趟陈家,这些年陈家不少积攒,应该能有用得上的东西!” 郭得水连连说这怎么使得? 陈卜礼说你我二人相谈盛欢,简直是相逢恨晚,怎么使不得?Ъiqikunět 我听着心里头直咧咧,郭得水什么花花肠子,陈卜礼又有多少心眼? 不过,两人凑一块儿,你占我一点儿好处,我帮衬你一点,也不是什么坏处。 对于陈家,主要还是天元地相曾经的名声威胁不小,他自然想结交好郭得水。 他们越谈越来劲儿,眼看只要任何人提一句,恐怕马上就要去陈家。 我在他们开口之前,先说了:“喝得差不多了,再喝就误事,走之前,咱们一起上陈家,郭先生你和陈家主有什么谈的,再说。” 戴卢眼力见儿更好,站起身,说他已经安排好了房间。 我们所有人,全都住在了一栋别墅里头。 各自待在自己房间,我用了一张灰仙请灵符,同灰太爷交流了几句,大致就是问他,有没有什么感应? 灰太爷吱吱回答我,有什么感应? 我心沉下来不少。 不过,回想起来当时金尺大师金蝉脱壳,还是没让太爷太奶们发现,他肯定有自己独到的遮掩气味的技巧。 门,忽而吱呀一声开了。 我警惕地看向门口,发现是张立琮。 他手上也没钥匙,就这么开了门? 当然,我并没有追问这个,堂堂林乌第一出马仙,悄无声息开一道门,肯定不算什么难度。 “我并非因为气味发现问题,而是杀气和恶意,这是五仙家出马的人才有的能力,暗中那人杀气和恶意很重,隐隐约约还萦绕在我身上。”张立琮简单一句话,便解释了我的困惑。 顿了顿,张立琮又道:“不过,他很小心,并不敢露头出来,你太谨慎了。” “应该是我一个老朋友,是个和尚,狡诈得很,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发现了他的踪迹,他肯定又要逃之夭夭。”我如实回答。 “和尚?”张立琮眉头一挑,说:“我生平最讨厌和尚,滑头得很,是你朋友?朋友怎么带杀机?” 我忽然觉得,张立琮有时候怎么挺单纯的,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想杀了我,拿走我身上的尺子,正好,我想杀了他,他害了不少人,又像是一条蛇。”我没有带调侃,如实说道。 张立琮这才面露恍然之色。 “看看吧,他如果露出踪迹,我便去杀了他。”筆趣庫 我双手抱拳,道:“既如此,我便多谢观主了,那金尺和尚平日喜欢超度别人,观主送他去西天,也好过于再有无辜之人死在他手下。” 张立琮摆了摆手,就像是这只是一件小事儿般。 多看了灰太爷一眼,又道:“你拿着请灵符,只为了和灰仙沟通?” 我点点头。 张立琮眉头拧起,甩了甩袖子:“也是,你画符如同喝水,符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语罢,张立琮就回房间休息了。 我去洗了个澡,清除了身上的污秽,同样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我们一行人出发,朝着现在的陈家赶去。 等到了地方,陈家的宅院已经完全修好,显得分外气派。筆趣庫 陈卜礼背负着手,十分畅然敞亮。 他还和郭得水感叹了几句,多亏了认识我,陈家不但摆脱了仇人的追杀,现在还能在明面上建宅,甚至能结识天元道场的场主。 郭得水干咳了一声,说:“认识蒋先生,确实机缘不少,不过,我现在不是场主了,最多算是个副的,道场的场主是羌族先师沈髻,蒋先生的姑奶奶,陈家主你应该认识。” 陈卜礼明显有点儿尴尬。 我看他们商业互吹,又不着边际地捧一下我,还真是有点儿意思,也没去打断。 再之后,陈卜礼带郭得水,以及一众天元门人去挑选了一些法器。 无非是砚台笔墨,罗盘,以及一些符篆。 我瞧不上那些东西,郭得水一行人,却如获珍宝。 陈家的收藏肯定不磕碜,之前的布衣盘就能看出来几分。 只是,我现在有了管仙桃的一套法器,再加上五帝砚和封葬笔,自然看不上别的。 陈卜礼要留我们住几天,郭得水和他说明了,要跟着我去办事了,还得开车去一趟内阳,要耽误不短的事件,就不能再在仙桃久留。 陈卜礼这才作罢 随行的戴卢,说他立刻安排机票,我们开什么车,飞机多快? 恰好,我这两天还忘了要和戴卢说的事儿,顺势就提了一句,戴家的家业还不够,买票始终是不方便的,随身的物件不方便,现在我赶路又和之前不同,仙家不全,基本上坐不了飞机。 戴卢一阵汗颜,没接上话茬。 依旧是羌族的姜堰开车,我们前往内阳市。 途中,我问了郭得水,他所说的替补天元先生的事情。 他回答说,人已经去内阳了,在那边儿等我们,会合就可以出发。 我便不再担心什么。 又给罗十六发了信息,说了我们要到内阳的事儿,主要是我需要请走文三叔,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第962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立即,罗十六的电话就过来了,问我详细情况。 车上没有外人,我就简单说了,关于我师父奶奶李花容的事情。 我还没说完,罗十六便慎重说:“师祖之母,我理应一同前往,我这就去找文三叔,做好准备!” 我赶紧又将后半段话说完,讲明白了他不能去,以及缘由。 一时间,罗十六沉默了。 我差点儿都以为断线了,罗十六才开口,略沙哑道:“母煞避子,甚至避过一切血脉,可想而知其痛苦,我同师祖有着类似的命运,同为阴生子,母亲同样是母煞,我母徐娘,虽然生前悲惨,但时至今日,好在未曾染血,命数原因,我已经断却了和她的联系,可我能感觉到,她还在我身旁。” “若红河兄弟,你能将师祖之母亲从九河县悬河流域带出来,对于李家一脉来说,意义都重大。” “我还是先同文三叔沟通一下,让他先做一些准备。” 罗十六的话,让我怔住了许久。 电话挂断后,我才想到我妈蒋淑兰。 她的命运,我觉得够凄楚了,可真要说可怜,可怜得过罗十六的母亲,又能可怜过李阴阳的母亲吗?筆趣庫 有时候,人活着,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正当我思绪发散的时候,郭得水略显慎重地问:“蒋先生,百年活青尸母煞?地相堪舆李阴阳的母亲?” “若是怕,可以不去。”我回答。 虽然先前套路了一下郭得水,但我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当炮灰。 去办一件事情,怕和不怕,结果完全不同。 狭路相逢勇者胜,可若是露出怯意,那就必败。 郭得水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怕?就是觉得,有点儿难以置信,还有些激动人心,蒋先生你可知道,地相堪舆本是一家!” “蒋一泓大先生和上任场主郭天玉,乃是至交好友,蒋家替天元承受劫难,也算是地相对天元的帮助,若是能帮帮地相,怕是天元历代场主,都要托梦来夸赞我!” 郭得水非但不怕,脸上的兴奋反倒是增加了! 看他这样,我倒是放心了一些。 将师父所说需要注意的那些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给郭得水复述了一次。郭得水听得极为认真,一直点头。其余那些天元先生一样全神贯注。 张立琮对这些漠不关心,即便是此行的目的,是一口百年活青尸母煞,他都没有丝毫担忧一样。 离开仙桃,约莫半天左右,我问了张立琮,那杀意还跟着我们么? 张立琮摇了摇头道:“没有,其实离开那个戴家附近,杀意就消失了,他应该没想跟上我们,甚至没有靠近我们。靠近,便是一个死字。” 我心头微凛。 杀意萦绕,笼罩在戴家? 难道是我估计错了,并不是金尺大师? 还是说,他正以戴家为一个点,在谋划着什么,以后来对付我们? 我觉得,戴家应该没得罪什么人,尤其是陈家在这里,能针对戴家的人不多,我应该没想错。 那这问题,就麻烦了。httpδ:Ъiqikunēt 金尺大师这老秃驴,想布局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先生应该操弄的,便是布局! 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无形之中。 就譬如对付壬家,如果我和他们一样时间多,又发现了他们家族的存在。 我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用更大的风水,包裹住壬家,悄无声息的,让万峰石寨山崩,水淹,那壬家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实际操作起来有难度,他们也是阴阳先生家族,有相应的感应,对风水的变化,能够灵敏地捕捉。 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例子和假设。 事情是可以这样做的,能不能完成,取决于能力问题。 金尺大师暗中布局,不针对陈家,不直接针对我,而是在戴家上做文章。 很简单,陈家即便风水术不如他,也多少能发现一些问题。 戴家完全普通人家族,性质就不一样。 我和陈卜礼,都不可能去细细考虑戴家风水有什么问题,除非他们主动提出来,让我们解决。 而戴家,又是我经常去的地方。 无形之中的布局完成,形成一个必杀的杀招,再等我去戴家时,一次收网,一劳永逸! 想到这里,我都冷汗涔涔。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张立琮忽然说。 “有人要杀我,我脸色肯定不会太好看。”我眼皮微跳了跳。 “有我在你身旁,能杀你的人,不多。”张立琮回答。 “不是人呢?”我说。 “尸,鬼,或是别的凶物,那就更少了。”张立琮眼中格外的自信。 “老熊岭坍塌下来,你能救我么?地,忽然塌陷一个大洞,你能阻止吗?”我再一次开口。 张立琮眉头一皱,说:“你这是在为难本观主。” “不,我没有胡说八道,出马出道,的确战力强横,但阴阳先生的能耐,从来就不在蛮力上,前段时间,你和白树封交过手。”我再一次开口,话还没说完。 张立琮便道:“那山野道观,完全是手下败将!” “他连道术都没用出来,就被困死在了山顶的墓穴中,若非秘法保命,等我们带人营救,他已经死了。”我长吁一口气,又道:“那墓中还有一个先生尸体,阴阳术登峰造极,一开口,便伤人体魄,若非运气,拿到了他们老祖宗的尸丹,再加上白树封麾下的大长老悍然赴死,将那先生活尸带着跳崖,观主,你现在真得在柳家养老。”biqikμnět 这一下,张立琮沉默不言,眼中有了凛然和惊疑。 显然,他说白树封是手下败将,却并没有否定白树封的实力。 “风水,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命数一样是,无形之中,风水就可以改命,不过,那些针对我的人,应该都觉得很苦恼,因为我没有祖坟,没有家宅让他们霍霍,他们想对付我,就得揪住我本人。” “或者,盯着我常在之地。”我微眯着眼,一字一句道:“那老秃驴打定了主意要算计我,我不算回去,就不是蒋红河了。” 第963章 顺藤摸瓜郭得水 一时间张立琮没说话,车内安静了不少。 我思忖半晌,一时间又觉得没多大头绪。 暂时不知道金尺大师用了什么办法,布局了什么。 不过,他的目的只是我,不可能对普通人戴家先下手,只要我尽可能规避,不再去戴家,那麻烦就不会太大。 “郭先生,麻烦你一件事儿。”我看向了郭得水。 “蒋先生但说无妨!”郭得水语气慎重。 我和张立琮对话时,郭得水其实就显得很警惕。 显然,我们提的杀机,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现在额头上冷汗密布。 “天元道场要搬迁仙桃,肯定不能直接搬迁吧,再加上仙桃里有点儿问题,你派遣一批人,乔装打扮,不要表露出是先生模样,在仙桃各处排查,看看哪儿的风水被修改过,但不要打草惊蛇,只要将修改风水地方记录下来即可。”我说道。 郭得水眼前一亮,说:“事情不小,需要的人手不少,我这就联系道观内,顺道和场主说一说。” “不过,蒋先生,我有一个提议。”郭得水道。筆趣庫 “你说。”我问。 “我大致听明白了,有人用风水算计戴家,实际上是图谋你,你要摸清他的布局是一点,知己知彼是没错了,但这不妨碍你再多做一件事儿。”郭得水舔了舔嘴角,道:“他不针对你祖坟,家宅,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你身世原因,此前没有,现在即便是有了,又在天心十道,无人能搞鬼。他既然不择手段,普通人家族都能利用,你一样可以不择手段,找一找他的祖宅,家宅,如果能找到了,动一动风水的手脚,他无形之中,就要倒大霉!” 我皱了皱眉,说:“没那么容易,那老秃驴叫车泷,是目讲僧的传人,当年他祖上那一代,不晓得是他爷爷还是爹,就和我师父的父亲李阴阳有过节,一个人逃了。” “只要有迹可循,就不是不能找到,他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对吧。”郭得水像是很有经验一样,说:“蒋先生不介意的话,就将那金尺大师的来头,一五一十的和我说说,天元别的没有,人多,当年存活下来的人就三位,除了我和几个弟子是直系传承的,其余的弟子,都是慢慢吸纳。” “究其根源,分布大江南北!想调查一个人,就顺藤摸瓜,将他的老底掀出来。不怕找不到。” 郭得水这番话,让我眼皮又跳了跳。 顺藤摸瓜,掀开老底? 如果他真能成,那这事儿,帮助就巨大。 即便是成不了,好像也不影响什么? 因此,赶路的过程中,我将和金尺大师的认识,他的姓氏名讳,传承,以及他和丁家之间的关系,全都说了。 郭得水居然还拿了纸笔,画出来了关系图。 我一切说完了,郭得水弹了弹那张纸,笑眯眯道:“关系网不就出来了吗?目讲僧逃之夭夭,顺道收下了丁家失散的儿子,而丁家的老家主行乞为生,又刚好碰到了儿子,巧合必定是计算,那渭水城,肯定有线索,丁家剩下的一些活人,就是突破口。蒋先生,你就瞧好了吧。” 郭得水的表现,又一次让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我就更认为,他的厚脸皮和冒失,是装出来的了。 不过,我也没揭穿。 和一个聪明人组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传承之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可能,即便是没有沈髻,郭得水也能够让天元道场复苏不少。 …… 车,抵达了内阳。 落脚之地,在我租的别墅那里。 秦六娘送廖呈走了,柳陇离开,灰叔也去了二气山主持大局。 瘸子张明显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别墅都落灰了。 大家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我都各自安排了房间,先休息。 我状态还好,习惯了赶路,便联系了罗十六。httpδ:Ъiqikunēt 我的意思,是去罗宅见他。 他却说,正在陈叔的家里,刚好等到陈叔,文三叔,以及老张叔回来,才把事情和文三叔说清楚。 让我等等,文三叔拾掇好了,他们再一起过来。 我便没有多言了。 一直等到次日上午,一辆车停在了别墅外。 下来的,不正是瘸子张,陈瞎子,以及刘文三吗? 不提别的,这三位老前辈,一个瘸,一个瞎,刘文三手脚健全,却光头带疤,煞气十足, 他们三儿的队伍,怕是能杀穿不少人…… 罗十六走在后边儿,反倒是有些违和。 一进别墅大门,刘文三的嗓门就大得惊人。 “红河小子,我说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儿?你文三叔和老陈,老张,三个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非要喊你文三叔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捞尸。” “还不准带别人,你文三叔怎么好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说我比他们都凶,比他们都强吗?” 我开始还被吓了一跳,以为刘文三不高兴了,结果没想到,他是自己捧自己。 陈瞎子压根没搭理他,瘸子张的麻脸下还有些泛红,像是酒没醒似的。 三人到了我近前,刘文三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光头亮得反光。 “红河小子眼力见儿很好,文三叔中意你得很。” “对了,银行卡有吗?”https:ЪiqikuΠet “嗯?”我一脸不解。 不过我还是摸了出来,刘文三随手抽了过去,甩给了瘸子张,道:“让你老张叔管着,我家那口子,把钱看得紧得很,以前我搞理财,赚了不少钱,现在没戏了。我这段时间,教你老张叔不少理财的知识,他搞得有鼻子有眼的,多点资金,好办事。” “……” “很多理财骗人的。”我不自然地说。 “骗人?谁敢?红河小子,你不是舍不得钱吧?”刘文三瞪了我一眼。 瘸子张明显要说话,还要把卡退给我。 这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我怎么能收回来……就低声和老张叔说了银行卡的密码。 我寻摸着,等会儿让戴卢给我另一张卡里汇钱,到时候我随便拿点东西给他卖了,也价值足够。 刘文三脸色更好看了,笑呵呵地说:“有觉悟的小子,不错。” “不过,文三叔这一趟跟你去,不止要办你的事情,你得给我办一件事。” “您吩咐。”我双手拱起,示意刘文三但说无妨。 第964章 我大爷 “这事儿,和我那不中用的老爹有点儿关系,属于他没办利索的。” “听他讲,又和我爷爷有点儿关系,属于我爷爷交代他的事情。” “我爷爷,就是九河县附近的人士,好像是九河县下游三十里还是四十里住着,他有个大哥。” “说来也是他娘的晦气!” 刘文三打开了话匣子。 我有点儿懵,刘文三怎么说着说着,就骂起来了自家大爷? 陈瞎子显得略沉默,脸色好像有些变了。 众人都安安静静,我自然不能打断刘文三。 “红河小子,你和十六都是先生,这事儿你们就门清了,水里头捞尸的人,命硬,克妻儿子嗣,你文三叔有个大儿子,命就不好,早早夭折了,之后全靠十六帮忙,才能添个丁。” “我爷爷的大哥,就没那么好运气,听我爹活着的时候说了,大爷他娶了三个婆娘,两个都直接克死了,还有一个怕死,带球跑了。” “之后我大爷死得早,具体的事情,也不晓得是我爹不愿意说,还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总归他和我说,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希望我能有本事,能找回来我大爷那一脉的人,以后他下去了,也好和我爷爷交代。”筆趣庫 刘文三这一番话,嫌弃极了自己父亲。 我蹙了蹙眉,如实说:“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文三叔,这事儿我答应了,全力帮你。” 刘文三一巴掌拍在我肩头,笑呵呵地说:“这就对了!本来我那死鬼老爹的事情,我没想去做,都多少年了,我想都没去想,昨儿十六说了你找我去九河县,记忆噌的一下就冒出来,本来寻摸着十六和你一起去,两个阴阳先生,怎么都能找到人,可十六又说,他不能去,你说这事儿整的。” 我和刘文三又简单聊了几句,大抵知道了他那位大爷的名字,叫做刘水鬼。 以前的人取名字真的不拘小节,水鬼都能直接用。 罗十六略慎重,让我此行注意安全。 我表示让他放心,肯定没问题。 这期间,郭得水带着一众人都出来了,同罗十六见了礼。 大家没有多寒暄,我便说了,耽误得够久了,直接出发去九河县,路上还得一段时间呢。 郭得水又一次发挥了自来熟的本事,说:“已经到了内阳罗先生的主场,我先前就听戴卢说了,这里有个家族被罗先生庇护,财力雄厚,一应工作也做得不错,戴家要好好学习,还说那家族准备了私人飞机供罗先生来回赶路,这一茬,咱们自然不用坐车了。”biqikμnět 罗十六点点头,说:“我命冯保去安排。” 他倒是不介意郭得水的小心思。 期间还有两件小事儿。 板斧我交给了罗十六,让他暂时替我收着。 从天元赶来的门人,同我们会了和。 郭得水他们从七人,变成了十人。 我们这一行的配比,便成了道士、捞尸人,阴阳先生的组合。 飞机快得很,下午,我们就到了九河县附近的市区。 姜堰留了冯家人的联系方式,说好了离开时,再联系他们。 再之后,姜堰就去租车。 等我们来到九河县时,天已经入夜了。 九河县是一个靠在悬河边上的县城。 因为要办事儿,所以我们就在县城边儿上,能瞧见悬河的地方定了酒店。 我并没有冒冒失失,带着郭得水这么一大群人,直接去上游那个镇。 这么多先生,一过去,绝对得打草惊蛇。 先安顿了众人休息,说具体怎么行动明天再议,我独自在房内想着计划和对策。 最后我定下来了一个计划。 先让张立琮留在这里,和郭得水他们住在一起。 明天我和刘文三先去上游。 我身上的气场并没有那么强,刘文三又是个捞尸人,阴气重,悬河上捞尸人本来就不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引起变故。 想好了这些,我就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晚上。 次日,我将计划和他们说了。 郭得水并没有意见,张立琮倒是眉头紧皱,说:“太过冒险,不妥。” “妥的,妥的。”我认真地和张立琮说,有危险,我立即退下,等他来了才会动手。 接着我问张立琮有没有手机。 张立琮皱了皱眉毛,说:“下边的人倒是喜欢,我长居道观内,通风报信有灰仙。” 我:“……” “我等会儿带观主去安排一个,蒋先生,留下我电话即可。”郭得水接了话。 我们两人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 再之后,我就同刘文三离开,打了一辆车,让他去九河县上游三十里的镇。 司机略诧异,说:“上游三十里?哪有什么镇?” “村呢?”我问。 “住人的村子也没有。”司机摇了摇头,又说:“不过,好像有一片地方,全都是废弃的房子,完全没人住,你们去那里搞啥哟?” 我和刘文三两人面面相觑。 “就去那个村。”刘文三语气粗犷。 司机要了一百块,意思是那边儿没啥人,得有返空费,我倒是不在意。 前往红松村的过程中,我联系了戴卢,让他给我匀了点儿钱,先用着。 以前,我对钱看得很重,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倒无所谓了。 最主要的是,墓里面的东西太值钱。 三十里,也就十五公里,就是路况很差,到了一个位置后,干脆没路了,司机说再往前走几里地就能瞧见那个废弃村子,我给他加了多一百块,他毫不犹豫,驾着车就过去了。 隐约还能瞧见,其实路是有的,只不过这路和水泥路不一样,多是碎石子,还长满了荒草,遮掩了大半。 终于,我们到了地方。 悬河旁,一个孤寂无比的小村,从村口往里看,屋宅大部分都是泥巴做的,瓦片已经很老旧,很多房子都破洞,漏雨。 村口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红松村三字。 村紧邻着悬河,一条石子路边儿上,长满了各种草类,显得极为茂密。 “他娘的,这里的水,是真的阴。”刘文三眯着眼,喃喃说道。 httpδ:Ъiqikunēt 第965章 红松村 那司机已经调转车头,车很快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我点点头,说:“阴是肯定阴的,咱们先进村看看去。” 进了红松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冷气,粘稠的不停粘在身上。 灰太爷从我身上钻出来,爬到了肩头,吱吱尖叫了一声。 空寂的村子,吱吱声不停地回荡。 房子比较密集,能看出来以前这地方住的人肯定不少。 我在想,这里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人了呢? 是师父的奶奶,李花容在这里大开杀戒之后? 毕竟,壬家多狠,我还是知道的。 有没有可能,壬家控制了所有的村民,去害李阴阳和那位柳家道士。 李花容大开杀戒,所有人都死了? 这样一来,这地方自然就空了。 那几年,很多事情都能传得神乎其神,本来这事儿就和凶尸鬼祟有关,更会给人带来恐惧,一个死村,更不可能有人来住。 久而久之,就成了空村? 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圈儿,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子深处。 刘文三忽然往河边走去。 我赶紧跟上刘文三。 悬河边儿上全都是鹅卵石,硌脚。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屋子,就孤零零地在鹅卵石上边儿。 只不过,屋子大体是木头材质的,腐烂得差不多了。 刘文三一直走到了接近水的位置,蹲下来,伸手进水里头。 他打了个寒噤,又嘀咕了一句:“真他娘的阴。” 我注意力也到了水面上。 现在是白天,外加师父说过,李花容应该不是随时醒着的,那股子紧张的情绪便压下来不少。 水面,略有发黑。 这地方明明是活水,按道理水应该很清澈才对,怎么黑成了这样? “文三叔,这么黑的水,你见过吗?”我问刘文三。 刘文三眉头紧皱,嘀咕了一句:“见是见过,不过见得不多,这不像是脏的。”httpδ:Ъiqikunēt 话语间,刘文三双手伸进水里,抬手,便捧着不少水。 明明黑色的水,一下子竟然变得清澈无比。 我眼皮突地一跳,喃喃道:“是生气,水为阴龙,生气过重,水色呈现黑色,又像是一条黑龙般。” “这里生气浓郁的这么夸张?有点难搞了。” “难搞什么?风水的事情,对你们先生来说,不是好搞得很吗?”刘文三语气倒是轻松。Ъiqikunět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头是在想,郭得水他们镇不镇得住这里的风水? 其实,我带着郭得水他们来,主要的目的还不是风水,而是镇尸! 如果在合适的阵脚上,郭得水他们应该能镇住尸体的。 就像是沈髻带队,镇住了马宝义。 对于人卦阵的利用,沈髻应该不如郭得水,虽说镇马宝义,有罗十六,我师父,曾祖,这样的大先生,但也有其余几个无关紧要的杂牌先生。 郭得水为首,全部都是天元先生,效果未必弱,从万峰石寨就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现在这情况,就有一个回避不了的矛盾点。 风水太好,生气太重,李花容呆了那么多年,一直被养尸。 郭得水就那么几个人,镇了风水,就镇不了尸。 如果镇尸了,就干涉不了风水。 风水又会形成对尸的滋养,就相当于,郭得水他们几个,镇尸的同时,还要镇住这一段流域对李花容的增益。 他们顶得住么? “吱吱!”灰太爷忽然一声尖叫,猛地从我身上就窜了出去。 我脸色骤变,回头起身。 灰太爷速度太快,已经消失在村路一端。 “那耗子怎么了?”刘文三显然被吓了一跳,顺着站起来。 “不知道,不过肯定有问题,不然灰太爷不会追出去。” “这村里有人?”我眼中满是疑惑。 “你不追上去?”刘文三问我。 “灰太爷很猛的,等它回来。“我说道。 红松村的氛围太古怪了。 住在这里的,能是什么人? 这大白天的,阳光虽然刺目,但是整个村子还是阴气森森的,光线也不好,很暗。 我和刘文三远离了河边一些。 几分钟后,灰太爷回来了,窜上我肩头。 我抬手,一张符贴在了肩膀上,完成了上身。 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说它先前瞧见了一个小姑娘,在偷看我们。 结果它追过去时,我转身了,把小姑娘吓跑了。 它一直追到了小姑娘的住处,小姑娘又尖叫踩它,它就先回来和我说说情况。 “小姑娘?”我嘀咕了一声,说:“灰太爷,这地方,你看能住正常小姑娘,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别遇到红粉骷髅。” 灰太爷又吱吱尖叫起来,意思是我别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姑娘生的可水灵。 “……” “你会和耗子说话?不,你听得懂耗子所有的话?”刘文三略诧异。 我捋顺了思绪,和刘文三讲了灰太爷发现的情况。 刘文三淬了一口,说:“管她红粉骷髅,还是真的水灵姑娘,住在这里,多少沾点儿古怪,先过去揪出来问话。” 灰太爷开始给我带路,我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没有沿着悬河边缘了。 村路像是羊肠小径。 久不住人的房子,散发着一股霉味儿。ъiqiku 有些门窗烂了的,总给人一种,有人伫立在那里的感觉。 多看一眼,实际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成了白色,甚至都不刺目了。 “有点儿尸村鬼地的味道了,文三叔,小心着点儿。”我叮嘱刘文三。 不多时,灰太爷领着我们,到了可能是村中央的位置。 这里有个院子,收拾得挺干净,围绕着篱笆种了一排树,院子里头养了鸡鸭,甚至还晾晒着几张网,三条船。 那船是翻过来放着的,木船黑漆漆,透着一股子阴冷。 “捞尸船?”刘文三的脸色先变了变。 我闻言,心头也是一惊。 他率先一步进了院内,我紧跟着刘文三身后。 灰太爷忽然吱吱叫了一声,意思是来了! 下一瞬,房门开了! 一道人影忽地窜了出来! 那人影极为矫健,直接逼向走在最前边儿的刘文三。 手头紧握着一柄卜刀!就要刺刘文三的咽喉! 第966章 天黑 她极为敏捷! 当然,这是相对而论,于一个女人来说,她很敏捷,甚至对比一些有身手的人,她都算是不错的。 青麻小褂,布裤子,白皙的皮肤像是久不见天日,一双眼睛却略泛黄。 头发扎成了辫子盘在脑后。 极好的身材,凌厉的双眼! 灰太爷还真没撒谎,这可不是什么红粉骷髅! 刘文三反应极为迅速,一手抓住她手腕,她身体像是游鱼一样,往左侧一扭,腿猛地后踢,她往前用力弯腰,身体形成一个夸张的弧度,腿踢向刘文三的后脑勺! 刘文三一声冷哼,根本没闪躲,另一只手抬起,往后一抓,稳稳抓住了女人的小腿! 她这动作,就格外夸张,一条腿立起来,形成了站着的一字马般。 一只手被刘文三抓住,怎么都挣脱不了。 眼看她已经落败,忽然间,她一声叱喝,身体猛地凌空一翻。筆趣庫 虽说刘文三抓住了她的小腿,但她一翻身,刘文三的手就被震开。 她骤然跃至刘文三后背,和刘文三背对背。 被抓的那只手用力,另一只手瞬间抓在刘文三的肩头,似是要将刘文三撑起,完成类似于过肩摔的动作。 结果刘文三反向用力,她一声惊呼,反倒是被刘文三甩了一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眼睛都眯了一下。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女人几乎是身体正面贴地,被狠狠砸在地上。 还是刘文三收手了,不然这一下,她不死也得重伤。 灰太爷吱吱尖叫着,意思是刘文三不懂得怜香惜玉,怎么下这么重手! 我没翻译,刘文三自然听不明白。 那女人艰难的要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却溢出血丝。 “奇了怪了,这地方,居然还住了捞尸人,年纪不大,本事不小,手段挺毒辣,小丫头片子,你家大人呢?” 刘文三语气很轻松。 那女人惊疑无比的看着刘文三,抹掉了嘴角的血迹,却并没有回答。 刘文三在脖子那里拉拽了一下,一块黑漆漆的人形玉被拽了出来。 那女人脸色再变,眼中带着愕然和颤栗。 下一刻,她居然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文三又将那块玉塞回了衣服里头,说了句:“起来,别跪着了,问你呢,你家大人呢?” 那女人才抬起头,却抿了抿嘴,低声说:“死了。” “您……是哪儿来的捞尸人,居然会有哀公像?”先前,她眼中还是敌意,这一刻,敌意竟然完全被化解。 刘文三倒是不奇怪,道:“阳江。”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住在这里?”我往前一步,问了出来。 “董浵。”女人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一直都住在这里,天黑之前,你们最好离开。” 我和刘文三对视了一眼。 刘文三开了口,问董浵,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难道有什么问题? 董浵抿了抿嘴,又问了句:“你们不知道?那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眉头微微一皱。 虽然刘文三的哀公像,让这女人没和我们打斗了,但她所说的话,还是谨慎。 “来这里,自然是捞尸。”刘文三眼神明显不悦起来,说:“你这女娃娃,作为晚辈,太不恭敬。” 董浵的脸色却愈发的不安了,说:“谁让你们来的?这里的确有一口尸,可从未害人,就算你们有哀公像,是捞尸人头领,也绝对捞不起她,赶紧走吧,天黑就来不及了。” 我心头再次一凛。 董浵说的她,是李花容吗? 为什么董浵知道李花容!? 还有,天黑会发生什么? 见董浵脸色煞白,眼神焦急的模样,我心沉下来了不少。 师父不是说过,李花容不是随时都苏醒么? 如果她是醒着的,那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文三叔,我们先走。”我开了口,话音略沙哑。 “走?”刘文三脸色微变,眼中透着不喜。 “走吧。” 我伸手拉了一把刘文三的胳膊,朝着村外走去。 离开那院子时,董浵还站在院门口看着我们。 一直当我们沿着村路,走出去许久,灰太爷还发出微弱的叫声,意思是有人跟着。 当我们走出红松村 筆趣庫后,灰太爷才说,那水灵姑娘没跟上来了。 我纠正了灰太爷一句,那不是水灵姑娘,人挺狠的,除了长得好看点,就像是母夜叉,一言不合就要下手,如果不是文三叔厉害,我们本身就强,其余人当场就得死了。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声,意思是,人一个姑娘住在这种地方,要是不谨慎,说不定早就死了。 “……” 我没和灰太爷扯歪理。 因为刘文三还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如实地解释:“文三叔,那个董浵,虽然看似敬重你有哀公像,但实际上一点儿都不相信我们,李花容并不在沉睡中,和我师父说的不一样。” “我们不能贸然先和它起冲突,容易翻船。” 刘文三点点头,说:“那你要怎么做?把人都带上来?倒是可以利用它上岸的时间,围捕它,不在水里,会方便很多。 我嗯了一声,说我有这个意思,现在才不能打草惊蛇,还有一个问题比较难搞,就是这水里头生气太重,它不只是养尸,还会蔓延在红松村,这肯定是有问题的,我不觉得郭得水他们能顶住。 话语间,我们一路往前,已经走远了。 再接着,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了几声,电话通了,那边传来师父的话音。 “谢天谢地,师父你们到二气村了?”我问。 “还在路上,你曾祖和师尊一样,不是太喜欢车开得很快。”师父回答。 我定了定神,没在意这个细节,说:“我们在红松村了,您奶奶她,没有沉睡,好像每每天黑,红松村就会出事。” “我不知道那里会出什么事,除了我很小的时候,便没有再去过了。”师父回答。筆趣庫 我:“……” 本以为师父能帮上一点儿,结果他一句,没有去过…… 本来都打算挂电话了,我又说了句:“这一段悬河流域的生气很强,强得有些离谱,不像是正常应该出现的样子,我粗略观察了周围的风水,更不应该出现这么重的生气,师父,这你知不知道?”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第967章 流神水龙符 “师父?”我试探地又喊了一声。 “流神水龙符。”师父的语气带着复杂和嗟叹。 “流神水龙符?这是什么符?师父你不是……”我话音戛然而止。 我都能带符,当年的李阴阳自然可以带。 我觉得我揣测到这里生气浓郁的缘由了。 当年李阴阳都可以用符契来强化李花容的能力,就不能用一张阴阳符? 只是,这一张符,居然撑了几十年? 这不像啊。 上一次师父给我的符,就撑了几秒…… 风水越强,符就越难以持久。 “这一个细节,我父亲并没有说得太清楚,不过流神水龙符我给过他,悬河的生气重到一种特殊地步的话,必然是符的作用,你顺着上游继续走,在山之气口,入水之处,就能找到符纸。” “掀掉之后,风水便趋于正常。”师父再一次说道。 电话挂断了,我并没有问师父,这符这么持久的缘由。 大致能够推断,就像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阻断风水,属于对抗,一张符纸能撑住龙脉之力,就算是几秒钟,也是强横无比。 况且,除却那种风水极端强大的地方,师父的符,效果是很强的。 万峰石寨的破风水,郭得水一种人的改风水,都持续了很久。 此间符的作用,是催化并且增益了生气,风水自然不会毁符。 “文三叔,咱们还得去另一个地方。”我看向刘文三,简单讲明白了事情。 刘文三点了点头,说了行字。 我们调转方向,从红松村的外沿,朝着上游方向走去。 并没有进村,没必要再和那个董浵争执。 我想起来还有这事儿没和师父说,不过他都没来过这里,董浵这般年轻,就算董浵的师长还活着,师父都不大可能认识。 一转眼,我们离开了红松村的范围。httpδ:Ъiqikunēt 这里还有一条略宽阔的马路,并没有水泥,应该是早年间的路,荒废很久了。 回头看一眼,能瞧见一幢不小的宅院,一样的阴气冲天。这阴气无关于鬼祟,而是风水。 刘文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瓶二锅头,滋了一口。 “这劳什子地方,真有点儿意思,还有个鬼宅?该不是水里头的人住的吧?”刘文三同样瞧见了那宅院。 虽说他是捞尸人,但常识性的东西还真懂不少。 “应该不是,是风水,以前这里算计过我师父他爹,整个村子都不太安全。”我解释。 刘文三淬了口唾沫,点点头。 我们沿着这条废弃马路走了一会儿,朝着悬河的方向靠近,便回到了河床旁的路上。 一路往前走,天色愈发地昏暗,河水显得更黑了,生气更浓郁。 此刻并不在红松村范围,李花容应该不在这条河段里。 “师父要是去各个有阴龙脉的地方晃一晃,贴上点儿符,当地的风水都要大增益,造福天下。”我略有感叹。 刘文三先是没听明白,有点儿一知半解。 之后他摇了摇头,说:“好事做多了,可就不是好事儿了,红河小子记住一个道理,物极必反,十六就管不住那股子善念,给自己增加了很多麻烦。” “呃……”我耸了耸肩,嘀咕说:”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讲,师父年纪太大了,他也没那个闲工夫。”筆趣庫 天,逐渐黑了。 水的流速变大了一些,冲刷在岸边的石块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估摸着走到九点钟,眼前终于瞧见了山,只不过,这座山没什么作用。 再继续往前,高矮的峰峦错落有致,我开始拿出来六层罗盘观察。 又走了一小时左右,罗盘有了反应,悬河的河道有所改变了。 呈现一个环形,从更远处的一处山脚下流淌出来! 按道理,水就是从那里弯折出来的! 河道不可能完全笔直,我们走了那么长一条直流,已经是很特殊。 我略显的欣喜,一直走到了那座山脚下。 这里的水流更为湍急,有一个奇特的景象。 从山脚往下游开始,水发黑。 再看上游,水却比较浑浊,浑浊水才是正常的水流! 山脚乱石颇多,我目光锐利地寻找起来。 同时,我口中喃喃:“山行必然有水辅,山主势,水主行,密不可分,山龙生气由气口溢出入水,水携气而下,滋养沿途砂山龙脉,符之所在,主脉入水之处。” 眼中的那些乱石,逐渐被剔除。 当然,那只是我脑海中的推演,很快,我眼中便只剩下一块宛若莲台的石块,那石头并不在乱石之中,而是在水流里! 我能确定,那并非一块独立的岩石,而是从这座大山上蔓延出去的一个枝脚。 气口,就在那里! “找到了!”我指着那岩石,语气都显得兴奋起来。筆趣庫 “符在那地方?”刘文三微眯着眼,他毫不犹豫,直接没入水中,朝着那岩石游去。 “小心文三叔!”我赶紧喊了一声。 刘文三时而露头,时而沉下去,不足两分钟,便到了那岩石旁边。 水流湍急,刘文三却极为稳当地探出身体,并没有丝毫被冲走的迹象。 我才堪堪反应过来,师父说得没错,天下捞尸人,刘文三当属第一! 石头背面对着我,是瞧不见正面情况的。 刘文三明显发现了,他探手抓住石块凸起的位置,要往上爬。 隔远了看,这石块不大,实际上,又有六七米高,几乎是两层楼大小了。 滑溜的青苔,让刘文三一时没抓稳。 皎洁的月光下,水面忽而有了变化,黑色变得更浓郁了。 不,不是黑色更浓郁了。 只是那石块周围的水域在变化,好像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聚集! 我正要提醒刘文三。 刘文三忽然回转过身来,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抓在手中,冲着水里一斩! 刚好,一颗苍白的头颅窜出,居然是一具水中的尸体,扑向了刘文三! 这动作,就好像刘文三预判了它的攻击! 铜芒一闪而过! 好大一颗头颅飞起,尸身没入水中,那头颅随后啪的一下落到水面,随着水流被冲走…… 第968章 消失 随后,刘文三直接一个猛子没入了水底! 我一直没瞧见刘文三出来,可能持续了得有五六分钟。 我只感觉到,水面在不停的涌动,就像是下面在进行激烈的搏斗一样!ъiqiku 灰太爷哧溜一下从我肩头窜出,水面太黑了,它转瞬就消失不见。 这时,刘文三的头探出水面一次。 月光下,他脸色极为凶狠,煞气十足! 短暂几秒钟,他换了口气,又没入了水底。 我不担心了。 刘文三看上去游刃有余,再加上灰太爷去帮忙了,应该没问题! 这里有凶尸守着,我倒是不奇怪。 当年红松村死了那么多人,悬河本身每年也要淹死大量的人。 岩石上有符,催化了这里的生气。 凶尸自然要守护,这就像是珍贵的药草旁边必然有毒物一样。 过了几分钟,我眉头皱了皱。 这什么情况,灰太爷还没有到地方?它应该窜出来,直接上岩石摘掉符纸了啊。 还是它去正面了,已经上岩石了,我没看见? 哗! 我脚下的水面破开,一道黑影窜上了我肩头,那不正是灰太爷吗? 它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脸都变圆了…… 不停鼓动的嘴巴,明显是在咀嚼着…… “……灰太爷,你搞什么鬼……你不去帮忙摘符,下去吃眼珠子了?“ ”吱吱。”灰太爷呜咽的回答我两句,尾巴一直甩动不止。 就在这时,刘文三忽然破开水面,就像是破水而出的一尾黑鱼,跃起两米多高。 他身体瞬间落在岩石上,借力后往上一窜,整个人一下子就窜到了岩石顶端,随手在岩石上一晃而过,手随之高高举起,一张符,便在风中凛冽。 周遭的气息,忽而一下变了。 那股浓郁的阴冷气息,一下子溃散无影,水面的黑逐渐退散,水流开始浑浊起来。 同时浮上水面的,还有十几颗头颅! 绝大部分死人脑袋,都是血煞,两个血煞化青,一个是深青色。 无一例外,这些头颅没有眼珠…… 我不由得咋舌,刘文三在水中砍凶尸头,就和砍菜切瓜一样简单? “文三叔!好!”我高举起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刘文三另一只手抬起,下压了两下。 他再次冲进水里,三两下便回到了岸边。 只不过,随着刘文三站起身,他轻咦了一声,看向自己先前拿着符的手。 “怪了……符呢?” 他皱眉,又要下水去找。 我立即拦住他,示意他不用找了,他什么级别的捞尸人了,还能掉东西不成? 是因为那张符贴了大几十年,其实早就该风化了,但是因为它滋养生气的缘由,反倒是保存到现在。 撤下符纸,再入水这么一折腾,自然没了。 话虽然这样说,我心里头还是有点儿可惜,这么猛的符,没有观瞻观瞻。 但转念一想,观瞻,万一多看几眼,记下来了呢?师父不得削了我脑袋? 不该看的东西……还是少看…… 刘文三则恍然大悟,他又摸出来个酒瓶子滋了一口,说:“解释得妥当,还有,你小子不错。” 呃…… 刘文三是指,我刚才给他叫好那一下? 我笑了笑,又说:“文三叔这是哪里话,您是水中游龙,我能看你切菜砍瓜一般灭凶尸,也是机缘。”ъiqiku 刘文三的表情更受用了,舒畅无比地点点头,说:“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怎么说来着?低调,得低调。” …… 我们没有再在这地方长时间停留。 确定了流神水龙符已经破了,河道不停的恢复原状,红松村流域的悬河,必然也会恢复正常! 这样一来,抓李花容,就会方便不少。 同刘文三顺着山脚离开,找到了一条公路,又联系了郭得水,让他吩咐姜堰来接我们。 折腾忙碌了一整天,哪儿还有精力去红松村? 通过多次电话,姜堰找到我们时,已经快凌晨了。 等再回到九河县,几乎是两三点钟。 刘文三时不时就喝一口,已经哈欠连天,我同样困得不行。 郭得水等人在酒店大堂等我们,张立琮也在。 说真的,郭得水年纪比我大不少,他精神头却显得比我还好,一脸期待,和兴致勃勃之色。 我是真困了,郭得水又拉着我们不停的问。 我就只能忍着困意,将今天瞧见的一并和他说了。 郭得水这才满意的放了我。 回房间时,张立琮还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过他并没有跟我进屋。 我几乎是倒头就睡。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次日十一点,醒来时,因为酒店的窗帘过于遮光,屋里头都黑沉沉的。 我缓过来,洗漱之后,才去拉开了窗帘。 并没有刺目的阳光,这是一个大阴天,仿佛随时会下雨,乌云愈发的厚重浓郁。 给郭得水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人来我房间,我们商议一下行动。 没两分钟,房门就响了。 我开门后,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挤了进来,屋子顿显得紧窄起来。 郭得水还递给我一袋子肉包子,让我一边吃,一边说。 我倒是没客气,刚一只包子塞进嘴里,郭得水就道:“蒋先生,我们已经想好了针对之法。” 我皱了皱眉,没有打断郭得水的话。 郭得水的意思是,李花容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上岸吗? 完全可以我们在红松村守株待兔! 李花容只要进入了村里,我们可以主动出击,直接以人卦阵封住她! 或者将她引入某个地方,他带领众多弟子,将其镇压! 再接着,我来用符镇尸,便万无一失! 我们行动期间,可以让观主守住水岸边,坚决不让李花容下水即可! 刚才刘文三醒的时候,他问过刘文三,得知了水里的尸体上岸后实力一定会打折扣。 他和刘文三已经说过这计划了,刘文三也觉得可行! 一时间,我没有开口说话,内心在思索分析。 郭得水这样行动,过于直接了一点儿。 针对于李花容会每晚离开水面,我所想的那些计划,暂时也行不通。 正当我犹疑的时候,郭得水又道:“蒋先生,这计划虽说冒险,但也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之一,她不可能站着不动让我们对付的,就只能寻觅机会,先发制尸。” “你放心,我们下手有分寸,绝不会伤到她。” https:ЪiqikuΠet 第969章 有没有可能 “……” “郭先生,你不要太小瞧了我师父的奶奶,昨天那悬河的风水你若是见过,都会瞠目结舌,生气的蕴含量,绝对不下于一个大风水地的穴眼。” “即便是风水被破了,温养超过一甲子的时间,她的实力,是很可怕的。” “我怕她直接杀了你们。” 我如实开口。 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们不能太过分,她对于我们这些外来者,还是要捕获她的外来者,恐怕会很凶狠! 这样一来,稍稍不注意,出一点意外,就得死人! 过往的经历告诉我,千万不要小瞧了凶尸。 旱魃控制的那些尸体,看似不强,却完成了尸爆,柳家那么多道士都吃亏。 若非是倾巢而动,那一役柳家肯定死人,而不是全身而退。 “这……”郭得水显得为难起来,又道:“那,我们直接在河道上镇尸?主要不知道她确切位置,人分散的越多,越危险,而且还在水面上……” 郭得水那番话,让我想到了沈髻所用的那一招。 只是,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这时,我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了,刘文三走了进来,他似是听到了我们之前的对话,直接道:“这不很简单吗?先试探试探她的实力,老子去。” “不行。”我当机立断地拒绝。 “这不行,那不行,红河小子,你请你文三叔来是干活儿的,不是听你们争执的。”刘文三显然不满起来。https:ЪiqikuΠet 我没有和刘文三顶撞,不停地在心里头推演。 片刻后,我抬起头来,哑声道:“始终,还是要冒险,不过,换一个方式。” “请观主来试她实力,郭先生,我们在一旁偷看,如果你确定,天元的人能镇住她,那就给观主信号,让他佯装不敌撤退,你我二人,引他进其余天元先生组成的阵法中,文三叔留在悬河边上,如果她想回悬河,由文三叔来阻拦,撤退的观主也可以回到悬河旁,同文三叔一起拦住她!” 我从兜里又摸出来几张符,递给了刘文三。 我告诉他,这个符能够镇尸,但凡能贴上,说不定就将李花容镇住了。 刘文三蹙了蹙眉,说了句:“听起来这计划还凑合,如果她怕了,你文三叔就在河边拦住她,还的确不能让她下水,一旦她察觉到我们实力过强,肯定会顺着水流离开。” “到时候,可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了。” 郭得水等人自然是没意见。 我又问了郭得水,如果他不主持阵法,会不会有问题?如果会减弱效果,可以他吩咐一个先生跟着我。 郭得水摇摇头,说:“蒋先生无需担忧,天元道场的实力都均衡,跟在我身边的先生,都和我相差无几,不够强的,是没资格出来的。” 我点点头,正准备去喊张立琮。 结果刚走出房门,发现张立琮就在门外站着。 “我听到了。”张立琮简单回答。 “那……就拜托观主了。”我话音略沙哑,说:“需要慎重对待的,就是不能让她变成破尸,不能负伤。” “你确定,她这么多年,身上无伤吗?”张立琮忽然问我。 我脸色僵住了一下。 “有没有可能,她早就已经是破尸了呢?”张立琮再道。 我本来想说没可能,因为师父还叮嘱了我这件事情。 可张立琮所说的没错…… 这么多年的变故,况且,师父能知道所有细节吗?筆趣庫 或许,当年那一役,李花容已经是破尸了呢? 流神水龙符,出自师父的手笔,他都忽略了这件事情…… 如果李花容已经破尸,我们却当做正常凶尸来对待,是会出大事的! “对于本观主来说,此事是无大碍的,无非是,道法的使用,困她和伤她的区别,对你们来说,却问题很大。” “这样吧,如果我发现她有破尸的能力,我便用攻击性的道法,如果没有,我便用困招。”张立琮的话也条理有据。 我点了点头,道:“观主英明。” 说完这句话,我身体微僵。 张立琮脸上却露出满意之色。 我表情逐渐恢复正常,心里头却默默地想着,无论是白树封也好,张立琮也罢,甚至是那个单阆,身居其位,都喜欢人阿谀奉承。筆趣庫 这种奉承,有必要吗? 柳昱咒和柳正道,怎么就没兴趣? 众人离开了酒店,房没退,届时我们还得回来。 姜堰先安排我们去吃了一顿饭。 羌族一点儿都不小气。 姜堰选的是一家规格很高的餐厅,全都是特色菜。 可我吃了很多郭得水给的包子,看着菜,又吃不下。 倒是灰太爷,不停地吱我。 我得给它夹菜,它吃的嘴角毛都沾满了油花。 这一幕,让张立琮直皱眉头。 灰太爷吱吱的叫声,又像是奸笑了。 刘文三喝了两杯,他闲聊似的问了我两句,有没有考虑,怎么找他大爷的子嗣? 我迟疑了一下,如实摇头,说我还没有考虑,不过,等将李花容收服后,我们自然有时间,好好在这里摸排一遍。 郭得水立即出声,道:“文三叔不用担心,摸排和分析信息,是天元的一大本事之一,只要人在这里待过,总有蛛丝马迹,咱们先解决了眼前大事,然后再解决你的家事!” 刘文三点点头,倒是没什么不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从九河县离开,两辆车,径直前往红松村。 到了村子后,一众天元先生全部取出罗盘,在村内寻找起来。 还没等我疑惑,郭得水便直言道:“李花容离开悬河,所去的地方,必然和她生前相关,或者有某种特殊意义,我们便在那地方设伏!” 我眼皮微跳,本来想说个阴。 不过话锋一转,我说了高字。 没打扰郭得水他们,我同刘文三,张立琮走在后边儿。 张立琮忽然说了句:“你们之前说过,村里还有个捞尸人,她其实很奇怪,这人,不能放任在那里,先将其扣下,免得出现变故。” 刘文三点点头说:“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我去找那小娘皮。” “灰太爷,你跟着文三叔,以免等会儿文三叔找不到我们。”我和灰太爷说道。 灰太爷一下子兴奋起来,直接窜上了刘文三肩头。 第970章 李花容 刘文三明显有些不适应,肩膀耸了两下。筆趣庫 灰太爷稳稳当当的趴着,没掉下来。 吱吱,灰太爷又尖叫了一声,似是在指路。 刘文三不再搭理它,亦然没有多言,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跟着郭得水他们走,穿过主要的村道,居然来到了一个大宅前。 这宅子极为古旧,还有被火焚烧过的迹象。 一部分墙体发黑,显得极为苍凉。 而且近距离看,宅子顶部瓦片层层垒砌成了弧形坟包。 大宅,更像是一个大坟! “这地方的阴气,和全村的阴气都不同。”郭得水喃喃道。 我心头稍稍沉了一些,先前,我就同刘文三瞧见了这宅院,阴气冲天。 我当时认为,壬家和三苗之人在这里算计李阴阳,这村子本身就古怪颇多,没想到,李花容夜里离开悬河,居然是回到此地? “进去探查一番,若无问题,寻找到阴气较弱之地,分别藏匿进去。”郭得水果断下令。 除却郭得水本身,九名天元先生全部进入了大宅内。 我们稍微慢一些,并且走的是正面。 穿过残破的院子,这里有许多打斗过的迹象。 又到了堂屋中。 让人心惊的是,这堂屋里头,居然有一座孤坟! 黑漆漆的坟体,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阴气在这里反倒是弱了一些,是因为破开的坟洞中并没有尸身? “这地方真诡异。”郭得水嘀咕了一声,道:“看似阳宅,实际上改成了阴宅,阴宅又有坟,按道理,此地风水还在滋养这里?可已经被破掉了。” “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得水嘀咕,同样是我的疑惑,不过,这些事情却已经无迹可寻。 除非我师父愿意说。 可我感觉,他也不一定全都知道。 毕竟他所知的,是自己父亲李阴阳的口述,李阴阳总不能将自己经历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他吧? 这时,一个天元先生匆匆到了郭得水身旁,低声汇报:“其余弟子全部藏匿好了方位,可以不出现,直接利用其位置列阵。” 郭得水眼前一亮,看向了我。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 郭得水摸了摸下巴,说:“那你便跟着我,不要留在这里,以免打草惊蛇。” 我看向了张立琮,他表现的依旧古井无波。 “观主,等文三叔回来,差不多咱们就算布置完成了,你打算上哪儿等李花容?”我问。 张立琮淡淡道:“整个红松村,不过方寸之间,何地都无碍。” “呃……”我本来想提醒张立琮得慎重,转念一想,如果他实力足够强硬,直接镇压住李花容呢?biqikμnět 郭得水他们的布置,反倒是用不上了。 当然,武力镇压对尸身破坏太多,最好还是交给天元。 张立琮这么自信,让我更镇定起来。 一行人走到大宅门口等待。 不多时,刘文三来了,他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到了近前,灰太爷窜下来刘文三肩头,到了我肩膀上,吱吱尖叫着。 “那小娘皮不见了,真奇了怪了,昨天我们来一趟,把她吓跑了?”刘文三淬了一句脏话。 “不见了?”我同样略有疑惑。 “不过,文三叔,我觉得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捞尸人,实力远不如你,她不在这里倒好,免得无辜伤亡。”我补了一句话。 刘文三点头,道:“倒是这个道理没错,就是小娘皮古古怪怪,让你文三叔不爽。” 灰太爷又吱吱了两声,显然它有些不满。 这时,张立琮皱眉看了灰太爷一眼,脸色同样不好看起来。 呃…… 灰太爷说了什么? 我自不可能去让张立琮翻译。 这时,张立琮仰头看了看天色,道:“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便在村中央等她吧。” “你这灰仙,随我同行。”张立琮又看向了灰太爷。 我瞳孔微缩。 灰太爷却吱吱尖叫,一下子钻进了我衣服里头。 张立琮再次皱眉,他冷哼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我是看明白了,张立琮还是想要一个仙家傍身? 凭他本身的实力,再加上灰仙上身的话,那就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了。 灰太爷上身我,是降低它自己的实力,给我小小的增益,若是和张立琮配合,应该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效果。 讲道理,我还略期待,这会有多强。 灰太爷本身的实力,潜力,应该超过林乌所有灰仙才对,以前张立琮豢养的灰仙,在灰太爷面前都唯唯诺诺。 只可惜,灰太爷对张立琮的偏见还没有消散。 一转眼,我们就走到了大概红松村中央的位置。 张立琮直接没有躲藏,盘膝坐在了路中间。 我,刘文三,郭得水,以及替补的那一位天元先生,藏身进了一处民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味道,常年没有人居住,这里的房子都给人一种空寂的感觉,就像是到了阴间似的。 再之后,就是静静的等待。 刘文三没有先去悬河边缘,是因为李花容还没有出现。 如果他直接在悬河边儿上的话,可能李花容就直接发现他了。https:ЪiqikuΠet 要等她和张立琮交上手,才方便刘文三过去拦路。 届时李花容要么被我们引走,要么被刘文三阻拦。 时间一下子过得极为缓慢,好不容易天色开始入暮,今天的傍晚又出奇了的长。 总算,夜幕开始降临了。 张立琮就像是一棵磐石一般,一动不动。 村民的房子没有光源,暗沉的吓人。 随着天色愈发的黑,灰太爷忽然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郭得水喃喃道:“来了。” 天元先生对阴气的感知,好像比我敏锐得多。 只不过,我们的视距很窄,又不能探头去外边儿看。 顿挫的脚步声,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忽而响起。 这声音由远及近,忽而一下,又像是从脑海深处响起…… 不只是如此,我还觉得冷飕飕的,好像身后一双眼睛盯着一般。 而且,那双眼睛居高临下,感觉我极为渺小…… 我额头上冒了汗,惊疑不定。 李花容,到了我们身后了? 不应该啊?!我们明明藏身在房间里啊? 第971章 和她聊一聊? 我刚想到这里,郭得水已经猛地转身,往身后看去。 刘文三,以及那天元先生的动作相仿,同样往后扭头。biqikμnět 我动作稍稍慢了一些。 只不过,扭头后我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堵墙! 错觉吗? 内心有一股麻痒的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我呼吸略显得粗重起来,伸手握住了栗木棍,生气在身上流淌,那种感觉总算消失了…… 毫不犹豫,我用栗木棍先在刘文三头顶轻敲,紧接着是郭得水,那位天元先生。 三人都如释重负一般,额头上汗水豆大冒出。 “见了鬼了……差点儿被撞祟……”刘文三压低了一声,骂了一句。 郭得水脸色很沉,那天元先生同样惊疑不安。 我呼吸变得格外凝滞。 心知,李花容已经发现我们了…… 她这么可怕的吗? 还没有完全靠近啊,我们又藏匿在这里,怎么会被发现!? 这种程度的感知,她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活尸,极有可能和眷阳阴尸一样,活尸气未曾消散,身体却受损,导致魂魄溢散在外! 如此一来,我们再藏身,意义已经不大了…… “有些麻烦了,蒋先生。”郭得水略显得不安。 “不要怕,麻烦不大。”我低声安抚郭得水。 目光注意到,外边儿的路面上,多了一个人。 这村民的院墙老旧,早年间,又有几家人能砖墙,不过是篱笆围着院子,不影响直接的视线。 那人,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碎花布衣,年纪不大,定格在二十多岁。 头发披散在肩头,一双眼眸泛着淡淡的青色,更有着和她模样完全不同的深邃。 冰冷的气息,从她泛白,又隐隐带着青色的皮肤上渗出。 我形容不出来,总觉得她的模样有些熟悉。 一个寒噤,我忽而想起来,哪儿熟悉了。 在袁氏阴阳宅,我拼凑了师父的另一具尸身,那才是具有李阴阳血脉的尸骨! 这女人,赫然就是李花容!过分的安静,让我们能听到自己和其余人的呼吸声。 李花容的眼珠在动,动的速度还飞快,时而看着张立琮,时而又扫过我们藏身的方向…… “文三叔……你不用过去河边了……没意义……而且……拦不住……”我语气极为低哑,缓慢。 张立琮没有再坐在地上,站起身后,和李花容对视。 空气,再一次显得凝固。 李花容的眼珠没有继续转动,就像是我们对她无法形成威胁一样,余光都没理会我们,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张立琮的身上。 “百年活青尸,怨气果真滔天。” 张立琮悠悠开口,话音中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是点评一般。 李花容忽而转过身,慢吞吞的朝着回返的方向走去。 就好像她并不愿意和我们起冲突,更不愿意和张立琮打斗。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略有一些不适。 因为李花容表现的太平静了,这股平静,代表了她比我们见过的其余活青尸更理性。 除此之外,她孤身一人,又显得过于萧瑟孤独。 杀过人的活青尸,还控制住了情绪吗? 那师父说的,也不全对啊? 如果说情绪都被控制了,那是否可以出去和她谈一谈? 想到这里时,我身体一颤,便要往外走去。 张立琮抬起了袖口,一柄剑,骤然滑入了他手中! “观主且慢!”我一声大喝! 这一幕让郭得水,那位天元先生,以及刘文三都惊诧不已。 我迈步,径直走出了屋子。 郭得水他们并没有跟出来,因为我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 快步走到了村路上,李花容已经慢吞吞走出去十几米了。 张立琮看我的眼神,同样透着不解。 我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大声喊了句:“李花容!”https:ЪiqikuΠet 李花容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我心头略一喜,她果然神志清晰! 可还没等我再说话。 她的速度忽然暴增,朝着前方冲去! 我脸色大变! 张立琮一跃而起,手中那柄剑骤然射出! “休走!” 叮!剑速度更快,从上而下,刺入地面,挡住了李花容的路。 张立琮随后落至李花容面前,他手袖陡然一甩,数张符纸飞射而出,直射李花容的面门! 李花容骤然转身,朝着我的方向奔来! 她身上溢散着大量的水汽,张立琮的那些符,居然没有贴上她身体! 而李花容的眼神,从茫然失措,成了尖锐和冷冽。 眼看着李花容就要接近我。 我头皮寸寸发麻! 因为她给了我一种极为可怕的压迫力! 就像是一团水死死的捂住了我的脸,让我难以呼吸。 栗木棍,猛地朝着自己的脸上一抽。 那股水汽笼罩的感觉消散了。 李花容已经接近我许多。 我快速抽出一张灰仙请灵符,贴在肩头,灰太爷上身的瞬间,我骤然一跃而出。 李花容刚好冲到我先前站着的位置,因为我逃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收手,双手狠狠交错那一下,黑漆漆的指甲,仿佛都划过几道残影!筆趣庫 我看得头皮发麻,要是在原地没逃走,或者被波及伤那么一下,搞不好就得中尸毒。 先前那一幕,同样让我后怕不已。 李花容太敏锐了,听到自己的名字,都要直接逃窜。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张立琮拦住了她,她下水之后,肯定会离开这一段悬河流域。 还好,我说的还不够多…… 我思绪间,忽而感觉到一阵晕厥,耳朵边有一口凉气儿吹来。 可明明李花容还站在前方的村路上啊!? 路上的李花容,被一股不知道何时升起的雾气缠绕包裹,她一双眼眸,青色更为浓郁。 我四肢百骸都被冷汗浸透,哑声喝道:“不只是活青尸,还是一头破尸,观主,恐怕要动真格的了!” 并没有回头,因为那不是李花容,更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感觉,快要撞祟的感觉! 一旦回头,我必定就会被李花容控制! 随着我喊出这一句话,李花容发出一声颤厉的尖叫! 第972章 激怒 夜空似乎都震颤起来,整个红松村的气息,都变了…… 先前的红松村,是死气沉沉的。 这一瞬间,红松村竟然被一股沉沉的乌云笼罩。 我觉得整个人都嗡了一下,头皮寸寸发麻!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就是先前所忽略的。 红松村就在悬河旁边,整个村子,其实属于悬河风水笼罩的一部分。 多年的生气滋养,这里早就和悬河的风水融为一体。 李花容在穴眼核心中被滋养,那这村子,是悬河的延展,实际上也就是李花容的延展。 在这村里和在水中,会有什么区别呢? 即便是风水变弱了,可一时半会儿只是新增的没了,旧的还在。 对于李花容来说,这区别恐怕不大!biqikμnět 这时,李花容又要动了,她的目光锁定着我,那杀机浓郁得仿佛凝结成了实质! 灰太爷吱吱尖叫,意思是告诉我,李花容当我是要抓她,认为我是了解她底细的恶徒! 我浑身肌肉紧绷,哪儿会看不出来这些? 天知道以前李花容面对过什么,才会这么凶煞! 一切,其实过去得很快,在李花容再次迈步的同时,张立琮一声厉喝。 ”三清为号令!道法本无多,南辰灌北河,三官拥四圣,南斗在水中!” 他骤然前冲,这同时,双手不停地往前挥去! 一张张黄符,绷得笔直,直射李花容身体! 这一次的符,和之前就完全不同! 啪! 第一张符落在了李花容的身上。 紧跟着,大量的符篆落下,李花容很快就被缠了一圈,可她身上却瞬间泌出大量的水汽,那些符纸顷刻间就被浸透,啪嗒啪嗒落下。 李花容放弃了攻向我,转过身,扑向了张立琮! 她速度太快了,而且村路上起了雾,雾气中,李花容就像是残影一般,前一刻还在某个位置,下一瞬,就到了另一个你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 她双臂交错,再一次出现时,就在张立琮右侧。 “光明正大,寸斩邪精,心如日月,照耀乾坤!”咒法声在天际中回荡。 张立琮身体猛然一旋。 铿锵的声响,似是金属碰撞声。 只不过,张立琮的身体却没有立在原地,而是被击飞,重重撞击在一个村民的房子上。 李花容双臂上的衣服破损了不少,可她身上却没有留下什么伤口。 呈现实质的雾气不停的钻进她的身体,她幽幽的看着张立琮。 “道士……” 空寂的声音,透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挣扎。 “你们,走。” 她似是放弃了和我们打斗,又要转身离开。 张立琮站起身来,擦了一下嘴角,那里居然有一点点的血丝。 “走?可以走,你束手就擒!张立琮语气冰冷。 雾气,一瞬间变得更大了,将李花容完完全全的笼罩在内。 忽然间,我感觉雾气翻涌了一下。 随即,就是灰太爷吱吱尖叫! 我脑袋一嗡,猛地朝着左侧一窜。 腰间感受到一丝火辣辣的疼痛,衣服已经破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出现在皮肉伤!https:ЪiqikuΠet 我瞪大了眼珠,瞧见李花容站在我先前的位置。 惊怕之余,我更懵。 她不是和张立琮斗着吗? 明明是张立琮那一句话,又激怒了她,怎么冷不丁的给我来了一招!? “红河,警惕这死女人,她要和我们死斗到底了,打算先杀一个是一个!” 张立琮的喝声入耳。 我紧握着栗木棍,心头沉了下来。 必须全力以赴了,她有着破尸的能力,尸身本身的实力也强横无比。 稍不注意,真死在这里,那这笑话就闹大了。 “道法本无多,南辰灌北河!都来一个字,降尽世间魔!” “指天为盟,滴血为誓,心印到时,殷雷先行!” 咒法声再一次回荡,张立琮的速度骤然拔高了数倍,他一跃而起,双袖再次一挥,首先挥出的,是两道血! 不知道张立琮何时弄破了自己的手! 接下来,桃木剑嗖嗖而出,沾染了他甩出的血滴,带着大量血光,攒射至李花容身上! 我再一次后退,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没有板斧,又不好用分尸刀,我几乎没了近战能力。 主要是李花容太凶,就算是凭借速度靠近过去,来不及等我做什么,就容易被她开膛破肚。 一时间,我更没有用栗木棍。 开玩笑,这等级别的母煞,她近乎和这一段悬河风水融为一体,我去抗一条悬河吗? 就算之前的旱魃凶,它也是单单一尸独立在外。 这种情况下,我先用阴阳术去攻击,无异于自己找死。 桃木剑叮叮地射在李花容身上。 除了将其衣服打出来不少破洞,根本没有对李花容的青尸身造成任何伤害。 这看得我一阵咋舌。 就在这时,李花容又是一声颤厉的尖叫! 水汽,变得更浓郁了,不只是水汽浓郁,远处的路面上,出现了一些影子…… 不,那些是毛发惨白,眼珠奇大无比的水尸鬼! “见鬼了……”我淬了一句。https:ЪiqikuΠet 张立琮明显发现了这个迹象,不过,他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手,再次一斜,又是一柄剑滑入手中。 这一柄剑,更长。 张立琮将其竖在身前,双指骤然划过,并且喷出一口舌尖血。 “天道断,地道断,人道断,鬼道断!” “天道塞,地道塞,人道塞,鬼道塞!” “天关把头,地轴把尾,尾合一头,永灭断绝,急急如律令!” 张立琮的身体忽而一下倾斜,整个人宛若一柄射出的剑! 剑刃,便是他手中染血的长剑! 霎时,张立琮冲到了李花容的近前。 一剑便刺入李花容右侧肩头! 我看得心惊无比。 剑身完全没入尸身中,李花容却一手抓住了剑,另一手,直接掐向张立琮的脖子! 张立琮骤然抬手,和李花容的手抓在一起。 一声闷哼从张立琮的口中传出,李花容的双眼淌出了血,直勾勾盯着张立琮的眼睛。 张立琮的双眼,都瞬间涣散了许多。 眼看那些水尸鬼已经靠近,它们通体毛色惨白,眼眸泛着青色,要爬向张立琮身上! 第973章 被控 我心彻底冷了下来。 红河之中,太姑奶奶蒋沐女都可以凭借莫大的怨气撞祟水尸鬼,有何况比她更凶的李花容!? 悬河本就是水尸鬼的聚集地,被李花容聚集起来,并不奇怪,甚至我怀疑,那条河道里还有别的东西,只不过李花容能是上岸,那些东西不行…… 不敢停顿,我拔腿箭射而出,抽出分尸刀,一刀刺进张立琮脚下的一只水尸鬼脖子,刀身往上一挑,它脑袋就成了两片。 “文三叔,快出来帮忙!”我一声大喊! 同时,我盯着李花容的脸,来不及思考其他,摸出来了一张符,朝着她脸上贴去! 她和张立琮缠斗在一起,刚好给了我时机! 眼看符就要贴在李花容的脸上。 忽然间,她脸上的皮肤不停的渗出水来。 啪的一下!符是打下去了。 可符一瞬,就变得湿透! 我懵了半秒钟。 其实,我见过的尸体已经不多了。 尸身本质上会发生变化的却不多。 旱魃算一个,它会不停的生长出来毛发,包裹住身体,是它保护自己的凭借之一,也是攻击手段! 眷阳阴尸又算一个,触碰它的身体,阳气会直接被吸走。 再说自身有所变化,能抵御符的尸体,好像就是管仙桃设置的假坟中,那帝王活尸?httpδ:Ъiqikunēt 这三个尸身的等级,都太高太高,不是单一一个张立琮能对付的。 要知道,柳家众多长老,外加柳正道提前准备的符,才克制了旱魃。 眷阳阴尸,更是那些长老一起氪命,我们全力将其拿下。 此前的帝王活尸,八宅一脉那么多人,勉强将其暂时镇住,最后却要白廉贞拿命去长时间镇尸,我付出了商匠打造的通窍分金尺,以及布衣盘,才能全身而退…… 李花容,居然凶到了这个地步? 是她凶,袁氏阴阳宅的何雉师奶更凶? “喝!”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花容抵御我符纸,无法全力影响张立琮。 张立琮骤然挣脱了李花容的那只手。 他一掌击出,打中李花容肩头! 李花容就像是炮弹一样,抛飞而出! 周遭那些水尸鬼不要命一般冲上来,已经有两个冲上了张立琮的身上。 张立琮手中还有剑。 他击飞李花容,那柄剑就从李花容身上拔了出来。 剑随手一挑。 两个水尸鬼就被开膛破肚! 白毛水尸鬼在我面前,还是难以对付的存在,倚靠了分尸刀的特性,削铁如泥,我才能那么利落的斩掉一个。 张立琮却完全是实力的碾压! 当初我曾祖在红河上,杀水尸鬼就那么轻易,更遑论张立琮? 期间,刘文三一样冲了出来。 他卜刀飞舞,不过明显对上这些白毛水尸鬼有些吃力。biqikμnět 毕竟对方数量太多,刘文三的卜刀还做不到一击斩掉白毛水尸鬼的头。 还有,它们都是被李花容撞祟的,换个角度去想,就是李花容在控制它们。 自然,这些白毛水尸鬼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大量的白毛水尸鬼疯狂的爬上张立琮的身体。 不过,它们并没有给张立琮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凭借灰太爷的上身,勉强能抵御那些白毛水尸鬼。 可它们也没有给我一击毙命的机会,多是一刀刺伤。 刘文三那里要吃力一些,一样勉强撑住。 若是没有我们两人分散,这么多白毛水尸鬼,拿命堆也会让张立琮受损。 远处,李花容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衣服更显得残破,肩头洞穿的伤口,正在不停的淌血。 淡青色的血迹,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李花容嘴角勾起阴翳的笑容,并没有靠近我们,却迈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走的方向,赫然是那大宅处! 郭得水此时还没出来,藏匿在屋中,那群天元先生,却埋伏在大宅里头! 我们本身的计划,是对付李花容,郭得水一旁观看,如果天元先生能镇得住,这才发出信号! 现在的情况,分明是郭得水没有信号,而我们被这些白毛水尸鬼缠身,无法去阻拦李花容! 她……想要干什么? 我们没露面,她就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 那她肯定也能察觉到大宅中那八个天元先生的存在! 现在她过去了,他们十死无生啊! 张立琮更动了怒,再次一个旋身,身上射出大量的桃木剑!可桃木剑只能击中袖口附近的水尸鬼,以及外边儿不停涌来的那些。 挂在他身上的,甩掉了,又有新的爬上去。 我手腕逐渐开始酸软,身上都快被血浸满了! 刘文三受了不少皮外伤,口中脏话连连。 眼看李花容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我快速抽出栗木棍,脚步斜踏,栗木棍重重落地! “十观,炉火焚阴!” 轰然一声,我感觉脑袋如遇重锤。 不过,残留在这里的,只是李花容控制水尸鬼的部分怨气。 并不是她本身。 我只是付出了嘴角溢血,脑袋疼痛一瞬的代价,破开了这些水尸鬼的撞祟。 没有了怨气加持,负伤的水尸鬼尖叫着后退。 很快,它们就退向了悬河方向,只留下一地尸骸。 我身上血太多了,沉甸甸的,呼吸更为粗重。 张立琮衣服破破烂烂,他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刘文三稍显狼狈一些,他骂着脏话,一直在说操,一群畜生玩意儿。 郭得水和另一个天元先生,才堪堪从房子里走出来。Ъiqikunět 两人看着一地水尸鬼残尸。 饶是我们被缠着,地上还是留下二十多个白毛水尸鬼的尸体。 可郭得水的眼神,却透着十足的惊慌。 “观主,蒋先生,快过去!要出大事!” 我心头也压上了一块巨石。 先前郭得水还信誓旦旦,说不会伤到李花容。 这一下,局面就反转了过来! 李花容这实力,是真的难搞。 张立琮径直朝着大宅方向走去,我们几人随后跟上。 我们速度很快,到了大宅处。 宅门前头,一串沾水的脚印。 分明是李花容已经进了宅内! 郭得水脸色煞白,说:“我们来得快,里面没有响动,应该镇住了?” “就算她这么凶,多多少少能镇住半分钟的,快,进去!” 第974章 下不为例 安静无比的村路,宅院内没有丝毫声音。 我没有出声说话。 郭得水眼眶都发红了,是真的惶急了。 没有声音,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李花容被镇住了。 另一个,就是出事了,天元先生不是一合之敌,全部折了!筆趣庫 后者,让我心慌煎熬,可后者,至少有九成概率发生…… 三步跨作两步,我们冲进了大宅内。 第一眼,并没有看见李花容。 荒芜的宅院中,那些假山依旧,堂屋内那座黑漆漆的坟依旧。 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没有天元先生的身影。 只有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消失在堂屋那座大坟前。 心跳,顿时落空了半拍。 郭得水一声厉喝:“卸阵归位!” 没有丝毫的回应。 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位天元先生,仓皇失措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紧跟着,他一声惊惶地大喊。 郭得水立即朝着那边跑去! 我疾步跟上。 要是真死八个天元先生,那事情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李花容是师父的奶奶,肯定不能下杀手的。 天元道场才喘息过来一会儿,面对这么大的折损,我没办法给沈髻交代…… 临离开羌族前,沈髻还叮嘱了我,尽量减少损耗…… 我们到了一条廊道的中段,那天元先生死死地盯着前方,手中拿出来了一块罗盘。 郭得水和我同时投过去视线,那廊道中段是有一个往里的凹处的,刚好一个天元先生藏身其中。 只不过,此刻他双目怔怔看着前方,泛青的眼眸,说明他撞祟了。 呼吸,还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匕首的尖端,快要刺入他的脖颈。 皮肤上一个小小的血点,正在冒出殷红的鲜血。 冷不丁的,那被撞祟的天元先生启唇,幽幽的说道:“抓我的人,有很多。” “利用我的人,有很多。” “他们,都死了。” 冷寂的女人声,有种干巴巴和生涩的感觉,就像是太久没开口说话。 “我,不想杀人了。” “下不为例。” 冷不丁的,从四面八方,居然都传来一个声音。 “下不为例!” 拿着罗盘那天元先生,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郭得水同样被吓得不轻。 我眼皮狂跳,脊梁骨尽是寒意涌来。 那些声音,来自于其余天元先生。 不知不觉间,廊道两头,甚至是另一旁的池水中,都站着天元先生。 他们全都被撞祟了,一只手拿着匕首,戳着自己的脖子,说着同样的话。 忽然间,他们的手同时垂下。 泛青的眼眸,恢复了正常人的颜色。 下一瞬,他们的眼中带着恐惧茫然。 池水里头有两人,后退了半步,哗啦一下,整个人没入了池子里头,惊恐地大喊,又总算爬了起来,是有惊无险。 大致是水底下滑,让他们摔倒了。 廊道凹处那个天元先生也醒转过来,他颤巍巍地看着手中匕首,哆嗦的说了句:“师兄……好凶的尸……就看了她一眼……不,她就看了我们一眼……” “没事就好……没有伤亡就好……”郭得水声音很干哑。 他扭头看向了我。 我一时间没说出来话。 张立琮并没有跟过来,从这里看,能瞧见他和刘文三还是站在先前的位置,只是在看着我们这个方向。筆趣庫 “先离开这宅子。”我哑声开口。 郭得水下令,众多天元先生聚拢在一起,我们走到宅门前。 张立琮先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村路上,没有被宅子里那股逼人的阴气压抑着,心口的憋闷强了许多。 我丝毫不意外,李花容一眼撞祟了这些人。 毕竟张立琮都被压制了,更何况这群没出黑的天元先生? 唯一能庆幸的是,李花容的确不是凶恶的尸。 她看似下手阴狠,可明明能轻而易举杀死八名天元先生,她却没有动手。 “符……直接贴,贴不上去,硬实力压不住……怎么办?”我望着张立琮。 “谁说的压不住?”张立琮冷冰冰开口:“只是本观主没有第一时间用出全力,没想到这等小村之中,会有这样难对付的大尸,如果我第一瞬间用出全力,根本不会让她有翻身的机会,也不会让那群怪物爬上身。” 我不知道张立琮这话有几分真实,还是他颜面受损而说。 可下细一想,如果他真的全力以赴,我们至少不会这么狼狈? 也有一定的概率,镇住李花容? “她应该已经进入悬河了,这劳什子的村,没有那么阴冷了。”刘文三开了口。 “换一个方法。”郭得水胸口起伏,话音粗重。 “不能镇尸,镇尸太危险,我们藏匿,镇风水,这悬河的风水还是有问题,不能让她利用,她利用不了,刚才那些鬼东西,应该就不会为她所控。”郭得水语速极快。 “可以,现在就再将她引出来一次!”张立琮果断开口。 我犹疑了片刻,摸了摸怀中的玉盒。 “善尸丹我不敢服了,身上的生气一直消耗不完,但我可以拼了,和她硬悍,观主你得想办法,往她身上贴符。”我告诉张立琮。 张立琮嗯了一声,径直朝着悬河上走去,又告诉刘文三,让他下去引尸。 刘文三倒是没有意见,近乎和张立琮并行。 “灰太爷,你去保护文三叔。”我紧随其后,立即下令。biqikμnět 郭得水等人飞速散开,并不是和我们走在一起。 要镇住风水,他们还需要布局。 灰太爷快速蹿上刘文三肩头,这一次,刘文三也没有阻拦。 经过村子时,我的确发现有些变化,阴气不但薄弱了,好像少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注视感。 就好像以前李花容是在每时每刻的盯着这里,现在却没盯着了。 一种淡淡的不安萦绕在心头。 终于,我们到了悬河边上。 河面依旧是发黑的,流神水龙符被破,上游没有固定的生气催化了,可下游这里,李花容常年盘踞,生气没有那么容易散去。 毕竟,李花容也变成了穴眼一般的存在。 刘文三正要行动,我先抬手,做了阻拦的动作,说等一等,等等郭得水他们的信号。 第975章 她走了 常年待在悬河,被生气温养,即便是流神水龙符被破,李花容依旧凭借自己本身的生气,能够将这一河段的生气同风水稳住。 我们还是有些托大,动手太着急了。 应该静等一段时间,等到此间多余的生气完全消失,这一段流域恢复到和其余河段相仿时才动手。 那样一来,李花容在村里头的实力,肯定会打一些折扣。 现在刘文三下水,一样是有风险的,就算有灰太爷,还是尽量规避才好。 让郭得水他们完全压制住风水,再对付李花容,把握才更大! 尽管先前李花容借天元先生之口,对我们下了警告。 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无功而返…… 时间,缓缓过去。 并没有太久,最多十分钟左右,河水上的黑逐渐散去了,略有浑浊的悬河水,才是正常颜色。 刘文三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里。 过了几分钟,刘文三没有出现…… 正当我心头不安时,刘文三冒出头来,差不多在河面四分之一的位置。 他换了口气,又继续朝着河中心游去。 十余分钟左右,刘文三出现在了河中心。 距离太远,看不清刘文三的表情神态,可我觉得,不对劲…… 李花容没在水里?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容许刘文三这么快游到河中心? 悬河始终是太大了,等到刘文三再上岸时,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 “操,水里头没东西了,别说李花容,连个水尸鬼都他娘的瞧不见,飞了?”刘文三一边甩水,一边骂骂咧咧地说。biqikμnět 一瞬间,我脸色煞白。 李花容不可能飞了,水里的尸体怎么飞?可这不妨碍她走了…… 我们没有露出什么迹象,表露出和我师父的关系,以及和李家的关系。 李花容遇到对手,然后就走了? 遇到李家人要跑,遇到其余人,也要跑? 这偌大一条悬河,贯穿国内,我该怎么找,怎么给师父交代? 轰然一声巨响,是张立琮甩出手袖,一柄桃木剑携着气劲击中水面,河水四溅,起码一丈高。 先前李花容那番话,冷不丁地又在我脑海中回荡。 我紧咬着牙关,拳头握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以前,必然也有过人抓捕李花容,给了她警觉性……她才会走,她怕被抓住!” 说完这句话,我心头又是一凛,喃喃道:“下不为例……是什么意思?” 我思绪飞速地转动着。 下不为例,顾名思义,这件事情,不能再发生下一次。 这还有一个隐藏的含义,我们有可能找到李花容? 李花容警告我们,不能找她? 对,没错了!李花容或许是暂避风头? 毕竟我们不是李家人,她可能因为不想见李家人而远远离开,可实质上,她认为我们是抓捕她的人。 这样一来的话,李花容本身占据上风,她可以因为不想和我们不死不休而暂避风头,到时候,她一样会回来? 那她现在去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我几乎是瞬间分析出这些东西,眼中的慌乱总算减少一些。 ”红河小子,这下该怎么整?她跑了,我们怎么追?没法追啊。” “让这耗子带路?”刘文三快速说。 灰太爷还在他肩膀上,吱吱尖叫,来回跳动两下。 张立琮重重吐了口浊气,说:“灰仙在地上,寻踪的本事是无人可及的,若无什么限制,现在这只灰仙,即便是一个市区的范围,也能轻松找到一个人。” “可在水里,它就完全没有办法。” 刘文三嘴角抽了抽,又淬了一个操。 “还有办法,事情没有变得最糟糕。”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神色稍稍镇定一些。 现在隔墙无耳,悬河里头也没东西,我便没有什么顾虑的,告诉了他们我的分析。 总算,他们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我又打了电话,将郭得水他们叫了回来。筆趣庫 碰面后,简单说了现在的情况。 郭得水等人面面相觑,不过,我们也只能选择性地离开。 走出红松村后,我心里头还有种失重感。 希望事情像是我分析的那样。 不然的话,李花容就无人可以超度了,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她在某个地方,遇到某个极强的先生,或者道士,便折损在不知名之地。httpδ:Ъiqikunēt 毕竟,人死灯灭,凶尸若是没有相应的大风水地庇护,同样会引来天谴。 要么被灭,要么被镇压! 像是李花容这个级别的凶尸,没有引起人注意,完全是因为红松村无人居住。 其它村镇城市有这样的凶尸,夜间会有这样的变化,早就请了人来看事。 一路走到公路旁,姜堰等人还在这里等着。 我身上其实最吓人,全是血,伤口倒是没有多少。 刘文三挂彩比我多。 姜堰赶紧驱车带我们进城,还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我瞅了一眼刘文三。 刘文三淬了一个操字,说一点儿皮外伤,去什么医院,回去拿酒消消毒,没两天就好了。 我便让姜堰直接回去,我这身衣服换掉就行,没有大碍。 返回九河县的过程中,我告诉刘文三,暂时这几天不要来红松村,我们去办他的事情,等到事情办完了,说不定李花容就回去了。 刘文三点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儿,倒也不误事。” 郭得水等人缓过来了不少,道:“蒋先生,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一个问题?” “嗯?”我疑惑地看向郭得水。 “我总觉得,李花容反应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像是先知先觉,凶尸就算聪明,能这么聪明吗?”郭得水开口,又道:“你们先前说,这村子里头住了一个女捞尸人,你们想想,女捞尸人啊,进水里头干活的人,水里头又有那么凶的尸体,她平时不烧香供奉?” “怎么你们白天去了,接着她就不见了呢?” “这要是说,她和李花容没有点儿关系,我是不信的!”郭得水语气斩钉截铁。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 想起来一个细节性的问题! 这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得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就看出来了苗头不对的地方! 第976章 跟踪者 还有一个关键节点性的问题,先前被我和刘文三都忽略了。 当刘文说出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捞尸之后,董浵说过一句话。 这里的确有一口尸,可从未害人! 并且,董浵叮嘱我们快走,天黑就来不及了。 李花容那么凶。 百年的活青尸母煞。 董浵住在这里就不怕?她还说出来了,不会害人…… 她怎么知道不会害人!? 郭得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和李花容没有关系,这绝不可能! 我声音略沙哑,将自己的分析说了,算是佐证了郭得水的判断。 “蒋先生,依我看,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个可能。” “董浵和李花容通风报信,甚至给她引路,将她带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等上一段时间,董浵回去查探了红松村安全,又会带着李花容回去?” 郭得水再次分析起来。 他这番话,其实也是我正在思考的问题,我觉得,有超过五成以上的可能,董浵成了李花容在岸上的耳目。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李花容会选择相信董浵? 点点头,我表示郭得水的分析没有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顿时,郭得水脸色兴奋许多,又道:“既然如此,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天元门人,一边打探董浵的消息,一边打探刘水鬼的信息!顺藤摸瓜,双头并进!”筆趣庫 “还是小心一些,你们没见过董浵,可董浵可能见过你们?我不确定。”我开口说。 我的确不确定,进村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注意董浵,甚至有可能她就蛰伏在悬河里,看着我们进去。 河水能阻断气味,灰太爷也不会察觉。 “放心吧蒋先生,我们会谨慎的。”郭得水拍了拍胸脯,他又看向了刘文三,问:“文三叔,那小娘皮长什么模样?” 刘文三语气粗犷,还略有气闷和不忿,说:“身材不错。” “……” 郭得水开口说小娘皮,就明显在和刘文三继续拉近关系。 刘文三这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本质……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说钱被管得紧了。 这时,刘文三摸出来一瓶二锅头,滋了一口,又说:“肤色很白,常年夜间行动,那种白,带着阴气,你们一眼就能见出来,另外,她眼珠子泛黄,常年泡在水中的缘由,是一种病,嗯,就是这些特征,再多说就不好说了,总归你们见了,就一定能认出来,但是不要和她打,也就是你们文三叔能降服她,不然她的身手,和那双腿,能直接把你们砸地上,砸出个好歹。” 刘文三这一番话,倒是没有夸张。 郭得水这群人,还真打不过董浵。 我和张立琮除外…… 就在这时,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声。 我本来都想去摸符了,张立琮说了句:“灰仙说,没有气味,不知道那小女子藏在了什么地方,它会时刻注意的。” 语罢,张立琮又皱了皱眉,似是不喜地看了一眼灰太爷。 “或许吧,她,也可能是李花容,发现了灰仙寻踪的本事,想找她们,并不是那么容易。” 前半截话,明显是灰太爷的意思,后半截话,就是张立琮的分析了。 “问题不大,先走一步看一步,找到刘水鬼再说。”我语气稍稍轻松了一些。筆趣庫 交谈的过程中,时间就过得很快,一眨眼,居然回到九河县了。 夜色很深了,又是凌晨两点开外。 我本来想联系师父,心想着两个老头乐多半在睡觉,本来他们就慢吞吞地赶路,老年人睡眠也少,便放弃了打电话。 回到自己房间歇下,灰太爷趴在我枕头上,肚皮一翻,就那么睡着了。 我有点儿困,还有点儿饿,更多的还是疲惫。 刚才进酒店的时候,是众人围着我,不然就我这一身血,别人看见了肯定报警。 先去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污,换上了另一身唐装。 脱下来的衣服,上边儿满是破损的抓痕,我有点儿心疼。 没有新的唐装了…… 身上这个再破了,那就只能换别的衣服…… 给戴卢发了个消息,让他多帮我准备点儿唐装,弄一个衣柜。 没想到戴卢居然没睡,秒回我。 “蒋先生……你要做什么?也要开一个道场吗?我能不能拜师?” 我:“……” 我让戴卢别想那么多,我就是自己穿。 戴卢回了个嗯嗯。 没有继续聊下去,外边儿的天都快蒙蒙亮了。 倒头就睡,这一觉,我睡到过了中午才醒来。 灰太爷已经醒了,趴在窗台那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起身,我去推开房门,灰太爷便哧溜一下钻进我衣服里。 张立琮站在门口,就像是门神一样。 “观主……你不用这样守着我,这里是安全的,让人看见,会以为我们有病。”我低声和张立琮说。 “嗯?”张立琮瞥了我一眼,道:“谁敢胡言乱语,我便替他治治毛病。” 行吧……我放弃和张立琮沟通,代沟太大了。 正准备去敲郭得水的房门,张立琮又告诉我,郭得水一众人,先前已经分散离开了,他们出去打探消息。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转而去了刘文三房间,我敲敲门。 房门开了,刘文三像是醒了一会儿,精神抖擞起来。 “文三叔,我们出去吃点儿东西,顺道商议商议事情。” …… 离开酒店,我们只有三人,没有让姜堰等人同行。 找了个具有当地特色的小饭馆儿,要了个包间,我先点了一桌子菜。 目光才落在刘文三身上。 其实,这一行我一直还在观察一个点。 就是关于刘文三的气色。 目前我还不能随意起卦,就想观察到,有没有契机,让我给刘文三卜上一卦。 万一,直接就算出来他们这一脉的血脉走向呢? 只不过,刘文三除了随时脸红扑扑的,没有其他的气色显露出来。Ъiqikunět 菜上来了。 刘文三一边吃,一边喝。 张立琮动筷子倒是慢条斯理,有一个观主的架子。 我昨晚饿到现在,基本上是囫囵吞枣的吃。 吃着吃着,我忽然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还没等我抬头,张立琮手中的筷子一抖,嗖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一声惊恐的尖叫炸响,我咽下那口菜,扭头看向包间外头。 第977章 霍家 一个人,惶恐地贴在门外的墙上,那根筷子,稳稳的扎在他腋下,他不是被钉在那里的,是被吓得…… 张立琮稍稍偏移一些位置,就能扎穿他的胸口! 我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筆趣庫 那人想要跑。 我速度更快,直接抓住了他肩膀,稍稍一用力,他就哀嚎了一声,说:“断……断了……断了……杀人了!” 眉头一皱,我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我力气不小,他直接被打蒙了,脑袋都晃悠起来。 周围还有食客扭头看过来。 我笑容满面,说:“我朋友喝醉了,撒酒疯呢,大家吃好喝好,没事儿。” 看热闹的人,又低下来了头。 事不关己,没人来凑热闹。 我拽着那人衣领子进了包间,顺手便关上了门,稍稍推搡了一下,那人便一屁股坐在张椅子上。 他脑袋还是晃悠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奇了怪了,是个普通人?董浵的眼线?”我盯着那人,不自然的说。 “那小娘皮有这么大的本事?”刘文三放下筷子,擦了一把满是油光的嘴。 桌上的灰太爷抬起头来,吱吱叫了一声。 “没有关于那女捞尸人的气味。”张立琮面色不变的说。 灰太爷显然不满,冲着张立琮又吱吱两声。 我盯着那人,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 他晃晃悠悠,总算堪堪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我们,哆嗦着说了句:“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是在你们门前路过……赶紧放我走!”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用一双筷子,顶在了他额头正中。 “你在撒谎,眼睛左右四瞟,神态不稳,声音虚浮不定,舌头都没捋直。” “我家太爷喜欢吃人眼珠子,但还不知道,它吃不吃人的舌根,可以拿你试试。” 语罢的瞬间,我手速极快,直接夹中了那人的舌头! 他一声惨叫,没有叫出来,成了哀嚎。 想要挣扎,又不敢动,怕舌头被我弄断。 我脸色是阴霾的。 因为这人来路不明,既然从气味上判断和董浵无关,那他是什么人? 我们来九河县,居然还会被人盯上? 舒家?还是别的什么来头? 张立琮肯定不会出错,我拔出来了腰间的分尸刀。 那人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被吓得快要傻了。 唔囔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他在讲:“说……我说!” 松开了筷子,他捂着喉咙,用力的咳嗽着。httpδ:Ъiqikunēt 同时,他惶然的看着我们,哆嗦道:“我是霍家的,我没偷看跟踪你们,外边儿还有我们的人,你放了我,不然你完了!” “你知不知道霍家什么身份?在九河县什么地位?” “你敢伤害我,马上进局子信不信!” 那人色厉内荏,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却愣了一下,霍家?我没得罪,甚至都没听过这么个家族啊? 蹙眉,我说:“兄弟,偷看加跟踪,还有威胁,你还欲盖弥彰,刚才我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吧?” “我……”那人更不安了。 “灰太爷,你盯着他,等会儿我们吃完了,去霍家看看情况。”我看了一眼灰太爷。 灰太爷跳到了我坐那椅子的靠背上,贼溜溜的盯着那人,眼珠子不停的转。 一顿饭吃完,我们几人站起身来。 灰太爷嗖的一下窜上我肩头。 我瞟了那人一眼,说:“不是说,霍家的地位很高吗,你自己不说清楚跟踪我们的目的,我们就自己过去问。” 那人看我的眼神,更是惊疑不定。 下一瞬又成了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起身,他脚步略有蹒跚,往外走去。 “你们最好跟着我,别跟丢了!”走出饭店,他色厉内荏的又说了句。 明显,路边还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不过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是真弄不清楚,这霍家是什么来头。 几分钟后,到了路边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旁。 那人拉开了后排座,示意我们上去。 刘文三走在最前头,坐上去后,便翘起了二郎腿,张立琮去了后排,我则直接去了副驾驶。 那人上车后,发动了油门。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我们离开了九河县城区的范围,绕着郊区的路走,又进了一条马路,感觉离郊区都很远了,这里有一条支流河水,我们就沿着河水旁的路往前行。 车,最后停在了一个大宅外。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宅子倒显得古色古香,有些年头了。 车门骤然被推开,那人下车后,快速朝着宅门跑去! “家主!那几个恶客,被我带来了!” 我推门下车,刘文三,张立琮随后下来。 老宅的门瞬间被打开,大量的人蜂拥而出。 霎时,近百号人乌泱泱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这些人手中莫不是拿着钢管,就是西瓜刀,全都是些练家子,气势汹汹的盯着我们。 随后走出来四人,为首一个,是个脸四四方方,气场不弱的中年男人,他眼神极为冷漠,身旁则是个身材略显矮小,脸瘦长的老头。 另外两人年纪不小了,全都是缠着绑腿,布衣,头上裹着布帽子,尤其是他们腰间挂着的东西,让我神色一凛。 铜锣,锣棰,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 差不多能看出来了,这居然是两个更夫! 更夫可真是少见的职业,这么长时间了,我就见过一个死的。 老张叔以前就说过,剃头挑子和更夫快失传了,其实剃头挑子,我也只见过死的,两者都是壬家手下驱使的活尸。 那个矮小的老头和中年人交谈了一句:“道士,阴阳先生,外加捞尸人,城里头还有很多人乔装了,问题不小,先全部抓起来,九河县不容这些人来搅乱!” 那中年人直接下令:“黄老的话,听到了么?!” “抓人!”他言之凿凿,语气更狠厉。 那百多人蜂拥而上,前头的都是挥舞钢管的,明显,他们是没下杀手。 而两个更夫在虎视眈眈,仿佛是寻找我们的破绽,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操!”刘文三淬了一口,直接抽出来了卜刀。 我眉头紧皱,拔出来了分尸刀。 说实在的,有些棘手,我是有一招可以制服他们,他们就得和壬家那群人一起活泥巴了。 普通人太多,不好伤了他们,可又容易乱刀砍死老师傅。 骤然往前一步,我放弃了和这些人打斗,径直逼向那老头和中年人!biqikμnět 那两个更夫近乎同时往前一步,全部拔出来了腰间锣棰。 两人挥臂,锣棰便朝着我袭来! 第978章 阳江捞尸人? 刘文三一个操字,直接将卜刀横扫而出! 铿锵声外加火花迸射,前面一排人直接被扫飞了回去,有几个人当场重伤,血流了一地。 后边儿的一群人都被吓傻了,显然,动手之前,他们没想到过这种阵仗。 我手中的分尸刀骤然一横,两个锣棰击中分尸刀,我只觉得虎口一麻,蹬蹬往后退了两步。 那老头和中年人脸色不变,反倒是成竹在胸。 我脸色不好看,居然没抓到两个普通人,让更夫挡住了…… 就在这时,张立琮动了。 他没有使用道法,两柄桃木剑骤然射出。 那两个更夫同时闷哼出声,被大力击飞,轰然一下落地。 那老头和中年人,骤然面色大变,想要往宅子里跑。 更夫堪堪爬起身来,肩头已经被桃木剑刺穿,鲜血直冒。 “再动一下,死。” 张立琮平淡的声音,却成了这些人耳中催命的魔咒。 而更夫的瞬间落败,再加上那群人中,被刘文三重创的几个,其余人的斗志也溃败了,惊惶无比的看着我们。 我眼皮抽搐,脸色不好看。 因为合着就我一个人失利了? 在更夫身上,就能看出来张立琮的正常实力了……ъiqiku 战斗力来说,更夫很强,两个暂且拦住了我。 当然,没有真的打起来,我还没用符,我一旦上了手段,他们肯定不是我对手。 不过,这也能足够说明,张立琮本身的强劲。 只是之前被廖呈压着打,再之后实力滑落,又和白树封这观主斗。 昨晚他自己都说了,是因为顾虑,没有第一瞬下狠手,才让李花容有逃脱的机会。 压下杂乱的思绪,我再往前走了两步,便到了那老头和中年人面前。 瞥了一眼两个更夫,他们脸色苍白,眼中好像还有不敢置信,没想到张立琮能一招击溃他们两人一般。 我淡淡的说了句:“你们死了,再化青尸,应该就能和观主过两招了。” 话音落罢,那两人眼中便露出了恐惧。 我视线再落至老头和中年人身上。 “你气场强一点儿,霍家家主?” “你又是谁?我得罪你们了?”我很直接的开口问。 两人都紧抿着嘴巴,一时间没开口说话,额头上汗珠直冒。 我正准备再开口,说不得上点儿手段,才能问出来话了。 恰逢其时,那中年人哑声说:“既然你知道我是霍家家主,那更应该清楚,九河县不欢迎外来的先生,道士,尤其是有目的之人,你们破坏了这里的规矩,就算是实力强劲又如何?” “迅速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我笑了起来,说:“感情九河县,还有个人物庇护着?不过,就算这里是某个先生的地界,我们走一走也不过分吧?那先生是谁,你叫出来,我倒是想和他谈谈。” 这会儿,我心思都活络了不少。 这里有先生,或者道士,那就好办了。 对方肯定会更了解九河县,说不定就知道一些关于李花容的信息,甚至有可能知道刘水鬼这号人! 结果,中年人脸色一沉,道:“大先生何等身份,岂是你们想见就见!?” 最开始,这中年人差点儿就把我唬住了。 不过,从他的神态,表情上来看,这句话,他是撒谎的。 不完全撒谎,一大半有问题。 那老头的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神色更为惊疑。 我初步有了判断,这里的先生,实力应该不行,不过,他架子挺大,居然一整个县城都不欢迎外来的“同道”。Ъiqikunět 直接没有和那中年人交谈,我迈步往宅内走去。 “观主,文三叔,咱们暂时就在这里住下了,等他们说的那个大先生来见我,不然就不走了。” 张立琮一言不发,跟上我,刘文三淬了一口操字,语气不善的说:“我也想看看,多大架子的大先生,能吓到我刘文三?” 刘文三话音落罢的瞬间,那老头,还有中年人,忽然惊疑无比的看向了他! “阳江捞尸人,刘文三!?”老头惊诧的喊了一句。 “哦?你这老家伙知道你文三叔的名字?”刘文三随口搭了句话。 我都习惯了,刘文三就喜欢给人长个辈分。 只不过,这群人认识刘文三,倒是令我有点儿意外。 阳江捞尸人的名号,这么响亮!? 那老头身体微颤了一下,又看向了张立琮,说:“道长……您,是柳家道士?” 张立琮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老头倒是没注意这个,他又看向了我,嘴唇却嗡动了一下,说:“不,不对,你不是地相堪舆的先生罗十六,我见过罗十六的照片!你是谁?” 老头的情绪显然有点儿激动。 这却让我懵了。 一瞬间,我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Ъiqikunět 他们说的大先生,该不是罗十六吧? 不过,他们应该没见过罗十六本人,才说照片儿? 这也不对啊,罗十六是知道我们要来九河县的,如果这里是他庇护过的地方,不可能不提。 那中年人脸色也微颤了起来,他忽然说了句:“不管是不是罗十六……刘文三在这里,那就是闹了大笑话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中年人疾步往前,居然走到了刘文三身前,恭敬的抱了抱拳,沉声道:“鄙人霍见山,见过阳江捞尸人!” 那老头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先和张立琮行了礼,道歉的同时,尊称了句:“见过柳家道长。” 张立琮干脆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这时,老头又和刘文三行礼。 不解的不只是我一个,还有刘文三,他挠了挠光头,啐了一句操,说:“你们搞什么鬼?打不过,翻车了,开始攀亲戚了?” 不过,他对于两人的谦恭,明显还是受用的。 老头一脸苦笑,说:“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更没弄清楚事情,就贸然动手……这不是攀亲戚,九河县,是地相堪舆先生历代要庇护的地方,小老儿黄李,祖上黄七,是地相堪舆先生李阴阳的仆从。” “刘先生,您祖宅就在九河县,历年来黄家负责打扫,霍家负责修缮,只是黄家祖训,让我们不得叨扰地相堪舆门人,因此,你们认不得我,我却认得你们……” 第979章 我刘家传统 刘文三的手僵在了光头上。 我眼皮不停的抽搐着,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我就更能看出来,他们并没有撒谎…… “文三叔,他们说得是真的。”我开了口。 “……”刘文三没吱声。 那老头黄李变得更恭敬,请我们进屋一叙。 一旁的霍见山,立即驱散了空地中的所有人,那两个更夫同样狼狈离开,去治伤了。 进了这座宅院,到了堂屋坐下。 黄李去奉茶,霍见山恭敬的候在一旁。 前一刻的剑拔弩张,这一瞬完全没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九河县还有个祖宅,见鬼了。”刘文三喝了口茶,又放下杯子,似是喝不习惯。 黄李一边给我奉了茶,最后给张立琮奉茶。 期间,霍见山似是想说话,又没开口。 我是看出来了,他是在等黄李说。 黄李眼中的激动并没有散去,甚至有种老泪纵横的感觉,他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这才了解,事情的所有始末。 许多年前,九河县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先生,地相堪舆李阴阳! 李阴阳行走天下,匡扶正义,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 而他的养父,是九河县李家村的一个捞尸人,刘水鬼。 当初,他爷爷黄七跟着李阴阳外出闯荡,还被囚禁了数年。 当李阴阳成名后,还回到了九河县居住了数年时间,之后,因为一家求药,而离开了九河县,黄李的爷爷黄七,因为有了家眷,便无法再跟随。 李阴阳曾说,他们主仆缘分已尽,如果黄七遇到麻烦,才可以去地相庐找他。 此后很多年,黄七都没有去过地相庐,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介平民,不应该再麻烦先生,先生要做的都是大事。 再之后,李阴阳的二叔,刘鬼手暮年回来了九河县,却只是夫妻二人一起,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孩子,黄李听说,他们孩子留在了内阳发展。 刘鬼手夫妻终老在九河县的宅子里,此后那宅子,便由霍家修缮,黄家打扫。 顿了顿,黄李抹了抹眼眶,低 筆趣庫声说:“爷爷从小训导我,让我一定要知恩图报,世世代代,李家的一切,其养父,二叔,都是黄家要尊重并供奉的存在,小老儿也是一直奉行。” 这一番话,让我愕然了。 黄家的忠心耿耿是一点,另一点,地相堪舆李阴阳,我师父的父亲,罗十六的师祖,居然是刘文三他大爷爷的养子? 这么巧合? 可为什么,罗十六明显不知道这个,刘文三也不大清楚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当初何老太知道我师父还在时,那副失态的模样。 在内阳这群人眼中,在我师父出现之前,他们都认为,李家早已经血脉断绝。 恐怕,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让那么多信息断了,让罗十六,以及刘文三,不知道相互的关系。 此后我师父虽然回来了,但是他并不会事无巨细,将一切都说出来。 又或许,当年还有一些人知道这些,他们并没有主动去提。 毕竟……李家覆灭在袁化邵手中,而袁化邵,也是前几年才被罗十六除掉的。 那李阴阳是刘水鬼的养子,他的隔代传人,又成了刘文三的义子,这恐怕不只是巧合,还有冥冥中的命数? 就在这时,霍见山咳嗽了一声,说道:“黄老漏了一些事情,我霍家,同样是当年李阴阳先生指点过的家族,霍家的家业,因为李先生能保住,并且发展壮大,因此,霍黄两家才不让外来的先生,或者别的风水界势力进入九河县,犹记得当年,李先生全家销声匿迹后,还是有些人来过的。”筆趣庫 “我霍家上上任家主,已是暮年,却还是带领人手,枪杀了不少。” 说这话的时候,霍见山显得很自豪。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枪杀? 是了,那些个年代,本来就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兵匪,大家族能有枪是小事。 恐怕不少先生,道士,都在枪弹下涨了记性,吃了大亏。 刘文三还在消化这些事情,一时间没吭声。 我开了口,阐明了我的身份,是天元一脉,蒋盘的后人。 蒋盘和李阴阳虽然没有血脉,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胜似兄弟。Ъiqikunět 黄李明显听过蒋盘的名字,对我也恭敬了不少。 咳嗽了一声,我才介绍了张立琮,说他并非柳家的道士,而是来自林乌的第一出马仙,老熊岭上道观的观主! 黄李一脸失敬的模样,诚惶诚恐的道歉:“小老儿有眼无珠,先前还误认为您是柳家的大长老。” 张立琮的脸色好看不少,道:“现今柳家那位年轻人,尚还不是我对手。” 我就光听听,也没拆台。 黄李骨子里是有遗传的,说话明显是奉承了张立琮。 而张立琮也好面子,才会提柳昱咒不是他对手,他怎么没提柳正道? “嗯……看来我刘家传统,就是当人干爹,我大爷混的还不错,自己没娃娃,收养的娃娃很厉害,其实,我以前也以为,自己没娃娃了,把十六那娃子当成亲儿子待。” “就我那死鬼老爹,坏了家里头的传统,多半也是他把我爷爷气的回来了九河县的吧。”刘文三唏嘘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问黄李,知不知道,关于他大爷,也就是刘水鬼其它的事情。 譬如,刘水鬼有个老婆,怀着孕,带球跑了? 黄李思索了一下,同霍见山面面相觑。 不过,我明显从黄李的眼中,看出来了一些蹊跷,这事儿,他应该知道,只是不好说。 我并没有率先开口,而是四扫这堂屋,屋子的年份太久了,处处都充斥着历史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廊道那头匆匆走了过来。 她肤色很白,身材极好,腿更修长,腰身也极为纤细。 “黄爷爷,霍叔叔,我去城里头找你们,他们都说你们……” 霎时,那女人僵站在原地,眼神从惊疑,变成了惊惧。 我微眯着眼看着她。 这人,居然是董浵! 没想到,这么冤家路窄,我们还在找董浵,她居然和黄家,霍家有关系!? “小彤,赶紧过来!”黄李立即冲着董浵招手。 第980章 这是何意? 董浵浑身都绷紧了,她骤然往后一退,朝着院外跑去! 我本来要行动,可张立琮动的更快,刘文三刚迈出的步子都收了回来。 霎时,张立琮就出现在董浵面前,一掌击出! 董浵能和刘文三和我过招,可她哪儿是张立琮的对手,直接就被击飞,一下子飞出了廊道。 这一幕,显然吓傻了黄李和霍见山。 我心头微凛,董浵这一下要吃点儿苦头了,张立琮就算小小一点力道,也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肩头,灰太爷忽而箭射了出去,鼠影在董浵后背一晃,竟然帮她泄去了大部分力道,董浵只是轻轻在墙上碰了一下,便落了地。 灰太爷当然先落地,在董浵身旁吱吱尖叫示好。 董浵脸色煞白,不只是张立琮这一巴掌。 显然灰太爷,也吓得她不轻。 黄李和霍见山都慌了神。 霍见山立即双手抱拳,沉声道:“董浵是我侄女,不知道她什么地方得罪了几位,还请手下留情,我让她跪下赔罪!” 董浵眼眶却红了,她立即喊道:“霍叔叔,不要求他们!这一群无耻之徒,想对悬河下手!” “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和他们道歉!” 董浵死死的盯着我们,银牙紧咬,眼中是真的愤恨。 一瞬间,霍见山和黄李安静下来,看我们的眼神,也带着惊疑和不安。 可明显,他们没有那么冲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一样是个误会,不过,也不算误会,只是没想到这董浵姑娘,会和我师父的奶奶认识。” 董浵明显是走不掉的,我便没有隐瞒什么,又简单说了我此行的目的。筆趣庫 其一,就是李花容,她是我师父李遁空的奶奶,已然是李阴阳的母亲,我尊了师命,过来想办法请她上岸。 其二,才是为了刘水鬼当年的妻子,以及他的血脉。 “请?你们那叫做请?”董浵更愤怒了。 下一瞬,她似是反应过来我整段话,身体又完全僵住,呆呆的看着我。 黄李赶紧上前,将董浵拉到了身旁。 他在低声和董浵说着什么。 张立琮回到了我身边,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 “你这灰仙,应该好好管教了,好女色,丝毫没有规矩可言,再这样下去,恐怕便失去了主仆之分。”张立琮的语气很不满。 灰太爷跳到了我肩膀上。 它对张立琮的话丝毫不理睬,还用腰身蹭了蹭我的脸。 我一脸尴尬,小声说了句:“观主,灰太爷也做不了个啥?主要的是,它也没办法好鼠色,灰太奶是真的管得严。” “嗯?”张立琮眉头皱了皱,又道:“好的家仙血脉,难道不是快速衍生出去?这是何意?”筆趣庫 这时,灰太爷才总算吱吱叫了两声。 张立琮双手背负在身后,眉头锁得更紧。 期间,黄李和董浵说了不少话,基本上是复述了我们的身份。 董浵脸色变化得更多了。 当黄李说完了,才一脸苦笑地和我们抱了抱拳,说了董浵的身份。 当年,红松村住着许多人。 可因为有一个姓窦家的家族,组织了一群人,在那里和李阴阳,以及柳家的杨青山道长发生了血战,甚至还操控了李花容。 因此,红松村的村民,那一役后全部死亡了。 仅存的一个活口,便是捞尸人董丰。 董丰离开红松村后,投靠了霍家。 再之后,董丰老来得子,传下来两代人,每一代都守在悬河旁,守卫着李花容,报当年李阴阳的恩情。 他恳求我们不要责怪董浵,这也是董家的祖训。 我这才恍然大悟。 董浵低着头,没有在说话,脸色变得极度苍白。 “她在那儿?”我问了一句。 董浵沉默了。 霍见山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叮嘱道:“小浵,不许隐瞒蒋先生,既然是李家后人要求的事情,必然是要送那位安息,常年滞留在悬河中,本就是一个风险的事情,人,总要入土为安的。” 董浵,还是没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她才摇摇头,说:“不可能的,你们带不走她,同样,也没办法让她入土为安,董家口耳相传,当年那一役,恐怖到了极点,红松村全部人被撞祟,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活尸,那些都是无辜的人。” “她……花容奶奶,杀了很多人,整个村子的人,全被她杀了……” 董浵的话音是颤栗的。 从她的称呼来看,她和李花容之间,恐怕有过交集。 从情感上来看,她对李花容也格外的尊敬,近乎当成了自家长辈。 “她表示过,不会想见到李家的人,她儿李阴阳,是大先生,不应该有这样一个母亲。”biqikμnět “李家的后辈,更不应该知道,李家祖上有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一旦他们知道,你们是李家的人,她会立刻远遁,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 “而你们,也不可能打得过她!” “先前,若非她心有善念,你们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人了。”董浵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眼中又流露着悲伤和心疼。 张立琮神色一冷,显然要开口。 我抬手,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眉头微微拧起。 “董浵,你先实话告诉我,她在悬河的什么流域?” “李家村附近。”这一次,董浵没有隐瞒什么。 “李家村附近……”我喃喃道。 “她很聪明的,一旦发现你们和黄家,霍家之间走近,必然会揣测到什么,而且,你们真不是她对手,如果要打,你们肯定会死人。”董浵叹了口气,说:“你们还是走吧,没有办法的,如果有办法,当年的大先生李阴阳,又怎么会将亡母留在悬河内?”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董浵,而是在思考,思考怎么和李花容交涉。 她说得没错,身份是不能暴露的,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度量一个被怨恨充斥的尸。 那要怎么样,我才能安然无恙地将李花容带上岸? 一时间,我绞尽脑汁,却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视线,逐渐落在了董浵身上。 董浵很敏锐,后退了一步,不安地说:“你什么眼神……看我做什么?” 第981章 羡煞他 我目光没有丝毫游离,就落在董浵的脸上。 思绪,还在持续。 打,不一定打不过,张立琮那么自信,就是真下狠手,多多少少会让李花容受伤。 还有,地方也需要挑选,绝不能在悬河中。 李花容会立即借用水尸鬼帮助,甚至会逃遁。 在河水中,本身对张立琮也是一种削弱。 这样一来,就得利用董浵,将李花容带上岸。 甚至带入我们准备好的陷阱中。 董浵肯定能做到,李花容绝不会怀疑她。 这种方式,就必须万无一失,一旦失败,就没有下一次了。 我又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说服李花容。 可……好像没有什么可行度。 李花容自我否定了自己,认为她十恶不赦,属于李家的污点。 我想打感情牌,就基本上行不通了。 董浵的脸颊逐渐泛红,她看我的眼神愈发惊慌。 灰太爷站在我肩头,吱吱吱的叫着,好像很高兴。 刘文三若有所思,黄李和霍见山都略不安,却不敢说什么。 半晌,我放弃了所有考虑到的办法,还是只有一个招,让董浵骗李花容上岸。 到时候,可以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感情牌照打不误,如果打不出去,再考虑动手。 届时,李花容知道我们的来头,下手肯定不会太狠。 这样一来,我们成功的概率更大。Ъiqikunět 只不过,没有退路,必须留下李花容! 在这之前,我们还不能出现在李家村,甚至是刘文三的祖宅,这样会让李花容警觉,甚至是直接离开。 “李阴阳,或许当年的确没办法,其实到今天,地相堪舆的大先生依旧没多大的办法,但并非完全没有,可今时不同往日,能帮忙想办法,超度李花容的先生,不只是一个,地相堪舆只是其一。” “因此,董浵你得帮忙,将李花容带到一个我安排好的地方,我们会尽量将她留下。实在不行,才会动手。”我开了口,如实和董浵道。 董浵稍稍松了口气,眼中的慌乱减少了些。 可她眉头紧缩,一脸不相信我们的模样。 “一旦你们失败,花容奶奶就会成为无家可归之尸,红松村就是她的家,你们真的有把握吗?” 换做平时,被别人质疑,我肯定说,十足十的把握,顺带怼对方一顿。 这一次,我还真没办法这么开口了。 扭头,我看向了张立琮。 张立琮淡淡道:“十足把握,只不过,不确保她伤的多重。” 我:“……” 我想到张立琮氪命那一招。 要是这一招用出来,损耗张立琮寿命,还真能留下李花容。 伤势方面……那就不好说了,万一太重,到时候怎么和师父交代? 一时间,我又为难了起来。 董浵握紧了拳头,愤恨的看着张立琮。 “你这糟老头子,忒狠的心!” 张立琮面色愠怒,黄李赶紧拉着董浵,让她不要无礼,这是林乌第一出马仙,又是观主。 董浵跺了跺脚,说:“就算他身份高,又怎么样?凭什么伤人?万一伤到花容奶奶魂魄,就算是李遁空亲自来这里,都不能谢罪!” “真要有实力,就保证花容奶奶安全的情况下,将她留下,否则我绝对不会听你们的去引她!” 张立琮又皱了皱眉,却没说话了,而是看向了我。 这时,我却灵光乍现,想到了两个人! “霍家主,你们麾下的两个更夫呢?!”我立即问。 我是在壬家手底下的更夫那吃过苦头的。 隐隐我记得,他们有一招,叫什么:“夤夜惊魂锣,破魂定昏刻。” 当时那活青尸更夫敲了一锣棰,我就意识迟钝,近乎不能寸动。 三个箬冠道士配合上,才将那活青尸更夫拿下! 如果这一招,能够对李花容也管用,那这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那两位,应该是到医院去了吧?他们能派上用场吗?”霍见山小心翼翼的问。 “自然是有用的,把他们两个给请回来吧,记住,好好请。”我说道。筆趣庫 霍见山点点头,说:“我立即让人去办。” 他走出堂屋。“董浵,你挺孝顺的,我师父奶奶肯定很喜欢你,不过,人死灯灭,入土为安,才是最大的安息,我们自然不会真的伤害她。” “放心吧,如果带她走了,我们会带上你,届时你也能见见我师父。” “哦,还有一件事,如果你运气好,说不定你还可以去拜见一下李阴阳的坟。”我的脸色和善许多,带上了笑容。 董浵怔住片刻,低下头,低声说了句:“爷爷去世前说过,李阴阳是大先生,很好的大先生,我父亲前段时间病亡,他临死前叹息,说李阴阳早逝,否则的话,一位阴阳先生,肯定能活到现在,说不定就有办法超度他母亲了。” “如果,你们真的有办法的话,我会帮忙的。” “现在,我要回去了,我只是回来想告诉黄爷爷和霍叔叔,九河县可能有异样,让他们盯着。” “太久了不回去,花容奶奶会起疑心。”筆趣庫 话音落罢,董浵转身,朝着外边儿走去。 我并没有阻拦她。 黄李和霍见山,肯定有联系她的办法。 很快,董浵走出了廊道,消失不见,刘文三却一直看着那个方向,摸着下巴,口中还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什么。 我干咳了一声,说:“文三叔?” 刘文三回过神来。 我本来想说,董浵当她闺女都够了,他这眼神过分了…… 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结果,刘文三又喃喃了一句:“小丫头片子,心性是不错的,重感情,重感情好啊,而且她不在意我们的身份,敢直言不讳,这就更好了。” “红河小子,你说这小丫头片子,给我当徒弟怎么样?她挺能打的,还没有被系统性的教导过,她那早死的老爹,和太老的爷爷,应该都本事一般。我随便教一教,那本事蹭蹭往上涨,到时候羡慕煞陈瞎子,他可还没这么好的徒弟,十六也继承不了我和他的衣钵。” “呃……”这一下尴尬的就是我了。 “嗯?红河小子,有什么问题吗?”刘文三一脸奇怪的问我。 第982章 多敲几锤头 “没……没问题,挺好的,挺好的。”我驱散了脑中不健康的思绪。 黄李的眼中惊喜,兴奋道:“董浵那妮子,有这等机缘,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语罢,黄李又上前,给刘文三添了茶。 刘文三连连摆手,说:“喝不惯,喝不惯,别倒了。” 他从兜里头摸出来一瓶二锅头,摆在了桌上。 黄李怔住了几秒钟,然后他匆匆离开了堂屋。 再等回来的时候,他在刘文三的茶桌上,放了一排酒。 全都是一百毫升,小瓶装的飞天。 刘文三眼前都放了光,拧开一个,咕嘟就灌下去一瓶。 连着砸吧嘴,刘文三笑声粗犷而又爽朗。 黄李在一旁陪着笑,同样是心旷神怡的表情。 没多久,霍见山就回来了,他告诉我,已经差人去请那两个更夫,很快就会回来。 我嗯了一声,则联系了郭得水一行人,让他们现在来找我们。 电话里头,郭得水很兴奋,说暂时回不来,他们找到了人,打听到了一些信息!绝对让我瞠目结舌! “哦?什么消息,这么大力道?” “总归很大,就一点,蒋先生你绝对想不到,刘文三的大爷爷,居然是罗十六师祖的养父!李阴阳的养父啊!这关系,简直了,我看罗先生自己都不清楚,文三叔也不晓得!你说,大不大!劲爆吗!?” “另外,李阴阳还有个二叔,当年回了九河县养老,从他身上,有可能打开突破口!” “还有,李阴阳当年庇护了一个家族,叫做霍家,盘踞在九河县,根深蒂固,他以前的仆人,居然也有一个不小的家族,他们还资助了附近一些道观,甚至族内供养了更夫,蒋先生,你就说,我们天元打探消息的实力,足不足!”https:ЪiqikuΠet 郭得水越说越兴奋,他让我不要催他,说不定,他们很快就打探到别的东西了。 我咳嗽了一声,说:“速度是很快,可我们在霍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一时间,电话那边安静无比。 几秒钟后,郭得水说了个:“什么?蒋先生……你在哪儿???” …… 大抵半小时左右,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来到了霍家老宅。Ъiqikunět 碰面时,郭得水还一脸的茫然不解。 我和黄李,霍见山,介绍了郭得水的身份。 黄李,霍见山,都恭敬的抱拳,称见过郭先生。 郭得水一边摆手,示意免礼,又一脸茫然困惑的看着我,问我们怎么到的霍家? 我耸了耸肩,说:“吃了顿饭,吃着吃着,就来了。” 郭得水:“……” 黄李上前,大致和郭得水说了一遍先前发生的事情。 郭得水才恍然大悟。 再之后,霍见山安排了接风宴。 我通知了姜堰,让他们也带人过来。 大家吃喝不少,刘文三喝了个高兴。 罢了,刘文三被扶着去睡觉了。 我和郭得水等人开了个小会,大致就是说,要找一个地方,距离悬河不能太远,李花容能出来,而且,郭得水他们要尽量布置一个风水阵法,能够困住李花容。 郭得水眉头紧皱,他叹了口气,和我说了实话。 镇住一个地方的风水,没问题,但困住李花容,天元这些先生,是的确不够看,除非他能出黑,阵法会有性质上的改变,不然的话,李花容很容易就能撞祟他们。 我皱了皱眉,说:“如果,有办法能够先困住李花容一小段时间呢?” 郭得水眼前一亮,道:“如果能先困住一小会儿,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我们应该能持续镇住一段时间,不过,既然能困住一小会儿,难道不能贴符?” 我白了郭得水一眼。 郭得水悻悻然,不自然的说:“我倒是忘了,她阴气过于重了,凝结成了实质,让符贴不上去。” 我点点头,说:“如果能够成功,就不用观主下手,这样好和我师父交代一些。” “当然,我不会先困住她,我会先尽量说服她跟我们走,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其次才是困,最后,才是打。” 郭得水眼中是佩服的,说:“蒋先生短短时间,准备出来三个办法,郭某没想到,可蒋先生,你有什么办法,先困住李花容?” 我淡笑了笑,说:“山人自有妙计。” 张立琮同样略疑惑。 就在这时,老宅中又回来了两人。 正是先前被张立琮用桃木剑扎穿了肩头的两个更夫! 他们伤势显然不轻,肩头缠着纱布。 两人看我们的表情,还略显惊疑不安。 霍见山和黄李并没有去休息,跟在两个更夫身旁。 我站起身来,走到了他们两人近前,拱手抱了抱拳,和善道:“鄙人蒋红河,还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那两更夫长相略有相近,大抵是兄弟。 “潘矢。” “潘仝。” 两人回答的时候,脸色略不安。 我分别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两位不用担忧,黄家和霍家,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不是要找你们的麻烦。”Ъiqikunět “我是想问问,惊魂锣,你们会敲吗?” 我话音落罢,那两人神色惊诧。 潘矢脸色不自然,说:“惊魂锣,更夫一脉禁忌的手段,我和二弟,的确会敲,蒋先生……你想做什么?” 我眼前一亮,道:“会敲就好了!要办件事,仰仗两位,敲一敲这惊魂锣,蒋某必有重谢!” 潘仝却格外的为难,就连潘矢也抿着嘴,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呃……” 我又道:“两位难道有什么问题?大可以直言不讳。” 潘矢叹了口气,说:“蒋先生,对我更夫一脉的惊魂锣,了解多少?” 我点点头,说:“了解得蛮多的,听了好几下,吃了不少亏,差点儿没死在那个更夫手里头。” “好几下?”潘仝神色惊诧愕然,就像是难以相信似的。 ”蒋先生实力不凡,看来,那位更夫前辈,已经不在了……“潘矢又叹息了一声。 “嗯,它本来就不在了,不过,不是我杀的,那是一口活青尸,实力非凡,被另外三位道长合力才诛灭。”我解释了一句,怕这两个更夫认为是我下了毒手,杀他们的同行。 第983章 李家村 “活青尸?活青尸也可以敲惊魂锣?”潘仝神色更诧异。 “哦?这惊魂锣,应该不是必须活人才能敲响吧?”我看出了蹊跷。 潘矢接了话头,才和我解释了缘由。 惊魂锣的效果很强,一锤惊魂锣,更夫三年命。 无论是人,是尸,都会被定住一刻钟左右。 这才是他们兄弟二人为难的原因。httpδ:Ъiqikunēt 他们如今都五十好几了,孙子年纪还不大,虽然拿了霍家不少的钱财,但真要说用惊魂锣,还要敲上好几下,那命就没多长了。 尽管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他们并不为生活所迫,拿命敲锣的事情,是不想做的。 潘矢这话语说的直接。 我心头愕然无比。 一声锣,三年命?这代价,居然这么大?! 也怪不得这两个更夫不愿意答应…… 霍见山和黄李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开口。 那两个更夫冲着我抱拳,腰身弯的很低。 郭得水几人才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我迟疑几秒钟,先走到张立琮身前,冲着他躬身,抱了抱拳。 “没了,已经吃完了。”张立琮简简单单回了一句话。 我一脸苦笑,诚恳地看着张立琮。 “……” 张立琮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他一甩袖子,一个布囊落入我怀中。 那布囊就拳头大小,鼓鼓囊囊的。 “就只有这么多,多了,半粒都没有!”张立琮言之凿凿。 “这一个,不太够吃,不确保能不能有个三年寿命……”我一脸为难。 “断然是有的,一刻钟,已经足够了。”张立琮果断的回答。 “他们的实力,远远及不上师父他奶奶,我觉得这一刻钟,多半要打折扣,观主,你再拿点儿出来。”我认真的说。 张立琮还是摇头,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事情是师父的,咱们把人带回去了,损耗了多少,在师父那里找补回来,他不去找师祖,就会找我曾祖,观主你看……” 我话还没说完,张立琮手袖又是一抖。 噼噼啪啪五个布囊落入我怀中,我顿时喜笑颜开。 张立琮多看了那些布囊一眼,才说:“我此番又要出力,又要舍命,届时希望李遁空不要视而不见。”筆趣庫 “观主放心,此番咱们折腾那么多,我师父向来是因果分明。”我笑眯眯的说。 再看向潘矢和潘仝两人,我说道:“一人三锣棰,放心,少不了你们十年阳寿,观主全部给你们补回来。” “这……”潘矢和潘仝相视一眼,眼中全是茫然。 黄李立即道:“蒋先生已然开口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多疑,霍家也不会亏待你们。” “稍后,我会命人各送四条大黄鱼至你们家中。”霍见山又说。 潘矢和潘仝两人惊喜无比,先感谢了我和张立琮,又去谢过了黄李和霍见山。 再之后没别的事情,霍见山命人给我们所有人安排了房间,大家便留在霍家老宅休息。 次日,霍家又准备了极好的早餐,众人吃罢了后,我让黄李去找了一份李家村附近的地图来。 我们并没有贸然直接去李家村附近。 董浵已经说了李花容在那里,万一不了解地域,走到了河边,惊扰了她,计划没开始就破灭。 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地图,其实,主要是让郭得水来选位置。 郭得水选中了李家村后边儿,靠山的一个地方。 他告诉我,那地方的风水是有些问题的,暂时不能确定到底什么问题,只能够确定,肯定对凶尸有好处,这样一来,吸引李花容过来更容易。 我点点头。 郭得水等人可以抹掉风水,又可以镇尸,风水有问题其实不算是什么问题。 我们一行人稍稍拾掇了一番,便启程朝着李家村去了。 期间黄李跟着我们,负责和董浵联系。 我们并没有从正面进村,而是走的背面,进入李家村时,我略觉得诧异。 因为李家村的房子很是破旧。 怎么说呢,李家村出了刘水鬼这样的人物,收养了李阴阳。 虽然刘水鬼死的早,李阴阳也没活太久,但霍家和黄家都发展的不错,甚至刘文三家都有祖宅,那没道理李阴阳住的李家村这么破败。 再不济,黄李和霍家都应该帮衬这里一些。 还没等我说话,刘文三先啐了一口,说:“霍家和黄家,是不是哪些地方没做到位?”话语间他瞟了一眼四周的房子。 黄李叹了口气,说:“刘先生您误会了,李家村的破败,纯属于其咎由自取,其实,当年李家村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剩下的人,心依旧很坏。” 打开话匣子,黄李解释了缘由。 当年的李家村,对李阴阳,刘水鬼极差,李阴阳还没养大成人,都有人上门送棺材的,还有让刘水鬼把人淹死,到时候凑钱再给他娶个媳妇,总归,什么缺德人,缺德事儿都有。 再之后,刘水鬼死了,李家村的人还对其尸骨不敬畏。 等到李阴阳有了名声之后,他们便开始借用其名号,找过当时的霍家,获得了不少资源。 之后又因为一些事情,李阴阳下了令,谁都不许管李家村的人,任由他们自行发展。 听完了黄李所说的一切,我才恍然大悟。 刘文三眼珠子瞪得溜圆,又说了句:“这李家村的人,也忒坏了一点儿,都快赶上十六住的小柳村了,不过,十六是阴生子……” 黄李看向了刘文三,小声说:“李阴阳先生,同为阴生子。” 刘文三:“……” 这事儿我是知情的,罗十六在电话里头说过一些,类似于相近命运的事儿,显然他没告诉刘文三。 我们走过村子时,不少住户从院子里头出来,好奇地看我们,瞧见了人群中有黄李,大家又面色不善。 我倒是不奇怪,升米恩,斗米仇。 尤其是这几十年过去了,出了李阴阳的李家村没有发展起来,连升米恩都没了,而李阴阳的奴仆黄家,反倒是发展的很好,自然让大家记恨。 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说什么,做什么。 我们穿过村子,并没有靠近过任何水边,从一侧村背,到了一座矮山悬崖前。Ъiqikunět 光秃秃的悬崖上,长着不少歪歪扭扭的树,更让我诧异的是,树上居然挂着不少尸身! 第984章 我师父,你孙儿 阳光有些刺目,那些尸身有的年份已经很长了,近乎成了枯骨,还有一些时间不久,皮肉在阳光照射下,惨白惨白的,又有些发黄。 “怎么回事儿?”我问黄李。 还没等他开口,刘文三便说了句:“挂尸,早年间很多地方都有,水里头的凶尸,捞尸人没办法解决,穷人家里头请不起先生超度,就挂悬崖上,有的凶气曝晒之下可能会散了,绝大多数,还是要请人来安葬。” 黄李点点头,道:“李家村还是很多人靠水吃水,死在水里,董家这些年一直负责捞尸,积攒一定数量后,霍家会出钱,帮忙送走这些尸体,不过有几具,已经晒的魂飞魄散,便没有拉下来过。” 郭得水等人的目光,则落在那悬崖下的树林中。 “蒋先生,你看看此地,这里的风水,有点儿意思。” 我目光同样落至树林中。 乍眼一看,树林像是黑色的。 不过实质上,只是多数树叶发黑,是因为这里的阴气太重。 “是有点儿古怪,这风水……葬在此地,绝后?”我眼皮突地一跳。 “此地可没有葬人。”黄李赶紧说了一句。 “位置的确不错,郭先生你觉得呢?”我看向郭得水。 郭得水一抬手,众多天元先生便径直进入树林中。 我们几人随后进去。 一直抵达林子中央,这里有一小片空地,明明大白天的,阳光竟然照射不进来,光线很阴沉。ъiqiku 所有人又全部聚拢在此处。 郭得水道:“藏匿在这里,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毕竟红松村的宅子,李花容太熟悉了。” 我目光扫过潘仝和潘矢,沉声说:“还得将这两位也藏在里面。” “放心。”郭得水笑了笑回答。 我看向黄李,告诉他,可以告诉董浵我们的位置了。 黄李摸出来个手机,却发现在此地,居然没信号。 他嘀咕了一声,说:“前边儿,应该就能找到董浵,我直接过去,我应该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 黄李便径直离开。 我简单又和郭得水等人商议了一番。 大致的意思,就是等我信号,如果我说,冒犯了,潘矢和潘仝就一起动手,出来定住李花容。 可这时,又有一个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就是潘矢说,如果用了惊魂锣,定住的就不是一具尸,而是所有人! 必须要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能够规避。 说实在的,潘矢的前半句话,都让我觉得他有话不好好说,坏了事。 后半句话,才让我稍稍松缓一些。 我让潘矢说出来,怎么能规避? 潘矢便递给我们一人一个类似于小竹筒的东西。 将其打开后,里头是一种极其粘稠的油脂,还有很多黑漆漆的纸团。 潘矢告诉我们,这是更夫夜间点灯用的油,纸团浸泡后,塞进耳朵里头,能够对惊魂锣有一定的阻拦作用。 我们各自收好了这小竹筒,郭得水这才带人分散。 在我身旁,就只剩下张立琮了。 “我会在山顶关注你们的行动,该出手时,自然会出手。”张立琮率先开口。 “行,观主,你是后手,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我诚恳的说。 张立琮一言不发,纵身一跃,便上了一棵树,三两下至树顶后,又踏上其余树顶,消失不见。 只剩下我一人站在原地。 思量了一下,我手握着栗木棍,缓缓走至一棵树后边儿。 屏息凝神,感受着生气在身上流淌。 郭得水等人需要找地方藏身,其实我是不需要的。 上一次我会被发现,纯属于我和郭得水他们站在一起,再加上我没有注意这个细节问题。 栗木棍本身就堪比穴眼,我将其握在手中时,生气流淌之下,我自身的气息近乎全部被掩盖了。 我站在这里,就算只是一棵树阻拦,李花容也绝对发现不了我。 甚至她还会觉得,这里的生气很浓郁。筆趣庫 静静的等待着时间过去。 中午……下午……天,逐渐黑了。 黄李没回来过,那小老头挺聪明,董浵也不傻,大抵叮嘱他离开了。 可一转眼,天就黑了两小时左右,夜很深了。 董浵没有来,李花容同样没出现。 这一下,反倒是让我觉得怪异。 这什么情况?董浵露馅了?被李花容发现了蹊跷? 等待,顿时就变得煎熬了许多。 又过了一小时左右,都已经快接近子时了,李花容还是没来…… 饶是我心态镇定,还是觉得有问题,正想着应该怎么处理才是。 轻微的脚步声,却进入了耳中。 莫名的,周遭起了白雾,水汽变得格外浓郁。 微眯着眼,我迫使心神镇定。 来了! 并没有探头出去看,还是静静的等。 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这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 两人的气息完全不同,其中一个脚步,近乎没有什么轻重的感觉,轻点了一下就消失不见。 另一个要重许多,显然,那个就是董浵的。 终于,两个脚步同时停顿下来。 “花容奶奶,就是这地方出了点儿问题。”董浵小声的话音入耳。 一时,我觉得周遭的冷气更重了,像是李花容在探寻着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犹豫,跨步从树后走出。 入目的,赫然便是李花容,以及一旁的董浵。 董浵瞧见我时,脸色微变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诧异,还是故作被我吓了一跳。 总归,李花容那张泛青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冰冷和杀机。 我正要开口。 李花容忽然动了。 她的速度格外快,近乎刹那便到了我面前。 没等我说出来一句话,李花容抬手,便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根本来不及说,就被李花容举了起来! 我大惊失色,另一手快速拍下灰仙请灵符,双腿狠狠蹬向李花容肩头,想要借力退去! 李花容的手,却掐的格外之紧,窒息的感觉骤然袭来。 我双腿蹬在她腰腹上,就像是蹬在了铁板上,根本挣扎不开! 幽冷的话音,从李花容口中传出。 “下不为例……” “你,死。” 她手上的力道,变得格外重! 剧痛袭来,我一手栗木棍,狠狠抽向她的头,另一只手拔出通窍分金玉尺,朝着自己脖子和她手掌缝隙中一插,李花容骤然松开了手,后退数步。筆趣庫 没等她下一个动作,我惊声喊道:“李花容!我师父,是李遁空!” “你孙子,李遁空!“ 第985章 天元门人,绝不后退 我自身是没有打退李花容的实力的。 栗木棍堪比穴眼的生气,本身的镇煞作用,外加李花容握不住通窍分金玉尺,才让她后退! 李花容后退,我便落了地,同时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 因为灰太爷上身,我站稳了后,身形还稍显伛偻。 李花容前一刻的脸色是怨毒的,这一瞬泛青的眸子里,却透着惊疑不定。 很快,那股惊疑的情绪,变成了惊慌。 她骤然转身,要朝着林外跑去! “花容奶奶!”董浵赶紧喊了李花容一声。 瞬间,董浵的身体僵硬在原地,眼眸中泛着青色。 我心知事情坏了。 快速朝着李花容追去! 单凭速度,有灰太爷的情况下,我很快就挡在了李花容前头。 李花容立即调换了方向,董浵一脸麻木的朝着我扑来!https:ЪiqikuΠet 我手一抖,一棍子抽在了董浵的脸上! 栗木棍破煞的作用,霎时便让董浵清醒过来。 我再次挡住李花容,李花容单手往前抓来!直抓我脖颈! 本能的反应,是想要用栗木棍打出去。 其实,通窍分金玉尺,应该也能挡住李花容! 但这两个动作,都被我直接否定了。 双手往腰间一放,通窍分金玉尺,栗木棍,近乎同时别在腰间铜带上。 冰凉的手,瞬间就掐住了我的喉咙! 一阵密密麻麻的冷气密布身体,我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要钻进脑子一样…… 窒息和疼痛同时袭来! 我心知,现在李花容杀我,是不可能的,她是想撞祟我之后,再安然无恙的离开! 呼吸变得格外粗重,我极力抵抗着李花容,眼眶更是泛红。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你的孙子,再,去看看你儿子吗?”我话音极度嘶哑。 李花容泛青的眼眸中,淌下两行泪。 她嘴唇嗡动了一下,并没有发出声音,可从唇语上看,是说的,我不配。 她的怨气,太浓郁了。 实力方面,我能判断出来,她应该不是何雉的对手。 但阴怨之气,却未必及不上。 可能,她不是何雉对手的根本原因,是在于她本身只是个普通女人,即便怨气厚重,依旧是普通人身手的范畴。 何雉的强,不光是怨气厚重,还因为她是女阴阳先生,是鬼婆子,是棺材匠…… 这股怨气,已经快要让我失去抵抗力了。 我艰难的保持着清醒,哑声又说了句:“李阴阳,死了,他成了比你还可怕的,羽化恶尸。” “你儿媳何雉,死了,她是殃杀女罡。” “我师父,死过一次,原来的身体,断裂成了两截,极为艰难才活了下来。” “你,真不想去再见见他们吗?”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李花容的头发,轰然一声便散开了。 就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手,在夜空中舞动着。 她脸上的泪,成了两行血泪!Ъiqikunět 她的脸色,变得更为痛苦颤栗。 “阴阳……” “雉儿……” “遁空……” 悲哀的话音,被怨念笼罩的双眼,那无风自动的黑发。 她好似被怨气冲撞的失控了一样,手还在紧握。 我感觉真的要窒息了……脖子传来轻微的咯吱声,快要断掉! 灰太爷吱吱尖叫,意思是让我快挣脱,怨气笼罩了李花容的心智,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艰难的抽出栗木棍和通窍分金玉尺,两件法器交错,打在了李花容的头顶! 对于通窍分金尺,我不敢太大力,毕竟是玉质的东西,我怕给毁了。 李花容身体一颤,手再次松开,我砰的一下落在地上。 她蹬蹬后退了几步,神色变得极为怨毒,眼中竟没了丝毫理智。 怨气,还在升腾。 她脸上开始密布着水汽,就像是蜡烛整体融化似的,整张脸,都开始模糊不清! 我脸色大变,心道坏菜! 本身,李花容手中沾染那么多魂魄和性命,她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已经殊为不易。 刚才情况太危急,我没有办法让她停下来,就想借用情感攻势。 她认为自己是凶尸,不配见到李阴阳,何雉,以及我师父。 那我就告诉她,其实李阴阳是更凶的羽化恶尸,何雉是殃杀女罡,就连我师父,都死过一次。 本质上,李家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可没想到…… 这样的消息,却完全激起了李花容的怨念! 一声刺耳尖利的尖叫,李花容的脸,彻底变了。 不知道是水汽太重还是为何,李花容脸上,居然没有了五官。 不……还是水汽太重,完全覆盖了她的脸。 我不敢再耽误,快速别上了两件法器,将潘矢和潘仝给我的小竹筒中棉花倒出来,塞进耳朵里! 恶心的油腻感,要钻进耳朵,淡淡的臭味儿,告诉我这灯油恐怕不是简单的油脂。 来不及思索和恶心,我一声低吼:“锣!” 身体快速朝着右侧一冲,我抓住了董浵,朝着一棵老树后退去! “夤夜惊魂锣!” “破魂定昏刻!” 饶是用那种棉花塞着耳朵,我隐约还是听到了吼声。 同时,还听到了沉闷的铛声! 我还好,脑袋只是恍惚了一下,就像是使用栗木棍被小小反噬一样。 上一次那种失去行动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不过,我抓着的董浵,她脸上的惊慌定格了…… 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成了一个木偶人般。 脚步落地,我躲在了一棵老树旁。 李花容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水汽覆盖了她的脸,没有五官的情况下,她整张脸都显得很平滑,这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 “还好……还好有这两个更夫……”我伸了伸脖子,心头全然是后怕。 这会儿的李花容,恐怕才是真的恐怖。 还好,我们不用亲身去感受!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锣响和咒法声! 李花容一动不动,董浵显得更麻木。 再下一刻,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以郭得水为首,一共八位天元先生,从八个方向出现,每个人手中各自托着一个罗盘,朝着李花容包围而去! 嘶嘶的声响,好像罗盘指针随时会崩断一样。 还有两个后补的天元先生,随时持着罗盘,跟在郭得水身后。 一共十人,脸色都警惕到了极点。 郭得水的眼中,却有着一股兴奋。 “天元门人听令!人卦镇尸!”https:ЪiqikuΠet 他话音落罢的瞬间,脸上却闪过一丝怪异的黑气。 不,不只是郭得水,其余九人,脸上同时闪过黑气。 那浓郁的黑色,从印堂开始出现,在颧骨变得浓郁,就像是一股股的黑烟,疯狂的钻进他们口中! 黑主阴水,主死时! “郭得水!快后退!”我大惊失色,一声厉喝! “蒋先生!马上就能镇尸了!”郭得水额头上青筋鼓起,他同样大吼一声:“天元门人听令!绝不后退半步!” 第986章 上身请灵 他们八人,同时站在了李花容的身旁,近乎所有人高举起右手,罗盘稍稍高过头顶! 另一只手,抓住了右手的小臂。 罗盘,正在缓缓的朝着胸前落下! 只不过,这过程显得很艰难! 每个人都牙关颤栗。 偏偏就在这时,李花容忽然动了。 就是那么毫无预兆的动了! 本来,她应该在惊魂锣的控制下一动不能动才对。 这动,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她双手横举,漆黑尖锐的指甲,就像是锋利的匕首! 猛然间,她身体一转! 鲜血在迸射!惨叫声接连不断! 一共八人,全部被李花容一招所伤,重重朝着后方抛飞而出! 另外两个天元先生大惊失色,想要逃走。 李花容瞬时上前,双臂近乎同时探出,分别扎穿了那两个天元先生的肩头!biqikμnět 如果稍稍偏移一些,恐怕洞穿的就是心脏了! 我头皮都是发麻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身体骤然冲了出去!到了李花容面前的瞬间,我抓住两个天元先生的肩头,狠狠往外一拽!双腿跃起,蹬向李花容的胸腹! 本来我想借用反震的力道,逃窜出去,再救走两人。 可这一脚,非但没有感受到先前李花容尸体的僵硬。 反倒是感觉踩在了一团稀泥上,近乎将整个身体没入进去! 当然,那只是一种错觉,实质上,我腿没有蹬穿李花容身体,可我一样没逃掉。 身体因为失去平衡和支撑力,重重朝着地上落去,那两个天元门人,刚好压住我的左右胳膊。 李花容抬起腿,一脚踩在了我的胸口! 重! 很重! 就像是我在老熊岭时,自上而下,被瀑布重重压在身上一样。 这感觉稍稍弱一点,却依旧让我难以挣扎和喘息。 粗重的喘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居然是郭得水,他双目赤红,双手抱着罗盘,已经跑到了李花容身后,手中罗盘狠狠朝着李花容头顶压下! 这同时,郭得水口中喷出一大片鲜血,喷吐在罗盘上! 其余方位,那七个天元先生同样负伤冲了过来,口喷鲜血,将罗盘层层叠叠,压在李花容头顶! 一瞬间,李花容僵硬不动了。 只不过,还没等郭得水来得及露出喜色,一声尖厉的女人尖叫传出! 我只觉得这声音在脑子深处响起似的,口鼻,眼睛,耳朵,都开始温润…… 扑通扑通的声响传来,郭得水几人软倒在了地上。 李花容还是踩着我胸口,剧烈的疼痛好似变得麻木。 我艰难的举起栗木棍,想要尝试拼了。https:ЪiqikuΠet 而且,我心里极度不理解,张立琮不是在上边看着吗? 下边儿都打成什么样了,他怎么还不动手!? 栗木棍,还没有落地。 李花容的一只手,就像是钳子一样,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没有五官的脸,定定的看着我的脸。 然后,她的手开始用力,好似要将我的手完全拉拽下来! 疼痛,让我快要昏厥。 我这才感受到,直面真正的凶尸,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另一只手拔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没有挥下去。 因为李花容又抓住了我另一只手。 她双臂发力,灰太爷一声尖锐的惨叫,它骤然从我肩头弹射起来,重重的落在李花容的脸上! 水汽在弥漫,仿佛要将灰太爷给卷进去! 我大汗淋漓,一声嘶吼:“观主!再看戏!我胳膊要断了!” 这一嗓子近乎破了音。 在我喊话期间,一道长剑,嗖的一声穿透了树林,直射李花容胸膛! 没有声响,长剑没入了李花容的胸口,一股大力席卷了李花容身体,惯性将她拽飞! 我双手软绵绵的,落了下来。 不过,那只是过于疼痛造成的无力,可能差一点点,手就被硬生生拔断。 李花容被击飞了十几米,被那柄长剑钉在了地上! 空寂的咒法声,在夜空中响彻。 “上台一黄,除却不详!” “中台二白,护身锁运!” “下台三星,斩灭妖邪!” “吾以铁刹山道人请灵!” 咒法声不但空寂,我脑袋也阵阵空白。 张立琮,就直接请灵了!? 他想干什么?!不先和李花容过几招? 拿出来真实的实力,不要光顾着镇压尸体,他应该没问题的啊! 尖利的吱吱声炸响。 李花容的身上,窜出来一道黑影。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灰太爷才挣脱开李花容。 它身上溅射出来不少血迹,并非李花容的,而是它自己的,就像是它想扑到李花容的脸上,结果让李花容咬了一口一般! 这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李花容的五官,被封锁在了那一片水汽下。 这些年她在阳江中不停的温养着尸身,那如同实质的水,就是她怨气的凝结。 怨气封闭五官,因此封闭了她的清醒,也是因此,其实她没有被更夫的惊魂锣所控制。httpδ:Ъiqikunēt 灰太爷肯定钻开了那团怨气形成的水,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李花容咬了一口。 思绪如若电闪一般。 灰太爷并没有回到我身上,而是在一棵树上借力,冲到了树顶,消失不见。 “先天一气,万霊庇体。” “一白入贪狼,二白巨门傍,三白禄存位,四白文曲当,五白廉贞内,六白武曲乡,七白破军下,三魂同入葬。” “唯有五星并五影,玉皇有命配天罡!” “上台呼吾神,中台护吾命,下台杀万鬼,急急如律令!” 张立琮的话音,是平静的。 这平静,还带着一股子冷冽! 然后,又一柄剑落了下来! 李花容才刚刚弄掉先前那把剑,还没有来得及闪避,直接就被另一把剑钉死了左手手掌,半个身体被压了下去! 紧跟着,第二把剑,扎在了李花容的右手上! 第三把剑,第四把剑,扎穿了李花容的左右腿! 她整个人,完完全全钉在地面! 一道人影,掠过了上方的树荫,轻飘飘的落在了李花容身旁。 那人赫然是张立琮,只不过,是身形伛偻,被灰太爷上身的张立琮。 请灵之后,张立琮的实力直线提升,本来会有一股得道高人的深邃,可在灰太爷上身的情况下,活脱脱像是个成精了的大耗子。 尤其是他的脸上,生着细密的黑色绒毛,更让人瘆得慌。 第987章 打破! 可除了这股瘆得慌的感觉外,张立琮透露出来的实力,更是恐怖。 我隐隐觉得有种窒息的压迫力。 这不只是张立琮的精气神达到了全盛状态去请灵,更重要的,恐怕还有灰太爷的原因。 一颗尸丹,已经让灰太爷达到灰仙中前所未有的变化。 灰太爷上身我,除了身体上的敏捷度变化,感知变化,同样,还有魂魄命数的加成。 之前我就感受过,上身用管氏阴阳术,即便是反噬,都会减小很多。 低头,张立琮眼珠提溜的转动着,速度极快。 李花容的身上弥漫起阵阵黑雾,那黑雾就像是形成了一双双手似的,爬上张立琮的身体! 霎时,李花容站起身来。 她的手掌,有两个血洞! 竟是不管那剑对她造成的伤害,以这种方式挣脱! 她双手朝着张立琮脖子掐去! 张立琮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来,击中李花容的胸口。 李花容的尸身,就像是炮弹一样被打飞,重重撞击在一棵老树上,树干直接断裂。 张立琮动了。 他的速度,是目前来说,我见过最快的。 近乎没有瞧见他身体的动作,便瞧见他出现在李花容身前。 又是一掌。 这一掌击中了李花容的头颅!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水汽轰然崩散。 曝露下来的,是李花容本身的五官。 此刻,她的脸凄楚无比。 只不过,她眼睛是闭合的,嘴巴是紧抿着的,就像是五识五感被怨气封闭了一样。 水汽,再一次凝结。 张立琮再次抬手,又一掌击下! 说真的,我很怕他这样的实力,直接将李花容的脑袋打断了。 那这样一来,我回去就完全没法交代。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我双臂堪堪恢复了行动力。 正要开口,喊张立琮手下留情。 远处,簌簌的声响传来。 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夹杂着大量的黑影! 赫然是水尸鬼!不过并非简单的白毛水尸鬼,还有黑色毛发的! 李花容完全被怨气支配,是倾尽了一切! 张立琮脸色不变,他双臂骤 筆趣庫然交错于胸前。 “五方之精,五土之神,四季游荡,寒热赤青,吾奉帝赦,斩汝身形。”biqikμnět “汝须退去,不得有停,风雷暁吼,剑戟如林!酆都箓籍,北府传名!急急如律令!” 咒法声,伴随着他双臂甩出。 十数把桃木剑飞射而出! 黄影闪烁间,一柄桃木剑,至少刺穿两个水尸鬼的头颅,眨眼间,几十个水尸鬼便丧命在原地! 李花容又要逃窜。 那些怨气再一次凝聚至她脸上。 张立琮踏前一步,挡在李花容身前。 第三掌击出! 再次扩散的怨气,这一次凝结的速度变得缓慢了。 李花容的头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有水尸鬼接近了张立琮,张立琮手袖中滑下最后一把剑,他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数倍。 剑影闪烁,没有用咒法,便是血光四射。 李花容再逃,张立琮再追。 第四掌,这一次,李花容的脸上,没有怨气笼罩了。 那些怨气,竟然生生被张立琮打碎! 她呆站在原地,双眼似是要睁开。 同时,树林外脚步声更为杂乱,居然是大量的村民朝着这里冲来! 这样的战局我加入不进去,可我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李花容这破尸弥漫的范围,居然这么大?村民也中招了? 那张立琮还能这样随意的杀吗? 说时迟,那时快。 张立琮挥出了第五掌! 这一掌击中李花容后,她的身体像是失重一样,重重倒在了地上! 我瞧见,李花容的脸上多了一道符。 那赫然是一张五岳镇命符! 紧接着,张立琮又拍下数张符纸,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五岳镇命符,呈现一条竖行,贴满李花容身体。 簌的一声,符纸像是会回缩一样,紧贴在她身上! 上一次我用符,李花容是脸上泌出了水汽,直接挡住了符。 我现在才明白张立琮的用意。 其实那水汽,也是现在的怨气,而张立琮将弥漫在李花容脸上的怨气完全打散,就让符能贴下去了。 也就是这样,才封住了李花容。 齐刷刷的倒地声传来,那些村民还没有接近过来,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水尸鬼,倒是在解开撞祟后,就和上一次一样,疯狂逃窜。 可张立琮居然没有停下来,他身体骤然往后一退,便追那些水尸鬼而去! 李花容还是静静的倒在地上,没有反应。 我粗重的喘息着,朝着李花容走去。 这时,另一个方向的脚步声传来。 我惊疑的扭头去看,从一处阴暗地走出来的,赫然是刘文三,以及两个更夫,潘仝和潘矢。 他们应该敲了数次惊魂锣,每个人都显得极为萎靡苍老,神色都是憔悴的。 “他奶奶的……”刘文三淬了一口,又没继续说话了。 我抿着嘴,并没有说什么别的。https:ЪiqikuΠet 刘文三没出来,很简单,他来不及,也不是对手。 贸然的上头,就像是郭得水几人这样,就会重伤。 “文三叔,看看郭得水他们死没死,千万别死……”我哑声说道。 迈步,我继续朝着李花容身边走去。 刘文三,潘仝,潘矢分散了,去检查郭得水等人的情况。 我走到了李花容身前,她身上的伤势很重,还很血腥。 可她胸口那一口气,依旧残留着,甚至比别的活尸更为有力。 淡淡的水汽,还是在萦绕,好似要浸染了那些符。 我脸色阴晴不定。 李花容这算是什么尸?怎么这么难搞? 都这样了,还要慢慢浸染符? 虽然,我觉得张立琮可能把她打醒了,毕竟是怨气让她变成这样的。 但我还是不敢冒险。 拿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我将李花容的尸体翻过来,将玉尺附着在她背面! 这一次,我没敢直接用六层罗盘和通窍分金尺一起。 开玩笑,上一次那剃头挑子,就镇没了。 瞬间,玉尺封住了尸身,那水汽总算没有继续凝结了。 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有阵阵昏厥的感觉传来。 “要死了……不会是李阴阳在庇护李花容吧?”鬼使神差的,我脑袋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不过很快,我就将其驱散。 第988章 山与水,亦然有杀机 人葬在风水地,的确会庇佑自己家人。 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风水庇护其余地方家人尸体的例子。 况且,李花容在悬河,多年来有着流神水龙符的催化滋养,不一样类似于大风水地吗? 又瘫坐许久,张立琮回来了,他还是保持灰太爷上身的模样,像是个成精了的大耗子,脸上黑色的绒毛很深。 到了我身旁,注视了李花容几秒钟,张立琮的身体缓缓直立起来。 灰太爷离开他身上,回到我肩头。 “观主,你去干啥了?”我先问了一句。 “那些水尸鬼,并非什么善类,即便不被撞祟,它们同样会残害人命,我顺手将它们全部了结。”张立琮面色不改,回答道。 眼皮猛跳,我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文三,潘仝,潘矢,将郭得水和其余九个天元先生,全都挪到了李花容身旁不远处。 此时,董浵也清醒了。 她只是被撞祟影响,之后又中了更夫的惊魂锣,并没有大碍。 我休息了一小会儿,站起身来,再到郭得水等人身前。 “我检查了,没有大碍,都没有致命伤,只是魂魄受了影响,天亮应该会醒。”刘文三说。筆趣庫 我稍稍松了口气。 董浵却蹲在李花容身旁,一脸怔然担忧。 “师父奶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等她见到我师父,拆掉符也无碍,她要是不清醒,师父应该有办法。” 董浵抿了抿唇,稍稍镇定了些。 “这里信号不好,你去找一下黄李?弄点儿车来,咱们先把人带走?”我告诉董浵。 “刘水鬼在这里,也有一个故居,你们可以到那里去休息。”董浵迟疑了一下,说:“我看他们受伤都不轻,来回搬运颠簸,万一加重呢?” 董浵的提议很合理。 我们一行人正要搬运郭得水等人。 那两个更夫,潘仝和潘矢却一脸眼巴巴的看着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取出来四个布囊,扔给了他们。 “生吃,吃完了自会补充二五精气。”我简单说。两人眼中惊喜,连声对我道谢。 张立琮又看向了我,虽然没说话,但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观主……你看郭得水他们……”我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张立琮就将我打断,说郭得水等人受伤,不过是肉身的皮外伤,魂魄被怨气冲撞而已,并未曾影响到二五精气,如果用这蕴含生机的五谷,只是给他们疗伤,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平白给不需要续命的人续命,等同于给他们增添阳寿,这不会遭报应么? 张立琮抬手,指了指上边儿。 他这提醒,却让我心头微凛。 回想此前,好像还真是那样,曾祖和廖呈,都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出这些五谷杂粮。 至此,我没有多说别的了。 一行人来回搬运了两趟,便将郭得水等人搬到了刘水鬼故居。 李花容,是董浵负责搬运的,她格外的小心翼翼,并且很恭敬。 刘水鬼故居并不大,所处位置也有点儿意思。 在悬河边的一个坡上,还并不是在李家村中。 一道高墙围出来了一片区域,里头有几间屋子。 正当中的堂屋里头摆着老旧的木桌,木椅子,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房间就两个,床上放不下了,就只能将郭得水他们摆在地上。ъiqiku 我逐一用栗木棍碰过他们头顶,他们都没醒,看来需要一点时间,搞不好真得天亮后晒一晒。 回到堂屋后,张立琮坐在一张桌旁。 刘文三则站在最内侧的一面墙前头,这里拦着一张红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并没有对外人展示出来。 两个更夫坐在门槛前头,嘴巴正在咀嚼着。 至于李花容,董浵居然将她放在了红布前头的地面上,平躺着。 “小妮子,这红布后面是什么?”刘文三忽然问董浵。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董浵蹲在李花容的尸身旁,下巴杵在膝盖上,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腿。 我同样有些兴趣,看着那块红布。 其实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拍个照?到时候给我师父看看? 这地方毕竟是他父亲生活的故居。 转念一想,我师父当年应该在这里生活过,黄李不是讲了,李阴阳在这里生活多年后离开的吗? 那其实不用拍?biqikμnět 现在李花容被我们留下了,再交给他手中,他就没有别的什么顾虑,可以自己回来看看了。 思绪作罢,我手也作罢,没有拿出来手机。 刘文三一手掀开了红布。 红布后边儿,居然立着两尊雕像! 一个身材略削瘦,皮肤蜡黄,还有一些黑的中老年男人。 他容貌很普通,脸上犹有一些说不出的狠厉意味,可他的眼中,却带着一丝丝的慈爱和宁静。 身上的衣服是青麻小褂,布裤子,缠着绑腿,肩头挂上了细绳,脖子上还有一个挂件,黝黑的玉,雕刻了一条河,河面满是涌动的尸体,尸体上边儿是一条船,船上,赫然是一名捞尸人! 整尊雕像栩栩如生,这块玉更给人一种活灵活现的感觉。 再仔细看,这雕像是有几分和刘文三相像的。 显然,这是刘水鬼! 旁边的那人,穿着一身唐装,身材说不上高大,却很稳。 稳到了一种境界,让人觉得你看见了他,就像是看见了山,看见了水,杂乱的心好似都镇定下来。 国字脸,并没有寻常那种人四四方方的感觉,反倒是给人一种厚重感。 尤其是一双眼,极为特殊。 一只眼睛三白,另一只眼一白。 如果正常人一白眼,肯定是斗鸡眼了,但这只一白眼,眼瞳占据的位置很大,那三白,粗看则和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细看之下,又有种冷冽和严肃。 他肩头挂着一个长条的木匣子,腰间拴着罗盘,挂着几块巴掌大小的木头。 这显然就是李阴阳。 可李阴阳和罗十六的装束,就大不相同了,气息也不相同。 罗十六让人如沐春风。 李阴阳是山,是水,有砂山风水的厚重,同样还带着罗十六没有的严肃和冰冷,以及杀机。 第989章 万一你可以呢 “我是听我爸说的,当年李阴阳一家人离开九河县后,当时的霍家家主霍坤民,还有黄爷爷的爷爷黄七,请来了十分有名的工匠,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才将两尊雕像做好,我爷爷也来过,还提过几个地方的要求,便让李阴阳先生的雕像多出了一丝蕴藏的杀机。” “我爷爷还说过那么一句话。” “李阴阳先生,先是个好人,其次,他还是个狠人,大先生不只是有仁慈,仁慈下还有杀机,才能在那乱世局面站住脚跟,护住家人。” 董浵没有那么蹲在地上了,而是站起身来,冲着雕像行礼。ъiqiku 刘文三先冲着刘水鬼的雕像行了礼,又给他摆上了两个小瓶装的飞天,嘀咕了一句:“刘家的传统不能丢。” 接着,看向李阴阳的雕像,刘文三眼皮微跳,先和李阴阳稍稍行礼了一下,才说:“我见过他的尸体,模样是一样的,可具体的神态,完全不一样了。” “他完全失去了神智,活脱脱的一口羽化恶尸。” 说这话的时候,刘文三还有些后怕。 在董浵和刘文三行礼的时候,我就同时行过礼了。 刘文三的话,让我略唏嘘,说:“都恶尸了,那就只剩下怨念了,大先生也不能改变什么,这命数,当真是无情无义。” “可能,这世上就唯有这一个地方,有李阴阳的雕像,有人还记得住他真正的模样了吧?” “黄家会记得,霍家会记得,董家也会记得的!”董浵语气很坚韧。 我没有接这个话茬。 目光又落至刘水鬼的雕像上,心中在思索别的事情。 比如,他当年跑掉的那个老婆。 李花容的事情解决了,那就是答应刘文三的事儿了。 这其实,也不光是刘文三的事儿,应该还是李家的事情。 毕竟,养父还有血脉在外,或许我师父此前不知情,他如果知情,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在当年交通不发达,说是跑了,可我觉得,一个孕妇能跑出去多远? 她肯定还是在距离九河县不远的地方,就算她本事大点儿,再多跑出去一个县城?两个县城? 当年刘水鬼养子,李阴阳坐镇九河县的事情,一样会传进那女人的耳中。 她的心,难道就不会波澜? 我不是将人想的坏,李家村的人是坏,但那女人,当时只是不想自己和孩子被克死才离开,她根源是不坏的。 刘水鬼虽死,但收养的儿子大器有成,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为什么没有带着孩子回来? 一时间,我变得更沉默了。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女人心伤透了,觉得刘家的事情,完全和她无关。 另一个可能,就是她当时就死了,死人自然回不来。 我想起来,之前在霍家,我提到了这件事情,黄李的反应是不大对劲的。 当时事情繁多,我没有太注意。 现在看,黄李是否是知情人?! 时间过得很缓慢,我们没有继续多看雕像,刘文三又放下来了红布。httpδ:Ъiqikunēt 垂落的红布隔绝了房间,就像是那一方不过两米见宽的区域,独属于李阴阳和他的父亲,他们并没有老去,死亡,而是永远定格在那里。 再之后的时间,我们席地休息,只剩下张立琮一个人还坐着。 次日天亮后,我们醒了,发现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已经在院子里头的地面上躺着了。 张立琮没有坐在桌旁,而是站在阳光下背负着双手,晒着阳光。 郭得水等人胸前的伤口,都溢出来了些黑漆漆的水。 那些水透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儿,还泛着一股子冷意。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郭得水他们醒了,一个个蔫头耷脑,萎靡不振。 瞧见了李花容的尸身在这里,他们脸上又露出了喜色。 再看我时,郭得水脸上又浮现了羞愧和尴尬。 我脸色倒没多难看,其实说不上气愤。 郭得水没有全听我的,现在想来很简单。 对于他们来说,箭在弦上,万一呢?万一他郭得水是天选之子,就镇住了李花容? 毕竟,当时的李花容模样是被更夫用定魂锣定住了,就连我,都是后知后觉。 在很多时候,人都得拼。 不拼命,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 可有时候,不拼命,也就不会那么容易死。 “蒋先生?”郭得水试探的喊了我一句。 “怎么了,郭先生?”我反问郭得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郭得水不自然道。 “我应该说什么吗?”我语气友善,笑了笑。 “说郭先生你运气好,没有死在师父奶奶的手中,还是说郭先生你不听指挥?险些酿成大错?这都不对。” “命,是自己的,他人控制不住,这一次你们没事,大抵是命数,下一次有没有事,需要郭先生自行衡量判断,我说多说少,意义都是不大的,况且你我是同辈,我并没有资格训导你们什么。”我如实说道。 郭得水的神态更显得羞愧了,像是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蒋先生……此事,是我冒失了,这不是命数……是多亏了她没想杀人……不然,天元大损。” 郭得水的提醒,反倒是让我愣了一下。 没想杀人…… 判断郭得水他们伤势的时候,的确,我也得出了李花容没想杀人的结论。 可她是真的想杀了我的。 回想起来,那种窒息感还隐隐在,双臂也在隐隐作痛。 扭头看了一眼房间内李花容的尸身,一阵阵后怕的感觉涌来。https:ЪiqikuΠet 差一点,我就死了…… 这感情牌……被我打烂了,险些倒了大霉。 “观主,你当时没有直接下来,是在蓄力?”我问张立琮。 “我为何需要蓄力?”张立琮回答我。 “啊?”我满脸的不解。 张立琮面色倒是平静,说:“本来,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更多的潜力的,万一,你想办法将李花容镇住了呢?虽说本观主需要让你们清楚,并非我打不过她,但你好歹是我林乌赘婿,你有更好的潜力,本观主自然高兴,只不过,你的做法,倒是令本观主诧异,居然完全激发了她的怨气,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用意,毕竟你一直擅长口舌之利,却不曾想,你居然全无后手,本观主这才出手。” 第990章 收徒 “……” 话,是真说不出来了,我心里苦,只有自己知道。 可同样,这给了我对自己新的认知。 李花容尚且还好,总算有留情的时候,如果我面对另一口这样级别的凶尸呢? 一旦去了舒家,那就不是一件小事儿了。 我安静,没说话,郭得水几人同样悻然的没开口。 这时,董浵反倒是出来了,说:“黄爷爷联系了我,问我们怎么样了?要他安排车来接我们吗?” 出神被打破,我点点头说行。 再接着,我指了指红布那里,说:“郭先生,你可以去那儿拜一拜。” 郭得水略不解茫然。 “李阴阳的雕像在那里,天元地相不是一家人吗?他算是你家长辈。” 我刚说完,郭得水的眼睛睁大,惊愕得无以复加。 他匆匆走进了堂屋里头,谨慎又谨慎地掀开红布。 他先看了李阴阳几秒钟,便慎重而又慎重地跪在雕像面前,行了大礼! 这让我略不自然,因为我没有跪拜。 主要是当时大家都没什么动作,我要是跪了,那刘文三跪不跪?他和李阴阳好像算同辈。 这会儿郭得水一弄,我就走回去,同样跪下行了礼。 一个多小时后,黄李来了,还带了三辆车。 我们一行人离开了刘水鬼和李阴阳故居,上了车。 黄李并没有直接离开,还留下来了两个人,要将这里打扫干净。ъiqiku 李花容的尸身,被放在了车的最后一排,董浵还一直守着。 等回到了霍家后,我选了一个安静的房间,暂时存放李花容尸身。 霍见山要摆宴,恭贺我们事成。 刘文三倒是没有遮掩,问了董浵,愿不愿意当他徒弟? 董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之后,看刘文三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安和茫然。 刘文三拉出来了脖子的哀公像,伸手弹了弹,说:“捞尸人虽然有一个苟家,但哀公这像,挂在老子阳江捞尸人的脖子上,当初那苟家家主和我赌了三千万,就为了把这玩意儿拿回去,可他输了。”“你要是跟了老子当徒弟,出师了以后,哀公像就是你的,到时候我再带你去苟家晃一晃,那群劳什子捞尸人,见了你都得行礼。” “你家至少三代捞尸人了吧?九泉之下,你那爷爷和老爹,高低都要喝两杯。” 刘文三唾沫飞溅,不停地说着给他当徒弟的好处。 我觉得,要不是罗十六已经有了徐诗雨,可能刘文三还会说,自己有个干儿子,大先生,来吸引董浵。 一时间,董浵还是没反应。 刘文三眉头都拧巴了起来,摸了瓶小罐儿的飞天,滋了一大口。 正当刘文三还要说话时。 董浵跪在了刘文三身前,她先和刘文三道了歉。筆趣庫 大致就是,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她太过无礼。 再接着,她才行了三跪九叩的礼数。 这就算是拜师礼了。 刘文三高兴的牙花子都笑出来了,连声说好。 居然还拆下来腰间的卜刀,直接就交给了董浵。 “初次当师父,提前没什么准备!这把卜刀送你了,商匠打的刀身,柳家的押镇神咒,一般水里头的尸鬼,见了这把刀都发憷!” 董浵如获珍宝,眼眶都略泛红。 这一幕,我们众人在旁边儿旁观,黄李和霍见山都格外激动。 再之后,便是宴席。 除了恭贺我们请上来李花容,还有一件同喜的事情,就是刘文三收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郭得水喝多了,和刘文三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没喝两杯,因为我本来就不胜酒力,很容易就趴菜了,干脆不要多饮。 霍见山也在和别的天元先生畅聊,大家的情绪都很高亢。 我起身,走到黄李身边儿,拍了拍他肩头。 黄李摇摇晃晃地跟着我出了大院儿,站在外边儿的空地上。 夜风有些大,多吹一会儿,人便清醒了些。 主要是黄李清醒了,我没啥问题。 “蒋先生?”黄李舌头有些打劫一样。 “你知道刘水鬼当年逃走那老婆的事情,对吧。”我笑了笑,语气显得很轻松。 “这……”黄李呆住了。 “不用意外,你祖上跟的是先生,我也是先生,虽然我比不上李阴阳那么厉害,但有些事情,还是不会看错的。”我说道。 黄李一时间没开口,他变得犹疑无比。 “嗯?”我发出了一声疑问。 其实,先前我还是猜测,此刻黄李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结果。 他知道刘水鬼当年那老婆和孩子的下落! 细节上就能看出来,黄家和霍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层面上,处理好了李阴阳在九河县所有的事情,他们没道理不会当年就去找刘水鬼离开的老婆。 没找回来,问题就很大。 多半和我的揣测一样……就是不知道哪一种…… 黄李又叹了口气,才说道:“前几日,我其实想说的,可我又怕说了,坏了几位的情绪。” “哎。” “当年,我爷爷就已经找过了,找到了。” “只不过那女人,已经死了,临死前,她将孩子托付给了收留她的一对夫妻,那家人没有子嗣,虽说知道了李阴阳先生的事情,但他们并不希望我们将孩子接走,更不希望那孩子知道身世。”筆趣庫 “一旦说出来,他们便无人养老送终。” “实际上,孩子连自己的生母都没见过,距离当年,怕是一百年了,人已经传了好几代,对于当年的事情,早就没有了印象。” “霍家暗中帮衬,他们那一脉人都发展得不错,就是霍家没有介入过,说要让他们认祖归宗的事情,他们也一直不知道。” “因此,蒋先生当时你提的时候,我动摇了一下,就没有说。” “真要想认祖归宗,可能很难了吧,毕竟,太久太久了,他们对刘水鬼,并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也并不知道李阴阳是谁。” 黄李的这一番说辞,在我的预料之外。 我本以为,要么人早就死了,要么是因为恨。 没想到,孩子是留下来了,也没有所谓的恨,只有遗忘。 刘水鬼被霍家,黄家记住了,却被血脉所遗忘。 第991章 血脉的本质是遗忘 一时间,我也不好回答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或许,当年黄七和霍坤民,如果强行将孩子带回来呢? 结果是那对施救的夫妻没了后代。 或许,那孩子也会发展的不错,毕竟有黄家李家的庇护。 可好心施救的夫妻,就成了牺牲品。 那遗忘呢? 遗忘会很可怕吗? 坐在了台阶上,我眼眺着远方。 霍家老宅正对着有一座山,那山的风水尚算不错。 “黄李,你去休息吧。”我语气平静。 “这……那此事……”黄李不安的问询我。 “我会和文三叔商议的。”我说道。 黄李点点头,才回了宅院内。 我坐了许久,思维不停的发散,发散了许多。 主要在我脑中回旋的,就是血脉,以及那两个字,遗忘。 这其实还对应了两个命题。 是实质的存在重要。 还是虚幻的存在重要? 真真切切的活在世上,血脉延展下去,那就是实质的。 记在人的心中,其实是虚幻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人,已经归于尘土之中。 自古以来,留下来了多少坟茔,又有多少人历代去维护了呢? 三代以内,自己的爷爷,或许会记得清楚。 或许,现在有很多孙子,都不会去祭拜爷爷,奶奶这一辈人了。 只有两代以内的血亲,儿子更记得祭拜父母一些。 等到了第四代人呢? 走出去大马路上,随便抓住一个人,问他,你知道你太爷爷埋在哪儿吗? 能记得的,犹有几个? 蒋家李家如此,是因为,当年的那一辈人还在。 师父还在,师祖还在,曾祖还在,甚至是师奶何雉都没安息,李花容也没有安息。筆趣庫 霍家黄家如此,是因为他们的祖训,也是黄七霍坤民那一代,还是爷爷辈。 这几天时间,霍见山和黄李在我们面前晃荡,可曾见过他们的子嗣? 就算以后代代相传,交代要做好这些事情,可一代一代越来越疏远,真能彻底记住吗? 就像是刘文三。 他父亲刘平江死了后,他并没有多在意刘水鬼的事儿,可以说是忘了,也可以说是时间太久,刘文三觉得概率很低,没有去办。 这不是说明刘文三不好。 只能说明,遗忘,是人的本质。 本身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得知他们存在,至少我认为,已经够了。 至于霍家和黄家,能庇护他们多久,便看霍家和李家,需要多少年会遗忘。 李阴阳的福缘延续了这么几代人,早已经报了恩情。 自发的行为,是感恩,如果强行控制,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想清楚这些,我站起身来,心态都轻松了不少。 回到堂屋里头。 大家差不多都喝醉了,董浵还有姜堰等人,正在逐个搀扶大家回房间。httpδ:Ъiqikunēt 宴席,姜堰他们自然没上桌,不是身份区别,是桌子坐不下,霍坤民安排了别的桌子,大家都一视同仁。 我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来一杯酒,一口饮下。 我菜碗旁边儿,灰太爷也醉了,它仰着肚皮睡着。 刚才我出去,并没有带它,它在这里大快朵颐。 一大口酒,便是腹中一大股热流,让我舒畅的喘了口气。 “你的气息,略有一些变化。”张立琮的话音从旁侧传来。 “观主不喝吗?”我端起酒杯,语气畅快:“气息变化不变化的不重要,酒是粮食精,越喝,会越年轻的。” 张立琮皱了皱眉,他眼神略显深邃的打量我。 我又满上一杯,再灌了下去,便晃晃悠悠的起身,一手抄起灰太爷,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倒头,我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我醒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畅快了许多。 去了院里头,其余人显然都还没醒,除了我,就只有张立琮一人。 我觉得,自己眼前所视,好像有所轻微的变化。 张立琮还是张立琮,可我能看见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譬如张立琮的气色。 虽然还不怎么明显,但这要比之前清晰了太多太多。 张立琮的血气很足,只有一丝丝的亏空,正在不停的修复着。 “你的气息,果然变了很多,你看到了什么?”张立琮眼中有意外,同样还有一些感叹。 “我看到了观主会长命百岁。”我如实回答。 “哦?是因为李花容的原因,你说话,比以前好听了很多。”张立琮略显诧异。 我笑了笑,没有再解释和回答。 张立琮认为我在说好话,可实际上,我说的是事实。 伸手,我取出来了腰间的栗木棍,这法器再入手的感觉,也有所不同了。 是因为我看穿了一些东西,因此,我的阴阳术进步了? 阴术,看的是风水。 阳算,看的是命。 此前我一直认为,阴阳术只是两种术法的组合,可实则上,这应该是世间的变迁,命运的更改,才能算是阴阳术?biqikμnět 它无形无质,却能在某些时候,拨动命数,拨动一些事情的变化。 这恐怕才是阴阳先生和道士,出马仙本质的不同。 道士除魔卫道,出马仙盘踞一方,阴阳先生能扰乱命数之变。 布局若是长久,甚至……可以干扰百年,甚至更多年? 就好比……管仙桃! 我忽然觉得,管仙桃,真的不想人找到登天葬吗? 它真的不愿意自己的传承流落出去吗? 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管氏阴阳术,还在刑尸坟茔中被找到? 我此前的推断,是他要人再继续回来,然后死在假坟之中! 可假坟里头,又摆上了通窍分金玉尺。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人,他要杀。 杀的是那些无能之人,空有贪心,却无力带走传承,无力将其延续下去的人。 那些人回来了,也会死! 可有一些人不一样,会一步步在这里,拿到所有的传承?! 当再见到管仙桃时,或许,就能明白他的一切? 只是,登天葬我并非靠着自己上去,而是廖呈走了上去,让我提前见到了管仙桃的真身!提前拿到了栗木棍,以及六层罗盘这样的法器? 脚步声逐渐入耳,我逐渐清醒过来。 这一晃眼,天色居然已经正午了! 张立琮还在看着我,可他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得凝重。 第992章 面具 院里头依旧空荡,并没有人起来。 我长吁一口气,心神都通泰不少。 “观主陪我站了挺久,咦,他们是真喝多了,这个点都还没起来。”我四扫了一眼所有房间。 “不久,只是小半天。” “他们并非没起,只是我让他们不可出房门,不可在院内走动,破坏了你的心境。”张立琮眼中的凝重逐渐散去。 我怔住了几秒钟,接着抱拳,道:“多谢观主。” 张立琮摇摇头,示意无碍,便回了房间去。 这时,一道房门开了,试探走出门的,不正是郭得水吗? 宿醉让他整张脸都肿了,眼睛还是通红的,他慎重地看向我,还不敢大步走路。 我忽然想到一个场景,就是今早上众人要出门时,一旦有人开门,就被张立琮一个眼神制止……https:ЪiqikuΠet “蒋先生,你好了吧?”郭得水声音不大,试探地问我。 我微微摊开双手,点点头。 郭得水这才兴冲冲的走到我面前,他上下打量着我,眼中都是好奇。 其余房门都同时开了,出来的有另外九个天元先生,更夫,霍见山,黄李,董浵,姜堰……等人。 那九个天元先生一样围在我身边儿,神色慎重,还带着一丝丝惊叹。 开始我还好,多看一会儿,我就不自在了。 郭得水一脸羡慕地开了口:“顿悟?蒋先生,这可是难得的机缘,你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看来,阴阳术又大有增进。” 我心想,这算顿悟吗? 好像也算? 只不过,此前的顿悟,都是管氏阴阳术中定魂幡的使用之法。 如今我还是只有三招,火旺焚魂,五绝断魂,炉火焚阴,分别对应单体伤魂,群体伤魂,以及群体镇尸。 如果先前的顿悟……能让我再悟出一招,单体对付尸鬼的阴阳术就好了。 可惜,那时我并没有往那一方面去想,一眨眼自己又清醒了。 “增进了小小一点吧,用处不是太大。”我如实回答。 “蒋先生谦虚了!”郭得水羡慕更重。 我摆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郭先生先坐会儿。” 见我不想聊,郭得水也没有再继续开口,同其余天元先生回了堂屋。 这时黄李过来问我,还要不要潘仝和潘矢做什么? 我摇头后,那两个更夫上前见礼,便告辞离开。 霍见山去安排了午宴。 等众人再次齐坐一桌时,刘文三才摇摇晃晃地进堂屋。 明显,他还没睡醒,不过倒了一杯酒,滋了一口后,他眼神顿时清醒多了。 这一餐饭下来,我简单地和霍见山黄李说了,九河县已经事了,我们便该离开。 郭得水愣了一下,刘文三同样看向我,两人明显不解。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和刘文三说了,刘水鬼的子嗣情况,包括现今的发展。 场间没有外人,郭得水对这事儿本来就上心,我没必要回避他。黄李和霍见山本身就清楚这一切。 刘文三和郭得水听完了后,郭得水没开口,刘文三一手端着酒杯,手指在来回搓动。 接着,刘文三连喝了三杯,声音洪亮的说了个好字! 其实,我还没说我的想法。 毕竟我的想法是我的,血脉是刘文三大爷爷的。 刘文三吐了口浊气,道:“霍家主,我在这里,先谢过你们这些年的帮衬了,既然如此,还希望你们一直帮衬下去。” “红河小子,我就多在九河县待一段时间,毕竟我刘家祖宅,还是要去看看的,我知道你们事情忙,你们就先回内阳。” “呵呵,虽然不打算改变我大爷他后辈的生活,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他们,说不定,里头还有个资质不错的,我就算不说出他们的身世血脉,阳江捞尸人看上了他们,难道他们还不拜师!?” “一个徒弟是教,两个刚好有个督促不是?” 刘文三的态度更洒脱,同样,比我想的还要完善一些? 不过,能不能有捞尸人资质的后辈,这就不一定了。筆趣庫 能不能跟刘文三走,也不一定。 这话,我自然只能想想,不能说出来。 再之后的事件,就是收拾规整东西。 姜堰联系了冯家的人,其实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们就相互交换联系方式,冯家的私人飞机随时候着我们。 问题是我们要回内阳,还是其它的地方。https:ЪiqikuΠet 师父和曾祖已经回去二气山了,我如果带着李花容回内阳的话,倒是可以让师奶何雉见一下婆婆,罗十六也能参拜参拜师祖之母。 只是,去了内阳,又还要去二气山。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是很容易出意外的,毕竟李花容那里,丝毫不能出纰漏。 刚好刘文三要留在九河县,因此我下了决定,告诉姜堰我们此行直接去二气山。 一旁的张立琮则面露宽慰的笑容。 “观主,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在那些林乌出马仙的面前露出真面目。” 我的话,让张立琮脸色一僵。 我如实说了此前想法。 此时的林乌出马仙,正统方面,全部都在我们的安排之下,大家都在等着絮儿的出马,以及我们推翻单阆。 要是他这观主直接出现的话,必然会让现在的林乌势力动荡。 我还有话没说。 就是灰绛那一群人,可是不服张立琮的,因为张立琮的区别对待,让他们一直都当山野中那些无名之辈。 况且,正统的出马仙,也是因为张立琮的邪念,而导致九死一生。 一时间,张立琮没有回答我。 他就静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刘文三带着董浵离开了,黄李和霍见山亦然等着送我们。 张立琮这才站起身来。 他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径直走出了院子。 没过多久,再等张立琮回来的时候,他脸上多了一块面具。 只不过,这面具没什么质感,就是一张树皮,甚至没有嘴巴上的洞,只有眼睛能看见外边儿。 灰太爷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在我肩头吱吱地叫着,尾巴用力甩动。 “这样,可以了吧?”张立琮的声音很沉闷,情绪显得很低。 第993章 弱 张立琮脸上的面具实在是太粗糙了,甚至不能用面具来形容…… 可我还是松了口气,道:“观主深明大义。” “既然不好让他们知道是我,到了二气山,你们便不要叫我观主了,称呼我铁刹道长即可。”张立琮语气稍稍平缓了些,似是接受了现状。 铁刹道长,铁刹山道长? 这名字看似比较吻合张立琮的身份,不过,铁刹山多大,又有多少道士?只是一个铁刹道长,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 就算联想到了,也无碍。 只要没有明摆着,那事情就有性质上的不同。 此时的林乌,就像是一场巨大的变革,从张立琮这个旧的观主“陨落”,再到单阆这个残暴的观主上位,再至柳絮儿给与众人的希望。 实在是不合适让张立琮再次以上位者的姿态,出现在林乌正派出马仙的面前。 或许,当柳絮儿成功出马之后,此事就无碍了。 我们离开了九河县。 李花容的尸身由我负责背,当然不可能一具尸体贴满符直接出去,而是效仿上一次姑奶奶尸身的处理方法,用白布全部裹起来。 一行人到了二气山附近的市区时,天都黑了。 我没有让姜堰再跟着我们了。 毕竟他还是羌族的人,到了二气山,下一步的安排还需要商榷,总不能一直把他当车夫用,我们本身人手也多,姜堰总体算普通人,还是不够方便。biqikμnět 因此,姜堰便带着他的几个人手留在了机场,届时由冯家的私人飞机再送回羌族附近的陈仓。 本意是在市区休息一夜,次日再去二气山。 张立琮却说,还是去了二气山再做休息,毕竟上山门,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来回耽误,只会越来越拖拉。 我哪儿不知道,张立琮是想看看林乌如今人马的情况? 其实,我也很好奇,有灰叔领头,以及常金灰绛这些年轻一辈的人去游说,此时的林乌正派实力如何。 大家精神头都还好,便包了几辆车,送我们去二气山。 差不多午夜时,我们到了二气山外。 皎洁的圆月挂在夜空中,庞大的山峦格外厚重。 山脚的树木众多,影影绰绰,更给人一种幽暗感,好似里头藏着人…… 众人下了山,径直朝着山入口走去。 我叮嘱了郭得水和众多天元先生,不要和我们离太远,要紧跟在一起,避免弄出意外,毕竟现在的二气山,应该有很多林乌的高手。 郭得水自然是郑重。 我们一行人刚进山口不远,灰太爷就吱吱提醒了我一声。 我都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我明白,是有东西跟上我们了。biqikμnět 又走了一截山路,那种被跟随的感觉愈发强。 郭得水他们有所发现,更显得慎重起来。 差不多半小时左右,我们已经远离山口,走到一截地势险峻的地方时,前后便传来了簌簌的脚步声,并没有遮掩。 众人顿时停下身来。 前后,都有大量人影在接近! 不到半分钟,足足三倍我们的人手,将我们前后堵住。 这些人脸上都有肃杀之色,看我们的眼神极为警觉。 我扫过一眼他们,发现都很陌生,并没有我认识的人。 经过九河县这一茬,我对于人的气色看得更敏锐,对于他们的实力,也能更好的判断出来。 绝大部分都是弟马,不过肃杀气息很强,当头的两个是出马仙。 那两人都穿着黄袍,纹着云朵的图案,身形面容都极为干瘦,一眼倒是看不出来他们供奉着什么仙家。 “二气山重地,闲人免入,几位越界了。” 其中一个出马仙开口了,他嗓子夹着一口痰似的。 我对于烟嗓实在是没有欣赏的感觉。 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 可我没想到,张立琮居然上前了。 他速度简直是太快。 同时探出双臂,抓向那两人的面门! 那两人大惊失色,眼神瞬间充满了杀机,快速伸手招架张立琮的同时,身上都窜出数条细蛇,要咬向张立琮的手。 “滚开!”干哑的喝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震慑意味! 那几条细蛇居然不敢近身,全部退了回去。 张立琮双手抓死了那两人的脸,他们身体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开。 “太弱了。”张立琮双臂一震,两人直接就被甩飞了出去! 他们后方那些弟马,惊惶地去接住两人,守在我们后方的弟马,惊疑无比,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前一瞬他们还气势汹汹,面带杀机,这一瞬,却像是吓破胆了一样,都是惊惧。 “三息之内,如果你们不消失,那你们就可以去死了。” 这一句话落下,那些弟马脚底下就像是抹了油一样,转瞬间消失不见…… 我:“……” 张立琮眼神敏锐,四扫了一圈儿,他又一声冷哼。 某棵树下一颤,枝叶又逐渐平稳。 “我很失望,他们太弱了。”张立琮的语气带着一丝丝疲态:“面对侵入者,让他们滚,他们居然真的滚了。”筆趣庫 我这才明白,张立琮的用意。 激发一下这些林乌弟马的斗志? 可没想到,一击即溃。 “呃……观……铁刹道长,话不能这么说,毕竟只是一群普通的弟马,你直接抓住了两个出马仙,他们领头的都毫无反抗能力,难道留下送死吗?”郭得水打了个圆场,又像是在安慰张立琮。 “毫无反抗能力,就不反抗了吗?” “蚁多咬死象,就算是妇孺拿上刀,也可以耗死一个出马仙,这不是他们逃走的理由,而是他们没有那股子悍然赴死之心。” “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凭他们,怎么去打退单阆?” “那群走入邪路的歪门邪道,凝聚力比他们强得多,手断了,都会咬着敌人,死都不会撒口。” 我眼皮狂跳。 和单阆斗过那么一下。 准确来说,是我单方面被单阆和他供奉的白狼追杀。 的确……那老八眼睛都全瞎了,还要弄死我才罢休。 即便是我人都跑进了山体内部,他们都能搜山,我坠下瀑布后,他们还找了好几天…… 心性方面,目前的这些人手,差太远了。 第994章 怨气 林乌,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林乌。 就算尖端力量能够灭掉单阆那群人,可就和张立琮所说的一样,妇孺拿起刀,都有杀死出马仙的时候。 想要从单阆的手中夺回老熊岭,夺回林乌,就得所有人都有悍不畏死的觉悟。 否则,上边儿的人占据上风,下边儿的却全被杀光了,打跑了。 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我更理解张立琮的心态了。 可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些人会这番模样,根源在哪里呢? 全都是他们自己吗? 恐怕不然。 灰绛等人想学更菁纯的术法,想要出马。 可他们这些人,没有资格留在老熊岭,甚至见张立琮的机会都没有。Ъiqikunět 张立琮身居高位,全然看不见下面人的情况,或者看见了,也是不屑。 那他现在可以说这些人差劲吗? 答案是不能的。 正当我在琢磨,这话应该怎么委婉一点儿说的时候,郭得水又开口了。 “铁刹道长,你这话,就说的更不对劲了……” “咱们得这样看,这群人实力不行,是不是得怪他们的首领?” “就好比天元的先生实力不行,怪的是他们自己吗?得怪场主,虽说现在的场主是沈髻,但以前的是我,我弱,所以天元就弱了。” “那我要是强,培养的他们好,那他们肯定没有一个弱者,你说对不对?” 郭得水一本正经的解释。 说真的,郭得水有时候脸皮很厚,无时无刻不在和人套近乎。 和我,和罗十六,和刘文三…… 甚至和张立琮,他也套过近乎。 但在很多时候,郭得水说话是很直接的,直接,又有道理,他是很认真在分析这件事情的因果关系,全然没有考虑人的颜面。 上次我说梦话,郭得水直接给我回忆,让我社死了一遍。 这会儿,虽说他喊张立琮铁刹道长,没有明说是观主不行,但就差直接点名字了。 这一下,张立琮安静了,安静的一言不发。 他双手背负在背后,却握紧在一起,指关节都在发白。 “我们还是先往里走吧,我推断,他们很快又会来人,希望摇来几个我认识的,还是没必要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我赶紧开口,切走了话题,免得郭得水再给张立琮伤口上撒盐。 我迈步,张立琮才迈步,郭得水也安静了,一行人继续往前。 十分钟左右,乌泱泱的人手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包围。 正面,足足十个出马仙,挡住了路! 这些出马仙中,就有我认识的人了。 当初和张立琮打的时候,就有一群出马仙,是张立琮的直属手下! 本来,所有人都气势汹汹的。 他们瞧见了我之后,眼神先是诧异,紧接着,便是惊喜! “蒋红河!?”一个出马仙喊了句。 我稍稍松口气,面带着笑容,往前走了两步。 那出马仙确认了是我,立即抬手,打了个手势。 包围上来的人又散了。 那出马仙上前来,他嗟叹了一声:“守山的人跑来,说有人打进二气山,没想到,居然是你回来了,鄙人张硕,见过蒋先生。” 其余那些人报了名号,同我抱拳行礼。 人太多,我哪儿记得明白。 张硕又扫了一眼我身后的人,尤其警觉的看向张立琮。 此刻的张立琮,不只是带着面具,身上的衣服其实是柳家的,他补全了精气,身形犹有变化,总之气场和此前差距不小。 显然,张硕没有辨认出来。 至于藏在暗处的仙家有没有发现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简单沟通了几句,我们就跟着张硕上山。 后半夜快天亮时,我们到了二气村。 村内人烟不少,路面有仙家窜动,很多院墙上都趴着狐仙,或者是缠着柳仙。 只是,我还有些唏嘘,本来的二气村都是正常人,可经过单阆那一次上零正二神山门做客,导致二气村所有人不知去向,大抵是全死了。 张硕等人将我们送到了一个院内后便退下。 没等多久,又是一群人来了。biqikμnět 这群人,以常金和灰绛为首,后边儿的弟马虽说实力弱一些,但是行动方面更为统一。 他们进院子瞧见我后,常金和灰绛眼中都是惊喜。 “见过红河太爷!”两人的声音都很洪亮,全部单膝跪地。 其余弟马动作整齐,声势浩荡的喊了见过红河太爷后,单膝跪地!Ъiqikunět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常金和灰绛上前,两人都略谨慎的扫过其余人。 郭得水上前,他面带笑容,友善的说:“蒋先生,这两位是你的手下?” 常金眼中带着一丝丝警觉。 我一时还没明白,这警觉的缘由是什么。 我简单解释了常金和灰绛的身份。 灰绛声音洪亮粗犷,和我汇报他的成果,身后这些弟马,全部都是他从山野乡村中召集来的,虽然实力不够,但他们很感激有这个机会! 常金则汇报,林乌正统一脉汇聚的情况,以及灰叔的下落。 前几天,老熊岭又有些新的消息传出来,灰叔过去打探了。 单阆那群人早就知道二气山这边儿的情况,可他们不敢攻过来。 我点点头,这件事儿倒是不意外。 单阆断然不敢再来,到时候可没有黑老太太留下熊头,只有他和老八甩下自己的脑袋了。 我让常金把人疏散下去,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明日便进山门,不会留在二气村多久。 常金和灰绛将人疏散了,临了,常金又说,还有一些人想见我。 我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说明天可以见过一遍后再上山。 常金顿时面露喜色。 大家分散下去休息,次日,来了不少出马仙,有的是张立琮昔日手下,有的我不认识。 他们见了我,大体是表示对我的感激,聚拢了林乌的人马和传承,同时又对张立琮表示了失望,颇有种口诛笔伐的意思。 当然,这也只是埋怨张立琮的私心,害的林乌七零八落。 他们的杀意,还是对准了单阆的。 这一通事情下来,我背都让汗水浸湿了。 也不知道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张立琮是个什么感受…… 第995章 问天 终于这些出马仙都会见结束,我们才离开二气村,前往零正二神山门。 二气村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不只是出马仙,弟马,甚至就连仙家,都没有越界一步。 经过一天左右的赶路,抵达了零正二神山门处。 当然,不可能再走腰崖之下,现在又不是做贼那么偷偷摸摸。 不过因为葬影观山的缘由,还是凭借着灰太爷,我们才从正面的树林走到零正二神的大门处。 此时,天刚蒙蒙亮,一缕初阳落下,金丝楠木的山门透露着别样的气息。 郭得水他们都看傻眼了,一个个都直吞唾沫。 “这就是家业!”半晌,郭得水才羡艳无比的喃喃。 “咱们……有一块匾是金丝楠木的,改改字,可以用。”有一个天元先生,小心翼翼的说道。 郭得水脸顿时涨得通红,瞪了那天元先生一眼,低声说:“没出息!咱们要的是一块匾吗?” 我腰背挺直了不少,咳嗽了一声。 郭得水等人堪堪收敛了神态表情,我则走上前去,先敲了敲门。 经过郭得水他们这么一衬托,沉闷的笃笃声,竟也有种悦耳的感觉。 很快,门开了。 先和我对视的,是一双略有细纹的眼。 “红河?”秦六娘眼中惊喜无比! ”秦姨的气色愈发好,气场更变化不少了。”我略有感叹,尽管知道秦六娘在这里,可我依旧心里喜悦。 “赶紧进来,别在外边儿吹山风了。”秦六娘招了招手,她气色显得更好,精气神更足了。 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ъiqiku 而郭得水等人到近前后,先和秦六娘拱手抱拳。 惯例,郭得水不着边际的吹捧了秦六娘好几句。 秦六娘气色显得更好了,眼角的细纹都消失许多。 我忽而又想到一个细节点,人最简单的气色,和人的体魄,心境,却都有关联。 气色强,则人强,气若,则人衰弱。 心境这东西,竟然也关乎着命数。 就好比一个天天唱衰的人,绝对不会忽然走好运,只会一直走背字。 自己都放弃了命数,命数又怎么会眷顾你? 若是一个每天热情高涨的人,就算是失运,也不会太惨,反倒是总有一日翻身? 命和人体息息相关。 人强,则命强? 仰头,零正二神的山门刚好遮住了天的一部分。 云层被阳光驱散,视线中,一半天空是淡蓝的,另一半则是金丝楠木。 我眼中略有茫然,喃喃道:“人可定命,天可定命,人定一半,天定一半?” “应该不只是这样,气色只是人小小一部分,体骨,面相,生时……皆有命数,只不过,人既可定命,天又为何要定命?或者说,天定了人?” “那为何,天可以定人?” “……凭什么,可以定人?” 一大股阳光直射下来,照射至我眼睛上! 刺目的阳光,让人眼睛一阵刺痛。 “嘶!”我正要一把捂住脸,上方,却突然黑了。 手顿了下来,在我头顶,居然有一把伞。 一把黑布伞,纸张看似很薄,却刚好遮住了阳光。 秦六娘,郭得水等人都不见了。 站在我身旁的,居然是廖呈! 廖呈脸上是平和的笑容,点了点头,略唏嘘:“这么小一段时间,居然会用那样的目光去看天,若非师祖给你撑伞,怕是要遭天谴?”ъiqiku 一时间,我还有些茫然。 “伞?” “伞是什么?” 廖呈眼底的诧异更多,忽而微眯起来。 “你认为,伞是什么?” “晴时蔽日,阴时挡雨遮风。”我喃喃回答。 “风是什么,雨是什么,这天日,又是什么?”廖呈的语气显得格外深邃。 “是天!”我立即回答! “不,不是天。”廖呈哗啦一下收起了伞,一手拍在我的肩头,将我推进了山门内。 我一个激灵,从刚才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头疼欲裂的感觉,让我又嘶了一声,晃晃悠悠走出去两步,身体便蜷缩起来,像是个虾子一样。 我觉得意识里很刺痛,就算死死闭上眼睛,都看见了刺目的光,然后那些光成了光斑,就在眼底不停的跳动,让人难受的想挖掉眼珠子!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声音,是廖呈在喊:“無儿,惊蛰,把红河放进房间,他需要调养,这年轻人少不更事,走太快了路,闪到了脑子。”biqikμnět 恍恍惚惚,我又听到了其余声音,在我耳边不停的回荡。 可那些声音我听不清楚,努力的想看清他们,又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眼底跳动的光斑,逐渐扩散,变化。 像是一张张脸! 像是我这么长时间来,遇到过那些人的脸。 有阴先生,沈髻,马宝义,罗十六,舒子徽…… 有师父,曾祖,廖呈,甚至还有张立琮,单阆…… 我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那些脸都在我脑袋里跳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脸又有了变化,成了七十座黑山头中迷失者。 从迷失者,又慢慢的变得麻木不仁,像是先天算坟茔中那些不断变化的脸。 最后,所有的脸,都再一次变得模糊,我认不出来是谁了,只知道,它们在说话…… “人肖形天地,其本来面目无中生有……” “心为身主,五形之先……" “血肉由气化生,灵性具于气化之前。是以知本真,则知众体。” 那些声音重重叠叠,扰乱了我的思绪,破坏了我的心境。 我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黑暗中,沉沉的睡了过去,没有了任何感知。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 当我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脸上有毛茸茸的触碰感,伸手摸了摸。 我稍稍定了定神,喃喃道:“灰太爷?” 只不过,嗓子极度干涩,还带着一股苦臭的味道。 眼神稍稍适应了晦暗的光线,的确是灰太爷趴在我肩头。 它吱吱两声,似是在提醒我什么。 我勉强坐起身,发现这是一个很空旷的房间,床边摆着几口大缸,有些熟悉。 不正是廖呈被迫闭关的那个屋子吗? 被我师父关了半甲子的地方! 我一个激灵,猛地下了床。 第996章 片面的你,想信什么? 疾步往前,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冷风灌入了衣领子里头,我冷得打了个寒噤,嘴巴里头的苦臭越发浓郁了,我干呕了一声,想要吐。 可嗓子又发干,根本吐不出来。 “水。”平和的话音从旁侧传来,一只碗递了过来。 我赶紧伸手接住,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我没有咽下去,又想要漱口吐掉。 “你喝下去的药,全都是这二气山多年生成的天材地宝,温养魂魄。” “顿悟,是喝水吃饭吗?” “你经历的生死危机多,感悟颇多,那的确没错。” “可你应该知道,其实很多东西你还理解的不够透彻,又怎敢贸然去触碰?” “顿悟,不是让你从无到有,而是本身的有,变成掌控。” 廖呈的话音愈发平和,他走到了我身旁。 我脑袋都快苟下去了,水要往外吐,这一下又闭住嘴,咕嘟一口咽了下去。 嘴巴里的味儿好了许多。 我长吁一口气,扭头和廖呈对视,脸上尽是苦笑。 “谢谢师祖救命。”我诚恳的感激。 “命,是咱们一家的,又何须这种片面的谢字?脚踏实地,平平稳稳的出黑,师祖便高兴了。” “你先前那种模样,就像是那些人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实际上,你还不懂,只是窥探了片面。” 廖呈的话,太深奥了。 深奥的又让我怔住了半晌,能够回味思绪好多天。筆趣庫 “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想要闭关?”廖呈再问我。 本能的,我想点头。 可身体陡然僵住,我又猛地摇了摇头! “违背内心的想法,就是不尊崇自己,你既然不想信天命,却也不信自己,那你想信什么?”廖呈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 可显然,和先前那番话不同。 我苦笑起来,才说:“师祖,闭关,的确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想明白东西,可闭关,又像是避世,我不可能放下絮儿的,而我身上关联的那些人,家族,不可能因为我消失不见,而放弃什么东西。” “普通人的戴家,非常人的陈家,需要我合作的八宅,对我垂涎欲滴的舒家,暗中的车泷……甚至还有我不知道的麻烦。” “我有那么一个直觉,或许,我还得去见管仙桃一面。” 回答这些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和此前差距很大。 以前,我会发慌,然后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尽可能不得罪人,嬉皮笑脸的搪塞过去。 而现在,我是在讲道理,讲真真切切的道理,以及内心的真实感受。 廖呈点了点头,并没有强求我什么。 “师祖,你要给我撑伞吗?”我问了廖呈一句。 “师祖这把老骨头,平日便喜好闭关,我对天的观念,是避,所以避了一辈子,遮天养大了两个孩子,你这年轻人,性格比较毛躁,你喜欢和它对视,师祖的伞,迟早会坏掉,所以,还是上次那句话,你要自己撑伞。”廖呈稀松平常地回答。ъiqiku “哦……”我点点头,有点儿悻悻然。 “你昏迷了七天的时间,你曾祖和师父,还有天元那些孩子,都在休息,郭得水是个苗子,他恳求我,想去看看仙人窟,除了你师父和曾祖,那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杰作了,虽然还没有完成,但我还是很愿意让他们观瞻。” “这几日,他们在重建栈道,累得不轻,明日应该差不多了,你要一同前往吗?”廖呈又问我。 “呃……可以带上观主吗?”我问。 “为何要带张立琮?”廖呈说。 我不自然的回答,怕里头那几个毛发发黑的恶尸想起来是我,直接冲出来,到时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廖呈笑了笑,让我随意。 语罢,他走进了存放零正二神传承,以及其余物件的房间。 整个山门内都显得极为安静。 月光的照拂,让那些金丝楠木的门窗,带上了淡淡的金芒。 我重重吐了口气,感觉和廖呈多说几句话,脑仁舒服了些。 只不过,昏迷了七天,还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一直想抓住顿悟,任何机会都觉得是机缘不可错过。 可没想到,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又抬头看了看天,暗沉的天空,月光像是薄纱。 璀璨的星光格外好看,星点之间联系更为特殊,隐含着风水的道理。 我赶紧低下头,怕又忽然想到什么东西从而深陷进去。 往前看,山门居然开着一条缝。 灰太爷从我身上钻下来,吱吱叫了几声,往前爬去。 我随之往前走,门缝刚好够一个人出去。 张立琮居然坐在门槛边上,他脸上还是带着面具。 “观主,没有和林乌的人见面,为何还要带上面具?”我问张立琮。 “有区别吗?”张立琮平静的回答。 “在你们面前,我是我,在林乌人的面前,我是罪孽深重。” “你们知道是我,摘不摘面具又何妨。” “罪孽难以洗刷,这面具,便只能扣在我的脸上。” 前段时间,我觉得张立琮很深。 可现在,我觉得没有那么深了,至少心境很浅。 他还是想要自己的颜面。 实力,和颜面也挂钩。 我坐在了张立琮的身旁,伸展了一个懒腰。 “做先生的,这么容易被反噬?虽然你顿悟的次数频繁且快了一点,但若是我们出马出道顿悟,接连两次,足够踏上一个新的高度,你第二次,却差点儿死了。”张立琮问我。筆趣庫 我略显的尴尬。 自然不好和张立琮提,其实是我境界未到,分析了一些不该我分析的东西。 出黑的先生,触碰的东西和武力值完全不同。 “或许还是根基不够牢固吧,你得打扎实了基本功。”张立琮语气慎重地提醒我。 我点点头,正要说谢谢。 可想到廖呈先前叮嘱我的,我就收起来了这两个字,转而说:“我打算,明天和曾祖,师父他们见过面后,再陪郭得水看看仙人窟,便去后皇姊山。” “后皇姊山?那是什么地方?” “你不上老熊岭了?”张立琮语气变得诧异许多。 第997章 阴阳先生的强 我如实回答,距离一年还早,絮儿不可能提前出关,那我们现在去老熊岭又有什么意义?对付单阆,还是要狠狠拼命,总不可能带上曾祖和师父,还有郭得水他们去拼杀吧?不太现实。 况且,我想看看白树封的实力怎么样了,他们答应了给我准备了八宅鞭,以及我要归还善尸丹。 至于舒家,我思索了几秒钟,和张立琮说了不少。 抬起手,那枚铜珠捏在食指和大拇指间。 一时半会儿,张立琮没说话。https:ЪiqikuΠet 又过了半晌,他才道:“所以,先还了东西,再和白树封见面,让白树封和你一起去舒家,这才是你的打算?” “回来之后,你才会去老熊岭?” “回不来呢?那以后絮儿怎么办?”张立琮忽然又问。 “要是真回不来,可能就没办法了,曾祖和师父不会放任不管,师祖同样会出手,单阆的头会被镶嵌上金边,絮儿会统领林乌,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一步。”我如实回答。 “你先前,应该不是这个打算。否则你不会问我要齐剩下的请灵符。” “既然如此,下山时,你再经过一趟二气村,我告诉你分别带走哪些仙家。” 张立琮并没有强要我先去二气山,更没有要求我等待絮儿出关后,再前往舒家,甚至,他只是提了请灵符,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一句话,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果我将李花容接出来时,花费了相当久的时间,临近了柳絮儿出关。 那我大抵是会带上她的。 只是,愈发了解阴阳先生的出黑,我对阴阳先生的忌惮,便越深。 虽说我面对的凶险局面很多,但真正和阴阳先生交手的次数,却不多。 疑龙道场的人,并不算是针对了我们,可让我们遇到的凶险,却丝毫不比眷阳阴尸弱。 那些人,是一群先生,大部分还是死了的先生。 壬家那方面,主要有师父和曾祖交锋,柳家道士打头阵。 可他们依旧在这种局面下,弄出了那么多的麻烦。 但凡我们少一方的人,可能翻车的都是我们。 而对于师父和曾祖来说,他们最开始肯定没考虑过计划中有柳家道士。 是变数,让我们赢了对壬家的交锋。 再说阴阳先生……车泷在廖呈身边晃荡过,面对过柳家道士,一样活了下来,甚至现在还藏在暗处。 舒家九子,还剩下七个,附属的家族,唐家长老被灭,控尸的周奕死在车泷手中。 其余还有七个家族,不知道有几个阴阳先生家族! 更重要的是,我以前没有想过一个点。 现在我回想了起来,舒子徽和我说过,他当年是跑出家门,又好奇仙桃出现的那些失传阴阳术,才会被壬河抓住,才会和我妈发生那档子事儿。 他回去后,被禁足了很多年,和另一个家族联姻,才生下了女儿。 那另一个家族,联姻……这就说明,和舒家起码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一点,其实格外重要。 如果我完全忽略了,只考虑了舒家,那到时候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在这样层层叠叠的危险下,我又怎么可能带柳絮儿去涉险? 我思绪很快落定,点了点头,说:“好,观主。” 昏睡这七天,太久了,我一点儿不困,就那么同张立琮坐了一夜。 次日,金丝楠木的山门被推开。 门动静间,我听到一个略唏嘘的话音。 “以后,我也要这么推开天元道场的大门,必然也是金丝楠木,一整块的。” 这声音,不正是郭得水的吗。 我站起身,门刚好完全开了,郭得水和我对视。 他脸色先僵硬了一瞬,紧接着,眼中又充斥着惊喜! “蒋先生!你醒了!” 郭得水是真的兴奋。 其余天元先生同样喜悦,显然,他们都担忧我的情况。 再之后的事情,倒是没什么波澜。 郭得水他们完成了栈道最后的修复,其实本身那栈道只是损坏部分,大致主体还在的。biqikμnět 廖呈带他们参观了仙人窟,我和张立琮在最后。 当然,师父和曾祖一并同行,他们则在廖呈身边。 被罗十六封了符的棺材还在,倒是没发生我所想的那种变化。 一切参观罢了。 我和师父聊了一天,大致说明了九河县的现状。 至于他奶奶李花容的尸身,他决定暂时不葬。 毕竟我在请她上岸时,说过要让她见“家人”。 他打算,找一个时间,看能否请他母亲离开袁氏阴阳宅,再带着奶奶一起,前往他父亲被生气冲刷的地方。 师父这番话,让我心紧。 我当时那么说,是因为没招了,他真打算那样做? 万一出纰漏,那路上散出去的,可是一个凶煞无比的尸,以及无形无质的鬼…… 何雉就是无形无质的存在,她的尸身从来没自己动过,可袁氏阴阳宅中,乃至于门口,她都无处不在。 只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劝,好像也没法劝? 师父好像看出了我的担心,笑了笑说:“你不用怕,我不会冒冒失失就去的,父亲最关心的人,除了家人,还有一个没有血脉,却依旧胜似家人的人,便是蒋盘伯伯,若是你跟着一起去了,他九泉之下有之,怨气必然都消散不少。” “等你出黑吧,你便同我同行,让父亲高兴高兴。” 我点点头,说好。 至此,师父看我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凝重。 “你曾祖,还有东西要给你,离开山门之前,你要和他聊一聊。” “另外,带上郭得水他们。”Ъiqikunět “我自打上山门开始,便在画符,用的是零正二神的法器,借用了一丝师祖的血,我花了很多符,山,水,人,郭得水他们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帮助。” 我瞳孔顿时紧缩不少。 其实,心境变化后,我觉得自己的情绪都平稳不少了,几乎没有那些毛躁了。 可师父的话,还是让我震惊。 同时,还有点儿唏嘘。 郭得水他们还没出黑呢,天天就用上了出黑先生的手段,这历练,历代天元先生享受过吗? 第998章 僧路 不过,危险也是并行的…… 舒家的事情,我是想过带他们,可从没有下过决定。 这事儿,还是得全盘告诉郭得水,让他们自行选择。 毕竟这档子事情,才是真的大凶险,同行者只有张立琮,我,再算上八宅一脉。不可能像是万峰石寨和红松村那样,再无人身亡。 从师父那里离开后,我又去见了曾祖。 曾祖的话,倒是没有师父那么多了,他交给了我一个布包,里头装着十盏烛台,以及五个黄葫芦。 每一个葫芦都两个巴掌大小,沉甸甸的,显然满满当当地装着五谷杂粮。 那烛台,我却看不出作用…… 曾祖简单和我解释了烛台的使用之法,人性命垂危的时候,取印堂血,滴于烛台之中,同烛火共燃,烛火熄灭之前,人则不死。 可如果灯灭了,人便亡了。httpδ:Ъiqikunēt 我心头一颤,这才是最硬的保命之物!? “曾祖,这些带着生机和寿命的寿谷,应该能逆转这个规则吧?”我又问了一句。 “这便是零正二神的霸道之处,续命补寿,天都管不了,只是,这些东西是曾祖能拿出来的全部了,还去找了父亲,将他的存货也拿了出来,如今这年头,毕竟不像是多年前那般动荡,恶人遍地,多数有着取死之道,取一些寿,算是惩戒也无碍。” 曾祖的解释,前半段让我觉得唏嘘,零正二神看似没有多大的攻击手段,可效果真的可以说逆天。 至于这后半段,我倒是不意外,曾祖和廖呈都不可能走在大马路上随便抓人,就是可惜了上一次壬家那群人,让他们当傻子,还是太便宜了。 我将曾祖的东西全部收好,再去和廖呈见了一面。 廖呈并没有别的东西给我,只是递给我一把伞。 我苦笑,懂了他让我自己撑伞。 再之后便没有别的事情耽误了,我和郭得水长谈一番,说明了此后的安排,以及舒家的强横。 郭得水居然有种壮志凌云的感觉,告诉我,那舒家算隐世家族,天元同样也隐世了近甲子,去看看别人家族的发展,再碰一碰别人的本事,这对天元一脉又是新的历练。 这一趟就算只能活着三两个人回来,那三两人,必定都会成为天元的顶梁柱。 况且,舒家居然镇守着须弥山! 这须弥山,是龙脉始祖之山,可千年以来,所有的先生都只知道这件事情,知道须弥有山脉,却从来没有人走到过须弥真山所在之处。 如果他能找到须弥山,才真的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郭得水大部分话都很激情,可听到这朝闻道,我就有点儿破防。 差不多确定了他们的决心,我便不多言。 众人离开了零正二神山门,张立琮跟上了我,一行人开始下山。 临到二气村时,停留了一小段时间,我在张立琮的暗中示意下,选走了几个仙家。 在气息上,它们的实力远不如灰太爷,更比不上柳絮儿身边的太爷太奶。 可毕竟那几位都吃过金丹,胡三太爷更肚子里有善尸丹。 现在这几个仙家,它们只是足够老,修行的时间足够长而已。 它们对我都很亲昵,全挂在我身上,也还好我身材够高大,背着那么多东西,再藏了仙家,只是显得更壮硕了一些,没有太臃肿。 有一个细节值得一提,先前我就想过,张立琮会用什么手段瞒过仙家的感知,只不过他没提,我就没问过。 现在这几个仙家在我身上,它们看张立琮的眼神都带着十足的警惕,而并非好奇,这就代表,它们也没发现张立琮是谁。 之后,在常金和灰绛的护送下,我们下了山。 两人都显得格外不舍,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筆趣庫 我笑了笑,回答说,絮儿出关之前,我肯定回来。 他们的神色才振奋许多! 我让他们别那么婆婆妈妈的,两人才镇定不少,果断地转身上了山。 因为有了胡黄仙家,我们赶路就方便了许多。 不用冯家的私人飞机,一样能通过特殊手段登机。 再等到坝州的时候,我想起来一件事儿,让郭得水派遣一个人去内阳,从罗十六那里,将我的板斧拿来。biqikμnět 届时要对付舒家的阴阳先生,怎么能少得了那趁手的兵器!? 郭得水立即安排了一个人离开。 我们又去租了一辆中巴车,才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八宅一脉的山门赶去。 均速五六十码,认得路的就我一个,上一茬去八宅一脉山门,前后开了接近二十个小时。 即便是我精神状态好,中途也需要休息。 郭得水倒是提议了,想帮我开车,我指路就行,这几次赶路,他都仔细观察过怎么开车,已经学会了。 我:“?” 第一个念头,是郭得水没驾照。 第二个念头,是自己给他想了一个台阶,天元道场一直隐匿着,他好像也没时间搞这些东西。 我婉拒了郭得水,虽然不怀疑他的本事,但我怕他把车开下悬崖。 两天左右,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处于倾斜山地上的村庄。 这地方,海拔大约三千多,上一次来的时候,我都没什么反应,柳絮儿却不舒服,大抵还是因为她太苗条纤瘦,这高反因人而异。 郭得水几人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糙老爷们儿,皮实。 将车停在一个看起来较为安全的地方,我便在前边儿带路,准备进村。 刚走到村口,已经能瞧见里头那些红墙黄顶的小房子,地面的路,全部铺满了碎石子。 郭得水到几人眼中都是惊叹,喃喃道:“很有特色,就是略有寒酸,八宅一脉,就住这样的地方?” 我正要和郭得水解释。 前头那些房门却开了,一瞬间,几乎有十几个人侧出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说真的,这会儿大白天,这一幕有点儿怪瘆人的。 郭得水先喃喃了一句:“蒋先生,八宅一脉,还有和尚?” 我没有回答郭得水,隐隐地,我感觉到了那些僧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机。 前头的十几个人走了出来,全部聚集在了石子路上。 后边儿的房门,正在逐渐打开,一个个僧人走了出来,将整条路全部堵死了。 第999章 人多就可以仗势? “他们不是你所理解的和尚,是苦行僧。” 我深吸一口气,先回答了郭得水。 同时,我内心在思索衡量,这些僧人应该不知道后皇姊山女活佛的善尸丹是我偷走的,那就是因为山中出事,他们对外来人都有了强烈的防备之心? 一手做了下压的动作,示意众人等着我,我稍稍往前几步,走到了入口处,一米外,就是苦行僧了。筆趣庫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朱红色的僧袍,看起来有些发暗,他脖子上挂着细串的念珠,不知道是一根重叠的,还是五六根一起挂着。 他整张脸格外削瘦,太阳穴高高鼓起,就像是我一路来时,这里的山岩那般嶙峋且坚韧,甚至……他有些像是一块岩石。 日晒风吹的苦修,让他的品性表现在面相和身形之上。 结果他一开口,语气很重,舌头好像卷起来了一样,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明白。 眉头稍皱,我抱拳道:“大师,我们只是想借道过去,前往箬冠道士山门。” 他所说的肯定是藏话,可我相信,他肯定会正常说话,是刻意那样和我交流,好造成疏远感,让我们离开。 结果,这像是石头一样的苦行僧摇了摇头。 后方所有苦行僧,看我们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善。 “吱吱!”灰太爷从我肩头钻了出来,冲着为首的苦行僧尖叫。 郭得水几人,以及张立琮都往前了。 虽然张立琮被遮着脸,但他身上却流露出不善的情绪,气势正在逐渐拔高。 那为首的苦行僧,双手抬起合十,他手中却握着一柄铜制的法器。 两头都是杵状,呈现弧形弯曲,有些像是车泷那禅杖的缩小禅杖头。 中间并不粗,手刚好能握住。 随着他的动作,后方那些僧人的手从僧袍下一晃,便都取出来了法器。 莫不是和他一样的东西,就是一头杵状,另一个像是斧刃一样的玩意儿。 还有的一头杵状,另一头三角形,像是尖刀,又像是掘铲,当然,要小得多,半个巴掌宽。 “村内,不欢迎外人经过,八宅,已经封门。”略显冷硬和生涩的普通话从那为首的苦行僧口中挤出。https:ЪiqikuΠet 他眼神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怀疑之色极为浓郁。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直接动手的架势。 张立琮又往前了一步,发出了一声冷哼! 那为首的苦行僧,双手托举于胸前,太阳穴在微微鼓动。 其余的苦行僧则从村子两侧鱼贯而出,要将我们层层包围一样。 郭得水等人的脸色稍稍变了,他上前,脸上带着笑容,说:“大师,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借道,八宅封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是他们的朋友,到了,他们自然会开……” 结果郭得水话还没说完,那为首的苦行僧就冷眼看着他,口中说了好几句话。 我们又听不懂内容了。 不过,那些苦行僧更为厌恶地看着郭得水,杀机变得更重! 郭得水:“……” 眼看场间的局势变得愈发严峻了,马上就得打起来,张立琮的手中都悄无声息多了一把桃木剑。 我立即按住张立琮的肩膀,和那为首的苦行僧稍稍躬身,眼中多出一抹歉意。 “大师,我们这就退下,别伤了和气。” 我开始后退,张立琮先不想退,我拉着他,便强行退下。 那群苦行僧还没有完全将我们围起来,后方还有离开的空隙。 差不多退出去百八十米,回到了我们的车旁。 苦行僧才逐渐回去了村内,又进了各自的小房子中 “为何要拦我?”张立琮语气颇为不满,道:“那秃驴如此蛮横,村在别人观门口,说不让过,便不让过,人多,便可以仗势了么!?” 很显然,张立琮觉得丢了颜面。 我不自然地开口,说:“毕竟是八宅门前的僧侣,不好直接打起来,再者说,观主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是练家子,我虽说不太了解僧侣,但之前和金尺大师对招,我晓得他们很能打,虽然打不过观主你,但人始终是太多了,郭先生他们会吃亏,万一被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器戳一下,打一棒的,不好受。” 我并没有直接提关于女活佛的事情,这地方,这话肯定不能随便说。 这下,尴尬的就成了郭得水他们了。 可这时,我身上的那些仙家又钻了出来,它们还是警觉,可看张立琮的小眼神,又有所变化了…… 张立琮冷眼扫过它们,又冷哼了一声。 在二气山那些出马仙面前,我们是注重了称呼的,再加上张立琮本身的隐藏,没人能发现,仙家也应该没有。 现在我没有规避,这些仙家都成精了似的聪明,自然有所反应。 不过,它们和出马仙不同。 那种警惕,很快就散去了,再接着,除了灰太爷留在我身上,其余几个全部窜上了张立琮的身体,都显得极为兴奋一般。 张立琮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摸出来了卫星电话,给白节气拨了一个。 第一个,白节气没接。 打出去第二个时,那边秒接了。 “蒋先生,你主动联系我,倒是罕见。”白节气语气略感叹,听他这声音,好像境界都有所变化似的。 “总不能一直待在外边儿,不找大长老你,以及观主吧?毕竟,我还答应了你们那么多事情呢。”我语气稍显轻松。 瞬间,我便感觉到一个极为冷冽的眼神,正在盯着我。 不正是张立琮吗? 他刚好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顿时,我就有些尴尬。 张立琮的好面子程度,丝毫不亚于白树封,两人都很过分。 恐怕这观主的称呼,都不能有第二人…… 电话那边,白节气笑呵呵地说:“蒋先生此言,愈发让我觉得你是一个讲信义的朋友,观主还在闭关之中,我们整个山门全部封闭了,需要一定时间修养,届时会联系蒋先生。” 我眼皮跳了跳,说:“可能不用等到时候联系我了,你们现在就得派遣几个人出来。” ъiqiku 第1000章 我们可以和你讲道理 “蒋先生遇到什么麻烦了?”白节气显得疑惑。 “倒不是什么麻烦,就是我在苦行僧这里被拦住了,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如实回答。ъiqiku 一时间,电话那边是安静的,持续了十几秒钟,白节气不自然道:“蒋先生就在苦行村外?” “其实,说句题外话,它们应该叫疙瘩村,全是石头疙瘩一样的僧人。” “我的确在村外,人有点儿多,开了一天车,这路上没什么补给的,就随便吃了点干粮。”我回答了白节气。 “我即刻遣人来接蒋先生。”白节气立即道。 “多谢大长老。” 说完这句话,那边便挂断了。 张立琮并没有再看我,反倒是眺望着苦行村方向。 “观主,你别和白树封打起来。”我低声说。 “手下败将而已,只不过,白树封便白树封,山野道观,何来观主一说?”张立琮的语气又平缓下来不少。 郭得水等人都面面相觑,不过没有说话。 我脸上就是苦笑了。 “毕竟……观主咱们是来了别人的地界上,尊称还是要有的不是。” “八宅一脉,就是你对付舒家的刀,对吧?”张立琮又说。 我沉凝了几秒钟,点点头说:“八宅一脉和舒家本身就有仇恨,经过我的一些润色,两者之间,更是不可开交,总有一天会彻底翻脸,舒家是忌惮八宅的。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我们相互为刀,八宅需要我对舒家的了解,我需要他们的武力。” “意思就是,相互利用。”张立琮回答。 “不能光这样看,朋友之间,怎么能说利用……” 以前,我是纯利用八宅,经过几次生死危机,真说利用,就的确太生分了,更好的词汇,应该是合作。 思绪落定,我同张立琮解释了一遍。 “利用便是利用,不过说合作这样的字眼,倒是符合你的身份。”张立琮点点头,说:“毕竟我林乌赘婿,不会做小人。” 我:“……” “既然如此,我便顾全大局,不会和那手下败将计较什么,毕竟,他是你手中的刀。” 张立琮已经自圆其说了。 我喉咙滚动了一下,没再吱声。 郭得水他们,倒是一直听着,没有别的意见出来。 差不多等了一小时左右,一行人从苦行村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居然是白廉贞,他身边还跟着几个普通的箬冠道士。 我们往前几步,几人会了合。 白廉贞的气息犹有一些不同,更为厚重了一些,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种感觉。 肯定是白树封做了什么。 有没有可能,他去研究玄甲六十四天算,顺道把自己曾经对风水术和道术的感悟,已经全部交给了八宅一脉的弟子?! 我心头稍稍一凛,那这样一来,八宅一脉肯定会有一个长足的进步。 当然,想归想,我不可能直接问白廉贞。 “蒋先生。”白廉贞和我抱了抱拳。 我同样回礼。 他目光扫过我身后众人,神色略诧异。 “呵呵,介绍一下,天元道场的郭得水先生,这些是天元先生。”筆趣庫 “这位,铁刹道长,同样是我至交好友,亦然是一位高手。”我介绍了众人。 白廉贞点点头,倒是没对张立琮的身份有所疑惑。 想来,他应该不知道张立琮才对。 “上一次,后皇姊山变动,这群苦修的僧人震怒了很久,所有外来人都很难入此地了,再加上我们八宅一脉封观,蒋先生没和他们冲突,是对的。”白廉贞解释了两句,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跟着走。 我倒是没多言,一行人在白廉贞等人的护送带领下进村。 许多红墙黄顶的房子或多或少都开了门,那些苦行僧看着我们。 这一次,并没有人冲出来。 只不过,苦行僧的脸色都不好看,本来像是石头一样坚韧的脸,逐渐变成了像是茅杉一样的臭脸。 差不多行近到村子中央的时候,先前那领头的苦行僧站在了路中间,他双手合十,那杵状法器便在手中夹着。 白廉贞神色友善,道:“才旦喇嘛,这几位,是我八宅一脉的朋友,先前是个误会。” 才旦喇嘛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还是定格在我的脸上。 他话音依旧干巴生涩,说:“我想了起来,上一次,他来过八宅,后皇姊山,雪崩了。” 才旦喇嘛的话,让我心头微凛。 这群僧侣,记性还是挺好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说女活佛出事,显然他们不确定是我,只是在试探。 “山崩之事,和蒋先生无关。”白廉贞面不改色的回答。 “我需要单独问他。”才旦喇嘛又道。 “这并非是八宅一脉的待客之道,我说了,此事和蒋先生无关。”白廉贞的语气逐渐冷漠。 “如果才旦喇嘛有疑问,可随我一同进道观,寻诸位长老一起讲道理,如果才旦喇嘛不想我过去,那我便叫出其余长老,我们在这里讲道理。” 才旦喇嘛稍稍躬身,似是赔礼道歉一样,让开了路。 白廉贞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和我说道:“蒋先生,只是个误会,八宅一脉是讲理的,苦行僧同样讲理。”biqikμnět 我回应白廉贞一个笑容,又看向才旦喇嘛,因为他一直还是盯着我,我同样和才旦喇嘛笑了笑。 八宅一脉的道理,我太清楚不过了,就是比拳头。 白廉贞开口,就是要打,苦行僧也不可能和八宅一脉翻脸。 走了一段路后,我们到了一片海子旁,另一头,便是八宅一脉的山门墙体。 整个区域,已经算是八宅一脉山门了,只是最好的道观在最深处而已。 一道窄门,便是这八宅一脉山门的入口。 我忽然想到一点,张立琮,能从这围墙上直接越过去吗? 几人到了门前,守门道士果然换了人,从之前的白官鬼,替换成了白分金。 见了我,白分金一张脸便极为冷漠。 “好久不见,三长老。”我抱了抱拳,脸上都是笑容。 白分金似是闷哼了一声,冷漠的脸瞬间破了防。 第1001章 山野道观的上下齐心 郭得水等人,则在打量着这围墙,几人的眼中,同样是羡慕。 “如果我推断不错,这墙内,尽数都是机关?好墙,简直是好墙啊!”郭得水合宜的开口,拉开了话题。 另外几个天元先生同样吞咽唾沫,喃喃道:“是好墙。” 我:“……” 干咳了一声,我是提醒郭得水。 郭得水立即回过神来,啪啪两巴掌,拍在了其余天元先生的后脑勺上。 白分金短暂的失态后,脸上又露出了桀骜之色。 “诸位还是请进吧,我八宅一脉的门墙,不可随意触碰,以免有性命之忧。” 桀骜和得意是一并的,纵然成了看门长老,白分金一样没有丢失箬冠道士的傲骨。 经过这道墙后,那几个天元先生才面露尴尬。biqikμnět 郭得水干咳了一声,不自然的说:“没见过这样布置山门的,是我失态了。” 虽说他前面为了掩饰尴尬,打了别人的头,但他实则也没否认。 顿了顿,郭得水又认真道:”不过,墙的确是好墙,金丝楠木的门太值钱,容易招人红眼,万一哪天门被偷了呢?所以,我必然是要摆一面机关墙在道场外的。” 白廉贞却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倒。 其余天元先生面露诧异。 白廉贞又站稳了,咳嗽了一声,说:“最近闭关太久,骤然出关,腿总有些血液流通不便,无碍。” 我脸上没笑,就像是没关注这件事儿一样,拍了拍郭得水的肩膀,说这都是小事儿,指不定他和白观主就成了至交好友,到时候这不水到渠成? 郭得水眼前一亮,喃喃道:“蒋先生知我。” 天元先生和郭得水都不知道金丝楠木的事儿,白廉贞总算恢复了自然。 经过一段起伏不平的路面后,便开始瞧见箬冠道士居住的帐篷。 那些帐篷前有人练武,有人盘膝静坐,瞧见我们后,半张脸的神色均有变化。 一部分是谨慎,另一部分,却眼中带着和善。 谨慎的,是本身八宅一脉没有出来的道士,和善的,便是同行过先天算坟茔的。 箬冠道士的总量还是不少,粗略一看,不止百人。 损失最大的,还是长老级别。 我们抵达了几座耸起的山丘前停下。 一共八座山丘,每一个亭子都是空旷的。 山丘正下方,白节气,白官鬼,白分野,三人站作一排。 “蒋先生。”白节气上前,和我抱了抱拳。 我回礼后,和郭得水介绍:“这位,是八宅一脉大长老,白节气,这位二长老,白分野,这一位,是三长老白官鬼。” “带我们过来这位,不出我所料,应该是四长老了,白廉贞。” 白廉贞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什么。 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都上前见了礼。 不用我再介绍,郭得水又说了一遍来路。 我正想说要见白树封,这时,白节气的目光却落在了张立琮身上,斗笠下的脸色稍显凝重。 “蒋先生,还不知道这位道长,是什么名号?” “是来自于柳家么?”白节气面带微笑,友善的问。 我心头微僵。 张立琮自己淡淡的说了句:“铁刹道人,来自铁刹山。” “原来如此,是在下眼拙了,还望铁刹道长见谅。”白节气抱拳,施礼道歉。httpδ:Ъiqikunēt 我不知道张立琮在想什么。 他的脾气秉性,稍稍和善了一些? “观主还在闭关,恐怕见不了蒋先生,我先安排诸位住下?” “另外,蒋先生是要去后皇姊山么?”白节气看了一眼大后方。 从这里到后皇姊山,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在灰太爷上身的情况下都得很久,因此,这里只能瞧见朦胧的山影。 “那群苦行僧太过敏感了,山上有没有人?”我问。 “不知道。”白节气如实回答。 我稍稍皱眉,低声说:“那多半是有,会稍微难办一点。” 我的担忧也不是空穴来风。 送还善尸丹,并没有那么简单,看似是塞回女活佛肚子里,做完就事罢。 可实际上要瞒过众多苦行僧的耳目,但凡被他们发现,绝对是一场恶战。 我举着善尸丹出去,说我是来归还的,也不可能善了。 更何况,刚才那个才旦喇嘛已经在怀疑我了。 我思绪间,白廉贞到了白节气身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白节气若有所思,才道:“最近这段时间,苦行僧的动作的确比以往那些年都多,只不过,我们都处于闭关中,并不知道太多的事情,我可以请才旦喇嘛过来,问问他,是否是山中出现了什么格外的变故,顺道打探消息。” 我眼皮微跳。 装不知道,再问别人? 这有些冒险了,可不失为一个办法,还能够更了解苦行僧现在的安排和情况,我得找个时间,悄无声息的还回去善尸丹。 “全听大长老安排。”我思绪落定,回答了白节气。 “四长老,你安排蒋先生休息,舟车劳顿许久,今日就不请才旦喇嘛,明日,二长老三长老,你们两位去请他入道观。”白节气安排道。筆趣庫 白廉贞领着我们,将我们安顿进了一块区域,那里有几座空帐篷。 我和张立琮各一座,天元的九人分三个帐篷。 白廉贞还留下来两个箬冠道士,负责听我们的安排取物办事。 我让白廉贞不用那么客气,该吃吃该喝喝的时候送点儿东西来就可以,没必要耽误弟子修炼。 白廉贞就没有强留下来人了,带着弟子们离开。 “虽说是山野道观,但他们上下齐心,我林乌一脉,虽人多势众,但少了一股凝聚力。”张立琮忽而开了口。 他声音不大,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呃……观主,凝聚力会有的。”我顺了他一句话。 郭得水又和我聊了几句,倒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对比了柳家和八宅的实力。 我摇摇头,说没打过,这判断不了。 郭得水点点头,说:“感觉弟子或许相仿,上层战力应该有些区别?” “观主,你怎么看?”他看向张立琮。 张立琮冷哼了一声,转身直接进了帐篷。 我一脸苦笑,张立琮这是招谁惹谁了? 谁都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提醒了郭得水,让他尽量少对比几家人实力,然后便回了帐篷。 一路舟车劳顿,是真的累了。 没多久,天都黑了,我便直接休息。 次日,天刚蒙蒙亮,外头就传来说话声。 我出来后,发现白节气已经来了,空地上支棱着不少小桌子,摆着八宅一脉特色的食物,奶干,麻花,还有药汤。 郭得水正绘声绘色的和白节气聊天。 我们走了过去,他们停了下来。 白节气看向我,神色略慎重:“才旦喇嘛,正在亭内等待,我和他已经聊过几句,简单知道了一些后皇姊山的变化,我同他说,我们能帮忙,不过我需要问过你们,他还在那里等我回去。” 我脸色微变,白节气聊得这么快? 也对,等我去才聊,太刻意了。 那后皇姊山,还出了什么事情? 第1002章 喇嘛寺的疯僧 先是女活佛出事,被我掏走尸丹,接着后皇姊山再出事,才是苦行村风声鹤唳的原因? 我问了白节气,让他和我说说,是什么事情? 白节气沉凝了几秒钟,才道:“此事麻烦不小,我和才旦喇嘛说能帮忙,不过也是客套话,总不能问完了,就让人直接走,蒋先生你听罢了,我便回去,说你拒绝了即可。” 我眼皮跳了跳,白节气还是这般心思缜密。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我在女活佛面前发过誓,甚至还和白树封提过,如果苦行僧有难,我会帮忙。 “你先说吧。”我摆了摆手,又道。 白节气才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缘由。 原来,以前的后皇姊山下村镇,有着大量的土著民。 后皇姊山中还有一个喇嘛寺。 每年,村庄中都要供奉一个孩子,以及成年人给喇嘛寺。 孩子将在寺庙中出家,以后成为喇嘛,成年人则要在喇嘛寺付诸劳动,维持喇嘛寺的正常运转。 喇嘛寺会庇佑村庄的人,免受其大病小灾。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山下村镇的日子的确过得风生水起,发展得愈来愈庞大。biqikμnět 因为山中有个灵验的喇嘛寺,还引来了许许多多的苦行僧朝拜。 那些苦行僧逐渐聚拢,自发地组成了苦行村,渴望能进入喇嘛寺中,他们坚信,喇嘛寺中有活佛。 八宅一脉,也是那个时候迁移过来的。 他们虽不信活佛之说,但后皇姊山下,本身就是风水极佳之地。 苦行僧是不会阻拦他们的,佛道本是一家,村镇上的人来过,当初那一任观主展现了一些手段,救过那村镇上一些人,便让村镇的人对八宅一脉也信奉不已。 一来二去,后皇姊山下民风淳朴,僧道齐聚。 可好景不长,喇嘛寺中出现了一个疯掉的僧人,捧着一把念珠下了山。 他见着人,便挖掉人的眉骨,斩断十指,一双小腿,简直是残忍恐怖。 村镇上的人哀声哉道,想要去喇嘛寺求活佛镇压邪魔。 结果去请愿的土著,没有一个人能回来。 苦行僧进了村,竟不是那僧人的对手,死伤惨重不说,那疯掉的僧人杀了苦行僧,就像是野兽嗅到了腥味儿,开始了一场对苦行僧的屠戮。 八宅一脉见苦行僧已经无法控制事态,便果断出手。 结果,就连箬冠道士也不是对方对手,观主出手,一样被重创,甚至丢失了两根手指。 眼看事态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苦心僧中出现了一个高僧,那高僧说出很多隐秘的话,不过都是这方居民的语言,八宅一脉的人听不懂,那疯僧人变得更恐怖。 高僧被苦行僧尊称为活佛,活佛却走到疯僧人面前,任由其挖掉自己的眉骨,斩掉手指和腿骨。 疯僧人心满意足地离去。 当晚,村镇中出现四个女子,皆可说出活佛之事,僧人尊称其为女活佛。 女活佛进入喇嘛寺。 许多天,疯僧人都不再出现。 苦行僧进入喇嘛寺中,抬出了四具女尸。 从此之后,喇嘛寺被彻底镇压封锁。 当时的八宅一脉,看出喇嘛寺中怨气冲天,疯僧人虽被镇压,或许也死了,但是总有一天,那怨气会让它出来。https:ЪiqikuΠet 届时,无论是活尸,还是说破尸,恐怕都是一口难以对付的大尸。 因此,那一任观主提议,要将四女活佛葬至后皇姊山各个位置,让女活佛镇压那喇嘛寺。 话音至此,白节气顿了顿,唏嘘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便是那喇嘛寺中出现了诵经声,才旦喇嘛恐寺中恶僧再度复苏,已经派遣一些苦行僧去镇寺,结果苦行僧又失踪了不少。” “是因为……我取走了丹?”我不自然地说。 如果是这个原因,我不管,就根本说不过去。 “虽说丹被取走了,但女活佛的尸身,本身还在那里的,最多完备的阵法稍显松懈,除非女活佛的尸体也被带走。因此,喇嘛寺的诵经声,应该是其他原因,我不想要蒋先生你去插手的原因,就是那喇嘛寺中的疯僧过于恐怖。” “其实,当年他被镇压后,那一任观主问过苦行僧,女活佛出现之前,那被挖掉骨头的活佛都说了什么,可苦行僧却避讳陌深,并不愿意告诉观主。” “明明大家也算同生共死,八宅一脉同样死伤惨重,观主断指,更难握紧八宅鞭,观内险些青黄不接。” “苦行僧太过固执,也太过自私,僧道同住一地,并不愿意共享这关键的信息,正因此,八宅一脉和苦行僧的关系变得浅薄了许多,若即若离。” “一直到多年后,终于培养出了新的能胜任观主的弟子,八宅一脉才敢离观走动。” 白节气又说了一大番话,我才完全明白他不让我管的缘由。 我脸色是迟疑的。 最后无奈的告诉白节气,我取丹时候发过的誓言,以及我和白树封所说的那番话。 白节气明显怔住,眉头紧锁。 最后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蒋先生是信守承诺的人,却没想到,你对一具女尸也会发誓,那此事,真不好多说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沉凝思索,半晌后,道:“大长老无需多问,八宅一脉不多管,便不管,我去和那才旦喇嘛谈,此事,我尽量解决,能不碰喇嘛寺最好。” 不是我想保守什么秘密,而是一时半会儿白节气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 八宅一脉没必要被拖下水,他们上一次损失已经够多了,得留着有生力量去对付舒家。 我身边有张立琮。 连带着灰太爷,五仙家是齐聚的,虽说要比张立琮本身的五仙弱,但好在灰太爷足够强,应该能弥补一些。筆趣庫 再加上苦行僧本身的武力,以及郭得水这群天元先生,就算那喇嘛寺出现什么变故,应该也无碍? 白节气倒是没表现什么不喜的地方,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郭得水往嘴巴里塞了好几个奶干,又灌了一大口药汤,一边咀嚼,一边跟上我。 不多时,众人便到了山丘处。 才旦喇嘛盘膝坐在大长老应该在的亭子里头,初阳的光,照射得他脑袋发亮。 我抬头看他,他同时睁开了眼,像是低头看我。 第1003章 怀疑 距离比较远,山丘虽然不大,但还是有几十米,能看清头发亮,看不清眼神。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亮的僧头,怎么之前没发现?”郭得水总算吞咽下去口中的食物,舒服的长叹一声,又语出惊人。 “我并不是太喜欢僧人。”张立琮刚好接过话茬。 “不过,这里的僧人,或许有些不同吧,毕竟,他们当初镇住了喇嘛寺中的疯僧人。” “我想了想,如果换成我们那里的和尚,他们可能早就消失不见了。”httpδ:Ъiqikunēt 张立琮的话,令我有些不自然。 郭得水却摇摇头,不解的说:“铁刹道长,话应该不能这么说?” “郭先生多居在道场内,并不了解外界。”张立琮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 我没加入他们的辩论,迈步往山丘上走去。 于我来说,这山丘好走。 于张立琮来说,如履平地。 而对郭得水等人来说,走起来就很艰难。 张立琮一手提住了郭得水,另一手带上了另一个天元先生。 白节气等人帮忙,带着其余天元先生上山丘。 很快便到了亭子里头,才旦喇嘛已经站起身。 亭子本身就不大,十几个人站在这里,就稍显拥挤了。 除了白节气外,别的箬冠道士全部离开。 白节气请其余天元先生坐在亭子四侧,中央有个石桌,四方有石凳。 他又请我和郭得水,“铁刹道人”,才旦喇嘛坐下谈。 位置少了一个,我也没和白节气客气。 一行人坐下后,白节气才先开了口。 “才旦喇嘛,昨日之事是个误会,便算了,蒋先生,还有这郭得水郭先生,都是如今风水界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我已经将山中情况,喇嘛寺事由全部说出,他们答应要出手,其余的事情,你们便商榷。” 才旦喇嘛微微垂首,他手中握着一串念珠,手指不停的刨动。 半晌,才旦喇嘛才道:“八宅,不出关吗?” 白节气摇了摇头。 才旦喇嘛安静了几秒钟。 白节气又说:“风水方面,观主也需仰仗蒋先生一二。” 一直到此时,才旦喇嘛看我的眼神,才微微有所变化。 我堪堪明白过来,才旦喇嘛在这里等着,其实并不是真等我们做什么,还是想和八宅一脉合作。 只可惜,八宅一脉对他们已经没有信任度和合作之心了。 安静,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才旦喇嘛闭上眼,磐石一般坚韧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苦涩和无奈。 “后皇姊山,主峰被盗,女活佛尸骨失窃,山无活佛镇压,喇嘛寺即将动乱,风水已然无用,若八宅观主不愿动手,那老僧只能带众多弟子,拼死一搏,若佛超度了恶魔,后皇姊山安然无恙,若魔高一丈,喇嘛寺将成大患。” 我其实已经很能控制住情绪。 当才旦喇嘛流露出无奈时,我就觉得,他应该要说尸丹失窃,风水动乱的事儿了。https:ЪiqikuΠet 可没想到,他说出来的,居然是女活佛尸骨失踪! 尸骨失踪了!? 我只是动了丹!怎么可能动尸骨!? 白节气半张脸神色骤变,眼中露出惊骇和不解。 “何时发生!?雪崩之后?” 才旦喇嘛手中的念珠拨动更快,摇了摇头,显得疲惫和萎靡。 “后三天,雪崩时,我们上山,发现活佛墓被开,女活佛腹部受创,其肉身虽说依旧不化,但腹中应该被挖走了某种东西,或许,因其大功德,在保留肉身情况下,依旧出现舍利,却被人盗走了。” “贼人或没想到后皇姊山会雪崩,将我们引来,仓促离去。” “严防死守三天,僧人镇守墓道,寸步不离,可女活佛肉身,依旧不翼而飞。” “必定是那贼子折返,却不知用和方法,将女活佛肉身带走。” 才旦喇嘛再睁眼,眼中全然是血丝。 “的确是一件怪事,四女活佛镇山,山镇喇嘛寺,活佛失窃,风水多年和尸身同化,相当于阵法破开了一角,以至于喇嘛寺出事。”我蹙眉开口,沉声说:“那找出女活佛尸身,就可稍稍稳固阵法,喇嘛寺应该不会出问题。” 才旦喇嘛摇了摇头,话音嘶哑:“数月来,我们近乎找遍了后皇姊山下每一个角落,窃贼,恐已经离去。” 他说这话时,神色,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丝毫没有怀疑八宅一脉。 我没立即接话,只是若有所思。 到底什么人会偷尸体? 能在这种情况下,带走女活佛的尸身,必然是个高手。 有两种情况,其一,此人偶然而来,本来就要动女活佛,只是被我捷足先登,可他依旧将尸体带走了,代表他不是单纯为了善尸丹来。 其二,他住在苦行村,或者……就住在八宅一脉。 我想不到僧人拿着尸体有什么用处,想要隐藏在苦行村,必然就是一个僧侣。Ъiqikunět 那……人就应该藏在八宅一脉? 八宅一脉以尸种药,他们拿着尸体,是真有用的。 手指,轻轻在桌面敲击。 白树封此前从未有盗尸取丹的念头,和我也曾说过一二,不可能破坏后皇姊山的风水。 那我已经取丹,有没有可能,白树封再动手,取走余下尸身? 这概率很低,却不是没有。 余光瞟了一眼白节气的脸,白节气此前是真不知道女活佛尸骨失窃,现在也在沉思。 我不可能现在开口,说怀疑白树封的。 更不可能说现在想去见白树封。 即便是才旦喇嘛没看出来什么,白节气都会知道缘由。 把怀疑自己的朋友摆在脸上,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儿。 真要怀疑,也得有证据。 “我天元一脉的先生,可以抹去风水,自然也可塑出风水,只不过,我们能坚持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能先试试,让此地风水恢复,再看那喇嘛寺的情况。” “解决了迫在眉睫的问题,再尝试,找出来女活佛的尸身?” 郭得水恰逢其时的开口,打破了我的思绪。 才旦喇嘛总算动容了,诧异无比的看着郭得水,眼中极为不解。 “的确可以这样做,先控制住最差的局面,至于尸身失窃,我还要上去看看墓穴再说。” “如果找不回尸身,也能有时间再找出其余镇物。”我顺着又道。 第1004章 碎碑 才旦喇嘛依旧一知半解。 看上去,他对风水的了解并不是很多。 我理顺思绪,和他说了郭得水的意思,以及天元先生的本事。 我们打算先稳定住后皇姊山上的风水,控制住当前局面,再找女活佛,如果能找出来最好,就算是找不出了,也有时间,让我们弄出别的镇物,让风水复原。 我这一番话说完,才旦喇嘛脸色变化愈多,他双手合十,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赶紧闪开,避过这一礼。 郭得水就避之不及,显得很尴尬,去搀才旦喇嘛。 “蒋先生,这件事情,比预想中要棘手的多,如果你需要八宅一脉的人手,我可以先做主,给你遣人。”白节气开了口。 才旦喇嘛的脸色更缓和,舌头又卷起来一样,念叨了一句话。 虽然我听不懂,但感觉长短,和金尺大师天天挂嘴边的阿弥陀佛差不多?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禅语? 思绪至于,我同白节气讲,暂时不需要八宅的人手,让他们安心闭关,如果有问题,我立马通知他。 这并非是我要逞强。 如果八宅的人跟着我,到时候瞧见一些蹊跷的地方,容易出事。 我和郭得水几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容,可八宅一脉的道士没那么容易控制住。 差不多交谈结束了,一行人又从山丘亭台下去,朝着八宅一脉的围墙入口走去。 走出白分金镇守的门,便没有箬冠道士跟着了。 在才旦喇嘛的带领下,我们先回到了苦行村,他的住处外。 和八宅一脉不同,普通道士住帐篷,白树封有一个巨大的山门,才旦喇嘛的房子比之寻常僧侣相差无几。httpδ:Ъiqikunēt 我们站在这里后,立即就有苦行僧聚拢过来,他们神色都透着不善。 随着人群聚拢愈来愈多,才旦喇嘛才开了口,讲的还是他们的语言。 我判断,这应该是藏语。 众多苦行僧的脸色好转起来,冲着我和郭得水,及众多天元先生,张立琮行了一礼。 我是很不自在的。 尸丹是我拿的,事情的起始是因为我,这么多礼,我受不起。 郭得水他们倒还好,张立琮最平静,毫无波澜。 才旦喇嘛扭头看向我,和我交流了几句,大致就是,他认为现在就要出发去往后皇姊山,到山脚下需要几个小时,上山至少还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我点点头,眼中有凝重。 郭得水咂嘴,喃喃道:“这山够高的。” 再之后,就是赶路。 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因为和苦行僧们关系没问题了,我就提议了,将车开进来,人跑的总没车快,试试看车能不能直接到山脚下。 才旦喇嘛没有意见,我就去开了车。 载上了我们所有人外,还带上了才旦喇嘛和五个苦行僧。 其余人就是步行。 果然,速度被提高了不少,半小时左右,我们便到了后皇姊山脚下。 因为地势原因,我并没有到之前和柳絮儿上山的地方,只是顺着路,到了山脚下的村子处。 我并没有表现出我来过这村子的模样。biqikμnět 众人下车后,郭得水在打量着村子,分析着这里的生气情况。 我们并没进村,而是在才旦喇嘛和苦行僧的带领下,从另一条山路,往山上爬去。 后皇姊山的变化,同上一次还是不小。 从这个角度去看,山顶的积雪完全没有了,只能瞧见光秃秃的峰峦。 不过,在本身的雪峰和正常山体的交界处,那里的植被生长的更茂密了。 我们走走停停,主要是天元先生的体力问题,最后还真花了快一天的时间,才抵达峰顶。 这期间,大家吃的都是从八宅一脉带的干粮。 说是峰顶,其实我们并没有走到最顶上。 差不多山顶的位置,有一块山体凸出去的巨石,巨石的一面雕刻着后皇姊山的字样。 从两侧,隐隐能瞧见两行清水淌下,只是水快断流了。 水流的尽头,是一处巴掌大小的水潭,潭水中寄生着金鱼,蟹,半透明的虾…… 后皇姊山的风水变化,以至于这伴生灵物变得比之前更小,随时会消散一样。 灰太爷嗖的一下从我肩头蹿出去,是要冲向那水潭。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灰太爷,将其塞进怀里抱着。 郭得水等人面露诧异之色,张立琮则冷哼了一声。 才旦喇嘛倒是没看出异样,他沉声说道:“那贼人所开的盗洞,就在旁侧。” 我面色不改,抚了抚灰太爷的头,让它别乱来,这里生气经不起折腾了。 同时,我们跟着才旦喇嘛走到了另一个方位。 裸露的山岩上,的确有一个洞。 这一面岩石下边儿,盘膝坐着三个苦行僧。 他们都起身,和才旦喇嘛行礼,并没有多看我们一眼。 “这盗洞很深,按道理来说,此间山岩坚硬,单凭人力,短时间不可能挖开,可那贼人,就这么挖开了。”才旦喇嘛紧皱着眉头,脸色依旧难看。 “进去看看。”我语气显得平缓,说。 才旦喇嘛纵身一跃,便停在了那盗洞边缘,稍稍屈身,便钻了进去。 这期间,郭得水等人并没有看我,倒是张立琮的面具多对着我一秒钟。 他们是晓得这里的部分事情的,我要归还善尸丹,大致的讯息都在路上说过。 没有理会张立琮,我随着才旦喇嘛之后进了盗洞,钻过六米深的岩石,刚好到了一条斜着往下的墓道阶梯上。 才旦喇嘛顺着楼梯往下走,台阶上还有僧侣的干尸。 每经过一具干尸,才旦喇嘛就会停下来,双手合十行礼。 上一次我来这里的时候,觉得台阶太长,僧尸太多,阴森森的让人不舒服。这一茬人多了,那种感觉反倒是没了。biqikμnět 大约百来阶后,墓道拐过一个弧形的弯,众人来到了台阶尽头。 一道封路的石门,现在是开启的,门上的兽皮,符纸都碎的七七八八。 门前还有一块石碑,只不过石碑碎了。 郭得水的手电筒打在石碑处,咦了一声。 才旦喇嘛低声道:“封门石碑,记载了当年的事情,也被那贼人打碎了。” 我眉头微皱起来,接了一句话:“打碎石碑?这偷尸的人,和你们有仇?” 第1005章 山深之处 上一次我看过石碑后,几乎都没碰到它。 任何先生,或者道士,即便是要下墓,都不大会破坏墓穴中重要的东西。 石碑算不上镇物,却记载着墓穴的历史。 对行内人来说,这东西需要敬畏。 通过这一点,我初步排除掉白树封的嫌疑了。 才旦喇嘛目光落至我身上,神色略疑惑。 进来的僧人,就他一个,其余都是我们的人,随同的僧侣都在外边儿候着。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石碑的重要性,如果是毫不相关的人盗尸,不大可能破坏这东西。 才旦喇嘛点点头,才说:“原来如此,只是,我并不知道盗尸人是谁,多年苦修,苦行村中任何人,都早已断了外界联系,没有任何仇家。” “有没有那种,你们不知道的仇家?实际上,一直蛰伏着?比如说,世仇什么的?”郭得水问询道。 才旦喇嘛顿了几秒钟,回答:“苦行村没有世仇,出家人没有血脉,只有因为信仰和聚集的同道人。” “呃……”郭得水闭口不言了。 才旦喇嘛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进石门。 过了石门后,便是一个四方大,顶端小的墓室。 众人站在墓室中央,都在四扫着布置。 我同样扫过所有地方,视线才随着才旦喇嘛,投向了最顶层一面凿空的墙体。 那个地方,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物品。 “墓室居然是塔型,一共七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郭得水喃喃道。Ъiqikunět 才旦喇嘛双手合十,道了一句佛偈。 “那一层,便是女活佛肉身存放之地。”他没有回答郭得水,哑声说道。 我眉心是郁结的,因为我发现,其余六层的东西,除却了第一层的六口铜炉还安然无恙,都被破坏了。 禅杖,钵盂,杵状法器,经书……全都面目全非。 “我上去看看?”我问了才旦喇嘛一句。 “蒋先生自便。”才旦喇嘛回答。 我并没有用灰仙请灵符,凭借着自己的身手,三两下便爬到了第四层。 再经过五六层,抵达第七层女活佛停尸的地方,我稍微弓着身体,才能不碰到头。 下边儿的人都在看着我,尤其是才旦喇嘛。 我则盯着女活佛先前盘膝的位置。 一张陈旧的蒲团上,残留着几根白色绒羽,生气已经空了。 伸手按在蒲团上,回想起当时的记忆,我声音低哑,道:“灰太爷,嗅一嗅这里的味道,看看能不能找到?” 灰太爷从我身上钻出来,在蒲团上来回嗅着。 它就像是吃零嘴儿似的,将那些残留的绒羽都吞了下去。 再接着,灰太爷吱吱两声。 没有等张立琮翻译,我直接取了灰仙请灵符,让灰太爷上身。 灰太爷再一次吱吱叫,意思是,气味已经记住了,能不能找到,还不确定,得出去看看。 我皱了皱眉,又在这一层寻找了会儿,确定没有别的线索,才回到地面。 “我家太爷有着凭借气味寻踪的本事,要出去看看,才确定能否找到。”我如实告诉才旦喇嘛。 才旦喇嘛的神色中,有很少的一丝期翼。 显然,他这种情绪不敢太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谁都懂。 “郭先生,这里的风水,能恢复吗?”没有立即往外走,我又问了郭得水。 “风水不能抹掉,而要融入,稍微有一些麻烦,我们这几个人加起来,生气不够,未必能镇得住。”https:ЪiqikuΠet “镇住了之后,便不能离开了。”郭得水神色稍凝重。 “生气不够?”我若有所思。 “才旦喇嘛,我们先出去。”扭头,我又和才旦喇嘛说。 一行人离开了墓室。 才旦喇嘛走在最前头,这一次,我刻意稍稍往后了一些,张立琮明显看出了我的用意,走到了才旦喇嘛身旁。 我摸出来了身上的玉盒,直接交给了郭得水,还给了郭得水一个眼神示意。 郭得水吞咽了一口唾沫,迟疑了一秒钟,又将玉盒递给了另一个天元先生。 “我要随蒋先生办事,你们融入风水时,记得要注意安全。”话语间,郭得水咳嗽了一声。 那天元先生立即收起了玉盒。 其实,我还有个揣测,如果将善尸丹直接放在女活佛之前的地方,应该也有作用?筆趣庫 作用归作用,事情却不能这么做,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还有,不知道偷窃者是谁,贸然拿出来尸丹,再丢了,那就出大篓子了。 很快我们就出了墓道。 山顶上阳光刺目,这里没有雪,温度要高得多。 另外方向的山峦却白雪皑皑,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灰太爷仰着鼻子,用力的狂嗅。 半分钟后,它吱吱叫了一声,给我指明了方向。 我瞳孔紧缩,脸上露出的是惊喜,同样,还有警觉。 因为灰太爷所指的方向,居然是要往后皇姊山深处行动! 这就代表,窃尸之人没有离开! 更不是白树封! 才旦喇嘛很仔细的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目光投向了我所看的远处。 他双手合十,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夹着一串念珠,口中念叨着我听不懂的经文。 “才旦喇嘛,那个方向,通往什么地方?”我控制着语气平稳。 “喇嘛寺。”才旦喇嘛面不改色。 我:“……” 刚才,我的确冒起了这样一个念头,是喇嘛寺中出来了东西,带走了女活佛尸骨。 多想一下,又觉得不太可能,疯僧还被镇压着。 可灰太爷的指向,再加上才旦喇嘛的确认,让我心头一阵发寒。 那疯僧人,都能正常出入喇嘛寺了? 正当我想到这里时,才旦喇嘛哑声开口,说:“贼人,确定是那个方向吗?” 我点点头。 才旦喇嘛头稍稍低了低,再抬起头来时,他枯黄的脸颊上泛着一些紫红。其实所有苦行僧都有高原红,只是脸太枯黄,以至于那颜色不明显。 “不会是那个东西,如果它可以出来了,那根本不会再回去,苦行村和八宅,早已经死伤惨重。”才旦喇嘛又道:“况且,诵经声出现时,是雪崩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女活佛的肉身还在。” 第1006章 叛僧? “必然是女活佛肉身舍利被取走,八宅当年设计的风水被破,喇嘛寺因为镇压变弱,那东西才会诵经。” “窃走女活佛肉身的,应该是另外的人。”才旦喇嘛的解释一样条理有据。 我皱眉思索,然后压下其余的思绪,说:“先找到尸身,再做考量。” 才旦喇嘛又看向郭得水。 郭得水眼神扫过一众天元先生。 本身算上郭得水,天元先生有两个替补,其中一个去内阳给我取斧头了,郭得水要跟我行动,刚好剩下八人。 先前接过善尸丹玉盒的那先生先和郭得水抱了抱拳。 “副场主,你尽管放心,我们不会辱没天元之名。”httpδ:Ъiqikunēt 郭得水点点头,道:“先列阵,成了之后,我们再走。” 那几个天元先生先散开了一定方位。 几分钟后,他们再次聚集在一起,全部爬到了那凸起的山岩之上。 其实,此前有积雪的时候,我就直接到了他们现在的位置,现在没有雪了,就感觉山岩不大,并不合适上去。 八个天元先生各自选择了方位,盘膝坐下,手中托着罗盘。 当他们坐稳那一霎,我感觉,空气中仿佛都有股颤动感。 并非山体动了,而是气息! 生气本身是无形无质的存在,足够浓郁的话,一样能结成实质,甚至让人感觉到。 阳光变得更刺眼,而更多的光线都落在了岩石上。 在光足够刺目的时候,石头一样会反光。 天元先生们手中的罗盘,反射着刺目的铜光,让人不能直视他们! 晃眼一看,感觉人都消失不见,这里只有山! 我眼皮微跳,心头不由得触动。 白树封要是能见到这一幕,不得惊掉下巴? 他道法和正常八宅不同,独树一帜,是因为他能融入风水中,其余道士无法结阵入风水,天元先生偏偏可以。 如果天元先生能学上几招八宅的道术,岂不是横着走了? 当然,我这念头就是想一想,天元的不一定有资质学道术,八宅也不可能外流自己的传承。 确定此间的风水没问题了,郭得水显得很高兴。 尽管之前就和才旦喇嘛说了天元先生的本事,此刻,他还是格外震惊。 其余的苦行僧,更是虔诚无比的开始诵经。 “不要再做这些片面的功夫了,再耽误下去,天都会黑。”张立琮蹙眉开口。 才旦喇嘛点点头,他并没有立即带走苦行僧,而是叮嘱他们八人,守好摆阵的几位先生,等到后续的僧人上来了,再让他们前往喇嘛寺。 这安排,我没有异议。 一行人再次开始赶路,顺着后皇姊山主峰,往下走去。 后皇姊山,共有四峰,只有这一峰没了雪。 正面上第一峰,距离很远,背面却没有那么远的距离,在山腰左右,就绵延出去一大段山坳,从那里就能前往第二峰! 下山的速度比想象的快,当我们抵达山坳口时,天还没黑。 至此处,积雪再一次出现了,温度降低了不少,骤然的寒冷,让郭得水都打了喷嚏。 灰仙请灵符功效早就结束了,灰太爷吱吱出声,张立琮翻译了,意思是气味还很远,至少还要翻过眼前的山头。 才旦喇嘛点点头,说:“我们可以从山腰处穿过,无需再第二峰,经过这山拗口过去即可。” 郭得水擦拭了一下鼻子,又到雪地里洗洗手,他鼻子都冻红了,连连点头。 才旦喇嘛脱下来外边儿一层僧袍,递给了郭得水。https:ЪiqikuΠet 他下边的一层衣服,就显得单薄很多了,一侧肩头的衣服居然是垮下来的,肩膀都裸露在外。 “大师,这使不得!我没事,就是从西南那边儿过来,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阿嚏……”郭得水又打了个喷嚏。 “苦和尚的体魄,比你强得多,你不要逞强,避免我们到时候要背着你走,你可能要提前回去。”张立琮语气平静的多。 郭得水赶紧裹上了僧袍。 才旦喇嘛裸露在外的肩膀,肌肉虬结,黄黑色的皮肤,显然没少被紫外线晒过。 “我们不能走山腰,要从山顶过去。”我指了指第二峰的山顶。 第二峰,要比后皇姊山的第一峰小不少,估计爬山只需要半天左右。 才旦喇嘛眉头微蹙,不解道:“从山腰过去,是一样的,如果嗅到了气味……” 我打断才旦喇嘛的话,说:“现在我们推断,窃尸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单单偷走女活佛的尸身吗?那他应该离开这里才对。” “既然人没走,尸身又去了喇嘛寺的方向,那即便不是里头的疯僧人跑出来了,必然也有一个人,想要利用这女活佛尸身做什么。” “有没有可能,你们里头,有个苦行僧,走上了和疯僧人一样的路呢?他信奉的东西不同,想要趁机将疯僧人放出来?”biqikμnět “这样一来,他或许不仅仅对一个女活佛尸身下手,还会对其他墓穴下手。” “即便我分析的不对,不是苦行僧的问题,那动手的人,肯定也和喇嘛寺有些关系,不得不防。” 我这一番话,顿时让郭得水和才旦喇嘛都安静了下来。 我肩头,灰太爷吱吱尖叫着,冲着他们抖起了腿。 张立琮先迈步,走进了山坳中。 我和他们点点头,顺着往前走去。 两人都跟上了我们。 雪风很大,抽在脸上,还有些生疼。 栗木棍的缘由,我并不怕这里的冷。 郭得水不只是鼻子,就连耳根子都通红了,我还真怕他冻掉了耳朵。 于是,我伸出栗木棍,让郭得水抓住,就像是领着盲人那样,领着郭得水。 他握紧栗木棍的瞬间,眼前都是一亮,精神抖擞了不少。 没有多言,继续往前赶路。 差不多午夜的时候,我们抵达了这第二峰的山顶。 当时,我在第一峰的位置便瞧见了此地的异象,天光下临,地德上载。 现在站在峰顶,感觉月光聚拢极多,更争先恐后的落下,雪地都散发着微光。 和第一峰的布局不同,这里的山顶更为平坦空旷。 最中央处,积雪竟然被掘开了! 才旦喇嘛的脸色巨变。 第1007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我脸色同样变了变。 要求上这第二座雪峰,主要目的还是防备。 郭得水他们稳住风水后,后皇姊山的山气明显有恢复的迹象。 这就说明,其余雪峰上的墓穴肯定是正常的,没有受损。 难道,我们来迟了一步,在这间隙中,这里的墓穴就出事了? 第一峰的墓失去女活佛尸身,可以倚靠郭得水等人利用天元手段恢复。 要是再损一个墓,恐怕就没办法了! 思绪瞬间闪过,才旦喇嘛大步往前,我们三人快速跟上。 说是平坦,其实山顶还是有些拱起的弧度,因此我们能瞧见中央处积雪被掘开,却瞧不见掘了多深。 三两步,我们到了雪坑处。 积雪当真是深,足足被挖了四五米,才到了底部。 山体的岩石漆黑一片,就和第一峰相仿。 隐约能瞧见,岩石的表面上有很多挖凿的迹象,并没有能挖开。 我稍稍松了口气,悬起来的心放下了。 这人,走了一次捷径,就当自己无所不能了? 他又不是柳家道士,更不是我,想要凭空在山岩上打洞,凭人力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才旦喇嘛从雪坑边缘滑了下去,到了坑底。 他在仔细看山岩上的痕迹。 这时,郭得水忽然提了一句:“这人没打穿石头,会不会走主道?刚才那个的墓道,是有一个正门的,我们走了被打穿的盗洞而已。” 我心头微凛,郭得水这话也有道理。 就在这时,雪坑底部的才旦喇嘛开口说:“除了主峰,其余活佛墓,并没有留下进入的通道,早已经完全封死。除了当年的工匠,我们并不知道通道在哪儿。”Ъiqikunět “而主峰留路,是为了距离活佛更近,苦修的僧人有一个能靠近佛光的地方。” 他这番话,打消了我和郭得水的顾虑,我同样若有所思。 苦行村的僧人,还是挺有想法的。 不过,他们是真不懂风水,甚至不通阴阳,善尸丹,居然被他们称作舍利?当然,这也是他们没见过善尸丹,只是看女活佛肚子被挖开了。 否则的话,他们圆寂那么多僧人,怎么不见有一堆善尸丹般的舍利。 而且,疯僧人应该是某种尸,却被他们叫做恶魔。 八宅一脉的那一任观主也挺粗心,没有留下具体的信息。 若是信息足够多,我们都能判断是否能根除那凶尸。 很快,才旦喇嘛上来了,神态凝重不少,视线投向另一个方向,我顺着看了过去,入目所视,是第二个雪峰和第三个之间的山坳。 而第三第四峰近乎是并联的,那山坳就像是三山相夹。 本来,月光的能见度挺高,可这会儿,却看不清山坳中有什么,皑皑的白雪像是被一团黑暗所吞噬。 才旦喇嘛的神态,从凝重逐渐变成了没有表情,那股磐石般的劲儿又上来了。 “这里没被打开,我们可以下去了?等会儿,再安排僧人上来看守?”我问才旦喇嘛。 “不,要等他们上山。”才旦喇嘛顿了顿,又说:“应该不用等太久。” “呃……” 我没多言,才旦喇嘛谨慎,也有谨慎的道理。 我们和后方的苦行僧,也就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差距,是开车拉出来的。 之后,我们进了主峰的女活佛墓穴,大约花了一两个小时,那差距最多就三小时以内。 等待期间,大家席地而坐,只有才旦喇嘛站着,他手中捏着一串佛珠,拨动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一等,就是足足三小时。 随着一个人影爬上封顶,后方陆陆续续,上来了近百人。https:ЪiqikuΠet 众多苦行僧中,有一人双手合十,低头走至才旦喇嘛身前,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又留下十人,守住镇山的八位先生,安全无恙。” “嗯。”才旦喇嘛点了点头。 他目光扫过所有苦行僧,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盗走女活佛肉身的贼人,就在我们身边。” 才旦喇嘛的这一句话,语出惊人,让我心都没抑制住,猛跳一下。 众多苦行僧的眼神,随之变得惊疑,刹那间,又变得严肃锐利。 我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郭得水稍稍差了一点意思,瞟了我一眼。 不过,才旦喇嘛压根没注意他。 张立琮依旧安静的站着,双手背负在身后。筆趣庫 “将你们的法器,全部拿出来。”才旦喇嘛沉声又道。 那些苦行僧,开始掏出法器。 双头都类似杵状的铜器,一头杵状一头橛状的法器,还有的,一头杵状另一头是斧状。 才旦喇嘛双手合十,稍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苦行僧的法器,他用的就是橛状法器。 几秒钟后,才旦喇嘛走向下一人。 心,镇定下来了。 我忽然明白才旦喇嘛为什么说贼人就在身边了。 下边儿的岩石,是有挖掘迹象的。 必然是这挖掘的痕迹,和他们的某件法器吻合! 挖掘了那么多下岩石,必然就会留下记号! 随着才旦喇嘛检查苦行僧的法器,时间又快速的过去。 天,亮了。 才旦喇嘛总算检查完了所有人。 他稍稍松了口气的模样,说贼人不在这里。 分出了三分之一的人,镇守这一处山峦。 紧接着,他又将剩下的人分成了两队,让他们从这里绕路至另外两座峰顶,去镇守墓穴。 才旦喇嘛尤其叮嘱,让他们不要靠近喇嘛寺,更不能接触现在镇守喇嘛寺的僧侣,一旦见到了,首先要检查对方的金刚橛。 如果金刚橛有很多新损伤的痕迹,或者打磨的痕迹,就要立即将其拿下! 所有苦行僧都同时点头,道了一声佛偈。 除了留下的苦行僧,其余僧人从山体两侧分开,朝着第三峰和第四峰去。 才旦喇嘛这才看向我,低声说:“蒋先生,你先前说的没错,我们中出了一个,或者几个叛僧,他们应该没有在主峰,毕竟活佛肉身已经被带走,也没有在现在这群弟子中,那人,必然就在喇嘛寺旁边。” 顿了顿,才旦喇嘛眼中出现一抹哀伤。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魔由小魔而生,若非先生提示,我们还被蒙在鼓中。” 第1008章 送佛送到西? 话语间,才旦喇嘛和我行了一礼。 我觉得才旦喇嘛太爱行礼了,我压根受不住啊,赶紧就避开。 才旦喇嘛又是一怔,唏嘘道:“先生走于红尘中,却不愿多受礼数,我们这群僧人,在天寒地冻处苦修,却依旧走错了路,可见心智不坚,若先生修佛,或许,便是一尊世间活佛。” “……” 见才旦喇嘛一本正经,却越说越没谱,我赶紧将其打断,说:“那我肯定是个酒肉和尚,咱们别侃这些了,还是先去喇嘛寺看看,如果有问题的僧人在喇嘛寺,那我断定,他肯定想要将女活佛的肉身送进寺庙中,搞不好要给疯僧。” 才旦喇嘛脸色一沉,眸子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活佛肉身若是被玷污,那魔岂止会高一丈?我必杖毙那叛僧,不会让他得逞!” 一行人不再耽误时间,朝着山下走去。 大约中午时,我们到了山坳中。 这里的山坳更深,三峰相夹,居然有种峡谷幽深的感觉。 走到了山坳最深处,便瞧见了一座寺庙。 砖墙的朱红变得很暗沉,瓦片失去了光泽,一部分深黄,另一部分褪色灰黑。 寺庙很大,占地应该超过一两千平。 寺庙院墙外,约莫三四十米左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苦行僧席地而坐,他们坐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肩头都积雪。Ъiqikunět 随着我们走近,苦行僧逐个站了起来。 僧人爱行礼,但僧人并没有那么客气,他们都没有离开原位。 才旦喇嘛稍稍仰头,看了一下上空,天色还正亮。 “将所有人都聚拢至庙门前。”才旦喇嘛下了令。 几个僧人散开,去通知其余人。 几分钟后,寺庙前聚集了三十人。 这就是苦行僧全部的数量了? 比八宅的人多一些,比柳家的人也要多不少。 才旦喇嘛的脸色不太好看,扫过众人,问为首几个僧人,怎么只剩下来三十人? 当前几个僧人脸上透着不安,低声说了缘由。 原来,这几天时间,喇嘛寺的诵经声变得更厉害了,甚至在前夜,还有之前消失的僧侣出现在寺庙门口。 外边儿僧人静坐,里边儿僧侣念经,甚至他们披上了光鲜的祖衣,口中所念的经文,都要高深不少。 那一夜,有十名僧侣没有禁得住诱惑,踏入了喇嘛寺中。 而昨夜,喇嘛寺的诵经声就消失了。 他们推断,寺庙内已经吸引了足够的僧侣,正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因此才没有继续诵经。 才旦喇嘛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八宅道士设下的风水,被天元先生恢复,并非诵经声主动消失,是里头的魔,再一次被镇压,活佛肉身的失窃,和寺庙密切相关。” 稍稍一顿,才旦喇嘛又让眼前的僧人全部拿出来法器。 其实,我觉得已经找不到了,叛僧不可能在这群人中。 应该早就进入了喇嘛寺! 只是,不确定女活佛的尸身是否带了进去。 我思绪间,才旦喇嘛已经完成了检查,松了口气之余,他脸色极其凝重的看着寺庙大门。 这时,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嗓子。 张立琮道:“气味全部在寺庙中。” 语罢,才旦喇嘛一脸的煎熬。 我眼皮同样狂跳,思绪略杂乱。httpδ:Ъiqikunēt 女活佛的肉身如果不拿出来,总不能天元先生一直待在山顶当阵法。 就算尸丹能用另外的方式放进去,隐患不解决,迟早要出事。 这里的问题,十有八九是源自我取丹开始,给了别人机会…… “观主,咱们进去看看?”我看向了张立琮。 “嗯,什么疯僧,诛了即可。”张立琮的话倒是简单。 我点点头。 对于疯僧,如果我单独一个人,那肯定忌惮。 加上张立琮,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 即便对方曾经很凶,可那是在没有被镇压的情况下,如今他出不来喇嘛寺,后皇姊山的风水也还在,必然要弱得多。 僧侣被控制,引诱,十有八九是里头那叛僧所为,也有可能,是疯僧凶尸的撞祟? 可无论如何,现在一定是动手的好时机! “才旦喇嘛,我们准备进去。”我扭头,同才旦喇嘛说道。 才旦喇嘛的脸色微变,其余僧人同时变色。 “不可贸然进入。”才旦喇嘛语气果断,解释了缘由。 他们的僧人进去,可能会被引诱,被同化,可我们进去,只有一个结果,被杀! 张立琮看了才旦喇嘛一眼,面具遮挡,他没有表情,眼神却显得很平静。 “本观主认为,是他被杀,再死一次。” 才旦喇嘛欲言又止,其余僧侣看张立琮的眼神都透着忌惮和惊疑。 我明显看出来了问题。 那疯僧,活着的时候,应该不简单。 当年的苦行僧,就隐瞒了关键的信息,不告诉八宅一脉,这才是他们关系变得淡薄的缘由。 “才旦喇嘛,若有什么信息,你但说无妨。你知道的,既然活佛肉身已经被带进去了,玷污是迟早的事儿?就是不知道,你们说的玷污,和我们说的是不是一个意思?”ъiqiku “另外,天元先生无法一直镇守阵法,活佛肉身是必须拿出来的。” “我们阴阳先生讲究因果,此事必然就要做完,有句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你和我们这边的和尚有些不一样,我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话?”我眼神极为诚恳,同样还带着一丝坚决。 才旦喇嘛闭上了眼,他手中的佛珠拨动更快了。 可忽然间,佛珠居然绷断了,四散一地! 我瞳孔微缩,当然,并没有多言。 那些僧侣脸色都有变化,更是惊疑不定。 再睁眼,才旦喇嘛低头看着佛珠,声音干涩地说道:“那位疯僧,曾是一位“德夺”。” “德夺?”我脸色疑惑。 “你可以当做是武僧。”才旦喇嘛叹了口气,又说:“德夺和正常僧人是不一样的,和我们苦修的僧人,又有所不同。” “德夺不需学法,只需练武,是保护寺庙的僧人。许多年前,喇嘛寺一位活佛圆寂,那位德夺忽然站起身来,念出大段活佛生前之事,按道理说,他就是活佛转世!” 第1009章 根源? “喇嘛寺中的僧侣,都是来自于各地的高僧,每年山下村镇送上来的两人,孩子会尝试学佛法,另一个大人,则成为寺庙中杂役,德夺这种武僧,则是来自于他处,德夺的规矩薄弱,曾犯过不少戒律,他要当活佛,寺庙内的其它上人持反对意见,结果,便展开了一场佛法的辩论较量。” “喇嘛寺封闭了整整一个月,当庙门再度开启时,满是血腥,德夺手握一串不完整的佛珠,一直念叨着经文。” “和他辩论的上人,以及其余高僧,全部惨死,眉骨被挖,指骨被切,小腿遭斩,勉强活下来的小喇嘛和僧侣逃了出去。” “德夺进入了山下的村镇,见人便害,取走其眉骨,指骨,小腿骨。” “当时苦行村中的僧侣,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求助于八宅道士,村镇中的人还不知道德夺的来处,前往喇嘛寺请愿,又死伤了不少。”httpδ:Ъiqikunēt 话音至此,才旦喇嘛眼神更为唏嘘。 “为什么,德夺要人的眉骨,指骨,还有小腿骨?”我不自然地问道:“还有,他犯了什么戒律,这么严重?你们出家人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蒋先生的第二个观点,我并不同意,那是禅宗的认知。至于德夺的目的,是为了嘎巴拉,只不过,他错了,小腿骨打磨的念珠,只能做人骨珠,只有高僧眉骨指骨,才能打磨出嘎巴拉,念珠共一百零八枚,断却前世,今生,来世,一百零八种烦恼。”才旦喇嘛回答道。 我觉得,他的话变得太深奥了,很多地方我都听不懂。 “意思就是,他想要法器,但是打造错了?”我忽略了关于立地成佛的事儿。 虽然不了解喇嘛,但我晓得,这和我们认知的和尚有本质的区别,不应该在这些地方起疑虑。 “他可能错了,也可能是我们都错了,德夺肯定不是活佛,可活佛一定会出现,他是在找活佛。”才旦喇嘛又说。 “找活佛?”我越听,越觉得怪异和难理解。 就在这时,张立琮忽然说了句:“所以,你们的活佛一定会转世?” “是的。”才旦喇嘛点头。 就这么两句话,忽而就给了我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根源,还是在活佛上边儿! 喇嘛寺的活佛死了。 德夺站了出来,说出一些话,表明他就是转世的活佛! 可喇嘛寺的高僧,上人,都否认了这个说法。 德夺便以“佛法”服人,一个月,大部分人都被害死。 再之后,德夺杀人取骨。 看似,他要做念珠,可实际上,他是在找真的转世活佛?要将对方杀死!? 这刚好和后边儿的一件事情印证上了,苦行僧中出现了一位活佛,可活佛没有选择和德夺斗,反倒是走上前,任由德夺取走自己的骨头。 再之后,四位女活佛出现! 这件事情,在我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圈儿! 只是,这活佛和德夺到底有什么关系? 让德夺在他死后冒充他,甚至是要将他彻底的赶尽杀绝?! 我说出来了自己的揣测,并且问了才旦喇嘛缘由。 才旦喇嘛沉默了许久,摇头说:”此事,无人知晓。” 我没有再开口,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另外,我还从这些事情中分析出来了一个结论。 我们一直刻板的认为,八宅眼中的疯僧人,女活佛石碑上的恶魔,这位德夺,是一口凶尸,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至少,他在喇嘛寺大开杀戒,挖人骨头,又去村中害人的时候,他还是个人! 心头是恶寒的,这人未免太狠毒了,生挖人骨打磨念珠。 不,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活佛,可因此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只能证明他的毒辣比任何人所想的都深。 尽管推断出这些东西,可我也无比的忌惮。 因为这人,太强了,他是活人,实力却让苦行村中的僧人无法抵抗,让八宅一脉当时的观主断了两根指头。 那他死后,该有多凶? 怪不得当初的八宅一脉,要用四个女活佛的尸骨再加上后皇姊山的风水镇压喇嘛 httpδ:Ъiqikunēt寺! 他们的确是在镇压,不过,是镇压一个一定会化成大凶之尸的德夺! “能诛吗?”我再看向张立琮的时候,已经没有自信了。 一时间,张立琮没开口说话。 场间变得格外安静。 忽然,张立琮说了句:“能走吗?” 场间变得更安静,安静的落针可闻…… 我:“……” “既然不能走,那便只能诛,能不能诛,还是需要看看,万一德夺并没有彻底苏醒,或者已经被天元那群先生恢复的风水镇压,这就是机会。” “麻烦的,只是里头的叛僧而已。”https:ЪiqikuΠet “当然,这是我单方面的设想。”张立琮又说了几句话。 我心头更凛然。 这一茬,张立琮想的比我更深! 只是,他都有了退堂鼓的念头,足以证明那德夺的难以对付。 现在走,是能走,是不会出事。 可迟早是会出事的,后皇姊山的风水慢慢被破掉,苦行村的僧侣必然全部死亡,到时候八宅一脉的山门都保不住。 我走得掉人,却走不掉因果。 这样大的因果,冥冥之中,怕是走路我都会摔一跤,眉心扎进去钉子,一命呜呼。 “我有个想法,如果那位德夺还没醒,或者说,他醒了一小部分,因为天元的原因活动受限,那么,我们可以请他赏赏月,叛僧肯定不是你对手,对吧观主?”我问的很仔细,这地方太凶险了,我得有万无一失的把握才行。 “叛僧自然不是对手,赏月?月华为阴,凶尸对月,便凶上加凶!你想做什么?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张立琮的话,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并没有将事情说的太明白。 “先睡一觉吧,等快天黑的时候,我们再进喇嘛寺。”我告诉张立琮。 “蒋先生,你们执意要进去,那老僧便陪你们进去,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保全你们的性命,若是实在无力对付,一定要尽快离开。”才旦喇嘛冲着我深深行了一礼,眼中却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平静。 第1010章 入寺 因为一直在交谈,才旦喇嘛这一礼我没避过去。 他这句话,更让周遭所有僧侣全部双手合十,稍稍低下了头。 我轻吐了口气,学着才旦喇嘛的动作,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大师还是不要这么悲观,此德夺既然是一场灾殃,那总要有人终结,若是知晓当年典籍的你都出了事,那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他?”我如实开口。 才旦喇嘛没有回答我,磐石一般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再之后的时间,我们吃了点儿东西,便在雪地上休息。 因为栗木棍的生气存在,我和郭得水一人持着一头,依旧不觉得冷。 张立琮打坐呼吸,并没有睡觉。 快临近天黑时,我醒了过来,雪地中的夕阳,血色更为浓郁,光线刚好照射在我们方位,众多苦行僧的皮肤上都露出一股铜色。 喇嘛寺的寺墙平添了几分暗沉,大门上残存的漆皮却鲜亮了不少,好似在引诱人进去。 我说休息到晚上的原因很简单,像是喇嘛寺这种地方,早就是尸村鬼地般的存在,寺庙内部本身没有了昼夜之分,并不会天亮就少鬼祟,天黑尸鬼才作祟。https:ЪiqikuΠet 赶路花费的时间太多,我们两天一夜不休息,拖着疲惫之躯面对喇嘛寺中极度危险未知的情况,实属不智。 “郭先生,你现在得自己扛一会儿了。”扭头,我和郭得水叮嘱。 “啊?”郭得水一脸不解,指了指喇嘛寺庙门,又指了指自己:“我不跟进去?” “武力不够,这里头太凶险,你在寺庙外看看,有没有更好的用阴阳术制衡的办法。”我如实说道。 “我知道了……”郭得水明显有些蔫头耷脑的。 “郭先生,你们已经起了大作用了,毕竟八宅一脉的风水,并不是上上之法,很可能,还有别的制衡方位,我推断,我们很难对付里面的德夺,只能先探探情况,要是郭先生你能想出办法,将寺庙中一切阴邪都镇压下去,我们才能根治这里的问题。”我再次开口。 郭得水垂下来的头,稍稍抬起一些,眼中透露着些许坚韧。 “蒋先生放心,就算是车到山前没有路,我郭得水也会想办法弄一条路出来。” 我拍了拍郭得水的肩膀,又和张立琮,才旦喇嘛点点头。 才旦喇嘛四扫众人,道了一声佛偈,苦行僧迅速散开,再度包围了喇嘛寺。 我们三人朝着庙门走去,余光看了一眼郭得水,没有栗木棍的生气,他死死裹着僧袍,正避免寒气进入身体。 转眼到了门前,才旦喇嘛满是茧疤的手落在门上。 门被推开了,并没有多少迟钝,并没有发出咯吱声,一股稍暖的风吹出来,彰显着此地的生气浓郁。 我们进门后,庙门又慢慢关闭。 夕阳的光晕,照射着喇嘛寺内都泛着红光,寺庙的中央是一片空地,我们所在庙门的左右两侧是走廊,走廊靠墙的位置,是铜色的转钟,上边儿有密密麻麻的语言,我看不懂是梵文还是藏语,更让转钟平添了几分深邃和神秘。 这时,才旦喇嘛低声开口:“前两三日进入此地十名僧侣,再先前一段时间,陆陆续续被诱入寺内也有十几人,共二十多僧侣,若是和我们动手,麻烦不小。” “无碍。”张立琮平静回答。 摸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我直接贴在了肩头。 灰太爷上身后,我稍稍伛偻下来身形。 张立琮身上,却闪过两道白影,不知道隐没消失在什么地方。 还有一道细长的黑影离开他的裤腿,钻进了走廊墙角的缝隙中。 “灰太爷。”我低声喊了句。 合作太久,我和灰太爷早就有了默契。 它鼻子扬起,用力嗅了两下,结果却趴在我肩头,一动不动。 “嗯?”我疑惑。 灰太爷吱吱两声,可它的意思,却让我不寒而栗。 它说,女活佛尸体的气味,遍布整个喇嘛寺,可以说无处不在,无法辨别方向了。 我心头逐渐沉了下来。 和才旦喇嘛说了这个情况,才旦喇嘛神色稍沉,他忽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没了方位指引,才旦喇嘛反倒是最了解喇嘛寺的人,我们就只能跟着他走了。筆趣庫 走廊呈现弧形,很长很长,我们近乎绕了半圈,才抵达尽头,这里又有一个入口,极高的墙体,得有超过五米,一米见宽的门,门槛大约四五十厘米高,两侧朱红色的柱子,近乎和墙体完美融合。 没有门,只有一道厚厚的布,柱子和布的间隙间,露出的是令人心悸的漆黑。 如果不进这道门,继续往前走,就是另一半转钟走廊,我们会顺着这里回到喇嘛寺庙门。 才旦喇嘛探手掀开了厚布,走了进去,就像是被黑暗吞没。 张立琮没有停顿,随后进入其中。 我摸出来了一只手电筒,正准备进去时打开。 没想到迈过门槛后,居然有暗沉的光线,这应该是烛光。 而这里的内部环境极为逼仄压抑,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 至少五米的挑高,其实近乎两层楼那么高了,可上方的空间有限,天花板是木头的,垂下来大量颜色不同的布条,按道理来说,各色都有,应该是鲜亮感,可在这种环境和灯光的映射下,所有的布条都很暗沉。 红漆木桌成条摆放,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张托盘,像是放东西的。 这大屋的四面,立着各式各样的佛像,形态各异,粗糙的雕刻,劣质的漆工,让佛像表面满是凹凸不平的纹路,和惟妙惟肖完全不搭边。httpδ:Ъiqikunēt 可佛像却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它们活着,并且在盯着我们。 轻微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舌头卷起来的腔调,我听不明白。 心逐渐悬了起来。 才旦喇嘛神情不太对劲,顺着木桌和佛像中间窄小的过道,又往前走去。 我和张立琮紧跟着他。 大屋内部并没有多宽阔,只是因为布条和屋内也有梁柱的原因,视线很差,我们经过一个拐角,入目的一幕,便让我头皮发麻。 这一方有两排红漆木桌,每一排都满满当当的坐着苦行僧,他们一手持着念珠,另一手持着转钟,正闭着眼,口中不停的低喃。 他们闭着眼,自然只能视而不见。 可他们就像是没了听觉一样,我们明明来了,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第1011章 太过寂寥,是会出问题的 我从腰间拔出来了栗木棍。 张立琮一手中,握着一柄铜剑。 才旦喇嘛却忽然迈步,从这群苦行僧面前走过。 这一幕让我诧异不解,不过,我和张立琮只能跟上去。 很快,我们的眼前出现了另一道门,应该是正对着我们入口方位,进入喇嘛寺更深处的通道。 我们从这道门出去后,一下子,那种逼仄压抑的氛围没有了,冷风不停的刮着。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悬在夜空中,冰冷的月光挥洒下来,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被引诱的僧侣,应该也算叛僧,为什么不动手?”我不理解才旦喇嘛的行为。biqikμnět 我一直的揣测,是我们进入喇嘛寺中后,叛僧会形成很大的阻力。 他们有可能被撞祟,有可能自己改变了信仰,会潜伏在寺庙各处,可没想到,他们完全聚集在一起,甚至对我们不设防! 趁机动手,至少可以清除掉喇嘛寺中一大变故! 才旦喇嘛半垂着眼睑,低声道:“他们在学法,做晚课。虽说行将踏错,但并未对我们动手,只是受了蛊惑,将此地当成了归宿,我们只需揪出这里的根源,他们便会醒悟。” “……” 才旦喇嘛这番话,像极了榆木疙瘩,不……木鱼脑袋。 现在明显不是闹矛盾的时候,我问才旦喇嘛,那现在呢? 才旦喇嘛抬头,看向更后方。 我们从这大屋出来后,视野更宽阔了,有三条石板路,各自通向一个屋子。 “左侧是杂役居住的地方,中间是供奉佛像的正殿,右侧是僧侣休憩之所,从右侧的休憩之所过去,直通当年活佛禅坐之地,正殿之中也有通道。”才旦喇嘛低声道。 这就是要选了,从正殿进去,还是从右侧的休憩之所进去。 两处地方应该都很安静,毕竟苦行僧都在学法? 当然,我还是让才旦喇嘛来做决定,毕竟他跟更了解这里。 才旦喇嘛的视线,落在了正殿上,他迈步要往前。 就在这时,张立琮忽然伸手按住了才旦喇嘛的肩头。 第一瞬,才旦喇嘛的反应,是猛地挣脱了一下,张立琮没有松手。 下一瞬,张立琮忽然道:“成魔易,还是成佛易?大师是觉得这里安静,所以想顺道参拜一下佛像吗?不过,这里的佛像,应该已经不算佛了。” 张立琮这话,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可才旦喇嘛的行为和动作,才让我心惊。 先前,他好像就有点儿不对劲。 他是想去拜佛像!?张立琮怎么看出来的?! 才旦喇嘛没有再挣脱了,他眼神骤然变得通红起来,脸上格外挣扎。 几秒钟后,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颤声道:“谢过观主。” 我松了口气。 “无碍,我在铁刹山苦修之时,曾有一些山野精怪找上我,它们资质很强,通过各种方法,已经有了相当厉害的实力,只要我愿意供奉它们出马,便能立即一飞冲天,我数次没有忍住,不过当时跟着我的白仙,在关键时刻将我刺醒,有时候,动摇是苦修之人的本质,可我坚持了下来。”https:ЪiqikuΠet “太过寂寥的苦修,这里是容易出问题的。”张立琮点了点心口的位置。 才旦喇嘛怔住了一秒钟,低头说:“是。” 迈步,才旦喇嘛走向休憩之所的那条石板路。 我们跟上时,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正殿。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正殿的门后站着有人? 我说不上来,这就是直觉使然。 刚才要是才旦喇嘛走过去,必然会出事! 冷不丁的,我想到另一层面的问题。 学法的那些苦行僧,是全部吗?才旦喇嘛能记得住那么多人? 如果只是最近失踪的那些,偏偏少了那么一两个,他能不能知道? 我觉得,这里的问题很大。 苦行僧学法,地方是在多年前,聚拢他们的喇嘛寺,这本身是一个信仰的问题。 他们待在信仰之地,有着极好的环境,潜心学法,这本身就能吸引很多人。 才旦喇嘛就是刚才动摇的,甚至没有对他们出手! 这应该是真正的叛僧,或者德夺,设下的陷阱? 先动摇才旦喇嘛的心智,再接着,才旦喇嘛就会面临一个选择,去正殿参拜佛像,或者是走偏殿休憩之所,单刀直入,直接去找德夺尸身! 无论哪一种情况,真正的叛僧应该都不会冒险和那些苦行僧一起念经! 思绪落定,我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石板路也就几十米,我们已经到了休憩之所的偏殿门前。 厚重的木门极为陈旧,偏偏又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才旦喇嘛推门,我则警惕的瞟向正殿方向。 石板路是不同的,可一整条走廊是并联通畅的。 正殿那里安安静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沉闷的声响中,木门开了,才旦喇嘛走了进去。 张立琮随后。 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格外的心悸,那种感觉一时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赶紧迈步,跟上了张立琮,只不过,我并没有觉得好起来,那感觉反倒是更强了。 这休憩之所的偏殿很大,床,居然是两层的。 粗略一扫,大约几米就有四张床并联放在一起。 更让人诧异的是,床上都躺着人一样,被子都是隆起的。 我:“……” 外边儿那么多苦行僧,这里床上都躺着人? 那这座喇嘛寺,得有多少僧侣!? 砰! 沉闷的声响中,偏殿的门死死闭合! 这屋内的光源变得极度晦暗,一时间不适应,居然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httpδ:Ъiqikunēt 我速度飞快,摸出来了手电筒,直接照明。 我们三人依旧站在一处,并没有分散,只不过,最近的一处木床上,陈旧的被子正在轻轻颤动着,好似下边儿的人要醒了。 才旦喇嘛的额头上,忽然泌出豆大的汗珠。 “我觉得……我们要先出去。”才旦喇嘛的语气,变得极度不安起来。 我没有疑问,快速转身,用力拉拽木门。 可门居然死死的闭合着,拉不开。 不只是拉不开,从木门的缝隙中,我瞧见外边居然站着好几个苦行僧! 他们全都睁大了眼睛,脸上带着怪异的狞笑,一手持着转钟,一手持着半截杵状的铜铃,虽说隔着门,但我很清楚,他们在盯着我们! 第1012章 无骨 他们的脚步,竟然没有声息,直接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不……还是因为我们的注意力都在眼前,毕竟这偏殿之中过于诡异了。 这些床榻上要都有人的话,数量比我们此行的苦行僧都多! 偏偏就在这时,那被子抖动的木床,忽而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被子骤然掀开,一个人,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我见过的尸鬼,已经不少,可眼前这一幕,依旧给我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人太恐怖了。 他穿着白色的僧袍,脸极为削瘦,两处眉毛的位置,是深深的两个血洞,眉骨已经被生生挖去! 他睁大的眼珠,尽显狰狞和痛苦。 双手垂在身侧,可十指都被斩掉,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掌肚。 他还在颤栗,脸上的痛苦愈发的多,口中发出凄惨的哀嚎声,更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这是一口活尸,他居然并没有化煞! 按道理来说,活尸死前有莫大的不甘和痛苦,死后咽不下那口气。 最普通的活尸的确不会化煞,会自己看着身体日渐腐烂,日益的折磨,慢慢成了破尸,等尸身完全腐化后,就是无形无质的鬼祟,更具体的解释,就是游魂野鬼。 这里的生气过分浓郁,居然让这僧侣不化煞,尸身也没腐烂! 不……不只是一个僧侣。 那些木床不停的发出咣当的闷响,床榻上的僧侣,一个个坐了起来! 哀嚎声不绝于耳,声音太大,太凄惨,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门外,嘶嘶的转钟声,还有铜铃清脆的撞击声,和这些声音夹杂起来,就太过嘈杂! 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猛地一脚踹在木门上! 可这木门太厚重了,看起来摇摇欲坠,实际上却无比牢固,我不但没踹开,腿还一阵发麻! 张立琮一声冷哼,骤然转身,重重一脚踹在门上! 木门发出一阵嗡鸣,居然还是没被踹开! 就在这时,嗤嗤数声传来,足足十余把金刚橛,从木门的各处缝隙,窗户中刺入!httpδ:Ъiqikunēt 张立琮骤然收腿,险些被扎中! 嗖的一下,金刚橛又被收了回去。 外头的苦行僧,是明摆着不打算让我们出去! 床榻上的僧侣,哀嚎着开始下床,无一例外都是削瘦的脸颊,空荡荡的眉骨,一双眼睛怨毒痛苦,双手光秃秃没有手指,当他们下床后,却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因为他们小腿也是被斩断的,没有脚掌和小腿,又怎么站立? 视线勉强熟悉了这晦暗的环境,我手中的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光变得幽绿,最后嘶啦一声熄灭了。 那些活尸僧侣,开始朝着我们爬来,那副模样活脱脱像是一个个恶鬼。 他们一边爬,一边还在嘶声大吼着什么。 全都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可我粗略一分析,恐怕……他们是想要自己的手指,腿骨,以及眉骨! 眼看活尸僧侣离我们愈来愈近,张立琮语气凝重,道:“灰家太爷出去,先扰乱他们,门挡住我,不好用剑。” 灰太爷吱吱尖叫了一声。 我心头凛然,因为灰太爷的意思不只是不愿意出去,还有,外边儿有个厉害的东西,它不想去触霉头。Ъiqikunět 我快速抽出来了栗木棍,正打算用炉火焚阴这一招。 才旦喇嘛先出手了。 他手中同样握着一个转钟,手用力在上方一带,转钟嘶嘶转动起来。 紧接着,他双手合十,转钟柄握在掌心中,嘴唇嗡动不已。 他念的东西,带着一股怪异的曲调,应该是佛经?! 那些活尸僧侣忽然停了下来,他们双眼流淌着血,一时间呆呆地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才旦喇嘛的眼中淌下两行浊泪,嗡动唇间吐出的话语,都变得哀伤起来。 下一瞬,才旦喇嘛双手分开,竟取出来一把念珠。 这念珠已经不成串,应该是先前在寺庙前,才旦喇嘛用的念珠碎裂后的珠子。 他骤然一甩手,念珠四散开来,一部分深深嵌入了那些活尸僧侣的眉骨中! 这一幕让我惊诧无比。 才旦喇嘛手中的念珠,也是他所说的“嘎巴拉”,用高僧眉骨,指骨做成的法器?他早有准备? 只不过,念珠的数量是有限的,这里的活尸僧侣太多,才旦喇嘛甩出所有念珠,只是让前边儿一部分活尸僧侣彻底停下动作。 后方那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张立琮再次尝试要破门,金刚橛瞬间插进门缝和窗缝内,将张立琮逼退。 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内,我们竟腹背受敌,被逼到一种前后都无法走的境地! 才旦喇嘛忽然开口,声音严厉:“此屋中所有僧侣,都是当年高僧,高僧被夺佛骨,死而不化,外头的僧人,不敢让他们出去,他们也出不去。” “想将我们困死在此地,却也没那么容易!我们直接穿过这偏殿!” 语罢的瞬间,才旦喇嘛纵身一跃,他踩中其中一个僧侣的头顶,借力之下,又窜出几米,在后方活尸僧侣要对他下手之时,才旦喇嘛掏出另一样法器,赫然是双头杵状的铜器! 只听咔嚓的碎裂声响,一个活尸僧侣的头颅就像是西瓜一样被敲炸。 才旦喇嘛身体骤然倾斜一转,那杵状铜器横扫! 轰然闷响中,活尸僧侣被逼退数米! 张立琮的动作飞快,朝着前方疾驰! 我反应过来,自不敢停顿! 霎那间,那些活尸僧侣又要围过来,张立琮双手一抖。 咒法声中,十数把桃木剑飞射而出,刺中数个活尸僧侣。 活尸僧侣虽多,但没有化煞的原因,他们的实力普遍不强。 我们三人没两下便穿过这偏殿,来到了偏殿的出口处。 这时,那些活尸僧侣,忽然一个个的倒下! 没有丝毫的预兆,砰砰声中,百多人全部趴下。 先前被念珠嵌入空荡眉骨的那些活尸僧侣,额头冒出大量黑红的尸血,他们同样趴在地上,念珠被血冲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眼中一阵恍惚,感觉那些活尸僧侣又站起来了。ъiqiku 他们没有小腿,就凭借着骨头,硬生生杵在地上,双掌并拢,没有手指,合出来的不是十,更像是个血拳头。 那些僧侣全部往前,朝着才旦喇嘛走来! 第1013章 影子 脑袋忽的一阵刺痛,眼睛同样发烫。 那些僧侣又不见了…… 可我知道,先前那一幕,不太可能是幻觉,这是冥冥之中的感应? 僧侣全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横七竖八的尸体,偏殿弥漫的尸血,冲天的血腥气和恶臭,快把人的天灵盖给掀翻了。 才旦喇嘛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本来我们应该现在出去,可他就像是中邪了似的……筆趣庫 “怎么中的招?”张立琮脸色变了变。 “倒下的僧侣,都在一起撞祟才旦喇嘛。”我心头恶寒,没想到会这么快! 其实,才旦喇嘛的实力很强,这些没有化煞的僧侣,生前或是地位崇高,可死后并不能算多大的凶尸。 恐怕才旦喇嘛中招的缘由,就是对这些喇嘛寺中的高僧前辈,有着天然的敬畏和哀伤。 我话语,思绪,动作,近乎是同步的,栗木棍直接朝着才旦喇嘛的头上敲去! 定魂幡有破开撞祟的功效,刚好能克制这里的僧侣! 骤然间,才旦喇嘛居然动了! 他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那钢钳一样的手,骤然让我感觉到一丝剧痛。 “我……没事……” 才旦喇嘛牙关紧咬,身体开始颤栗起来,就像是艰难抵御了刚才的撞祟一样…… 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眼珠满是血丝。 再接着,才旦喇嘛松开了我的手腕,颤巍巍的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偈。 我看他真没事,才堪堪松了口气,手放了下来。 张立琮的视线从才旦喇嘛身上移动到了那些活尸僧侣身上。 我同样投过去了视线。 趴在地上的活尸僧侣,居然又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看来,没能控制才旦喇嘛,又要扑我们了。”我淬了一口唾沫。 面色虽然不变,但实际上,我内心是犯怵的。 这么多人撞祟一人…… 如果他们是撞祟我? 或者是撞祟张立琮呢? 或许我能够用众多法器抵挡,张立琮就只能和才旦喇嘛一样,靠心智? 如今的张立琮,肯定比之前的心性强了许多,可我依旧没信心…… “还是先走吧。”开口的是张立琮。 他率先迈步,出了这偏殿。 我和才旦喇嘛随后出来。 门,被张立琮一推就闭合,他手中又拿出来了几张符。 这些符很眼熟,都是我师父画的。 当时给张立琮一部分,用来对付李花容,看来他并没有用完。 我一样没用完,身上符纸还有不少。 先前没拿出来的原因,就是师父给我这些符,都是对付单个尸体的,当然,也能对付人。 那些活尸僧侣显然犯不着浪费这样的大符。 师父又没给我能镇宅的符……不然的话,一张贴上去,这偏殿就妥了。 “观主,这些符都没作用。”我拦住张立琮要贴符上门的动作。 张立琮眉头皱了皱,道:“若李遁空多画一些符,此行的帮助会大得多。” “郭得水的身上很多,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可能没有,不然我先前说话的时候,郭得水应该会拿出来。”我和张立琮解释。 这时,才旦喇嘛忽然动了,他骤然抬手,一件法器便重重击在门上,嵌入了进去。 赫然是他先前使用的双头杵状的铜器。 “这是老僧的金刚杵,有驱魔辟邪的作用,屋中高僧并非凶恶,他们只是想要佛骨,才能够离开此地,一直受困在喇嘛寺中,不得超生,这煎熬和痛苦太过漫长了。”才旦喇嘛叹息道。 一时间,我略沉默。 看上去是这样的,不然的话,他们肯定可以化煞。 没有化煞,还保持着死时的模样,这比化煞之后去保持心智还要困难。 生气会养尸,也会让怨气不停的滋生。 他们这两百多年来,不只是日夜受活尸折磨之苦,还要自己抵御怨气…… 我忽然想到另一点。 他们既然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理智,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还是说,理智有一些,但不多,拿回骨头,他们就认为能解脱? 又或许……筆趣庫 我目光落至才旦喇嘛身上。 “蒋先生?”才旦喇嘛看我的眼神,是疑惑的。 “没事。”我压下了自己荒谬的想法和念头。 目光扫过这偏殿后门的走道,另一方是正殿,再过去,则是杂役所住的另一个偏殿。 而正对着我们现在这偏殿的方向,是一个更为高大的建筑。 红色的墙像是刚刷过漆,那红意瘆人,就像是血浸泡过一遍那墙似的。 月光照拂在墙上,墙面本身又很粗糙,漆面和光滑不沾边,满是颗粒状。 黄色的瓦顶要陈旧的多,甚至还有许多抓挠过的痕迹。 “看来,那些个苦行僧这几天没闲着,改投了喇嘛寺中的德夺,把他睡觉的地方都漆了一遍,再过几天,是不是整个喇嘛寺的墙,都会被翻新?”我将话题拉开了。 余光再瞥了一眼偏殿另一侧,几十米外,是喇嘛寺的庙墙,这三座并联的殿,并没有割断整个喇嘛寺,从两侧是能绕过来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在偏殿门前盯着我们的苦行僧,居然没绕过来? 他们中,可还有个难对付的家伙,灰太爷都不愿意出去正面他。 多半就是那个真正的叛僧! 他们是认为,我们无法从偏殿中出来吗? 现在我们面对着两个选择。 一,是进入眼前德夺停尸的高殿内。 二,就是绕过去,把那些苦行僧给打醒,先解决了那叛僧! 我观察和思绪间,才旦喇嘛的脸色不太自然,就像是我的话刺到了他一样。 低头,才旦喇嘛默念了一段话,我和张立琮都听不明白。 下一刻,他转身朝着那高殿走去。 我本来想喊住才旦喇嘛的,因为都还没说我的打算呢。 可瞬间,我身上就爬满了鸡皮疙瘩。 才旦喇嘛脚下,影子很怪异。 他身材是高瘦的,影子也应该是瘦长,至少我和张立琮都是这样。 可才旦喇嘛的影子很胖,从他的双脚蔓延出来,比他的身体都要宽大数倍。biqikμnět 并且,影子的动作和才旦喇嘛的动作……不统一。 才旦喇嘛是在往前走,影子是在挣扎,像是要挣破一般! “才旦喇嘛!”我一声厉喝! 第1014章 再走一步 才旦喇嘛停下来了脚步,回过头来。 张立琮的树皮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色,不过,他眼神却显得很警觉。 也不知道,张立琮有没有发现影子,还是因为我的语气而警觉? “蒋先生?你要说什么吗?”才旦喇嘛的脸色依旧疑惑。 “你的影子。”我快步走到才旦喇嘛身前。 可让我懵了一下的是,才旦喇嘛的影子毫无问题,瘦长的影子蔓延开来,直接蔓延到偏殿的门上了。 我和张立琮的影子并联在两旁,全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只有金刚杵,或是因为镇一整个偏殿,太过为难这件法器,它已经开始出现铜锈,还在不停的剥落着…… “老僧的影子,怎么了?”才旦喇嘛低头,疑惑地看着脚下。 我额头上泌出了汗珠,心里头格外的诧异愕然。 我看错了? 这更不可能啊。 顺手,栗木棍骤然插在地面,才旦喇嘛的影子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才旦喇嘛眼中依旧不解。 张立琮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才旦喇嘛。 “这寺庙中各处都透着古怪,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太久时间,要么进去里头看看,要么,我们得回过头去,对付那些苦行僧和叛僧,将他们扔出去,或许这里头就安静多了,会少很多变数。”张立琮的话,打破了氛围的凝固。 他刚好说出来的也是我的想法。 一时间,才旦喇嘛沉默不言,他抬头,又看着那高殿。 “我有一个预感,他没有醒来,或者,他又沉睡了,可他在挣扎着。”才旦喇嘛喃喃道。 我微眯着眼,脸色不变。 女活佛被我挖丹,喇嘛寺的德夺,必然醒了,才会有诵经声,才会有叛僧出现。 之后,女活佛的尸体被盗,喇嘛寺彻底活跃起来。 如果不是让天元先生当做阵法,遏制了这一切,恐怕喇嘛寺就会逐步的蚕食了苦行村…… 无论当年的德夺多强,现在他毕竟已经死了。 凶尸会比生前更厉害不假,可也有一个明 筆趣庫显的弱点,就是受困于风水之中。 除非天元先生那边出事,否则,短时间这里应该没有变化。 那减少变数,才是最关键的东西,而不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先进高殿。 那些苦行僧和叛僧没有过来,有可能是认为我们出不了偏殿,但更有可能,是他们还有别的鬼主意。 万一我们进高殿后,他们再搞鬼,就容易被整死。 这一番思绪落定,我稍稍往张立琮身边站了站,表示了我的意见。 才旦喇嘛闭了闭眼,他低喃道:“损了念珠,老僧心念居然都受了动摇,实属不该。”筆趣庫 再睁眼时,才旦喇嘛的眼底便是冷冽,他朝着偏殿侧面疾步走去。 我和张立琮同时跟着他。 不到一分钟,我们就折返到了偏殿正前方。 地面全都是脚印,只不过,人已经不见了。 中央的正殿是打开的,黑漆漆的殿内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好似在等人进去…… 才旦喇嘛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忽而,张立琮口中发出了怪异的声响,这声音和柳絮儿指挥仙家时相仿。 从四周的阴暗处,钻出来了两道白影,以及一道黑影。 正是胡黄柳三仙,它们全部爬到了张立琮的身上。 咔咔、嘤嘤、嘶嘶的声音近乎同时出现。 张立琮的脸色顿时一沉,语气难听道:“他们出去了。” “出去了?!”才旦喇嘛的脸色变了。 我心头顿时压上了一块巨石,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饶是握着栗木棍,还是觉得周身冰凉。 苦行僧的数量,虽说就二十人,但叛僧却绝对不简单!外边拢共三十个苦行僧守门,郭得水不能算战力。 他们绝不是里头这群僧侣的对手。 迈步,我就想要往外走。 “我们不能走!”才旦喇嘛话音都嘶哑不少。 “他们是在等我们进来,是请君入瓮,也是调虎离山,此刻,他们必然去动其他的女活佛墓穴了,甚至有可能回到主峰上,他们不知道为何风水恢复了,克制了德夺,这是我们的机会!” “另外,他们出去有一会儿了,我们现在追出去,恐怕也追不上了,容易两头皆失。” 才旦喇嘛脸颊上的红更深,几乎要溢血了一般。 我不得不承认,才旦喇嘛说得是对的。 就连张立琮都点了点头。筆趣庫 才旦喇嘛直接转身,顺着原路往回走去。 我和张立琮本来跟了上去,可就那么一瞬,我又觉得一股细密的冷汗密布了身体。 余光瞥了一眼偏殿,再看向才旦喇嘛的后背,我们走的这地方,虽然是没有路的,但实际上,能从偏殿绕过来,那刚才为什么才旦喇嘛非要我们通过偏殿? 自己找麻烦!? 我们都太过精明了,没有发现这样的小细节。 实际上,先前我没注意这一点,完全是因为才旦喇嘛的话,要从偏殿,或者正殿,才能进入活佛安歇的地方。 一转眼,我们又回到了高殿和偏殿之前。 张立琮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细节一样,才旦喇嘛继续迈步,朝着高殿方向走去。 我停下来了脚步,伸手拦住了张立琮。 “嗯?”张立琮不解的看向我。 我没动,注意力都在才旦喇嘛的身上。 才旦喇嘛的身体,进入了那高殿的阴影中,忽然间,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高殿遮住了月光,阴影遮着才旦喇嘛的身体,他的脸色仿佛都阴霾到了极点。 “蒋先生,观主,怎么你们停下来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等叛僧重新破坏了阵法,要赶紧对付德夺,抢回女活佛尸身!”才旦喇嘛沉声说道。 我还是没动,微眯着眼看才旦喇嘛,余光又看了一眼他的影子。 只不过,这时,才旦喇嘛的影子也瞧不见了,完全融入了那阴影中。 另一处,偏殿的门上,那金刚杵已经剥落了大量的铜锈下来,给人一种格外脆弱的感觉,随时会断裂。 “才旦喇嘛,你再走一步,让我看看你的影子。”我语气变得极度平静。 第1015章 过于鲜红的庙墙 才旦喇嘛眉头紧皱,忽然道:“蒋先生,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影子,你先前不已经看过了吗?还用了你手中辟邪的树棍刺过一次。” “不要耽误时间了,过来吧,我们要立刻除掉德夺。”才旦喇嘛的话极为催促。筆趣庫 “我是看过了,可我现在想再看一次。才旦喇嘛,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觉得呢?” 话语间,我走到了偏殿前方,栗木棍落在了地上,同时,我还拔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 两件法器在手,那种整个人都沉甸甸的感觉,再一次笼罩在我的身上。 张立琮并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了我的身旁,看才旦喇嘛的眼神变得极度冰冷。 我肩头,灰太爷吱吱尖叫着。 才旦喇嘛还是没有动,双手合十在一起,道:“蒋先生,你不应该怀疑我的,老僧,没有问题。”他的眼神极为坚韧,阴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视死如归的情绪。 “那为什么,先前从这里能走,你要让我们经过偏殿呢?”我指了指旁边的路。 才旦喇嘛脸色不变,回答:“曾经,这一处有一堵墙,过来之后,我才瞧见这里的墙不见了,大抵是叛僧为了方便行动,让苦行僧拆掉了墙体,蒋先生你注意基脚的地方,还有砖石的痕迹。” 我眉头微皱,余光瞟了一眼。 地面还真的有一道很矮的断砖迹象,显然这里曾经有墙,却被打断了。 不过,这并没有打消我对才旦喇嘛的怀疑。 “蒋先生,你还不相信老僧?”才旦喇嘛的眼中,多出了一抹急迫。 他声音都变得焦虑起来:“你会误了大事!那为首的叛僧,带着其余被蛊惑的僧人,会重新破坏这里的风水,届时,我们便没有对付德夺的机会了!” 我没有理会才旦喇嘛,而是走到我们出来的偏殿后门前。 “风水?” “才旦喇嘛,你懂风水吗?” “你不懂的,苦行僧的法门不一样,因为不懂,所以你才会露出破绽。你手中的金刚杵,是一件铜器,更是一件等级不低的法器。” “风水之中,这种铜器都是可以镇煞的。” “如果煞气太凶,怨气太重,铜器会融化,相反,则是能镇住。” “你这金刚杵,并非融化了,而是慢慢的剥落,这就代表,它被侵蚀了。” “谁,能侵蚀这金刚杵?” “只有你,才旦喇嘛!”我的手,直接抓住了那金刚杵,往门下一拔! 本应该沉甸甸的铜器,却变得轻飘飘的,甚至我这一抓,都变了形。 随手往地上一扔,金刚杵支离破碎,全部都被锈蚀腐烂了。 再接着,我双手拽住门,往外一拉! 偏殿后门开了。 可门前,却杵着大量的活尸僧侣,他们没有手指的掌肚合拢在一起,被挖空的眉骨,显得分外狰狞,没有小腿,全靠膝盖撑着站立在地上。 睁大的眼珠,全然是涣散,死寂,像是没有了魂魄。 而先前,我们出来时,他们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像是恢复了行动力一样! 我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心脏咚咚狂跳。筆趣庫 张立琮的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接着又站稳了。 他手袖一抖,双手都各握着一柄剑。 呼吸略显得粗重,我再看才旦喇嘛,眼神冷冽,更是字句铿锵。 “才旦喇嘛,你还要说什么吗?” “或者说,你这叛僧,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们引入这高殿,是为了什么!?” 我话音愈来愈大,有谴责,更有质问! 说真的,才旦喇嘛一直没什么问题。 甚至,他进喇嘛寺之前那视死如归的感觉,真让我觉得他可能会为了某种信仰,或者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而牺牲在寺庙中。 可从经过僧侣念经的地方,他不同寻常的举动,以及通过这偏殿的行为,才让我怀疑。 即便他说出了偏殿和寺庙墙之间曾经还有一道墙,却也改变不了,他的金刚杵被侵蚀的本质! 一时间,安静笼罩了周遭的一切。 才旦喇嘛变得极度沉默。 他双手合十,冲着我行了一礼。 “蒋先生,老僧,并非是叛僧。”他的话音,带着一抹浓郁的无奈。 “那你就走出来,让我看看你脚下的影子。” “那你现在就跟我出去,我们不针对这座喇嘛寺,德夺只是一口凶尸,是会被风水镇压的,我相信那群人没那么容易再破风水,有观主在,轻轻松松就能了结了他们,届时,我再用另外的方法,让这里的风水复原!”我直接说道。 “女活佛的尸身必须要带出来。”才旦喇嘛语气凝重。 “带不出来了。”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蒋先生何出此言?” “才旦喇嘛,为何明知故问?”我幽幽道。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安静。 “五戒之中,有四口,不两舌,不恶口,不妄言,不绮语。” “我没有明知故问,没有欺瞒蒋先生,更没有编造什么东西。”才旦喇嘛又说。 “哦?是吗?” “那先前,你骗我们进这偏殿中,算什么?” “我已经戳破了你,你还要挣扎吗?那些高僧的鬼魂,形成了你脚下的影子,你先前,没有让我用定魂幡打中你的头,看似你清醒了,可你真的清醒了吗?或许,你是清醒的,因为他们只在你的影子里,而我发现你影子不对劲的时候,忽然,它又变得正常了,可它有一部分,是蔓延在偏殿的门上。” “这偏殿的门后,就是众多高僧的骸骨,它们回到了尸骨中,等我们相信了你,又回到你脚下而已。” “才旦喇嘛你不敢走出来,是因为我站在这里,我手中的两样法器,足够阻拦你脚下的鬼东西,再重复一次刚才的骗局!” 我语气越来越冷冽,最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有,灰太爷进庙的时候,它就告诉了我们,女活佛的气味,充斥整个寺庙中,无处不在!” “这高殿的庙墙,未免太过鲜红了吧!?” “才旦喇嘛,你说呢!?” httpδ:Ъiqikunēt 第1016章 问题所在! 才旦喇嘛的身体晃了晃,往后退了三步。 这三步,近乎将他整个人吞并进阴影的黑暗! 鲜红的庙墙,和这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止如此,我们身后的偏殿,正殿,以及另一处杂役居住的偏殿,同样有薄薄的血色,同样被翻新过。 女活佛已经没了,血肉化作了这红漆,弥漫在喇嘛寺的每一处角落! 我的思绪越发清晰。 而才旦喇嘛在退后那几步时,立即转身,要冲进高殿之中! 本来那种程度的阴影,不该看见他脚下的黑影,可我偏偏又看见了。 深邃的黑影,肥胖,狰狞,不停的包裹着才旦喇嘛! “不要让他进去!”我厉声开口。 同时,栗木棍狠狠朝着地上一击! “十观,火旺焚魂!” 沉甸甸的身上,骤然出现了宣泄感,目标是才旦喇嘛! 可瞬间,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明明我很重,可栗木棍却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没有什么声响。 才旦喇嘛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阴影,就像是另一方诡谲的所在,规避了管氏阴阳术的攻击! 张立琮动了,双臂一振,手袖中便射出数把桃木剑。 咒法随之在喇嘛寺中响彻。 他同时冲出,手持双剑,攻向才旦喇嘛! 才旦喇嘛一声厉喝,双臂往下一压! 刚好桃木剑临他身前,全部被袖子扫中,叮叮叮的击在地上。 张立琮随后而至,才旦喇嘛骤然抬手,一手金刚橛,另一手中,是半截杵状,半截斧状的兵器。https:ЪiqikuΠet 因为才旦喇嘛先前和我说的兵刃名字,那兵器,大抵就是金刚斧了。 铿锵的声响中,张立琮双剑和才旦喇嘛触碰,一道刺目的火花迸射而出。 才旦喇嘛宛若磐石,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立琮往侧面一步,剑顺着金刚橛和金刚斧划过,再次带起一串火花,人却在才旦喇嘛身后,刚好挡在了他和高殿中间! 才旦喇嘛的实力,让我心头凛然,警觉了数倍。 当然,我没有光看戏,张立琮一击之后,我同样疾步冲出! 才旦喇嘛的问题,目前有两个。 其一,他故意进入偏殿,让那些高僧鬼魂进入脚下,这绝对有大问题。 第二,他现在太想进高殿,还想将我们带进去。 很有可能,他会通过另一种方式,将德夺唤醒! 必须得制服才旦喇嘛,我们再立即去针对德夺! 顷刻间,我到了才旦喇嘛面前。 他并没有躲闪,金刚斧和金刚橛朝着我挥来! 这阴影的黑暗中,那两样法器变得暗沉无比,不停的有铜锈剥落。 我在冲的过程中,早就收起了栗木棍和通窍分金玉尺。 取而代之的,是一手五岳镇命符,一手分尸刀! 身体骤然往后倾斜,我避过才旦喇嘛的攻击,紧接着,我又一个仰身,分尸刀刺向才旦喇嘛腰侧,手中符纸拍向才旦喇嘛身体。 他猛地一个旋身,就要挡住我的攻击。 张立琮同时动了,他从另一侧攻向才旦喇嘛,同样一手长剑,一手持符! 才旦喇嘛的脸色发白,他双手骤然探出,抵挡了分尸刀和张立琮的长剑。 可他双手受掣肘,已经挡不住我和张立琮的两张符了! 我们一左一右,直接拍向才旦喇嘛的头颅!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才旦喇嘛忽然启唇,口中迸出三个字! “嗡、啊、哞!”筆趣庫 这一刹那,我只觉得意识一颤,瞬间身体大汗淋漓,并且五脏六腑都在震动一般。 脑袋,空白了那么一瞬。 一旁的张立琮,和我的反应差不多。 就这样一个间隙,才旦喇嘛身体往后一缩,居然就躲开了我和张立琮的夹击! 当我和张立琮清醒过来时,才旦喇嘛已经到了高殿的门前! 他一脚蹬在门上,一道缝隙出现,刚好能让一个人进去。 阴影,变得更为漆黑浓郁了。 才旦喇嘛忽然回过头,他再看我和张立琮时,眼神再度浮现的,是视死如归的平静。 “老僧,以死破魔,死而无憾,却并非叛僧,两位同行,助我清明,还请速速离去。” 语罢,才旦喇嘛进入了高殿大门的缝隙,随后,门直接闭合了。 我和张立琮才刚迈出去两步,追上了过半的距离而已。 张立琮骤然停下来,额头上汗珠细密,眼中透着惊疑不定。 我随之同时停下,心头好像落空了半拍。 一股不对劲的念头,近乎将我笼罩。 “观主……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我哑声问。 “清明许多,扫除了很多负面。”张立琮回答我,语气慎重。 我抿着唇,眼皮不停的狂跳着,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涌起了更多……筆趣庫 我们对才旦喇嘛是下了狠手的。 才旦喇嘛刚才那一招,虽然破开了我们的攻击,可实质上,居然没对我们造成伤害,反而像是清除了负面…… 更重要的是眼神! 先前,才旦喇嘛不敢直视我,不敢回答我,身形都有问题。 可进入高殿内时,他的视死如归,是没问题的。 包括他的眼神,他所说的话,他和我的直视,都说明了才旦喇嘛真没有撒谎。 那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要么,才旦喇嘛的本事奇高,能瞒过我们,那句话和眼神是在激将法,迫使我们追进去。 要么……就是才旦喇嘛没问题,话就是表面意思,他要和德夺拼命了,让我们赶紧走! 汗珠,成了豆大一颗,不停的顺着额角滚落。 我瞳孔紧缩成了一个小点,才旦喇嘛那句话,在我耳边回荡。 “两位同行,助我清明!” 我们什么时候,让才旦喇嘛清明了呢? 是张立琮挡住才旦喇嘛进入正殿参佛? 还是在偏殿之中,我欲用栗木棍打才旦喇嘛的头颅,他反而抓住我的手,不让我碰他? 又或是,我刚才质问他的那一番话!? 最后的质问,好像可以直接忽略,才旦喇嘛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如果是前两件事…… 如果,才旦喇嘛不是叛僧…… 我觉得身上布满了鸡皮疙瘩,因为,我想到了问题的所在! 第1017章 不动明王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观主!我们……” 我话还没落,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张立琮身上的仙家,三个都爬了出来。 瞬间,张立琮身体伛偻,他的脸,一瞬间形似黄皮子,圆溜溜的,耳朵也圆溜溜的。 可他的眼睛,又像是狐仙那般狭长,一眼,仿佛就让人失神。 张立琮,居然双仙家上身了! 我还没说,他就弄明白问题了? 下一刹,我才发现,事情不是那样,因为张立琮没有看高殿,没有看我,反倒是看向我斜后方。 灰太爷吱吱尖叫起来,同样在提醒我,身后有东西! 骤然转过身,入目所视的一切,却让我头皮发麻。 后方正中间的殿,也就是才旦喇嘛先前说,供奉佛像的地方。 后门打开了,一个身高起码一米九的僧侣,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一手持着半头杵状,半截铜铃的撞钟,一手持着一柄近乎和禅杖一般大小的金刚斧。 落在地面那头,是杵状,上方则是斧刃。 斧刃太过锋锐,多看一眼,都觉得皮肤割裂了一半。 这不恐怖,瘆人的是他的手,两只手都有六指,从大拇指处生长出来,指甲又黑又长。 还有他的面相! 他居然带发,并且,呈现一股赤色。 眉骨那里高高鼓起,两侧的皮肤明显有破口,是切开了皮肤,硬生生往里塞了东西。 粗略一看,他塞得应该是某种珠子,因为眉骨不是平顺的鼓起,而是一突一突的,明显是珠子在眉毛里排列。httpδ:Ъiqikunēt 他用的,是嘎巴拉? 是人骨珠!? “才旦,进去了。”干巴巴的声音,像是从门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还有一种狞笑的嘶哑。 “活佛本想度化诸多居士,可他难以离开高殿卧榻。” “才旦,带着它们进去。” “活佛会让才旦醒悟,亦然会让亡魂度化。” “而两位,想要破坏这一切。” “本僧,当杖毙两位,还喇嘛寺清净自然。” 话语间,那僧侣的表情逐渐虔诚起来,话音愈发的平稳。 只是,他的声音还是难听。 无论怎么让自己看似高深,可依旧压不住那股音调本声的尖锐和破音。 “你,才是那个叛僧吧?”张立琮的话,打破了这难听的音调回旋。 我的心,沉下去了不少。 这僧侣出现之前,因为才旦喇嘛的表现,我就动摇了自己的推断。 现在,基本上坐实了。 只是,才旦喇嘛本身也出了问题,他应该是险些走火入魔,并且,他想要利用偏殿之中的高僧鬼魂,可实则,他险些被利用! 他说我和张立琮让他清明,应该就是让他完成了控制。 才旦喇嘛! 他是想利用这些高僧的鬼魂加持自己,和那德夺一分胜负! 殊不知,在这叛僧所说的计划中,德夺就是在等才旦喇嘛这样进去! 我思绪落定的瞬间。 张立琮骤然化作一道残影,直冲那叛僧。 叛僧高举禅杖般的金刚斧,大力挥下! 轰然一声闷响,张立琮和他的一击碰撞,那叛僧后退三步,张立琮倒飞三丈,双脚轻飘飘落地。httpδ:Ъiqikunēt 那叛僧,却一脚蹬在了门槛上,止住了颓势。 一招,便高下立见! 只不过,叛僧忽然抬起手指,按住了眉骨右侧的一处凸起,狠狠往下一压。 我似乎听见了骨头被挤压破裂的咔嚓声。 叛僧的眼珠变得通红且兴奋,转钟一甩,嘶嘶的转动间,他直接一抛手,转钟落地后,在地面稳稳立着,依旧在转动。 同时他双手握住了金刚斧,猛然冲出,就像是一块巨石弹射而出,砸向张立琮! 这群苦行僧的攻击手段,看上去太单一了。 就是这单一,反倒成了恐怖。 刹那,叛僧来到张立琮面前,金刚斧轰然劈下! 张立琮双手交错,双剑挡住金刚斧。 可咔嚓一声,剑居然崩断,金刚斧直切张立琮头颅! 张立琮双腿骤然抬起,直接踹中叛僧胸膛,倒飞而出。 金刚斧重击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我心头寒意更重,双腿离地,快速逼近叛僧,分尸刀直刺他后心。 叛僧一个回旋,金刚斧的棍身就要扫中我,我利用灰仙请灵符加持的敏捷度,快速弯腰闪过,分尸刀切向叛僧下身! 蛮力,往往代表着迟钝。 可没想到,这叛僧不仅仅是力大如蛮牛,他反应速度同样不慢,左腿踹出,直接点向我右手手腕。 毕竟,我是依靠灰仙请灵符带来的速度。 本身我的实力,还是一个背尸人,最多加上棺材匠的本事。ъiqiku 阴阳术并不能加持我身体多少。 这叛僧应该专攻于练武,招式显得太无解和浑厚,我竟来不及闪避,被他直接踹中了手腕。 剧痛袭来,好似骨头断掉,分尸刀脱手而出。 叛僧右腿同时挥出,整个人近乎凌空,可腿鞭重重抽在了我胸膛上。 我听到了身体发出的喀嚓声,随后才是闷响,我直接被这腿鞭击飞! 这同时,咒法声再次回荡喇嘛寺。 十数把桃木剑,爆射而出,直射叛僧身体各处! 这档口,叛僧还没落地。 只不过,他双手却动的极快,金刚斧在高速旋转下,竟像是一个铜盘。 桃木剑冲上去后,莫不是被打飞,就是被绞断! 叛僧双腿落地,宛若磐石一般! 他赤发上扬,整个人的神态表情,又有了另一种变化,显得更为扎眼。 竖眉瞪目、鼻梁短促挺阔,张口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而嘴角两侧的尖牙极为明显,他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金刚斧,被他重重一扎,插在了地上。 而他一手握着的,居然是我刚才落下的分尸刀。 他身上的衣服斜帔着,胸前本来有一个黑色的项圈,那项圈居然动了起来,是一条漆黑的蛇。 那蛇蠕动间,身体如若波浪,要比柳仙恐怖的多,蛇身一部分缠绕在叛僧的手臂上,蛇头却蠕动着,爬到了叛僧的手腕处。 叛僧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他重重一甩手,分尸刀居然击向了那金刚斧刃! 铿锵一声中,分尸刀断了…… 我眼珠快瞪出来了,血红且滚烫! 第1018章 圈套! 分尸刀,陪了我那么长的时间,从陈家送给我开始,也算是历经几次生死大劫!尽管,它只是背尸人的兵器,可任何一样东西,跟人久了,都会带上灵性。 叛僧折断了我的分尸刀,就像是在我心上狠狠剜了一下! 这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叛僧的手,随后在腰间一拔,一柄利剑入手,那黑蛇头瞬间攀附上去。 叛僧整个人的气息更强了,厚重,威猛,凌厉,所有气势浑然一体,仿佛不可抵挡! 我总觉得,叛僧的模样还有些不对劲,好似……我进来的时候,在苦行僧学法的那个大殿中见过? 好像……某一个面目狰狞的佛像? 思绪间,我堪堪从地上站起身来。 右手的手腕还在疼,不知道是不是骨头裂了。 胸口的疼痛有种麻木的感觉,呼吸火辣辣的难受。 另一头,张立琮脸上的面具裂了。 先前叛僧的金刚斧并没有触碰到张立琮,单凭那气劲,竟然就破掉了张立琮的面具。 两片树皮落在地上,张立琮的一张脸满是凝重。 “灰家太爷,过来。”张立琮忽然开口。 他的凝重,不只是体现在脸上,更在行动上。biqikμnět 这叛僧,太难对付了。 他的强,居然打断了张立琮行云流水的出招。 即便是当初的白树封,也没有这样打断张立琮。 而张立琮主动让灰太爷过去,是要五仙家齐聚! 可想而知,他有多警惕! 灰太爷吱吱一声,意思是让我注意安全,不要贸然上去,这带毛驴很凶。 它嗖的一下蹿向张立琮。 脱离了上身,我腰背稍稍挺直一些,只不过,胸腹间的疼痛更明显了。 赶紧拔出来栗木棍,握在手中,生气流淌,总算好了一些,手腕上的疼痛逐渐减缓。 灰太爷到了张立琮身上后,张立琮的身形伛偻下来,脸上逐渐出现了细密的黑色绒毛。 我眼神是呆滞的。 三仙家上身!? 张立琮,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瞬间,张立琮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因为速度太快,我眼神都难以捕捉。 我不知道张立琮去了哪儿。 “天道断,地道断,人道断,鬼道断!” “天道塞,地道塞,人道塞,鬼道塞!” “天关把头,地轴把尾,尾首合一,永灭断绝,急急如律令!” 咒法声压下一切诡谲气息,在上空回荡不断! 随着那叛僧扭头转身,我才发现张立琮的位置! 他在那正殿最顶上! 咒法声中,一柄剑,直射叛僧! 我记得,以往的咒法,是张立琮推剑而出! 是张立琮三仙家上身,提升了大量实力,还是因为他心境变化,咒法也变强了? 我不得而知。 总归那一剑,看似平缓,可速度简直快到了极点! 叛僧双腿微屈,金刚斧再次挥出! 斧刃,直切那把剑! 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张立琮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下一瞬,张立琮却重重抬腿,一脚蹬在了正殿瓦顶上! 轰然一声,瓦顶碎了,张立琮坠入进去! 同时,剑击中斧刃,叛僧一声大喝,剑被斩断! 可他的脸色巨变,直冲正殿之中! 就像是他没料到,张立琮会来这一手。 我同样没料到,张立琮的实质目的,居然是进入那正殿,而不是真对付叛僧!? 正殿之中,难道有什么东西!? 我正要追进去。 就在这时,却听到了一声刺耳的惨叫! 惨叫声不是别人,赫然是才旦喇嘛! 猛然停驻脚步,叛僧已经冲进了正殿中,我眼皮狂跳,扭头看那高殿。 惨叫声并没有结束,就像是才旦喇嘛正经受着莫大煎熬。 一时间,我挣扎犹豫起来,但很快,便心一横,下了决定。https:ЪiqikuΠet 张立琮对付那叛僧,应该是没问题的。 叛僧虽凶,但张立琮有五仙家傍身,返璞归真实力的灰太爷上身,速度都够他将叛僧耍得团团转。 他应该发现了叛僧某个问题,或者正殿中的什么秘密。 我的身手对比正常阴阳先生没问题,现在这种打斗的局面,我还是难以应付。 而才旦喇嘛,肯定不能死。 我们必须要解决德夺! 现在看起来,德夺肯定没醒,只是,即便是尸身,其也有着极大的恐怖。 才旦喇嘛这样进去,看似自己掌握了局面,实际上,是落入叛僧和德夺的圈套中。 一旦,才旦喇嘛丧命。 这喇嘛寺恐怕就彻底无法应对了。 思绪间,我直接迈步,走向高殿大门。 高殿当真是太高了,前边儿我们进来的那学法之地,也就五米六米的挑高,这高殿起码超过十米以上,甚至可能更高。 大门紧闭,我双手撑上去,用力推搡! 栗木棍让我右手恢复了不少,可这样用力,疼痛依旧袭来。 终于,门开了一道缝隙。 暗沉的漆黑,就像是无边地狱,踏入一步,便永堕黑暗之中,无法回返。 惨叫声更清晰,我轻身提气,毫不犹豫地迈入门内。 黑暗,将我完全笼罩。 不只是惨叫,还有哀嚎。 才旦喇嘛现在承受的,应该是魂魄和精神上的痛苦,毕竟德夺还没醒来,风水对他有所控制。 否则,德夺肯定强过那叛僧,就算曾经的八宅一脉观主,远比不上现在的白树封,可毕竟德夺强过观主,死后的德夺,很可能不亚于当时羌族应对过的眷阳阴尸。httpδ:Ъiqikunēt 这样的话,才旦喇嘛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惨叫! 没有灰太爷,我分辨不了才旦喇嘛的具体方位,这种漆黑的环境,手电筒都照射不出去。 屏息,凝神,我尽量以听觉来分辨他在什么地方。 可那惨叫声太大,又难以区分…… 一股说不出的焦虑感出现,好像黑暗之中,有无数双手要抓向我一样! 深吸气,我厉声喝道:“才旦喇嘛,心若破魔,魔皆一念,若魔破心,你便成了魔!德夺没有直接杀你,莫不是利用你毁掉高僧众多鬼魂,就是要驱使你和叛僧一般,成为傀儡!” “嗡!啊!哞!” 黑暗之中,焦虑侵蚀,反倒是让我清晰地分析更多东西。 那三个字的咒法,是我记下来才旦喇嘛的。 先前,他凭借这个,扫去了我和张立琮的负面情绪。 我不是僧侣,自然没什么用处,但这三个字,极有可能唤醒才旦喇嘛! 第1019章 莲台 我的话形成了回音。 尤其是“嗡啊哞”那三字,更是回荡不绝。 一切好像归于安静了,才旦喇嘛的惨叫哀嚎停止了,不知道是他抵御住了那痛苦,还是……他被彻底侵蚀。 我记得自己的方位,只要往左侧踏步,只需要几步就能碰到门,然后离开。 现在的情况,我却根本不可能走。 安静,过于的安静,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这里太黑,总归睁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干脆闭上了眼。 人有五官五识,一旦用不上眼睛,听觉就会敏锐的增长。 尽量屏息凝神,减弱自己的呼吸。 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是呼吸声。 很低,又带着一丝丝的喘息,像是刚经受过痛苦挣扎。 我心头陡然一凝,便迈步,朝着那声响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黑暗中行走,和闭上自己的双眼行走,完全不同。 几步路,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偏了,会不会忽然踩空,或者撞到什么东西?自我封闭意识,也会承受相应的恐惧。 可能是三十秒,又可能是一分钟,微弱的呼吸声就在我眼前。 我嘴角勾起,再次摸出来手电。 手电灯光虽然在高殿的漆黑环境下非常微弱,但眼前一米半米的,还是能让我看见的。 睁眼,打开手电! 在我面前静静站着一个人。 不,应该是静坐着一人。 他盘腿坐在一处莲台上,双目闭合,圆脸,太阳穴高高鼓起,颧骨高耸,薄唇,鹰钩鼻,整张脸呈现暗黑色。ъiqiku 双手压在双膝上,他手中同时还握着东西。 一柄金刚杵,一柄金刚橛。 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念珠的大小是不同的,最大的直径得有一厘米,最小的,不足半厘米。 胸口微弱的起伏,代表他蕴下的活尸气,而他暗沉发黑的皮肤上,还有一些纹路,像是羽毛倒贴上去。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鸡皮疙瘩顿时爬满全身,我猛地后退! 结果这一退,便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双手搭在我的肩头。 我陡然扭头,瞧见的赫然是才旦喇嘛。 才旦喇嘛的嘴角是带着笑容的,可他的脸皮又在抽搐,表情瞬间变成了悲怆和哀哭。 我心头本来有喜色,这一瞬却僵硬了。 才旦喇嘛这模样,是明显的不清醒! 他的呼吸,是因为身上的东西,被压住了,才让我听到的是德夺的呼吸。 才旦喇嘛想利用高僧鬼魂对付德夺。 可现在,明显没成。 看样子,并非德夺将他如何了,而是他借用的那些鬼魂出了问题! 它们……动摇了? 我双手,压住了才旦喇嘛的手,想要将他的胳膊挪开。 结果才旦喇嘛却死死的抓着我。 他启唇,舌头打卷一样,问出了一段话。 我压根听不懂啊! 才旦喇嘛的脸上,出现了怒容,他又问出一段话来。 “……” 我心头的恶寒更浓郁了,才旦喇嘛现在不但被控制了,他应该陷入了某种循环之中。 这声音,不像是他的。 而是来自于上身他的东西! 才旦喇嘛也是想的太简单了,当年那些高僧,就不是德夺的对手,德夺以德服人,大群高僧在一个偏殿中煎熬挣扎了两百多年。筆趣庫 就算德夺没办法进偏殿将他们的魂魄完全灭掉,但当他们出偏殿后,还能抵御德夺吗?就算是当年,他们活着的时候,都不是德夺对手…… “嗡!啊!哞!”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安,低声喝道。 我必须快点让才旦喇嘛醒来! 眼前这局面,已经很明了了。 才旦喇嘛进来,是德夺和叛僧的计划,因为他不会造成任何问题。 而我和张立琮要进来时,叛僧出现,阻拦了我们,这就代表,叛僧不想让我们干扰什么。 张立琮必然发现了某种秘密,用另一个方式拖住了叛僧,若是现在让才旦喇嘛清醒过来,就是我们两个对付德夺的尸身! 风水局有天元先生坐镇,德夺一动不动,就是活靶子! 可眼前的才旦喇嘛,非但没有半分好转,他口中的语速愈发的快! 然后,他眼神透露着不满,又呵斥了一句话! 他手上的力气变得更大了,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双手死死扳着他的小臂,右手手腕逐渐传来疼痛。 先前手腕受伤,就算是靠着栗木棍,也没有恢复透彻,现在那伤势又开始加重。 “操!” 我没忍住,淬了一个脏字。 才旦喇嘛脸色更为狰狞,忽然,他双臂抬了起来。 那股子蛮力,将我直接提起。 接着,他重重往下一墩,我被他直接墩在了地上,双腿被杵这么一下,半月板都在疼,脑袋更差点儿成浆糊了。 双腿,猛地抬起,我并没有踹才旦喇嘛的胸腹,而是腰身发力,直接从才旦喇嘛双臂间往上踹去! 脚掌,狠狠踹中才旦喇嘛的下巴! 咔嚓一声脆响,不知道是骨头碎了,还是牙齿碰撞声。 肩头,忽而松开了。 我重重落地。 才旦喇嘛被我踹的往后仰倒。 这打斗间,我的手电筒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 尾巴骨生疼,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才旦喇嘛却隐没在了黑暗中,不知所踪…… 从地上爬起来,我近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先前我喊的那三个字,看来没唤醒才旦喇嘛。 恐怕再喊,也没什么用处。 搞不好我唤醒的是那些高僧。https:ЪiqikuΠet 他们又在德夺面前,陷入了当年的某种死循环中。 凭借着方位的记忆,我往右侧挪了数步。 距离足够近,我听到了熟悉的微弱呼吸声,正是德夺在我身后。 汗毛在竖立,不过,我并没有怕。 现在的德夺,对我没有威胁,只是对才旦喇嘛有影响而已。 除非风水被破,才会出事。 脚步声变得明显许多,眼前的黑暗似乎在涌动。 舌头打卷的话音连续不断,像是才旦喇嘛在质问什么。 我回答不上来。 怕是回答上来也没用! 摸出来了栗木棍,我狠狠朝着眼前那团黑暗抽去! 啪! 我好像打中了什么,那涌动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第1020章 三法镇命 再接着,周围恢复了一定程度的安静,只剩下德夺的声音。 心头顿时一喜! 先前管氏阴阳术都没用,栗木棍的直接接触,是有用的? 只不过,才旦喇嘛明显没有被我打醒过来。 过了几秒钟,轻微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在逐渐接近我。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视线后,呼吸声,脚步声,都变得更明显。 德夺的活尸气息,我有所分辨,直接将其忽略掉了。 左侧! 我猛地挥出栗木棍! 我先感觉到栗木棍似乎被抓住! 瞬间便被松开,蹬蹬蹬的脚步传来,是才旦喇嘛的后退! 我心气稍稍拔高了一些。 才旦喇嘛抵御不了栗木棍! 并且,我觉得他的脚步开始有些紊乱了。 一棍,能抽掉一个高僧魂魄对他的影响?他才会脚步紊乱? 又一次安静,再下一瞬,才旦喇嘛从我左侧出现,他不是来抓我,整个人居然撞向了我! 栗木棍刚好抽中了他的头。 可他并没有后退,惯性使然,整个人撞在了我的身上! 我直接就被撞翻了出去。 才旦喇嘛再次隐没入黑暗中。 勉强站起身来,我呼吸格外粗重,手臂的生疼不停袭来。 太阳穴在突突跳动,可因为受伤,我反倒是很难分析到才旦喇嘛的方位。 他应该也有所察觉了,才会这样接触到我! 心悸,不停的袭来,逐渐成了一种焦虑的情绪。 这地方不能耽误太久的时间。 叛僧和张立琮之间,虽然张立琮先前倒退三丈,但轻飘飘落地,明显是泄力,占据了上风。 那叛僧往眉心里头按下去一颗嘎巴拉,又借用门槛才止住颓势,是下风的。 但谁知道叛僧还有什么手段?万一让张立琮吃瘪呢? 他再过来,那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外边儿,出去那么多叛变的苦行僧,里面有没有可能,还有一个叛僧? 万一风水被破,德夺醒来。 这鬼东西,不谈生前实力,这会儿黑皮黑羽,完全不是我和才旦喇嘛能对付的存在。biqikμnět 到时候,我们两都得成他脖子上的嘎巴拉。 我可不想当念珠。 思绪越想,反倒是越紊乱,右侧的黑暗涌动! 才旦喇嘛的身影出现时,已经在我近前了! 我眼前一狠,栗木棍击出的同时,咬破了舌尖,噗的一口血喷在了才旦喇嘛的头上! 轰然一下,他又将我撞飞了! 这一次,我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下,身上疼的要死。 不过,我快速的站起身来。 没有再闭眼,全力的捕捉着身周的变化。 栗木棍在手中握紧,我掌心在棍身上搓动,尽量保持镇定。 另一只手中,一次性握着三张符。 师父给的符,除了给张立琮和天元先生,我自己还剩下来不少,几乎都没用上。 才旦喇嘛那架势,我是直接贴不上符的。 先前阴阳术没用,但栗木棍打过才旦喇嘛几次了,不代表现在也没用。 舌尖血,蕴含着二五精气,和我身上有着紧密的联系! 阴阳术,也是利用魂魄和命数去碾压对方! 才旦喇嘛的身影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让我头皮发麻,因为他手中,不知道从哪儿抓到一个兵器。 并非他先前用的那些东西,而是一个下方尖锐的烛台。 上边儿的蜡烛是熄灭的。 烛台的尖刺,就好像一柄匕首! 才旦喇嘛狠狠将烛台刺向我的心口。 我没有躲闪,双目圆睁,厉喝道:“十观,火旺焚魂!”筆趣庫 栗木棍砰的一下击中地面。 那股宣泄的感觉,骤然喷涌而出。 才旦喇嘛的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不只是一声,而是密密麻麻的声音重叠。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抓着,不停的撞击着一口铜钟! 意识都在模糊的边缘! 才旦喇嘛的动作,僵硬了,我的脑袋,好像快被撞破了……嘴巴在冒血,鼻子也在冒血……甚至耳朵,都在冒血…… 那温热的流淌感觉,快让我窒息。 才旦喇嘛又开始恢复了行动。 就好像我的魂魄和命数压不住现在的他,虽说他动作迟缓,脸上不停的露出各种表情,但他还是在靠近我。 那尖锐的烛台,快要碰到我的头顶。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我做了另一件事。 摸出来六层罗盘,顶在了头顶,一手栗木棍,一手通窍分金玉尺。 符,我都放弃了没使用。 两样法器在手,就会让我命数沉甸甸起来。 这三样法器在身,又有罗盘镇命。 一时间,我竟也有种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磐石…… 不,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棵松。 屹立于高山之巅,风,吹沙走石,雨,声势滂沱。 可依旧无法动摇我。 耳边似是听到了轻微的咔嚓声。 像是铜钟碎了。 才旦喇嘛不动了,呆呆的站在我面前,就保持着举着铜钟的动作。 我眼睛是发烫的,感觉还蒙着一层红,是先前七窍流血,致使视线带上了血色。筆趣庫 还是距离近,才能瞧见才旦喇嘛,更远处还是漆黑的。 才旦喇嘛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朝着后方倒下。 当他倒地后,那股笼罩我的嘈杂消失不见。 感官中的风雨,实际上,就是那些僧侣魂魄的影响而已。 凭借自身的命数,我不是它们的对手。 可借用了管仙桃的三件法器镇命,它们就不是我的对手。 或者说,无法撼动这三件法器。 生气在身上流淌着,不停的温养着我的伤势,我缓缓站起身来,收起了通窍分金玉尺和六层罗盘。 过去将才旦喇嘛搀扶了起来。 才旦喇嘛的身体在微抖,眼皮在轻颤,呼吸很弱。 为了以防万一,我先用了一张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直接贴在才旦喇嘛身上。 五岳镇命符,是尸鬼人皆可镇,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却只能镇尸鬼。 符纸没有贴稳就滑落,我赶紧接住。 这也说明,才旦喇嘛脱离了控制。 我总算多了一抹喜色,拍了拍才旦喇嘛的脸,喊了两声他名字。 才旦喇嘛这才颤巍巍的睁开眼皮。 他眼珠子满是血丝,不过思绪似是清明了。 抬起手,才旦喇嘛在胸前一拽,居然拽出一串念珠。 第1021章 修佛既是修身 这些念珠上,每一颗都带着血。 不正是他先前甩出去,控制那些高僧活尸的念珠吗? 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成了一串! 恐怕,这才是它们能上才旦喇嘛身的原因,才旦喇嘛想要利用他们,却拿上了一柄双刃剑。 “蒋先生……”才旦喇嘛嘴唇嗡动了一下,他似乎想撑起身体。 可他没能坐起来,从他的眉骨处,出现了血痕,还有一点点腐烂的迹象。 他的指骨,同样开始腐烂,血在渗出……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我心头骇然,更大惊失色。 管氏阴阳术的效果? 我用法器镇命,让命数达到了类似管仙桃气息的程度,要直接镇死才旦喇嘛了!? “与……先生……无关……” 才旦喇嘛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笑容,他喃喃了三个字:“嗡!啊!哞!”。 他的眼神,仿佛清醒的更多了,只不过他还是坐不起来。 我才发现,是他的小腿也出问题了,正在不停的腐烂着。 生气正不停的从他身上流淌。 “是那些劳什子高僧?操!”我咒骂了一句。 我镇散它们的魂魄,它们却要将才旦喇嘛一起带走! 所以,才旦喇嘛伤处,刚好是那些高僧缺失的地方! 毫不犹豫,我将栗木棍塞进才旦喇嘛手里头。 才旦喇嘛身体一颤,好似恢复了一点活力。 紧接着,我又将六层罗盘摆在才旦喇嘛头上,通窍分金玉尺塞进才旦喇嘛另一只手中。biqikμnět 才旦喇嘛眉骨,指骨,小腿的腐烂,同时停了下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愕然的神色,显然没想到,我能逆转眼前这一幕。 堪堪松了口气,我正想说不用死了。 可才旦喇嘛的印堂,却逐渐有开裂的征兆。 黑气不停的下涌,颧骨,人中的青黑气息不停的灌入口中! 在才旦喇嘛身下,影子更为漆黑的蠕动着。 这种环境,我身下是看不到影子的,这玩意儿,是怨念,要抽干才旦喇嘛的一切! “给老子滚!”我厉声呵斥。再接着,我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铜盏烛台。 掐破才旦喇嘛的手指,血在灯芯和蜡烛上一抹,我快速将烛台点燃,放置在才旦喇嘛的身边。 火苗最开始忽明忽灭,就好像才旦喇嘛的性命,随时会湮灭一样。 不过,几秒钟后,这烛台稳定了,才旦喇嘛脸上的黑气完全消散。 六层罗盘从他头顶滑下来,他松开了手,栗木棍和通窍分金玉尺也落了。 我收起三件法器,才堪堪松了口气。 管用了…… 还是曾祖靠谱,还是师祖给力…… 才旦喇嘛的眼神又呆滞了一次。 他逐渐恢复了行动力,开始盘膝坐好,双手合在胸前。 “才旦喇嘛,你先在这里不要动,这盏灯燃着,你就一直活着。” “等我,先去找那个杂碎德夺算账。” 我喘了口粗气,转身,分辨了动静的方向,往前走去。 十几步路后,我先捡起来了地上的手电筒,本来一米见方,我勉强视物。 现在一米内,我能看清楚了。 又走了十几步,到了德夺的面前。 他还是坐在莲台上,闭着眼,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 “他……已成肉身佛。”身后,忽然传来才旦喇嘛的声音。ъiqiku 我被吓了一跳。 扭头看去,先前盘膝的才旦喇嘛,居然端着续命的灯盏,就在我身后。 他轻手轻脚的,我居然没听到动静…… “才旦喇嘛,别吓人了,你今儿吓人够多的了。”我再喘了口粗气。 “肉身佛,已经不可破,我们得离开这里,想办法稳定风水,风水无碍,他不醒,则无碍。”才旦喇嘛又道。 我沉默,这一瞬一言不发。 羽化,就是僧侣眼中的肉身佛吗? 不过,我们真能走么? 叛僧一直没进来,应该张立琮那里无碍。 可叛僧能出现一个,就不能出现第二个吗? 这一次我们走了,下一次呢? 这事情,纵然此次断了因果。 但这群苦修的僧人,代表的也是一种信仰。 他们若是再无端端的遭受无妄之灾呢? 我不是一个广义上的好人,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我用的比谁都多。 可在这里,我动摇了。 “才旦喇嘛,所有的方法,还没有全部用尽,怎么能走呢?”ъiqiku 我笑了笑,摸出来了符。 五岳镇命符,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就像是不要钱似的贴在德夺尸身上。 每一张符都迅速吸附! 最开始的符,很快就有卷曲的迹象,可当我贴的符更多了,那卷曲的速度就被延缓下来。 德夺身上的气息,变弱了。 我微眯着眼,抓住德夺的肩膀,将他往莲台下拽! 德夺直接被我拉了下来。 才旦喇嘛茫然的看着我,说:“你想做什么?” “这里太黑了,他都成肉身佛了,干嘛天天待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他不是想走出这高殿吗?我帮他走出去不就行了?” “今天的月色很好,赏月。” 我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拽着德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全凭着记忆,我也不确定自己走的是否是门口。 才旦喇嘛紧跟着我,脸色更为凝重和严肃。 我停下来了一会儿,连着喘会儿气。 接着,我又拽着德夺尸身往前走。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到了门。 松开德夺,我上前拽开了门! 不是一条缝隙,而是全部打开。 月光照射进了高殿内,不只是躺在地上的德夺被照射的清晰。 整个高殿内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许多。 两侧是各式各样的佛像,而在最深处,居然是德夺刚才坐的莲台。 莲台后边儿,还有一尊塑像。 那塑像并非是佛,而是一个僧人,一个堪比佛像大小的僧人雕像。 僧人的模样和德夺如出一辙,手中还握着一串念珠。 这念珠太长太多,重叠成了不知道多少圈,被持在它手中。 我被震慑到了,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他真的是在找活佛吗?我觉得,他生前可能不只是找活佛吧?” “给自己塑像?还给自己搞那么一大串念珠?” “人还没死,就弄上真身了?” 第1022章 老僧快悟了 我觉得自己用词错误了,啐了一句:“死秃驴,当了羽化恶尸,还真想当真佛?” 我踹了德夺尸身一脚。 又看了一眼才旦喇嘛,我还是觉得,自己用词有些偏颇,只不过才旦喇嘛没有看我,他怔怔的看着高殿内的佛,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思绪和心态。 我没有和他说话,弯腰,又将德夺拽起来,直接拖出了高殿。 拉到了外边儿,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余光瞟了一眼正殿后门,里头没有打斗的声音,也不知道叛僧和张立琮怎么样了。 可我现在也顾不上他们。 将德夺的身体摆正,坐好。 我动作很仔细,很认真。 再接着,我仰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死秃驴,当武僧多好,还想当佛,你们这里的佛,那么清苦,对你来说,有意思吗?” “你以德服人,红河太爷,今天和你唠唠,以风水服人。” 我拿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在德夺脸上比划了好几下,确定了尺子的刻度正对着阳劫之处,以阳劫正对德夺印堂。 整把玉尺,瞬间附着在了德夺的身上。 轻微的颤动感传来,德夺那漆黑皮肤上附着的羽毛纹路,竟然有种要展开的感觉。 甚至,它的眼皮都在颤动,像是要睁开眼。 我动作快了许多,直接将六层罗盘压在了它头顶! 因为我不知道,是我用法器镇它,它想要反抗,还是上边儿的风水出问题了。Ъiqikunět 目前还有三个羽化善尸的女活佛,在各处峰顶,外加天元先生维护阵法。 如果阵法出事,我们还是得跑路。 罗盘瞬间吸附,指针嗡了一下,转动的速度加快。 月华和星光近乎凝成了实质,蜂拥而下,照射在德夺的身上! 这一霎,德夺皮肤上附着的黑羽,完全展开。 他的双眼,骤然睁开。 黑漆漆的眼瞳,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眼白。 它在看着我,冷漠,没有丝毫的情绪,就像是看着一块石头,一具尸体。 我打了个冷噤,搓了搓胳膊,保持镇定观察着德夺。 脚步声从另一侧传来,余光瞧见,是张立琮从正殿后门走出来了,他背负着双手,身形依旧伛偻着,整体形态像是个成精了的大耗子,头脸上有着黄仙和狐仙的特征。 张立琮的衣服未曾有破损的迹象,气色看上去也还好。 到了我身旁,张立琮目光落在德夺的身上,若有所思。 “叛僧呢?”我谨慎的问了句。 “明知故问。”张立琮平淡回答。 “呃……杀了?” “我钉死了他的四肢,废掉了丹田,他这会儿正在正殿内昏迷,那是一个很癫狂的僧人,正殿之中,有一口佛像,居然和他的形态八九不离十。” “自身学法,还妄图取代法相,这就相当于我们学道之人,要取代最初始的祖师,真要被他成事了,还真有些棘手。” 我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高殿内部。 此时,才旦喇嘛还在看着那僧人雕像。 张立琮的视线从德夺身上挪开,同样看到雕像,脸色瞬间沉下来数倍。 “看来,那叛僧想要进喇嘛寺,不止是一天两天了。”我唏嘘了一声:“德夺要当真佛,那叛僧也想成真佛,这可不是简单的引诱。如果有人问我,要不要当管仙桃,我肯定很难拒绝,况且……这两个玩意儿想当的,级别还要高的多。” “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张立琮再度开口。 “哪儿有差别?”我不解的问张立琮。 “那叛僧,是学法相,他的装束,招式,神态,不停的模仿着一个法相,我们进来的地方有,正殿之中有,那里,也有。”张立琮指了指高殿内一个位置。 接着,他的手指又重新指向了僧人雕像,最后落在德夺身上。 “而他,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他想要把自己做成法相。” “这等程度的羽化恶尸,竟让我也觉得心惊肉跳。”https:ЪiqikuΠet “怪不得,镇压此处风水的,是四具羽化善尸。”张立琮嗟叹了一声。 “其实……有可能是弄巧成拙。”我不自然的开口。 “嗯?”张立琮明显不解。 我抬头,四扫望去。 从这角度,能瞧见喇嘛寺的三边,各有一座雪峰顶,在正门角度的更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第一峰。 还没等我开口,才旦喇嘛走出来了。他虚弱且疲惫,好似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德夺,生前想成佛,这佛像,是他未死时雕刻的,手中那一串嘎巴拉,来自于高僧,来自于山下的村镇。” “他被四活佛对付后,将死未死,并没有活的可能,八宅一脉的道士设下阵法,避免他以后为祸四方。” “可没想到,这阴差阳错,反倒是让他在这里成了肉身佛,你们感受到了吗?这里气息的温暖,雪山之中,简直是奇迹。” 才旦喇嘛嘴角带上了笑容。 其实我很想说,这不是奇迹,是风水,是生气。 也不知道当年是哪位先生在喇嘛寺点了位置,我不太相信,只是一些僧侣,能够找到这样绝佳的位置,刚好处于后皇姊山的气口穴眼处。 而后皇姊山,一山生四峰,四峰都是大风水,刚好和这一处穴眼遥相辉映。Ъiqikunět “才旦喇嘛,你快死了。”张立琮忽然开口。 林乌的扎心窝子,真是祖传的。 不过,张立琮好像并未破坏掉此刻的氛围。 才旦喇嘛笑了笑,单手竖在胸前,他道:“老僧,快悟了。” 张立琮皱了皱眉。 我:“……” “观主,你先给才旦喇嘛治一治。” “出去后再治,现在他死不了,零正二神的法门,是极为霸道的。” 张立琮话语间,还是看着德夺。 我心想也是,这会距离点灯,并没有多大会儿,那烛台还很平稳。 只是,德夺的尸身,看上去很难搞。 月华和星辉落下的越发多了,德夺身上的黑羽愈发的明显,可他的尸体,居然没有一点要腐蚀的迹象! 就好像达成了一种平衡,通窍分金玉尺和六层罗盘完完全全的镇住了它。 可也仅仅是镇住,无法将其破坏! 第1023章 质变,恶尸丹? 只是,这样可不行啊! 我是不可能留下这两件至关重要的法器在这里的。 还是那句话,苦行僧中能出一个叛僧,想走德夺的路,以后就还有叛僧走进来。 我留下法器都是白搭的,德夺的尸身,必须毁掉! “观主,想办法,把他的头削掉。”我看向了张立琮。 张立琮蹙眉,说:“你高看我了。” 我:“?” 还没等我再开口,张立琮又说:“我说了,这口羽化恶尸,让我也心惊肉跳,即便是历代观主的尸身全部加在一起,都没有给我这种感觉。如果它有诈尸的可能,我会毫不犹豫的带着你逃离此地。” “我们太托大了,才会进入这危险之地。” “……”这一下,我反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如此好颜面的张立琮,居然都会说出这样的话。筆趣庫 打都不打,就直接跑? “观主……你会不会太高看它了?我承认它的羽化程度很厉害,但你可是林乌第一出马仙,要不要,我们请个灵,你一剑就给它穿了心!” 张立琮白了我一眼,说:“你倒不如请柳正道来,他可能有办法,请灵可以让我用寿命短暂获得实力上的提升,那也只是让我再进步了一些,并非让我的实力达到质变的程度。” “质变,哪儿有那么容易?” “你意思是,这德夺,就相当于从羽化恶尸本身,质变了对吧?”我又说。 “嗯。”张立琮点头。 “那不就是,必须把法器留在这里。”我皱眉道。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也可以拿出来,因为就算你不用法器,这里的风水也还在,他没办法诈尸。” “你只是相当于给他多加了一道枷锁。”张立琮又道。 一时间,事情又绕回原点了。 破不了德夺的尸身,那苦行僧迟早又要出事。 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依旧没想出来个好办法。 甚至,我真打算出去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找沈髻,试试看能不能请柳正道来了。 或许,能先试试白树封的实力? 我刚想到这里时,才旦喇嘛居然走到了德夺身前。 他盘膝而坐,就在德夺的对面。 我正想问才旦喇嘛要干什么。 他居然从德夺的手中,掰下来了一样东西,赫然是德夺的金刚橛。 下一刻,才旦喇嘛狠狠将金刚橛朝着德夺腹部戳去! 我脸色骤变,整个人醍醐灌顶。 “恶尸丹!” 三个字,如若惊雷一般,在我脑海中响彻。 只不过,才旦喇嘛的手僵住了,金刚橛停留在德夺腹部,好像没有扎穿。 “这皮肉,硬成这样了?”我觉得自己要绷不住了。biqikμnět 羽化尸若是损失掉尸丹,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可挖不穿肚子,那也没办法取丹。 “我来。”张立琮忽然开口。 才旦喇嘛让开了他,张立琮接过金刚橛,他手猛地往前一送,便狠狠扎在了德夺腹部。 衣服已经碎裂了,能看到德夺腹部的皮肉。 金刚橛的尖头压下去不少,可皮肉还是没破掉,那里有太多附着的黑羽,太过坚韧了。 “还有一个办法。”张立琮忽然开口,道:“去把那个山野道观的白树封找来,他的实力,是融入风水之中,这里的风水,比他融过的恐怕都强,本身对这恶尸就有镇压作用,他的剑,或许能刺穿尸身。” 张立琮的话,却给我提了另外一个醒! 我的目光,先落在了灰太爷的身上,又看向了高殿那过分鲜红的庙墙。 先在地上找了会儿,我将断掉的分尸刀捡了起来。 刀身从中间断开的,尖头那一部分,差不多还有多半尺长。 我从德夺的僧袍上撕了一条布下来,将断茬那一头缠住,刚好能握手。 接着我走向高墙处,用刀刃在墙上刮着。 我刮下来很多红漆。 换句话说,应该叫做肉漆…… 湿漉漉的漆,呈现糜状,很快就被我刮出来了一大坨。 我感觉差不多了,便回到德夺尸身前头,用另外半截分尸刀当成抹刀,均匀的将糜状物涂抹满了分尸刀的刀尖。 张立琮和才旦喇嘛都在看着我,眼神带着惊诧。 才旦喇嘛喃喃道:“女活佛的尸骨肉糜,蒋先生你……” “他就算是成了肉身佛,我感觉也是一尊恶佛,何不试试让女活佛度它呢?” “还是不信的话,那就只能暂时离开了。”我其实已经有了些许无奈。 才旦喇嘛双手合十,张立琮稍微后退了两步。Ъiqikunět 他忽然道:”其实,金刚橛更好,你的分尸刀毕竟断了。“ 张立琮的话,又让我难受了几秒钟。 “这分尸刀,很厉害的,对尸身有压制,我实力一般的时候,都凭它破了很厉害的青尸,就算是曾祖的青尸皮纸扎,也是一刀即破。” 还是和张立琮解释了一句。 我才冲着灰太爷招了招手,说:“太爷,来口血。” 灰太爷吱吱尖叫了一嗓子,倒是没有迟钝,哇的一口血箭喷了出来。 刚好就落在分尸刀上。 血浸润了尸骨肉糜,分尸刀就像是一把粗糙的血刃。 我低声解释了一句:“我家太爷返璞了,实力强劲,借它血,多添两分保障。” 才旦喇嘛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异样。 屏息凝神,我准备下刀。 天象好像变化了,夜空变得更为干净了些,星辉和月华丝丝缕缕缠绕,就像是一条缎带般落下。 接着,又弥漫了一些雾气,这些雾气并没有影响视线,又像是带着斑斓色彩。 才旦喇嘛忽然跪在地上,连烛台都放了下来,他五体投地,口中不停的喃喃念叨着什么。 我明白,这种变化必然不简单。 不过,我没有迟疑,一刀直接戳入了德夺的腹部! 触碰感,只有一瞬,皮肉便被戳穿! 我上下拉动了一下,皮被切开更多。 收刀,我强忍着心跳的加速,伸手塞进了德夺的小腹中,手指在寻找着他的尸丹。 很快,我便触碰到一个温润的硬珠子。 双指夹住,我狠狠往外拔! 可那珠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附着,很难拔出! 第1024章 佛骨 手指一下子滑了,我整个手都拉了出来。 血污四溅。 德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它被镇住,动弹不得,先前我感觉它看我,像是看一块石头,一具死尸,现在那感觉却变了。 那眼神,好像有哀求,也有不甘,就像是一个苦修要成佛的老和尚,到了最后一步,要被我破坏了一般。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动摇。 一手拔出栗木棍,一头撑在地上,我再次探手进入德夺小腹。 手指夹住那枚尸丹的同时,我用力往外一拔。 可尸丹完全被附着,还很滑溜,根本弄不出来。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然跳到我肩头上来。 它钻进我衣服里头,叼出来了一张灰仙请灵符,刚好附着在我肩头。 瞬间,我完成了仙家上身。 不只是敏捷度提高了,我还有另一种感觉,好似手臂上,多了一双纤细的女人手,帮着我往外拉了一把! 噗嗤的轻响声传来。 我的手,拉了出来。 血淋淋的手掌,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温润如玉的白色珠子。 我愣住了。 白色的?难道不应该是黑色吗?筆趣庫 羽化恶尸是黑尸,羽化善尸是白尸,尸丹总应该有区别啊。 现在我手中这尸丹,从气息,模样,都感觉和善尸丹没有丝毫的差别。 我在德夺的衣服上擦干净了血,又将恶尸丹蹭了蹭。 月华和星辉落下的更密集了,德夺的尸身,逐渐开始变化。 他的皮肉开始萎靡,好似从年轻僧人,开始变得苍老。 我毫不犹豫,将栗木棍塞进它手里头。 三件法器齐聚,在我身上起的镇命效果,到了德夺身上,却成了镇压! 漆黑皮肉上的绒羽,有了快要消散的征兆。 变化,是从德夺头顶开始出现的。 那里的皮肉,绽开了。 血肉曝露出来的瞬间,便变得焦黑。 好似这月华星光都有了温度,将其灼烧。 焦黑在蔓延,几分钟后,它头顶完全成了光秃秃一片。 本身德夺就没头发,这光秃秃的是它的头盖骨。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它从我肩头窜了下来,扑到了德夺的脸上。 一眨眼,德夺的眼珠子没了。 灰太爷回到我肩头,嘴巴不停的咀嚼着。 德夺黑洞洞的两个眼眶,逐渐开始白骨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才旦喇嘛没有趴在一处地方了,他还是趴在地面,却顺着德夺开始爬行。 这样子着实有些诡异。 不知不觉,天亮了。 德夺成了一具白骨。 只不过,这白骨并非是枯骨,整个骨架都有种温润的感觉。 尤其是在他的眉骨,指骨处,那种感觉更强烈。 才旦喇嘛爬起身来,他怔怔的看着德夺,尤其是看着德夺的眉骨和指骨。 月华和星光消失不见了。 因为天亮了。 三样法器从德夺身上落了下来,我将其全部收了起来。 心头落下来一块大石,而我身上,还多了一样东西,就是恶尸丹…… 这恶尸丹的功效,会不会和善尸丹一模一样? 刚想到这里,我却打了个寒噤,想起来另一件事儿。 罗十六说过,他往善尸上塞过恶丹,恶尸上塞过善尸丹,险些毁掉了两种尸体! 那这样一来,两种尸丹,必定不是一个效果! “走了,才旦喇嘛,这骨架子就留在这里吧,要不,你把它骨头弄下来,回去也打磨成嘎巴拉?”我语气轻松了许多。 才旦喇嘛的脸色更差了,已经不像是活人。 我没有立即拿出来葫芦,原因简单,一个是葫芦就那么多,这毕竟是我们去舒家的凭借,续命的灯盏 才旦喇嘛损伤的不是寿命,得张立琮看过之后才能清楚。 林乌第一出马仙,再加上白仙娘娘,肯定能救才旦喇嘛。Ъiqikunět 如果张立琮不行,白树封应该也可以。 最后不行,再给五谷杂粮。 续命的灯盏已经用了一个,我不能还没到舒家,就把保命的底牌花光了。 我思绪很快,才旦喇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老僧的时间,不多了。”才旦喇嘛语气平缓了许多。 “嗯?” “才旦喇嘛,别消极,你可能不知道观主的本事,出马了的白仙娘娘加上观主,就算是一口气,应该都能救回来,我身上也有续命的东西。你这身子骨挺硬朗的……” 我话还没说完,才旦喇嘛冲着我和张立琮深深行了一礼。 “德夺,成肉身佛,其骨,也成佛骨,它还雕琢出了佛身。” “我有感觉,它同样处于这喇嘛寺的所有角落,我需要将其修正。” “老僧不能离开此地,这不多的时间里,我还能做一些事。” 才旦喇嘛眼神透着虔诚。 “……”我本来想说才旦喇嘛疯了。 伤不治了,命也不要了。 可他所说的,德夺在这喇嘛寺的所有角落,也让我心惊。 明明,管仙桃的法器镇尸,会魂飞魄散的啊。 难道德夺没有魂飞魄散?魂魄藏匿到了某处地方? 张立琮稍稍弯腰,居然和才旦喇嘛行了一礼。 才旦喇嘛面露笑容,他双手合十,又和张立琮回礼。 “老僧这一世的时间不多,但相信,下一世,我还会遇到两位。” 语罢,才旦喇嘛端起来了地上的灯盏,又捡起来了金刚橛和金刚斧,走进了高殿。https:ЪiqikuΠet 他到了德夺的僧人雕像面前。 开始用金刚橛,一点一点的打磨掉雕像。 “才旦喇嘛,会将这雕像打磨成为另一个模样。”张立琮平静开口。 一时间,我沉默不言。 先前,我其实就想到了真身,德夺没死,就在给自己塑真身。 真身,是可以藏魂的。 所以,才旦喇嘛修这雕像,实际上,也在打磨德夺的魂魄?让其彻底消散? 他会将雕像雕刻成什么模样? 女活佛的样子吗? 张立琮转身,朝着正殿后门走去。 我赶紧捡起来地上断掉的分尸刀,跟上了张立琮。 因为天亮,正殿中的光线很强。 我瞧见了先前那叛僧。 他被钉死在地上,而且,眉骨的位置被破开了,地上散落了很多“嘎巴拉”。 他双目是涣散无神的,大抵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信仰和路,都被我们给破了,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第1025章 转世之说 正殿的中央,果然还有一尊佛像。 佛像的整体呈金黄色,赤发上扬,竖眉瞠目,鼻梁短促挺阔,张口露齿,两侧是两颗尖牙,怒容满面!ъiqiku 胸前带着项圈,上衣斜帔,下身却着裙摆,右手一柄利剑,长蛇宛若圣带般,绕过佛像身躯,首尾缠绕在利剑之上。 一股威猛的气势,近乎跃然而出! 这才是真法相,先前叛僧摆出来的那架势,就像是低配版。 “这些喇嘛僧人,和咱们好像有本质上的不同?”我下意识的说。 “是不同的,我们更注重的是术法,是心境,他们应该一股脑都在修身上了,心境比较单一。”张立琮解释。 “不是单一吧?是信仰比较坚固?”我这一句话,张立琮没有回答。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譬如喇嘛不谈阴阳,不说风水。 不过,这好像没什么意义。 同张立琮走出了喇嘛寺。 外头的阳光更显得刺目一些。 烈日高悬,就像是一颗白色的丹丸。 回头,再看了一眼喇嘛寺的庙门。 “才旦喇嘛,这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还是有些唏嘘和不自然。 救人,我们是能救的,可不愿意活的人,是真少见。 “他先前说过,他快要悟了,我看,他已经悟了。” “我说他要死,实际上,他认为自己要成佛了,或者说,已经是活佛。”张立琮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丝敬畏。 “啊?”这番话,我是真没听懂了。 张立琮倒也没多解释,就提了很简单的一点,喇嘛的活佛可以转世,转世之后,会记得生前的事情,这就是佐证。 才旦喇嘛先前还说了,下一世我们会见面。 眉心郁结,我没有说话了。喇嘛这一脉,的确够神秘,同样够强大,可转世这种东西,我没有接触过,虽然不能否定它的真实性,但“才旦喇嘛”转世后,只要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完全相信。 目光再扫过喇嘛寺外,山坳之中依旧一片雪白,地面满是杂乱的脚印,却未曾瞧见一个苦行僧,更没有瞧见郭得水…… 一时间,我脸色难看了不少。 先前出来了那么多叛变的苦行僧,极有可能,叛僧不止一个。 在我推断中,他们会去破坏其他地方的风水。 不过,我心态又稍稍平和了一些,时间已经过去不短了,风水并没有被破掉,问题应该就不大。https:ЪiqikuΠet 即便是现在破了,也没办法了,德夺就剩下一具骨架子,它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就是我担心,郭得水会不会出事? “郭先生!”扯着脖子,我喊了一声。 灰太爷从我身上蹿了下去,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我赶紧跟上灰太爷。 很快,就出了山坳。 朝着右侧方向走,几分钟后,下了一个斜坡。 这里的白雪更为厚重,甚至还有一处地方是凸起的。 一个人影,从凸起的雪包里头爬了出来,不正是郭得水吗? 郭得水满脸发白,只有鼻子,耳朵是通红的,他不停地搓手,牙关都在打颤。 我眼中顿时惊喜。 匆匆走到郭得水面前,我一把将栗木棍塞进了郭得水手中。 郭得水身体一颤,紧紧握着棍身,脸色上终于有了一抹红润。 “蒋,蒋先生……”郭得水哆嗦了一声,他有种快潸然泪下的感觉。 “差点儿……冻死了,还好你们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被度化了……”郭得水的声音从哆嗦,又成了激动。 我白了郭得水一眼,说:“郭先生,你不相信我则罢了,还不信观主了么?” “对了,外边儿都发生什么了?你怎么把自己埋了?”我问郭得水。 郭得水这才告诉我昨晚上的事情。 他们本来一直在等我们,可忽然间,出来了一大群苦行僧。 那群苦行僧速度又快,又滑溜,根本不跟外面的人打,就往山坳外边儿跑。守着门外那些苦行僧自然不可能放任,全追着去了。 他本来也想跟着去,可又担心我们的情况,便不敢走。 绕着整个喇嘛寺一圈儿了,他也没发现什么地方能克制喇嘛寺的风水,因此,他就堆了个雪包钻进去了,少吹点儿雪风,保暖,顺道等我们出来。 我点了点头,消化几秒钟,问:“那群出来的苦行僧,有没有领头的,看起来特别难缠的?” “呃……”郭得水不自然地说:“都长得差不多,没打起来,我也说不上来。” “他们去什么方向了?”我再问。 “应该是主峰,不过,主峰那边没有出事,这里的风水没变化,这么久了,应该解决了。”郭得水又说。Ъiqikunět 我嗯了一声,这话倒是没毛病。 主峰那边,应该是苦行僧最多的,因为得保护天元先生。 看来,这群叛变的苦行僧清楚方位,大抵应该知道,才旦喇嘛所做的防护,再加上其余葬坟不好破,还是将矛头对准已经破了的主峰坟茔。 不过,胜败已经完全分出来了。 “走吧郭先生,咱们得出去了。” 我暂且一直让郭得水拿着栗木棍,没有再两人牵着。 身上那枚恶尸丹,散发出来的生气,比我以往碰过的任何尸丹都强。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郭得水愣了一下,说:“才旦喇嘛呢?死了?” 我耸了耸肩,说:“没死,可能要成佛了。” “那不就是要死了吗?”郭得水一脸的复杂和遗憾。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郭得水详细解释,就提议先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 步行出去,要上后皇姊山的主峰。 我们下来用了半天左右,上山慢得多,雪地不好走。 这期间,我将里头发生的事情和郭得水都说了,还让郭得水把玩了一下恶尸丹。 差不多到了下午,才总算回到了主峰上。 主峰这里,就显得凄惨许多。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苦行僧尸身,雪中夹着血,凄凉满目。 大约只剩下十几个苦行僧还站着,他们手持各种法器,围着一个被制服的僧人。 这僧人同样带发,隐约间,我觉得像是在那学法的大屋中见过的某个法相。 第1026章 本观主不需要 他挺凄惨的,两条胳膊被削断了,肩头塌陷,身上伤痕累累。 果然,叛僧不止一个。 只不过……这死伤未免太大了。 张立琮对付一个叛僧,还是在喇嘛寺,对方的主场,结果这里……却留下这么多尸身…… 那十几个苦行僧中,走出来了一人。 那人,就是先前带领众多僧人上来,还和才旦喇嘛对话的僧人。 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偈。 我学着他的动作,同样合十,微微屈身,算是还了礼数。 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看着我们后方,神色怔怔了一秒钟。 接着,他嘴角带起笑容,说:“蒋先生,看来下方喇嘛寺,已然无恙。” 我回答道:“德夺被度化了。” “那蒋先生,能帮我们恢复此地风水吗?”那僧人又道。 我点点头,又看向了郭得水,说:“郭先生,让大家散开吧,先进入墓室中。” 郭得水立即冲着山顶石块上发号施令。 “还没问大师的名讳?”我问了那僧人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僧人看出来了才旦喇嘛已经不会出来了。 甚至我觉得,他看出来了更多。 不过,他是看出来了,还是才旦喇嘛做了交代? 那僧人还是笑了笑,说:“称谓只是一个代号,蒋先生随意称呼即可。” 语罢,他转过身,走到了围着的僧人旁。 以他为首,口中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藏话,其余僧人在复述着。 我没有多看。 那些天元先生已经下来山顶,逐个钻进了盗洞中,我跟着钻了进去。 张立琮没有跟进来。 穿过台阶,走过那些干枯的僧人骸骨。 抵达女活佛停尸葬身之处。 其中一个天元先生,交给了我玉盒。 我取出来了善尸丹,正要往上攀爬,郭得水却忽然叫住我,试探的说:“蒋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恶尸丹的气息,和善尸丹如出一辙,照我看,都是生气的凝结,应该没有本质的区别,有没有可能,将德夺的丹留在这里,镇压风水,善尸丹你依旧可以带走?” 我眼皮跳了跳,如实告诉 https:ЪiqikuΠet郭得水,罗十六和我说过善尸放恶丹,恶尸放善丹险些被毁尸的事情。 郭得水咋舌了两下,说:“那还是别冒险了。” 爬上了内塔最顶层,我将那枚善尸丹放在了女活佛的蒲团上。 灰太爷爬上我肩头,不舍地吱吱好几声。 我深吸一口气,跳回了地面。 墓穴中的气息,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虽说没有了尸身,但善尸丹才是生气最终的缔结,因此,风水已经完全恢复了。 一行人走出墓穴,从盗洞出去。 苦行僧们正在打扫山顶。 先前被围着的那个叛僧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愿意说名讳的那僧人,明显成了众人的领头人。Ъiqikunět 才旦喇嘛的没有归来,好似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 很快,那僧人走至我们面前,他喃喃道:“我好像感受到了活佛的气息,虽说不是女活佛,但依旧很浓郁。” 我倒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蒋先生,我们还需安葬许多门人,几位可以先行下山。”那僧人稍稍行礼。 还没等我说话,张立琮已经朝着山下走去。 我和这僧人回礼后,领着郭得水等人,快速追上张立琮,一并朝着山下赶去。 下山又花了小一天,等回到先前停车的村子,已经是后半夜了。 困倦的感觉不停袭来,坐在开了空调的车上,那股略带燥热的暖风吹在脸上,和生气带来的暖意又完全不同,让我更困,眼皮不停地打架。 “让我试试?”另一侧,副驾驶上的郭得水磨拳霍霍。 我心想着,这地方也没什么悬崖了,应该没问题,就和郭得水互换了方位。 车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我斜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迷迷糊糊地快睡过去。 结果,屁股一直颠簸,郭得水开得太冲,压根就睡不着。 灰太爷一直吱吱叫,显得很不满。 就连张立琮都皱了皱眉。 郭得水表情一直讪笑,说熟悉熟悉,马上就好。 结果轰的一声,车头直接撞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我一脑袋差点儿没撞到挡风玻璃,其它天元先生被甩得七荤八素,张立琮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郭得水悻然地看向我。 我整个人都清醒了,换回了驾驶座,再开车,车吱呀吱呀的,感觉随时会摆在路上。 最后,它还是坚持到了八宅一脉的围墙外,才彻底熄火。 一群人下车后,我走到车头前边儿,瞅着絮烂的车,感觉心都在滴血。 “呃……下一次,就没问题了。”郭得水尴尬地和我解释。 “郭先生,你要么去学个驾照,要么就等有命数庇护的时候再开车吧。” “我怕下一次,阴间就要多几个枉死鬼了。”我这一句话,直接让郭得水凝噎。 守门的白分金都走出来了一些,略显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干咳了一声,不再多言,和白分金点点头,便径直进了八宅一脉的门。 一行人抵达了箬冠道士居住的那片地方,几个道士围了过来,长老都没在,就连那几个道士,都有困倦的模样。 毕竟这是三更半夜,谁没事儿会一直熬着。 我并没有让那几个道士去叫醒白节气,只是让他们带我们去各自的帐篷。 这一觉,我睡的很沉很久,醒来时,都已经下午了。 走出帐篷时,我发现白节气等人在外边儿候着,郭得水他们好像还没醒。 伸了个懒腰,我舒服的长叹一声:“还是这儿舒坦。” “蒋先生若是喜欢,长住也无妨。”白节气笑着接过去话。 我摆了摆手,说:“那还是不必了。”筆趣庫 白节气请我过去吃点儿东西,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不少食物。 我过去坐下后,另一个帐篷开了。 张立琮走了出来,到了我身旁。 白节气等人的脸色倒是没变化:“昨日便听说了,铁刹道长回来,面具却损毁了,我八宅一脉准备了新的面具。” 我眼皮突突狂跳。 和张立琮动手的只有白树封,看来白节气这一群人都不认识他。 我就怕张立琮来一句,不需要山野道观的东西。 结果,张立琮淡淡的说道:“是那能抵我一剑之力的面具么。很厚实,可本观主并不需要。” 第1027章 托梦 张立琮这一句话,直接让白节气和周围的几个箬冠道士面面相觑。 我尴尬无比,用肩膀杵了杵张立琮。 张立琮坐下吃东西。 “不用了大长老,铁刹道长现在不用面具了。”我打了个圆场。 白节气点点头,脸上却依旧疑惑:“铁刹道长,自称本观主,在下好奇,道长来自何处?” 我脸色僵住了。 白节气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人是不错,各项关系都处理的很好。 可他面前的是张立琮。 张立琮脸上带上了玩味的笑容,淡淡回答:“林乌,老熊岭,本尊张立琮,林乌第一出马仙,铁刹山出道。” “双出?”白节气的眼神,充斥着惊诧! “你不认识我?”张立琮又问了一句。 “看来,您认识我们观主么?”白节气神色更谦恭了。 “算是吧。” 张立琮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开始吃东西。 白节气没有再和张立琮交流了,钦佩道:“蒋先生,同我们道家更为有缘,看来,张观主日后会和我们同行?” 我点点头,当然没在意白节气的隐藏意思。 一边吃东西,我心里头一边庆幸,白节气问他是否认识他们观主时,张立琮得亏没说给白树封那手下败将,被他钉在了地上。 我们东西吃的差不多了,郭得水那行人也出来了。 他们坐下来吃喝,白节气才问了我山中情况。 我自没什么好隐瞒的,差不多全说了。 白节气的脸上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又问:“蒋先生,这恶尸丹,能否借我一观?” 我摸出来玉盒。 那枚善尸丹留在了山顶,我就干脆将恶尸丹放进了盒子里。ъiqiku 白节气打开盒子后,双指夹着恶尸丹,仔仔细细的端详。 他稍稍仰起头,将恶尸丹对着斜阳,面具下的脸都完全露了出来,依旧毫不在意。 “生气之浓郁,完全凝成实质,甚至比先天算那一枚更强,这德夺,居然也成了丹,怪不得,即便它不动,都让苦行僧死了那么多人。” “尸身,可惜了,若是留给我八宅一脉……” 白节气话音戛然而止,并没有吐露出隐秘。 我知道归我知道,其余人是一概不知的。 白节气轻叹一声,将恶尸丹放进玉盒中,交还给我。 “观主还未曾出关,我曾进去过山门内,或许,还得几日,甚至是十几日时间。”白节气顿了顿,又道:“蒋先生,要不,你们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 我眉头稍皱,和张立琮对视了一眼。 白树封不出关,我倒是不意外。 就是不知道,他是要出黑了才出关,还是说,就领悟了阳算就出来的区别。 如果要出黑,那绝非几日,十几日就够了,就算前面有几个月了,也绝不可能。 所以,白节气这话,水分挺大的…… 退一万步来说,白树封越强,去舒家的把握也越大? 只是说,舒家先出来再找上我的概率,也会大很多。https:ЪiqikuΠet 我正思索中呢,张立琮开了口,道:“昨夜做了个梦。” “梦?”我略显诧异。 张立琮这是要说什么?同我想表达的意思不沾边啊。 “我梦到黑老太太了。”张立琮站起身来。 我脸色骤然一变。 黑老太太托梦,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上一次托梦,黑老太太是想换个观主。 现在絮儿好端端的在黑佬太太身边,虽说在老熊岭内,但也一定安全。 那黑老太太,为什么要托梦? 我的神色变化,让白节气几人慎重不少,不过,他们并没有插话。 “或许吧,絮儿的资质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可能要出关了。”张立琮的话,直接就让我沉默,且身体僵硬。 先前,我和他说好了,这一趟不管絮儿的。 我们要自行去舒家。 即便是到时候我没回来,二气山的几个老头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没想到,絮儿要提前出关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托梦,可张立琮毕竟是曾经供奉黑老太太的人,他所说的,应该不会出错。 “无碍的。”我轻吸一口气,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行动。 “有碍,因为黑老太太托梦,还是需要保护,这就代表,老熊岭上,有一些问题,单阆,有一些问题。” 张立琮的话语很直接。 “有师祖,曾祖,还有我师父,常金会去求他们。”我果断回答。 张立琮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说道:“可,这毕竟是林乌自己的事情,如果我和你不在这里,那我们不管,便不管了。” “舒家,还未曾去。” “若是你我随时可抽身,还要躲着絮儿,若是之后絮儿知道了,你认为她会如何?”张立琮说。 “……” 这一下,我反倒是接不上话了。 “还是要亲眼看见她接管林乌众人,并且灭了单阆,我才放心。” “届时,我会劝说她不和我们同行,此次三仙上身,我还是感觉到一些疲力,除了灰家太爷,其余几仙家,太弱了。” “若是林乌无碍,带上其余几个仙家,把握会更大,再三仙上身,我有直觉,或许,请神之后,会有一种质变!”张立琮字句凿凿。 我抿了抿嘴,脸色愈发的僵硬。 他说的也没错,实力若是质变,去了舒家,把握就更大! 这就是变数,来的永远比计划快得多。 内心,愈发的摇摆,更多的天平还是倾斜到絮儿这边。 因为,我还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如果现在能见一眼絮儿,能看到她坐稳林乌观主之位,更能让我后顾无忧! “吱吱!”灰太爷在我肩头来回窜了两下,尖叫起来。 张立琮又道:“灰家太爷说了,你在这里是等,去迎接絮儿出关,也是等,作为林乌的赘婿,若是不迎接妻子出关,岂不是罪过?” “另外,它觉得和你交谈很不方便,又不想你跟着我这把老骨头学舌,还是让絮儿教你妥当得多。”biqikμnět 我闭了闭眼,彻底笃定了下来。 点点头,我说了句:“行,那咱们开拔,先回坝州,再回二气山外,集结众人,砍了单阆那白眼狼!” 话音至最后,我内心都滚烫起来。 第1028章 再回 张立琮点点头,神色更为舒展和满意。 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期待。 我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又看了一眼白节气。 “麻烦大长老,安排辆车送我们回坝州吧,我们先前那辆中巴,废了。” 白节气立即点点头,紧接着又道:“听蒋先生和张观主的对话,此行还有对手,若是需要,八宅一脉可派遣一队弟子同行,虽说比不上顶尖战力,但足够扫平一些简单的麻烦。”ъiqiku 说真的,我有那么一丝动心了。 上层力量,现在的张立琮和单阆,不知道孰强孰弱。 张立琮被赶走时,属于二五精气大损,黑老太太不再认同,实力严重滑坡,甚至见到白树封时,都只剩下一个胡仙了,其余仙家都不知所踪。 仙家的忠诚度,比想象中的高得多,极有可能,其余四仙都被单阆斩杀。 现在,张立琮彻底恢复了精气,可以说还有源源不断的补充。 身上有四仙,灰太爷随时可以帮忙。 他的心境,同样有了进步,实力很有可能回到了巅峰,就算不是,也有十之七八。 而单阆,他住在老熊岭,收获一定良多,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敢上二气山,最后还活着回来了。 现在又过了几个月,天知道单阆的实力还有没有继续进步。 当然,那瞎眼的老八肯定只能靠鼻子嗅方位了,这也能算一种削弱? 不考虑我师父和曾祖来的话,张立琮和单阆对上,肯定无法参与其他人的打斗,就得考虑综合实力。 林乌正派弟子的凝聚力太差,综合实力远远比不上单阆那边的狠辣之辈。 我思绪很快,看着张立琮。 张立琮还是一脸淡漠,摇头说:“不用。” 我心里头一阵无奈,何必呢?绷住了的是面子,到时候死的可是林乌的人啊。 “吱吱吱!”灰太爷尖叫了起来,在我肩头来回窜动了几下,居然直接冲着张立琮抖起腿来! 张立琮眉头紧皱,呵斥了声:“放肆!” 本来白节气被拒绝时,就略诧异的看着我的表情。 因为我没忍住情绪有些变化。 这会儿,白节气的眼中疑惑更多。 灰太爷还是吱吱叫着,在我肩膀上一翻,肚皮朝上,干脆顺着我胸前滚了下去! 它肯定不是真摔,就算真摔下去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我还是眼疾手快,接住了它。 这下子我彻底看明白了。 灰太爷和我态度一样,不过,它无所顾忌,直接就嘲讽了出去。 我只能够把这个想法憋在心里。 “观主……我也觉得……”张口,我话还没说完,张立琮就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自己往外走去。 他这反应,反倒是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大长老,给我一队人手吧。”我脸上有了笑容。 “对了,面具,你先前说的面具也给我带上。”我继续说。 白节气先点点头,说人手没问题,接着,打量了一眼远处的张立琮,不自然道:“张观主,先前说了不需要面具……” “咳咳,去舒家是不用的,回家嘛……” 话,我没有完全说出来,白节气更没多问,先转身离开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一队箬冠道士安排好了,白节气也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面具。https:ЪiqikuΠet 自白节气身后还跟着两人,分别背着一个大包裹。 白节气递给我铜面具,同时告诉我,包裹里头,是我之前想要的八宅鞭。 刚好我离开,可以让我带走。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才堪堪想起来这一出。 “如此一来,多谢大长老。”拱手抱拳,我和白节气行了一礼。 目光再注视着铜面具,这面具大约能覆盖住鼻子上方的脸部,只不过下半张脸,还是会曝露出来。 我才想起来,白树封的面具就是这样的,就算上半张脸遮住了,相熟的人见了下半张脸,依旧认得出是谁。 苦笑之余我告诉白节气,这还真用不上。 箬冠道士是为了遮丑,外加不让先生看到整张面相。张立琮是为了遮住自己的面貌,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当然,后半句话我没说。 白节气送我们离开八宅一脉。 到了白分金看门的石墙那里,我瞧见了张立琮,他背负着双手,站在一处稍高的地方,颇有种孤傲的感觉。 灰太爷作势又要抖腿,我赶紧拦住,低声说让它有点儿分寸,观主已经让步了,他先前走,不就是让我自行决定么? 灰太爷吱吱一声,这才钻回我衣服里头。 从窄门出去,瞧了一眼趴窝的中巴车,我又看了看一旁的郭得水。 郭得水满脸尴尬,和我讪笑:“坐不下的,车先前就差不多满了,就算没坏,咱们这么多人,也得找别的交通工具。” 我闷哼了一声,觉得郭得水在我膝盖上射了一箭…… 经过苦行村,此前苦行僧众多的村子,此时空唠唠的,几乎没人。 出了村外,一眼便瞧见了两辆金杯车,当然不是依维柯大金杯,那车挤一挤,十几个人轻轻松松,最多算是普通的小金杯。 对此我倒不奇怪,八宅一脉不可能每个人都是道士,他们和陈家的结怨,源自于陈家伤害了他们的妇孺。httpδ:Ъiqikunēt 这就说明,他们有和壬家一样的,普通人居住之地,并且就在山门附近,只不过我不晓得在哪儿而已。 必然是白节气安排了,才会有人过来。 大家全都上了车,前往坝州。 郭得水去了副驾驶,他极为认真的注视着司机的一举一动,这不由得让我心生寒意,这厮,简直是亡我们之心不死…… 小一天左右的时间,我们抵达了坝州。 又买了去往二气山附近市区的机票。 当我们最终抵达二气山时,距离张立琮感应到黑老太太托梦,已经过了两天了。 进入二气山外围,并没有弟马和仙家出来。 灰太爷更没有感应到仙家的气息。 我心头凛然了不少。 这么快,全都走了!? 不过,黑老太太托梦,是覆盖性的,会让所有出马仙感应到。 二气山距离林乌不远,已经几个月了,正派出马仙聚拢了大量人手,有所感应后,自然是等不下去。 第1029章 刚好抬轿 我马上又给曾祖打了电话,还好,这一次没有不在服务区。 电话接通,我问曾祖在哪儿呢? 曾祖咳嗽了一声,说:“老熊岭下,黑水镇。” 我瞳孔紧缩,懵了约莫一秒钟,不过很快又醒转过来。筆趣庫 本身,曾祖就不可能不管絮儿, 我们都不在,他直接跟去了,这才是理所因当。 “红河,你有何事?”曾祖又问我:“归还善尸丹出了问题?” 曾祖还以为,我在八宅一脉山门呢。 沉默几秒钟,我才低声回答:“善尸丹已经归还了,是出了点儿事儿,不过已经完善解决了,这一趟涨了些见识,还得了颗恶尸丹。” “恶尸丹?”曾祖语气惊诧。 “恶尸呢?可以将皮给曾祖留下!”曾祖话音都灼热起来。 “曾祖……那口恶尸不好解决,我已经用全套管氏阴阳术法器将它尸体毁掉了。”我回答。 几秒钟的安静后,曾祖唏嘘道:“也罢,恶尸丹你好好收着,回来之后,交给我端详端详,和你说个尚算不错的消息,黑老太太托梦,应该是絮儿要提前出关了,我刚抵达黑水镇,正在等灰泗带领人马打探消息,差不多了,我们便要出手。” 后半句话,曾祖明显更高兴了些。 “曾祖,白树封没有出关,观主感应到黑老太太的托梦,我们回到二气山了。”我再一次开口,才道明了自己的位置。 “嗯?”曾祖声音拔高不少。 我又和曾祖解释了几句,大致是张立琮和我说的那番话,以及我自己的考量。 “张立琮考量的倒是不错,既然如此,你们便尽快赶来黑水镇。” “絮儿应该就在出关的边缘,灰泗他们回来后,我们就会立即上山。” “黑老太太和絮儿,应该还有一定的麻烦,这单阆将你和絮儿分开那么长时间,曾祖要取他头骨做碗,你莫要错过了。” 曾祖的话带着几分催促。 说要用单阆头骨做碗,就和说要捏个泥娃娃那么简单。 一时间,我内心都振奋了不少。 先前还担心,只有顶尖战力能碰一碰,下边儿的人要出问题。 现在,有两个老头乐,再加上张立琮,那不纯纯的碾压吗? “师祖在吗?”我又问了一句。 “在。”曾祖简单一句话。 我没忍住,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滚动了好几下。 难不成,这一趟还能看见师祖廖呈亲自出手!? 电话挂断了。 扭头瞅了一眼身旁的人,我深吸一口气,简单复述了一遍内容。 郭得水几人眼前骤亮,全都是兴奋和期待。 张立琮瞳孔微缩,眼中出现了一抹虔诚。 至于八宅一脉的那几个道士,是面面相觑的。 郭得水他们,是对廖呈这零正二神的老先生,无比崇敬,更好奇登峰造极的阴阳术。 张立琮本身对廖呈就奉若神明,否则不会当初廖呈简单一句话引导,就让张立琮癫狂的敢对我师父和曾祖下手。 对于八宅来说。 零正二神的山门金丝楠木,大部分都是白廉贞带队更换的。 看样子,他们应该知道这一茬事儿。 “蒋先生,赶紧去老熊岭,还在愣神干嘛啊!廖老先生要出手,这是何等大事!若是错过,垂足顿胸啊!”郭得水忽然嚎了一嗓子,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继续下山。 我赶紧又联系了先前送我们来的司机,他们已经离开了有几十公里,正在快速折返。 此刻的张立琮,颇有种红光满面的感觉。 “本来,我是想亲自送单阆上路的,可没想到,廖老要出手。”张立琮嗟叹道:“单阆过于幸运,便让他领略一下廖老的手段吧。” 尽管是嗟叹,可我还是觉得,张立琮快要忍不住笑意了。 单阆过于幸运?https:ЪiqikuΠet 还是说,要过于不幸? 我觉得……可能是他张立琮觉得要目睹廖呈的手段了,这是一件幸事吧? 单阆本人,如果现在知道廖呈也在黑水镇,会不会拍着大腿,要从另一个方向下山? 如果让单阆跑了,这事儿也会留下麻烦和隐患…… 约莫等了半小时左右,先前送我们的车回来了。众人全部上了车,朝着林乌老熊岭方向赶去。 又是半日时间的颠簸,我们抵达了黑水镇。 上一次来黑水镇时,近乎是草木皆兵,但凡不是单阆这一派系的人,都会被解决掉。 这一次,黑水镇却没有那么风声鹤唳了。 虽说路上来回有人巡视走动,但神态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杀机,只是警惕性很浓郁而已。 我们下车后,顿时就有几个弟马上前。 显然,经过前段时间的乌龙,他们都认识了我们。 值得一提的是,张立琮还是带上了面具,依旧是路边普通树皮做成的,遮住了本来面貌。 “见过红河太爷!”那几个弟马同时抱拳行礼。 没等我开口,其中一个弟马就说道:“零正二神的老门主,正在村内休憩,红河太爷,我带您过去。” 我点点头,说了个行字。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灰叔住处的院子。 院门敞开着,一眼便瞧见院内放着躺椅,曾祖正躺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弟马躬身行礼,没有再往前。https:ЪiqikuΠet 我们鱼贯而入,进了院内。 曾祖睁了眼,直接坐了起来。 院子另一侧,我瞧见了师父,他手中正拿着一根崭新的树棍,正在往上缠布条。 他给自己做了一根新的定魂幡? 师父并没有诧异的表情,显然是从曾祖那里知道我回来了。 曾祖的脸上都是笑容,他和我点点头。 当他瞧见那些箬冠道士时,却若有所思。 我和曾祖,师父行了礼,目光却落在堂屋里。 堂屋就不一样了,摆着一张很大的藤条椅子,上边儿居然还有一张黑布,拉成了遮阳的伞状。 廖呈穿着一身极为干净整洁的唐装,肩头挂着一个简朴的布袋,里头鼓鼓囊囊,不知道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堂屋前头,我恭敬的行了礼。 “倒是没想到你们会折回来。”廖呈脸上带着些许笑容,说:“还带了几个八宅一脉的道士,既如此,让他们来替我抬这藤椅吧,八宅的人,走路应该要比陈家那群人稳。” 第1030章 这才是颜面!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廖呈会提出这个要求。 八宅一脉的几人,半张脸都微微变色,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提出反对的话语。 无论是当初白廉贞在二气山吃亏,还是过阴山脉的七十座黑山头,廖呈的实力都毋庸置疑。 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白节气把人给我,是拿来打杀单阆手下出马仙的,结果成了轿夫? “怎么,你们不愿意?”廖呈还是淡笑。 “不敢!”其中一个箬冠道士立即躬身行礼。 恐怕……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廖呈,能让八宅一脉这样倨傲的箬冠道士甘愿俯首了。 “廖老,这等山野道观,又有什么资格,抬您的藤椅?”张立琮总算忍不住了,低声说:“此事,晚辈足以胜任。” 我:“……” 郭得水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天元的那些先生更惊愕…… 就连那几个箬冠道士,脸上都带着茫然。 这话语对他们的冲击,显然超过了山野道观这四个字! “你倒是放得下颜面。”廖呈的目光停留在张立琮身上。 “只不过,身为前观主,林乌第一出马仙,这颜面,还是需要一些的。”廖呈淡然的说。 “这已经是颜面了。”张立琮恭敬回答。 一时间,院内显得格外安静。 至于院外,本来还剩下几个弟马,他们听了廖呈的话,更是面色呆滞。 几秒钟后,他们飞速散去! 我知道,张立琮的面具,没有用了。 廖呈的一句话,直接就揭开了张立琮的身份。 “既然你执意坚持,那你便在前边儿领路吧,八宅抬藤椅,你领路,你必然更熟悉山上的环境。”廖呈又道。 张立琮的头稍稍低垂了一些,道:“遵命。” “红河,你们舟车劳顿,歇上一夜,那灰泗应该还需一些时间才回来,明日有吉时。”廖呈看向了我。biqikμnět “是,师祖。” 我后退几步,又看向了那群箬冠道士。 “几位道长,东西先放在这里,我送几位去休息。” 其中两个箬冠道士的身上,还带着白节气给的八宅鞭包裹。 那两人将包裹放下。 我往外走,郭得水等人同样跟上我。 出了院门,我才瞧见,外边儿居然乌泱泱的围满了人。 不只是弟马,还有诸多出马仙。 这些出马仙,曾经都是张立琮的手下,他们的脸色极为复杂,看过我们后,又看向院内。 显然,他们都在看张立琮。 张立琮并没有出来,他带着面具,颇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常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到我面前后立即行了礼。 我便让常金安排,带郭得水和八宅一脉的这几位道长去休息,明天出发之前,再送他们到院内来。 常金立即点点头。 他又叫上了几个弟马,带领天元和八宅一脉的人去了附近的宅院。 我在院门口站了会儿,见外边儿围的出马仙越来越多。 抬手,我做了驱散的动作,说:“都不守着黑水镇了吗?全部散了吧,当务之急,还是要夺回老熊岭呢。”筆趣庫 那些出马仙才缓缓散去。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脸色,居然没那么多恨意了。 更多的,还是复杂和唏嘘。 从这种情绪上,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们嘴上对张立琮是刻薄谴责的,可实际上,还没到那种程度。 回想张立琮曾经做的事情。 对于底层的弟马,他的确是无视的,可上层的出马仙,是货真价实的住在老熊岭的观里。 张立琮败于柳正道手中,又失去黑老太太的认可,再被单阆赶走。 好像,归根究底,还是他不够强? 絮儿是林乌的希望。 张立琮,曾经依旧是林乌的支柱。 当所有的出马仙散去后,院外变得安静许多。 我这才回去院内。 “观主作何感想?”我语气尽量放轻松,问了张立琮。 “没有感想。”张立琮摇头。 “真没有?”我又问。 “以后,不必叫我观主了,在此地,观主已经是絮儿,叫我铁刹道长即可。”张立琮平静回答。 皱了皱眉,我没开口了。 多多少少,张立琮的心境还是受了影响。 天色暗了不少,夕阳还在天边挣扎着,暮色正在不停的吞噬光亮,快要天黑了。 这几天一直在路上,虽然没办什么事儿,但我身体还是疲惫的不行。 我也打算去睡一觉,明天好上老熊岭。 大概率是用不上我出手的,可就算只是接絮儿出来,我不也得精神点儿么? 灰叔这里有我的房间,我正要过去。 曾祖却从躺椅上起来了,道:“红河,进堂屋,把恶尸丹拿出来。” 我僵了僵,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儿。ъiqiku 再走进堂屋中,师父居然也走了进来,他手中的定魂幡要比之前的长一点儿,还有种拐棍儿的作用,在地上一杵一杵的。 我掏出来了玉盒,曾祖先接过去,他还没看,便递给了廖呈。 廖呈看着玉盒,沉凝了几秒钟,道:“这恶尸丹,倒是更难寻之物,善尸虽少,但丹好取,恶尸不但尸少,更凶厉万分,未曾凝丹,实力都已经很可怕,这孕育出尸丹的恶尸,你们是怎么对付的?” “张立琮和那颇有资质的白树封,一起出手了么?” 话语间,廖呈接过了玉盒,将其打开后,他一直古井无波的脸,都动容了几分。 “这……” “好浓郁的生气……” 廖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目光灼灼。 “不是张立琮和白树封的手段,这等程度的生气,他们加起来,都不会是这头恶尸的对手,红河,你们还遇到了什么人?” 廖呈的话,更让我震惊。 他对德夺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我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罢了,廖呈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就是机缘了,看来,是我蒋兄庇护,才让你们化险为夷。” “红河,你可知道,这种浓郁的生气,我只见过两次。”廖呈呢喃。 “两次?这么多??”我喉咙都滚动了一下。 “呵呵,这也算是机缘了,一次是登天葬,管仙桃的皮囊。” “另一次,已经是许多年前了,我有一位师兄,便是我先前所说的周精义,他葬身之所,在一处穷凶极恶的风水之地。” “蒋兄和阴阳兄,为了避免周精义尸骨为祸后人,之后去过第二次,将他尸骨取出焚烧。正是为了取一具尸骨,他们险些葬身在那风水地中,就因为,那里有一口八曜恶尸!” “八曜恶尸尸血灌注了周精义的身躯,想要借用他爬出来。” 廖呈的话,说的很简单。 我听着都觉得心惊,不自然的说:“师祖,你不会对那八曜恶尸,有什么想法吧?” 第1031章 奇装异服 廖呈没有回答,只是淡笑。 “……” “恶尸丹给您?”我拱起双手,试探的说。 “我的确喜欢尸丹。”廖呈点点头:“你这孩子的孝心,我便心领了。” “这枚恶尸丹,你能取到,全凭缘分,我和它无缘。”廖呈又摇头。 “既然回来了,那白树封资质不够,短时间难以出关,你便在我身边多待几天,师祖带你去看看,那真正穷凶极恶的大尸。” “……”廖呈的话,是真让我凝噎了。 德夺我看过了啊! 只是没打起来而已! 八曜恶尸,听名字就不是善茬! 别人都是羽化善尸,羽化恶尸,它直接来了个八曜。 八曜,是针对风水的一种描述,五绝地书中记载了一段内容,八曜黄泉气,凶镇最阴冥。 这种风水的存在,不单单是凤毛菱角,除却了本身的风水难寻,还需要天时地利之下,将凶尸落入凶穴。 其实,这并非是养尸的穴!真要说起来,这叫做凶押穴。 以风水之凶,镇凶尸之恶! 那凶尸便受困于凶穴之中,无法离开。 任凭它如何强,都被圈死在了一地。 蒋盘和李阴阳险些葬身在那里,那可是天元地相的组合。httpδ:Ъiqikunēt 当年的阴阳界,他们两人绝对还有大批人马。 我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碰这样的尸,都实属不智。 廖呈说和我手里的恶尸丹无缘,难不成是和八曜恶尸有缘? 这理由太扯了…… “师祖……我想起来一件事,戴家那里还有点儿问题,如果白树封没有及时出关,我打算带絮儿回仙桃去,我还请了天元先生调查金尺大师呢。” “目讲僧么?不足为惧,如果你查出来了他的确切信息,可以去找罗十六,让他帮你刻一个木人,这个人情便记在我的身上,我犹记得当年阴阳兄一手持刀,一手刻命的情景。如今的罗十六,应该可以了。” “若是他咒不死那老和尚,师祖可以替他点一盏灯。”廖呈笑容很和蔼。 “……” “师祖,这事儿那么小,我自己解决就足够了,这也算是我和那老秃驴的宿命恩怨不是?”我话音愈发艰难。筆趣庫 因为廖呈双目注视着我。 我脑子转动的更活络,又想到了一个借口,慎重无比的说:“我先前所有领悟,可能,还得去一趟登天葬,或许,管仙桃能给我更多的思绪。” 廖呈还是看着我,他没有说话。 “我还要找一个风水绝佳的地方,太姑奶奶或许能葬在老熊岭,可师父的奶奶李花容,得妥善安葬,师父还要带我去跪拜李阴阳……” “我觉得,柳家大长老人也很不错,他和罗十六的矛盾得开解开解,譬如,让他能去祭拜祭拜自己老爹?” “师祖……我真不想去见什么八曜恶尸。” 最后,我哭丧着脸,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结果,我肩膀却被人抓住了。 “红河,你这小辈,在廖老面前如此连番拒绝他的好意,这成何体统!?” 话音是张立琮的。 他一脸虔诚的模样:“廖老,晚辈替红河谢过您的提点,这八曜恶尸,的确可以让红河去见识见识,毕竟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隐世家族,多些经验,便多些活命的机会。” 灰太爷从我肩头钻了出来,吱吱尖叫个不停。 张立琮眼神略满意,他道:“灰家太爷让我表示对您的感谢,若是它能有机会,参与超度八曜恶尸,在灰家的历史上,也能写上一笔。” “……” 我以前一直觉得,柳玄桑已经够够的了。 事实告诉我,是我见识太浅薄了,张立琮端起来架子的时候,那种气势逼格,是真的拿捏足够。 当他放下架子,当一个晚辈的时候,他真的够孙子…… 还有,他乱翻译啊,灰太爷那是超度吗? 超肚还差不多吧…… 正当我思绪间,我忽然感觉脖子那里一阵刺痛,一股莫名的力道压着我,头点了下去。 张立琮哈哈笑道,松开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看廖老,红河理解您的苦心了。” 我再抬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廖呈神色难掩的满意,他合上了恶尸丹的盖子,将其递给了曾祖。 “無儿,你留在身旁钻研吧,待红河从我们身旁离开,真去舒家那天,再将其丹交给他。” 曾祖接过来后,毕恭毕敬的称是。 师父倒是不说别的,只是一句话:“去登天葬,你我师徒二人同行。”biqikμnět 再之后,我才被放出堂屋,去了自己之前的房间睡觉。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勉强睡着了。 可脑子里又胡乱做梦。 张立琮那张树皮脸挥之不去,他毫无底线的话,甚至还有点儿谄媚的感觉。 梦里头,我狠狠一拍大腿。 接着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黑漆漆的房间,空无一人,一股月光照在枕头上,灰太爷睡得四仰八叉。 “哎……” 我又倒下去,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 心想,我为什么要把张立琮放出来呢? 他在柳家养老,好端端做个暮年老头,那不香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再一次睡过去。 迷迷糊糊的,大腿又被拍了数次,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张立琮就站在我身旁,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了,一脸板正。 “红河,要出发了,你还能睡得着!?”张立琮催促道。 我逐渐清醒过来,呆呆的看着张立琮,冲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嗯?”张立琮眼中疑惑。 “夸您呢。”我叹了口气。 “换上这套衣服,外边儿已经在列队,林乌现存所有出马仙,弟马,已经全部就位,虽说我林乌势弱,但如今单阆眼看着我们在山脚,却不敢下来,足以见得他多恐惧。” “今日,出马当先,道士抬轿,先生上山,就是我林乌最大的排面!” “作为林乌赘婿,切不能丢了脸!” 张立琮指了指床脚的一身衣服。 起床,我换上了那身衣服,青蓝色的袍子,既像是长袍,又像是道袍,绣着一匹马的图案,又绣着一只犬状图。 最关键的是,居然还有一顶帽子,这帽子还是红的。 张立琮都是些什么审美,这都是什么奇装异服? 而且,一点都不吉利啊。 第1032章 那怎么行? “有没有可能,观主我换身衣服会更妥当点儿?” “这装束,等会儿走出去,大家都光盯着我了,你不觉得,去见单阆,带红帽子不太妥当吗?他们有好几匹狼。”我怀着最后的侥幸,和张立琮说到。 “不妥当?为何不妥当?” 张立琮的童年,显然没童话。 他下一句话,唏嘘了许多:“他们的确要全部盯着你,因为,这是我当年出马出道时的装束,其实,还缺了黑老太太用的扶拐。不过你手中的定魂幡,要比那根扶拐的排面更大。” 我再一次愣神了。 张立琮,直接给我打扮成了观主模样? 虽然有点儿丑,但会不会,太过高调张扬? “走吧红河,我是怎么被赶走的,你就要怎么走进道观,接到絮儿后,林乌,就是你们两个年轻人的了。” 张立琮的语气是平稳的,却给人一种情绪波澜的感觉。 虽然我说他舔,做梦还觉得他谄媚。 但实际上,潜移默化之中,他把我和絮儿都当成了传承之人。 从房间出去后,院门大开,一张藤椅放在地上,周围是八个箬冠道士。 再稍远一些,则是服装各异的弟马,出马仙,每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郑重,虔诚,还带着一丝丝难以压抑的兴奋。 院内,廖呈静静的站在前方。 在他身前,摆着一张方桌。 桌前三个透明玉瓶并放一起,一旁堆着沙砾和碎石,再旁侧,则一只碗,杂粮五谷摞的冒尖儿。 香炉还是空空荡荡的。 我出来时,廖呈正对着香炉躬身一拜。 他抬起手,我才瞧见他,他手中握着三支香。 廖呈站直后,师父和曾祖同时一拜。 接着,廖呈将香支插进香炉,他袖子一扫,三个玉瓶被收起来。biqikμnět 转身,廖呈走出院门,坐上了藤椅。 师父和曾祖并没有和我多言,匆匆走到藤椅两侧,就像是电视剧里头的两个童子一样,只不过年纪太大了点儿。 张立琮给了我一个眼神,迅速跟了出去。 我们两人走到了藤椅最前方。 果然,我感受到了大量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 人太多了,郭得水他们去哪儿了,我根本不知道。 甚至我也没瞧见灰叔。 这么大批的人马,从中的调和肯定不少,灰叔肯定也忙不过来。 我注意到,看我的目光分散了不少,更多又落在了张立琮的身上,除了复杂,还是复杂。 “登山夺观,除灭外邪单阆,起轿!” 张立琮这一声,蕴着内劲,绵延响彻了很远。 八个箬冠道士同时蹲身又站起,便将廖呈抬了起来。 半垂着眼的廖呈,似乎在打盹儿。 张立琮迈步,我立即跟随上他。 出马仙和弟马中,有一部分人聚拢在我们两侧,当然,没有割开我们和廖呈之间的位置,只是呈现弧形伞状。 黑水镇就在老熊岭山脚下。 几分钟后,我们就抵达了上山入口处。 以往这里是有一条路的,结果,现在路没了,山脚硬生生消失了十几米,呈现一个横截面,无路可上山! 张立琮面色不变,喝了一声:“灰仙起路。”筆趣庫 瞬时,我们身周那些弟马,出马仙,全部往前。 他们快速请仙家上身。 这一幕,要比灰太爷召集鼠子鼠孙震撼多了。 几十号灰家的出马仙,大量的弟马,密密麻麻的灰仙。 仅仅几分钟,那一处山脚,硬生生挖出来了一条路,刚好能供廖呈的藤椅通过。 其余位置,自然不影响众人走动。 上山的过程,略显枯燥。 我甚至在想,单阆是不是已经跑了? 毕竟廖呈没有任何遮掩自己的到来。 我们不只是在上山,灰家的弟马和出马仙,就是最好的斥候,不停的传递消息回来,出马仙和张立琮汇报,弟马则是将信息扩散到所有人耳中。 此刻,看不出来他们和张立琮的任何隔阂。 八宅一脉的腿脚,是真的又快又稳,我和张立琮走多快,他们都能跟上! 小半天的时间,抵达了山腰,我们还好,大部队却需要休息。 大家停下来后,原地歇脚和吃东西。 廖呈并没有下躺椅,师父和曾祖在一旁伺候。 郭得水不知道从哪儿挤了出来,脸都笑开花儿了。 他一直打量着我的衣服,又伸手摸了摸绣纹。 这让我很不自然,问:“怎么了郭先生,有事吗?” 郭得水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说:“没有事儿,就是羡慕蒋先生,我昨晚和今早,交了几个出马仙朋友,蒋先生你这是观主的行头,什么时候,我要是能认识一个观主的女孩儿,我也愿意赘一个。” “……郭先生,我怀疑你话中有话。”我上下打量着郭得水。 “蒋先生,此话何讲?”郭得水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又扫视了郭得水一眼,脑补了一下把他和沈髻放在一起,立即,我就摇了摇头。 “我穿着有问题?”郭得水赶紧看自己身上。 “郭先生,你是人有一点点的问题,你不觉得,自己太精明了吗?”我伸手,帮郭得水整理了一下衣领子。 叹了口气说:“看上去,郭先生你玩世不恭,时而还会闹出一些笑话,可实际上,你是不是在利用别人对你的轻视,或者别的东西,顺着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或者将事情推进到自己想要的局面上去?” “譬如,你告诉我,想要认识一个当观主的女孩儿?” “天元道场,不就是我姑奶奶沈髻?你想让我从中游说?”我和郭得水对视。 这一瞬,郭得水明显想扭头躲闪,我刚好拉着他衣领子,他没躲开。 一时间,郭得水尴尬了许多。 “蒋先生……你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郭得水又稍稍正色了一些。 我顿了几秒钟,蹙眉回答:“姑奶奶看不上什么都要借口别人来办的人,郭先生你是优秀的阴阳先生不假,很多女人可能会钦佩你,但姑奶奶只会觉得你不行。” “呃……” 郭得水的眼中陷入了沉思。ъiqiku “那蒋先生,怎么样算行?”郭得水又一脸正色的请教我。 “嗯……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你得去问罗十六?” 第1033章 仇人见面,分外脸红 我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手。 郭得水在我面前站了许久,才说:“一时半会儿,没时间去找罗先生的,那罗先生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做好人好事。”我顺嘴就回答了。 “好人好事?场主在天元道场的时间不长,第一讨厌的就是老好人。”郭得水立即摇了摇头。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郭先生,你可能得放弃,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进步。”我笑了笑。 并不是我讨厌郭得水,相反,我挺喜欢他这种人的。 和聪明人合作,就是一加一大于二。 就是郭得水那副模样,我怎么都联想不到沈髻那一块儿去,或者说,姑奶奶天生的冰山美人儿,像是她这种人设,好似冬月腊梅,就此一支。 郭得水是不错了,也就是不错,哪儿够得上沈髻? “蒋先生,总要让我死个明白,你就别打哑谜了。”郭得水一脸的苦笑。httpδ:Ъiqikunēt “除了当好人,罗十六第二件事,就是喜欢玩命,我打个比方吧,当然不是谴责你郭先生,就同一件事儿来说,你上次不是在山坳外边儿,堆了个雪包等我们出来吗?” “要是罗先生,他一定会想到办法做点儿什么的,搭上性命做赌注,他都会想出一招来。” “嗯……这个比方不是太准确,但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儿了。” 我这一段话说完,郭得水怔了怔,脑袋垂下去。 他没说话,慢吞吞的走回了人群中。 我张望了一眼,还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队伍拢共休息了一小时左右,我们继续上山。 过了山腰一半左右,灰家的弟马和出马仙传递回来的消息总算有了变化! 前方,依旧没有设伏! 一直到山顶的道观前,才有大量的出马仙盘踞,那些出马仙一部分正对着山下,另一部分则围着老熊岭道观。 单阆则坐在道观的顶上敲鼓,时而还吹奏一根笛子。 听完这些消息,我脸色就变了变。 人皮鼓,还有白骨笛?那两样东西,还是我送给单阆的呢。 我隐约记得白骨笛的功效,一旦响起,方圆十里的女人孩子都会哭,甚至还会丢魂儿。 至于人皮鼓……当时在八茅镇,我还和柳絮儿不认识时,她和黄奶奶就弄出来了老仙的尸骨,以及人皮鼓。 我和沈髻吃了不小的亏,人皮鼓可以加持仙家的迷惑能力,黄仙和狐仙都有奇效! 单阆凭借这两样东西,影响了黑老太太? 絮儿要提前出关,同时黑老太太还是觉得有些危险?才托梦叫人? 继续往山上赶路。 差不多快要到山顶时,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了悦耳的笛子声。 空灵,清幽,就像是少女的歌声一般,浸人心脾。 隐约伴随着沉闷的鼓声,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节奏,让人心跳在变化。 我们的队伍,有些乱了。 实力高的出马仙,箬冠道士等人,以及廖呈我师父这一众人没受到什么影响。那些弟马却显然有些不支,全都面色紊乱,甚至眼中狂躁。 张立琮面色冷了不少,沉声下令,让大家坚守本心,尽量堵住耳朵,不要听这白骨笛和人皮鼓的声音,就不会被影响。ъiqiku 话说的简单,实施起来就没那么容易,而且受影响的不只是弟马,还有修为不够的仙家。 这时,灰叔出现了,到了张立琮面前后,微微躬身,道:“弟马不便于往前,恐怕这也是山上只有出马仙,没有普通弟马的缘由,单阆并不打算让普通弟马来拼命。” 灰叔虽然行礼,但并没有再叫观主。 张立琮沉默了几秒钟,转身走到了廖呈面前。 廖呈侧头看了一眼曾祖。 曾祖便取出一只镶嵌着金边的骨寿碗,以及一根铜制的小棍子,叮叮当当的敲击在金边上。 密集的声音,刚好中和了那笛子声。 虽说不至于扰乱源头,但乱了这一段笛子声,还是绰绰有余。 弟马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大家便听着敲碗声往前走。 我们逐渐到了山顶。 不远处,就瞧见了老熊岭的道观。 道观旁边,整整齐齐的站着一百多号人。 并没有林乌这边的统一,单阆麾下什么出马仙儿都有,尽是一群稀奇古怪的东西。单阆果真坐在房顶。 一米九的大个儿,穿着一身毛领长袍,瞎了一只眼睛,黑漆漆的伤痕显得分外瘆人。 他一手持着白骨笛吹奏着,另一手,拍打着人皮鼓。 细长的指甲,漆黑无比,更是阴柔。 单阆麾下的出马仙,全部惊疑不定的看着我们,就像是没料到,我们能上来这么多人一样。 叮叮当当的声响,有些像是乞丐要饭敲碗,因为距离变近了,明显扰乱了白骨笛的声音。 单阆没有继续吹下去了。 他轰然一声从房顶跃下,独眼盯着我们这一方。 当他瞧见张立琮时,脸上多了一抹狞笑,视线再落至廖呈身上时,他瞳孔紧缩,眼中闪过的是一种很直接的恐惧,就像是看廖呈一眼,就勾起了什么可怕的记忆。 阵阵低沉的吼声,正从道观中传出。 张立琮的脸色稍稍一变。 “黑老太太,在求救,他们应该在做什么……” 我目光快速扫过场间所有人,我发现,还有一些不对劲。 单阆的那匹瞎眼老八在这里,可我没瞧见别的供奉白狼的出马仙。 上一次,我就见过一个,还差点儿追上我。 “他们应该影响到了黑老太太,还有些劳什子白眼狼在道观里头!”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张立琮脸色再变,他本来要迈步往前,不过,他又硬停了下来。 回头,张立琮冲着廖呈一抱拳,深深一拜下去。 箬冠道士八人,放低了藤椅,稍稍倾斜,廖呈便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 他轻吸一口气,似乎在感受这里的气息。 再接着,他目光落至单阆身上,笑了笑说:“你这独眼狼,的确颇有本事,吹怨气那么重的骨笛,都面色不改,不过,老夫来了,你还没有走,看来,你是觉得这样走了太不甘心,是么?” “想杀掉这最后一个不为你所控的黑老太太,还有林乌的下一辈观主再走么?”ъiqiku 廖呈丝毫不着急。 单阆的脸色阴霾,还带着一丝丝冷笑。 他正要说话,视线却落在了我身上,闷哼了一声,整张脸都变得无比通红! 第1034章 我不喜欢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说真的,廖呈说话,单阆居然还冷笑。 这让我很不适。 是廖呈说错了? 还是说,单阆有着某种凭借? 我并不敢小觑这个问题,因为单阆毕竟上过零正二神山门,还活着下来了。 难道,他发现了廖呈某个弱点,能够有把握对付廖呈? 我正思索时,单阆正看着我,那张脸愈发的通红,甚至连耳朵根都红了。 “小……杂……种。” 单阆近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 看他破防,我心里头反倒是松缓乐呵了一些。 人但凡是控制不住情绪,就必然会出问题!尤其是在这种局面下,更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单阆对我的恨意,还真是浓郁,不就是弄瞎了老八一双眼珠吗? “独眼狼,几个月不见,怎么还结巴了?” 我笑了笑,顺道掸了掸身上灰尘,说:“有病就得治,拖不得,红河太爷专治你这张嘴。” 单阆又是一声闷哼,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发现,那老八到了单阆的身后,两个眼眶都是黑漆漆的,里头筋肉虬结,显得分外恐怖。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八的凶厉好像没减弱,反而还拔高了? 瞎了,反倒是更强了? 廖呈没继续说话,他扫过我一眼,又看看单阆,颇有几分兴趣的模样。 师父和曾祖安静的守在廖呈身旁,并没有打岔。 后方的出马仙,弟马,眼中的恨意逐渐滋生,不过,他们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我们这一方的气势,总归是逐渐拔高了。 “蒋红河。”单阆的话音沙哑了些许。 “嗯,结巴好了,这就对了,免得到时候说我们欺负残疾人。”我略显轻松的说道。 一时间,单阆不说话了,独眼变得更阴冷。 我的言语占据了上风,我们的气势占据了上风。 可我总觉得,还是不太对劲。 单阆在廖呈面前,还是过于镇定。 此刻,我发现老熊岭道观后边儿的人,正在逐渐增多。筆趣庫 我看出来了,先前这里是没有弟马的,现在那些弟马回来了。 单阆用人骨笛要将本事不够的人阻拦在外,结果我们上来,因此,他没有再使用人骨笛,让自家的弟马也全部入场。 双方的人马,看似相差不多,可质量逐渐悬殊起来。 从观感上来看,就知单阆那边的人手更杀伐狠厉一些,我们这边儿的,更多是神色上的愤恨,实力……明显有差距。 这一旦打起来,林乌这一方,必然要死伤惨重! 廖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静又持续了一会儿,道观内,黑老太太吼叫的声音变得明显了。 我心里头有些焦灼起来。Ъiqikunět 怎么大家还在僵持?张立琮居然也那么冷静? 这有点儿不符合廖呈的身份啊?大张旗鼓的来了,他说话,单阆可都还没接话茬! 我都想过去问问了…… 不过刚抬起腿,又僵硬了下来。 怎么就这几秒钟,我居然按捺不住情绪? 晃了晃头,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看单阆,我觉得,问题可能就在这里……他也想挑动我们的情绪? 正当我思索越来越深的时候,廖呈忽然往前走去。 他走过我和张立琮的身旁,径直走向了单阆。 我脸色微变。 单阆同样稍稍变色,他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单阆独眼中密布血丝,正要开口。 结果廖呈先说话了:“看来,你是认为,在我面前有逃命的本事,而在观内的人,能杀掉黑老太太和柳絮儿,因此,你还能撑住,想要拖延一些时间。” 廖呈的这一句话,让单阆眼瞳紧缩,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我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既然是拖延时间,那怎么还能等!? 单阆又要开口。 廖呈摇摇头,说:“不想说话,便不要说话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伴随着廖呈挥了挥手袖。 我明显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些雾化。 单阆的脸色一变,整张脸比刚才还涨红。 他竟然真没能说出来话! 惊愕无比的低眼去看,头随之微低下来,他舌头无力的垂了出来。 廖呈,就是那间隙之间出手的?他做了什么!? 我没看明白啊。 随后,单阆的情绪绷不住了,眼中的恐惧变得更明显,双腿猛地往后一退。 他还是发不出声音,不过他双臂骤然往上一抬,紧跟着往前一振!筆趣庫 这就像是一个号令! 他身后的那些弟马,出马仙,全都凶残无比的一声厉喝,猛地往前冲来! 后方,灰叔一声低吼:”林乌弟子,听我号令!灭单阆,迎观主!杀无赦!” 众多林乌人马,也是一声愤恨的爆喝,冲上前去! 他们呈现了一个弧形,直接避开了以廖呈和单阆为点的一个圈儿。 也并没有将我们囊括其中! 转瞬间,厮杀骤起! 这同时,单阆身体往前匍匐,那瞎眼白狼同时往前匍匐,它们的动作,近乎保持了一致! 单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看出来了一些问题,就是因为这个,单阆有逃跑的本事!? 他想逃了!? “瞎了一双眼,看来涨了点儿本事。” 廖呈的手,忽然抬了起来。 他手中有一个撞铃。 说真的,我有段时间没看到过这种法器了。 下九流善用铃铛,高一级的先生,法器会变一变,譬如铃铛成了撞铃,这也算是一种镇物。 我就在廖呈身后不远,能瞧见那撞铃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符,符纸之中,又有一些扭曲的人脸,这很抽象,就像是人的魂魄一样。 接着,廖呈晃动了一下撞铃。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声响,正常铃铛是悦耳的,这声音却发闷。 单阆本来已经完成了仙家上身,气势拔高了十余倍不止,更给人一种敏捷到极点的感觉! 甚至,他作势要转身离开。 就是这么一刹那,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那头瞎眼白狼,骤然龇牙咧嘴,尖锐地嚎叫了一声,扑到了单阆的身旁。 “你觉得我这把老骨头了,走不动路,留不住你的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上一次,只想要一颗熊头呢?” “毕竟,我这辈子不喜欢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第1035章 抽走你的魂 张立琮的身体微颤了一下,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脸上多出许多复杂。 单阆的眼中,恐惧炸裂了。 完全没有想到,他的计量,认知,在廖呈面前不堪一击! 我眼皮一直跳。https:ЪiqikuΠet 其实,按照单阆这样级别的人,他做出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尤其是面对了廖呈一次,活着离开了,吃了大亏,他更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譬如廖呈所说,想要临走之前,毁掉林乌的后续希望,毁掉黑老太太和絮儿再离开,这就是单阆的算盘! 这里头,好像什么都是对的。 观内的惨叫声是真的,观外,外门仙家的本事强过林乌正统,厮杀之中,他们节节逼近也是真的。 可错的就一点。 单阆……依旧不是一合之敌,甚至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他的判断,完全错了! 廖呈再一次迈步,缓慢的往前走去。 地上的单阆在蠕动,像是要爬起来一样。 那白狼作势更凶,鼻子不停的嗅着,毛发完全炸起来,要扑向廖呈! 廖呈依旧不设防,继续往前。 那白狼动了! 就宛若一道白色的闪电,冲到了廖呈的面前。 它尖锐的狼口张开,像是要咬掉廖呈的头! 这说不上血盆大口,可那尖锐的獠牙,也充满了寒芒。 不过,它并没有咬下去。 廖呈的手是抬起来的。 他手中有一片骨刃,这瞎眼白狼,刚好冲到了他抬起的手上,脖子上鲜血狂飙。 本来下一刻,它就能咬死廖呈了。 可它这嘴,恐怕得等下一辈子,才能再有机会靠近廖呈…… 沉闷的声响传来,白狼重重倒地。 廖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他甩了甩手,骨刃上倒是干净了,就是手还是血腥的。 张立琮的腰身是一直弓着的,并不是要出手,而是在行礼。 我看不懂…… 是精密的计算,计算了白狼的一举一动,廖呈刚好迈出那一步,抬起了手,完全击中了要害。 还是说,这结合了命数对先生的庇护,将两者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廖呈啊,杀伐果断的人,他居然还有命数庇护? 我呼吸有些粗重,眼眶也在泛红。 只有人告诉我,命数庇护能保命,没告诉我,还能这么玩儿啊!? “其实,上一次放走你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这观主之位,还是得给絮儿。” “我特意让你吐了一口血,特意用那些血当材料,融进了一口撞钟,更特意在这里头,落下了你的符画。” “在观内呆了那么多年,合并了零正二神,这还是我首次将零堂零正完善的术法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你自下山后,便开始失眠多梦么?” “虽然在那之后,你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好了,变得更强了,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不是你自己的本事?” “而是吸走你一部分魂魄的撞钟,一直停留在我零正二神的山门,我在温养这件法器呢?” 廖呈语气太平缓了。 外边儿的出马仙,弟马,厮杀的那么惨烈。 他就像是没看见,不受影响一样。 到了单阆面前,他斜睨了单阆一眼,摇摇头说:“被算计了还不自知,愚蠢到了极点。” 单阆的嘴巴在蠕动,像是要说话似的,可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独眼通红,怨恨,恐惧,不甘,还有一丝丝哀求。 廖呈抬起手,再次晃动了一下撞钟! 单阆的眼珠瞪的快凸出来了。 接着,他不动了…… 我觉得,廖呈那番话,不是给单阆说的。 杀人诛心?早就不需要了。 单阆哪儿有什么资格被杀人诛心。 廖呈……应该是解释给我听的。 零正二神的算计,怎么那么的可怕? 单阆恐怕打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就是吐了一口血,就悄无声息的丢了魂儿。 莫说出马仙,就算是道士也经常吐血啊,先生一样。 就譬如我,譬如罗十六。 这一口血,却成了廖呈出手的契机。 撞钟,符画,吸魂。 可能,如果持续的多梦失眠, 筆趣庫还是会让单阆察觉到异样的,毕竟已经是这个级别的高手了。 偏偏,廖呈还选择了温养单阆的魂魄,让单阆自以为自己还进步了,他自然不会再多虑小小失眠多梦的问题。 他开始变得自信起来,甚至自信可以在廖呈面前脱身。 他自信到,可以拖延廖呈,甚至故意不搭话,来引动廖呈的情绪。 结果,他到死都没有再和廖呈说半句话。 忽然间,我想到了另一点。 廖呈说了,给金尺大师点一盏灯。 金尺大师那老秃驴在零正二神的山门呆了那么长时间,悄无声息的,他留下来了什么? 恐怕这会儿,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早就在廖呈的手中掌握着了…… 其实,不只是廖呈这过于可怕的算计,以及零正二神无形中掠夺人魂魄的本事。 还有廖呈先前完美的利用了命数庇护,他身手其实挺简单的,就是一抬手,居然杀了瞎眼的老八。筆趣庫 这太巧,巧得就像是老天爷眷顾廖呈,顺道把老八唾弃进了阴冥。 如果说,命数庇护是取巧的话。 那廖呈那一抖袖子,便让单阆口不能言,就是真真切切的实力了。 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这都是实力! 可以让单阆说不出话,是不是也可以让他难以动弹? 我以前还认为,出马可以克制出黑,这太片面了。 先生越老越神。 百岁的阴阳先生,恐怖如斯! “张立琮,去帮你的弟子们吧,人是会犯错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惊蛰,無儿,你们进观内,取了其余那群人的命,莫真让他们伤到絮儿。” 廖呈扭过头,吩咐下令。 张立琮瞬的便消失在原地。 曾祖和师父,两人躬身行礼后,一人杵着棍走,另一人手中捧着骨碗。 本来,这应该是很气派的场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儿违和呢…… “红河,你过来吧。” 廖呈又冲着我招了招手,眼神极为慈祥和蔼。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慢吞吞的走到廖呈身边。 第1036章 先生越老越神 廖呈没说话,只是让我看单阆的尸骸。 “他死的挺窝火的……”我低声嘀咕。Ъiqikunět 廖呈依旧没开口。 我一脸的挣扎,内心也煎熬。 “闭关太久了,师祖,还有,我命数庇护也没了。” “管氏阴阳术更强一些,更霸道一些,我这一次的意思,并不是说,让你看了零正二神有多强,就让你再次改变主意。人各有命,你的命已经注定了。”廖呈摇摇头。 我愣了一下,说:“师祖,那你只是让我看看,单阆死的多窝火吗?” 话音戛然而止,我额头上泌出了滴滴汗珠。 “这……舒家,应该不会有您这样先生吧?更不可能有零正二神。”我不安的又道。 “自然没有零正二神,先生,命长的应该有,毕竟老隐世家族了,不过像是我这么硬朗的,应该也没有。”廖呈的话,稍稍又让我松了口气。 “不过,你没有单阆强,对付你,不需要太强的阴阳先生,这样的人,舒家应该很多。”廖呈说。 我:“……” “我知道了师祖……尽量少留下自己的任何东西,血都不能乱吐。” 廖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叮嘱道:“阴阳术速成的你,免不了打打杀杀,当年,阴阳兄也爱打打杀杀,蒋兄稍微好一些,常年留在盘江,而我零正二神山门,也算是隐世山门吧,很少出世。”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焦虑,师祖还会带你一小段时间,你中途折返,这便是命数,有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你会更了解什么事出黑的阴阳先生。” “像是壬家那些,还是走了偏锋,用上了尸。” “目讲僧本是风水先生,兼并了相术后,那车泷的确有些意思。”廖呈又道。 “那师祖,您点他一盏灯吗?”我小心翼翼的说。 “你不是说,你们之间的斗,算是宿命之争?”廖呈淡笑。 “呃……宿命如果让我当二世祖,我还是愿意让车泷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如实回答。 “如果你杀不了车泷,还是不要去舒家了。”廖呈再一次开口。 我低下来了头。 接着,我又抬头看着老熊岭道观的正门。 师父和曾祖在我们对话中,早就进去了。 周遭的厮杀声开始变小。 张立琮太强了,完全没有人制衡,再加上单阆的死,早就让那些外门出马仙心态崩溃。 林乌正派这边的人不够强,却也开始占据上风,最后成了单方面的追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我没说进道观,今天用不着我去拼命。 那里头的人都太强,实力比不上单阆,也差不了多少。 师父换了法器,必然不是简单的树棍,曾祖这一茬都没有用尸皮了,搞不好也要用零正二神的术法。 天,逐渐黑了。 道观外的打斗,停止了。 毕竟人太多,外门的出马仙逃掉了一部分,弟马逃走了大半,剩下的不是死,就是被俘虏。biqikμnět 道观内还没动静。 熊吼声倒是没了,黑老太太应该无恙。 当月亮开始出现,差不多快到子时的时候,终于,道观门口走出来了人。 师父和曾祖稍显狼狈,我师父身上有一些伤势,曾祖好不少,套着一张尸皮…… 他套着的可不是太子妃尸皮,还是方士的。 只不过,就连方士的尸皮居然都受到了一些损伤。 这时,曾祖冲着我师父冷哼了一声。 师父脸色没什么变化,径直朝着我和廖呈这边走来。 “师尊,一共五名供奉白狼的出马仙,全部身亡。”师父躬身禀报。 曾祖动作稍稍慢一些,过来的途中将方士的尸皮收起来了,眼神中还有肉痛之色。 “無儿的脸色不好看,看来,你又误伤了他。”廖呈脸上倒是带笑。 师父的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 曾祖到了一旁后,又是一声冷哼。 再接着,曾祖才低声开口:“絮儿应该还要三天左右,才能出关。” “三天。”廖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既然还要那么久,那我们便下山吧,慢吞吞的回山门,三天时间可能还不太够。”廖呈看了一眼藤椅,点头道:“红河,这八名箬冠道士,师祖再用一用,可好?” 我身体稍稍一僵,不敢说不好,只能点头。 廖呈上了藤椅。 张立琮也过去了,和他禀报着情况。 廖呈却摆摆手,明显,他并不想听林乌这些杂事。Ъiqikunět 再之后,八宅一脉的道士抬着廖呈下山,师父和曾祖跟随着离开。 林乌一脉的弟子,开始收拾周遭的战局。 这时,郭得水总算带着那一行天元先生来了我身边。 我略显诧异,因为郭得水身上,居然也带伤! 那些天元先生,无一例外都挂了彩。 “有人来攻击你们了?没躲好?”我皱眉问郭得水。 郭得水立即摇摇头,说:“是有出马仙保护我们的,不过先前蒋先生不是说了吗?我太惜命了,这不行,我就试了试,人卦阵可否对付出马仙,天元人卦,可镇山水,对人魂魄,还是有一些影响的。” “人卦阵摆成之后,可以影响到出马仙和仙家的上身,不过,他们本身还是太强了,就算不上身,我们也不是对手。” 郭得水在解释。 不过,他眼中是灼热的,说:“我在钻研一些新东西,是看了刚才廖老出手想到的,不过,得出黑啊!蒋先生,你不理解我的激动!” “廖老对命数的掌控,出神入化!当年遗留下来的那几个长辈,说了一些关于老场主对于命数的利用,虽说老场主也很强了,但是吧,那需要天元道场本身的布置来配合。” “可假设,假设在外边儿,老场主就肯定抓瞎了。” “要是我们利用上人卦阵,再有一位先生出黑,甚至是多位出黑呢?那可以办的事情就太多了!” “出神入化……真的出神入化……” 郭得水还在不停的絮叨着,甚至张望着廖呈离开的方向。 “蒋先生,我们想跟着廖老先走,你看怎么样?”郭得水终于说了目的。 “那你们得赶紧追了,八宅一脉的道士,腿脚挺快。”我倒是不在意。 郭得水抱拳后,兴奋的带着一众天元先生离开。 我踩了踩单阆的尸体,又踹了一脚老八,才朝着道观走去。 第1037章 外边有的是人 进了道观,和上一次,道观内又有了别的变化。 最里侧观主坐的地方,地面铺了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发,黄白相间,给人一种怨气森然的感觉。 之前,黑老太太的塑像都没了。 这一次,居然立着一个狼首人身的雕像。 单阆是真一点一点,将这里打造成自己的大本营,只不过他太不幸了,触到了我和絮儿的眉头,遇到的对手是廖呈。 今天没有廖呈的话,就算林乌大部分人马都被凝聚,再加上张立琮,九成概率都打不过单阆这伙人。 “灰太爷,走,去找絮儿。”我耸了耸肩膀。 灰太爷从我肩头跳下来,扭着黑漆漆的鼠臀,钻进右侧墙边的一处走廊。 老熊岭的道观就是这样,顶上被完全覆盖,内里修的就像是迷宫。 没有灰太爷引路,我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狭长的走廊,两侧先是一会儿一个房门,之后房门稀疏变少了,走廊开始倾斜,是有了坡度。 坡度变大后,逐渐形成台阶。 顺着台阶往下走,到了尽头时,有一道黑漆漆的铁门。https:ЪiqikuΠet 铁门是虚掩着的。 灰太爷回到了我肩膀上,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 我伸手推开铁门,入目的,是个两三百平大小的空间。 地面鲜血横流。 狼尸,人尸,混杂在一起,近乎都碎裂成块。 我还瞧见了两具碎裂的纸扎,赫然是青尸皮纸扎,其中一个应该是壬家的壬雪,独臂纸扎我能认出来。 另外一具我就不知道了。 曾祖这一趟损失大发了。 最深处的阴影中,传来一股极大的压迫力,让我不由得警惕无比的看过去。 这里是有光源的,光源来自于入口处的两个灯盏,里头是摇摇晃晃的油灯,只不过,这点儿光线还不足以让我看清楚整个屋内都有什么。 尤其是那阴影好似会吸光。 “吱吱!”灰太爷尖叫两嗓子。 空寂的房间中,形成了回音。 下一幕,阴影动了……慢慢的往外延展一些,那不全是阴影,是黑老太太蛰伏在阴影中。 匍匐爬行,它都有超过一人高,漆黑的毛发中,隐约带着一些白色。 棕黑色的眼珠,无比的深邃活泛,代表着极强的灵性,以及悠久的性命。 在絮儿带着五谷杂粮找到它之前,它是接近油尽灯枯,就像是人到了百年寿终。我不知道黑熊能活多久,可这头黑老太太在同类中,足以说悠久长命了。 大约五六米后,黑老太太停了下来。 它没有继续往前,坐在了地上,静静的看着我。 我本来想张望一下它身后的,可看它那副警惕的模样,便放弃了。 我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往前走了几步,找了处空旷,没有血和尸块的地方坐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期间我出了一次道观,找到常金,给我弄了不少干粮。筆趣庫 再回去后,我就继续等。 黑老太太对我的警惕性下降了些,没有全然挡住我了。 它让开后,我便瞧见后边儿还有个凹进去的小房间,絮儿正坐在里头。 胡三太爷,黄二太爷,白仙娘娘,常太爷,常太奶,以及灰太奶,趴在她身上各处,就像是入定了一样。 浑然一体。 这是我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不,很快我就改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是气息在融合…… 就像是白树封融入了风水中一样,看着白树封是人,不注意看,就是一块石头。 此刻的絮儿,看上去坐在那里,可一旦我不看,只是感觉的话,那里就像是坐着一个胡三太爷,又像是其它几个太爷太奶。 当然,胡三太爷的感觉强得多,毕竟……那是吃过尸丹的狐仙。 第一天,我是一直看着絮儿的。 第二天,我就开始看管氏阴阳术的传承。 环境足够安静了,就是血腥味儿太浓郁。 我无法完全静下来,干脆开始打扫这个屋子。 将狼和人的尸块,全部清理了出去。 打扫期间,我心里头不停的吐槽,太血腥了,太狠了,曾祖出手总不留全尸,好歹是死者为大…… 也不知道单阆那群人吃什么的,人比别人多几十斤,狼更大块儿…… 打扫了整整一天,才总算将这个屋子清理干净。 我躺在之前那个位置,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的很舒服,虽然环境一般,但解决了不少大事和隐患,压力骤减。 没多久,我就迷迷糊糊开始做梦。 梦里头乱糟糟的,不过挺轻松,我从八茅镇出来后,并没有走上当先生这条路,而是按照荀八两所说的,有文化了,背尸也背贵人的。 我背了不知道多少尸体,席卷了整个仙桃的殡葬行业,优哉游哉的到处旅游考察。 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印在脑门儿上。 梦里头的一切支离破散,那种触感,怎么像是一枚棋子的感觉? 不…… 有点儿软绵绵的,像是个软垫子。 恍恍惚惚的,我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视,第一眼瞧见的是一张脸,格外俊俏的男人脸。 这俊俏的太过分了,比女人还好看。 他的手搭在我的脸上,轻轻律动食指。 我懵了一下,还没醒? 明明是棋子落在头上,劳什子管氏阴阳术的传承干扰了我的美梦。 怎么又成了个男的!? 第一反应,我是想闭眼,驱散这乱七八糟的梦。 下一刻,我一个激灵,浑身都是密布的鸡皮疙瘩。 深吸了一口气,我哑声道:“胡三太爷,别玩我了,您刚出关,外边儿有的是人……” 眼睛有些发酸,恍惚的感觉开始出现,那张男人的脸,逐渐在变化。 白色的绒毛出现在皮肤上,眼睛变得狭长,眉毛开始消失……筆趣庫 很快,就是一张尖尖的狐狸脸正对着我。 一条尾巴扫在了我的脸上,紧跟着,第二条尾巴扫上来。 最后,第三条尾巴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脑袋空白了…… 一二三,三条!? 猛然间坐起身来,胡三太爷嗖的一下窜开。 我被吓了一跳。 因为我身旁有个很大的阴影。 黑老太太居然静坐在我身边,一根虬结的树拐,倒在地上。 第1038章 副观主 这么大一头黑熊,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不过,我第一眼没看到柳絮儿。 黑老太太在我左侧,右边是一群仙家,像是人一样站着的黄二太爷,它身体抖了抖,发出轻微的咔声,像是老头咳嗽。 胖墩墩的灰太奶,已经不像是个老鼠了,更像一个皱巴巴的老太太趴在地上。 常太爷,常太奶缠在一起,半个身子都支棱起来。筆趣庫 一旁有好大个白仙娘娘,皮肤苍白的吓人。 右肩像是耷拉个针毡子。 “絮儿呢?”我不自然的问了句。 黑老太太沉闷的呼吸了一下,像是人在叹气。 “我在这里,红河。” 熟悉的声音,要比之前更软糯了。 我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 还是在我身旁右侧,柳絮儿就那么出现了。 不,不是出现,她本来就在那里。 她静静的站在仙家中,白仙娘娘趴在她肩头,小眼睛溜溜的看着我,发出轻微的啾啾声。 我眼皮没忍住跳动了一下,哑声道:“这……怎么和别的出马仙,有点儿不一样?” 我不再坐着,而是爬站起来。 柳絮儿俏生生的看着我,轻声说:“因为,是五仙家出马,我并没有供奉黑老太太,以胡三太爷为主,其余太爷太奶为辅,不过,胡三太爷也没完全占据修为,每一个太爷太奶都是均等的。” “只要走对了路,仙家就会越来越像是人,气息上就逐渐和人没区别,而我能借用它们的本事越来越多,如果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你只会觉得某一个太爷太奶在那里。” “嗯,就是这个意思。”柳絮儿点点头。 我消化了几秒钟,这番话明白的七七八八。 再然后,我探手,将柳絮儿拥入了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灰太爷吱吱的在我肩头尖叫,上蹿下跳的又蹦到了柳絮儿身上,像是格外兴奋一样。 灰太奶忽的一跃而起,撞到了灰太爷身上,两鼠重重落地,灰太奶来回怼了灰太爷屁股好几下,灰太爷又尖叫着逃窜。 黑老太太慢慢的朝着门口方向爬去。 她一只手上还攥着根漆黑虬结的树棍,从背影上看,也像是个人。 胡三太爷和黄二太爷随后出去了,再接着才是常太爷,常太奶。 白仙娘娘还是在柳絮儿身上,我抱柳絮儿的时候,很注意没碰到刺。 整个屋内嗖嗖的阴影不断,灰太爷在跑,灰太奶在追! “红河……我喘不上来气了。”柳絮儿细弱蚊吟的说。 我才赶紧松开了手。 柳絮儿俏脸粉扑扑的,眼中羞意浓郁。 我自然的拉起柳絮儿的手。 “单阆死了。”我语气轻松。 一边和柳絮儿讲着这一役的经过,一边朝着道观外走去。 很快,便回到了道观的正堂内。 我还没讲完,柳絮儿听得很认真。 那狼首人身的雕像不见了,黑老太太居然蹲坐在那里,手持粗大的扶拐。 地面上的毛毯子不见了,恢复了这道观曾经的模样。 走出道观的门,外边儿的战场清理的干干净净,三天时间,这老熊岭山顶,居然又恢复的和之前差不多了。 我总算将所有经过都讲了。 柳絮儿认认真真的点头:“师祖,真的好厉害。” 呃…… 我挠了挠头,说:“是厉害,我都不太会形容了,老老头厉害的不像是人,他才是真正的先生,感觉我见的其他先生都是假的。”Ъiqikunět 柳絮儿眼睛弯起来,笑成了月牙。 “你也会那么厉害的。”她更认真的说。 这话我是真接不上了。 说真的,师父那样,我还是有信心,毕竟有师父必有其徒。 廖呈那样,太难了。 性格,手段,传承,时代,才造就了廖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开始出现。 从树林中出来,靠近我们的全是各个派系的弟马,仙家。 正面为首的是灰叔,以及常金和单阆。 我没瞧见张立琮。 “灰泗,见过观主!” 灰叔沉闷的话音,在山顶回荡。 “我等见过观主!” 众多出马仙,弟马,话音层层叠叠,厚重无比,绵延不断。 这局面,显然是柳絮儿没经历过的,她呆呆的看着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很快,胡三太爷,黄二太爷,常太爷太奶,甚至是灰太奶,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全部爬到了柳絮儿身上。 尤其是胡三太爷晃动的三条尾巴,更吸引了所有出马仙,弟马的目光! 黑老太太并没有出来,它更像是一个背景,伫立在观主太师椅的旁边。 …… 我和柳絮儿在老熊岭上呆了半个月。 不过,并非是交流感情。 柳絮儿太忙了,林乌正派重新掌权,地域势力需要划分,总不能所有出马仙都待在一座老熊岭。 另外,单阆和他的同门师兄弟虽然都死了,但依旧逃走了很多外门出马仙。 当然,并非要斩草除根,不是所有外门出马仙都有取死之道。 柳絮儿需要充分的学习,并且调配人手。 必不可少的还有一点,就是对于山野之中,没有正路那些野仙。 像是灰绛这一类人,进入了单阆麾下,那就是外邪,进了老熊岭,那就是正统。 这是张立琮忽略的地方,也是单阆趁虚而入的开始。 总算,柳絮儿初步安排好了这些要事,暂且将其余事物留给了灰叔。 在我的撺掇和建议下,我试探的让灰叔去供奉黑老太太。 最开始,灰叔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被一熊巴掌拍出了道观,险些滚到山下去。 柳絮儿都没办法帮忙。 黑老太太对她来说,亦师亦友,灰叔的资质不够,在林乌来说,资质是一切的根本。 不过,我和黑老太太磋商交流了半天,它答应了接受灰叔的供奉。 柳絮儿都惊呆了。 灰叔感激涕零的老泪纵横,差点儿先给我跪下。 我肯定不能接受这一跪,让灰叔留着和黑老太太跪去。 然后,柳絮儿又做了个决定。 她给道观立了一个副观主,由灰叔出任。https:ЪiqikuΠet 本来,灰叔也没资格当这个副观主,还是那句话,资质不够。 可黑老太太都点头了,那灰叔就有这个资格! 第1039章 您和他们一样吗? 其实……这破坏了一点点我的计划。 林乌的事情那么多,柳絮儿那么忙,我完全可以暂时溜一会儿。 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将舒家的危险淡化,借走柳絮儿身旁的四仙家即可。 结果她弄了个副观主出来,让我没料到。 是夜,老熊岭道观的房顶上,柳絮儿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杵在膝盖上,望着璀璨星空。 胡三太爷趴在屋檐最高处,三条尾巴微微晃动着。 黄二太爷不知道上哪儿吃鸡去了,灰太爷灰太奶,包括常仙太爷太奶都不在。 “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柳絮儿眼中,话中,都带着期待。 “……嗯。”我点点头。 “为什么我感觉你不是那么高兴呢?”柳絮儿嘟嘴。Ъiqikunět “哪儿有?”我矢口否认。 柳絮儿扭头,她伸出手指,点在了我的心口。 “胡三太爷说,我破坏了你的想法,你想独自走的。” “纯纯无稽之谈。”我再次否认。 柳絮儿凝视了我一秒钟,她才主动拉起我的手,跃下道观。 胡三太爷蹿下房顶,回到柳絮儿衣服里头。 我提议了先回零正二神山门。 柳絮儿轻点头答应。 缘由简单,灰叔和我说了,张立琮已经去了二气山。 我得和张立琮会和,另外,现在这情况,我得和曾祖和师父商议。 说不得,得几个老头子一起帮忙劝,不然的话,我肯定无法合理的离开,柳絮儿这态度,绝对会跟着我走。 张立琮只管开头不管结果,明明是他说的,能找出一个好理由的,结果自己溜了。 下山途中,其余几位太爷太奶和我们会和了。 进了黑水镇后,天色太晚,我们就在灰叔家的院子里休息到天亮,然后才找车去二气山。 途中,柳絮儿问了我不少事情,譬如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我差不多都和她说了,柳絮儿眼中都是羡慕,她告诉我,她一直在练功,饿了,有太爷太奶去找吃的回来,困了也是冥想打坐,太枯燥了。 本来她还觉得,林乌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好了,灰叔可以当副观主,有黑老太太坐镇,不会有任何问题,她就能跟我多走多看一些地方。Ъiqikunět 赶路半天,进山一天,等到零正二神山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山门大开,颇有种热热闹闹的气氛。 天元道场的几个先生,外加八宅一脉的道士,居然在翻新修缮道观。 我没瞧见廖呈的人,曾祖还是在晒太阳,不过他的躺椅变了变,居然是廖呈之前坐的藤椅,显然,这椅子更舒适。 师父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倒是张立琮,他一直在正面那个屋子里盘膝打坐。 我刚走进山门,郭得水就一脸惊喜的从右侧跑了出来:“蒋先生!?这都大半个月了,我以为你要长住在老熊岭了。” 我白了郭得水一眼。 柳絮儿极为乖巧礼貌,喊了声郭先生。 郭得水眼睛都直溜不少。 不过,仅仅一眼,他就赶紧挪开,干咳了两声,说:“柳姑娘气息变了,马道黑中,恐怕是年纪最小,出马最快的人。” 柳絮儿笑得很甜,并没有多骄傲,认真说:“很多事情我都没有经验,还需要历练和学习。” “咳咳,小意思,小意思!过段时间,咱们要办一桩大事,届时有的是时间历练,到时候就让郭某瞻仰一下,这最年轻的出马仙的风采!让算计蒋先生的舒家,好好吃一些苦头!”郭得水话音得意且兴奋。 我脸色僵硬了。 柳絮儿愣了一秒钟,她还是甜甜地笑着,不过扭头看了我一眼。 “观主!”我立即看向张立琮的方向,大声喊了句。 张立琮没有理我。 “铁刹道长!”我又喊了一声,张立琮这才起身,往外走来。 郭得水有些诧异,不解地扫视我和柳絮儿一眼,才说:“看来柳姑娘和蒋先生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哦对了,廖老和李先生在外边儿的树林里,说要变动一下阵法,最近进山的人太多了,你们不要乱走动。” 语罢,郭得水转身走向另一处。 我心里头直抽抽。 和柳絮儿说了很多事情,我都没有隐瞒。 胡三太爷长了三条尾巴,成精了一样。 我隐瞒肯定被看出来,干脆就避开舒家不说。 本来柳絮儿就有所怀疑,这下倒好,让郭得水全搅和了! 一转眼,张立琮到了我和柳絮儿近前。 “絮儿见过观主。”柳絮儿乖巧地行礼。 “我不是观主了,你才是观主,叫我铁刹道长即可。”张立琮上下打量柳絮儿,眼神中尽是满意。 “絮儿明白了,观主。”Ъiqikunět 张立琮的手略僵硬了一下。 “观主,我们还得回一趟老熊岭。”我插了一句话。 “嗯?”张立琮略思索,才摇了摇头:“不用回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几天郭得水和我聊过一些,廖老,以及李先生,还有蒋先生下山之前,曾去了一趟后山,观看风水,他们确定了,老熊岭的风水不够。” “这……”我脸色不适起来。 “絮儿,我有事情要和你商议。”张立琮又看了一眼柳絮儿,才看看我,道:“红河,你便不用过来了。” 转身,张立琮朝着屋子里走去。 我松了口气,还是张立琮人好,知道帮我找台阶。 他也算柳絮儿的长辈,这件事情我自己说不清楚,只能让外人介入。 结果,柳絮儿静静地站在那里没动。 张立琮走了好几步路后,停下来,扭头看柳絮儿,眼中不解。 柳絮儿轻声说:“观主,您在房间等我,我也有事情,想和曾祖说一说,然后再来找您。” 语罢,柳絮儿走到了曾祖的藤椅旁。 她蹲身下来,握着曾祖皱巴巴的手。 “曾祖。”柳絮儿嘴巴撅了起来,委屈地说:“您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要瞒着我事情?” “……” 我没料到,柳絮儿居然会这样说话。 曾祖眼皮一颤,他没能睁开眼。 轻微的鼾声传出,感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第1040章 三仙家上身 “曾祖?”柳絮儿推搡了一下曾祖的胳膊。 曾祖还是沉沉地“睡着”,没有抬起头来。 这一下,我反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我目的是回来了,让几个老头一起劝。 张立琮很帮忙,结果柳絮儿看出来了,不接招。 我站在原地,感觉风都大了许多,不停地拍着脸。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从柳絮儿身上爬了出来,爬到了曾祖肩头的位置。 它一条尾巴,轻微地去扫动曾祖的鼻子。 曾祖“睡”色不改,鼾声依旧均匀。 显而易见,曾祖怕柳絮儿软磨硬泡。 大抵他是不会醒来了,至少得睡到廖呈和我师父回来为止。 “絮儿,要不你也休息休息?赶路挺久的,淘神。”我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筆趣庫 柳絮儿却没回答我,抱膝蹲坐在藤椅旁,斜靠着藤椅,低下头。 她没说自己委屈。 那种可怜和委屈的情绪,却已经完全弥漫开来。 我已经站不住脚了。 胡三太爷从曾祖身上下来,冲着我叫了两声。 灰太爷钻出我衣服,吱吱回应了几声 胡三太爷的话我还是听不懂,不过灰太爷的我能听明白了。 待在林乌那半个月,柳絮儿除了忙正事,我和她学了灰仙的话,免得一直需要符做媒介。 灰太爷的意思是,让胡三太爷少添乱,一老爷们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母狐狸呢,话稀碎。 罢了,灰太爷又叫了两声,和我翻译了胡三太爷的话,是让我得给个交代,为什么要骗絮儿。 我满脸的无奈和叹息。 舒家的危险性太大,就算是带上张立琮和白树封,八宅一脉的人,能回来的概率可能都是一半一半。 胡三太爷怎么就不怕危险呢? 它要是和我站在一个阵营上,将絮儿留在安全之地,这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张立琮站在正屋门外,曾祖成了睡不醒的人,柳絮儿斜靠着藤椅,闭上眼,也像是睡着了似的。 这时,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又从旁边儿传来,不正是郭得水鬼鬼祟祟的吗? 我瞪了郭得水一眼,掐他的心都有了。 郭得水一脸的尴尬,歉意分外浓郁。 我干脆也盘膝坐在了地上,把灰太爷抱在怀里头。 别说,灰太爷毛发柔顺,也就是个子小了点儿,没办法有廖呈抚顺胡三太爷毛发的感觉,不过灰太爷实力强劲,丝毫不佉胡三太爷。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 天快黑了。 房檐上的箬冠道士和天元先生没下来。 我明明瞧见,他们将翻过一次的瓦片,又打开了一次,再度放好。https:ЪiqikuΠet 大家都看得出来氛围不对,没人想下来蹚浑水。 …… 终于,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藤椅上的曾祖,眼皮一颤,睁开了。 “咦?絮儿?”曾祖的脸上尽是慈祥的笑容:“曾祖太困了,刚才睡梦里,就梦到你来了,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曾祖站起身来,搀扶柳絮儿。 “快让曾祖看看,这段时间,没有委屈你吧?” 柳絮儿这才起了身,她微抿着唇,还是刚才那番表情神态。 脚步声进了山门,廖呈和我师父进来了。 胡三太爷飞速从柳絮儿身上蹿下,一道白影上了廖呈身。 廖呈似是宽慰喜悦:“呵呵,胡三你倒是机灵,三条尾巴了,嗯,已然及得上黑熊。” 师父一扫四周,眼中若有所思。 “红河,坐在地上,成何体统。”师父随即开口。 我赶紧站起身来,掸了掸灰尘。 “胡三太爷说,红河有事情瞒着我们,曾祖,你要给我做主。”柳絮儿立即就拉住了曾祖的胳膊。 曾祖的身体再度僵硬,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苦涩的情绪。 “舒家,过于危险了。” 还是张立琮单刀直入,直接切了正题。 “我不建议絮儿你去,这件事情,我和红河商议过,他是愿意带上你的,不过,你作为我林乌的新任观主,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安危。”张立琮面色不改,语气平静。 那一瞬,我心跳如若擂鼓! 简直想把张立琮直接给抱起来,再举他两下! 这简直比救命之恩还来得及时,他直接就把问题和锅都背了过去! 柳絮儿抿了抿唇,紧紧地挽着曾祖,没有开口说话。 廖呈抚了抚胡三太爷的毛发,点点头道:“此事,是我应允点头,不过,并非是危险,而是命数,絮儿,你年纪尚小,心性不够,舒家是横跨在红河血脉上的一块石头,至于是压死红河,还是成为红河的垫脚石,这本身是不确定的。” “任何让红河分心的干扰,都会促使这件事情的失败。” “你虽然已经出马,但出马,并不是意味着你到达这个领域的最强了,只是说,你叩开了一道门,和曾经的弟马有了本质的区别。” 廖呈平缓的语气,让我心逐渐放进了肚子里。 有人背锅,有人说缘由,比让我来扛好多了。 柳絮儿又低头了几秒钟。 她没说话,身形却忽然伛偻下来不少,那气质形态,像是灰太奶上了身。 紧跟着,她本就好看的桃花眼,变得更为圆润,头发都略有一些枯黄。 双仙家上身! 不,不只是如此! 柳絮儿的眼睛又有了些许变化,颇有种冰冷的竖瞳感。 这是三仙家上身! 张立琮的眼神全然是震惊。 “出马……即三仙家上身了么……”震惊之余,张立琮语气又是欣慰和叹息:“我林乌的机缘,来了。” 就在这时,曾祖脸色却微变,伸手就要抓柳絮儿的肩头! 再碰到之前,他手臂又是一顿,并没有抓下去。 柳絮儿轻身一跃,上了一处房顶。筆趣庫 我脸色变了变。 张立琮同样变色,猛地一跃,就要上屋顶去挡住柳絮儿。 可柳絮儿身形动作太轻巧,直接就从屋顶另一侧出了山门。 张立琮随后消失不见! “吱吱!” 灰太爷意思是喊我赶紧去追。 我立即转身,要朝着山门外追去。 廖呈却摇摇头道:“红河,你追不上的,让张立琮去吧,絮儿现在虽然强了一些,但依旧摆脱不了张立琮。” “这女娃娃,乖巧的时候是真的乖巧,撅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撅。” “倒是又让我想起来了故人。” 第1041章 九宫道场 “也罢,一直都未曾去见她,此次,或许要见一面了。” “無儿,等会儿絮儿回来后,你可以答应她,带她同行,去见识见识八曜恶尸,至于舒家,她这孩子能自己想通的。”廖呈又看向了曾祖。 曾祖点点头,说:“明白了,父亲。” “你们要在屋檐上过夜么?”廖呈四扫了一眼其余房顶上的箬冠道士和天元先生。 那些人才如获大赦的从屋顶上下来。 这时,又有一个房间门被推开了,不正是秦六娘吗? 上一次秦六娘送廖呈回来,就一直留在山门内,廖呈离开去老熊岭,秦六娘也留守在这里没离开。 “我去给大家做点吃的。”秦六娘笑了笑,缓和了氛围。 “秦姨,我帮你。”我匆匆朝着秦六娘走去。 零正二神的山门,可能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这段时间,可能秦六娘都快成为厨娘了,毕竟山门内二十多口人,做饭都是一件大事。 我帮忙切菜烧火,就这样,都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做好所有人的饭菜。 山门没有那么大的桌子,就一张桌子让人坐,天元先生和箬冠道士则排队来厨房打饭。筆趣庫 这时,张立琮总算回来了。 只不过,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柳絮儿没有跟他一起。 我极为不自然,问张立琮什么情况?不可能没追上人吧? 张立琮才解释了,说追是追上了,不过絮儿要回老熊岭,他便没有阻拦。 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时却空落落的。 端起来特意给柳絮儿做的那碗面条,我独自走到了山门外,坐在门槛那里吃。 夜,愈来愈深了。 山风也愈来愈幽凉。 没滋没味儿地吃罢了面,灰太爷和我吱吱,意思是让我别这么伤春悲秋,絮儿不就是上老熊岭了吗?她直接回家挺好的,到时候我再上去找她不就完事儿? 以往,它经常得罪的家里那口子不让它进门,不一样日子好端端的过来了? 我苦笑,没接话茬。 这哪儿有那么简单,絮儿没有变脸色,可她是真的生气了。 郭得水戳破舒家时,她就没和我说话。 转念一想,曾祖,师父,张立琮,廖呈,都站在我这边时…… 是不是给她的压力也过于大了? 就好像,我是正确的,她成了错误的那一方? 事实上,她错了吗? “要不是舒子徽这王八蛋找到我,哪儿有这样的糟心事?”我忍不住心头的郁结,骂了句:“去他妈的舒家九子。” 抬手,收着舒子徽魂魄的那枚铜珠被我捏在指间。 一时间,我手指用力,若非这是铜珠,换成别的不坚硬的材质,可能已经被我捏爆了。 我坐了整整一宿,没有合眼。 算上赶路的事件,差不多两天两夜没睡了。 次日清晨,阳光刺目,我听到了曾祖的脚步声靠近了我。 管氏阴阳术越深,对于人的行也更敏锐,每个人的气息不同,走路的声音也不一样。 我本以为曾祖要来劝我,可没想到他停在我身后就没往前,手落在我头顶,我只感觉有一丝丝轻微的刺痛和酸麻,紧绷的意识便瞬间溃散,眼皮像是吊着铅块一样,慢慢闭合了……https:ЪiqikuΠet 这一觉,我睡了很长的时间,肯定不止是一晚上。 当我醒来时,时值正午,刚好大家都在吃饭。 师父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山,我们先去一趟内阳,再去红原县。 “红原县?唐镇附近那个红原县?”我略显不解。 “九宫道场在红原县附近的一座山上。”师父回答我。 “九宫道场?”我觉得有些耳熟,可还是没听太明白。 冷不丁的,我想起来,喃喃道:“疑龙道场的唐九宫?他的道场?” 师父这才点头,说:“四金砂陷之地,便在九宫道场后的山崖下,八曜恶尸就在那里,这九宫道场,曾是师尊和我父亲,以及蒋盘伯伯多次歇脚的地方。”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秦六娘去给我盛了饭。 我刚吃罢了东西,郭得水又找上了我,递给我一个背包,他还是尴尬和歉意的表情,先和我解释了前几天的事情他真的是无意。 接着才说,我们当时离开八宅一脉太急,没有和他派遣出去的人会和。 之后我们又去老熊岭,再回二气山,又和他的人岔开了。 总算等他们全来二气山后,才联系上。 我接过来背包,打开看了,里头装着的赫然是那柄板斧。 我并没有多记恨郭得水这件事儿。 其实,他不挑明,也总会被挑明,絮儿这么大的反应,也预兆着无论用什么方式,她应该都不会接受,除非我带着她一起走。 还是得灰太爷说的那样,等一切完事儿了,再去见她。 “谢了郭先生,我没事。”我微叹一句。 郭得水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 再之后,便是下山,我们带上了许多的东西,只不过,秦六娘还是留在了山上,蒋沐女和李花容的尸骨,一样停留在山门中。 秦六娘的留下,纯属是自愿。 照她的话来说,她这段时间收获不小,需要闭关,刚好也清扫山门。 还有一点,胡三太爷一直挂在廖呈身上。 絮儿回了老熊岭,它居然没跟着走!? 这就很令我意外。 甚至我都怀疑,絮儿有没有可能跟着我们? 只不过,灰太爷没什么反应,这个念头就被我掐掉了。 去往内阳太远了,不可能再用箬冠道士抬藤椅。 还是廖呈先发了话,让他们可以离开,此后的事情应该麻烦不上了。 那些箬冠道士便如获大赦。 我还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这一趟去内阳,我得把所有八宅鞭送进袁氏阴阳宅,到时候还真不好支开箬冠道士。 要是被看见八宅鞭成了脚垫子,他们恐怕会翻脸。 我们一行人包车去的内阳。 中途郭得水又磨拳霍霍,我直接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行为。 大约三天后,我们快到内阳城外。 我本来打算联系罗十六了,郭得水却和司机打招呼,让司机往哪儿哪儿开。 我愣了一下看郭得水。 “咳咳蒋先生,我们这么多人,估计你那里是不够住的,昨儿我就率先联系了罗先生,罗先生已经安排得妥当了。” httpδ:Ъiqikunēt 第1042章 再造铜尺 “……” 郭得水把我的事儿做了,一时间,还真让我有点儿懵。 不过,天元地相本就是一家,况且说,就是打个电话,也不算什么? 罗十六给我们安排的住处并非是冯家,而是一个叫做戚家的家族。 先前对这个家族,我就早有耳闻。 接待我们的,不只是罗十六,还有一个叫做戚兰心的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整体的气质温婉而又知性。 皮肤白皙,鹅蛋脸,鼻梁挺翘,一双瑞凤眸。 她皮相上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廖呈并没有住在这里,师父和曾祖带着他离开了。 其实我也要跟着去的,师父拦了我,说什么时候他打电话联系,才让我过去。 郭得水除了和罗十六寒暄几句后,就一直在和戚兰心攀谈。 这简直让我不齿。 就这,他还想要姑奶奶看上他? “红河兄弟,几月不见,你气场变化颇多。” 罗十六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温和模样,眼中都是赞叹。 很显然,这段时间他没有去氪命,上次恢复过的精气神并没有变化。 “罗先生更年轻了。” 我笑呵呵的回答,却总感觉,怎么有点儿商业互捧的味道了? 不过,这明显是我的错觉,再之后,罗十六又问我们要在内阳待多久?听郭先生说,是要去红原? 他倒是想要我们多留几天,他这两天刚看过日子,准备宴请朋友,要确定一下和徐诗雨的婚期,要邀请我们参加。 闻言,我都愣了一下,然后才连声恭喜。 郭得水一下子正经了不少,去和罗十六攀谈起来,没有再瞄着戚兰心了。 我思索后,和罗十六讲了,还是得问问师祖廖呈,看看他怎么规划的,我觉得,应该没大碍?肯定能留下来参加。biqikμnět 罗十六点点头,满脸都是笑容。 说真的,我羡慕了。 罗十六和徐诗雨挺和谐的,他出去冒险,徐诗雨也不会阻拦,而是相信,并且在家里等着。 不过,这明显也不能对比,絮儿是出马仙,徐诗雨是普通人,两者有着本质区别。 就是我觉得有些孤单。 罗十六要订婚期了,絮儿出关了,现在却不能和我一起参加。 她和徐诗雨的关系还蛮好的,还和徐诗雨学做菜呢。 这时,罗十六看出来我神色的异样,他就问了我,怎么脸色忽然不太舒服? 我叹了口气,才解释了现在和絮儿的状况。 罗十六若有所思,道:“你和我回老街吧,我试试看让诗雨联系絮儿,能否让她也过来一趟。你们那么多人,虽然都是好意,但的确对絮儿姑娘来说,压力太大了,她但凡说一句不是,都好像不领你们的情,这事情,不妥当。” 我眼前一亮。 罗十六一语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老好人的视角,果然就是不同! 要是徐诗雨和他能帮帮忙,一定能起大作用! 将郭得水和众多天元先生留在了戚家,我跟着罗十六去了老街罗宅。 许是要订婚,徐诗雨比之前都要容光焕发许多。 当罗十六转述了我和絮儿矛盾后,徐诗雨才无奈的看了一眼罗十六。 我一时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表情。 不过,徐诗雨一边打电话,一边回了房间。 差不多天也黑了,罗十六就让我先休息,不用着急,他同样进了屋。 有他们介入,我的确放心了不少。Ъiqikunět 在罗宅休息了一晚上,次日清晨醒来后,居然吃上了狗血粥,还有一些炸饼,卤肉等吃食。 徐诗雨还说了好消息,絮儿答应过来赴宴。 这令我分外兴奋! 再之后,罗十六又带我去了一趟商匠那里。 缘由无他。 被叛僧打断的分尸刀,对于我来说,不只是一件好兵器,更是背尸人必不可少的利器! 我届时要去舒家了,不说分尸刀能起到多大用场,舒家不是一直瞧不上我的出生?我到时候还想用分尸刀插在舒子徽的脑门上呢。 和商匠碰面后,商匠细细打量了断掉的分尸刀,他告诉我,补,肯定是不行的,断掉的兵器就算补上了,也一定会在原处再次断掉,最多他融掉材质,再补充一些,重新打造出来。 闻言,我已经很惊喜了。 这时,罗十六又问我,要不要符? 呃…… 我顿时就想到了柳家的押镇神咒,刘文三的兵器上就有符! 包括罗十六随身背着的铜制哭丧棒,甚至还有一柄铡鬼刀,都有大符! 迟疑了一会儿后,我摇头拒绝了。 毕竟那是柳家的东西,我和柳家的关系再怎么样,比不上罗十六,我也没对柳家有多少恩情,借用和罗十六的关系,将柳家大符随时操使着,这显然不合适。 再之后,商匠收起来了分尸刀,又问了我一些要求,我都一一说了之后,商匠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狭长的木盒子,他打开后,里头居然是一柄通窍分金尺! 铜造的尺子,和通窍分金玉尺的比例,近乎完全一样! 甚至,我感觉到了一股厚重和锐利夹杂的气息从尺子上透出来! 惊诧地看了一眼商匠的脸,他并没有任何衰弱的迹象。 “呵呵,蒋先生很惊讶,商某没有变老?”商匠道。 我点了点头,唏嘘道:“现在我明白了,您是悟了?要是锻造也有所谓的出黑,恐怕您也出了?” 以前,我对商匠是特别感激,特别敬佩。 这会儿,我是真觉得油然而生的尊重。 再看通窍分金尺,将其拿出来后,我轻抚过尺子周身,喃喃道:“我很久没拿尺子打人了,舒家那群王八羔子,他们不落教,这就注定了要被尺子打!” 商匠面露笑容,说:“物尽其用便好。” 我思索了半晌,实在拿不出来什么等价的物品用来感激商匠。 然后我才说:“商先生,我之后要去一个隐世家族,要是我能拿到他们一些特殊法器,一定回来交给您,让您研究。” “对了!” 我反应过来,取出来了装着舒子徽魂魄的铜珠,将其递给商匠。 铜珠收了魂魄,是可以直接用手触碰的。筆趣庫 商匠接过后,轻咦了一声,显得兴趣盎然。 第1043章 希望你同行 细细抚摸铜珠表面,商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坐在桌旁,仔仔细细地看着铜珠。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 片刻后,商匠居然从身上摸出来一个放大镜,正对铜珠看着。 “符。”商匠忽然喃喃。 “的确有符!”我先点点头,又低声解释:“符的效果,是将魂魄摄取出来,铜珠中,就有一个老王八蛋的魂,只不过这符我画出来不对味儿。” “不,也不对……”我和商匠解释了一下人形符还有这铜珠,表示两者功效相同,不过我不清楚,符是不是一种。 商匠继续分析着铜珠,他眼中的兴趣更浓郁了。 “不知道蒋先生能否将东西留下?商某钻研钻研。” 我心头略迟疑,铜珠中舒子徽的魂魄至关重要,我还能留着威胁舒家。 可要是商匠能研究出来一些眉目,那我就多了杀招!Ъiqikunět 唐家虽然死了八个长老,但是毕竟唐家本身还在的,我犹记得唐钰说过,族长才会产符,其余人,相当于是工具。 人形符,可以说是已知威胁最大的存在。 正当我思衡时,罗十六补充了一句:“商匠大师于符的分析,并不下于一些阴阳先生,曾经他临摹出了偷寿的符文,能打造寿碗。” 这话,顿时就让我咋舌起来。 商匠还有这本事? 不过……我在符上,本身就有天赋。 便没有报太大希望,只是点点头说:“那就请商匠大师好好保存这珠子了,它很重要。” 商匠只是点点头,他都没起身,还是一直端详着铜珠。 罗十六带着我离开商匠住处,再没有其余琐事,便回了戚家。 郭得水和戚兰心居然在堂屋中谈话,两人有说有笑的,听言语中,郭得水一直在说和风水有关的事儿,戚兰心很感兴趣。 我们进去时,两人发现我们,郭得水自来熟的先和罗十六握手,又笑眯眯和我打招呼。 戚兰心和罗十六行了礼。 我白了郭得水一眼,郭得水则和我讪笑。 几人聊了会儿天,我才知道,天元先生都散开了,在戚家各处看看宅院风水,当是学学地相点宅的经验,罗十六倒没有反感这个。 戚兰心则一直在说郭得水幽默风趣。 临中午时分,戚家准备了一桌子宴席,众多天元先生回来了堂屋。 张立琮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来,一起吃饭。 恰好这时,师父的电话来了,告诉我,可以来阴阳宅了,他还叮嘱我,要叫上罗十六一起。 因此,这餐饭没花费太长时间。 从戚家离开时,我并没有领上郭得水他们,也暂时没叫张立琮,不过我将剩下的八宅鞭全部带上了。 当时曾祖,师父,以及廖呈去阴阳宅的时候,并没有拿这些重物。 抵达袁氏阴阳宅的时,也就下午两三点钟。 阳光正盛,阴阳宅内光线很好,所有木门木梁都给人一种厚重感。 曾祖和师父站着,廖呈躺在一张椅子上,以往,那椅子是曾祖躺的。 我将这次带的八宅鞭,和上一次的全部放在了堂屋里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罗十六则先和廖呈,以及我师父曾祖行过礼。biqikμnět “我们打算要去红原县附近的九宫道场。”我师父率先开口,他道:“天元地相,零正二神,曾在九宫道场后方的四金砂陷之地铩羽而归,师尊此次要再去一趟故地,希望十六你能同行。” 罗十六眉头稍皱,脸上犹有难色。 我赶紧走出堂屋门,同样不自然。 我是没想到,廖呈会有这个意思,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来这里和何雉叙旧的,差不多完事儿了,我们也该离开。 结果,他要带上罗十六? 罗十六……才说了这两天看日子,要和徐诗雨订婚…… “师父,罗先生这几天有重要的事情……我看……”我正开口,话还没说完。 廖呈睁开了眼,神色缓和,淡笑道:“若是人命攸关,十六你便先去做,我们在这里等你,若非如此,你便跟我们走,回来后再办事,如何?” “我这把年纪,能走的地方愈来愈少,去一趟四金砂陷,不光是我的念想,同样,弟妹也希望地相可以同行。” 我一下就听出来,廖呈所说的弟妹,就是师奶何雉了。 人……都是念旧的。 这里有戏台,曾祖还给师奶唱戏。 那李阴阳曾去过的地方,未曾完全解决的事情,何雉自然想要有人解决。 “另外,红河前段时间,将阴阳兄的母亲从悬河流域请了出来,亦然需要一个葬处,在此之前,我们想带她去阴阳兄坟前祭拜,十六你亦可同行。”廖呈话语间,抚摸着胡三太爷的脑袋。 罗十六不再多言别的,抱了抱拳,道:“既如此,十六遵命,我回家一趟,稍作一些安排。” 这一下,我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廖呈脸上笑容倒是浓郁,说他希望罗十六尽快落实,我们要尽快出发。 罗十六告退后,离开了袁氏阴阳宅。 “红河,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师父忽然问我。 “没事……”我摇摇头。 有事儿也不好说,毕竟师父他们的想法是师父的,罗十六大抵也有自己的思量吧,事情已经决定了,我说多了没有意义。 因此,我就待在堂屋里头编脚垫子。 这八十多根八宅鞭,编出来的垫子又长又大,拿去当毯子都够了。 我编好了之后,拽到了院子中间,正对着阳光晒着。 说是脚垫,实际上,这是给何雉的发泄。 八宅一脉触怒了她,她不可能真把镇物当成垫子用。 明显,我感觉到袁氏阴阳宅的氛围柔和多了。 只是我有另一个感觉,就是廖呈怀中的胡三太爷一直盯着,那狭长的眼睛,分外的深邃聪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绝非我错觉,胡三太爷就是在计算什么东西…… 天,逐渐黑了。 罗十六又来了一次袁氏阴阳宅,他已经带上了所有行头,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看似罗十六脸上温和带笑,可我知道,他回去花了那么久时间才来,肯定没那么轻松。 毕竟都说好要订婚了,很可能徐诗雨也通知了朋友,本来确定的日子又要延期,泥人怕是都要有三分火气。 biqikμnět 第1044章 唐六合 一行人离开袁氏阴阳宅,先去了一趟戚家,带上了郭得水以及一众天元先生,张立琮。 因为有冯家的私人飞机,廖呈这百岁老人没有身份证件也就无碍了。 就是飞机在天上时,廖呈一直皱眉看着窗外,整个人身体有些紧绷,最后他干脆闭上眼,像是养神一样。biqikμnět 这世上能制衡廖呈的东西不多了。 除了汽车,又多了一样。 飞机落地的地方,并非是红原县,只是就近的市区。 我们先前往红原,再去九宫道场。 这一晃眼,天色微微亮时,我们抵达了一座极大的山下。 山是垄山,看上去巍峨雄厚,风水极佳。 山脚两侧有两根石柱,柱子上曾经有字,可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消散了,只能看见一些残存的笔画。 廖呈缓缓走到了石柱前头,怔怔地看着柱子上的字迹许久。 师父和曾祖一直跟着廖呈,他们两人倒是没有多大感觉。 其实,曾祖没感觉正常,他没接触这些事儿。 至于师父,这和李阴阳,他父亲有关,师父表现正常,就代表他应该没怎么来过这里。 郭得水走上前去,喃喃道:“依稀可以看见,曾经字迹的苍劲,不知道,是前少场主留下的字迹,还是李阴阳前辈?” 廖呈顿了顿,摇头道:“都不是。” “那就是唐九宫?”郭得水略诧异。 廖呈依旧摇摇头,才说:“是我那不争气的师兄,周精义。” 略唏嘘的叹了口气,廖呈又道:“我依稀还记得,应该是,地相堪舆为子辈,零正二神当天人。” “这两句话,当真是太大,蒋兄说过,风大了,会闪了舌头。” “风大了,同样会催命。” 语罢,廖呈朝着山路上走去。 郭得水脸色僵硬到了极点。 我看他马屁拍错了地方,先前心头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一些。 主要罗十六一直没啥事儿,我去多想担忧,倒是没意义了。 上山途中,没人多说话。 关于周精义的事情,他的确过分,死也是死的真惨,挫骨扬灰。 主要是如果提及那两句话,难免又要说零正二神,零正二神本身又没什么错误。 上山花费了一些时间,这山磊落起伏,逶迤奔走,我们足足走到正午,总算到了一块平地。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炽烈刺目。 平地的左右,全是茂密生长的大树,往深处则是一条高高的山脊。 山腰龙脊,乃是结穴之所! 一座道观四四方方,正落在山脊之下,平地中央! 道观墙体呈现朱红色,正中间一道暗红色的门,整体道观虽大,但建筑略矮小,墙就两米多高,里头的屋宅只是超出一点而已。 廖呈还是走在前边儿。 我们到了观门前头停下来,廖呈又稍稍抬头,看着道观的大门。 尤其是看着牌匾上,九宫道场那几个字! 忽然间,廖呈笑了起来。 他笑的很爽朗,很大声,只不过他始终是太老了,就算身形看着还算年轻,但声音已经充满了沧桑。 “甲子时间,如若弹指,九宫道场还在,零正二神还在,天元地相亦还在!” 语罢,廖呈就要上前推门。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传来,场间的人,脸色近乎同时微变。 唯独没变色的可能就是廖呈,不过,胡三太爷一直跟着廖呈的,它窜了下去,像是人一样,挡在廖呈身前! 观门先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男人,身形清瘦,穿着唐装,头戴一顶圆帽,圆脸上的一双眼睛迥然有神!他年纪大约四五十岁左右。 深山道观,居然住着人? 最关键的是,廖呈都没说过这里有人!当年的唐九宫,已经移居去了九宫道场!其子嗣唐七旬亦死在了疑龙道场内! 胡三太爷三条尾巴齐齐一晃,那人低头看着胡三太爷,失神了约莫一秒钟。 下一瞬,那人眼神恢复了清明,目视着廖呈,余光同时瞟过了我们一眼。筆趣庫 “你,是何人?”廖呈脸色瞬间古井无波。 不过,我注意到廖呈的眼睛在打量着那人,眼中多了异样。 “客人远道而来,鄙人唐六合,当代九宫先生,请入观内休息。”那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将观门全部推开。 我一样在打量着唐六合,此时我才发现,他眉眼之中,和那个唐七旬,居然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他年纪轻很多,肯定和唐七旬不是同辈人,更不可能和唐九宫同辈! “你,是唐九宫的后辈?”廖呈再次开口。 “廖先生好眼力。我父唐七旬,爷爷唐九宫,廖先生果然还来了九宫道场,我等您很久了。”唐六合道。 这一句话,是真让我咋舌了。 等廖呈?! 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认识廖呈,并且等着他来!? 廖呈若有所思,忽而说:“当年唐九宫,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出黑阴阳先生,看来,疑龙经给了唐九宫不少帮助,不但老树开花,还传到了孙子辈,疑龙道场的覆灭,你都还活下来了。” “爷爷临死时卜了一卦,谷七杰生反骨,唐家一脉必然要阻拦,我父亲便留在了疑龙道场,自小,我便同大伯生活在九宫道场。” “爷爷说,零正二神,天元地相,必然还会来这里,果然,他说的没错。”唐六合再次做了请的动作,示意我们进道观内。 这一次,曾祖和师父都面面相觑起来。 随着廖呈抬步,众人才进入九宫道场中。 宽阔的演武场内,铺满碎石子,正对着一间大殿,整体三四米的高度,对于一个大殿来说,过于矮小了,敞开的大门能瞧见里头很宽敞,倒是没那么逼仄。 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天亮,便没有点燃。 廖呈径直走向了那方桌,然后,他坐在了方桌后方的一条长椅上。 另一侧,房梁上挂着一口巨大的铜钟,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有些年头了,铜钟看上去擦得锃亮,古朴的气息却极为浓郁。 廖呈闭上了眼,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 罗十六四扫道观内,郭得水也在望着左右,尤其是那口铜钟。Ъiqikunět “地相先生和天元先生可以四处看看,廖先生是当年人,两位却从未来过此地,这九宫道场,是当年阴阳界留下来的道场,应该有两位想看的东西。”唐六合谦逊有礼。 第1045章 添补的空缺 话语间,唐六合看向了罗十六和郭得水。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罗十六和郭得水是天元先生的。 罗十六先点点头,友善的说了多谢。 郭得水同样笑呵呵的回答说好,不过他多解释了一句,自己姓郭,和他同行的其余几位,全都是天元先生。 唐六合眼中敬佩不少,又道:“天元道场多年前衰败,看来如今又恢复了鼎盛。” “呃……鼎盛算不上,总算有些机会了。”郭得水平时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倒是很谦逊。 这时,唐六合目光依次落向我,张立琮,曾祖,以及我师父。 我同唐六合握了握手,报了自己名号,蒋红河,介绍张立琮时,我迟钝了一下,才说,他是林乌第一出马仙,叫他铁刹道长即可。httpδ:Ъiqikunēt 介绍完了曾祖和师父的名号时,唐六合对我师父的态度是不一样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感激。 我看得出来,他并非是感激我师父,而是感激李阴阳。 师父和曾祖并没有多言。 唐六合束手站在原地。 好像大家都在等廖呈说话一样。 郭得水率先打破寂静,领着众多天元先生出去,并在道场中散开了。 罗十六和我点头,随后往外走。 我在屋内站了好一会儿,着实太安静和无趣,便进了演武场,张立琮跟着我走了出来。 左右两侧有正常的屋宅,是住人的居所。 罗十六在一处屋宅下冲着我招了招手。 我过去后,发现这屋里头,有很多的书架,上边儿放着典籍一类的东西。 郭得水正和那些天元先生翻看着典籍,啧啧称奇。 “红河兄弟你应该喜欢这里的东西,可以看看。”罗十六和我点点头。 很显然,他记得我当时在顶天阳宅时的反应。 “嘶!” 就在这时,郭得水手捧着一本书,惊声道:“廖先生徒手杀顶尖下九流?” 说真的,我都听懵了。 这里的典籍,既然还记载了廖呈的一些行为事迹? “李阴阳山腰崖顶,挫骨扬灰生父周精义,使其魂飞魄散。”另一个天元先生开了口。 罗十六眼神颇有一些变化。 他走到了那天元先生前,道:“可否于我一观?” 那天元先生立即将书册给罗十六,自己去看了别的书。 我拿了一本书,一样靠在那里看。 这书内记载的都是当年阴阳界的事儿,并非全是廖呈和李阴阳。 不过,关于他们的部分,我也都看到了。 甚至还有一些关于蒋盘的事迹! 我还瞧见了徐符,蒋一泓,郭天玉的名字…… 九宫道场的存在,就好像将阴阳界的空缺给填补了起来,只不过,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天,居然不知不觉间黑了。 屋门处,悄无声息的多了个人。 不正是带着圆帽,穿着唐装的唐六合吗? 他面带微笑看着我们:“几位,先用点儿饭菜吧。” 这冷不丁的一下,还让人吓了一跳。 再回到正殿,廖呈没坐在那里了,而是站在铜钟前头。 屋内多了三条桌子,刚好够所有人都坐。 走廊另一侧,出来两个二十来岁,小厮装扮的人,端出来不少饭菜。 看来他们一直在准备,桌上很快就摆了不少吃食。 大家吃饭时,廖呈才开口了,问唐六合,久在这深山居住,感觉如何,不会太枯燥么? 唐六合笑呵呵的回答,说他一直在钻研阴阳术,又有什么枯燥的。 只不过,唐六合眼中出现了一抹黯淡,像是欲言又止一样。https:ЪiqikuΠet 廖呈才说:“唐先生一直有事情想说,但一直欲言又止,老夫可以听听。” 唐六合沉默了几秒钟,这才唏嘘道:“因为不知廖先生故地重游,是要做何事,若是后山四金砂陷之事,廖先生一直没有提及,也许便是只看看这故地?” “此话何讲?唐先生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呢?” 唐六合又叹了口气,才说:“不希望,但也希望,廖先生没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吗?你也未曾问过我大伯去向。” 唐六合主动提起,便让我心头微凛。 先前他就说过,和自己的大伯住在这里,他父亲是唐七旬,那大伯,必然是唐七旬的大哥,唐九宫铁树开花,居然有两个儿子。 众人全都仔细听着唐六合的话,廖呈一边夹菜,也一边听着。 “我和大伯一直守在九宫道场中,多年前,忽然有一个人来敲门,大伯去开门了,从那天开始,大伯就失踪了。” “此后,过了十年,他都从没有出现,我当时有所怀疑,大伯去了何处?有没有可能坠下了悬崖?可我自己没有胆量下去看,四金砂陷地的怨气生气一直很活跃,我下去,肯定会撞见下边儿的东西。” “忽然某一晚上,九宫道场失踪了两个杂役,那一天的后半夜,我听到了敲门声,是大伯喊我去开门。” “在当年来说,都已经整整十年了,大伯消失而复返?我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便没有去开门。九宫道场内,有着许许多多的符,镇物,最主要的,这九宫道场下边儿,有一张大符,是当年利用四金砂陷镇压八曜恶尸的大人物所留下。” “有这大符的存在,无论道场外发生什么,这道场内,都安全无比。” “那晚上我没开门,大伯走了,自此之后,每逢初一十五,大伯又必然会来敲门。”biqikμnět “我在安全的白天去了后山崖顶数次,发现四金砂陷地不只是活跃,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淹没了本身镇尸的乱石地,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我大伯已经被八曜恶尸害死了。” “不希望廖先生去,是因为廖先生乃是当年人,八曜恶尸何等凶险?” “希望廖先生去,是因为我大伯恐不人不鬼,一直被折磨,我想他有个解脱。”唐六合道明了缘由。 “我先前正想,天黑了之后,去那崖顶看看。”廖呈再道。 我丝毫不意外,廖呈根本不可能被这一点小事吓到,而打道回府。 只不过,今天的日子很巧,就是十五。 唐六合迟疑了几秒钟,说:“我建议,等明天天亮后,或者明天天黑了再去。” “我喜欢听人的建议,不过,很多时候,事情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廖呈道。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从道场大门处幽幽飘来,还夹杂着略嘶哑空洞的话音。 “六合,来,开开门,是有客人来了吗?” 第1046章 尸血 这句话,听起来说得很自然,真像是一个长辈有事出了门,回来时听说家里来客人了一样。 唐六合的额头上泌出了丝丝汗珠。 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有种面面相觑的感觉,罗十六则显得面色凝重。 我余光撇过平静的张立琮,曾祖和师父一样镇定得多,完全面不改色的只有廖呈。 “既然他想进来,無儿,你去开门。”廖呈开了口。 唐六合神色再变。 曾祖往前走了几步,唐六合就要伸手拦住他,曾祖双臂一抖,一道纸扎从腰后的衣服下陡然弹出,赫然是方士的纸扎。 只不过,方士纸扎并没有站稳,顿时就倒了下去。 曾祖皱了皱眉,他便将方士纸扎套在了身上,朝着院门走去。 很明显,先前曾祖打算用方士直接去开门,可这九宫道场是有符的,还是大符! 几乎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曾祖,我给了张立琮一个眼神,他明白过来我的意思,稍稍往前几步,随时准备出手。httpδ:Ъiqikunēt 曾祖打开了院门。 可院外却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冷风幽幽地吹着,一种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 “走了?”我率先开了口,眼中疑惑。 “应该成了活尸,才会这么长久地被控制,他肯定能感应到我们里面有多少人,不可能留着被我们抓。”随后开口的是罗十六。 正当这时,曾祖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都处于门槛位置,就像是要往外看一样。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只手从右侧院门外探了出来。 皮肤是正常人的皮肤,可手臂表面有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粗看一眼,像是纹身一般的感觉,实际上,那些就像是凸起的血管,分外恐怖瘆人。 那东西速度太快了,直接就抓住了曾祖的胳膊。 曾祖反应更快,另一只手抓向那手臂! 这架势,居然像是曾祖故意往前,引他动手一样! 那只手先抓住了曾祖胳膊,紧跟着,曾祖又抓住了他! 再下一刻,曾祖纵然往后一跃,双腿蹬住院门,形成了角力的架势! 趔趄之间,那人被从门后拽到了正面! 苍老的面容,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血管,黑漆漆的颜色,更让人头皮发麻。 他身上穿的是和唐六合相仿的唐装,容貌极为相似。 只不过他眼珠子漆黑无比,看上去,都有种摄魂夺魄的感觉! “起!”曾祖一声厉喝! 可没想到,那人居然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就好像刚才曾祖是突然让他乱了阵脚,可实际上,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拉动他! 再下一刻,那人往后一拽,曾祖整个人都绷住了一样,脸上竟流露出痛苦之色。 张立琮动了!瞬间来到了曾祖身旁,探手抓向那人另一条胳膊! 那人骤然松开了曾祖手臂,往另一个方向疾退! 张立琮下一步便追了出去! “铁刹道长!”我大声喊了一句,可张立琮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曾祖趔趄后退了数步,一手垂下,居然在发抖。 师父快速朝着他走去。 我和罗十六,还有郭得水等一众人,乌泱泱地走到曾祖身旁。 曾祖的胳膊是套着方士的尸皮纸扎的,按道理来说,皮肉被纸扎挡住了,而且方士作为羽化了一部分的青尸,其皮肉坚韧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可现在,他胳膊却给人一种皮开肉绽的感觉。筆趣庫 曾祖快速脱下方士的纸扎皮,曝露出来的右臂更让人头皮发麻。 右臂上的皮肤裂开了不少,有一股股的黑血遍布皮上,像是蠕动的蚂蟥一样,不停地钻进皮肉里。 师父立即要抓向曾祖的胳膊。 “别碰!”曾祖闪躲了一下,左手捻着几根银针,手一抖便刺入了右臂数个位置。 本来还有一股黑气顺着右臂要往上蔓延,这会儿止住了。 “毒?”郭得水咋舌道。 “不,是血,羽化恶尸的血。”师父沉声开口。 我冷不丁地想起来,先前廖呈说周精义的时候还讲了,八曜恶尸将尸血灌注周精义的身体,想要借此机会爬出来。 这就意味着,它将尸血灌入了唐六合大伯的身体内? 这有些过于恐怖了,尸血好像有种无孔不入的感觉,还会腐蚀正常皮肉。 否则就算方士纸扎皮本身有破损,曾祖仅仅被抓了一下而已,也不应该受这么严重的伤。 转身,曾祖脚步略蹒跚的朝着堂屋走去。 廖呈刚好走到屋门前头。 曾祖停在他面前时,脸上都萦绕着一股黑气。 饶是廖呈,眉心都微微拧起。 他手袖微抖,我都没有看见他的动作,曾祖的手臂上又多了一排银针。 我忽而想起来当时的单阆,廖呈好像也是这样动袖子,单阆就说不了话了? 实际上,是因为零正二神的银针太快?!筆趣庫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在等着廖呈接下来的动作。 曾祖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廖呈的手按在了曾祖的头顶,手指轻微地抖动着。 本来插在曾祖手臂的银针,慢慢地没入了血肉中。 再之后,他手臂开始冒血出来,并非鲜血,而是黑漆漆的尸血,当尸血落在地上后,发出嗤嗤的声响,散发出一阵阵白烟。 是因为这道观内有大符,镇压了尸血,才会这般消融。 很快,曾祖的手臂恢复正常了,伤口流出来的是鲜血。 师父不知道从哪儿撕下来一条布,要去给曾祖包扎,罗十六却速度快一些,拿出来了一卷纱布,去将曾祖的手臂缠了起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曾祖没事儿了。 可我不安地看向了院门口,张立琮还没回来…… 有句话说,阴沟里翻船,恐怕指的就是曾祖。 谁能料想到,像是他这样级别的人物,会一个照面吃那么大的亏? “得将张立琮迅速叫回来才行,红河,你快联系他。”师父开了口。 “这……他说灰仙足够报信,没有手机,这情况,就算是有,外边儿也没信号吧。”我不自然的回答。 “灰太爷,出来。”我喊了一声。 第1047章 还需警惕他 灰太爷才钻出我肩头。 “把观主叫回来。”我和灰太爷说。 “吱吱。”灰太爷应了一句,它意思是不去,先前外边儿可不止一个东西,有至少三个,很凶,很难缠,现在只走了一个,剩下还有至少两个盯着我们。 “三个?还剩下两个?”我脸色再次微变,将灰太爷的话翻译了一遍。 众多天元先生面面相觑起来,我师父神色紧绷。 曾祖闭上了眼,是在调息养伤。 廖呈轻吁了一口气,说:“有一点儿意思了,若是八曜恶尸躺在那里让我动它,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我:“……” 廖呈玩儿这么大?这么花? 还剩两个,就意味着唐六合大伯是引走了张立琮,甚至剩下两个东西没去帮忙,他们认为张立琮不是唐六合大伯的对手? 唐六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安地说:“得等到天亮之后大家才能出去,我先前就表示过,初一和十五会很恐怖。” 一时间,我们都没说话,在等廖呈开口。 并非大家没有主心骨,即便是外边儿还有两个凶物,其实也没有完全吓到我们,只是说,对张立琮的担忧更多了一些。 “遁空,你随为师出去看看。”廖呈下一句话,更语出惊人。 “红河,你们这几个小辈便先歇息一夜,好好照看無儿。”廖呈一顿,又看向罗十六:“十六,你最为稳重,看着红河,不要让他随意走动。” “明白了,廖老。”罗十六应允下来。 廖呈同我师父一起,朝着院外走去。 唐六合本来伸出手,想做阻拦的动作,可廖呈看了他一眼,唐六合的手就顿下去了,没敢拦…… 很快,廖呈和我师父走了出去。 我快步跟到了院门口,罗十六近乎和我并行,手挡在了院门处。biqikμnět “我不会出去罗先生……”我深吸了一口气。 师父和廖呈,正从刚才张立琮和唐六合大伯离开的方位,朝着更阴暗的地方走去。 月光下,廖呈的肩头站着胡三太爷,三条尾巴晃动着,显得很阴森。 “吱吱。”灰太爷又叫了一声,意思是,另外两个东西走了,跟着廖呈和我师父去了。 我沉默了几秒钟,才和罗十六翻译。 “廖老是认为那两个东西在这里有危险,才将他们引走的。”罗十六轻声说。 “老老头运筹帷幄,他直接走出去……还是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勉强笑了笑。 “这应该也在廖老的掌控之中呢?毕竟这里的情况,我们谁都没看清楚,谁出去都有危险,他既然敢走出去,就不会有事。”罗十六又道。 郭得水等人早就跟过来了,都不停地点头。 “行,大家都去休息,我守夜,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先等师祖和观主回来。”我和郭得水他们说。 当张立琮的面,得叫他铁刹道长,可心里头,我依旧当他是观主的。 “我和你一同守夜吧,蒋师伯情况不是太好。”罗十六随后道。 我点点头,并没有扭捏什么。 请唐六合帮忙安排房间,他自是很麻利。 我和罗十六到了正殿堂屋前头,分别守在曾祖两旁。 一众天元先生在郭得水的授意下去休息了,郭得水却没睡,和唐六合一起回来了。 “唐先生,你也去休息吧,郭先生,你怎么不去睡?如果要用天元人卦阵,你应该是阵眼,没有精神可不行。”我皱眉说。 唐六合没有多说话,他点头退了。筆趣庫 郭得水却挠了挠头,先和我使了一个眼色。 嗯? 我不多言了。 随着唐六合进了房间,九宫道场内彻底的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郭得水掩着嘴,声音极小:“道场有符。” 我脸色微变。 道场有符,我们都知道,郭得水明显不是说出来玩儿的。 他是想去看! “唐六合只说了有符,没说让我们看一看,有点儿过于小气了,蒋先生,你符道方面,资质卓越,咱们如果看看,应该能有一些用。”郭得水声音压得更低,直接印证了我的猜测。 罗十六皱了皱眉,摇摇头,说:“最好不要。” 说实在的,郭得水这样讲的时候,我动摇了一下。 根据唐六合说,道场里的大符,是当年镇压八曜恶尸的先生留下的,作用肯定不小,要是能临暮,那我们离开这九宫道场,也会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否则的话,就只有廖呈一个人不怕,多算一个,我师父,其余人呢? 我思绪间,郭得水求助的看向了我。 “不知道符在哪里,会有可能得罪唐六合,唐六合有一些问题,现在情况不明,最好不要多生变数。” 这句话,不是罗十六说的,而是他进了屋里,手沾了一杯茶里的水,直接点在桌上写的。 手指一顿,罗十六又写:“小心隔墙有耳。” 我脸色再变。 隔墙有耳? 九宫道场,还有什么蹊跷? “唐六合有什么问题?”我伸手沾了茶杯的水,顺着罗十六在桌上写道。 “信息太模糊,大伯失踪,调查的太少,和我们说的太少,感觉就像是失踪了一个观内仆从,还有,他为什么非要等到廖呈来这里?仅仅是因为他父亲说,廖呈会来吗?”筆趣庫 “上一辈人或许有关系,有所谓的情怀,可这唐六合凭什么有?” “还需警惕他。” 罗十六写完这些后,忽而端起茶杯,朝着桌上一泼,水直接覆盖了桌面,将所有的字全部浸没。 灰太爷忽然吱吱一声。 我率先回过头,因为灰太爷在提醒我,有人过来了。 下一秒,唐六合又出现在门口,他神态似有些许疲惫地看着我们。 “有些睡不着,我同几位一起守夜吧?” 唐六合看起来正常无比,疲惫得也很自然,毕竟观内出了事。 可问题就在于,有的地方不正常,有的地方又太过正常,先前没感觉,罗十六提醒过后,这种感觉就强烈了很多。 还有,唐六合走路鬼一样,没声儿的。 我听觉已经很厉害了,还是罗十六和灰太爷先感觉到。 “唐先生,您大伯叫什么名字?”罗十六回答得更平和正常。 第1048章 他是骗子 “唐八门。”唐六合轻叹一句。 “请坐。”罗十六挪开了一张凳子,率先坐下。 唐六合坐在罗十六对面,郭得水也坐在一侧。 我便没坐在桌旁,而是在门槛边儿坐下了。 我有种感觉,唐六合好像出来盯着我们一样。 罗十六又在和唐六合聊天,大致就是问关于唐八门的情况,我并没有听出来什么异样的地方,唐六合该说的都说,甚至罗十六还问了生辰八字!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更深了。 张立琮没回来,师父和廖呈一样没回来。 毕竟他们和郭得水关系没那么深,郭得水能保持平静。 罗十六大抵是实力到了,按耐得住,我就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感。 曾祖气色好了许多。 差不多过了子时,他睁开了眼。 “曾祖?”我稍稍一喜。 曾祖缓缓站起身来,先和我点头,便看了一圈屋内。ъiqiku 罗十六和郭得水,还有唐六合都起了身,唐六合略显恭敬的喊了声蒋先生。 “蒋师伯您也醒了,那大家都去休息吧,留红河兄弟一个人守夜,等观主,廖老和师伯回来,我觉得应该差不多。”罗十六道。 我隐隐看出了一点罗十六的用意。 他这会儿应该不想和唐六合待在一起,是想做些什么? “那我替蒋先生和罗先生安排房间。”唐六合没有异议。 曾祖没有开口,眼神颇有种滞带的感觉。 “曾祖?”我有些担忧,说:“你没事儿吧?” “无碍。”曾祖闭了闭眼,神态又恢复正常。 唐六合给罗十六和曾祖都安排了屋子,郭得水也走了,很快,唐六合和我点头示意,又回了自己房间。 明面上的九宫道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嗯……还有灰太爷。 夜色更为寂静,呜咽的风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坐在门槛处,隐约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态,八曜恶尸的凶险,我是清楚的,廖呈说的很明白了。 可我们一行那么多人,地相堪舆大成的罗十六,出马出道,能将白树封钉在地上,还能和柳正道过两招的张立琮,更遑论廖呈为主,我师父管氏阴阳术大成,曾祖一样是零正二神出黑。 像是我和郭得水这些天元先生,都算是附庸了。 这种实力,我本身没多大担忧的,大不了,我认为在镇尸的地方出一些风险。 可没想到,现在尸体都没见到,甚至穴眼都没过去,仅仅一个天黑,就让我们受创。 时间,缓慢的让人煎熬。 夜,更深了,月亮逐渐隐没在云层中。 当黑夜完全吞没一切后,天边亮起了一抹鱼肚白。 院门处传来了脚步声,张立琮率先进了院子。 我惊喜的站起身来:“观……” “铁刹道长!”我换了个称呼。 稍稍松了半口气,至少张立琮回来了,和廖呈对比,他最容易出事儿。 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对廖呈有盲目的自信,这并不过分。 张立琮走到了我身旁,他脸色略显阴晴不定。 “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将我引入了一处树林里,我居然走不出来了。” “身上没有灰仙,寻常的四仙家没有寻踪的本事,无法直接穿过阵法。”张立琮语气很不好听。 我心头微凛。 阵法? 唐八门作为一个出黑的阴阳先生,能利用阵法,倒是不为过,只不过,成了活尸,还能这样做,就显得有些可怕。 他困住张立琮后,又去做了什么? 我觉得自己有些按耐不住了,先走向罗十六房间。 刚伸手敲门,房门先开了。 罗十六脸上有些疲惫,眼眸中带着血丝,看样子,也像是一夜未睡。httpδ:Ъiqikunēt 他手中,握着一样东西。 一个木人。 粗看一眼,木人挺简单的。 细看之下,好像和昨天敲门的唐八门有些像。 只不过,有形无神,看上去不对劲。 “师祖和师父没回来。”我率先开口。 罗十六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张立琮,神色稍微定了定。 “铁刹道长,把唐六合拿下。”罗十六语出惊人! 张立琮脸色不变,看了我肩头一眼。 灰太爷反应速度飞快,嗖的一下落地,蹿向一个房间,张立琮随后疾步走出。 我跟上张立琮,罗十六紧跟着出房门。 左侧一个屋门,被张立琮一脚踹开。 只不过,张立琮在门前一动不动,没进去。 我们跟过去后,一眼就瞧见屋内空空荡荡,哪儿有唐六合的影子? “果然是有问题的。”罗十六眉心紧锁。 “都发生了什么,哪儿看出来的问题?其余人呢?”张立琮语速飞快。 “郭得水他们在睡觉,曾祖没事了,师祖和师父昨天跟着你就出去了,还没回来。”我先回答了张立琮。 罗十六闭了闭眼,才抬起来手,将那木人托在掌心中。 “我本来想用生辰八字咒唐八门,可生辰八字是假的,才会有形无神,我手段还不够,他停留的时间还不够,再加上昨晚情况太突然,我也没办法临场根据他的身形下咒。”罗十六顿了顿,又道:“唐六合昨晚应该看出来苗头了,发现我们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看似配合我,实际拖延了时间。” “蒋师伯受伤,铁刹道长你不在,这里情况不明,我也不好直接撕破脸。” “没想到,他太谨慎了,还是跑了。” 罗十六略无奈。 张立琮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快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又进了一个屋子,不过,却无功而返。 “观内仆从也不见了,跑一个,居然带走了全部的人。”张立琮语气并不好听。 这时,其余房间门开了,众多天元先生,还有郭得水走了出来。 是我们的动静,惊醒了众人。 最后从推门出来的是曾祖,经过一夜休息,他明显恢复了不少气色。https:ЪiqikuΠet 众人在院内聚拢。 我简单和郭得水解释了下刚才发生的事儿。 郭得水跺了跺脚,骂了句:“就知道那货色阴的很,哪儿有正常人走路不带声儿?廖老和李先生没回来,这怎么整?不会出问题吧?” 第1049章 陪他玩 “廖老自不会有事。”张立琮直接摇了摇头。 “问题还是在唐六合身上,他问题更大一些,在我们面前撒谎,三个人都没看出来。”罗十六再度摇头。 天元先生们都面面相觑,我和郭得水的脸色更难看了,罗十六说的没错,最严重的还是这个,唐六合当着我们撒谎了,我们都没看出来…… 按照廖呈见唐六合的那番话,他传承的唐九宫阴阳术,应该是很普通的那种,即便是出黑了,也远远比不上天元地相,更比不上如今的零正二神。 可就是这样一个阴阳先生,瞒住了我们所有人?ъiqiku “还是先找到廖老,再看下一步怎么办吧。”罗十六又开口道。 我深吸一口气,招呼了灰太爷一声,它便扭着鼠臀,要往外走去。 郭得水喊了声等等。 “怎么了,郭先生?”罗十六问郭得水。 “那个……符,唐六合都有问题了,咱们不看符,就太说不过去了。”面对罗十六,郭得水显然有些悻悻。 罗十六思索了几秒钟,点头道:“的确没错,这样吧,红河兄弟,你同铁刹道长留在这里看符,我们一行人离开,等会儿你让灰太爷找到我们即可。我能找到廖老。” 我点点头,并不奇怪罗十六找人的本事。 罗十六往外走时,还和曾祖做了请的手势,就是郭得水眼巴巴的看了我一眼。 “郭先生,你就别心急了,符我会给你拍个照的。”我冲着郭得水比了个ok的动作。 郭得水笑的很勉强。 罗十六离开时,曾祖跟上了他,很快,整个九宫道场就只剩下我和张立琮两人了。 “符在哪儿?”张立琮问我。 “这……”我没有摇头,微眯着眼,开始分析。 符不可能摆在我们脸上,肯定在隐蔽的位置。 扫过整个九宫道场的布局,我回头往唐六合的房门走去。 进屋后,我便用栗木棍,在地面四处敲击。 看整个道场的布局,唐六合的屋子,刚好是核心。 以符镇宅,符肯定在那屋子里头。 很快便找了一圈儿,地上的砖石都是实心的,并没有藏符的地方。 墙上更不可能有密室了,后墙都直接出观。Ъiqikunět 地上没发现蹊跷,我让灰太爷搭把手,一起找。 结果算上了灰太爷,也没有找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 符不在这儿?会在哪儿? 郭得水提出了问题,可这问题,有些过于难解了。 一时间,我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心烦意乱。 突然,张立琮转身往屋外走去。 “观……铁刹道长?”我立即问了一句。 张立琮没有停顿,我就赶紧跟上他。 两人前后脚回到了正殿堂屋中。 张立琮的目光,落在了右侧房梁挂着的那口铜钟上。 “红河,你过来看看。”张立琮沉声说。 我同样走到了铜钟前,仔细的端详着铜钟表面的纹路。 厚重古朴的花纹,很晦涩,很玄奥。 “好像……是有点儿古怪?”我迫使自己沉下心来。 就算着急想去和大部队汇合,我也得完成眼前的事儿。 符对我们来说用处很大。 不过,我还不能确定铜钟就是符。 弯腰钻进铜钟内部,光线晦暗的多,悬挂的柱状撞针光滑无比,两侧的钟壁内符文更为密布。 这符文也太多了,我本来想着临暮下来,就能看出来些蹊跷,可这么多,压根没办法临暮啊。 钻出铜钟后,我脸色有些难看。 “有九成的概率,符就是这口铜钟,不过,我画不下来,太多了,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又扫了铜钟一眼,我心生了狠意,既然唐六合有问题,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掉这铜钟? 张立琮沉凝了一秒钟,他走上前,手袖一抖,便是一柄桃木剑射出,拴住铜钟的麻绳崩断,轰然一声闷响,铜钟落了地。 张立琮随即想将铜钟给扛起来。 他用力之下,铜钟却纹丝不动…… “铁刹道长,不用试了……铜的,这么大玩意儿,上千斤,先前柳昱咒玩过狠的,硬扛一口大棺,这钟起码重三倍。就算你请了灰太爷上身,也不可能抬起来。”我摇头说。 灰太爷吱吱几声,意思是我拿什么比喻呢?老家伙不行,别瞧不起它灰家太爷。 我嘴角抽了抽,没有和灰太爷杠。 取出来身后背包内的板斧,我正准备用斧背将符文全部划拉了,用不着破坏全部,符往往是一体生成,表面的给毁掉,整个铜钟就无用了。 “你要毁了它?”张立琮按住了我肩头。 我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我们用不上,也不让唐六合用。 张立琮摇摇头,说:“你怎么确定,你破了这铜钟,不会引发更大的变化?虽然我不懂风水,但万一,让这里的风水受影响呢?” 张立琮这一句话,反倒是让我冷汗涔涔。 手上的动作停止了,我略不甘心,一脚踹在了钟身上。 紧接着,我瞳孔一缩,喃喃道:“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儿?” 将板斧别在腰间,我又取出来了五帝砚和封葬笔,铺开了空白的黄纸。 磨墨,放血,画符。 五张符,一气呵成,紧接着我在背面留下来了名字,唐六合。 “嗯?”张立琮一直都是疑惑不解的表情。 “再遇到活尸,不斗它们,观主,你用最快的速度,将这符贴在它们的后脑勺上。”Ъiqikunět “这是什么符?”张立琮问我。 “壬家的符,控尸的,唐六合玩阴的,虽然不知道他想怎么玩儿,但咱们可以先陪他玩,我就不信,他除了这九宫道场,还有别的藏身地有符。”我眼神冷冽了不少。 张立琮手袖一挥,将五张符收入囊中。 我装好了五帝砚和封葬笔,又看了一眼铜钟,沉凝了片刻,才转身往外走去。 离开九宫道场后,我让灰太爷引路,灰太爷一路给我们指引方向。 我们从另一侧走到了一条狭长的山道上,这里有许多台阶,一路朝着更高处延展。 顺着山路台阶往上走,到了其中一段地域时,我发现一些很深的痕迹,像是多年前残留下来的打斗迹象。 第1050章 毛骨悚然 再走了几分钟,灰太爷换了一个方向,我们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了一处地方。 这里,是一处悬崖! 平坦的山地延展出去,忽而一个横截面断开。 更远处还能瞧见一座山的横截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大山硬生生从中间劈开。 廖呈,师父,曾祖,罗十六,郭得水等人就在这里。 只不过,廖呈静坐在悬崖的边缘,静静的看着下方,一动不动。 众人先看了我一眼,我随后走过去,和他们打过招呼后,瞟了一眼悬崖下方,顿时便心头一凛。biqikμnět 整个崖底,刚好被两侧山体包裹,最中央是一个黑色的湖泊,阳光照射下去没有丝毫的反光,宛若一块黑色的宝石。 湖泊的周围生满了植被,树,竹林,灌木,应有尽有。 阳光是炽烈的,却无法将暖意照射进去。 “真冷。”我打了个寒噤。 “蒋先生……”郭得水很小声的喊我,搓了搓手指,眼神慎重。 “我没画下来九宫道场的符。”我摇头。 “那……你带来了原件?”郭得水舔了舔嘴角。 我还是摇头。 这时,廖呈开口了,说:“得水,那铜钟便是符,红河是抬不动的,张立琮也没有那个本事。” 我眼中一惊,廖呈早就看出来了? 也是,廖呈肯定能看出来的。 “毕竟唐六合是当年故人血脉,如果他不来寻死,便不动他,红河,你和张立琮准备下崖。”廖呈再一次开口。 昨天,廖呈直接让曾祖去开门了。 再接着,他带着师父出去。 现在他又让我和张立琮下崖。 我差不多分析明白了,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儿。 我别的地方不够看,身手还是勉强够的,曾祖有伤在身,这方面应该就是张立琮之下我第二? 不对,师父也不差。 我收起自己的分析,这种情况,按吩咐办事儿最好。 掸了掸衣服,我又往崖前靠近了一些。 这种垂直的崖壁,还让我有点儿腿软。 “下去时,固定绳索,开辟一个安全的地方,准备让其余人也下去。”廖呈继续吩咐。 罗十六先取出来了背包里的绳索。 他办事向来很靠谱,每一个天元先生都有当初和我们相仿的背包。 众人将所有的绳索全部拿出来后,罗十六交给我和张立琮一人一截,让我们慢慢下去,他们会接上绳索,确保能抵达崖底。 我点点头,让他放心。 先将绳索拴在肩膀上,请了灰太爷上身,我才顺着峭壁边缘往下。 张立琮并没有用仙家,在悬崖上以藤蔓,草根借力,倒也走的平稳。 最开始阳光还是温暖的,之后就逐渐冰冷了。biqikμnět 悬崖爬了一半,我发现峭壁上的植物都变得发黑起来,是阴气太重,连附近的植被都受影响…… 终于,我们到了崖底。 绳索飘忽着,被风吹的一直弹动。 我目光扫视地面,找到了紧贴崖壁的一块岩石,将绳索拴住。 张立琮和我的做法相仿,罢了,两人才扫视崖壁的正前方。 前方是一片竹林,竹子高的惊人,得有几十米,根部都有人大腿那么粗。 无论是凶煞的风水地,好的牛眠地,生气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这生气之地,竹子都那么粗…… 只不过,我发现了一些问题,迈步往前走去。 很快我到了竹林前头,居然有一些竹子,是被齐根斩断的。 张立琮跟在我身旁,他同样看着那些竹子,眼中满是疑虑。 “唐六合肯定没这个胆子下来劈阴竹玩儿。”我微眯着眼,说:“这里的八曜恶尸没事儿干,操使唐八门天天阀竹?” 竹子本身就是阴物,在这种凶险地方生长的,我说其是阴竹,也没问题。 “铁刹道长,你说唐八门去哪儿了?”我又问了张立琮一句。 “如果我知道,我昨晚就不会被困一夜了。”张立琮摇头,他目光再扫视远处:“目所能及的一圈都没有危险,眼睛看不到的树林里,饶是我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最好先不要过去,这样吧,你在下边儿守着,我上去背廖老,通知其余人下来。” 张立琮还真是,在廖呈面前半点儿架子都没有。 我点点头,说行。 “不要贸然往前边儿走,明白了么?”张立琮又叮嘱我。 “知道了铁刹道长,我你还不放心吗?”我伸手拍了拍张立琮肩头。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意思是让张立琮别罗里吧嗦了,赶紧去驮人,它肚子饿了,要等开饭。 我:“……” 张立琮上去后,山脚下就剩下我一人。 我往后退了退,回到了崖底的范围。 好奇心害死猫,我对这一行从来没有轻视过,可不敢往前走,这地方这么重的阴气,天亮和天黑都没什么区别。 灰太爷却吱吱叫,问我怎么怂成了这样? 我没搭理它,安静的等待。 抬头,又看了一眼上方,张立琮还在往上爬,绳子并不细,我脑袋里却冒出个荒谬的想法,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 不过,廖呈有命数庇护,罗十六,师父,应该都有,曾祖就不确定了。 郭得水那一群人,怕是得倒霉…… 晃了晃脑袋,我低声说:“太爷,你说我在壬家的时候,上什么头啊,好端端的命数庇护,多大的手段,自己玩废了。” 灰太爷吱吱了一声,意思是让我别婆婆妈妈的,是不是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哭一场?那哭一场,也没啥作用啊? 我:“……” “灰太爷,你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我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身上的汗毛倒立起来了,毛骨悚然的感觉来了,无形无质的,灰太爷更没反应…… 紧抿着嘴,我再抬头看了一眼,张立琮已经快到崖顶了。 “灰太爷,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害怕?”我不自然的说。 灰太爷吱吱尖叫着,形成了回音,它疯狂的在我肩膀上抖腿,嘲讽值拉满了。biqikμnět 我眉头紧皱成了疙瘩,真是我太谨慎了,还有,对八曜恶尸的本能惧怕,让我胆子变小了?! 第1051章 板斧不能离身 本能的,我继续扫视着周围。 树林竹林那边儿太黑了,黑得让人心头不适。 我冷不丁的发现,竹林偏深处,几根竹子旁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它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像是在偷看我。 鸡皮疙瘩瞬的冒出来不少,冷汗从额角渗出。 那应该不是一道影子,影子是站不起来的,是一个人。 光线太暗,才让我觉得像是一道影子。 我后退了半步…… 那影子,居然也后退了半步? “……” 搞什么鬼?学我? “灰太爷,弄它!”我毫不犹豫,稍稍侧头,低声下令。 灰太爷没有冲出去,竹林下边儿那影子,居然也稍稍歪头,在学着我的动作。 我心头的寒意更重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影子也开始一动不动…… 冷静还是保持着,可我越发觉得不对劲,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要引我进去? 那我更不可能如它的愿了。 “吱吱。”在灰太爷的提醒下,我稍稍往上看了一眼,虽然高,但隐约能看清,是张立琮在背着廖呈下来。 另一条绳索上,是郭得水。 他们并没有众人一起行动,绳索本来就没那么粗,这更正常保险。biqikμnět “吱吱!”灰太爷声音尖锐不少,是提醒我注意前方! 我视线猛地看向眼前。 入目所视,那黑漆漆的影子,已经到了竹林边缘…… 稍稍能看清楚一些了,那是一个人,身材很高大,衣衫很褴褛,他呆呆的看着我,脸上满是凸起的血管,漆黑的颜色,微微的鼓动,像是血在流淌。 尸血! 不是昨晚上的唐八门! 那就是九宫道场的仆从!? 不好! 我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 再下一刻,那人猛然冲了出来! “操!”我一声咒骂,拔出腰间的栗木棍,重重朝着地上一击! “五绝,炉火焚阴!” 脑子里轰然一声闷响,就像是脑袋重重撞到了一口铜钟上,紧接着,又是哗啦一盆冰水浇灌到我头顶。 我鼻子都是一股热流淌出,赫然是血! 那人影没有丝毫迟钝,已经到了我近处! 它抬手,双臂抓向我脖子! 我强忍着昏厥和剧痛,猛地往右侧一闪,躲开了它这一击。筆趣庫 凭借着灰仙请灵符的效力,我退后了十几米。 这鬼东西,太聪明了。 它老早就发现我和张立琮了,没有立即出手,是等张立琮上去后,又背着人下来了才动。 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帮我! 而且,它的魂魄,怎么那么硬? 炉火焚阴,居然没有撼动?反而我自己被反噬了? 不,不对,我的命数已经够重了,不光是因为这鬼东西,而是尸血! 它身上有八曜恶尸的气息! 瞬间想到这些,我余光看向崖顶位置,张立琮下来的速度显然变快了,郭得水也在快速的往下爬。 偏偏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那鬼东西并没有来追我,反而一手抓住了崖壁上的一根绳子! 它站的刚好是我的位置,上方恰好是张立琮和廖呈! “住手!”我大惊失色,厉喝一声。 可我自己都知道,这喊话根本没有什么鸟用。 双腿猛然发力,我朝着它冲去! 那鬼东西狠狠一甩绳子!天知道他力气有多大,尼龙绳居然生生被拽断了!上方,张立琮背着廖呈,快速点着崖壁,朝着崖顶回去。 那鬼东西随后抬头看向我,它黑漆漆的眼瞳没有丝毫情绪。 我没有用栗木棍,反噬我扛不住,用的是通窍分金铜尺! “李……阴……阳……”那鬼东西的嘴巴里,居然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它一手扬起,直接来接尺子,另一手,却朝着我腰间抓来! 我没太看懂它这一招! 绳子已经断了,我已然来不及阻拦,和它硬碰硬,实属不智! 因此,我骤然驻足,反而往斜旁冲去,到了张立琮先前那根绳索旁。 上方的郭得水正在仓皇失措的往崖顶跑。 我守住这根绳索,收了力,将通窍分金尺别在腰间。 再接着,我一手通窍分金玉尺,一手六层罗盘。 “观主!带师祖下来!” 扯着脖子,我一声大吼! 这一嗓子,近乎破音了,我不确定上边儿能不能听到,毕竟这悬崖太高了。 双手拿着的,是我最强的镇物了。 其实,我还有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 可我怕这鬼东西太凶,那张符镇不住,管仙桃的法器可以一试! 只是天没有黑,没有月光,我不知道效果会不会打折扣! 张立琮并没有完全回到崖顶,他本来下来的就很多,余光我注意到他跃到了郭得水这一侧的绳子上。 郭得水也没有继续往上爬,而是快速往下! 那鬼东西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忌惮一样,不再靠近。 很快,张立琮下到了一半左右的距离。 那鬼东西还是没靠近我,它忽然仰头看了看,又垂头看了我一眼。 再接着,它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了。 一步一步,它回到了竹林里头,很快就变成了黑影,然后消失不见。 我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骂了一句脏话。 几分钟后,张立琮落地了,他将廖呈放在了地上。 廖呈面色不变,看向了竹林方向。 “你没事吧,红河?”张立琮皱眉看我。 “没事……”鼻子上的血被擦干净了。 可我的内心还是不平静。 “它认识李阴阳。”我不自然的和廖呈说。 其实,认识李阴阳很正常,甚至它还有可能认识廖呈呢。 毕竟当年天元地相,零正二神齐齐来攻四金砂陷。 “嗯。”廖呈点了点头。 “师祖……我感觉那东西鬼鬼祟祟的,得先除了它,它玩阴的很厉害,不太像是九宫道场的仆从,你们当年还有人死在这里了?”我又问了一句。biqikμnět 一时间,廖呈没有回答我,就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这时,郭得水也下来了,他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我的个亲娘,刚才就眼睁睁瞧见那根绳子断了,铁刹道长好身手,我还以为……” 郭得水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又讪笑了一下。 这时,廖呈忽然说道:“张立琮,你收起来红河的板斧,不论任何情况,板斧不能离身,死,都不能让它从你身上落下去,明白了么?” 第1052章 一马当先 这还是我头一茬看见廖呈这么严肃的说话。 昨晚上那情况他都轻松惬意。 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在他的控制内? 可这和我的板斧又有什么关系? 分尸刀没了,除了镇物,我就这一件兵器了。 张立琮点点头,半个疑问都没有,朝着我伸手索要。 我先解开板斧,递给张立琮。 张立琮又让我将背包给他,他把板斧装好后,贴身背在背上。 “师祖……”我小声的问了句。 “那个人,刚才想抢你斧头对吧?”廖呈道。 我心忽然猛跳了一下,想起来刚才打斗的时候,它还真是一手抓通窍分金尺,一手抓我腰间。ъiqiku 我还以为它玩阴的,攻我下半身。 廖呈这一提醒,板斧不就在我腰间吗? 感情,它是要拿斧头!? 我点点头,又不自然的说:“一个活尸,满身尸血,抢我斧头干什么?他想给自己打口棺材?” 说真的,我压力有点大……才说了冷笑话,想缓解一下氛围。 廖呈才深深的看着我,说:“它是想打棺材,但不一定是打给自己的,你觉得,你这把斧头是从哪儿来的?” “……” 廖呈的这番话,让我冷不丁冒了一身汗。 “师祖……你话说的太深奥了,我一时没听明白……板斧不是师奶给我的吗?我从袁氏阴阳宅得到的。”我话音变得勉强了。 “当年阴阳兄跳下悬崖,不只是面对了我师兄周精义,还有一个极为老练的棺材匠,鲁肃。” “棺材匠是阴阳先生的克星,一物降一物,一手板斧劈命数,阴阳先生没了命数庇护,又无法提前算计,那面对鲁肃,就像是稚童面对壮汉。” “板斧,是阴阳兄夺来的。” “此处让鲁肃瞧见了,它自然心痒难耐,想要对你出手。” 廖呈又说了一大番话。 变色的不只是我,还有郭得水和张立琮。 郭得水不安道:“那岂不是,板斧就是个定时炸弹,炸廖老您和罗十六,以及蒋先生李先生?” “定时炸弹?”廖呈皱了皱眉。 “要不,再让铁刹道长把板斧送远点儿再回来,随身携带着,我觉得有点儿险……”郭得水补了一句。 “唐六合不知所踪,把板斧送上去,好让他送下来吗?”张立琮语气罕见的不善起来。 “这……”郭得水一拍脑门儿,满脸的苦笑:“是我想劈叉了,不过铁刹道长您道法无双,放您身上最安全。” 上方,其余人正在逐渐下来。 廖呈往前走了几步,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不停的掐着什么,像是在计算。 差不多一小时左右吧,众多天元先生,罗十六,我师父曾祖才从悬崖下来。 人多了起来,阳气充沛些了,我压下了一些惧怕。 郭得水嘴碎子,和罗十六他们讲了鲁肃。 罗十六脸色都变了变。 曾祖神色没有异样,师父稍稍皱了皱眉。 “等再看到鲁肃了,观主,给他吃符。”我轻吸了一口气说到。 “嗯。”张立琮点点头。 紧接着,我又告诉师父,管氏阴阳术没用。 师父若有所思了几秒钟,才道:“八曜恶尸血,夹带着精气,莫说是你,我也镇不住八曜恶尸。” 他的回答,和我的推断相仿。 下一刻,师父将定魂幡收在身侧,取出来了两串符串,挂在了腰间。 “十六,可否将你的哭丧棒,铡鬼刀,与我一用?”师父看向了罗十六。Ъiqikunět 罗十六自没有推阻,从背上的铜箱两侧取下哭丧棒和铡鬼刀。 “这具身体,吃力了一些,不过对付下九流的,最好还是下九流。”师父长吁一声。 我看了一眼曾祖。 曾祖的右臂还是垂着,先前太大意了,伤到了最关键的手…… 不然的话,纸扎匠的手段,应该也能对付对付鲁肃。 “无需太怕他,拿不到斧头,他只是一具活尸而已,红河有红河的打算,若是不行,我便一剑诛之。”张立琮再次开口。 以往,张立琮说这话,我都觉得稳了。 可在这四金砂陷之地,真有那么简单吗…… 正主又不是鲁肃,我们连八曜恶尸的皮毛都没摸到呢。 “去看看穴眼。”廖呈开口说道,同时迈步往前走去。 我们一行人跟上了他,人太多了,大家尽量没有分散。 幽暗的密林,空气很粘稠,像是漂浮着水汽。 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儿弥漫着,让人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曾祖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右臂一直在发抖。 “無儿,你没事吧?”廖呈多看了曾祖一眼。 “我没事……”曾祖声音略哑。 “如果有事,你就上去。”廖呈又叮嘱一声。 我们在林子里走了一段路,地上哗哗的落叶声很是恼人。 那股怪味儿变重了,廖呈让我们尽量固守本心,这不算是毒,是具象化的怨气,如果心志不坚,便容易出事,八曜恶尸的恶念,应该是无处不在。 大家更为警惕小心起来。 走着走着,问题就出现了…… 我们在绕路…… 看似一直往前,可实际上,后方还是崖底,我们就在外沿的竹林和树林绕着。 廖呈率先反应过来,让我用灰仙破阵。 紧跟着,灰太爷就从我身上下来了。 它虽然走在前头,但并不愿意走太远,和廖呈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便在前带路。 这时,我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廖呈,已经不只是一次,一马当先了。 可根据我之前的知晓,廖呈那些过去,他次次都是驱使别人…… 其实,有陈家和八宅一脉的人时,他都没有走过前方。 如今,我们这一群人都是他的晚辈,廖呈才会走在前头探路吧…… 想到这里,我脚下速度快了一些。 直接就到了灰太爷身侧。 “上来,太爷!”我喊了一声。ъiqiku 灰太爷嗖的一下上我肩头,我快速用了灰仙请灵符,上身后,灰太爷给我指路,我便在前边儿探路。 廖呈稍稍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灰仙能破阵,我们开始走出绕路的竹林和树林了。 可走着走着,一声刺耳的惨叫传来! 第1053章 淬炼 在这林子里头,就显得分外瘆人! 骤然驻足,我回头看去,在右侧一处位置,那群天元先生中,有一个人,半个身子没入了落叶里头。 他脸色极其痛苦,不停的哀嚎着。 其余人已经将他围起来,郭得水不停的咒骂着什么,想要伸手拉他。 结果刚一拉,那天元先生就开始惨叫,他声音都扭曲了,一直在喊痛。 我们立即围了过去,就连廖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天元先生的腰完全没在落叶里头,仅仅一两分钟,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 “下边儿是什么东西?”罗十六显然更能抓住重点。 “像是尖刀……尖刀……”那天元先生哀嚎着,眼泪都掉下来了:“救我……副场主救我……罗先生……廖先生……” 他眼中满是恐惧:“我腿……被刺穿了……” 生气,正从他脸上迅速消散,他印堂都在不停的发黑,呈现了黑气往下灌注。 “怎么办?廖先生……快救救他!”郭得水完全急眼了,牙关都快咬出血来。 “身体被刺穿,直接拉出来不行,流血都足够流死,廖先生……我……” “惊蛰,拉他出来。”廖呈果断下令。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廖呈喊师父,是喊遁空。 没有外人了,像是我们都是自己人了,他就喊惊蛰了。 就好像,他给外人彰显,李遁空依旧还在。 而在身边时,还是惊蛰更亲近? 师父直接上前,骤然抓住了那天元先生的两条胳膊,狠狠往外一提! 天元先生被拉出来时,又是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接昏厥过去。 他下半身很凄惨,满是血洞,尤其是脚掌上,贯穿伤密密麻麻。 鲜血快速淌出,血腥味浓郁之极。 “张立琮,止血,無儿,续命,快!” 廖呈的吩咐极为迅速。biqikμnět 霎时,张立琮请了白仙上身。 师父将那天元先生平放在地上,张立琮手中捻着数根白仙的刺,手上都起了残影,像是雨点一样快速落在天元先生腿脚的伤口上。 转眼间,血止住了,可那天元先生的印堂逐渐开裂,眉毛不停的脱落,暴毙相飞速滋生了出来! “無儿!?”廖呈又喊了一声。 曾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他快速摸出来一个布囊,抓出来一大把殷红的米,塞进了那天元先生口中! 红润的气息,瞬间冲散了那黑气。 天元先生的呼吸变得有力起来。 我心跳的擂鼓一样,额头上汗珠滚落更多。 好险…… 他命应该保住了?! 张立琮治伤,曾祖救命,这配合,少了一个都不行。 扭头瞟了一眼先前那天元先生掉下去的地方。 洞很小,就刚好能让一个人掉下去。 下边儿全是细细的,两指粗细,一尺长的尖头竹子…… 我看的都觉得头皮发麻。 “还搞陷阱?师祖……你们之前来,也有这些玩意儿?” 这话刚出口,我就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废话了。 当年有没有,毫无意义。 关键是唐八门失踪了十年,这十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一个棺材匠,一个阴阳先生,顺带捎上了很有问题的唐六合。 这四金砂陷之地,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更不能以当年廖呈他们的经验而度之! 后皇姊山的风水没破多久,德夺都能利用叛僧,弄出那么多布置和算计。 更遑论这八曜恶尸,它虽说被困在风水里,但至少在这里,它是自由的。 差点儿被阴阳先生剿灭,它自然会防备…… 我思绪很快。 廖呈同时回答:“风水已经变了,八曜黄泉气蔓延出来,阴死之气弥漫崖底,原先石阵水潭,已经完全被覆盖,全都是阴死水。再加上它控制了一个阴阳先生,还不知道确切是什么情况。这地方,只能谨慎小心,不可凭借经验。”Ъiqikunět 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罗十六眉心蹙起,说:“得送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的重伤,不可能跟我们走……” 话还没说完。 那天元先生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丝黑色的血管,正在不停的变得充盈。 他本来闭着的眼睛,忽地睁开了。 正常人的瞳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我脸色再变。 冷不丁的,那天元先生笑了笑,就像是活尸一样,皮笑肉不笑! “这……”郭得水大惊失色。 师父手一抖,一张符便贴了出去! 那天元先生双眼又立即闭上,脸上的黑色血管变淡了许多,只不过,并没有完全散去。 “陷阱下边有问题,放了尸血,他被侵蚀了,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可以控住魂魄,只不过,长期留在这里,空气中也有太多怨气,他会活尸化。” “我送他出去,稍后就来汇合。”罗十六重重吐了口浊气。 郭得水眼神全是感激。 “你去,不合适,遇到鲁肃,会出问题,惊蛰,你去吧,我们就在原地不动,等你回来。”廖呈下了令。筆趣庫 他沉默了几秒钟,又道:“不过,不能再有人受伤了,我们不能这样拖延,送出去的人,未必会安全,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对手。” “若是下一个受伤,那就只能做一个选择。” 廖呈话没有明说,可一股阴云,却笼罩在了大家的头顶。 是啊…… 送出去的人,会安全吗? 后边儿还有一个唐六合呢,不知道藏匿在哪儿。 不送出去,必然活尸化,送出去了,万一落入唐六合手里头,生死更难料。 师父并没有停顿,已经将那天元先生背起来,往外走去。 天元先生都有种惶惶然的感觉,算上郭得水,他们还有九人。 其实,连带郭得水在内,他们都是最弱的,更容易中招的也是他们。 “听见了吗?都给我仔细点儿!”郭得水额头上青筋鼓起,说道:“走路看不清脚下,就搞一根棍子探路,别像卢荃那样,整的自己半身不遂!咱们是要办事,没办法谁受伤了就要送出去,先生入大穴,走险地,活下来是实力,活不下来是命数!” “天元道场,必须经过淬炼,才能出大先生!” 第1054章 变数! 郭得水这一番话,实际上有点儿癫狂。 我本来以为,这么危险了,如果他打退堂鼓,那也不能为难他。 结果他居然是半斥责,半给同门画饼。 只是他画的饼,带着血,不好吃…… 大家都留在原地没动,唯有张立琮走到了旁边,他用剑斩下来几根树枝,快速削成了探路的棍子,拿回来交给众多天元先生,以及郭得水。 罗十六主动接了一根。 曾祖没要,他本就不喜欢打狗棍。至于廖呈就更不需要了。 我有灰太爷上身,足够踩到坑就反应过来。 等待很熬人,血腥味儿夹杂着那若有若无的怪味儿,让我忍不住一直揉鼻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祖的脑袋缓缓垂了下来,脸上似是闪过痛苦之色。 “無儿,你怎么了?”廖呈又问了一句。 “我没事。” 曾祖的话音更沙哑了。 不,不只是沙哑,还带着一丝丝冷漠。 我形容不上来,那种情绪是确切存在的…… 难道,曾祖的伤势还是有问题,再加上这里怨气凝结,让他受影响了? 前一刻,廖呈让他救人,他还迟钝了一会儿。 “蒋师伯,我看看你的胳膊吧。”罗十六语气有些凝重。 曾祖左臂一晃,干净利落地将纱布摘了下来。 右臂上,伤势结了痂,并没有出现黑色的血管。 我堪堪松了口气。 这地方是真要死人的,马虎大意不得。 廖呈明显缓和了些,点头道:“打起精神来,如果不舒服,你就立即离开这里。”筆趣庫 “嗯。”曾祖淡淡的回答。 我注意到,廖呈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异色。 十观相术观察的很敏锐,我捕捉的清楚。 还有,曾祖太冷淡了……比先前还冷淡! 并不是尸血影响,又不可能撞祟,曾祖是怎么了? 罗十六一样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并没有多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师父回来了。 “人,我送上了山顶,留下来一圈符阵,尽量保护他安全。”师父和我们说道。 郭得水更感激。 “走吧,红河,你小心带路,所有人,注意自己脚下,尽量跟着红河走过的地方走。”廖呈再次下令。 我率先往前,脚下更谨慎了。 众人随着我走动,继续上路。 有了先前一人出事,即便是我走过的地方,后边儿的天元先生和郭得水,都会在周围用木棍探一探。 我还真踩到过空洞,不过瞬间反应过来,跳过去的同时,腿一扫地面,瞬间震开那些落叶,洞口曝露出来。 大家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一段路。 期间,还有天元先生发现了别的洞,大家都没再出事。 这一段丛林我们走完了。 林木的边缘,先是一片稍空旷的地方,再前头,就是一片黑漆漆的湖泊。 远看是黑色的宝石,近看,因为阳光照了下来,表面映射着斑驳白光。 远离了树林的阴寒,我又镇定了许多。 廖呈静静的端详着这一片湖,手指又在掐算着什么。 大家都围在湖边,其余的天元先生在相互交头接耳议论,还有人拿出来罗盘端详。 郭得水面露难色,说了句:“阴气有点儿重,怨气太充沛了,还有,这穴眼太大了,我头一茬见这么大的……正常应该就是一个位置,这整个湖都是?这里的风水,不停的在变化……” “我们要是分散开来了,不一定能完全镇住啊……另外,周围不还有个鲁肃吗?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杀人?” 郭得水也说到了点子上。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里少了个捞尸人…… 八曜恶尸在水下,没有捞尸人,怎么破? 瞟了一眼罗十六,我立即又否定。 “看来,是它吃过亏,不停的蚕食着这里的风水,同化的越来越深。” “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可能是当年阵脚的地方。”廖呈摇了摇头。 没有人发话,大家都在等,等廖呈说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尽管路上惊险了些,我们还是平安的到了八曜恶尸所在的地方,廖呈还是很稳的。筆趣庫 “那鲁肃,的确是个问题,张立琮,若是让你守在这里,你能确保,如果有危险的时候,立即清理掉吗?” “譬如,你站在这里,得水在对面做阵脚。”廖呈指了指。 “没问题,就是无法利用那棺材匠了,我一剑可破。”张立琮信心十足。 廖呈点了点头,脸色好看许多。 “既然如此,不用管别的,得水你们布阵,惊蛰你以符加持他们,如果完全镇住了,十六,你可敢下水一观?” “镇住了,自然无碍。”罗十六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罗十六也挺刚的,这都不假辞色的说敢。 “师父,搞一张木符给我,不,要两张,就红河镇那种的,我和罗先生一起下去。” 没有等师父要天干砚地支笔,我直接掏出了封葬笔和五帝砚。 师父皱了皱眉,他接过去后,开始磨墨。 就在这时,廖呈肩头,胡三太爷忽然用力甩动着尾巴,发出嘤嘤的叫声,盯着张立琮。 “嗯?”张立琮骤然回头。 我曾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套上了尸皮,居然还是太子妃尸的皮。 他正走到张立琮的身边。 “無儿,后退!”廖呈的反应速度更快,语气带着厉色!筆趣庫 只不过,曾祖和张立琮太近了。 他猛地一抬手,朝着张立琮胸口狠拍! 张立琮双手交叉,挡住了这一掌,只不过曾祖提前蓄力,还借用了纸扎的凶气,张立琮被动抵挡,反应不够及时,轰然一下被击出! 曾祖一击即退,嗖的一下钻进了树林里,消失的无隐无踪! 张立琮哗啦一声,落入了水中! “布阵!救人!”廖呈语气话音再变! 我是真被吓傻眼了,曾祖是怎么了? 他中招了,什么时候中招的!? 没人看出来啊! 张立琮奋力朝着岸边游来。 这时,水面开始涌动,黑色的波纹透着致命的气息,朝着张立琮弥漫! 灰太爷速度更快,从我肩头箭射了出去,到了张立琮身上。 张立琮的脸色迅速变化,他身上本就有仙家,刹那便三仙家上身。 双手击中水面,借力之下,他居然直接从水中弹射出来。 冲上岸时,余力让他趔趄出去好几步。 这期间,郭得水那几人都还没散开! 水面,先前张立琮所在的位置,伸出来了一只手! 一只黑色血管密布,皮肤都漆黑的手! 差一点,它就抓到张立琮了! 第1055章 歃血定阵 八曜恶尸? 不,不对,皮肤虽然漆黑,血管虽然凸起,但我没瞧见绒羽。 水里的其余死人? 这八曜恶尸是血泵吗?放那么多血? 腹诽归腹诽,可我心里知晓,在这等生气穴眼,核心之地,把八曜恶尸一直放血都没问题,生气会补充它损耗的一切。 张立琮面沉似水,他身体微抖,水甩下来不少。 “你没事吧,铁刹道长……”我本来想叫观主的,又反应过来,这会儿张立琮情况已经不好了,就别再破他规矩。 “没什么,蒋先生什么时候中招的?”张立琮先说了一句,随后他眉头紧皱。 抬起手,他往前推了推,像是模仿曾祖动作一样。 这吓了我一跳,更警觉的看着张立琮。 “無儿不知道是何时中招的,此地颇为诡异,你没事便好。”廖呈开了口。 天元先生们面面相觑,神色更不安,罗十六,师父,以及郭得水他们的担忧则更浓郁一些。 我眺望向曾祖消失的方向,很想说我去找,可廖呈还没发话,他才是此次行动的主心骨。 “先不用管無儿,结阵,先镇压此地风水,核心在此处,在八曜恶尸身上,风水被镇,八曜恶尸被镇,被它影响控制的事情都会终止。”廖呈话音未顿,再次说道。 我才稍稍镇定了一些。 没错,核心就在这里,曾祖就算出问题了,也是受八曜恶尸影响,镇住了八曜恶尸,自然无碍!ъiqiku 他刚才对张立琮下手,不正是我们让张立琮作为防护吗? 郭得水让众多天元先生继续散开,分别去了整片黑色湖泊的八个方向。 郭得水停留在我们这一方,身旁还有一个天元先生。 替补本来是两人,现在就一个了。 “我来主阵,你随时看着替补。”郭得水对那天元先生说。 对方立即点点头。 下一刻,郭得水取出罗盘,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诸多天元先生同时口中念叨起来,他们缓缓将罗盘摆放至头顶,盘膝坐在地上。 坐稳之后,水面居然起了轻微的波澜,郭得水几人的身体颤抖起来,像是要坐不稳,罗盘也在晃动,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我脸色微变,郭得水去改万峰石寨风水局的时候,很轻松,在红松村也没有大问题,这会儿,居然刚结阵就要破了? “歃血!定阵!” 郭得水一声大喝,双目圆睁,取出来一柄匕首,直接划破了手指,杵在印堂写字。 我能瞧见,那些天元先生同时动了,破指写血字! 随着血字成型,郭得水等人逐渐坐稳了,不过,水面的波澜更大,仿佛随时会掀起浪涛一样。 先前张立琮出来的水面,手早就没入水下了,可现在,从那地方,又缓缓地伸出来了一只手…… 这只是一个开始……水面逐渐出现一只又一只的手,那些手或是完全张开,或是呈现曲爪的形状,显得痛苦,狰狞! 郭得水脸色煞白,嘴角开始溢出鲜血。 “镇不住!强行镇压,损耗心神,郭先生,快起来!”罗十六要伸手去拉郭得水一把。 我师父动了。 他的手,直接落在了郭得水后心,一张符,紧紧的贴合上去。 这并非我见过的任何一张符,符文酷似人脸,颇有种不动如山的感觉。 本来摇摆不定的郭得水,完完全全坐稳,眼神逐渐镇定,并且慢慢闭合。 “嗯,给所有人落符吧。”廖呈点了点头。 “镇穴眼,生气太浓郁,单纯几张符,不会支撑太久,人卦镇穴,我以符镇人,让天元先生变得命重,他们自身实力虽说不够,但有了这种增益,如今的人卦阵,应该要比当年伯伯他们的阵强。”师父这话,明显是同我和罗十六说的。httpδ:Ъiqikunēt 很快,他就绕着湖泊走了一圈,给所有天元先生身上都贴了符。 水面上那些手,全部没入水里,消失不见了。 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又有一些涟漪,的确起了风,风水被平息下来,正常的山风开始灌注进来,让水边的波澜又变大了些。 不过,空气中的阴冷却减少了。 “那个棺材匠鲁肃,是被八曜恶尸控制的吗?”我问廖呈。 “应该不是,我曾得知,鲁肃当年活下来,全靠吃这里的死尸。”廖呈沉凝了几秒钟,又说:“不过,现在他成了活尸,应该一部分依靠自己的怨气,一部分是八曜恶尸,现在还是天亮,穴眼被定住,八曜恶尸受制,即便是鲁肃不被它控制,也无法行动了。” 我明白廖呈的意思了,风水就是根源,这里白天都那么阴森,活尸能活动,全靠风水。 堵住了根源的风水,活尸也要被阳气镇压,现在太阳都有了温度,天黑之前,应该不会有危险! 师父正在回来的路上,张立琮肩头的灰太爷下来了。 胡三太爷在廖呈肩膀上甩着尾巴,它眼珠提溜转动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去,胡三。”廖呈开了口。 胡三太爷这才爬到了张立琮的身上。 本来,张立琮只是脱离了灰太爷,是还有黄仙和狐仙上身的。 这会儿,那两个仙家上身的痕迹消失了。 张立琮闭了闭眼,口中呢喃了几句,掐出了诀法。 胡三太爷上身,反倒是便麻烦了? 我正想着呢,张立琮的眼睛睁开了,他双眼变得狭长许多,本来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就算他靠着杂粮五谷,恢复了不少精气神,依旧改不了老态的事实。biqikμnět 现在胡三太爷的上身,居然让他变得挺拔许多,双眼除了深邃狭长,还有一丝丝俊秀。 如果张立琮年轻一些,那就不得了了,这种邪魅的气息,简直太浓郁。 胡三太爷的尾巴是在微微晃动着的,它眼珠子提溜转动的速度更快,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张立琮眼神相仿,他好像更睿智了一些? 我形容不上来。 总归,张立琮居然又抬起手,做了一个出掌的动作! 这动作,还是和当时曾祖的手法一样…… 第1056章 腐蚀的水 “铁刹道长……你没事吧?”我不自然的问。 “无……” 张立琮话刚开口,便戛然而止,翻过自己手来,盯着掌心。 他发现什么了?! 我心头陡然一紧。 胡三太爷这一次上身情况是不同的,张立琮变化最大的,好像就是思绪变得更敏锐。 他的动作和曾祖相似,我就怕他无意也中了招,毕竟曾祖的反应就很古怪,莫名其妙中招的。 “廖老,我的皮肉被腐蚀了,在逐渐溃烂。”张立琮刚说完这话,廖呈甩手,便扔给了张立琮一个葫芦。 张立琮打开后,毫不犹豫的将葫芦口塞进嘴里,连吃了好几口。 他靠近了我们些,伸出手来给我们看。 我才瞧见,张立琮不只是手心,就连手背都有轻微的溃烂迹象。 不,不只是这一点儿,还有他的脸…… 不过,几秒钟后,溃烂便消失不见,他皮肤恢复了正常。 “阴、怨、凶,污浊之气凝聚,成为了八曜黄泉水,这又是阴阳水的一种,不过,这里的阴阳水不会给人生机,而是脱生气,入死气,溃烂来自于生气的消散,如果铁刹道长你反应得慢一点儿,皮肉从骨头上坠落下来时,再怎么补生气,都来不及了。”罗十六忽然的一番话,让我身上一阵鸡皮疙瘩。https:ЪiqikuΠet 张立琮微微变色,他撸起袖子,检查了皮肤。 “没事了,那些五谷中有充沛的生气。”廖呈随后说。 张立琮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水里头有问题,下去会身体溃烂,怎么破?”我呼吸有些重。 这地方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我感觉,怎么比我去过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凶险?甚至超过管仙桃的坟茔? 可明明,那些地方建造的方式,要比这里强多了…… 晃了晃脑袋,我伸手拍拍自己脸,才堪堪镇定。 先前,空气中飘散的怨念,还是影响了我? 取出来栗木棍,握在手中,生气的暖流淌过身体,我总算更清醒了些。 罗十六往前两步,走到了水潭边上,蹲身下来。 廖呈微微皱眉,也像是在思考。 这期间,罗十六伸出一只手指,探入了水中。 他再抽回来手指后,静静端详了一会儿,说:“我没事。” “阴生子,平衡调和了阴阳气,这种平衡,这里的潭水无法打破,或许和善尸丹有关,上一次的生气损耗太重,我才补充过一次二五精气,我甚至感觉这些水,在避让我。”罗十六再一次喃喃。 廖呈的眼神颇为满意:“很好,你的身体条件,颇像是当年阴阳兄在世。” “我的九骨普通了一些,师祖的九骨堪称极品,命硬方面,我不如他的。”罗十六眼中略恭敬。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就是,只能罗十六下水去? 这样能行吗? 他身上的精气平很,潭水是无法打破了,那水里头的东西呢? 退一万步说,水里头的东西无碍,暂时被控制住,万一郭得水他们溃下阵来呢?万一水里还有别的变故? 师父刻符,我在水下也能请仙家上身,不跟着罗十六,哪儿能放心? 真要出事了,就没法和徐诗雨交代。 况且,现在柳絮儿可能被徐诗雨叫过去了…… 就算撇开这些,也不可能让罗十六冒这么大的险…… 说到底,罗十六是可以不来这里的。 廖呈要带我见识见识真正的大尸,真正的凶险,同样,为了了却他心中的一丝遗憾,以及对故地的眷念。 罗十六呢,他即将订婚了。biqikμnět 他能来这里,是因为他是地相堪舆的传承者。 天元地相,零正二神齐聚,让廖呈很舒服,感觉和两位故友故地重游。 不能因为这个,让他单独进这种地方! 一瞬间,我想明白了这些。 随后一步踏前,蹲在罗十六身旁,直接将整只手没入水中。 “红河兄弟!你干什么?”罗十六明显一惊。 廖呈倒是若有所思,看着我的手。 张立琮往前一步,随后又停下来。 当我抬起手之后,开始是没变化的,几秒钟后,皮肤有一些溃烂的征兆,随即一股暖意淌过,又恢复了。 其实,皮肤溃烂时,我心都凉了半截。 下一瞬恢复了,我就大喜过望。 “可以!我可以!” 罗十六眉心拧起,看了看我手中的栗木棍。 “红河兄弟,法器若是离身,问题就大了,我认为你还是不要下去了。” “廖老,你觉得呢?”罗十六居然看向了廖呈。 他虽然老实,但不完全老实,明显是用廖呈来压我。 “师祖,我不下去,根本放不下心,你就说,能不能确保罗先生万无一失吧,但凡有点儿闪失,回去怎么和徐诗雨交代,主要的是,絮儿应该也在那儿,她和徐诗雨关系很好的。” 罗十六用了心计,我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廖呈皱了皱眉。 这时,师父总算回来了。 他像是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一样,手一抖,便有三张木符甩到我身上。 显而易见,师父贴完了所有先生,应该是走路期间在刻符。 廖呈又看了师父一眼,罗十六明显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快速收起三张木符,正色道:”师祖,你不想为难,罗先生,你总得考虑考虑我的担忧,况且说,这一趟,最需要打头阵的不是我么?” ”放心吧,我命硬着呢。”另一手,我拍了拍胸脯。 “师尊,让红河下去吧,这孩子,有时候心眼子活,有时候死。”师父开口说了句。 大家不多言了。 一小段时间的耽误,倒也算不上耽误,郭得水等八人形成的人卦阵,显得更为平稳,阳光照射下来的更多,暖意更重。 这潭水形成了一种古怪的色彩,表面像是透明的,大约一掌左右的深度下,漆黑无比,泾渭分明。Ъiqikunět “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先下去吧,如果无法得手,天黑之前你们离开。” 廖呈总算发话了。 我本来要松口气的,因为他说离开,下一瞬我却身体僵了僵,更因为廖呈说,你们两个字儿。 我们走,不包括他? 第1057章 千刀和铁索 不只是我,师父,罗十六,张立琮一样有异色,可谁都没接这句话。 廖呈不走的缘由简单,曾祖在这里,情况不明。 可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独自离开。 罗十六让我点一点身上的东西,能不带的都不带。 我说身上有防水的牛皮袋,怕水的都在里边儿,罗十六提了一句,东西能防水,可衣服不会破么?一旦在水下有打斗,物品散落出来,那麻烦就大了。 我闭嘴了,只留下三张灰仙请灵木符,管仙桃法器三件套,商匠新打造的通窍分金尺,其余的东西又全部给了师父,让他保管,罗十六的东西则交给了剩下那天元先生。 天元先生明显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意思是他不能拿。 “天元地相是一家,况且我们这一行同甘共死,天元先生相信我们,我们自然也信得过天元先生。”罗十六这一句话,便打消了那天元先生的顾虑,更让他眼神灼热不少。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时间差不多四点多钟,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 我安慰自己,事情顺利的话,这时间够我们在水里好几个来回了。 先将木符贴在肩头,灰太爷紧紧附着在我身上,我告诉它符就三张,在水里不能贸然解开。筆趣庫 它吱吱两声,回应我晓得了。 再接着,我紧握着栗木棍。 管氏阴阳术的法器要入手,效果才最大,只是挂在身上,生气不会钻进我身体里,只会萦绕在周围,意义不大。 罗十六先钻入水中,我紧随其后。 入水的那一瞬间,一股子寒意便侵袭而来,像是将我身体都穿透一遍似的。 罗十六像是游鱼一样在水里摆动着,我冒出一个念头,就那么丝滑? 虽说他比不上刘文三,但刘文三都是捞尸人的顶尖了,罗十六绝对不输于正常的捞尸人! 吐了口气,气泡咕嘟咕嘟的冒出去。 我摆动着肢体,快速跟上罗十六,灰太爷嘴巴也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气泡。 我又咕嘟咕嘟回应了灰太爷两下。 它爪子稍稍用力,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做了个打住的动作。 还没有潜入水底,我往上仰头,换了口气,再次没入水中。 罗十六又游了一会儿才上去换气。 我发现,罗十六并没有往下潜,一直保持在一个深度,他手中还托着定罗盘,不停的看着。 我便尾随着他,并没有自己的念头。 这水潭挺大,就是不知道当年有多大。 边缘很浅,越往里越深,往下是一个坡度,回忆廖呈所说的话,中央有一堆乱石区域?那地方其实才是四金砂陷的原先阵法。ъiqiku 那我们还得往前游才行。 越往里,我越觉得下方像是无底的深渊,罗十六和我就像是漂浮在深渊上的两片浮萍,下面随时会探出来一张口,将我们吞下一样…… 并且……我开始怀念分尸刀了。 这种水下,若是有分尸刀,那可就太好了。 游着游着,我瞧见了斜下方的变化,从本来平坦的黑暗,变成了阴影耸起。 从这里往下到阴影的深度大约有五六米,两层楼那么高。 乱石区域? 肺部的空气快要榨干了,前方的罗十六开始往上游,显然他也要换气。 只不过,在这之前,我多往前游了一点点,到了他的位置才上浮。 下方阴影更明显了,除却了比水更黑的石头,静静的漂浮着一个个的人。 那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格外陈旧,不知道死在这里多少年,所有人全都仰着头,直挺挺的立着。 太恐怖了…… 我身体都快僵硬…… 并且,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黑暗中某种东西在盯着我,让我快窒息…… 肩头忽地一阵刺疼,我打了个寒噤,发现自己居然在下沉…… 双腿双手摆动,我奋力往上游去。 很快,我就到了水面上。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阳光晒下来,身上的水珠都在反光。 “没事吧红河兄弟,怎么在下边儿多呆了一会?”罗十六就在旁边浮着,他一手持着定罗盘,略蹙眉的问我。 “没……没事儿……就是尸体有点儿多……走尸?”我勉强还能保持镇定。 “嗯,走尸。”罗十六点点头。 “……李阴阳当年……他们死了那么多人?”我语气更不自然了。 “下边儿还有一些棺材的残片,我看,这并非当年我师祖他们留下的人。”罗十六和我解释,顿了顿,又道:“八曜黄泉气,凶穴镇凶尸,我有个猜测,这里的阵法,曾还用许多凶尸来催动,让其更凶,八曜恶尸在其中,本身是受掣肘的,看现在的情况,那些尸体都被它控制了,有可能这过程从当年就开始了。” 罗十六接触的凶穴比我接触的多,他的解释,更让我心紧。 “不过红河兄弟无需担心,它们都被镇住了,就算是天黑,一样动不了,这地方的风水受天元人卦阵所挟制,能动弹的只是外沿的鲁肃,或者那唐八门。廖老说天黑之前走,无非就是我们失败,若是我们不失败,多拖一会儿无碍。”他又道。 我点点头,问:“那八曜恶尸呢?” “穴眼最凶处,我会用定罗盘指路,红河兄弟,现在就不下水底了,方位我分辨得差不多了。” 语罢,罗十六开始在水面游动。 虽说这样子能看清上边儿的情况,但下边儿反倒是瞧不见了,我心里头反倒是踌躇不安。 一会儿,我就压下头,看看下方水底的情况,担心是多虑的,没有任何一具尸体靠近我们。 这地方也没有水尸鬼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五六分钟左右,罗十六停在了一个地方。 并非是目光所见的水潭中央,稍微偏西一些,距离一名天元先生倒是很近。这水潭也不是以四金砂陷为中心,只是核心而已,原先乱石地位置的高低不同,就促使了如今水潭下它的方位问题。 若是在中间,哪还需要罗十六一直定位? 罗十六和我点点头,他收起了定罗盘,缓缓没入水中。 我随后游了下去,跟着罗十六不停的下沉。 处于乱石地的中央位置,周围的阴影很高,压迫力太足了…… 那些尸体并没有靠近过来,就像是簇拥。筆趣庫 我和罗十六下沉了一段后,瞧见一座很大的石头,石头旁边屹立着一口更大的棺材! 可能都有当初的汉白玉棺椁那么大了! 棺材破了一半,一口尸体斜倚在外边儿,隐约能瞧见他下半身还有一些黑色的链子,似是穿透了身体。 而尸身本身,还有许许多多的刀伤,似是被切了千百下。 它周围的水,颜色更深…… 第1058章 这重要吗 本身这水潭很黑,是阴气怨气过于浓郁,风水被镇住后,驱散了一些表面的黑气。 下方的水,还是那种通透的黑色,隐约夹杂着一些幽绿。 能见度是不错的,因此我们才能看清那么多东西。 我本来觉得,袁天枢的伤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这八曜恶尸更恐怖。 刀伤每一下都给人见骨的感觉,可皮肉又很坚实,紧紧的贴合着。 细密的黑色绒羽,一部分支棱在尸身表面,一部分紧紧覆盖,遮挡了大部分伤痕。 实打实的破尸无疑了,就是不知道,这八曜恶尸是否是活葬。 羽化尸都是活尸,取决于生前是否有气,活葬则死后能行动,若是完全毙命最后形成的生气,则无法动弹。 一时间,我和罗十六谁都没动。 那八曜恶尸身侧颜色更深的水,可不是简单的怨气,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血! 我给罗十六打了个手势,摸了摸腰间的通窍分金玉尺,又指了指天。 罗十六给我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接着,他居然往下慢慢游去。 我眼睛睁得很大,罗十六想干什么? 当然,我没有动,贸然过去,可能会破坏罗十六的动作。 很快,罗十六便潜到了八曜恶尸的身旁,八曜恶尸太高大了,罗十六其实不算矮,在他面前,却像是个孩子。 颜色更深更黑的血水,忽然颤动起来,像是一团扭曲的头发,丝丝缕缕的朝着罗十六身上缠去。 罗十六只做了几下驱赶的动作,那些血水居然没有继续靠近,只是围绕在罗十六身旁。 他大约停滞了几秒钟左右,便继续下潜,到了八曜恶尸更下方,伸手摸住了那些铁链。筆趣庫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片刻。 再之后,罗十六就开始上游,到了我附近时,他还伸手指了指上方。 我们立即浮到水面去换气儿。 太阳有种西下的感觉,我们周身都冷冰冰的,寒气儿不停的往里钻。 “完全沉寂着,它和风水早就融为了一体,这镇压更多是落在它身上的。”罗十六神色慎重。 “虽然没有天黑,但通窍分金玉尺加上六层罗盘,应该有用,它本来就受镇,我给加持一下,能不能把尸体弄上岸?”我瞟了一眼岸上。 我们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八曜恶尸。 其实,先前在岸边,我还想过,是因为廖呈的私念我们来到这里。 现在见过这尸体了,我才知道它的可怕。 凶穴镇凶尸,恐怕也只是当年效力最强,现在凶穴的镇压已经逐渐减弱了。ъiqiku 八曜恶尸利用凶穴开始保护自己,散出自己的尸血,滋养水中走尸,甚至撞祟岸上的阴阳先生。 当然,这种变化不是十年八年能形成的,距离当年李阴阳他们来,至少超过一甲子了。 对于人来说,一甲子可能就是一场生死轮回,对于不腐不化的八曜恶尸呢? 六十年,让风水产生变化,再过六十年,有没有可能,它就破掉这里的镇压,离开了这悬崖? 届时,恐怕就是一场浩劫。 正常的阴阳先生,顺应天命而行,即便是廖呈,也只是做了几件天不喜欢的事情,遮蔽着那几件事的命数而已。饶是我有时候不信天,但人命关天,既然知道了这样的隐患,就没有道理让隐患留在这里,像是郭得水所说那样,成一枚定时炸弹。 这期间,罗十六没开口,他也在分析。 我思绪落罢了,又补充了一句:“镇尸前,可以削他一下子?罗先生咱们把他丹挖了?” 羽化尸失去了尸丹,就失去了生气的核心,会更好对付。 现在八曜恶尸一动不动,是挖丹的绝佳时机! 罗十六总算有反应了,却摇摇头。 “红河兄弟,你忘了之前和我说,为什么不敢动管仙桃的尸丹了?” “呃……”我脸色微变,稍稍抬头,目光四扫周围。 两座山夹着悬崖,山石高大厚重。 “寻常羽化尸还好,只是葬于风水中,这八曜恶尸是完全融入风水,融入了这个穴眼,我们若是在这里挖丹,等于直接破坏穴眼,山崩是立马的事情。” “好在凶穴镇凶尸,这凶穴本身就足够强,将八曜恶尸先挪出去,和这凶穴分开,应该不至于风水变化的太快,离开核心位置后,再做处理,我们也来得及离开。”罗十六解释的很仔细。 我只觉得冷汗涔涔,经验这东西,罗十六始终要多一些。 我取了尸丹数次,由于上一次德夺的事情,还是险些忽略最关键的东西,想要削弱尸体走捷径。 “罗先生,怎么破,你说,我做。”我干脆的回答。 “天元人卦阵的效果还是足够的,不过你先前提的,再镇一下,我觉得可以,便用管仙桃法器加持镇尸,然后我劈开那些铁链,将它和风水剥离,再将它带上岸,让廖老处置。” “此尸是必须破的,不破,就是一场浩劫的伊始,就像是东雾山脉的龙脉,酝酿了数百年的时间断裂,会生灵涂炭。”罗十六的语气极为严肃。 他顿了顿,开始和我说下去的步骤,让我去正面镇尸,他去下边儿断铁链。筆趣庫 我才注意到,罗十六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一柄锋锐的卜刀,他脖子上有一条细绳,里头应该挂着某种东西…… 这一下,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罗十六那么丝滑了…… 接阴婆?捞尸人?鬼婆子?阴阳先生? 我先前怕罗十六喊出一声盖闻,他真用押镇神咒惊掉了我下巴。 “罗先生,你不会……还会赶尸,纸扎吧?”我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其实问完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多嘴了。 怎么可能呢? 一门阴阳术,外加下九流的手段已经够难,罗十六学了三门,已经够多了,就算他天赋异禀,能把下九流学完了不成? 结果罗十六的反应,让我懵了。 “嗯?”罗十六略诧异,说:“红河兄弟,这重要吗?” “……”这会儿,我觉得自己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第1059章 尸下符,石中洞 “不过,红河兄弟好眼力,当初为了对付马宝义,我的确学过领尸摄魂赶尸术,纸扎术我只在袁氏阴阳宅用过,当初在疑龙道场,我是利用了哭丧棒破那招千丝分尸,是那时候让红河兄弟你发现的?纸扎术我很弱,只是略懂。” “可这领尸摄魂赶尸术,我从未使用过,红河兄弟居然能看出来,我由衷佩服。” 罗十六眼神愈发赞叹我了。 “吱吱”,灰太爷在我肩头狂吱个不停,鼠身不停的颤动。 “……” 我只是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缓缓的往下沉去。 咕嘟咕嘟,刚下沉的时候,调整呼吸,吐出不少水泡。 罗十六缓缓下潜,到了我正面后,他先点点头,才更快的往下游。 我是跟不上这丝滑的动作了,罗十六都到了铁链旁边儿,我距离八曜恶尸还有几米。 当我漂浮在八曜恶尸正面的时候,他已经在用卜刀处理铁链了。 尽力稳住心神,我先将通窍分金玉尺正面贴在八曜恶尸印堂,它人高马大的,脸都比寻常尸体大不少,瞬间通窍分金玉尺吸附了上去。 我又立即将六层罗盘压在它头顶。 罗盘一样被稳稳吸附。 我有种感觉,很想将自己手中的栗木棍也塞出去…… 全套法器镇尸,是有瘾的…… 定了定神,我可不敢那样干,可能不至于把尸体镇毁了,毕竟现在没天黑,却也不能冒险。 退一万步说,这水的腐蚀作用,我还依靠栗木棍平衡身体生气来抵御呢。 扭头看了一眼下方的罗十六,他处理着第三根铁链。 我感觉憋气差不多到了极限了。 和罗十六打了一个手势,我先往上游。https:ЪiqikuΠet 很快回到水面后,我换了口气,又继续往下潜去。 迅速回到罗十六身旁,罗十六已经弄断了第三根铁链,他也做了个要上去的手势。 我又和他比划示意了一下,让他将卜刀给我。 罗十六倒是没迟疑,递给了我卜刀。 他开始往上游,结果我发现,我一手拿着栗木棍,一手拿着刀,根本没办法去抓铁链了。 停顿了一秒钟,我将栗木棍咬在牙齿上,还是保持屏息憋气,一手抓住一根铁链,另一手卜刀刺入铁链孔隙,开始撬动。 这根铁链,是从八曜恶尸小腿的地方穿进去的。 铁链看上去挺多,实际上总共就九条。 只不过是穿透下去后,对折了一下,感觉数量多,只要断一处,就能将尸体拔出来了。 卜刀虽然在水中,但依旧给人炙热的感觉,这不是它真烫,是铜器对煞气的化解作用,让它效力一直很强。 尤其是卜刀上的押镇神咒,在这种环境中,更让我平添了几分安全感。 只是,我还是用不太习惯。 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 我一根铁链没弄断,罗十六都回来了。 把卜刀还给他后,罗十六轻而易举的弄断了铁链。 我则去清理掉先前洞穿八曜恶尸那三根铁链。 将铁链拽出来后,我下意识还拉了拉,下方稳固无比,应该是嵌入了水底的巨石中。 莫名的,我起了一阵好奇心,稍稍往下潜了几米,几乎到了铁链的源头处。 一束铁链从潭底的一块黑石中延展出来。 而黑石上,居然是一张符。 符是纂刻在石头表面的,笔画深邃。 只不过,石头正在逐渐的腐蚀着,用不了多久,这看似深邃的符画,也要完全消失了。 在凶穴之中,真镇压这等凶尸…… 符,很不简单。 我静静的端详着,尽可能记下符的每一笔一划。 不知不觉,憋气到极限了,我往上游。 罗十六几乎和我同时往上。 等破开水面后,我大口大口吸气,罗十六略显诧异的看我一眼,说:“红河兄弟,这一次憋气时间足够长。” 天色暗沉了不少,夕阳已经西下,是因为我们都在办事儿,没那么注意时间的流淌了。ъiqiku “下面有一张符,看上去很精妙,就在铁链延展出来的地方,应该是抑制这八曜恶尸的关键,只不过石头正在被侵蚀,符逐渐要消失了,我得记下来。” 我极力让语气镇定,不过,还是有种抑制不住的紧张。 “符?”罗十六略有思索,说:“的确可以记下来,不过,红河兄弟也不要太强求,铁链完全断掉,我们就得走,还是尽量天黑前就带着八曜恶尸脱离,天黑了阴气更重,郭先生他们的负担太大,鲁肃可能会出来,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破坏这里的。” 罗十六叮嘱我,随后我们便继续下水。 他如法炮制,继续开始破铁链。 我则在细细端详石头上的符画,看了先前一半左右的时间,我差不多记下来了。 本来想往上去,到罗十六身旁去。 可下意识往下一瞥,我又脸色一僵,这块石头,好像并不是完全从潭底冒出来的? 下方约莫还有两米左右才到潭底,我迟疑了一秒钟,就继续往下潜。 很快,我彻底到了潭水底部。 石头的确是来自于潭底,从沙石之中拔起,可在沙石和潭底之间,居然有一个圆形的洞,斜斜往里…… 这洞很深邃,不知道里头是什么。筆趣庫 我眼皮子不住的狂跳,心都如若擂鼓在锤! 这搞什么鬼…… 一般这种洞,不是墓道,就是盗洞,看光滑的程度,直接能排除是盗洞的可能,那就是墓道了。 如果是墓道…… 凶穴镇凶尸,下边儿的墓室里边儿,又是什么玩意儿? 上方,罗十六在给我打手势,我逐渐感觉到憋气快到极限了。 回到罗十六身旁,我们继续上浮到水面。 换气后,罗十六慎重道:“最后一根铁链了,打开后,我们就立即上岸,天要黑了。” “罗先生……下边儿有个墓道,十有八九是吧……怎么搞?”我随即快速说。 “墓道?” 一时间,饶是罗十六都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他说:“不可能还有别的凶尸,那墓道下边儿,可能存放着什么东西,有可能是固定这里风水的物品,也可能是设计这风水局的人留下,不应该多管。” “吱吱。”灰太爷忽然叫了一嗓子。 第1060章 复原! 灰太爷的意思,是它可以去看看,来都来了,鼠不走空。 我迟疑了两秒钟,还是翻译给了罗十六。 虽然吧,我也想下去看看,但经验告诉我,最好别去,上边儿都是八曜恶尸,下边儿的东西一定不简单,稍微耽误一些时间,都够我们送掉小命。 况且,我们现在的时间是天元先生加上师父的符争取来的。 “别乱来,灰太爷,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命在旦夕。”罗十六面色严肃。 灰太爷吱吱又叫起来,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它那句话是只说给我听的。 风,一时间变得更大了,夕阳已经落到了天边,通红的火烧云在挣扎着,暮色不停的将其吞噬。 罗十六和我对视一眼,我点点头,表示没事儿。 再一次下潜,两人到了八曜恶尸面前,为了安全着想,我没有继续下潜,一边儿盯着灰太爷,一边儿瞧着八曜恶尸,罗十六则去清理最后一根铁链。筆趣庫 此时的八曜恶尸,还是斜倚在那口破棺材旁。 我扫视,并且眼神丈量了下,本来要用左手去抓八曜恶尸的胳膊。 想要带他上岸,肯定得拉着游,不然的话,它不可能跟着我们。 险些碰到它手臂时,我又僵硬停顿下来,那些绒羽看上去单薄,可近距离下,却给我一种很尖锐的感觉,碰一下,可能不好受。 先前唐八门抓了曾祖一下,曾祖穿着尸皮都受不了,这还真不能直接碰。 很快,罗十六将最后一条铁链斩断了。 八曜恶尸居然慢慢上浮,那么大那么沉的一具尸体,浮力惊人。 我赶紧对罗十六打手势。 罗十六摆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两人随后往上游去。 我们和八曜恶尸一起浮出水面,夕阳残余的光线照射在八曜恶尸身上,通窍分金玉尺发出血红的光晕,它头顶的罗盘则反射着铜芒。 它身上的绒羽就像是刀片似的,还好我没直接碰。 “还挺轻松的?当年李阴阳他们应该都没把八曜恶尸弄起来吧?”我心砰砰直跳,欣喜地说了句。 罗十六点点头,又摇了摇:“廖老说过,师祖是为了将周精义拉出来,他的目的,并非是这八曜恶尸,我们胜在有当年的经验,还有今天出动的人,换成别人,谁能那么轻松来到这里?” “呃……倒也是。”我点头。 罗十六取出来两根绳子,将八曜恶尸的脖子拴住了,我们两人要朝着岸边游去。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先前还轻飘飘的八曜恶尸,这会儿死沉死沉的,感觉得有千八百斤,我和罗十六根本就拉不动! 我在水里力气用不到最大,可罗十六那一身蛮力,额头上青筋都鼓起了,硬是没把八曜恶尸拉出原位半点儿。 “和穴中生气融合的太深,一穴一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得割裂开才行。”罗十六没继续拉了,我也收了劲儿。 “怎么割裂?”我不自然的问。 其实,管仙桃也和风水完全融合,我们碰过的很多尸体都这样,我是没有办法的,廖呈没说过有没有法子,上岸去问? 当然,我没有直接这样说。 罗十六思忖了几秒钟,道:“蛮力是一种办法,强行拉出来,我们不行,红河兄弟,你去破坏掉下方的符,那符是镇压,也是媒介。” “这……”我脸色变了变。 “我去吧,一旦你发现尸体能拉动了,就拉他走。”罗十六立即又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先生,就是我怕出差错。”视线扫视岸边。 “应该没差错,我们往最近的地方上岸。”罗十六指了指附近的天元先生。 那位天元先生和我们的距离,是我们下水地方到这里的三分之一左右。 不再犹豫,我直接潜入水下。 灰仙请灵木符的效果到了一次,我立即换上第二张,三两下到了那块石头处,用通窍分金铜尺锤击石面符文。ъiqiku 顷刻间,符文碎了…… 我隐约感觉到,整个潭水似乎变了变,好像在往下流淌一般…… 甚至有一股吸力席卷我,要将我往下拉拽! 我往下瞅了一眼,发现水,居然被吸进了先前我看见的墓道! 奋力往上游去,我力量稍稍强过一点吸力,艰难的往水面游去。 好险,我才浮上水面。 没多大会儿,我感觉整个潭水都变浅了一点点。 “果然有用!”罗十六脸色微喜,道:“风水虽然是整体,但这里的水面上升,是因为八曜恶尸,铁链断裂,加上符破,媒介中断,风水正在回归四金砂陷本来的面貌!” “红河兄弟,咱们走!” 罗十六分给我刚才的绳子,我们两人朝着近处的天元先生游去,果然,这一下八曜恶尸能动了! 我和罗十六很快就游出去了十几米。 可水位下降的速度,好像更快了,那股吸力变得更大,好像不准我们离开! 暮色,完全被黑夜吞噬了! 天,黑了! 光线变得极为暗沉,近乎瞧不见岸边的天元先生! 天一黑,就代表了变数。 不受这里风水影响的或是,譬如鲁肃……就能活动! 我和罗十六努力尝试了五六分钟,基本上没出去多远,一旦泄力停下来,就逐渐回到了潭水中央。 远处,出现了火把的光亮,是廖呈他们所在的方向。 水位……下降到了更可怕的程度。 具体多可怕,先前被水淹没的乱石,逐渐冒了头…… 隐约间,这水潭变了,我们正面往前,有一条离开的路。 黑漆漆的水面上,尸头攒动,随着水波晃动,时不时的冒出水面。 是先前那些走尸! 水潭变小,走尸的密度就变高了。 吸力,差不多消失了……筆趣庫 八曜恶尸身上的绒羽愈发漆黑,甚至,他有着微微颤动的征兆,通窍分金玉尺似乎要滑落了一样,六层罗盘也在嗡动。 “搞什么鬼?”我面色骇然。 要镇不住了? 天元先生外加两件法器,还不够用? “不对劲,是风水变了,穴眼缩小,郭先生他们太远了!”罗十六的话,更让我冷汗涔涔!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郭得水惊声大喊:“动卦!缩小范围!” 第1061章 阴阳点路,大符镇邪 因为水位下降,我和罗十六飘在水面的位置也下沉了不少,视线受到了一小部分凸起乱石的阻碍,不过隐约还是能瞧见,周围有人正在跑过来。 四金砂陷在恢复原状,郭得水他们离得愈发近了。 八曜恶尸的身体微微颤动着,本来他伤口上没有冒血了,此刻黑红的血液却开始弥漫出来。 很快水面上血就覆盖了一层。 血并没有浸透我和罗十六的身体,反倒是诡异的在我们附近散开,飘到了别处。 微颤的眼皮,抖动的绒羽,无不预兆着八曜恶尸即将睁眼! “罗先生!还有办法吗?”我快抑制不住面色的惊慌了。 罗十六额头上水珠大颗大颗滚落,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潭水。 “水中限制颇多,得离开这水面。”他哑声回答。 “那我们先上岸!?”我额角青筋狂跳。 眼看就差最后一步,就要带走八曜恶尸,可现在这情况,镇不住了。 就只能立即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会儿八曜恶尸彻底睁眼,破了天元人卦阵,前边儿飘那些走尸也就活动了。 先前一个走尸险些抓住张立琮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等,再等等……”罗十六的眼神变得极其凝重和严肃。 “罗先生……再等就来不及了……”我额头有温热感,忍不住在冒汗。筆趣庫 潭水冰冷,汗水温热,瞬间又被冲散,身上就凉飕飕的,难受的不行。 罗十六口中微微蠕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我眼角抑制不住的抽搐,盯着八曜恶尸。 它头顶的六层罗盘,已然有偏移的架势,我立即要探手接住。 心完全沉了下来,不用等了…… 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至极,一声几乎破音的大吼传来。 “先天来水,压后天去水!天元做眼,徐符定穴!起,先天八卦盘血阵!” 这声音太大,形成了回音,不停的在水面回荡! 我脸色惊变,瞳孔紧缩。 郭得水的后手? 徐符定穴,那不是我师父的符术传承吗? 郭得水又用了师父的符? 我瞬间想起来了一个点,就是师父让我去舒家带上郭得水等人,又说给了郭得水他们很多符,会给我意想不到的帮助! 那帮助,就是这个? 只不过,是在舒家之前就用了出来? 六层罗盘稳稳的吸附在八曜恶尸的头顶,通窍分金玉尺也没有偏移。https:ЪiqikuΠet 罗十六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喜色,他再一次拉动手中绳索,八曜恶尸却依旧纹丝不动! 我立即发力,帮忙一起拉! 我能感觉到绳索的绷紧,都快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罗先生,拉不动!”我呼吸粗重,前一刻郭得水他们继续镇尸的喜悦,又变成了心凉。 罗十六忽然重重一咳,似是清了清嗓子。 再下一瞬,他声音居然变了,尖锐,浑厚,冗杂在一起,极度的刺耳! “阴阳点路百鬼避,大符镇邪恶尸惊!” “拉黄泉尸,通赦煞路!百鬼退散,凶尸皆息!” “开阴路勒!” 这刺耳的声音,听得我一阵鸡皮疙瘩。 绳子另一头,居然动了! 我呆了一瞬,旋即大喜,立即发力,和罗十六两人一起,拽着八曜恶尸往前游动。 潭水表面起了一层很怪异的雾气,让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更怪异的一幕发生了,本来挡在前边儿水面上的那些走尸,它们还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就像是被冥冥中,隐藏在暗处的一双手拨动似的,全部到了两侧,我和罗十六能够奋力游出去。 水位的下降,让潭水范围变小,几分钟后,我和罗十六看到了远处的廖呈,师父,张立琮,以及他们身边的郭得水。 月光已经出现了,郭得水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甚至鼻翼,嘴巴,耳朵,眼睛在冒血…… 七窍流血了?! “罗先生,快,郭得水不行了!”我卯足了力气拉绳子,可绳子又开始变重,甚至水中又出现了吸力,像是我们要将八曜恶尸带去太远,这风水穴眼开始不答应。 水位变浅,脚,好像踩到底了,我双目圆睁,让自己脚踏实地,身体稍稍往前倾斜,更用力的拽尸体。 绳子在肩头绕过,刺痛的感觉像是皮肉都被拉开。 罗十六和我动作相仿,他那一身蛮力之下,勉强又拽动了一些,他不只是额头青筋鼓起,是脸上的筋,脖子上的血管都在凸起! 力气用的太猛,这种情况,对身体都是不小的负担!筆趣庫 我心头滋生了一股强烈的不甘。 就拉到这儿了? 反倒是不行了?! 郭得水杀招用了,师父给他的,廖呈血画的符也使上了。 罗十六在水中用出那什么开阴路……同样是我没见过的手段。 可那句话,阴阳点路,就已经很重! 阴阳先生来拉尸,他是在以命压命! 他本来不够压制八曜恶尸,加上岸上的郭得水等人布阵,再加上师父那张符,用了廖呈的血。 多方面手段的结合,罗十六才拼命拼出了这样一个契机! 反观……我好像起到的作用是最小的? 我完全可以不下来,将六层罗盘和通窍分金玉尺给罗十六。 他一个人一样能镇尸,断铁链,再拽尸上岸! 那种情绪涌上来后,我心里头就难受的不行。 在岸上旁观,还好,在水里头,却是打酱油的,又看他们拼命,我就更压抑了。 呼吸,越发的粗重,眼神,则变得狠厉起来。 头是低着的,刚好瞧见了右手中的栗木棍。 然后,我松开了肩头的绳子。 不出我所料…… 我松开绳子,罗十六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 其实,我拉着这绳子没有用,命不够重,根本帮不上忙。 缓缓往后退去,我逐渐没入了更深的水里,双脚离开了底层。 罗十六余光看我,眼神中透着焦急和惊骇! 只不过他全部气力都在拽动八曜恶尸身上,根本不敢开口,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旦开口,就要泄气。 “吱吱!”灰太爷在尖叫着。 它问我想干什么?疯了不成!?赶紧上岸去! 我已经到了八曜恶尸的身边儿了,稍稍仰头,刚好看到夜空中的月。 那一抹圆月,微微带着血色。 第1062章 你背尸时很雄伟,趴下后很狼狈 伸手,我先揪住了灰太爷,将它从我肩膀上拽了下来。 灰太爷更尖锐的吱吱乱叫,意思是我没大没小,赶紧放开它! 没了灰太爷的加持,我感觉身体笨拙了不少,紧贴在肩头另一侧的灰仙请灵木符也掉下来了。 憋足了气劲,我狠狠一甩,灰太爷漆黑的鼠身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被我抛向岸上! 下一刻,我毫不犹豫的游到了八曜恶尸身下,一手还是握紧栗木棍,但我右手先穿过一侧腋下,左手紧跟着穿过另一侧,双手往前发力,这就成了反背着八曜恶尸。 后背,刺痛的感觉袭来。 那是八曜恶尸的绒羽,没入了我的皮肉里! 越痛,我眼神反倒是越狠厉! “给老子起!”我一声厉吼,感觉嗓子都破了,在溢血。 另一股厚重的感觉袭来! 就是先前管仙桃三件法器同时在身时,那种沉重的命数感觉! 我在行动之前,并不只是头脑一热,我算计过。 八曜恶尸,会将尸血灌注给别的尸体,活人,达到控制对方的目的。 更能发挥出它破尸的功效。 此刻虽然被我们拽着走,被我们镇尸,但它的本身能力,并不会消失,只是被克制了。 我如果和它完全接触在一起,这功效就会用在我身上。 可相同的,通窍分金玉尺,六层罗盘此刻都和它完全接触,当栗木棍靠近,并且接触时,必然会形成三件法器镇压的效果!筆趣庫 反背着八曜恶尸,我栗木棍是横在它脖子上的! 只是我没想到,这三件法器,不只是继续发挥了镇尸的功效,居然还连带着让我又感受了那一把命数厚重的感觉! 我勉强的在游动,显然,罗十六的拉拽也派上用场了。 嗖! 又是一道黑色闪电返回。 灰太爷吱吱尖叫,是在破口大骂,说我是个山炮,驴脑袋! 下一瞬,它重重落在我肩头,钻进我衣服里,衔出来了灰仙请灵木符,瞬间完成上身。 除却了先前的厚重感,随后并入我身体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 像是我身下还多了一个人,正帮着我一起驮尸! 前方的罗十六,上岸了,他拽着绳子往前走。 我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双脚接触到地面,一声闷哼,我同样爆发出一股力道,硬生生将八曜恶尸背了起来!biqikμnět 后背感觉被洞穿了,有一股冰冷的东西要灌注进我身体,管氏阴阳术的三件法器合并下的厚重感,以及生气流淌的感觉,正在不停的驱逐那种灌注。 我顾不得那么多,脚步夯实的继续往前。 罗十六的拉拽起了极大的作用,我背尸,他在前方开路! 终于,八曜恶尸完全离开水面了! 那一瞬间,它的沉重消失了大半。 其实,八曜恶尸一直在受制的状态,它的重,本身之外,更多的还是水中那股莫名的吸力。还是风水之间的联系。 罗十六拉拽的力量变大了,我一步一步,在湿漉漉的地面踩出来了一个个深深脚印。 总算,我们走到了廖呈,师父,郭得水,张立琮等人的身前。 廖呈的神色很多,担忧,震惊,凝重,感叹,更多的,还是欣慰和自豪。 “你们,很不错!”廖呈由衷的叹息。 罗十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随即又要撑起来身体,粗重的喘息着:“红河兄弟,把尸体放下来,尸血在浸入你皮肉。” 只不过,他明显力气耗尽了,刚站了一半,又坐在了地上。 我哪儿能不知道这个。 在水里那感觉还弱,毕竟水也附着在身上。 现在驮着八曜恶尸,清晰的感觉到后背的注入感,我已经开始发冷了。 管仙桃的法器毕竟没有直接在我身上,作用还是不够。 “红河,把它放下去。”师父沉声开口。 我身体往右侧倾斜,八曜恶尸重重的落在地上,后背的剧痛让我直接往下倒,不光是细小刀片密密麻麻从身上拔出,更有种好像被抽出了血管筋肉的感觉…… 我死死的抓着地面,青筋不停的跳动着,疼痛,还是让我哀嚎了出来。 灰太爷从我肩膀上下来了,不停的在我面前吱吱叫着,意思是我上岸那一瞬,是真的威猛,饶是它灰家太爷都觉得我很雄伟,可我现在趴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很狼狈,真汉子怎么就忍不住一点点疼?头掉下来还碗大个疤呢。 “……” 我很想说灰太爷别扯淡了,我真的快痛死了。 张立琮快步来到我身旁,将我搀扶起来,疼痛的感觉随着身体被动而加剧。 本身张立琮是狐仙上身,这会儿胡三太爷离开他肩膀,他面容又逐渐阴柔下来,脸上有细密的白色倒刺。 张立琮抬起手来,指间在我背上不停点过,针刺没入身体的感觉反倒是减弱很多,及不上先前疼痛的十分之一。 紧接着,师父来到我身前,他将先前张立琮吃的那葫芦塞进我口中,感觉滑溜的东西被灌进了嗓子眼。 天天接触五谷杂粮,我自己还没消受过。 这玩意儿……比八宅一脉用尸体种出来的药练成的丹难吃多了…… 张立琮是真不挑食…… 几分钟后,我稍稍好受一些了,可背上还是有一阵冰凉的感觉时不时袭来。 余光瞧见,郭得水已经瘫倒在地上,不停的痉挛抽搐着,是先前消耗太大,他也到了极限。 廖呈正站在八曜恶尸的身前,正在静静的端详着。 师父从我身边离开,到了八曜恶尸近前后,双手不停的在腰间掠过,大量的符纸不要钱似的压在八曜恶尸身上。 廖呈将管氏阴阳术的三件法器取了下来。 八曜恶尸的身体忽的一下,猛地站直! 这一幕,当真是吓得我一哆嗦。biqikμnět 尤其是八曜恶尸那张脸,直勾勾的盯着我,黑漆漆的眸子太过幽深恐怖了。 甚至我感觉,好像有只手提着我,想要把我拽过去一样! 我一声闷哼,强忍着这股意念被驱使的感觉。 师父忽然咬破了手指,他双腿一蹬,便跃了起来,手指直接点在八曜恶尸的头顶上,随着他落下,簌簌画出一道符! 第1063章 陌生的招式? 血符镇压在八曜恶尸头顶,八曜恶尸的周身也满是符纸,简直成了一具符尸。 廖呈的眼神更满意了,和师父点了点头。 师父走到我身边,将三件法器全部交予我。 张立琮帮忙,将六层罗盘放在我头顶,左手通窍分金玉尺,右手栗木棍。httpδ:Ъiqikunēt 我能感觉到,月华好像变重了,身上温热流淌的感觉也更重,正在逐渐驱逐着后背的阴冷,可那阴冷就像是粘稠粘在身上的油污一样,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被清理掉。 当然,命保住了,没有什么损伤。 罗十六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略疲惫的走到我身边,他先和我笑了笑。 我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接着,罗十六走向了郭得水。 郭得水身边还有个天元先生,已经将他搀扶起来了,罗十六在一旁问询,那先生在说郭得水没什么大碍。 这时,另外两侧,天元先生正往回走,三三两两的搀扶着。 他们的情况都不太好,吐了不少的血,衣襟都染红的。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吗?”我喘了口粗气,问张立琮:“我意思是,先前鲁肃没冒出来?唐八门也没弄乱子?” 张立琮摇摇头,面色古井无波:“两口活尸,正面出来,我两剑即可诛灭,他们又不是那疯僧和德夺。” 我眼皮跳了跳,不自然的说:”铁刹道长……你这会儿提起来那两玩意儿,有点让我瘆得慌。“ 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就觉得很阴冷,张立琮不说还好,他说了,我就觉得耳边若有若无好像听到了念经声。 咬了咬舌尖,将那杂乱的意念驱逐了出去。 稍稍扭头,不过我瞧不见自己的后背。 ”被扎成刺猬了……这八曜恶尸的血,够猛的,现在还让我意识紊乱,先前还想控制我。“我吐槽了一句,缓和了一些氛围。 张立琮扭头看了一眼四方。 我还暂时站不起身来,目光就眺望着水潭。 师父已经回到廖呈身边儿了。 没有了郭得水等人镇压风水,四金砂陷还在不停的复原中。 那些乱石变得更高了,水位下降的越来越厉害。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居然还在乱石之外,潭水完全瞧不见了,只能瞧见耸立的石头。 要是先前郭得水他们撑不住,我和罗十六就根本出不来。 至少这方位都是乱石,咋可能走出来? “把無儿找出来,我们就能离开了。” “这四金砂陷种,居然还有一些隐秘,我感觉到了风水的变化,好像更集中了。”廖呈的话音入耳,我眼皮都微跳起来。 “红河兄弟之前发现了在镇压八曜恶尸的石块上,有符,下方还有一个墓道。先前我们出来时,水位不停的下降,极有可能是那墓道吸走了水。”罗十六脚步略蹒跚,走到廖呈身边儿。 他同样凝视了一会儿八曜恶尸,眼中显得很警惕。 八曜恶尸的确被稳稳镇住,师父的符术不是开玩笑的。 先前觉得他时间短,还是因为红河山崩,以及老熊岭瀑布的风水太大。 可能是我对师父的期待值太高,他是人,并不是神仙,镇尸没问题,镇一方山川河流,显然不可能。 “墓道?凶穴镇凶尸,下方还有墓室?”筆趣庫 廖呈喃喃自语:“那不可能葬人,八曜恶尸太凶,此地它明显为主,那下边儿,应该就是镇物藏物?” “我一直以为,当年设计这里的是徐符,不过惊蛰看了,说这里并非是符术所布置……” “这位先生,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廖呈这一番话说完,罗十六随后摇摇头,说:“可廖老,我们明显没有去看的机会了,四金砂陷地,已经开始吹出黄泉气了。” 罗十六的话,明显让我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变化。 “还有一些诡异的地方,就是鲁肃没出来,唐八门没出来,唐六合也没冒头,鲁肃是长期留在这里,肯定是想拿回斧头,杀人报仇,宣泄怨气,唐八门和唐六合的目的呢?是什么?” “还有……得找到蒋师伯,他应该是被八曜恶尸控制了的,现在八曜恶尸彻底被镇住,他应该停留在某个地方,或许清醒,或许昏迷,我们不能延误时间了。”罗十六顿了顿,又说:“我去找蒋师伯吧,地相的寻人法,不会有误,你们先带着八曜恶尸离开这里?尽量别在此地损毁尸体,它身上的生气还是关联着这里的风水。” 罗十六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 我消化了几秒钟,才回味儿来,点点头。 廖呈沉凝了几秒钟,才道:“年轻人,始终还是年轻人,不过,惊蛰,你和张立琮,带着红河郭得水他们离开,我和罗十六去找無儿。”biqikμnět 我略松了口气。 廖呈和罗十六一起留下,这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行。”张立琮忽然摇了摇头。 “嗯?”廖呈目视着张立琮。 这时,胡三太爷又回到了张立琮肩头,张立琮再次狐仙上身,眼神变得俊秀和睿智了不少。 “看来,胡三开智,上身你,也让你获得了不少好处,为什么不行?” “先前我是看出来無儿有一些不对劲,但我确定,八曜恶尸能受制,他不会有事,那时候强行阻拦,必然会出问题,动起手来,無儿是很强的。”廖呈开口道。 张立琮抬起手,又往前推了推。 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问我,有没有想起来什么?觉得很熟悉? 我愣了愣,勉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背上的疼痛又让我嘶了一声。 “观主,你就别卖关子了,眼熟是眼熟,可我曾祖的招式那么多,我哪儿记得清楚?”我不自然的说。 张立琮摇了摇头,说:“那并非是蒋先生的招式。” 师父点点头,道:“的确,那一招并非师弟的招数,很陌生,我当时也很诧异,他居然爆发出那般蛮力,是有关于八曜恶尸的?” 张立琮还是摇头,他眼神却逐渐凝重。 他说,也不是来自于八曜恶尸,他可以确定。 顿了顿,张立琮又说了一句话,让我心头大骇。 第1064章 相互挟制 张立琮说,那一掌,是当时在喇嘛寺中,他对付叛僧时,叛僧用过的招式! 我不只是骇然,更觉得惊惶不定。 曾祖怎么会用叛僧的招数? 张立琮稍稍一顿,才说:“叛僧和疯僧德夺同出一脉,德夺的恶尸丹,你交给了蒋先生,我和胡三太爷的看法,是那恶尸丹出问题了。” “唐八门伤蒋先生,让尸血进入他身体,八曜恶尸同为羽化恶尸,必定引起了某种变化和反应,引动了那恶尸丹中的恶念。” 胡三太爷趴在张立琮肩头,狭长的眼睛左右四瞟,张立琮和我们解释期间,它还在观察周遭的一切,而且一狐一人的神态,极其相似。筆趣庫 我僵了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目光落至廖呈身上。 廖呈的手指不停的掐动,神色逐渐凝重。 师父脸上阴晴不定,罗十六同样紧蹙着眉头。 张立琮继续开口,说着叛僧的手段,以及我们在喇嘛寺中遇到的一切。 尽管这些东西,我和廖呈说过一次,其余人却所知不多。尤其是在张立琮的角度下,他才是和叛僧打斗的人。 几分钟后,张立琮简明扼要的说完了一切。 “叛僧主要的手段,体现在招式和体魄上,和出马出黑出道三者都有不同。”廖呈随后说到。 其余儿人都点了点头。 其实我之前就有所判断了,的确,出马虽强,但倚靠的是仙家,出黑不用提,出道除了基本功身手外,更多的还是道法的加持,那德夺和叛僧却完全不一样。 德夺没有动弹过一下,就被管仙桃的法器镇压,被我掏走了尸丹。 可那不只是因为法器的强横,还有四方风水,女活佛对其长达两百年的镇压,全部被我利用在了一起。 罗十六先前说过,恶尸丹看似和善尸丹一样,可实质上,恶尸丹充满了恶念。 德夺的恶念……是极其恐怖的,当年那么多高僧,都没有将他说服,甚至被他残害! 可想而知,这恶念多么难缠…… 尤其是曾祖,本身这辈子心中就充满了怨愤,一直到如今的暮年才幡然醒悟。恶尸丹对他的影响,比我们场间任何一个人都重! “还是得离开一部分人,郭先生要走,天元先生要走。”罗十六随即沉声道。 “不……罗先生,我们不走!”被搀扶着的郭得水,声音粗重地喊道。 他头脸上的血都被擦干净了,皮肤还是有些浸润后的发红,尤其是眼珠里头还残留着血,看起来煞是恐怖。 其余的天元先生看似狼狈,但他们的眼中都无一例外有着坚韧,甚至还有一丝丝悟过的迹象。 “郭先生,这不是儿戏,并非是镇尸了,恶尸丹之恶,对于善尸,都可将其摧毁,你受伤很……” 罗十六话还没说完,郭得水就挣脱开了搀扶他的一个天元先生,脚步略蹒跚的朝着我走来。 走到我身旁后,郭得水咧嘴笑了笑,说:“罗先生,俗人说富贵险中求,而我郭得水现在领悟到了,生死的大危险之际,能迸发出的潜力是不一样的,我对阴阳术有更深的理解了,下一次使用天元阵法,肯定比这一次强,我们天元道场之所以有人卦阵,肯定不是摆着看的,另外,这是命数!” “上一次蒋先生和铁刹道长加上一个才旦喇嘛,在喇嘛寺打生打死,我在寺外挖了个雪包躺进去,连风水都没想到办法去破,那德夺恶念不死,又在蒋先生身上死灰复燃,这就是注定了,我郭得水得参与这一切,蒋先生是前少场主血脉,天元道场要保护他。这德夺,我郭得水也必须对付!”筆趣庫 话语间,郭得水搂住了我肩膀,还给我挤了挤眼睛。 我嘴角抽了抽,本来压抑的情绪,都让他缓和了不少。 “郭先生……用灰太爷的话来说,你开始七窍流血的样子很英勇,你现在挤眉弄眼的很滑稽……” 郭得水哈哈大笑了两声。 不过所有人都微皱眉看他,让他极度的尴尬,手都无处安放。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惊蛰,你和天元道场的人配合,符术和人卦阵的确相得益彰,或许,这和天元地相本为一家有关,符术是地相堪舆的精粹融合。”廖呈开始安排施令了。 “十六,你,张立琮,以及红河三人配合,红河寻踪,见到無儿后,你想办法定住他,张立琮动手,一定要迅速镇压,不能缠斗。” “嗯,可以伤,有我在,無儿死不了,下手不能迟疑,否则他会给你们很大的苦头。” 廖呈已经着重第二次说这个了,看来曾祖撂单之后,他的单方面战力,的确很强。 “廖老,我会注意分寸的。”张立琮点点头。 “不是注意分寸,是你要全力将他拿下,他和惊蛰一起行动,两人是相互受掣肘的,这本身也是我的态度,惊蛰和無儿单独情况下,都容易走火入魔,师兄弟相互挟制,才会走的更远。你想着注意分寸,他被恶念侵袭,相当于德夺占据他身体,他是会杀了你。”廖呈的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师父沉默,没有说话。 我内心却惊诧不已,可转念一想,好像真是这样。 曾祖老说师父的打狗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损的是同行的人,而不是师父自己。 定魂幡有惊魂,破祟的作用,曾祖用偷寿之法,即便是改良过,但稍不注意也会走入邪路,最开始的偷寿,就是从零正二神中走出去的。biqikμnět 时常被“误伤”一两下,对曾祖来说就是个惊醒。 至于曾祖手中敲的寿碗,何尝不是对师父的影响?曾祖一直在细节上,表现的他比师父更睿智,更冷静,用寿碗的频率就不会那么高。 廖呈这潜移默化的安排和手段,当真是令人惊叹。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是告诉我,他已经嗅到方向了,要现在就找过去吗? 我立即点点头,又和其余人说了,已经找到曾祖的所在。 廖呈先说了一个走字。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几声,意思是它还闻到了一些味道,是那个讨厌的骗子唐六合的,正朝着这地方接近,问我们怎么办? 第1065章 竹屋 我脸色微变,将这信息告诉了廖呈。 廖呈若有所思,目光扫过一眼八曜恶尸的尸身。 我心头微凛,才反应过来,还有这八曜恶尸我们需要安顿。 “唐六合的目标如果不是我们,应该就是在这八曜恶尸后方,他们可能会想进墓道,这也是一个推断,他可能会找上我们,想要八曜恶尸也不一定。”廖呈略思索了几分钟,才道:“先不管唐六合,张立琮,让你其他几个仙家抬上八曜恶尸,找到無儿最要紧。” “在我面前,玩儿这种坐收渔翁之利的戏码?”廖呈这最后一句话,是喃喃自语,他嘴角却浮现着一抹蔑视。 那种感觉,一瞬让人觉得,廖呈心底是压抑着一股子狂的。 张立琮发出几句怪异的声响,他身上便钻出来几个仙家。 当时他让我选的胡黄白柳,并没有包括灰仙。 廖呈伸手将八曜恶尸推倒,四仙家从四个不同的位置将尸体托了起来。筆趣庫 这不禁让我想到,当时去找李念空,经过一条布满机关和尸血墓道时,我是靠爬蹿过去的,柳絮儿就让太爷太奶们托着。 其余仙家还好,柳仙就显得没什么用……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然吱吱叫了几声。 它声音显得格外尖锐。 半分钟左右,四面八方都钻出来一些黢黑的耗子,全部簇拥到了八曜恶尸身下。 郭得水感叹了一句:“阴暗的环境中,老鼠总是无处不在,就算我天元道场平时收拾的那么干净,也免不了有几个,没想到今儿帮了大忙。”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声,显得很不忿。 我给郭得水翻译了,说他讲的这叫什么话,灰家开枝散叶,什么叫做阴暗环境?信不信它回头带领一家子都搬进天元道场,就住亮堂道观。 郭得水尴尬的笑了笑,没吱声了。 灰太爷开始领路,我们向晦暗的林木里走去。 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四金砂陷的乱石,心中是隐隐的压抑。 从进入九宫道场,唐六合走路不带声儿开始,对这个人,我就喜欢不起来,他阴恻恻的在背后算计,这会儿他可能坐收渔翁之利,就更让我不爽和难受。 推断不出来他的目的,这八曜恶尸下边儿的隐秘,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的需求了。 这地方,怪不得九宫道场所知甚多,就连李阴阳他们的信息都是唐九宫提供。 恐怕当年廖呈他们也没想到,那时候的唐九宫就没有说完全部。 暂时收起思绪,我发现灰太爷开始变动方向,很显然,是曾祖在移动。 我为先,张立琮在旁,罗十六廖呈在中间,师父和郭得水等一众天元先生在最后,至于八曜恶尸,被一群老鼠,外加四仙抬着紧跟我们。 这一走,就在林子里足足走了一小时左右。 我都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知道一会儿是密集的粗大竹林,一会儿又到了枝叶漆黑的老林子里。 又走了一段路,我们到了一片稍微空旷的地方。 地面明显被清理过,几乎没有杂草。 正前方有一个竹屋,屋子不太大,有些像是苦行村中那些房子大小。 竹屋周围摆着很多口棺材,旁边儿有工具,柴刀,普通的斧子,以及打磨的刀。 那些棺材什么材质都有,竹子的,木头的,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咦,鲁肃的地头上?”我不自然的说。 “活尸还给自己弄个宅?”郭得水往前几步,啧啧称奇。 廖呈摇头解释,说:“当年鲁肃还是活了一定时间的,犹记得他是吃尸体活下来。” 先前廖呈就说过鲁肃吃尸体的事儿,他重复提,郭得水眼皮都狂跳。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意思是告诉我,曾祖在竹屋里头,虽然吧,味道是曾祖的,但是它觉得很不舒服,打心眼子里不舒服。 我深吸一口气,喃喃道:“灰太爷,你不是心眼子里不舒服,是肚子不舒服,毕竟那里头的是德夺,你肚子里的是女活佛。”Ъiqikunět 我话音刚落,罗十六忽然盘膝坐地,取出了金算盘,手指落在算珠上,开始轻微拨动。 噼啪的声响,显得更为清脆悦耳。 张立琮双手微垂下,两柄剑滑了出来,他扫了我一眼。 郭得水等天元先生,在师父的授意下,开始四散开来,不过,他们的幅度很小,呈现弧形后就没出去更远,看起来是在等我们的行动,才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时,廖呈忽然说了句:“郭得水你们不要散开了,让红河,十六和张立琮来,惊蛰你随时盯着周围,怕那鲁肃突然冒出来。” 廖呈的警惕,有着充足的道理。 我深吸一口气,用普通的灰仙请灵符,让灰太爷再次上身。 先前身上的伤势,在五谷杂粮和张立琮的辅助下,已经好了不少。 我身体陡然倾斜,直接冲了出去! 临到竹屋之前,骤然驻足,早有准备之下,将六层罗盘压于头顶,一手栗木棍,另一手拔出来通窍分金玉尺。 我正要用炉火焚阴的招式。 骤然间,那竹屋中飞射出来一根粗大的竹子! 竹子尖头就像是刀尖一般! 我猛地往后一仰身体,躲过这一招,双手收起栗木棍和通窍分金玉尺,一手往后一探,抓住六层罗盘塞回身上,另一手拔出来了通窍分金铜尺。 我直立起身体的同时,竹子已经飞远。 踏步,我朝着屋门疾冲过去! 竹屋门前,走出来了一人,赫然便是曾祖! 此刻曾祖的衣着显得很怪异,一个肩膀露了出来,袖子耷拉着,另一边的衣服斜披。 曾祖面色冷漠,完全不是他平时看我的眼神,他一只手握着一串珠子,那珠子居然是骨头打磨出来的,大部分很小颗,其中有一枚却很大,只有那珠子不是中间被打孔,而是几根绳子编着,将其串进去。 那赫然是恶尸丹! 这德夺,有点儿东西…… 上哪儿弄的骨头打磨的嘎巴拉?biqikμnět 速度很快……控制曾祖没多大会儿,就弄上这玩意儿了。 思绪在转瞬间,我已经冲到了曾祖面前。 心头默念曾祖得罪了,通窍分金尺便直挺挺挥出,砸向他头顶! 第1066章 分而攻之 “你这孽孙,颇无孝道。”曾祖启唇,声音是熟悉的,可又夹杂着一股冷漠。 他的手,居然直接接住了通窍分金尺! 我脸色都变了变! 因为他接的太稳了,丝毫影响都没有。 反倒是我觉得通窍分金尺很烫手,烫得我想甩手出去! “上为坎,下为震,神迟,意钝,昏睡无念!”罗十六此刻的话音的厚重,和先前开阴路时,又判若两人! “嗡!啊!哞!” 曾祖启唇,这三个字,却比才旦喇嘛的更为浑厚!https:ЪiqikuΠet 罗十六这一句言出卦成,根本没有对曾祖造成任何影响。 他一掌推出! 这一掌,赫然就是他刚才推张立琮的招式! 这招式已经让我格外熟悉。 他下手之狠,直接是击我心脏! 我脸色骤变,学着张立琮的动作,双手横挡在胸前,因为有通窍分金尺,刚好挡住曾祖的手掌! 通窍分金尺被击中,随即尺子打中我胸膛,我重重的抛飞而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两柄桃木剑嗖的一下射出,直击曾祖胸膛! 张立琮随剑冲出! 我重重落地,郭得水赶紧来搀扶我! 这期间,罗十六又用出了一招言出卦成,还是被曾祖直接化解。 张立琮冲到了曾祖面前,他此时是胡三太爷上身,身姿极为灵动。 手中的剑宛若游蛇,直刺曾祖腰身。 “灰太爷,去!”我哑声喊道。 灰太爷瞬间离开我肩头,冲向张立琮。 一时间,我胸口憋闷不少。 先前廖呈这样安排,让我觉得很合理,我自己也认为,肯定没问题。 可我着实没想到,仅仅凭着恶尸丹中的恶念,德夺居然将曾祖控制到了这种程度。 我根本没有正面碰撞的可能性,罗十六的言出卦成都会被破解。 张立琮和曾祖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单凭拳脚功夫,张立琮显然有落入下风的颓势。 灰太爷随后上身,双仙家的情况下,张立琮纵身后退,拉开一定距离后,他喝出咒法,桃木剑便攒射而出! 又一道咒法,张立琮甩出一柄长剑! 他并没有请灵消耗寿命,可胡三太爷和灰太爷,这两个腹中有丹的仙家,竟给了张立琮一种堪比请灵之后的威势! 曾祖终于后退数步,双手合十,接住了张立琮这一剑! 他们打斗间,廖呈还在掐诀,他眉头微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罗十六没有继续打算盘了,起身,站在我身旁,脸色也极其凝重。 这种程度的战局,对于我们来说,都加入不进去。 廖呈毕竟不年轻了,如果他是我们这般年纪,恐怕还能上,现在他手段即便是高深,可也是阴阳先生的法子,在无形之中算计人。 此时的曾祖,被恶尸丹的恶念控制,廖呈没有见过德夺,自无法提前算计什么。 “那三个字,很怪异。”罗十六喃喃道。 “嗡、啊、哞?”我重复了一遍。 罗十六点头。 “才旦喇嘛拿来让我们恢复过神志,甚至清扫了负面情绪。”我又和罗十六解释。 “原来如此,应该是喇嘛僧人的某种咒法。”罗十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刻,师父踏前一步,沉声道:“师尊,我去帮张立琮吧?师弟被控制,那德夺恶念甚至没有利用他的纸扎术,更没有用上阴阳术。长久下来,张立琮肯定会颓败。” 廖呈忽然说:“他手中那串念珠,将其打落,如果做不到,能将符贴在那枚恶尸丹上,应该会有效果,他没有让無儿吞下去,必然是無儿受不了,握在手中,应该会让功效最大化。” 果然,廖呈的观察还是最细致入微的。 师父先点头,表示明白后,又沉声和我说:“红河,盯着周围的变化。”https:ЪiqikuΠet 语罢,师父骤然冲出,罗十六的哭丧棒和铡鬼刀,都还在他身上,他一手拔出哭丧棒,直接加入战局。 张立琮和师父二打一,曾祖便稍有退后了! 而师父不光是用哭丧棒,招式之间,他会射出符纸,虽然一两张符贴在曾祖身上,只会让他稍稍一颤,但高手过招之间,半秒钟的滞怠,都会出事! 因此,曾祖中了数剑,创伤不轻! 师父真不像是个老头子,更像是个矫健的年轻人,哭丧棒被他抡圆了一样,曾祖身上数个位置都被砸中! 而且,符纸再落下,曾祖停滞的时间就愈发长了! “为什么……他不用蒋师伯本身就有的阴阳术?”这时,罗十六很疑惑的说了句。 其实,我也很不解。 毕竟廖呈先前也说了,曾祖本身具有的危险性。 德夺不用,他是蠢? 可能够对付那么多高僧,自己给自己雕刻佛像,甚至,现在怀疑,德夺的魂魄藏匿进了恶尸丹里头。 为什么,他不物尽其用?筆趣庫 曾祖已经被他控制了,全部利用出来,绝对还有不一样的效果。 就算是穿上尸皮,都不会让张立琮和师父那么容易伤到他! “無儿的心性,虽然也有驳杂的一些恶念,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坚韧,或许,德夺用他的手段,就会被反压制。”廖呈一句话,便让我和罗十六恍然大悟! 这时,一阵难掩的心悸感忽然袭来。 我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猛地扭头看向左侧方向! 竹林旁,战局还在持续。 左侧方向,一道影子幽幽立着,就像是飘荡在这里数十年无处安放的游魂野鬼。 那赫然便是鲁肃! “这见鬼了的东西,我以为德夺控制曾祖,把鲁肃的小腿,手指,眉骨挖了做的嘎巴拉,没想到它还好端端的?” 我没忍住,啐了一句。 鲁肃一样很强,打得我几乎没还手的本事。 我先前是真那样想过,德夺控制曾祖挖了鲁肃做嘎巴拉,这样一来,也减少了我们不少的麻烦! “无碍,我们对付不了德夺是真,可这鲁肃,就没有那么难对付了。” 罗十六再一次盘膝,准备拨动算盘。 我微眯着眼,点点头,一手拔出来了栗木棍。 “八曜恶尸被镇住了,鲁肃就没那么猛,罗先生你压制它,我尝试一下管氏阴阳术。”我立即开口。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种心悸的感觉,总觉的,这事情怎么还会有变故? 第1067章 控死 “罗先生,你心悸么?”我手活动了两下,更握紧了栗木棍,同时问了罗十六一句。 罗十六眼睛稍眯起,点点头。 “红河兄弟,我们尽量分开鲁肃,还有蒋师伯之间的距离。”罗十六这句话,让我脸色再变了变。 “你的意思是……”我心头更寒了。 罗十六点了点头。 他没有明言太多,可我已经领悟了,万一被德夺控制的曾祖,夺了张立琮身上的板斧,那麻烦就大了! 曾祖此刻待在鲁肃家里头,这已经说明了些东西。 郭得水往我们这边凑了凑。 廖呈却喊了他一句,意思是让他在旁边候着,此时不便于他来协助我们,可能会成为破绽。 郭得水身体僵住,脸上都是尴尬的笑容。 我没有耽误了,迈步朝着鲁肃的方向疾走,罗十六则开始拨动金算盘,算珠声噼啪地响动着。ъiqiku 我距离鲁肃也越来越近! 鲁肃并没有站在原地不动,反倒是朝着右侧跑去,影子在丛林边缘穿梭,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比我更熟悉这里的地势,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追上。 这时,罗十六一句言出卦成喝出! “上为坎,下为震,神迟,意钝,昏睡无念!” 还是刚才针对曾祖的咒法! 鲁肃却直接顿住,一动不动! 我大喜过望,再接近了几米,差不多到了我平时使用管氏阴阳术的范围,栗木棍重重落地,喝道:“五绝,炉火焚阴!” 一股宣泄感骤然间倾了出去,鲁肃的身体一颤。 这一次和上一次明显不同,之前鲁肃直接没反应,我就被反噬。 此刻,鲁肃明显受创,我虽然觉得脑袋嗡了一声,但还是能承受的范围。 稍稍停顿了一秒钟,我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转眼便来到鲁肃的面前,鲁肃堪堪恢复了过来,他双眼漆黑无比,手臂上的血管都变得干瘪。 八曜恶尸被困,他一部分依靠尸血的能力,同样没了! 一把抽出通窍分金尺,我朝着鲁肃的头顶狠狠敲去! 鲁肃双掌在头顶合拢,一个空手接白刃的架势,夹住尺身。 嗤的一声轻响传来,他手掌冒出白烟。 就在这时,罗十六又是一句言出卦成喝出。 依然是刚才那一句咒法。 鲁肃依然在原地,方位没有改变,便立即中招,一动不动…… 我稍稍一挣,便抽出来了通窍分金尺,狠狠一尺抽在了鲁肃印堂! 沉闷的声响,他印堂并没有裂开,我手被反震了一下,虎口都有一丝丝疼痛感袭来。 这鲁肃,好硬的皮肉和骨头。 若非他不了解言出卦成,让罗十六连控制两次,我可能没那么容易伤到他。 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鲁肃刚才在跑,他是以自己的竹屋为中心,并没有远离过! 思绪间,我又扬起一次通窍分金尺,再次击中鲁肃印堂。 这一次,他的额头略有一些凹陷下去,我虎口出现了一丝血丝。 他再次恢复行动力,眼神变得凶厉无比,双手掐向我脖子! 罗十六第三句言出卦成落下! 鲁肃的眼中,闪过一抹恐惧。 我很难从活尸的眼睛中看出情绪,鲁肃却诠释得清清楚楚了。 命数不如罗十六,无论是人还是活尸,都被完全碾压。筆趣庫 尤其是不知晓言出卦成,被控制身体,那股未知的恐惧会更大。 他手僵硬在我脖子两侧。 我朝着地上忒了一口唾沫,没有再用尺子砸他了。 我更没有用符镇他。 棺材匠这玩意儿,隐患太大了,直接将通窍分金玉尺抽出,贴在了鲁肃印堂鼻梁处,再拿出来六层罗盘,两样物品直接吸附上去。 本来这地方月光并不是很多,两样法器合并使用后,肉眼可见的,周遭都亮了一些,月华和星辉挥洒而下,争先恐后地落在鲁肃身上。 鲁肃完全一动不动了,自头顶和印堂的位置,正在不断地冒着白烟。 另一侧,曾祖明显要朝着我这边过来。 师父和张立琮却一人打,一人控,让曾祖根本过不来。 就在这时,那股心悸的感觉,忽然一下变强了! 视线中,曾祖好像要将什么东西塞进口中! 张立琮咒法爆喝而出,一道剑射出! 从曾祖面门前掠过! 那东西像是被击飞! 我心咚咚直跳,如若擂鼓。 嗤的一声轻响传来,鲁肃的头皮开始腐烂,露出了白骨。 我稍稍松了口气,干脆将栗木棍也塞入鲁肃的手中。 “德夺和八曜恶尸的待遇,给你。”我吐了口浊气,喃喃道:“谁让八曜恶尸先收了你做小弟,德夺又想给你抢斧头。” 月光变得更浓郁了,鲁肃腐烂的速度更快,头已经完全变成白骨,它已然魂飞魄散,再无诈尸的可能。 脚步声靠近了些许,是罗十六和郭得水到了我身旁。 “我以为……他很难对付的,罗先生,还是你猛。”郭得水给罗十六竖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他又赶紧道:“蒋先生,你也很猛,这一套法器,镇尸简直可怕。” 我倒是没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对付鲁肃,全凭罗十六的先手。 若非如此,肯定没那么容易,我又没有灰太爷在身上,绝对是一番苦战。 “那边也差不多。”郭得水又喃喃道。 对于郭得水先前的话,罗十六和我明显都没什么反应,同时看向竹屋方向。 果然,曾祖已经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父的定魂幡压在他头顶。 张立琮则在另一旁,微微喘息。 “有惊无险……还好……”我松了口气。 我们回到了竹林旁,廖呈也走近了一些,大家都到了曾祖面前。 曾祖已经完全被贴成了符人了,师父挂在身上的两串符寥寥无几。 张立琮身上有数个掌印,略有深陷的模样,受伤也不轻。筆趣庫 地面,散落了一大片的嘎巴拉。 只不过,我没瞧见那一枚恶尸丹…… “恶尸丹呢?”我不自然地问了句。 “那阴魂不散的德夺,想要控制蒋先生吃下恶尸丹,我只能先将其击飞,不知道去向。”张立琮回答道。 第1068章 动怒 我眼皮微微抽搐了两下。 这自然怪不得张立琮,那种关头,别说击飞,就算是直接毁掉,都是正常反应。 只不过,恶尸丹没那么容易破损。 我又看向了廖呈。 廖呈目光还在曾祖身上,他取出来了几根银针,刺在曾祖身上各个穴位。 曾祖眼睛缓缓闭上,要往后方倒下。 张立琮立即探手,挡住了曾祖。 “让那灰仙寻回恶尸丹,我们离开此地。”廖呈说道。 我还没有对灰太爷下令,它便瞬时离开了张立琮肩头。 另一侧的胡三太爷同样离开张立琮肩膀,回到了廖呈身上。 廖呈一只手托着胡三太爷,另一只手轻抚着它身上毛发。 张立琮的气息飞速下降,回到了正常水准。 几分钟后,灰太爷回来了,它的模样有些滑稽,并非用嘴巴衔着恶尸丹,而是前爪捧着,两条后腿在飞奔,到了我身前,窜上我肩膀后,前爪一松,恶尸丹便落下来,我伸手将其接住。 圆润的恶尸丹散发着浓郁的生气,只不过,多看一眼,耳边就若有若无地出现念经声…… “又回去了?”我不自然地说。 “恶念的确从师弟身上驱逐了,不过,它无形无质,本身还是在恶尸丹里头,应该是他研究恶尸丹的时候,还做了什么,不光是尸血作为引导。”师父先开了口。 廖呈点点头,微叹道:“等他醒后问问吧,这也是我的失策,毕竟此前没有拿到过恶尸丹,善尸丹中并没有存在过魂魄的先例。” 我却回想起当日,先挖丹,接着法器就能毁掉德夺的尸身了。 “有没有可能……如果挖丹后,尸体还在,魂魄和意念不会跟出来,而是留在尸身中?”我接了一句话,又道:“德夺当时知道必定被我毁尸,也知道喇嘛寺,一定是才旦喇嘛的了?它才会钻进恶尸丹里?”ъiqiku 我这番解释,让廖呈若有所思。 “我们走吧。”廖呈又说道。 再之后,一行人便朝着悬崖处走去。 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大家回到了崖壁前头。 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先上悬崖,我们在下边儿等待。 因为大家都负伤,上去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一倍有余。 差不多都后半夜了,天元先生们才全部上去。 张立琮带着廖呈走,师父背着曾祖上崖,罗十六倒数第二,我则断后。 爬到悬崖中间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往回看了一眼。 隐约瞧见了最中央的四金砂陷处,好似有火光弥漫,分明是有人在那里! 我心头犹有一股气闷的感觉。 爬动的速度变快了很多,终于,我回到了崖顶上。 天元先生都席地而坐,不过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郭得水在来回踱步。 廖呈微眯着眼,眺望着崖下。 至于罗十六,面沉似水,师父和张立琮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给人做嫁衣了。”我声音发涩。 我认为,是这个缘由让大家不高兴。 其实,先前我们都知道这个结果了。 唐六合没有冒出来,廖呈就说过,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我们带走八曜恶尸之后,正指着下方墓道。 只不过,我们要找回曾祖,还有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暂时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变故。 “要不,等他们上来?这地方就一个悬崖,肯定跑不掉的。”我又开口说了句话。 “吱吱。”灰太爷忽然叫了一声。https:ЪiqikuΠet 我一愣,因为灰太爷的意思是,唐六合的气息是到过这里,但并没有出现在崖壁上,所以,它并不是从这里下去的。 接着,灰太爷又叫了一嗓子,说这里有人死了。 我脸色再变。 还有,我发现我先前那番话,并没有人回答我。 灰太爷再一次给我指引了方向,我往那一众天元先生后方走去。 先前我没注意,现在我才瞧见,一棵稍显粗壮的大树下,静静坐着一个天元先生。 这赫然是先前受伤,被师父送上来那位。 只不过他脸色死灰,双眼涣散,虽说是睁着眼,但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气。 他下半身的伤口并没有再度流血的样子,并非伤重而亡。 可他还是死了…… 一时间,我不只是脸色沉了下来,心更是被死死攥住,呼吸都变得粗重。 再次靠近尸体,我才发现,他太阳穴的位置有腐蚀的迹象,左右各有一个血洞。 这种腐蚀,就和曾祖被唐八门抓过一样! “操!” 我忍不住了,心头升起的是浓郁的杀机! 唐六合和唐八门上来过这里! 他们虽然没有走悬崖下去,但是他们杀了人,顺道杀死了这天元先生! 大家脸色不好看,不全是因为嫁衣。 是因为这天元先生的丧命! 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嗓子,有狠话也有脏话。 我极力让呼吸平缓,回头看了郭得水一眼。 本来在踱步的郭得水停下来,回头和我对视,他脸色很苦涩,眼神更哀伤。筆趣庫 仅仅一秒钟,他就立即挪开了目光。 我知道,并不是因为郭得水不想和我对视,而是不敢看那天元先生的尸体。 我回到了廖呈身旁,正要开口。 廖呈先吁了一口气,说:“本来,我打算直接走的,虽然被利用了一次,但我们也用九宫道场的信息不少,这些年落脚数次,就当做交换。” “可没想到,唐六合等人,手段如此毒辣,伤者都不放过。” 这一次,就连罗十六都没有提反对的意见了。 “我来动手吧。”张立琮说道。 “不,让我来!”郭得水走至我们身旁,眼神充血。 “下手的是唐八门,唐六合肯定也撺掇了,郭先生你就别闹了,就让铁刹道长来,给他扎成刺猬。”我开口说道。 我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你们这群年轻人,争什么争呢,此行消耗不少,这世道比以前好多了,这也让我很多消耗无法弥补。” 廖呈这意思,更明显了。 他虽然脸色还是平静的,但能看出来,他是真动了怒! 是啊,我们这群小辈,年轻人,在他眼中是何其珍贵,他自己探路,都没有让我们往前冒险,却遭唐六合的杀害! 第1069章 世上如意事不多 我是真不知道,唐六合他们是什么心态。 利用我们在前方探路,坐收渔翁之利,结果还要杀人? 他们是认为,我们即便是对付了八曜恶尸,也无法有再战之力了? 才会杀了人? 无论如何,他们太过了,是在找死! “灰太爷说唐六合他们的气息经过了这里,并没有下崖,应该有个别的入口。”张立琮道。 “先回九宫道场吧。”廖呈说。 顿了顿,廖呈又说了句:“他们杀人,或许还有一个缘由。” 这句话,先让我一懵。 还能有什么缘由? 罗十六忽然道:“是想将我们留下,怕我们走了。” 廖呈点头。 我脸色再度一变! 郭得水一愣,眼中的血色,逐渐退散一些,他显得略不安,略茫然,夹杂着不甘和恨意。 “最好的打算,是下山,他们激怒我们,留下我们,必然有目的。”罗十六再次开口。 不过,他话音未顿,又说了句:“可无论是什么目的,他们下手的狠辣,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他们会不会太自信了,觉得留下我们,能拿捏我们?” 简简单单几句话,罗十六就说出了潜在的威胁和变化。 可他那句话,也同样直接。 唐六合等人,太自信了。 我们没有再停留在崖顶,朝着九宫道场返回。 那位天元先生的遗体,由其余天元先生抬着。 其实我本来想去抬的,因为大家都受伤不轻,郭得水却执意不愿。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九宫道场。 八曜恶尸被其余仙家抬着进去的时候,九宫道场的钟声就响了。 我先还愣了一秒钟,因为那口铜钟,被我们弄断了绳子,在地上还能响? 进了院子后我才瞧见,铜钟又被挂在了屋梁上,此时沉闷得响个不停。ъiqiku 八曜恶尸并没有什么变化,它完全被镇住,不可能有什么反应。 “大家都去休息吧,唐六合他们探索那地方,应该要时间的。”廖呈和我们说到。 累了那么长时间了,大家早就精疲力竭。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谁又能睡得着。 廖呈在桌后坐下,其余人或是坐着椅子,或是席地而坐。 我歇了会儿,发现罗十六不见了。 让灰太爷带路,才发现罗十六正在厨房里面烧水。 “红河兄弟。”罗十六轻叹了一句:“大家都疲累交加,没怎么吃东西,我弄点热食。” “我帮忙,罗先生。”我挽起袖子,先打水清洗干净双手。 九宫道场该有的东西都有,我们煮了一大锅面条。 将热气腾腾的大锅端出去后,我来打饭,罗十六则分给众人。 那些天元先生都不接,神情还是低落。 罗十六便先将一碗面放在了那天元先生的尸身前,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了四根香,插在了面碗里头,又将香点燃。 随着香支缓缓燃烧,那些天元先生怔怔看了许久,大家才起身,到锅前排队。 这一餐饭吃下来,天色大亮,初阳照射了进来,不停地驱散众人身上的阴气,怨气。 终于,大家忍不住疲惫了,就地睡了过去。 就连我,都趴在桌子上睡了许久,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精神头好了不少,一些人醒了,一些人还在睡。 至于曾祖,他被抬进了院子中间,身上的符全部被摘了下来,师父在一旁守着。 张立琮不知去向,灰太爷居然也不见了。 “张立琮和灰仙去找唐六合他们走过的路了,时间略长,还没有回来,他怕那些人不回来了。”廖呈和我解释。 我若有所思,的确也有这个可能。 唐六合他们是想留下我们,但当他们去四金砂陷后,也可能发现那里打斗迹象其实不多,就能够判断,我们保存了大部分的实力,完全有可能不回到九宫道场。 时间过得很快,又天黑了。 张立琮和灰太爷一直没回来。Ъiqikunět 我和罗十六又去做了一次饭,郭得水来帮忙打了下手。 大家又吃了一顿后,我有些坐不住,想要去找张立琮。 有可能他是找到了地方,却守在那里没回来。 即便是那样,他怎么也得让灰太爷来报信,让我们大家过去? 我忍不住和廖呈提了意,廖呈让我稍安勿躁。 这时,院内的曾祖醒了,他显得很虚弱疲惫,刚醒,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师父将其挪到了堂屋的角落里。 没有送他进屋,是因为曾祖此刻的状态,不好离开大家的视线。 一夜,又这样过去了。 次日清晨,张立琮总算回来了,他脸色却显得很难看。 我们大家都没怎么睡,所有人都看着张立琮。 “入口是找到了,在山顶另一个位置,有一条裂隙,裂隙里有栈道,能够直接走下去,我昨天等到半夜,他们还是没出来,便顺着去了一趟四金砂陷所在地,那地方水全部干涸了,那些走尸,一部分被毁,一部分消失不见。” “没有唐六合的踪迹,灰太爷说,他们又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我找过去后,在另一侧的悬崖下,发现了另外一条栈道,追上去后,人早已没了踪影。” 张立琮说完了这一番话,我的心都沉下来不少。 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好看,郭得水更是一拳头狠狠砸在了桌上。 “唐六合会去什么地方?”郭得水极其不甘心。筆趣庫 没有人回答。 此时就连廖呈,都眉头稍皱。 “狡兔有三窟,这九宫道场,却有三条离开四金砂陷的路,他们守在这里的目的……就只是那墓道下面吗?” “会去哪儿……” 廖呈喃喃自语,半晌后,他摇了摇头:“我暂时推算不到。” “我让诗雨想一想办法吧,唐六合……”罗十六沉凝了片刻,又说:“唐八门的信息是假的,如果唐六合的名字不是假的,那应该能查到点儿东西。” “他想留下我们,却又不敢留下我们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杀了人,还想走就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十六手中捏着那柄刻刀,轻轻地在桌上敲击。 第1070章 有符形,无神韵 我们并没有在九宫道场多停留,唐六合不会再回来找死,众人连夜便下了山。 等我们回到红原附近时,临近天亮,又赶往附近的机场,乘坐冯家的私人飞机回了内阳。 众多天元先生,还是被安排进了戚家休养。 廖呈住进了我之前租在山顶的别墅,师父和曾祖这一次没回袁氏阴阳宅,而是跟着廖呈。 当然,八曜恶尸一样放在了别墅里头。 廖呈要怎么处理这尸体,我不知道,总归我要留下,廖呈让我暂时不要待在这里。 张立琮提示了我一句,可以去罗十六那里,见一见柳絮儿。 我才堪堪反应过来这件事儿。biqikμnět 前往罗宅时,张立琮就没跟着我了,他留在了廖呈身旁。 当我抵达罗宅后,罗十六正在屋里吃东西,徐诗雨没在家。 见了我,罗十六立即放下碗筷。 “红河兄弟,我正打算找你。”罗十六撕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角。 “絮儿姑娘此前来过一次,可她又走了,诗雨说,她要来找我们,结果此行路上,我们并没有遇到过絮儿姑娘,可能她没跟上,你得联系联系。” “这……”我脸色微变了变。 摸出来手机,我这才给柳絮儿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那边提示不在服务区。 一时间,我心头疑虑,难道柳絮儿还是跟去了九宫道场,只不过她速度稍微慢了些? 是了,我们坐的是冯家的私人飞机,柳絮儿肯定没那么快…… “打不通。”我不自然的先和罗十六说了。 “那还是让诗雨来吧,她说了,絮儿姑娘看上去平平静静,也往往是这样,更说明絮儿姑娘内心是生气不满的。”罗十六叹了口气。 我又和罗十六讲了自己的担忧,罗十六便让我放心,絮儿肯定是我们之后到的九宫道场,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我点点头,稍微镇定了些。 罗十六又问我,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我迟疑了几秒钟,才说:“等师祖他把八曜恶尸处理安排了,我应该就会和师祖重回过阴山脉,我愈发感觉,应该和管仙桃再碰一面了。” “或许,还会回一趟仙桃,不知道郭先生安排的门人,调查那老秃驴有什么线索,这事儿始终是个隐患。” “舒家一直没派人出来,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罗十六点点头,道:“偌大一个隐世家族,的确,目标是你,这么久没露面,肯定有问题,应该蛰伏在某处,最近,你身边的人,对他们造成的威胁都太大了,就算是来了,都不敢动手。”biqikμnět 罗十六所言也不错。 只不过,那种结果反倒是更不好,藏在暗处,就能分析到我们的实力。 晃了晃头,我暂时驱散了脑海中的杂念。 “罗先生,你怎么打算的?和嫂嫂总该订婚了吧?” “我打算把事情压一压,等你们订了婚再走?”我又问罗十六。 罗十六却苦笑了笑,说:“诗雨说,她并非不懂事的女人,见我事务缠身,并不适合现在订婚,前段时间,是我们以为事情都差不多办完了,现在,她得找出来唐六合。” 我一愣,对此倒没有多说什么。 羡慕,谈不上,只是罗十六的事情,最近多是因为我,让我心里头挺自责。 “那……我离开内阳后,罗先生你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我尽量让自己语气没什么变化。 罗十六像是看出来什么,又要说话。 我先一步打断他,问:“罗先生,我此前见你用过一次刻刀,好像没有要八字?” 罗十六顿了顿,才回答我:“如果给我充足的时间,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我的确可以当场雕刻出木人,只不过,这也有限制,我只能损其身表,譬如扎断对方四肢,或者刺伤。” “唐六合已经不在我面前了,我对他的观察还不到位,他应该有什么手段,总能隐匿一些自己的气息,走路都没什么声响,整个人很飘忽,这样一来,就得用八字,咒其脏腑,我咒他一个缓死的绝症,他自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届时,便交给廖老处置。” 罗十六这解释就格外详细了。 我听着却只觉得头皮发麻,缓死的绝症? 廖呈对付人,已经很可怕了,不经意的一口血,就让单阆死的毫无还手之力,可这总算需要对方的身体部分来作为媒介。 地相堪舆的手段,就只需要生辰八字…… 还好罗十六是个好人…… “罗先生,你先吃,我还得去一趟商匠大师那里。”我再次压下思绪,和罗十六说道。 “我和你同去?”罗十六问我。 “不……不用。”我摆摆手。 毕竟这里是内阳,本来就是安全的地方,我没必要事无巨细都拖着罗十六一起。 从罗十六家里离开,我径直前往了商匠家。 敲开门后,院内的一切吓了我一跳。 院子的四边屋檐,墙上,亭台中的假山,甚至是一些花坛边缘,都贴着符。 符纸很大,看上去是人形符不假。 可总觉得缺少了某种神韵,这符就是徒有其表。 商匠站在门侧,他满眼血丝,胡子拉碴,像是很久没睡好觉了。 甚至这会儿,他一只手中还攥着毛笔,手掌全部被墨汁浸染。 “商匠大师……你这……”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差了点儿东西。”商匠沙哑道。 他转身走进院内,时而抬头,时而低头,总归视线不是在这张符上,就是在那一张符上。ъiqiku “差了什么?”我试探的问。 “我不知道……可就是差了点儿东西,符是一模一样的,我拓印了,放大了,本来画不出来,用了各种办法,终于记下来了,画下来了,还是不对。” 商匠嘶了一声,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我心头却一凛。 因为这人形符我画的时候,是明明记住了,但是最后落笔却要忘记,以至于符无法成型。 看到这么多有符形,没有神韵的符纸,我本身就觉得惊诧,商匠的话提醒了我关于人形符的记忆,就更让我震惊。 商匠绝对也是一个天资纵横的人,才能画出来人形符。 可到底差了什么呢? 第1071章 他真的是天才 我心咚咚直跳着。 如果找出来差的这东西,是否就能直接画出人形符了? 这可是对付舒家的利器! 商匠脚步略蹒跚,我赶紧往前两步,搀扶着他的胳膊,将商匠送进了堂屋内。 地上满是铜珠,密密麻麻,我脚都踩中了几颗,险些滑倒。 桌上有砚台,墨汁粘稠漆黑,一摞空白的符纸。 到了这里,商匠仿佛恢复了振作,挣脱开我的手,到了桌前坐下,毛笔浸饱了墨汁,他铺开一张符纸,又开始画人形符。 符一气呵成,极为熟稔! 可依旧是空有其形,没有神韵。 商匠手一推,那符纸落地,他又继续画符,其神情太过专注,专注的让人觉得有些疯癫…… “吱吱。”灰太爷叫了几嗓子,意思是商匠要疯了,以前林乌一些人修炼时,就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自觉自己走得是对的,实际上错了,便固执的想要走出一条路,然后便走火入魔,从此疯疯癫癫。 我脸色微变。 灰太爷又吱吱几声,让我赶紧打个电话,将我曾祖喊过来,上次他让我睡着的那手段就行,先让商匠歇歇,它看商匠这模样,得有一段时间没合眼了。 我再看商匠的脸,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 他的气色,竟然都有了变化。 我心头微凛,这可能都等不到曾祖过来,商匠就得伤及心神! 一步走到商匠背后,我扬起手,一记掌刀击中他的后脖颈。 商匠一声闷哼,倒在了桌上。 我又将商匠给搀扶起来,朝着院子右侧的房门走去。 找到了他房间,我将人放在了床榻上。 灰太爷跳到床沿上,又爬到商匠鼻子那里嗅了嗅,它扭过头吱吱一声,意思是问我为什么不叫曾祖?我曾祖让人睡着,还能养魂呢。 我叹了口气,和灰太爷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灰太爷才没继续吱了。 在床边站了几分钟,确保商匠没有任何问题,我才回到堂屋客厅里。https:ЪiqikuΠet 捡起来了地上一枚铜珠,我错愕的发现,铜珠表面也有纹路,触手的感觉,就和在唐家人手中抢来的铜珠一模一样。 甚至,从材质上我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区别。 “灰太爷,你说,到底差了什么呢?” “商匠大师真是个天才,他太猛了,就是这差的东西……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喃喃自语。 灰太爷也在吱吱,说它灰家太爷怎么知道这个?要不它去把胡三叫过来,和我一起分析?胡三倒是更聪明点儿。 我舔了舔嘴唇,说行。httpδ:Ъiqikunēt 灰太爷哧溜一下离开我身上,窜出了商匠家。 我干脆席地而坐,随手就捡起来了十几颗铜珠,仔细认真的端详着。 从外表看,真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我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去院内站着,看商匠画出来的符。 我发现,除了正常的墨汁,还有一些带着粉状,颗粒物,伸手去摸了闻了,有的用了血,有的用了朱砂,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材质。 商匠是真的费尽心力了,怪不得会濒临走火入魔…… 我想到罗十六说过,商匠连偷寿的铜碗都打造出来了,甚至之前,他还造出来了通窍分金尺,恐怕这人形符,就是商匠这辈子遇到最难的东西。 我在院内又站了很久,来的时候,最多是中午,这会儿居然都快天黑了,灰太爷居然还没有回来…… 我皱了皱眉,摸出来手机,要给曾祖打电话了。就算胡三太爷腿脚没有灰太爷快,它们也该走到了才是。 刚好这时,院门开了一条缝,胡三太爷和灰太爷先后钻了进来。 肉眼可见的,灰太爷好像胖了一圈儿? 我放下手机,皱眉说了句:“灰太爷,你不是瞧见母耗子了吧?怎么半天才回来?” 胡三太爷叫了一声,可惜我听不懂。 灰太爷才吱吱回答,意思是我着急干什么,它们来的慢,自然有来得慢的道理,回去的时候,刚好瞧见我曾祖正在做纸扎,先前就说好的,要肚化八曜恶尸,它自然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它灰家太爷也不是吃独食的主儿,顺道又去吆喝了一声那獒子。 我:“……” 下一瞬,我又反应过来,眼中全然是惊疑不定。 八曜恶尸? 肚化? 做纸扎!? 廖呈已经开始处理尸体了!居然要让曾祖做纸扎!?Ъiqikunět 曾祖……把握得住吗? 我堪堪压下了那股子思绪。 有廖呈在,应该没问题的,曾祖有了这样的纸扎傍身,我都难以想象,他会有多凶,再遇到诸如壬家那样的对手,要是瞧见曾祖掏出八曜恶尸纸扎皮,恐怕都会直接吓尿了。 胡三太爷走到了我面前,像是人一样,缓缓立了起来,一双眼珠直溜的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和胡三太爷对视了几秒钟,摸出来了一张符。 先前在柳家找到张立琮的时候,我就学了另外四种请灵符,只不过,空有符形,还没有作用。 将那张狐仙请灵符摆在了胡三太爷面前。 胡三太爷呕出来了一口血,吐在了符纸上。 随着血浸润了符画,请灵符逐渐有了灵性,那酷似狐狸头的符文仿佛跃然于符纸上。 看着这一幕的变化,我瞳孔紧缩,整个人先懵了。 然后猛地扭头,看向这整个宅院内挂着的符纸!再看地上的铜珠! “媒介!” “我知道了!是媒介!” “请灵符用仙家血做媒介,血中蕴含二五精气,使得符有了神,便有了功效!” “这唐家的符,也必然需要一种媒介,才能使得符文有效果!” “胡三太爷,你简直了!” 胡三太爷依旧像是人一样看着我,又嘤了一声。 灰太爷这才到了近前,趴在了地上,它说胡三的意思,是还上身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摇头说不用上身了,我已经想明白了。 胡三太爷爬上了我肩头,静静的趴着,尾巴耷拉在我身后。 灰太爷爬到了我另一侧,又吱吱了两声,说我闹呢,既然自己能想明白,那何必再让它带胡三太爷过来,它也能多给八曜恶尸一些造化。 第1072章 缺少的东西 我没有搭理灰太爷,先走到商匠房门前。 本来我想将商匠喊醒的,看出来了缺的东西,肯定会让商匠通透和兴奋很多,手要落在房门上时又停下来了,商匠才睡了半天,远远不够。 况且,我只是知道了缺少媒介,却不清楚媒介到底是什么。 唐家人大抵都不知道这个,就像是唐钰,只晓得唐家门主才能画符,下边儿的人都是打手。 这种媒介,应该很独特,只有在唐家能有? 这就说明了,我们依旧制作不了人形符…… 不过,这已经够了。 我帮商匠清理了一下院内的卫生,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纸全部收了起来,最后居然扎了整整三捆,又找了一个罐子,把地上散落的铜珠全部装好,现在的商匠,才是我最开始来时见的模样。 等我收拾罢了,夜已经深了。 我就将就的趴在桌上,对付了一晚上。 次日醒来,脖子都格外酸痛,一边揉着肩膀脖子,我活动了一下身体。 胡三太爷蜷在桌上睡觉,灰太爷不知所踪。 这时,吱呀的声响传来,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就是跌跌撞撞的身影到了堂屋。 商匠神色怔怔,瞧见我摞在墙角的符,他身体略发颤。 一时间,商匠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话。 我心知,商匠还没绕出来,他看我收拾了这些东西,心里头自然是难受。 “商匠大师。” 我喊了一声,然后拿出来了一张符。 依旧是一张空白的狐仙请灵符。 商匠脚步蹒跚的走到桌前,怔怔的看着符纸,摇了摇头,哑声说:“有形无神。” “是不是和你画的人形符一样?”我又问。 商匠点点头,他一手扶着头,眼中的血丝逐渐变多了。Ъiqikunět 我本来想提示胡三太爷一句。 没想到,胡三太爷先行爬起来,呕了一口血上去。 鲜血,不停的浸润符纸,符画逐渐变得有神,灵性跃然于纸上! 商匠呆滞了,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话语间,商匠跑到了墙角处,抽出来了几张他画的人形符,一时间,他身体更颤抖。 其实,这也是我昨天收拾的时候,想到的办法。 和商匠说,不如让胡三太爷演示一遍。 我既然能看出来,那商匠必然也能看出来,而且更直观。 几分钟后,商匠起了身,他眼中的血丝退散了不少,整个人的情绪都好了很多。 “让蒋先生见笑了。”商匠略唏嘘。 “商匠大师是能人,让红河再一次刮目相看,这符,我都还画不出来。”我如实回答。 “蒋先生不用谦逊,这符,还差媒介,如果不是你点醒,可能我永远都想不到这一层,我只是在材质上动了功夫,这媒介之物,应该有引魂封魂的奇效,给我一定的时间,我应该能找出来。”商匠又道。 我心头一凛,赶紧说了我的分析。我是怕商匠再钻进牛角尖里头,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Ъiqikunět 结果,商匠沉凝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蒋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可我觉得,这世上事物千千万万,并不是每样东西都一定独特,商某打算试一试。” 话语间,商匠转身打开了一个柜子,从里头拿出来一个木盒。 将其打开后,木盒中静静躺着一柄分尸刀。 刀身比我之前使用的分尸刀略短一些,不过手柄更长,更便于我握着。 刃口薄如蝉翼,锋锐的感觉却更强,多看一眼,皮肤都像是要撕裂。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来了分尸刀,入手那股熟悉的感觉,让我脸上都有了振奋之色。 说真的,这个级别的分尸刀用惯了,让我拿回通窍分金尺,还真有些不习惯。 通窍分金铜尺打斗之间是镇尸,如果镇不住,问题就很大,甚至难以给尸体造成伤害。 分尸刀就不一样,能够对尸体造成伤害。 如果能压下来的尸体,我又能用管仙桃法器将其诛灭。 因此,通窍分金尺,反倒是成了有些鸡肋的存在…… 正当我思索时,商匠忽然喃喃:“我想起来,好像有人找过我,就在蒋先生你找到我之前,只不过,当我心思全部沉浸在人形符上,将那人赶走了,应该也是个阴阳先生,态度其实很不错,挂着一副笑脸。”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我愣了一秒钟,说:“或许是内阳某个先生?也有可能是慕名而来的?” 商匠苦笑,说:“大概是了,看他是否还来找我吧。这段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状态。” 我收起来分尸刀,点了点头。 再之后,我又和商匠聊了一些话,大致是他问我,关于人形符更多的使用经验,以及效果。ъiqiku 一晃眼到了中午,商匠又带着我去了附近的饭店吃了东西。 他将收着舒子徽魂魄的铜珠还给了我。 我们相谈盛欢,离开之时,我问了商匠一件事儿,意思就是,如果我将通窍分金尺送了人,会不会让他不满一类的。 商匠先是一怔,他问我,是尺子使用上有什么问题? 我赶紧解释,说不是尺子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我沉凝一会儿,和商匠解释的更清楚了。 商匠才恍然大悟,他又道:“看来,蒋先生是有了人选了,商某自然没有意见。” “兵器法器,要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蒋先生是我自罗先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有大机缘,大气运的人,身上如此多宝物。” 我挠了挠头,略尴尬的笑了笑。 再之后,商匠离开,我打了一辆车,前往戚家。 戚家所在的城南区比较偏远一些,花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到了戚家大门外。 此时院门紧闭着,隐约,我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 是一个略好听的女人话音。 “郭先生,你倒是也不用着急,要么,我去找找罗先生?” “你若是不愿意麻烦罗先生,我再陪你去一趟也可以,他应该会给我一点薄面。” 我心头略疑惑,郭得水这是要找谁? 内阳,还有什么人物不成? 伸手,我敲了敲院门。 第1073章 送你了 院门被保安打开了,他认识我,恭敬的喊了蒋先生。 我目光投进了院内,距离门口颇近的亭台处,郭得水满脸愁绪,戚兰心正在一旁,知性好看的眸子中透着认真。 刚好,郭得水扭头看向我,他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那股子愁绪被驱散了。 戚兰心看见了我,同样正色了不少。 我走进亭台中,郭得水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笑容都挂在脸上。 “蒋先生,我以为你会和廖老他们多待一会儿,或者到罗先生那儿去呢。” “师祖不让我待着,罗先生那里我去过了,这会儿过来,刚好有件事情和郭先生说。”我顿了顿,又问:“郭先生有什么麻烦?内阳还有人不给你面子?” 郭得水和我同行很长一段时间了,帮上了很多忙不说,这一次天元道场还搭上了一名先生的性命。 他不愿意去麻烦罗十六,我却可以帮忙。 郭得水脸色尴尬了许多,说:“蒋先生,没事儿,命数未到,不用麻烦你。” “命数未到?”我略不解。 郭得水点点头,轻叹了一句:“命数使然,我天元道场或许还需一段时间,才能重回巅峰,而我郭得水是副场主,便不该做逾越之事。”httpδ:Ъiqikunēt “逾越?”我觉得郭得水说的开始夸张起来了。 他脸上的愁绪又开始弥漫,可具体的事情他不愿意说,还这么高深莫测,我也不好多问。 伸手在腰间一拔,抽出来了通窍分金尺,递给郭得水。 这一瞬,郭得水懵了。 “恩?郭先生,你接着啊。”我耸了耸肩,说:“什么事儿你也不愿意说,既然你觉得命数未到,那就以后再看,现在先把尺子拿着。” 郭得水呆呆的伸手,将通窍分金尺拿在了手中。 “蒋先生……你是要试验什么招数吗?”郭得水的眼神,竟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没什么可试验的,就是来找你送尺子。” 顺手,我又从兜里头摸出来了尺法,塞到了郭得水手里。 “送?尺子?”郭得水眼珠逐渐瞪大,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都在滚动。 “送给我?”郭得水不敢置信的又问了我一句。 “这不是已经在你手里了吗?”我笑了笑,拍了拍郭得水的肩膀,唏嘘道:“我记得,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天元先生结过阵,用了一种铜尺,可能这就是缘分?” “通窍分金尺虽然强,但在我手中,这铜尺却逐渐成了鸡肋的物品,镇尸我有功效更厉害的管仙桃法器,分尸刀人尸皆可对付,板斧又能劈先生,可这件物品,毕竟不是凡物,落在我手中鸡肋,换一个人,或许就有不同的效果了,譬如郭先生你,天元一脉的主要法器在我姑奶奶手里,其实郭先生你出门在外,身上还是比较单薄的不是?”Ъiqikunět “就当我做个顺水人情,也当是这段时间郭先生帮忙的谢礼吧。” 我一番话说的尽量平和,让郭得水没多少压力。 郭得水的身体却颤栗不已,他眼眶微微泛红了,手紧握着通窍分金尺,另一手,攥紧了尺法! “呃……郭先生,你倒也不用太激动?” 郭得水的反应比较大,这眼眶红的,我怕他哭。 一件法器而已啊,就算是这法器很强,那依旧只是法器,我自诩和郭得水的关系已经很深了,哪儿至于因为一把尺子而让郭得水这样? “蒋先生!”郭得水的声音,神色,都忽地变得郑重无比。 “请容我行一礼。”话语间,郭得水冲着我深深一拜。 我:“……” 这时,我才注意到,堂屋那边出来了不少人,全都是天元先生。 一共八名天元先生,居然都走到了亭台外,冲着我深深一拜。 “郭先生……你这样的话,下一次再有什么好东西……我不敢送了……”我满脸苦笑。 郭得水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又低头看着通窍分金尺,轻轻抚过尺身。 “蒋先生有一件事情,大抵是不知道的。” “这通窍分金尺,和我们天元一脉,渊源极深。” 郭得水再开口,却让我心头一惊。 “渊源?这是什么说法?”郭得水所言,说到了我的盲点。 按道理来说,目讲僧一脉,才应该和通窍分金尺关系不浅才对。 那秃驴金尺大师车泷,见面第一次,就给我上演了一场夺尺,让我看到了除我之外尺法的存在,再之后,他跟随我那么久,盗走了通窍分金玉尺。 这说明了一件事情,目讲僧的传承中,有通窍分金尺的存在! 天元道场,又和尺子有什么关系? 郭得水思绪了许久,才说:“天元上一任场主,郭天玉,曾因通窍分金尺在手,可和柳家当代大长老柳天牛一较高低。” 我:“……”Ъiqikunět 我在不同人的口中,听过不少有关于郭天玉的事情,都是只言片语,但不难组成一个信息,郭天玉下手略狠辣,本事不浅,可我没想到,这不浅的有些可怕,一个先生,能和柳家大长老一较高低? 柳天牛可不是简单人物,他的传言更多,更广,也代表了他更强! “咳咳,当然,是限定在一个范围,譬如我天元道场内,我先前提过一两句,上一任场主也会使用命数,不过远不及廖老。” 我点点头,这才觉得正常了。 在一个先生主场,有些手段,那没问题。 这也侧面证明了一件事儿,通窍分金尺,的确可以加持天元先生的战力?因为郭得水点明了,是因为通窍分金尺在手才行。 没有打断郭得水的话,我示意他继续说。 郭得水才继续道:“至于这尺子,是怎么从道场流落的,因为多年前那场大火,典籍烧光了,我已经不得而知,只知道尺子最近的信息,是几十年前上一任场主让少场主去取来,少场主让李阴阳同行,再之后场主死了,尺子落入李阴阳之手,如今,就是到了蒋先生手中了。” 我点点头,说:“李阴阳拿去镇压那个劳什子太子,我摘了尺子,不过原尺又拿去镇压官尸鬼匠了。这一把,是商匠打造的新尺。” 第1074章 文玩? 郭得水先连连点头,他说他知道。 语罢,他又是一阵苦笑。 “蒋先生见笑,我先前去找过一次商匠大师,本想看看,能否付出什么条件代价,让他也替我打造一把通窍分金尺,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那大师不知道在打造什么东西,魔怔了,愣是把我赶了出来。” “我本以为,这是命里无缘,我还拿不到通窍分金尺,却没想到,转头蒋先生你居然送给了我!”Ъiqikunět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商匠说的阴阳先生是郭得水! 其实我在来时的路上还有考虑过,会不会是对商匠不利的人。 这一下破案了,我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行,郭先生练好尺法,我们再干什么事儿,也是一大助力不是?”我拍了拍郭得水肩膀。 郭得水更振奋起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其余天元先生,高举手中通窍分金尺。 那些天元先生的眼中无一不是兴奋和崇敬。 再之后,我在戚家呆了一天,一整个下午,郭得水都在院中练尺法。 我惊诧的发现,郭得水是会不少尺法的,只是招式不到位,像是传承残缺,有了我给的册子,郭得水的进步飞速,其余天元先生和他演练交手,用的是此前我们第一次碰面,他们用过的铜尺,很快便被郭得水全部打退。 当然,天元先生不强,可这对于郭得水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假以时日,他必然也会多些战斗力。 夜里吃饭时,郭得水给我斟酒,又对我再三感激。 胡三太爷在我肩膀上甩着尾巴,狭长的眼睛扫视着所有人。 我浅浅喝了两杯,就差不多了,郭得水又让我喊灰太爷出来陪他喝,今日他非要喝个酩酊大醉不可,老场主在九泉之下,必然也是含笑。 我无奈的告诉他,灰太爷应该去肚化八曜恶尸了,已经不见好一会儿了。 郭得水这才作罢。 次日,我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本以为郭得水还得睡,没想到一出门,就瞧见他在院内练尺法了。 人有了拼劲儿,是真的厉害,喝那么多还能正常起来,和没事儿人一样。 我思虑了会儿,给柳絮儿又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不在服务区,心悸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准备先回别墅一趟。 这事情肯定得和师父曾祖,以及师祖说,还得看看张立琮是什么看法。 没有打断郭得水,我从另一侧走廊离开,郭得水却匆匆追了上来,问我去哪儿? 我如实说了,要回我别墅。 郭得水才慎重说:“我们打探到了一些,关于金尺大师的信息,今天早上才传递过来。” 我眼皮微跳,迟疑了一下,我让郭得水先稍安勿躁,我得先回过别墅,才能知道,是否能去料理了那老秃驴。 郭得水思索几秒钟,说:“蒋先生,我和你一同去。” 我没有反对郭得水的提议,让我惊讶的是,郭得水走时,居然将通窍分金尺交给了别的天元先生,让他们交替练习。https:ЪiqikuΠet 郭得水看出我的诧异,笑呵呵的解释,说:“先生行走于大山大水,险恶之地,天元先生毕竟人多,除却了阵法,其余本事微末,是最容易遭遇意外的,万一我什么时候那啥不测,其余先生能拿起来尺子,不会减少太多战力不是?” 我隐隐觉得,郭得水这个人好像变了。 表面上还是嬉皮笑脸的,可内里,他本来是个很精明的人,现在居然变得有些玩狠? “郭先生……我先前说的是开玩笑的,你别真这样。”我不自然的说。 “我不知道蒋先生在指什么事情。”郭得水笑呵呵的回答:“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郭得水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真是铁了心,想要沈髻对他另眼相待了。 他径直往外走去。 我们出了院门,一个保安稍微凑近了点儿,恭敬地说让我们等一等,他们家主过来了。 下一刻,一辆白色的玛莎停在了路边,戚兰心下来后,冲着郭得水招了招手。 明显,郭得水稍稍尴尬了一秒钟。 随后我们上车,戚兰心问我们要去哪儿。 我俨然看出来点儿问题。 戚家和冯家,都是罗十六庇护的家族,就算戚家不如冯家,可戚兰心也好歹是一家之主,有必要来开车送我们吗? 冯志荣也没做到这一步…… 看戚兰心对郭得水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虽说郭得水想要沈髻的垂青,这有些痴人说梦,但对于普通家族的女人,郭得水健谈,能力出众,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我忽然觉得,戚兰心要比沈髻合适多了? 当然,这事儿是郭得水自己的,我掺和不了什么意见。 四十分钟左右,车到了半山腰的别墅,我们下去后,郭得水和戚兰心交谈几句,让她离开了。 别墅大门紧闭着,胡三太爷从我肩头跳下去,朝着树下跑去。 廖呈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两枚鸽子蛋大小的圆润珠子,就像是文玩核桃。 我看的瞠目结舌。 哪儿有人这样玩儿尸丹的? 郭得水小心翼翼地看了我好几次,我发现他这个小动作了,也没说别的,就是问他,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我同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httpδ:Ъiqikunēt 郭得水明显松缓许多,说不是,就是觉得今天的我,要比昨天更帅气了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多看了几眼。 我:“……” 说实话,我是真服了郭得水,他一样看明白了,才会这样奉承我。 “好了郭先生……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又什么都没做,怕什么,我嘴巴严着呢,啥都不会说。”我生怕郭得水再说点儿什么话,赶紧表明了态度。 郭得水松了口气,笑容浓郁不少。 廖呈看向我们这边,点点头。 得到应允后,我才推开门。 院内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大门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二楼,张立琮和师父先后下来了。 “絮儿呢?没和你一起过来吗?”张立琮蹙眉问我。 我不自然的解释了柳絮儿失联的事儿,以及她尾随我们去了九宫道场。 张立琮面色微变,师父同样若有所思。 第1075章 他阴我们更阴 下一刻,师父看向了树下的廖呈。 不,是他怀中的胡三太爷。 因为廖呈一只手在把玩尸丹,并没有抚摸胡三太爷的毛发,就只是一只手抱着它。 “胡三太爷,应该是知道絮儿跟着我们的,它没有说。”师父先开了口。 张立琮脸色沉了不少,走到了树下棋盘前。 “廖老,可否让我问胡三几句话?”明显,张立琮有些怒气,还强忍着。 他对于灰太爷都还好,这一次,也直接称呼胡三了。 “我听见了。”廖呈还是看着棋盘,语气平缓。 “絮儿那丫头,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吧,安全情况,你作为前观主,还不明白么?” 廖呈的话让我怔了怔,师父微皱眉头,思索着什么。 “这……”张立琮略不自然。 胡三太爷这才抬头,居然和廖呈有些神态相似,慢条斯理的嘤了两声。 廖呈一抬手,胡三太爷便爬上了廖呈肩头。 接着,廖呈捻起来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某处,他眼前骤然明亮许多。 “原来如此。”廖呈喃喃自语,他又捻起一枚棋子,却久久没有落下。 张立琮识趣的缓缓后退。 到了我和师父身边后,师父也做了往后挡的手势,示意我们进屋。 郭得水先行后退进去,接着师父关上了门。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张立琮身上。 “廖老的意思,是絮儿如今出马,就算胡三不在,也有四仙护体,很强,另外,她有自己的历练,胡三说,它能感应到絮儿的情况,如果有危险,会告诉我们的。”张立琮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师父沉凝了几秒钟,看了我一眼,道:“既如此,红河你便不要多担心,师尊必然有师尊的道理,你不让絮儿跟随你一些事,絮儿自然会做一些你无法跟随的事,说不定,她会给我们一些惊喜。” 我没说话,惊喜不惊喜的,没什么重要的,得没什么危险才好。筆趣庫 楼梯上又有响动传来,一道巨大的青黑色身影从楼梯上挤了下来。 油光发亮,且蓬松的毛发,一双凶厉的眼眸,青色显得更浓郁了些。筆趣庫 这赫然是罗十六的狼獒黑子。 它到了我们近前后,抖了抖毛发,呜咽了两声,又朝着门口走去。 令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狼獒抬起了一只爪子,刚好压着门把手,屋门就那么开了,它出去后,门还一晃一晃的,门锁那里明显有裂纹…… “这头獒,灵性很重,若是供奉其出马,恐怕不会弱于现在的灰太爷。”张立琮说到。 “罗十六肯定没兴趣出马……”我摇摇头,心疼的说了句:“还得赔锁。” 再接着,灰太爷从楼梯下来了,它更胖了,走起路来都一晃一晃的,到了我脚边爬上来后,它就挂在我肩膀上,爪子勾的紧紧的,居然要睡着的架势。 曾祖没从楼上下来。 “稍后,我问问师尊的打算,若是他要回山门,那我们可以去过阴山脉了。”师父和我说道。 我迟疑了几秒钟,说道:“我想先去一趟仙桃。金尺那秃驴,有线索了。” “也好,根除这个麻烦,入过阴山脉最好不要有什么变故,若是被他跟上来,定然会出现一些问题。”师父点头应允。 “郭得水,拿着。”抬手,师父取出来了一小摞符纸,约莫有个五六张。 “潭水旁用掉了血符,师尊让我给你补上,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回,你不要贸然乱用,这些符,只能用在舒家身上。”师父又道。 郭得水赶紧接过来,他连连点头说是。 我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郭得水最后能撑住,不光是师父的符,还是因为,那用了廖呈的血。 “红河,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么?”师父又问我。 我摇摇头,说没了。 师父嗯了一声道:“那你先去仙桃吧,至于恶尸丹,回头我会带上给你。” “呃……”我挠挠头说:“师祖当成文玩核桃挺好的,我拿着没什么用,里头还有德夺的恶念,万一跑出来了,添麻烦不是?” 师父不置可否。 “小辈的事情,就让小辈自己解决吧,我们留在这里,等过阴山脉之行如何?若是胡三说絮儿有什么问题,你也好应对。”师父看向了张立琮。 张立琮点点头。 对这个安排,我没别的意见了,况且,金尺大师的水平,以前看挺高,我现在觉得,应该就那样? 他没有我的机缘,总不可能进步的比我还快吧? 从别墅离开时,我依旧没见到曾祖。 至于廖呈,他专心致志的破棋局,师父不让我靠近。 郭得水并没有再带我去戚家,反而是电话通知了天元先生,我们又麻烦了罗十六一次,用了冯家的私人飞机去仙桃。 起飞之前,我先联系了戴卢。 等抵达仙桃时,戴卢已经带人开着车来接我们了。 先去了戴卢家的庄园,众人安顿下来,没多久,就有几个装束普通的人来了。 这几人先对郭得水行礼,又对我见礼。 我隐约认出来,他们是天元道场的其余先生,穿了便装而已。 戴卢本来要回避,我示意他不用,在一旁听着就行。 在郭得水的授意下,那几个便装天元先生,说出来了打探到的信息。 首先,是他们发现了仙桃风水的变化,围绕着仙桃周围,一共有二十四座山,分别被改了不同的风水,所有山向都对准了戴家,其效果不同,有的风水是增益,有的则是暗伤,总体来说很隐晦。筆趣庫 戴卢脸色变了变,惊疑不定起来。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群天元先生又继续说了,除却了山向风水,他们还发现了仙桃市内的风水变化,这种布置就要狠的多,正在聚拢仙桃的煞气,目标暂且不明。 我若有所思,说:“看来,老秃驴目的已经很直接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们找到了这些马脚?” 郭得水咳嗽了一声,说:“蒋先生放心,我天元一脉的乔装,还是很有把握的,最主要的问题不在这儿,是车泷的祖坟,我们也找到了。” 他立即给那几个便装先生使了眼色,让他们不要卖关子,赶紧说。 第1076章 两座坟 那几个便装的先生,再度说了关于车泷的来历信息。 原来,在渭水市西侧两百里外,有一个杨家村,曾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那人之后离开了,但名声经久不衰,之后才落叶归根。 那人的名字,叫杨竹书,出名时,被人称作一指先生! 我微眯着眼,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说话。 杨竹书这个人,师父和我提过,师祖也提过,他除了一指相法的传承之外,还有简化版的十观相法。为了找车泷,这些信息我都和郭得水讲过。 几个便装先生换了一人,继续道:“目讲僧的信息太少了,我们找到了一些传闻,有个传闻,是有个汪家村,村头村尾各有两只星螺塔,可这村子在哪儿,始终没找到,反倒是在杨家村里头,发现了线索。” “离开杨家村多年的杨竹书,被人送回村内,立下一口坟,再之后,村里发生了一些怪事,有个家族,本来已经落魄,却忽然发家了。” “村里头多了一个瞎眼和尚,每天被那个家族的人抬着四处走动。” “可若干年后,那瞎眼和尚被那个家族赶了出来,跟着和尚的,有个怀孕的女子。再过了若干年,那家族一夜之间再次落魄。” “本来在那村中,杨竹书同和尚没有任何信息之间的关联,可一指先生和目讲僧,本身就是一种联系,我们找到了杨竹书的坟,发现了旁边还有一座孤坟,无墓碑,只有一个木鱼,一个钵盂。” “所料不错的话,那坟,应该就是当年的目讲僧,车迟的。” “车泷,必然是车迟后辈!” 便装先生说完这一切,我思绪都活络起来。 可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点不对。 丁家的人呢?丁易阆呢? 我们对丁家的判断,以及他们和车泷的关系,充分说明了,当初的车迟计算了丁易阆,计算了丁家。 当年,丁易阆肯定还跟着车迟学艺!天元先生打探出来的消息中,看似很完善,却缺了关键的丁易阆!筆趣庫 “蒋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郭得水疑惑的问我。 我揉了揉眉心,才说:“少了一个人,如果瞎眼和尚是车迟,那个怀孕的女子,生下来的是车泷,那丁易阆呢?” “车迟带着杨竹书尸身回到杨家村,是还带了年幼的丁易阆的。” “这……”场间的天元先生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场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试探的说:“毕竟……我们打探消息都很隐晦,这些信息都来自于一些村民的口耳相传,车迟收徒传授术法,应该不会堂而皇之的做,或许无人瞧见?”https:ЪiqikuΠet 我长吁一口气,点点头说:“能打探到这么多的信息,已经不错了,不过,也不重要,丁易阆早就死了,确定瞎眼和尚是车迟的话,我们就将他坟刨了,先将尸体带回来。” 抬起手,我看了看胳膊。 莫名其妙的,我手臂上的汗毛都竖立了不少。 上一次来戴家,我其实还没多大感应,是张立琮发现我们被“盯”着。 当时,车泷必然就盯着我们了。 我大致能推断,针对戴家的风水,其实就是吸引我过来。 戴家家运好坏的变化,一旦诱发我的好奇心,我留在戴家时间稍长一些,他就会动用另一个风水。 聚拢仙桃的煞气,用来针对我! 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只要我离开了,车泷就又会蛰伏等待。 这老狐狸阴损得厉害,若不是郭得水他们人手多,发现了这些问题,我还真要吃个闷亏。 我思绪很快,告诉郭得水,就我们两人离开戴家,其余人留在这里。 郭得水点点头,说信息都在他这里,能找到杨家村。 我看了戴卢一眼,示意他跟我上楼。 戴卢颇有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毕竟,他还只是个普通人,我们所谈论的事情,太大了,尤其是有风水针对这戴家,戴卢一直都很不安。 进了二楼我之前的房间,我同戴卢交代了一些事儿,并且现场给他画了几张图,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完成我图上的风水布局。 戴卢连连点头,他额头都在冒汗。 我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笑眯眯地说:“偌大个家族,偌大个少爷,别怕事儿。” 戴卢一阵苦笑,擦了擦汗,总算好了些。 再之后,我们一行人离开了戴家。 所有天元先生,都去了棚户区的仙桃运宅。 我则故意带着郭得水,又前往了先前车泷所在的覆斗山,还去了一些别的地方,也是当初我和车泷角力打斗过的所在。 我并不知道车泷是否跟着我,灰太爷一直没什么反应。 大抵是车泷了解了我的手段,做了防备,不过我的行为肯定有混淆视听的作用。 最后又去了一趟陈家,让郭得水和陈卜礼畅聊了一天,我们才离开了仙桃。 并没有直接去渭水,我们走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方向。 差不多绕了两天路,我们才回到渭水附近,前往杨家村。 为了不引人注目,途中,郭得水和我都换掉了身上的唐装,买了运动衣,旅行包,将所有家伙事儿都装进去,乔装成了驴友的模样,当然,少不了标配的自行车。 这儿我就不得不称赞郭得水一个本事,化妆。 天元乔装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除了换装,郭得水简单在我脸上动了点儿功夫,看上去我面相都变化颇大!筆趣庫 唯独让我不满的是,他在我右脸点了一团乌黑的胎记,看上去和帅气完全不沾边了。 他自己动了几个地方,只是人显得普通了点儿。 不过,不满也就一点点,郭得水下手不狠点儿,万一暗中有什么耳目呢? 到杨家村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 我暗暗叮嘱了灰太爷,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盯着我们,就要立即汇报。 灰太爷并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有些村民张望我们,不过那都是普通人。 早在进村前二十里,郭得水就提前放了轮胎气,在村内,我们挨家挨户地找人问,有没有气枪,能不能借住一晚上。 郭得水化得妆有了效果,村民都觉得我们不像是好人,没有一个人答应的。 走着走着,我们就进了村子深处,在郭得水有意无意的走动下,到了一座很老旧的宅子外边儿停下。 第1077章 空坟 陈旧的牌匾上写着苏氏宅邸,左右两根梁柱漆皮大量剥落,透着一股老气。 我同郭得水推着自行车进了这苏氏宅邸内。 关上宅门后,我让灰太爷查探,这宅内有没有别人? 灰太爷才从我衣服里头钻出来,懒洋洋的吱吱一声,说没活人。 自从灰太爷啃了八曜恶尸后,它不但长胖了,还很嗜睡,除了这点儿,倒没有别的什么变化。 郭得水稍稍松了口气,笑了笑:“蒋先生放心,先前我们的人手进来一次了,这村内很安全,旁敲侧击的,他们还打听了关于车泷的事儿,结果无人知晓村内还有第二个和尚,唯一关于和尚的信息,就是几十年前的瞎眼和尚了。” 我点点头,内心松缓了些。 又扫了一遍这苏氏宅邸,院内没有多少植被,居然打了一口井,一股子冷气不停的从井口弥漫出来。 按照五绝地书的阳宅风水来说,院中井,只适合存在一些特定小宅的特定方位,大宅院内有气场,一般做演武场,或者花圃水潭,聚拢生气,绝不会打井,井升地气,地气为阴,往往在墓穴中,才会在这种方位打井…… 我走到了井旁,往里看了一眼,夕阳照射下,井水折射着幽幽的光晕,竟然没有刺目的感觉。 郭得水若有所思的说:“井沿和地面砖石的材质不同,虽然时间过了很多,但井口没什么磨损,代表没有怎么使用过,地面磨损不少,两者不是同一时间造出。” “看来,这口井,就是这苏家忽然又落魄的缘由了?” 我点点头道:“这家族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车迟帮他们改风水,坐镇他家,让他们飞黄腾达,就又把人赶出来?不是找死就怪了。” 天元先生打探来的消息虽说不太全面,但关于车迟和这家族的事情,基本上大体逻辑是完整的。 “呃……我觉得,可能在那怀孕的女子身上?”郭得水干咳了一声。https:ЪiqikuΠet 我长吁一口气,说了句:“老秃驴果然都不是好东西,眼睛都瞎了,人都一把年纪,还想着铁树开花。” 我和郭得水没有继续议论这件事儿,两人先找了个尚算干净的房间,休息了会儿,吃了点儿东西。 差不多等到午夜十一点,我们才从苏氏宅邸离开。 夜深了,村路上完全没有行人,家家户户都闭了灯。 尽管有天元先生提前打探的信息,我和郭得水还是找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走到杨家村的后村。 这后村,居然不止一座山,而是数座山丘并联在一起,远看,居然像是一头骆驼跪在地上休息。 差不多后半夜时,我们总算找到了一座坟。 坟头生着大量杂草,稍不注意,只会觉得这里是个小土包。 让我们能认出来这里是车迟坟头的缘由,多亏了坟前的两样东西。ъiqiku 一个木鱼,另一个钵盂。 这两样东西的年头太长了,钵盂生满了绿色的铜锈,木鱼腐朽了,感觉一碰就要碎掉。 在孤坟左侧,大约五六米外,还有一座矮坟,只是比平地稍稍高一点点,坟头光秃秃的,就连杂草都没有,坟前的墓碑细长的像是一根竖立手指。 月光照射之下,杨竹书的坟,更给人鬼祟的感觉,充满了死寂。 这车迟的坟头,反倒是让人觉得苍凉。 坟头杂草丛生,一般是子辈不孝,就连扫墓这事儿都不做了。 “老秃驴六根倒是清净,老子的坟都不扫半下。”我嘀咕了一句。 郭得水眼神极为锐利的瞟向四周,咳嗽了一声,才道:“话不能这么讲,只要葬人风水没问题,不扫墓也无所谓的,况且,车泷掩藏自己来历,让人几乎无从寻找,若非是发现杨竹书的线索,根本就找不到这座孤坟。若是车泷每年都去扫墓,别说我们,恐怕其他有心之人早就针对他了。” 我点点头,郭得水所言的确不错。 “未免夜长梦多,先挖!”我打开背包,取出来了板斧。 我用板斧当工具,郭得水则拿着通窍分金尺撬土。 这孤坟并不大,很快就被我们掘开了。 坟内是一口薄棺,月光照射在棺材表面,那种苍凉的感觉更强。 “我来开棺,郭先生,你防备着,万一这里头的死秃驴诈尸了,给他料理了。”我紧了紧板斧。 按道理来说,这种挖坟的事情,是很阴森的。 无奈我们见过的坟太多,凶尸太多,前几天搞的还是八曜恶尸,就感觉挖车迟的坟,就像是喝白开水那样简单。 板斧直接插进了棺材盖子边缘,我狠狠一撬! 吱呀一声,棺盖直接开了。 旁侧的郭得水紧握着通窍分金尺,神色要紧张得多。 我狠狠一掀,棺盖直接飞开! 郭得水目光飞速落至棺材内,眼神却瞬间变得错愕。Ъiqikunět “嗯?没诈尸?”我低头瞅了一眼,脸色顿时巨变。 棺材底部,空空如也,别说尸体了,半根骨头都没瞧见! 就只是一身袈裟,一串佛珠……俨然是个衣冠冢! “操……”我有种重重挥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这……”郭得水脸色也是惊疑不定:“尸体呢?故意葬的衣冠冢?” 我眼中尽是阴霾,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先封坟,我们再找!”郭得水立即说道。 我还是沉默。 事儿,哪有那么简单? 坟已经开了,再封,都不可能成为原样,泥巴被翻过,一米多高的坟头草没了,但凡车泷在村里留过什么后手,很快都能发现坟上的变故。 尤其这里是空坟,我就更觉得,车泷肯定留了后手!这秃驴太阴损! 又思虑了几秒钟,我才将掀开的棺材板扔回了坟坑里,随便刨了几下土,垒砌成了坟堆,郭得水在一旁帮忙。 做完了这一切,我喊了句:“灰太爷,你在附近守着,这地方几乎没路的,有人来看坟,就肯定有问题,你将人留下。但注意,留人不杀人,活口我们有用。” “郭先生,车迟的尸体,肯定在杨家村范围内,我们得花点儿功夫将他找出来了,不能拖,迟则生变,一旦车泷发现我们在他背后搞动作,他肯定会有新的花招!指不定,还会放弃在仙桃的布置。” 第1078章 秃脑袋的小鬼 灰太爷慢吞吞的从我身上爬下来,钻进了一丛枯草内,一眼看,压根瞧不见灰太爷的存在。 郭得水同时点点头,俨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要不,打开杨竹书的坟看看?”郭得水试探地问了句。 “还是别节外生枝吧,我感觉杨竹书就没那么好对付了,车迟那一辈的目讲僧,还只是阴术传承,到了车泷这儿,才拿到杨竹书的阴阳术,兼并于一身。这杨竹书……是李阴阳的死对头,万一出什么纰漏,可能不太好善了。”我摇头回答。 郭得水眼神从一旁的矮坟挪开。 下一瞬,他又看了回去,不自然的说:“万一……我是说万一……车泷搞了个障眼法,故意将车迟也埋在杨竹书的坟里呢?”httpδ:Ъiqikunēt 我眉心郁结,才说:“先想办法找,如果最后没办法……是可以打开看看,我身上还剩了一些师父的符,先下手为强,问题应该不是特别大。” 郭得水脑袋点的很快。 并没有在坟头前多停留,我们朝着落脚的苏家宅邸走去。 期间,我又思考了一件事情,瞳孔都一阵紧缩。 “郭先生,先前,你的意思,是车迟那死秃驴,把苏家的女子弄怀孕了,铁树开花对吧?”我立即问郭得水。 “嗯……铁树开花你说的,怎么了蒋先生?”郭得水略诧异的回视我。 “……”皱了皱眉,我说:“不管谁说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个大问题!如果说,车泷是苏家女子所生,那其实,车迟的尸骨能用,苏家的,一样能用?” 我话音刚落,郭得水眼中神色顿时变成了兴奋,重重一拍大腿。 顿时,他又龇牙咧嘴,显然是力气太大,疼得不轻。 “先回去,从长计议,灰太爷守着坟,问题应该不是太大。”我尽量让心境恢复平稳。 我和郭得水两人先回到了苏家宅邸。 这期间,我两都分外警惕,因为灰太爷不在身边,相当于少了一个敏锐的耳目,我们怕被人跟踪,到了先前的房间后,两人关闭了房门。 月光透过屋顶留下的透光瓦片,让屋内有薄弱的光源。 我和郭得水简单商议了一下目标。 车迟的尸身要找出来,苏家人的祖宅,骸骨,也得找出来,双重保障。 关于车迟,我们的线索直接就断了,那就只能在苏家身上下功夫,今天晚上先休息一夜,明天只能冒险找村民打探。 这方面其实还好,因为先前天元先生已经来过一次,打探了苏家不少事儿,也没引发什么变化。biqikμnět 就算车泷在村内留过什么后手,那也必定很隐晦,可能大致的视线,还是在坟上? 当然,这也是我的揣测,有可能压根没这个后手,也不一定。 总归,小心无大错。 后半夜都快结束了,月光逐渐消失,我和郭得水舟车劳顿,疲惫都涌了上来,两人便将就的席地而睡。 次日,我们醒来之后,已经日上三竿。 没心思吃干粮,便出了苏家宅邸,村头有卖豆浆油条的小摊儿,我和郭得水去点了四根油条,两碗豆浆。 那老板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我两吃着东西,周遭一些村民,同样投以古怪和惊怕的眼神看我们。 郭得水给我挤了挤眼睛,我还是慢条斯理地吃东西,让他稍安勿躁。 开始,注视我们的目光很多,很聚集。 过了一会儿,那些人的眼神散了散,我隐约听到他们在议论,大致就说,我们居然敢住苏家的老宅,那地方晦气无比,见鬼呢。 我眼皮微跳。 闹鬼? 天元先生没打探到这个信息啊? 我多看了郭得水一眼,郭得水眉头一样紧蹙,神色都不自然起来。 吃罢了油条豆浆,腹中有了热食,精神恢复了不少。 我喊老板来收钱,拿出来了三张红钞,塞进老板手里。 他其实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多……多了……五块就……就行……”老板眼神格外不安。 “交个朋友,老板别怕。”郭得水笑眯眯的拍了拍老板肩膀:“打听一点儿小事,就算是报酬了,老板贵姓?” 老板低头,又瞅了手中红钞两眼,快速将票子收了起来。 “我叫孟梁,喊我老孟就行,两位客人想问苏家老屋的事儿?我听人讲了,你们是驴友,昨天车坏了,进村想找个打气枪,天晚了没人借住,就住苏家老屋了?”孟梁略显得谨慎。https:ЪiqikuΠet 我和郭得水相视一眼,倒是不奇怪。 哪个村都喜欢茶前饭后的谈资,我和郭得水昨儿就正是谈资。 “那屋子,听起来不对劲?”我故作试探的问了句。 “岂止不对劲……闹鬼呢!凶得很。”孟梁小心翼翼的说:“我认识个修车的,家里头啥都有,你俩车还在宅子里吧?赶紧的,趁着天亮弄出来,昨晚上你们没撞鬼,实属运气到家了。” “老孟叔,再说说,怎么个闹鬼法?听起来还挺刺激。”我又从兜里抽出来了两张票子,塞给了孟梁。 他赶紧摆摆手,说三百够了,不能多要。 我将钱直接塞进他兜里,他嘴上说着不要,手却进了兜,攥紧了没见出来。 孟梁瞟了一眼四周,发现不少村民正看着这儿呢。 他咳嗽了一声,让我们等等,他收了摊儿,带我们去他家坐坐,和我们好好说。 我和郭得水也不着急,等孟梁收了摊位,推着一辆小车进村,我们便跟着走。 并没有村民跟上我们。 孟梁家住在离苏家宅邸不远的村路上。 进院子后,还有个妇人正在干农活儿,瞧见我们,先疑惑了一瞬,孟梁上前,说了几句话,塞给妇人几张钱,那妇人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喊我们坐,她给倒茶。 孟梁把我们请进屋,坐下后,他才打开了话匣子,第一句话就说:“苏家人,老些年死的太惨了!” “俺们村以前有个鬼,专门杀苏家的人!” “城里头来了不少生瓜蛋子了,说搞什么刺激,破什么邪气,进了苏家老屋又拍又看的,之后那些人,都被吓得不轻,跑了后再没回来。” 我脸色再变了变。 郭得水一时有些汗颜,小声问:“鬼?女鬼吗?” 孟梁摆摆手,说:“啥女鬼哟,是个小鬼,秃脑袋的,那叫一个凶!” 第1079章 女先生 孟梁打开了话匣子,他说的事情更多了一些。 其中一些不乏我们已经知道的,不过经孟梁的补充,信息变得更明朗。 譬如,早就没落的苏家,因为请到了一个会看风水的和尚,家族再次兴旺起来。 那和尚本来眼睛是好的,是帮苏家改风水后,遭了报应,瞎了。 苏家也答应了,一定要替老和尚养老送终。 可之后,苏家家业越来越大,对老和尚越来越寡淡。 这老和尚自己也为老不尊,诱骗了苏家当时的三小姐拜他为师,结果却让其有了身孕。 这一下,苏家大发雷霆,将老和尚赶了出去。 苏家小姐魔怔了一样,跟着老和尚去了。 再之后,苏家小姐难产而死,老和尚瞎眼,独自抚养孩子,苏家明里暗里,都要给他找点儿不痛快。 老和尚一直忍。 再之后,苏家居然又请来了个女先生。httpδ:Ъiqikunēt 当孟梁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多看了郭得水一眼。 天元先生,并没有打探到这个信息! 孟梁一顿,笑呵呵的说:“时间过了太久了,当年村里的老人死的差不多了,苏家的事情避讳陌深,这隐秘只有我知道,因为我爷爷是当年孟家的账房管家,就是这女先生来了,又换了个小管家,我爹才被赶走的。” “倒也好了,要是我爷爷不被赶走,那孟家也就没了。” “啧,我爷爷生前的时候说过,那小管家神着呢,只可惜了,残疾……” “女先生来了之后呢?”我添了一句话,免得孟梁越扯越远。 咳嗽了一声,孟梁拉回了正题,说:“自然又是改风水,其实,当时的苏家已经很厉害了,不仅有着大量产业,还有很多子弟进了仕途,钱权皆有!” “可他们还是很贪心,想要更好的风水。” “那女先生就让苏家人在院子里头打了口井,说是钱会源源不断的进入苏家人囊中。” “再之后,苏家又让女先生使了个手段,老和尚那娃娃就死了。” 听到这里,我脸色都变了变。 车迟的孩子,死了!? 这不对啊?! 还有,女先生替苏家做事儿,杀了车迟的孩子,可她给苏家设下的风水也不对,那口井,哪儿是让苏家变得更有钱,分明是破了苏家的气运!地煞入宅,苏家破败的根源,就在那口井上。 郭得水眼中同样有诧异和茫然。 “就因为这个,苏家闯祸了,老和尚抱着孩子的尸体,全村走一步,跪一步,瞎眼都在流血泪。” “再之后,那孩子就成了个秃头的小鬼,天天晚上在苏家门前哭丧,苏家的人,就一个个的死。” “那女先生,大抵也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再没有出现过。” “苏家的人死绝了后,老和尚钻进了拐脚骆驼里边儿,没过多久,就有人说他上吊了。” 至此,孟梁端起来妇女倒来的粗茶,咕嘟喝了一大口。 “拐脚骆驼?那是什么地方?”我诧异地问。 “后山咯,对了,你们没上过后山,几座矮山丘并联着,在村尾的角度看,就像是骆驼崴了脚,趴在地上。”筆趣庫 “那山邪乎的很,以前村里的人死了,都葬在那里,可自从老和尚上吊了,山里头的坟都被人撅了,尸体全部不翼而飞,尤其是苏家的祖坟,那才叫一个惨,尸骨全没了。” “再之后,我们村就不往里头埋人了,去村口新找了坟山。”孟梁又一气说了好几句话。 这信息量,比天元先生打探回来的详细不少。 我和郭得水都消化了好一会儿,郭得水还在低头沉思,我却觉得,这事儿太颠覆,问题也太多。 首先是这个女先生,杀了车迟的孩子,又毁了苏家。 车迟的孩子要报仇,是正常,可车迟都对付不了的女先生还在苏家呢,就算他儿子化煞了,都不可能去对付那女先生,更不可能将其吓跑。 这女先生两头都害,她有大问题! 更大的问题,就是车泷! 车迟的孩子都死了,车泷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难道,他压根就不是车迟的血脉,只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车迟的目讲僧传承?顺道,还拿到了车迟身上杨竹书的传承?! 孟梁说这些信息,花费了不短的时间,都已经时值中午了。 我又摸了三百块钱出来,指了指院里头一只鸡,问能不能让他老婆烧了,给我们打打牙祭。 孟梁一边接过钱,一边说我这年轻人,就是太客气,就算不花钱,他怎么也得好好招待我们一顿午饭。 然后,孟梁就去捉鸡了,那妇女则去烧水忙活。 “蒋先生,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车迟没有血脉留下来,那车泷,可能就是半路杀出来的和尚,拿了目讲僧传承而已……祖坟,没得找了啊?”郭得水声音压的很低。 我沉默了好几分钟,才说:“真那样,就趁早喊戴家搬走,不过,车泷在暗,我们在明,天元道场搬不走,陈家也在仙桃,你们都和我息息相关。” “我怀疑,车迟死后,车泷就来了。”郭得水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后山的怪事,就是他做的,目的是让村民不进后山,不打扰他?可为什么又特殊针对了苏家,他们也没仇没怨。” 郭得水再次低头沉思。 院子里,孟梁在杀鸡,鸡血溅了一地。筆趣庫 我本来也百思不得其解。 可冷不丁的,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点。 “这女先生,和车迟一定有仇!”我低声说。 “车迟不弱,女先生并非帮苏家,她明帮暗害,那既然她要害苏家了,为什么又要针对车迟呢?所以,仇怨是必然的!她和苏家,也一定有过节!”越说,我越觉得,好像迷雾被拨开了一角! 事情总有蛛丝马迹,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禁不起抽丝剥茧! “嘶!” 郭得水骤然抬头,他眼前一亮,匆匆走进了院子。 我眼皮微跳,郭得水也发现了什么信息? 立即起身,郭得水走到孟梁旁边了,他蹲下来,认真说:“老孟叔,你前头说,你爷爷为啥被苏家赶走的?” 第1080章 你不是在坐牢吗 孟梁正在攥鸡毛呢,郭得水的举动让他一愣,回想了几秒钟,才说:“小管家啊。” “小管家怎么样了?”郭得水又问。 “呃……什么怎么样?”孟梁不解,说:“我不知道他之后咋样了,应该走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前不说,可惜他是个残疾吗?”郭得水小心翼翼的问。 孟梁才恍然大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说:“是啊,爷爷说,那小管家神着呢,是那个女先生的徒弟,算盘打的很好,人也聪明,可惜,右手只有一根手指头,其他的都断了,左手倒还健全。” 郭得水骤然扭头,看向我。 我瞳孔紧缩,心跳的速度都不停加快! 独指! 那一定就是车泷了! 女先生的徒弟? 这里头,必然有蹊跷之处! 可问题又来了,车泷是女先生徒弟,到苏家时,已经是一指…… 那实际上,车泷应该是杨竹书后人?那女先生也是杨竹书后人。 杨竹书和车迟之间,也有仇怨? 事情这样解释,倒能解释的通,车泷先学一指相术,再融了目讲僧传承。 可还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就是女先生和苏家有什么仇怨? 或者,苏家曾经和杨竹书有仇怨? 重重吐了口浊气,我暂时压下了思绪。 现在获得的信息已经够多了,非要一刻钟都不停,将所有问题想明白,可能不但想不明白,我和郭得水的脑子都得乱掉。Ъiqikunět “是挺可惜的。”郭得水看出来我的举动,他故作叹息。 再之后,我们在孟梁家里饱餐一顿,再在孟梁的再三劝说下,我们说回宅子里推车和拿行李,暂且离开了他家。 等回到苏宅后,郭得水在院中来回踱步。 “女先生的徒弟是车泷,车泷可能是杨竹书的传人!”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女先生和苏家有什么仇?我推断,有没有可能,杨竹书成名之前,被苏家坑害过?所以苏家家道中落了一次?再之后,苏家又飞黄腾达了,那女先生就回来了?” “刚好,她觉得杨竹书死的有问题,就和车迟反目成仇?” 郭得水这番解释,看似复杂了一点,但比我的,还真多了点儿合理性。 “不论如何,还是得掘杨竹书的坟,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丁易阆去哪儿了?在孟梁的讲述中,老和尚身边没有丁易阆这个人,难道,他被老和尚偷偷藏起来,教导阴阳术?”我补充了一句。筆趣庫 “咱们先挖了杨竹书再说?或许,还能去苏家的坟头看看?”郭得水又道。 我点了点头,同意了郭得水的看法。 不过,我调换了一个顺序,先找苏家的旧坟看看情况,有没有别的线索,最后再去杨竹书那里。 如果车泷是杨竹书的后人,我们带去尸体,他必然有反应。 毕竟,没有办法直接拿到确切的证据,说车泷是杨家血脉,那我就只能从侧面去求证了。 我和郭得水并没有等天黑,就先走小路,进了后山。 凭我们两人的风水术,找一个曾经聚集葬人的风水地,这并不困难。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一座矮山丘的峰顶处。 这里坟头密集,不过,全都是被掘开的。 破坟被长年累月的风雨吹打,很多地方都是深坑。 若非墓碑和棺材,都认不出曾经是坟头。 我们逐一看过坟包,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正要无功而返时,我瞧见这里有一条被踩出来的路。 这条路并不大,从山顶通往山后背,右侧的荆棘,明显才被砍过不久! 按照孟梁的话说,拐脚骆驼这几十年都不葬人,谁会上山?! 一时间,我心神都警惕了不少,给郭得水一个眼神,示意他看地面。 郭得水一眼看过,同样警觉。 我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来分尸刀,顺着那条小路,缓缓往下走去…… 沿着痕迹,我们一直下到了半山腰。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和郭得水惊愕不已。 山腰的平地,有一个用树干围起来的墙。 树并非是死的,长满了枝丫,应该是移栽这里后,树又活了下来。 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上方的一切。 我和郭得水就算站在稍高一些的地方,都瞧不见里边儿有什么。 走近后,观察地面的脚印痕迹,顺着往树墙深处走了些。 大约二三十米的位置,这里角度更阴暗,树墙上挂着一条梯子。 郭得水正要去爬。 我摆摆手,率先爬了上去。 这期间,我分外警觉。 郭得水也在左右四看。 很快爬到了树墙顶端,入目所视的,是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院落。 院子里头,竟然立着坟! 一座很大的坟,至少得有三米左右高! 坟前还有一块墓碑,角度不对,我们看的是斜侧面,只能瞧见墓碑背面,却瞧不见前头。 “谁!”惊慌的话音传来! 我顺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瞧见了一人! 那人一副病恹恹的神态,正站在坟后,院内屋舍的一道门前,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和他对视,我一愣。 居然是他!? 那人眼中惊怕更多,转身就想进屋。 我眼疾手快,手中的分尸刀骤然抛射出去! 就这电光火石之间,分尸刀直接刺进了那人小腿! 他一声惨叫,手中什么东西飞了出去,而他自己,则一下子趴倒在地,痛苦的挣扎痉挛!httpδ:Ъiqikunēt 我快速翻过树墙,落地后,朝着那人走去! 后边儿,郭得水速度也不慢,随后跟上我。 只是瞟了一眼那墓碑,上面的字眼更让我心跳加速。 不过,我强忍着,先走到那人身前。 地上全是血,分尸刀钉死在地面,那人小腿都血肉模糊。 瞟了一眼屋内,我先过去,将地上他甩出去的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裂了,一个号码被点开,还没拨出去。 备注上四个字。 “金尺大师。” 心跳咚咚的,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回头我看着那人,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啧,丁大少爷,你不应该在坐牢吗?” 此时痛得哀嚎不已的人,赫然是丁家的丁丞! 第1081章 请你动手 最近一次见丁丞,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当时,我刚在仙桃运宅和车泷交了手,从覆斗山的井里爬出来。 老秃驴金蝉脱壳,弄了一个假的尸体,带上了面具,告诉我,那才是车泷,甚至为了让我相信这些,他将丁家逃跑出来的人,尽数留在了山顶,其中,就包括了丁丞! 再之后我下山,叮嘱了唐克抓人,同时小心金尺大师。 当时,我还是被蒙在鼓中。 再之后,我就没问过关于丁丞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当时金尺大师就放了他,还是事后,他想办法把人救了出来? 应该是先前,否则的话,唐克那里丢了丁家人,他肯定会找我。 丁家人太多,唐克也并没有注意到少抓了一个丁家少爷。 思绪间,我朝着丁丞走近。 后边儿,郭得水跟了上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问:“蒋先生,你认得他?” 丁丞哀嚎之余,忽地伸手抓住分尸刀,狠狠一拔。 可他的力气不够,没能将刀拔出来,反倒是牵连着伤口更大,惨叫声就和杀猪一样。 我没有让丁丞继续惨叫,一脚踹在他下巴上。 丁丞眼皮一翻,就昏死过去。 我顺手拔起分尸刀,又从身上摸出来一小瓶疮药,给丁丞伤口撒了。 再接着,我将丁丞的手腕和脚腕直接弄脱臼,并检查了他身上,没有第二个手机。 这时,我才和郭得水解释了句:“算是老熟人了,和我有过节,目讲僧一脉把丁家当成了棋子,玩儿的挺惨的,这丁丞还拿来当看门的了,这车泷……有些诡异。” “不诡异……他不是夺的传承……”郭得水赶紧说。 “嗯?” 郭得水指了指墓碑,让我去看。 我这才走到墓碑近前,上边儿刻着很多字,左右两边儿是对联,对联倒是不紧要,是相关于风水的。 字,却让我心头一凛。 左侧竖行写着:“先父目讲僧第十七代传人车迟之墓。”ъiqiku 右侧一竖行:“亡母目讲僧第十八代传人姜瑜之墓。” 三米高的坟,都不如这两行字给我的感觉震撼! 甚至,直接推翻了我先前和郭得水推断的,车泷是杨竹书后人的说法。 这结果,却震碎了我的三观,比车迟铁树开花,诱骗了苏家三小姐拜师,结果使其怀孕生子还要夸张。 “车家这一脉和尚,都假的离奇了,车迟喜欢对女徒弟动手动脚。”郭得水再淬了一口唾沫,吐到了墓碑脚下。 我嘴角抽搐,没有说话。 这一下,事情直接清晰了。 我和郭得水自行还脑补了很多关于那女先生的事情,可实际上,就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女先生就是姜瑜,她生下车迟的孩子,不知道为何,并没有一直跟着车迟,再见到车迟时,发现他居然又收了徒弟,又有了一个孩子,因此,才会动怒,毁了苏家,杀了那孩子,最后,可能还逼死了车迟!? 这样一来,车泷就不是我先前所说的不孝了…… 外边儿的衣冠冢,就是乱人耳目的,这才是真坟! 这阴差阳错之下,我本来只想要一个车迟,结果连车泷老娘都能掘走! 脸上的不悦尽数散去,随之浮现的是成竹在胸的笑容。 “老秃驴,一直被你算计,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换回来了,你还能怎么翻盘?” 我伸出手指,点在了墓碑的车字上! 郭得水又看了地上的丁丞一眼,慎重的说:“就他一个吗?” “看起来是这样,他反应还挺快的,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容易了。”我回答。 “普通人?”郭得水皱眉,说:“会不会有点儿不对劲,在这里安排一个普通人守着?” 我告诉郭得水,这才是正常的,车泷敢让一个阴阳先生,或者阴术先生守着他爹娘的坟吗? 万一那人对他有歹意,直接就算计他了呢? 顿了顿,我又道:“况且这丁丞,在他心目中,我恐怕就是他的一生之敌了。” “何以见得?”郭得水又问。 我并没有详细解释过多,只简单的说了:“丁家对付我数次,我也对付了丁家数次,那时候,我还不是先生,再之后,就是你知道的丁家那些事儿,整个家族都被毁的差不多了,丁家自己可不清楚,是被车泷当成了棋子,那些侥幸没有被抓的人,譬如这个丁 httpδ:Ъiqikunēt丞,还会对我恨之入骨!” “原来如此,只要车泷说是在对付你,这丁丞自然而然对他深信不疑。”郭得水点点头。 “挖坟吧,免得夜长梦多。” 我和郭得水开始挖掘这坟头。 三米的坟,太大了,从上边儿开始挖掘肯定不现实,我们就从右侧定位。 倒也巧合了,郭得水利用通窍分金尺,确定了棺材的具体位置,我们没有挖多久,就碰到了棺材,刚好从郭得水定下的尺寸中,将棺材拽了出来。httpδ:Ъiqikunēt 我又叹了句:“老秃驴绝对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尺子,落到了郭先生你手里,爹娘的坟,还是用尺子点出来的,他空有尺法,却只能用个一斧就能削断的废尺。” 郭得水也喜笑颜开,和我商业互捧:“还是蒋先生支持。” 两人有说有笑的开了棺材,棺内躺着的,赫然便是两具尸骨! 这两具尸体,都已经成了干尸,并没有化煞。 将尸体取出来时,遇到了点儿麻烦。 干尸因为太过腐朽,骨头散架了。 我和郭得水只能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照旧装在身上,我的背包里,装车迟的尸骨,郭得水则携带姜瑜的尸骸。 这些做完时,先前被我弄脱臼手脚的丁丞都醒了,他脸色痛苦,更一脸苍白的看着我们。 我再和丁丞对视,微眯着眼。 结果,丁丞居然一翻白眼,愣是生生昏厥了过去…… “呃……普通人,不太好解决。”郭得水问我咋整? 我思虑了几秒钟,说:“自然有对付他的办法。” 丁丞,肯定是不能放。 正常的放掉,这消息怎么都会进车泷耳朵里,丁丞肯定想办法通知他。 我对他用了一次管氏阴阳术,将他震成了傻子,然后把他放在了村尾。 再之后,我回到先前衣冠冢的地方,将灰太爷带上,离开了杨家村。 还是先前来时的路线,绕路。 然后,我才大张旗鼓的从仙桃机场出来,让戴卢来接我去他家。 并且,我让戴卢广发请柬,说戴家请来了厉害的先生坐镇,要宴请四方! 我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 给车泷机会,让他用风水,对我下手! 第1082章 老友见面 此刻,我已经准备好了对付车泷的后手! …… 虽然我和郭得水只走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但戴卢将我安排交代的事情办的很好。 整个戴家庄园都大变样,很多空地都多了木质建筑,或者各式各样的盆栽植物。这些东西的摆放朝向,无不和钱,权相关。 尤其是戴家庄园大门上的牌匾,换成了金丝楠木的,字上还封了一层红布,要得宴席当天才揭开。 请柬发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内,我都待在庄园没有离开。 灰太爷召集来了不少鼠子鼠孙,活跃在庄园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确保一切事物都在它的监视下。 车泷并没有出现。 只不过,那种被暗中窥伺的感觉加重了,悸动感越来越强。 第四天,庄园外停满了豪车,来了上百号客人。 戴家大摆宴席,我同不少人握手。 那些人都是仙桃的权贵,无不希望我去他们家族坐一坐,喝杯水酒,顺道看看风水。 虽然吧,我并没有多经营自己的名声,但戴家最近这一年的变化太大,蚕食了仙桃很多生意,甚至拓宽到了省外。Ъiqikunět 这本身就让很多人有疑虑。 这一次戴家宴客,自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他们的发展,就是对我能力的直接诠释。 客套话说了不少,还是有一点尴尬的地方,就是他们问我有什么名号? 我一时间答不上来。 沈髻能说自己是天元先生,或者羌族先师。 郭得水也有身份,更遑论张立琮第一出马仙的名头更响亮。 我打混风水界那么长时间,还真没个花名。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好名字,我只能打了个圆场,说不足挂齿。 那些人却悻悻然,都有些失落。 戴荃和戴卢父子两,涨足了颜面,和各路权贵谈笑风生。 我表面很正常,可内心,却觉得不太对劲。 车泷,怎么还没来? 我本以为宴请四方的消息出去了,我常住在庄园里,车泷应该要动手了吧? 结果他没出现。 因此,我没让陈家的人来,更没让天元先生在身边,就连郭得水,都被我打发去了运宅。 我就这么“孤家寡人”的待在庄园里,车泷居然还能按耐得住? 难道,我哪儿露出来马脚了? 还是我不在的几天时间,戴卢露出马脚了?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天黑后,我安排戴卢和戴荃,请所有宾客换个地方消遣,清空了庄园。 独自坐在宴客厅,手扶着通窍分金玉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过了好半晌,我才慢慢调整回来心态,一舒闷气。 车泷就算不来,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 爹娘尸骨在我手里,天涯海角他都跑不掉。 起身,我迈步往庄园外走去,准备去一趟郭得水那里。 结果,刚走了两步路,肩头的灰太爷忽然吱吱了一声。 我才注意到,身周钻来了不少老鼠,和灰太爷吱吱叫着。 我只会仙家话,这种不通道行的老鼠叫是听不懂的。https:ЪiqikuΠet 灰太爷在告诉我,散客的时候,来了个人,去了庄园内别的地方。 随即,身前那些老鼠汇聚在一起,往前方带路。 我微眯着眼,顺着那些老鼠往前走去。 大约十余分钟左右,我就走到了一个小二楼前头。 门是开着的,一个人背对着我们,正在吭哧吭哧的用锄头,挖掘楼前地面,他已经挖出来了一个深坑! 他身旁,伫立着一根铜色的禅杖。 身上,穿着崭新的袈裟! 光溜溜的脑袋,在月光下,竟有些反光。 我没往前走,而是打了个嗝儿,眯眼看着。 车泷还是吭哧吭哧的卖力挖掘。 又过了近乎半小时左右,他总算停下来了,将锄头撇在一旁。 回过头来,车泷脸上有一层薄汗,却笑容满面的看着我。 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说:“有些日子没见了,蒋先生春风得意,名满仙桃。” 我淡笑了笑,说:“老和尚你倒是瘦了,看来,这段时日,不怎么好过?怎么,宴席不吃,在这里挖坑?我特意给你留了一桌。” “蒋先生言重,老僧是出家人,青灯古佛,斋菜便可度日,若是胖了,便不是好出家人了。” “至于这坑,老衲是给蒋先生挖的,共有九尺之多,正应财位,迎福六合进宝财德,主财源滚滚,你看,是否比那些贺礼更让你满意。”车泷满脸的虔诚。 “啧啧,不得不说,老和尚你还是有点儿东西,没有通窍分金尺,还能确定坟坑怎么挖?”我眼神满是赞叹。 “尺是尺,法是法,尺可度尸鬼,法可度生人,老僧自幼学法,闭目都记得尺寸长短,对应之吉凶,看老僧如此贺礼,蒋先生便将玉尺还与老僧,如何?”车泷又道。 如果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不懂阴阳术的人,可能在旁边见了,都觉得我和车泷是两个老朋友许久不见在叙旧。 可实际上,却截然相反! 我微眯着眼,笑了笑说:“挺记仇。” 上一次,车泷在这里杀了一个人,舒家二先生舒龍的附庸家族人,周奕。 他在这里给我挖坟,目的不言而喻。 一处地方,杀两个仇人,自然快意。 “蒋先生说什么,老僧倒没有听懂,只是,老僧的话,如此直白,蒋先生还不明白吗?”车泷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听不听得明白,做不做,那就是两码事儿了,老和尚,你要尺子我就给你,你要我命我就给你,你是谁?天王老子?”ъiqiku “你倒是可以进去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哦,你甚至可以祈祷一下先人保佑。” 我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隐晦,并没有直接点明。 因为我还不想让车泷知道,我已经把他的底细摸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车泷的脸色,还是逐渐变得阴霾。 他一只手握住了一旁的禅杖,另一只独指竖起,一股子触目惊心的感觉,却让我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汗毛倒立! 那根独指,萦绕着淡淡的灰气,甚至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第1083章 隐杀和煞 那种感觉,竟和之前的窥伺感,如出一辙!只不过加重了数十倍!Ъiqikunět “那我就领教领教,蒋先生这段时日,有多少进步!“ 车泷语罢的瞬间,抽起禅杖,狠狠朝着我砸来! 我反应速度飞快,顷刻间完成了仙家上身,骤然后退三米。 轰然一声闷响,地面多出一个深坑! “还是凭借畜生的外力,蒋先生,这样还算一个阴阳先生吗?”车泷的眼神中,带着浓郁的鄙夷和轻蔑。 他一扬禅杖,双脚骤然发力,一跃而起,禅杖当头朝着我劈来! 我从腰间一抓,拔出来了板斧,双臂运力,板斧竖直回劈! 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伴随着一大团迸射的火花! 我蹬蹬后退两步,地面的砖石,居然都被这股子力气震碎。 胳膊隐隐发抖,疼痛感袭来。 车泷轻飘飘的后退,双脚落地。 第一次,我在仙桃运宅和车泷打斗,就并非是他对手。 车泷很强,凭借着柳絮儿一起,才让柳仙给他下毒。 再之后,我被他蒙骗,他随行我们至陈家当时所在之地,面对旱魃,都能过招一二! 这身蛮力,恐怕对比那群苦行僧,都有得一拼! 喘了两口气,我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嘴角抽了抽。 “吃素的,力气也这么大,我严重怀疑你什么戒都破了。”我淬了一口唾沫。 车泷并没有回答我了,他再次扬起禅杖,身体倾斜,朝着我袭来! “十观!火旺焚魂!” 另一手拔出栗木棍,我猛地往地上一杵。 身上,宣泄感骤然而出! 我只觉得意识轰然一声,像是撞到了某种东西,那感觉,是势均力敌! 车泷一声闷哼,他骤然驻足,蹬蹬后退数步。 他再看我的眼神,稍有变化,透着一股子惊诧! 不过,他鼻子冒出来了一股血…… 我同样觉得耳朵有些温热,手一摸,赫然也是血。 “晦气。”我又淬了一口唾沫。 眼神逐渐变得狠厉下来,我没等车泷再来攻击我了。 一手别上栗木棍,取而代之的,是商匠新打造的分尸刀! 双腿骤然发力,我斜冲而出。 速度方面,我比车泷快多了! 右手板斧猛然挥出! 车泷斜扬起禅杖,朝着我砸来! 板斧和禅杖碰撞之际,我另一手的分尸刀刺出,直逼车泷下身! 车泷另一手只有一根手指,拿不出任何兵器,他居然没有后退,食指朝着我印堂按来! 按道理来说,手指戳我一下,就算他指头硬,戳我一个重伤,但我这一刀,轻则废了他,重则让他流血而亡! 他居然不躲闪!? 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加剧了,我猛地往后一跃,放弃了对拼,又后退了数米。筆趣庫 盯着车泷那根手指,我眼皮不停的抽搐,说了句:“那么重的怨气,煞气,你这手指头捯饬什么了?比腐尸还恶心?” 车泷却大步往前,禅杖在手中挥舞旋转,竟形成了一个圆盘一般。 车泷手猛地朝着我一挥,轰然一声,圆盘化作禅杖,重重击在地上! 我又往右侧退避了三米! 地上爆裂的石板,有一块擦破了我的脸皮。 “很好奇么?那你应该更好奇,待在戴家那种阴翳萦绕的感觉吧?” “这是仙桃游离的煞气,我将其中一部分,种入了这根独指中,你的确太难办了,蒋無不知道将你家里其余人的尸骨藏去了何地,若是有,也不需要老僧做出如此牺牲。” “不过,只要我将这煞气引导入你体内,现在这仙桃中,我布下了十二处风水阵,全部是引导煞气之用! “整个仙桃的煞气,都会冲入你身上!” “蒋先生,这样的死法,如何!?” “可和你今天一样风光!?” 车泷满脸狞笑,他双腿骤然发力,再次一跃而起,禅杖再次当头劈来!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再次闪避退开,到了车泷先前的位置。 车泷回手一甩,禅杖骤然飞出,我来不及闪避,板斧横在胸前。 轰! 禅杖击中斧身,惯性撞在我胸膛,我嗓子眼一甜,骤然倒飞而出! 车泷成竹在胸,往前三步,捡起地上的禅杖。 我板斧朝着地上一插,止住了那股后退的颓势,站起身时,胸膛还在发抖。 “我知道,你打不过就想跑。” “可今天,你跑不掉!”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戴家的权势,过于多了吗?” “呵呵,这些时间,我给戴家设下二十四处风水,一部分,是让戴家如虎添翼!” “倒让你蒋先生,占了不少风光和便宜!” “不过,那些风水今天就破了!还有十一道风水,全都是隐杀之局,它们汇聚一道,成一条穿心之龙!破戴家一切!子时,风水便将起效!” “明日,戴家全族暴毙,你蒋红河就算逃掉了,也名声尽毁!” “想要阻拦这一切,你就必须和老僧,分出个高低!” 车泷眼神极度癫狂,脸色更为狰狞,他眼中的贪婪,毫无掩饰! 我心头生寒,额头上都冒了豆大的汗珠。 天元先生,只发现了风水问题,可没发现这隐杀之局,更没发现所谓的穿心龙! 还好……还好我留了后手! 这车泷准备的太精细全面了,利用戴家不让我逃,手指上的煞气,就是杀我的最大凭借,真要受伤,让煞气入体,引动一城煞气,十个我都得死在这里!筆趣庫 阴阳术方面,车泷要比我高深不少。 打斗这一面,他同样经验十足,正面斗,我还真不是对手。 我眼中思索飞速,要灭了车泷,还得拖时间! 就在这时,车泷再次朝着我冲来,禅杖挥舞的更快,力道更猛! 我内心定下了战略,又一次闪避!躲过了车泷的攻势! 可没想到,车泷另一只手指陡然一弹。 一枚念珠呼啸着朝我袭来! 念珠比刚才的禅杖还快,啪的一下击中我小腿! 嘶!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 车泷那食指再次一弹,又是一枚念珠射出! 我已经闪避了,可还是没闪掉,念珠击中了我膝盖。 小腿的疼,是在肉上,这膝盖,就伤在骨头了! 我再逃跑,速度明显迟缓了不少。 第1084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灰太爷吱吱尖叫一声,意思是它去把那根指头给咬了,让这死秃驴弹来弹去! 我一边不停变换身法,位置,往庄园正中的方向逃窜,一边闷声回答灰太爷,车泷既然能隐瞒他身上的气味,必然也有一点对付仙家的手段,别忘了,当时他中了柳仙的毒,居然没事。 如果它从我身上离开,可能还没咬断车泷手指头,我就速度跟不上,被车泷一禅杖给超度了。 灰太爷趴在我肩头,不动弹了。 不过,它吱吱的尖叫不停! 夜空中,那声音竟颇有种凄厉的感觉。 本来,这几天庄园中就聚拢了不少灰太爷的鼠子鼠孙。 此刻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大量的老鼠,如同潮水一般密布在我身后,挡在我和车泷之间。 车泷落脚,便有吱吱惨叫声穿透夜空。 更有大量的老鼠朝着他身上蹿去! 这些普通老鼠,并没有什么实力,就胜在一个数量多! 车泷一甩手,都能将它们甩出去!ъiqiku 可它们窜上车泷身体的第一瞬,就是狠狠一口咬下! 这一下,反倒是拖延了车泷追我的速度。 几分钟后,我甩掉了车泷,钻进了庄园中的一处三层小楼。 我呼吸粗重,径直往上,走到了楼顶天台,斜靠在天台一处石台旁,我掀开了裤腿,小腿的位置有一片青紫色,肉都肿了,膝盖那里却严重的多,感觉伤到了骨头…… “这死秃驴,那么大把年纪,真能打……”我喘了两口气。 灰太爷吱吱一声,提示我,车泷又朝着我们这边追来了,它还是察觉不到车泷的气味,不过车泷身上太多老鼠血,它能闻到。 我:“……” 倒没有多说什么,那些普通老鼠能让我脱身,已经是很厉害了。 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钟,距离子时,还有一小时左右。 一小时后,穿心龙起效! 车泷针对戴家的风水,就会落在他爹娘的尸骨上! 庄园的牌匾之所以遮着红布,是因为我提前让戴卢改成了车家宅邸。 车迟和姜瑜的尸骨,我深埋在宅邸生气口的位置。 脑中思绪飞速,我瞳孔陡然一缩。 后手是有了,可我还是被车泷给带进去了一些。 为什么,我非要待在这庄园呢? 穿心龙针对的是这宅邸,虽和我无关,但煞气的核心在车泷手指头上,在这里受伤,那必然会被一城煞气立刻侵蚀。https:ЪiqikuΠet 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临了被伤了,也不至于暴毙。 至于车泷,远离了这庄园,到时候他察觉到不对劲,都来不及返回了! 想清楚这些,我立即站起身来。 “吱吱!”灰太爷一声尖叫。 我顿觉得一阵心悸恶寒,呼啸声顿时袭来,我猛地往左边一闪,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枚念珠深深嵌入刚才我靠着的石台。 我脸皮受了伤…… 骂了句脏话,我毫不犹豫,从后方朝着楼下跃去! 三层楼,若是以前我需要泄力,灰仙上身,身体轻巧敏捷,往前冲了几步,就卸掉了冲势! 我调转方向,朝着庄园外狂奔! 呼啸声不停袭来,这一次我闪避掉了几颗,腿上和身上还是受伤。 同时,车泷怒骂声传来:“蒋红河,你若是敢逃出去!戴家必亡,你蒋家,还有零正二神的名声,毁于一旦!” 我没停顿,回骂了一句:“老秃驴,敲木鱼敲傻了吧?老子的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就这一句话,我便不多言。 很快,我就逃到庄园左侧一处墙前。 这里距离大门,还有一两百米。 不从大门走,也是一种防备,万一车泷心血来潮,直接去看看牌匾呢!? 跃出墙后,因为夜深,路面行人已经少了,我继续往前狂奔。 后方,芒刺在背的感觉袭来。 我稍稍余光看了一眼,顿觉得一阵恶寒。 车泷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跟着我。 本来,我肯定比车泷快的,可腿上被他念珠击中数次,尤其是膝盖那里,越跑越疼。 甚至还有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摩擦着关节骨头了一样。 我不敢跑人流量太多的街道,不停的让灰太爷分辨方向。 车泷肯定不管误伤,要是死了普通人,债多半得记在两人头上! 又逃了大约十几分钟,我速度更慢了,车泷距离我不到百来米,如同跗骨之蛆! 算上我出庄园那几分钟,至少也得多半个小时,才到子时! 可我额头上汗珠直冒,感觉撑不到那时候! 当车泷距离我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我猛然驻足,一手将六层罗盘置于头顶。 紧接着快速抽出通窍分金玉尺,另一手的栗木棍重重落地! 这期间,车泷又冲近了一大半距离,离我就十几米了! “十观!火旺焚魂!” 我一声厉喝! 意识觉得轰然一声闷响。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之前,完全是命搏命,此刻我利用了三件法器,命重无比。 本来疾驰的车泷,整个人骤然失控,猛地往前扑倒! 他还发出一声惨叫! 我大喜过望! 可同时,呼啸声竟袭至面门! 铿锵一声,竟是一枚念珠击中了我头顶的六层罗盘,它瞬间抛飞而出。 我转身,快速往前追去。 在六层罗盘落地之前,将其抓住! 这车泷倒也警觉,看出来了问题,不过,还是我先下手为强! 六层罗盘的边缘,有一丝丝轻微的凹陷,让我心疼不已。 车泷晃晃悠悠的起身,他眼中全是血丝,嘴巴,耳朵,一样在溢血! 我有感觉,如果再来几次,可能等不到子时,他就要丧命! 可这一招毕竟有前置条件,我得摆罗盘,先前车泷就知道攻击这个弱点我,再用,我怕还没落栗木棍,罗盘就得被击飞。 万一损耗了六层罗盘,被击破了,那就得不偿失! 不过,车泷被伤了这么一下,速度反倒是慢了,和我半斤八两。 我腿伤太严重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后方,车泷紧追着,他时不时的一声冷讽,让我逃什么逃?能逃得掉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ъiqiku 第1085章 可惜晚了 我没有回答车泷了,还是一瘸一拐的走着…… 我走的方向,是覆斗山,那边儿人更少一些,避免伤及无辜。 车泷再次弹出几枚念珠。 我躲闪不及,又被击中小腿,膝窝。 速度愈发的慢,我还是没停下。 先前相仿的速度,再一次被打破平衡。 我完全跑不起来了。 车泷就保持我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一手持着禅杖,另一手竖在胸前。httpδ:Ъiqikunēt 只是,那只手上只有一根手指,又黑漆漆的,看起来格外突兀。 “还有一刻钟左右,就到子时了,戴家的人要开始死,你还能走多久呢?蒋先生。”车泷再一次幽幽道。 “明明可以动手了,怎么又不动手呢?”我停了下来,没有继续逃了。 回头看着车泷,双腿却微微颤栗着,并非是怕车泷,而是车泷的念珠,着实让我的腿吃了不少苦头。 “蒋先生明知故问。”车泷脸上的笑容极其浓郁。 “哎。”我叹了口气。 “是要最后一搏,还是要说遗言,蒋先生放心,打,老僧陪你打,若是不过分的遗言,老僧也能帮你完成。”车泷又道。 “你是不想和我真的拼命,怕我还有什么手段,拉着你一起上路,是吧?”我问车泷。 “蒋先生聪明,直觉告诉我,你的确有手段,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车泷话语间,他那独指在胸前一晃,又是一枚念珠嗖的射出! 啪! 那念珠再次击中我膝盖。 “嘶!”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直接站不稳,半跪在地上。 车泷和我的距离,还是保持十步,他眼神愈发的警惕,幽冷。 我不得不承认,车泷太小心谨慎了,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现在开始不停的消耗我,生怕我临死反扑。 若非我把宅改了,里头葬了车迟和姜瑜,可能今天真的就折在这里了。 我思绪间,车泷又是一弹念珠。 不过这一次,灰太爷嗖的一下从我肩头跃出,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那念珠被截下! 灰太爷落地,漆黑而又胖硕的身体,皮毛都在微微颤动。 它脖子上一圈毛炸起,尖锐的吱吱叫着。biqikμnět 车泷的眼神更为深邃了。 “你何德何能,一身传承至宝,又有这道行高深的仙家护体,看来,这灰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他凝重道。 “你的话,真多。”我喘了口气,干脆盘膝坐在了地上。 走不动了,腿这情况也打不了。 不过,只剩下十几分钟了,灰太爷应该守得住? 我就怕车泷有什么对付仙家的手段。 “学蒋先生的,老僧发现,被破坏心境后,实力受损的确不小,譬如今日,蒋先生一直在狼狈逃窜,你本能的认为,不是老僧对手了。”车泷说。 我若有所思,又道:“真说单打独斗,的确不是对手,老秃驴你挺聪明。” 这顷刻间,灰太爷骤然窜出,直逼车泷独指那只手! 车泷居然没退后,袖子里骤然窜出一道白影。 赫然是一条细蛇! 嘶嘶的吐信声,给我一种极为强烈的威胁感。 灰太爷骤然停驻下来,更尖锐的吱吱叫着。 它的意思是,这是一条柳仙,实力很强。 我瞳孔紧缩,眼中更惊疑。 车泷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说:“为了对付你身上的灰仙,老僧特意去了一趟林乌,感化了这条专门食人血肉,尸骨的柳仙,和你接触过的人,都不是太好对付,那柳絮儿竟也没有亲人尸骨留下。”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条柳仙的来处。 当时,白娘娘驱使了常金,捉了柳陇,想要威胁他喊回来柳絮儿。 甚至将柳絮儿奶奶以及母亲的尸身喂了村外五里一蛇窟的柳仙,只剩下她们的头练成清风烟魂。 车泷居然还想对付柳絮儿! 下一瞬,那柳仙嘶嘶吐着蛇信子,竟从车泷袖口射出,直逼灰太爷而去! 蛇对老鼠有着先天的压制,不过,灰太爷已经很强了。 那柳仙冲到灰太爷近前时,灰太爷利齿狠狠咬去! 柳仙瞬的一扭,蛇身便缠上灰太爷,灰太爷并没有咬中它! 下一刻,柳仙死死收紧身躯,灰太爷身上都被勒出了一层层圈儿。 蛇吻直接咬在灰太爷脖子上! 灰太爷吱吱一声尖叫,它骂的很脏。 可它脖子怎么扭,都扭不到柳仙身上去,爪子也抓不到! 就在原地不停的打转,吱吱尖叫。 车泷眼神愈发惊诧了,赞叹道:“这柳仙出马,堪比出黑阴阳先生,却毒杀不了蒋先生的灰仙,这灰仙造化不少。” “不过,灰仙也帮不上你忙,蒋先生还有什么招式么?” “若是没有,老僧就送你上路了。”ъiqiku 车泷稍稍一动禅杖。 灰太爷再次冲向车泷! 只不过,柳仙缠在身上,让它速度慢了太多,车泷随意一扬禅杖,刚好就打中了它,将它远远击飞。 又是一声吱吱尖叫,灰太爷意思是,车泷不讲武德,有种自己给自己套一圈绳子和它打? 灰太爷把柳仙当成了绳子? 我吐了口浊气,啧了一声。 然后,我从腰间拔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 直接将通窍分金玉尺朝着车泷甩了过去。 车泷脸色微变,他直接扔下禅杖。 闷声一响,禅杖落地,他一把接住了通窍分金玉尺。 “罪过,罪过!此等器物,你居然敢甩出来!?”车泷眼中的贪婪掩饰不住了,他细细端详着通窍分金玉尺。 “那你不是接得住吗?”我耸了耸肩,不忿的说。 “可是晚了。”车泷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意思,是当时蒋先生就不应该和我争,尺子本来就是老僧的,等会儿我杀了你,一样会拿回来。” “那你不想要十观相术了?”我蹙眉,又问。 “蒋先生不是健忘么?上一次,你便记不太清,你为人过于阴损狡诈,老僧想通了,杀了你之后,或许你身上会有传承,若是没有,我便再去过阴山脉寻一寻,探一探。” 车泷将通窍分金玉尺别在腰间,捡起来了禅杖,再次迈步朝着我走来。 灰太爷身上那条柳仙,拼命的收紧,以至于它的身体都被勒得变形了…… 第1086章 你杀了你 它还在吱吱尖叫,越骂越脏,意思是柳仙干不掉它,却膈应它,等会儿它要从尾巴开始吃,把柳仙当零嘴儿一样吃了。 车泷走了五步,他表情虽然成竹在胸,但依旧眼神谨慎。 我的手,摸在了胸口位置。 车泷骤然停顿下来,如临大敌一般。 下一刻,我掏出来的是一个牛皮袋,这有防水的作用。ъiqiku 打开了牛皮袋,里头装着的是一个铜盒。 “别怕,金尺大师,我没招了,这是你想要的传承。” 我咧嘴笑了笑,额头上终是冒出了汗珠。 我只觉得,一刻钟的时间太长了…… 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没到呢? “传承?”车泷眼前再次一亮! “给我!”他毫不犹豫的喝道。 我甩出铜盒,车泷将禅杖立住,同时接住铜盒,独指将盒子打开,他身体微微颤抖。 “十观相术……五绝地书……” 他嘶了一声,喃喃道:“蒋先生给我好大的机缘,看来你是真怕了,口舌之利也不要了,连老僧的法号,你都想起来了。” “不过,老僧还是不能放过你!”车泷的眼神,杀机完全没有遮掩,彻底爆发出来。 “廖呈太过阴损,老僧现在都怕他对我留下过什么手段,你那师父和曾祖,亦然不是善茬,你给老僧的威胁太大,此番得了传承,我就进过阴山脉闭关,大成之日,再找蒋無取续命偷寿之法!” 车泷将铜盒塞至胸前放好,再次抽起禅杖。 五步的距离,他直接没有靠近,禅杖头要朝着我抽来! 我额头上的汗珠,呈现豆大一颗,顺着脸颊滑落。 这节骨眼上,我瞳孔紧缩,低喝道:“嗡!啊!哞!” 禅杖头,落在了我头顶一寸的位置。 我眼皮子疯狂跳动,汗水淌下更多了…… “阿弥陀佛。”车泷幽幽道:“我和蒋先生初次碰面,蒋先生便当头给了我一尺,而时至今日,我能收力,蒋先生当时却收不住,便奠定了今日败局。” “你这三个字,有点儿意思,是我佛门法门,从何处偷学而来?” “被你吓到了,忘了。” 我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顺手摸出来手机,瞟了一眼时间。 竟是十点五十九分,应该不到一分钟了,便是子时! “忘了,那便下去想吧,贪多嚼不烂,蒋先生一路好走!” 车泷再次挥起禅杖,自我头顶劈来! 劲风呼啸,我艰难往后躲闪,车泷却踏前一大步! 灰太爷吱吱尖叫的声音很凶,车泷丝毫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 无形之中,好像荡过一团阴沉的黑气! 那黑气聚拢至车泷胸前,轰然一下穿透了过去! 车泷哇的一声,喷出来一大口鲜血! 血扩散成了血雾,相当一部分喷到了我的脸上。 而灰太爷身体化作的黑影,随后撞在了车泷胸膛处,车泷往后一翻,重重倒在了地上! 我睁大了眼珠,一时间,胸腔也闷着一口气,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撑在地上的双臂,不停的发抖! 车泷粗重的喘息着,他艰难支起身体,怒目圆睁。 “蒋红河!” 他话音中的杀机更凶狠! 艰难从地上站了起来,车泷惊疑的看着自己胸膛。 其实,那里并没有伤势。 他眼神惊惧地一扫四周,旋即,再次扬起禅杖! 无形之中,又一股黑气凝聚而来! 我明显感觉到车泷的身体震颤了一下,那黑气没入他体内,他再次猛地往后退步。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倒下,而是一禅杖重重落地,撑着站稳! “你用了什么邪术!”车泷嘶哑的质问。 他本来要甩出禅杖,可手挥了一半,禅杖没甩出来,反倒是站不稳,和我先前一样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勉强抓住禅杖撑着,才没倒下! 我呼吸更粗重,眼前逐渐发亮! 这一幕,让我想到了以前在髻娘村时的一个场景。 正煞之气! 当时,髻娘村外被动了手脚,风水凝聚的正煞之气,不停的打入村内。筆趣庫 用符契,成了村子煞气核心的老阴先生,就因此中招数次,险些魂飞魄散。筆趣庫 再之后,我把符契画给了马宝义,马宝义就成了新的受害者。 这隐杀之局的穿心龙,居然阴差阳错的,有了相仿的功效? 只不过,正煞之气是压邪。 这穿心龙,是攻正? 不,不只是这样。 本来隐杀之局的穿心龙,针对戴家庄园,是会将这煞气分散至每一个人身上,根本不会这么强。 当然,那也足以一夜之间,让戴家全族暴毙! 我以车迟和姜瑜的尸骨为核心,将戴家庄园点成了车宅。 承受这隐杀之局风水的,从一族人,变成了车泷一人! 阴差阳错,才有了这么直接,这么猛的效果! 思绪间,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了。 车泷脸上的痛苦也在放大,那两团煞气,并不只是简单的让他退后,更是跗骨之蛆一样,蚕食他的身体! 他的脸上逐渐出现了黑气,变得分外恐怖。 “邪术?哪儿是什么邪术,你真当自己是和尚了?分辨不出来,这是阴阳术中的风水局吗?” 勉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从腰间拔出来了分尸刀。 “你……何时布了局?”车泷眼中出现了一抹茫然,还有深深的恐惧。 “廖呈!我知道了!廖呈帮你!” “那老怪物!早就该死了!遮天夺命,活了那么长时间!他帮你,暗箭伤人!”车泷的脸色,有种歇斯底里的癫狂! 他再次站起身,卯足了全身的气力,似要和我玉石俱焚! 我恢复了不少气劲,能确保,就算车泷这一禅杖挥下来,我也能挡住! 不过,车泷这一禅杖还是没打下来,他又哇的一口吐出鲜血,无形中的黑气再次击中他,他直接往后仰倒,完全瘫在地上了…… 我一瘸一拐,一步一晃走到了车泷身边。 “我师祖算计你?” “你也配被我师祖算计?” 我淬了一口唾沫,讥讽道:“你还没认出来,这风水局,是你自己设下的么?!隐杀之局,穿心龙,车泷车泷,这龙,刚好把你心穿了!” “你自己杀了自己!” 第1087章 成全你 “你胡说八道!”车泷额头青筋鼓起,眼珠都快迸裂了! 他的手,再次抓住脱落的禅杖,想要支撑起来。 一声闷哼,他已然是用尽浑身力气,勉强起了一半。 无形无质的黑气,再一次凝聚。 那黑气猛然侵入车泷身体时,车泷手松开了,他再一次倒下,眼神都涣散了一瞬。 禅杖,重重落地。 我好像又看出来了一些蹊跷之处。 黑气,其实是无时无刻在钻入车泷的身体。 会聚拢那么多,反倒是因为车泷握着自己的禅杖!? 穿心龙虽然凶,但那么强硬的攻击……是因为禅杖,是镇煞之物? 虽然车泷身上还有通窍分金玉尺,但他并没有握在手中。筆趣庫 本身,他已经在被穿心龙侵蚀,握住禅杖后,便有种自身化煞的感觉,穿心龙凝聚的煞气反倒是更集中! 禅杖脱手而出,那黑气反倒是没有再聚拢了。 “不可能……” 车泷已经七窍流血了……他涣散的眼神勉强凝聚,眼中还是难以置信!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我从怀中摸出来了一个手机。 将其拨通了。 轻微的震动声,从车泷身上传来。 车泷神情彻底呆滞。 我将碎裂的手机屏幕,正对着车泷,晃了晃。 “看,金尺大师,这手机,眼熟吗?” “我前几天离开了一趟仙桃,特意绕路好几天,去了一趟杨家村。” “好巧不巧,我就在村里听说了苏家的传闻,知道了惨死的秃头小鬼,晓得了车迟上吊,啧,更有幸见到了一座同葬墓,目讲僧十七代十八代,居然是夫妻?又生下来你这目讲僧第十九代传人!” “金尺大师,我还得恭喜你,恭喜你提了仙桃核心地段的庄园一座!你老爹老娘,做梦都没想过,你会有这么大,这么富丽堂皇的宅邸吧!?” 我直接将手机扔到了车泷的胸口。 “哇!”车泷又吐了一口血。 他没有抓住禅杖,黑气只是慢慢蚕食,并没有聚拢伤他。 这口血,就是气急攻心的逆血了! “蒋红河……你……阴险歹毒!”车泷颤巍巍抬起左手! 他左手的食指,比之前更漆黑了,黑的宛若实质! 整个仙桃,一城煞气的引子,在他手中。 车泷还设下另一个风水局,要用煞气来对付我! 穿心龙攻击他数次,也是煞气入体,反倒是让他手指上的煞气更浓郁。 隐约之间,竟然有种要生羽的感觉。 车泷是想用食指来戳我! 不过,他已经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戳中!? 分尸刀轻松一挥,他半个手掌直接被我削断! 没有惨叫。 车泷只是用力一晃手臂,结果晃动的只有不停冒血的半个手掌。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极为惨烈。 “我死,都不会闭眼!” 车泷睁大眼珠,嘴巴居然在溢血,他端的是要咬舌自尽! 自杀,以更强的怨气,借着煞气诈尸!? 我脑中瞬间想到这样一个可能。 顺势,我抽出栗木棍,往下一杵,便插在了车泷的左手掌心。 栗木棍是很坚硬的,我的力道很大,直接将他掌心穿透。 再接着,我抽出他腰间的通窍分金玉尺,直接压在了他左边半个手掌上。 他想挣扎,我直接踩着他左臂,让他无法寸动。 再取出来六层罗盘,我压在了车泷的头顶。筆趣庫 黑气,已经在凝聚了。 当六层罗盘吸附上去的瞬间,我感觉周遭都起了黑雾,争先恐后的钻进车泷的身体内! 车泷拼命的挣扎,他七窍流血,嘴巴还是死死闭合,怨毒的眼珠瞪着我。 我感觉他的怨念,可能都足够成羽化恶尸了! “你喜欢物理超度,红河太爷,却不喜欢干这种事儿,十观相法是阉割的十观相术,我让你感受一下这全套管仙桃法器的效果,也算让你内心圆满。” “对了,这套法器,镇压过一个比你高深几十倍的僧人,它都成佛了,还是成了一具骨架。” 车泷没有张嘴,他眼神逐渐变得灰暗。 不过,他胸腹的起伏没有消失…… 从薄弱,变得稳定,就是活尸那种稳定!黑气还是在钻入它身体,它的脸又血色泛青,又从青色,逐渐转变成漆黑! 穿心龙的煞气,太浓郁了,带动的一样是仙桃全城的凶煞! 只不过,它还没有成型,夜空中的月华,星辉,更为争先恐后的落下,映射在罗盘,栗木棍,以及玉尺上。 就这么黑气滋长,又有生气消融…… 车泷还没有完成化煞,那漆黑便驱散。 那口活尸气,完全消失…… 十几分钟后,我脚下的车泷,成了一具枯骨…… 跌跌撞撞后退两步,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怔怔的看着车泷。 余光,瞧见了灰太爷都被缠成粽子了,那条柳仙还是死死的咬着它脖子! 柳仙,气息变得很强,咬着灰太爷,吮吸了灰太爷不少血,灰太爷肚子一枚丹,它本身也像是个补品。 我撑着又站起身,走至近前,分尸刀一扬。 那柳仙的头,被我切断! 瞬间,它蛇身松开了,却死而不僵,拼命在地上扭动。 蛇头坠落下来,旋即往上一弹,要咬我的腿!httpδ:Ъiqikunēt 灰太爷“松绑”那一瞬,身体一弹,直接叼住蛇头,咔嚓咔嚓咀嚼起来。 一边咀嚼,它还一边吱吱,带着浓郁的不满。 意思是我下手就下手,从中间斩断不行?非要斩头? 它明明放了狠话,要从尾巴一点点的吃,结果现在先弄死柳仙,没有泄愤的效果了。 我再瘫坐在地上,就没站起来了。 “本能反应……我差点儿折了,灰太爷。” “你堂堂灰家太爷,吃了善尸丹的主儿,能被一条蛇缠住……” 灰太爷再吱吱叫了几声,意思是这是绳子不是蛇,况且它是灰仙不是人,爪子没那么长,人要是被绳子绑住了,不一样动弹不得?况且,这还是一条能动的绳子。 我愣住,冲着灰太爷竖起大拇指。 坐了半晌,我才勉强站起身来,回到车泷身边,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又用车泷的袈裟,开始收捡它的骨架。 毕竟是仙桃,我不想惹出来麻烦,多多少少,唐克算半个我的人,总不能把麻烦给他不是? 第1088章 安葬 “老秃驴挺沉的。” 半晌,我才将骨头归置在一处,袈裟四角拉过来打包。 不只是沉甸甸的很重,骨头还比寻常人大不少。 灰太爷在稍远处,口中衔着一截蛇身,一边咀嚼一边吱吱叫了一声,意思是这和尚能把吃生人的柳仙感化了,自己必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那能不沉? 我点点头,认真说:“倒也是,他应该没什么女徒弟一类的吧?” 地面还剩下一些东西。 其余衣服鞋子,半串儿念珠,钵盂,木鱼。 以及几本书。 分别是《一指相术》《十观相法》《分金尺术》《金口诀》。 那本分金尺术没什么年代感,感觉像是近代写的,原版尺法应该是我给郭得水那一份,天元道场的尺法,大抵是郭天玉后来写下的?筆趣庫 我随手翻了翻分金尺术,的确,内容和尺法差不多。 后边儿几页,却多了一些招式,显然,曾经目讲僧一脉应该传承了许久通窍分金尺,这些招式,应该都是他们融合出来的。 通窍分金尺,本身脱身于管仙桃的通窍分金玉尺。 看来,曾经也有人抵达过第二个假坟?跨过了刑尸墓? 或许也有可能,管仙桃自己弄了一把铜尺,在先前的墓穴里头用来骗人,被人将尺子和尺法带走了。 我将这分金尺术收了起来。 十观相法没什么意思,就是阉割版的十观相术。 慕然间,我恍然大悟。 目讲僧一脉,和一指先生,算是师出同门,他们必然在多年前,探过管仙桃墓穴!各有所获! 因此,一指先生拿着十观相法,目讲僧得了通窍分金尺! 迟疑了几秒钟,我本来想毁掉十观相法的。 不过,多看了几眼,发现这术法很粗糙,距离十观相术太遥远,就算悟性超群,也不可能参悟出来什么。 我也没见过别的阴阳术,不知道其差距。 索性暂时收起这术法,没有毁掉,那一指相术和金口诀,分别就是一指先生以及目讲僧的传承了,我一样收了起来。 最后,我捡起来了一样东西。 半截手掌,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大拇指处都是断茬,只有食指健在。 先前漆黑的只有食指,可现在,半截手掌都变得乌黑一片,甚至带着一丝丝黑漆漆的绒羽。 凉意似要侵蚀我皮肤,我赶紧将其放在地上。 又从身上摸出来一样东西,之前为了用人形符,我取了一些青尸的手指皮,这会儿将指皮套上后,我才再次拿起来半截手掌。 整个仙桃的煞气,都以这手指作为媒介。 这指头太凶了,我都不敢想,被点中后会变成什么东西…… 先前车泷不甘心的自杀,这节手指头都直接生羽。 一城煞气居然恐怖如斯! 这还并不是煞气的全部,是需要引导,才会侵蚀! 可它已经足够可怕了,甚至比胎毒还无可救药。 灰太爷慢吞吞的爬到我身边,它打量了一眼车泷的食指,居然做了个呕的表情。 我见过猫呕,老鼠倒胃口,还真是头一茬见,新鲜! "新鲜的羽化手指,灰太爷你没兴趣?”我故意塞给灰太爷。 它吱了一声,毛都炸起来了。ъiqiku 紧接着,它又吱吱好几声,意思是看着这脏兮兮手指头,肚子都不舒服,翻江倒海的。 我恍然大悟,不舒服的并不是灰太爷,而是善尸丹。 罗十六说过,善尸塞恶丹被毁。 收回手,我没逗灰太爷了,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撕了车泷衣服几层布,将这半截手掌小心翼翼的装好,不敢贴身放,只能拴起来挂在腰间。 这东西虽然可怕了点儿,但我觉得,加以利用,应该是一件利器? 车泷想干掉我,在我身上拿走机缘。 反倒是被我巧施妙计干掉了它,它却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这指头,勉强算战利品了。 收起思绪,我提着车泷骸骨,拖着那根沉甸甸的禅杖,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 先前拼了命的跑,这会儿往回走,就觉得庄园怎么那么远? 车泷被化成骸骨时,其实也就十一点半左右。 我走回庄园,竟然都两点多了。 一直走到车泷杀周奕的那二层楼前头时,我才停下来,将打包的袈裟扔进了坑里。 袈裟散开,骨头落了一坑。 看着那些白色骸骨,尤其是那枚双眼空洞的骷髅头,一时间,我怔住,又有些唏嘘。 说真的,和车泷打交道很久了。 这时间跨越度很长,甚至我们沟通的次数,要比郭得水,张立琮都要多。 以至于我们两个见面,都要搏个你死我活了,两人还是有心情聊上几句。 说不上惺惺相惜的感觉,就是车泷这一死,让我轻松不少,又嗟叹不少。 因此,我跳进了坑里头,将它的骨头摆好了,成了一副囫囵尸身的模样。 再接着我才填坑,将车泷掩埋,堆砌起坟头。 那根禅杖,便立在了车泷的坟前。biqikμnět 禅杖明明立稳了,却直接倒了下来。 我若有所思,没有去立了,车泷已经魂飞魄散,法器跟人久了都有灵性,空空的骸骨坟,禅杖自然立不住。 疲惫和困意席卷身体,我就那么躺在坟前,睡了整整一夜。 次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我通知了戴卢,陈卜礼,以及郭得水过来。 没多久,几人全来了。 见到我时,他们都吓得不轻。 尤其是陈卜礼,赶紧过来扶着我,盯着我的腿,说得赶紧去医院。 戴卢摸出来手机要打电话,我伸手做了按压的动作,示意他稍安勿躁。 郭得水稍微镇定一些。 我们毕竟见过不少大场面,上一次我受伤,比这个凶多了,只是吃了五谷好得快。 他瞅着那座坟,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惊疑。 我先从身上摸出来一应东西。 将分金尺术交给了郭得水,说这是目讲僧钻研了多年的尺法,对他肯定有帮助。 郭得水脸色再变,紧紧的握着尺法,他翻开看了几页,眼中迸出惊喜。 “多谢蒋先生!” 我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谢我,车泷坟在这儿呢。 第1089章 分散传承 郭得水看了一眼坟头,露出一脸古怪。 不过,他还是深深冲着坟一拜,诚恳的说:“谢谢金尺大师。” 随即,我将一指相术,金口诀,以及十观相法,这三本书全都交给了陈卜礼。 第一反应,陈卜礼没敢接。 “嗯?怎么了陈家主。”我诧异的问他。 “三本传承……居然……还有十观相法?蒋先生,你要不要先去医院疗伤……”陈卜礼话没有说的太直接,他脸上全然是苦笑,还有一丝丝惊怕。 “昨天车泷没打到我脑袋,陈家主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我语气轻松自然,说:“十观相法并非管仙桃完整传承,弱得多,是目讲僧和一指一脉的先辈去过那里,得来的阉割版传承。” “至于这一指相术,金口诀,就是他们完整的传承了,陈家拿了,倒不用当和尚,学一学,应该挺强的,也就不用成天扛着尸体了。”我又说。 直接将三本书塞到了陈卜礼怀中。 陈卜礼呆呆的抱着书,眼中的惊怕,转换成了惊喜。 紧跟着,那情绪又成了激动,眼眶都泛红。 “砰!”的一声,陈卜礼跪在了我面前,拜了三拜! “谢过蒋先生!” 陈卜礼是真的亢奋,话音都颤栗。 “蒋先生有所不知,自打解决了和八宅一脉的溯源,卜礼拿到了更好的迷失者尸体,又有蒋先生庇护,仙桃大风水下建宅,看着蒋先生身边的柳家道士,天元先生,卜礼惭愧啊!” “蒋先生的朋友,是柳家,是天元地相,林乌出马仙,甚至还有那么多高人!而作为蒋先生的仆从陈家,只是阴暗的黑夜里,只能操弄尸体的家族!” “可好的阴阳术难寻,都是各家传承!” “目讲僧传承极为稀少,这一脉实力却极为强劲,一指先生的传承,我们所知不多,但从车泷身上就看得出来,不是弱术!再加上这十观相法!”https:ЪiqikuΠet “卜礼有信心,若干年后,陈家就是一个阴阳先生的大家族!” 陈卜礼字句铿锵,唾沫飞溅! 我往后躲了两步,才说:“倒也不用看太多一指相术,金口诀和十观相法若能结合也不错,毕竟一指相术剁指头,陈家要一堆一指先生,看起来也有些怪异?” 陈卜礼才点点头,认真地说:“也对,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质学阴阳术,能参悟十观相法固然好,若是不行,就只能选一指相法了,这同样是别人求不来的机缘!” 陈卜礼的话,让我若有所思。 是啊,我传承丰厚,瞧不上一指相术,可陈卜礼这样的大家族,不也没拿到过好的传承吗? 再譬如八宅一脉,收下的阴术虽然多,但一样是小家小派的阴术,真正的大传承,他们也没抢到过。 因此,我没有多施加意见了。 视线最后落在戴卢身上,我点点头说:“这一次,戴卢居功甚伟,戴家的庄园虽然没了,但我给你们点一处极品的风水宅,如何?” “陈家在仙桃门户,天元在仙桃内部,以后就算我不在仙桃,他们也会照拂戴家。” 戴卢脑袋点的拨浪鼓一样,他脸都笑开花儿了。 “蒋先生说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 “让你住棚户区也好?”我故意侃了戴卢一句。筆趣庫 “好!那也好!”戴卢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一下,还真让我凝噎了。 当然,我不可能真让戴卢住棚户区。 先让郭得水和陈卜礼各自回去。 现今这“车家”庄园,我叮嘱了戴卢,不要动任何一砖一木。 有两点原因,仙桃的风水已经被催化了,招架在这里的,只有恶风水,不停聚拢的,也只有煞气。 我去改了,花费的功夫太大,没什么好处。 既然仙桃成了陈家,天元道场,以及戴家三方盘踞的地头,将煞气聚拢在这里,其余地方减少了,那住在这些地方的人,都会有好处。 陈家、天元、戴家感受到的可能没多大,普通人却能有不少的增益,这算是我反哺生活过的地方。 另一点,车泷那么一把年纪了,天知道有没有后代子嗣。 目讲僧的狠,好像是遗传的,就算没遗传,我也不能给自己留下太大的隐患,走在这一行,如果盲目仁慈,倒霉的还是自己,或者是家人。 有这样的宅,两代人的尸骨,车家就算还有人,那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发展了。 再之后,我先去医院住了几天。 膝盖有一点骨裂,打了石膏,没办法正常行走。 灰太爷成天吱吱嘲笑我,甚至好几次,它还在我面前,故意抬着一条腿走,装瘸子。 我骂娘的话说不出来,灰太爷是忘了自己三条腿的时候。 医院住久了也心烦,我就杵着拐,让戴卢陪着我在仙桃市区绕了一圈儿。 我寻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风水地,其四神齐备,五患不侵,后有所倚,前有所凭,左右完固,地势平夷。 这种风水地,又叫做富厚善地。 我给戴卢画下宅邸的设计图,这宅子更是完备,我用上了对于阳宅的全部感悟。 戴卢千恩万谢。 又在仙桃休息了十天左右,石膏拆了,我恢复的差不多了。 正准备去内阳的时候,我接到了师父的电话,问我是不是一应妥当了? 我恭维了他两句,说他神机妙算。 他让我不要贫嘴,说他卜算出来的,我早就解决完事情了,一直拖延没找他,他才找的我。 呃…… 我尴尬的解释,说自己腿受了点伤,这才恢复。 师父倒也没多说别的,就是告诉我,他正要启程来仙桃了。 让我收拾好行李,去机场等他。httpδ:Ъiqikunēt 我心头一紧,说:“咱们要去过阴山脉了?” 师父沉默了几秒钟,才道:“是要去过阴山脉了,不过,我同你师祖商议过一番,他建议我将奶奶,以及你太姑奶奶,一并带去。” 我一愣。 师父的奶奶是李花容,我太姑奶奶,那就是蒋沐女了。 先前我是想过,如果实在找不到大风水地,登天葬倒是不错的选择。 可没想到,廖呈直接就建议出来了!? 第1090章 出发之前 想想,将她们葬在登天葬,我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登天葬的风水啊。 蒋家和李家,要被这样的风水局庇护? 以往那些年,命数对我们两家人的不公,不都全部还回来了吗?! “行,师父,我要带点儿人手不?师祖应该不去吧?去的话,我带上陈家的人给他抬轿子。”我立即又说。httpδ:Ъiqikunēt “过阴山脉,他老人家不打算去了,不过这一次,他还是和我们同行,你倒是可以叫上几人抬轿。” 师父顿了顿,说:“同行的还有罗十六,以及我儿念空。” 先是懵了一瞬,我才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 本来商议好的,我们两人同行过阴山脉,这计划暂时变了。 因为要将李花容安葬,那就必然要先做一件事儿。 带她去见李阴阳。 “师奶呢?”我试探的又问了一句。 “未曾从宅内出来,母亲的执念,是等父亲回来,离宅便会有变故,她依旧不走。” 明显,我从师父的话音中听到了无奈和苦涩。 我怔住了半晌,内心一样觉得唏嘘。 等一个羽化恶尸被冲干净怨念,甚至是投胎,又需要多少年的时间? 不过,这对活人来说很漫长,或许对死人来讲,就只是一个执念,时间的流逝都不重要了吧? 我岔开了话题,又问师父,絮儿有消息吗? 师父告诉我暂时没有,不过我曾祖卜了一卦,确定了她不会有危险,甚至还有机缘。 我松了口气,缓和了不少。 挂断电话后,我先联系了陈卜礼,让他准备八个人,再弄一张舒服的躺椅,我尤其叮嘱他,要身手好一些的,我师祖之前说了,八宅一脉的抬椅子比陈家人抬得舒服。 陈卜礼尤为慎重,他让我放心,绝对选身手最强的。 再然后,陈卜礼小心的试探:“八宅一脉,给廖老抬椅子?” “怎么?不行吗?”我反问了陈卜礼。 陈卜礼连声说不是这个意思,凭廖老的手段,怎么都行! 就是陈家人肯定不能在这些事情上,被比了下去。 我没和陈卜礼多言,就让他准备好了先去机场。 紧接着,我又给郭得水打了个电话,结果这一茬,怎么都没打通。 心想着他可能在运宅里头,地下没信号,我就过去了一趟。 穿过棚户区,抵达那八卦院子时,眼前的一幕都让我震惊了一下。 压着巨石的那口井旁边,本来简单的盗洞,被拓宽了不少,居然修出来了一个往下的阶梯。 阶梯稍稍后方一些,正在修建某种建筑,这给我一种感觉,天元道场想把这里修一个屋宅入口,看上去这通道,会气派的多。 此时通道旁守着两人,都是穿着唐装的天元先生。 我走至近前,两人上前行礼,喊了蒋先生,又做了请的动作,示意我下去。 灰太爷跳下我肩头,鼠臀一晃一晃的,往阶梯里钻,它还一直吱吱叫,意思是郭得水这小辈不错,晓得好好打整家里,它先前还以为郭得水住不惯地下,这下倒好了,这干净的宅子,它都有兴趣隔三差五来住一住。 我嘴角直咧咧,接了句:“灰太爷,你摸着良心说,真就是来住一住?你算盘珠子打的比罗十六都响了。” 灰太爷吱吱叫着,意思是我凭空污蔑好鼠,它还能做个啥? 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往下走。 通道真被拓宽了许多,两侧都修葺了砖墙,上边儿还有灯盏。 我感觉多给郭得水一些时间,他甚至能弄出来壁画。 不多时,我们走完了通道,到了尽头,是一条斜着往下的楼梯。 本身这里是悬空的,应该要跳下去,有了楼梯就方便多了。 下方纯木质的仙桃运宅,给人一种气派的架势。 材质虽然没多大的改变,气势的变化,应该是来自于有主?ъiqiku 天元并非简单传承,而是大先生一脉相传。 宅门前还守着两人,一左一右,居然是两个柳家道士! 我惊诧极了,柳家先前是答应了派遣人来,这么快已经到了? 以前,站在高处能看见运宅内的一切,这一次看不见了。httpδ:Ъiqikunēt 我才发现,运宅的顶端多加了一层建筑,封了个顶。 走下台阶,到了门前。 那两个柳家道士我有点儿眼熟,叫不上名字,不过他们认识我,直接就推开了大门。 我咳嗽了一声,友善地和他们笑了笑,保持了一股风度。 进宅后,先是一堵屏风,绕过后,才瞧见了天圆地方的水池。 我还看见了几人,郭得水正在堂屋中和柳昱咒交谈。 郭得水谈笑之间,气度举止都颇为不凡。 柳昱咒时而点头,似是比较满意,他身后站着茅杉,以及另外两名弟子。 郭得水后边儿,则是两个天元先生,这两人就眼熟了,他们跟随我们的时间很长。 “蒋先生?!”郭得水一脸惊讶,他问我怎么来了? 我过去后,先和柳昱咒抱拳,喊了声大长老,又和郭得水点头后,才问:“我姑奶奶没过来吗?” 郭得水立即回答:“场主要留在天心十道,她在闭关的关键时刻,运宅处于仙桃闹市,她让我全权管辖。”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郭先生,借一步说话?”我又道。 郭得水咳嗽了一声,笑眯眯的说:“蒋先生,柳道长是咱们自己人,哪儿用借一步?” 我余光注意到,灰太爷正在那水池子旁边观察。 显然,上一次距离这次不久,灵物还没孕育出来,它颇有不喜。 郭得水这番话,也让我有点儿下不来台。 又看了柳昱咒一眼,柳昱咒的眉心稍稍拧起。 我心头苦笑,柳昱咒本来就是个较真儿的人,不然就不会和罗十六绷着了。 本来我们关系也不错,这要让柳昱咒较真起来,那好关系又得一样僵化? 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李阴阳墓穴。 李阴阳墓穴后边儿,就是柳昱咒父亲柳三元的葬身之地! 我一旦说了,柳昱咒必然要同行。 那不算是大麻烦,却也不是小事儿…… 罗十六根本就找不进去那条路了。 第1091章 跟随 饶是我很想保持镇定,还是没能抑得住那股不对味儿的神色。 郭得水好像看出来自己惹了麻烦,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柳昱咒若有所思,然后道:“蒋先生先同郭先生聊吧,我先回避。” 语罢,柳昱咒往外走去,那两位柳家道士随行。 一直当柳昱咒走出大门后,我深吸一口气,看了郭得水一眼。 “呃……蒋先生……我……” 郭得水脸色发苦。 “郭先生近日来春风得意,排场也高了起来。”我幽幽说了句。 “这……”郭得水更不自然了。 “蒋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本能觉得,那不是柳道长吗?咱们在万峰石寨……” 我摆了摆手,示意郭得水别说了。 走到一张椅子前头,我坐下来,郭得水身后一天元先生立即上前给我倒了杯茶。 我端起来,一口灌进嘴里。 本来是气闷,结果茶烫嘴,我直接喷了出来。 那天元先生也被吓了一跳,郭得水瞪了他一眼。Ъiqikunět “算了……”我舌头疼,囫囵地说了句。 两人都松了口气。 我坐了半分钟,舌头稍稍好点儿了,心里头还是唏嘘,一声叹息。 看郭得水一副不安的模样,我又摇摇头,说:“郭先生先坐,这事儿其实也和你无关,你不避着大长老是对的,换其他事情,我也不避着,就这事儿,麻烦了点。” 郭得水挪了一张凳子,坐到了我面前,疑惑和好奇并重。 “蒋先生可以说说,什么事情这么麻烦,连柳家大长老都得避着?” 我这才和郭得水说了,师父要我同行去祭拜李阴阳的事儿。 “那不挺好的吗?”郭得水说。 我顿了顿,又道:“上一任柳家大长老葬身之地,就在李阴阳葬穴后方的龙楼宝殿中,那是柳昱咒的父亲。” “嘶!”郭得水眼中震惊:“龙楼宝殿!?” “极品大穴,葬了上一任柳家大长老!怪不得现任的大长老这么年轻就……”郭得水更疑惑了,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柳昱咒,不想让他去?” “蒋先生,不管什么原因,这事儿就不应该了。”郭得水一脸正色。 郭得水嘴碎子太快了,比我说话都快。 我打断他,才讲明白缘由。 罗十六毁了定位的剑锋,无法再找到龙楼宝殿,意思就是,我们能到门户外,却也进不去,柳昱咒去了也是白搭,他就是一直不太相信这一点,才和罗十六关系僵硬。 郭得水这才恍然大悟。biqikμnět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可能就是注定的吧,你们和柳家关系好就成,我是没办法了。”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 事儿是真没办法,罗十六都没摆平,我怎么摆得平? 被破坏的风水,并不是那么好恢复的,罗十六提过数次,他也没有说要恢复那里的意思,这必然也有原因。 或许,他更不想打扰那位杨青山前辈的安息? 我自然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柳昱咒带上同行。 郭得水拱了拱手,眼中满是歉意。 “我去外边儿等你,你收拾收拾,等会儿跟我一起走。”我又道。 叫上郭得水的缘由很简单。 在李阴阳那一代,他认为郭家断绝了,蒋家没了,天元传承溟灭。 姑奶奶这一趟没来,那带上郭得水去,既是天元传承了下去,又有郭家的延续,对李阴阳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郭得水点点头,说明白了。 我转身走出天元运宅时,一把将灰太爷搂了起来,灰太爷还吱吱两声,意思是走这么快。 我没搭理它,径直出了大门。 却没有瞧见柳昱咒。 左右两边儿各多了一守门道士,四人面色都比较死板。 “你们大长老呢?”我稍稍有点儿心虚,小声问了句。 其中一个道士启唇:“大长老出去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我没有继续往外走了,就在这儿等。 先出去,是因为柳昱咒在这里,我多少觉得尴尬,这会儿得知柳昱咒在外边儿,我走出去就得碰面。 十来分钟过去,郭得水吭哧吭哧的走了出来,大包小包挂了不少。 我疑惑地问他这是做什么?去上坟,又不是搬家。筆趣庫 郭得水神秘兮兮的,只是笑了笑,没仔细说。 他也问了一句大长老呢?那道士依旧一样的话。 我让郭得水走前边儿,两人随后出了地下。 在那种满桃树的八卦院里头,却并没有柳昱咒的身影。 这里守着两个天元先生,郭得水问他们有没有瞧见柳家大长老? 那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先前柳家大长老出来了,不过,看上去脸色不是太好看,他直接跃出院子,好几十米,有些吓人。” 我脸色微僵,忽然间,升起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柳昱咒,不会偷听了吧? 可堂堂柳家大长老啊,应该不会搞这套? 深呼吸数次,我定了定神,退一万步说,柳昱咒真听到一些相关字眼,然后偷听了,他现在走了,应该就是明白缘由了?罗十六没忽悠他? “去机场了郭先生。”我快速攥住郭得水胳膊,径直往前走去。 “哎哟,蒋先生慢点儿……”郭得水险些一个趔趄。 …… 我们抵达仙桃机场时,在外刚好碰见了陈卜礼一行人。 陈家人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袍,并非是唐装,短衣劲装,外加绑腿,好家伙,还带了一张铺着软垫,扶手处也有垫子的躺椅。 知道的他们是阴术家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景区下来抬轿的苦力。 陈卜礼满脸笑容,甚至有些意气风发,问我这躺椅如何,肯定比八宅一脉那些糙道士弄的椅子强得多吧?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竖了个大拇指。 这时,灰太爷忽然吱吱了一声,它示意我看身后。 我本以为,灰太爷看到了漂亮的女孩子,结果回头一看,路对面静静站着一个人。 他身穿道袍,笔直的身形如若一棵青松。 此前,柳昱咒都没带着冠帽了,这会儿居然又顶在头上。 薄薄的面纱遮住了他的脸。 我:“……” 第1092章 应卦替死 郭得水反应过来,扭头看去,脸色也僵住。 “道士?是朋友?”前一刻,陈卜礼还是正常的,毕竟是家族之主,并不是所有道士都怕。 柳昱咒迈步过了马路,到了我和郭得水面前。 “我同你们一起,走一趟。”柳昱咒语气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 随后,他带着面冠的脸,看向了陈卜礼。 陈卜礼正要拱手见礼。 我脸色发苦,说了句:“大长老……我不是说非要瞒着你,就是去了,也……”https:ЪiqikuΠet 陈卜礼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 那拱手一礼,怎么都拜不下去。 “有些事情,我还是要亲口问罗十六,譬如,当年进入那地方的,不应该上一任大长老。” 柳昱咒话是对我说的,脸还是对着陈卜礼。 陈卜礼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随后,柳昱咒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陈卜礼后退了两步,却如释重负。 差不多在机场外等了两小时左右,算上先前师父通知我,时间已经不短了。 我再次接到了电话,是罗十六打给我的,问我们在哪儿,他们已经到了,他正和冯家人来接我们。 我瞟了柳昱咒一眼,又不好直说,就和罗十六说了位置。 十几分钟后,我见到了罗十六和大块头冯保。 距离稍远时,罗十六明显顿了顿,再之后,两人才靠近…… “柳兄。”罗十六脸色不太自然。 “嗯。”柳昱咒点点头。 两人倒没有别的什么表现,罗十六又和我们都打过招呼,冯保则在前头带路。 我心里正盘算着,到时候怎么和罗十六解释解释,不然我给他添了这么大一麻烦…… 行走间,柳昱咒却忽然开口道:“郭得水回到仙桃运宅,刚好,道观内分出了一部分弟子,一批前往天元道场,一批抵达仙桃,我随之同行,又刚好,蒋先生来了运宅内,蒋先生要借一步说话,看得出来他很为难。而本身,我已经回避了。” “可毕竟,有些字,入耳了就是入耳了,我不想听,却也听到了,那这一趟,即便你不欢迎我,我也需要同行。” 不管是有意无意,柳昱咒这一番话,是把我摘出去了,算是帮我解释了。 我心里头反倒是更不对味儿了。 本来以为柳昱咒内心偏执,可实际上,好像也不全是那样? 郭得水一样松了口气的表情。 罗十六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停了下来。https:ЪiqikuΠet 他这一停步,我们就都停了。 “柳兄,我并没有不欢迎你。” 罗十六眼神是很复杂的,有唏嘘,又有一丝叹息,还有一些无奈。 “真心话?”柳昱咒反问。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嗓子,意思是柳昱咒怎么也成了小牛鼻子了,难不成还大冒险? 当然,我不可能翻译灰太爷这不着调的话,只是白了他一眼。 罗十六刚一点头,柳昱咒又道:“你毁去剑锋,出于私心。” 他的语气,便带着一丝质问和冷冽了。 “的确,是私心,青山前辈不应该被打扰了,我亦然怕有一天,我会再去他坟前,这件事情险些发生,也幸好,剑锋已毁。”罗十六回答。 “带回柳茔元,却留下我父亲,又是何意?” “而根源上,去那里的并不应该是他,这件事情,你又为何从始至终的回避?” “其实,还是你对我父亲带有偏见?认为他应该耗尽最后一丝心血,给羌族赎罪?” 柳昱咒这三句话,相当一部分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罗十六眉心逐渐郁结,眼中的复杂愈多。 “你为何不说话?是因为我说中了么?”柳昱咒声音更冷。 罗十六低下头,变得更沉默。 我们这几个人,走也不是,看也不是,反倒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蚱。 半晌之后,罗十六总算抬起头来,他脸上的复杂化作了叹息。 “是私心,是我的私心,亦然是三元大长老的私心。” “地相堪舆很少落卦,若是你和我同行,即便是当时有善尸丹,也一定会死。” “而当时,我并未要求三元大长老和我一起走,他是暗中跟随我的。” “一直当在龙楼宝殿外,三元长老才出现。” “他也并不知道,究竟会遇到什么。” “柳茔元在那里,是个意外。” “他的目的,只是替你走一遭。” “毕竟,卦是躲不过去的,他是你父亲,为了你,也为了羌族,他以死,替你应卦。” 罗十六这番话其实很平缓,他在压抑着情绪波动。 柳昱咒的面罩却在轻颤,无风自动! 大部分内容我听不明白,却听明白了一点! 应卦! 原来,柳昱咒和罗十六同行,是一道卦象? 是注定的事情? 罗十六撇下了柳昱咒,这让柳昱咒不喜,柳三元之死,尸骨遗落在外,更让柳昱咒内心芥蒂! 可实际上,罗十六隐瞒下来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忽然间,耳边听到了凌冽风声。 柳昱咒消失不见了…… 他速度太快,我只看得清,是往来时的方向骤然跃出,再之后去了哪儿,就不清楚。 “走了?”郭得水先出声,打破了平静。 陈卜礼不停的擦汗,其余陈家人紧绷的神色才减缓一些。 “虽说我清楚,以后要和柳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柳家大长老的压迫力……还是让我有点儿难受,这种感觉,要比八宅一脉的道士强得多。”陈卜礼一脸苦笑。 “陈家主,以后你们不玩尸体了,自然不用心虚不是?”我提了一句。 陈卜礼连连点头说是。 罗十六望着柳昱咒离开的方向,眼神逐渐缓和,感觉轻松了一些。 “罗先生,为什么你之前一直不……” 我话没说完。 罗十六打断:“不说清楚,是吗?” 我立即点头。 “曾经的柳兄,要比现在固执和倔强,我便一直回避,没有让他有质问我的机会,这件事情不难。” “而那时,若是告诉柳兄了,三元大长老是替死而去,那他恐怕道术难以寸进,心魔这东西,是很可怕的。” “正道长老在羌族坐镇,我想通了,这些事情他总要面对。”httpδ:Ъiqikunēt 我若有所思,忽而想到了一个点。 郭得水却脱口而出:“如果没有正道长老呢?罗先生,你就把这个秘密压一辈子?” 第1093章 东雾巴青 这一次,就连陈卜礼都不自然的捯了一下郭得水。 罗十六再度沉默半秒钟,笑了笑说:“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不是么?我这辈子朋友不多,柳兄为了我,丢了一条命,他能活下来,是莫大机缘。” “柳家道士这辈子,与道术相伴,为大义而活,实际上是很孤独的,偏执便是如此。”ъiqiku “若是不合时机的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毁了柳兄道行,那我罗十六万死难辞其咎。” 这一番话,罗十六说得轻松多了。 他又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往前走。 虽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但罗十六那话,还是让我心头跳动不已。 一个人为了朋友而死。 一个人为了朋友,背负秘密? 两人,都做到了极限,这就是命数么? 还好,命数打了一个死结,又有柳正道的出现,让无形之中的劫被解开了。 没过多久,我们一行人就到了冯家的私人飞机上。 廖呈的椅子被完全放平了,他搭着一条毛毯,闭眼休息,眉心稍有郁结。 曾祖坐在旁侧,椅子放成了和平时的躺椅差不多,他比上一次显得精气神充沛了好几倍,眼神中都带着锐利。 按道理来说,先生老了,返璞归真。 曾祖这锐气,哪儿压得住? 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叫着,意思是味儿很熟悉,真香。 曾祖没有搭理灰太爷,只说了句:“红河,此后行程,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我赶紧点点头,道明白。 曾祖不就是让我老本行,更履行好做晚辈的职责吗? 他们两人的椅子后边儿,就是小老头似的我师父,以及他身旁的李念空。 李念空招手和我打招呼,喊了声蒋先生。 我脸色变了变,走过去后,说:“您可别喊蒋先生。” 先生是尊称。 李念空是我师父的儿子,年纪大我那么多,按照辈分,怎么也叫我一声师弟。 李念空明显略尴尬,有些手足无措。 更让我不自然的是,他脚上还是一双足力健…… “念空并非行中人,你算是他救命恩人,他的称呼,你便应下吧。” 师父的态度,明显就是各叫各的了。 李念空缓和不少,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请我坐。 这期间,罗十六,郭得水和他们打过招呼,已经先落座了,陈卜礼要谨慎的多,每个人都见礼。 我坐在李念空身旁。 看着圆圆小小的机舱窗户,内心才慢慢缓和。 不多久,飞机起飞了。 两三个小时后,又落地在另一个机场。 离开飞机时,在罗十六的示意下,我看到了最后方的两个尸裹。 和上一次不一样,那时尸裹贴满了符,看上去都瘆人。 这一次布置都在内部,外边儿看上去,就是两个过于大号的包囊。 罗十六给我指明了蒋沐女,也就是我太姑奶奶,我将其背起来。 另一口李花容,居然是李念空来背的。筆趣庫 看上去李念空是普通人,可他真有把子好力气。 冯家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一众人出机场时,已经有车在外边儿等我们,冯保去换下来司机,我们逐个上车。 又一段时间奔波,车进了一段山区较多的路,最后停下来时,竟在一处山腰前,车窗外能看到不少屋舍。 “罗先生,陵村到了。”冯保瓮声说。 罗十六点点头,说:“车停在这儿吧,步行进村。” 一众人下了车,我才明白为什么要步行进村的原因。 公路到这儿,再往里就是小路了,修在山体上的屋宅,留下的路很窄,就两三米宽,勉强能过车,也很不方便。 屋宅算不上密集,却也错落有致。 “挺稀奇的,山腰这么大一村?就是设计这里的人,有点儿欠考虑,没想过过车的。”郭得水啧啧称奇,同时也品头论足。 罗十六只是笑了笑,他便往前带路。 不知道为什么,冯保居然和郭得水一起并行。 对比上冯保,郭得水都算瘦小了。 他瓮声说:“几年前,东雾山发大水,罗先生想出来办法,让这里的人全撤了,可修建在低处的村子,屋宅,全给淹了。” “相关部门的人圈下的重建地,罗先生觉得并不是太好,有损人丁,冯家捐了一大笔钱,在这里修建新的陵村。” “为什么路窄,是因为罗先生说,这里风水绝佳,只是地方不够大,被淹没的村子太多,全部都并入陵村,用这好风水,就得稍作一些牺牲,停车场修在村口。” 明显,冯保是有些不舒服的,才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怼郭得水。 郭得水一愣一愣的,一句话都没吭出来。 而这番话,着实也让我心惊。 怪不得,冯家能稳坐那么多家产,还不停的发展下去,本来我认为,光罗十六坐镇也不行,没想到,冯家也是舍得,说修村就修村。 德行和风水,缺一不可! 回头,我得敲打敲打一下戴卢,戴家不能光赚钱。 廖呈坐在陈家人抬着的躺椅上,神色是很满意的。 也不知道,是满意陈家人的力道平稳,还是罗十六点的这一村风水。https:ЪiqikuΠet 村内绕行了一会儿,不少村民瞧见了我们,先是疑惑,看到罗十六时,眼睛都直了。 很多人都上来打招呼,还要和罗十六握手拍照。 罗十六对任何人都是笑意盈然,来者不拒。 因此,我们耽误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停在一个略大的宅院前。 宅门开着,有个人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翘首期待。 那人三十多岁,皮肤呈现古铜色,眼睛却炯炯有神。 身旁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脸色恭敬。 我们到近前后,那一家人全都冲着罗十六深深一鞠躬,为首的人才兴奋激动的喊了声罗先生。 罗十六摸了摸那孩子头,说:“三年,都长这么高了。” 接着他又和我们介绍,说:“这位是巴青,进东雾山,时间要很久,山路难走,时间太长,山太多,我也无法全部记住,他是向导。” ”巴青,你准备准备,这几天,同我们进山一趟。“罗十六又和巴青说。 第1094章 不同程度的信任? 巴青连连点头,请我们先进屋休息。 一行人进了巴青家里头,那女人给我们倒茶。 廖呈起身,坐在了会客堂屋的太师椅处,师父和曾祖坐在旁边儿,我们其余人各自找位置。 巴青和罗十六低声聊了几句,看廖呈,以及我曾祖师父的神色略诧异。 不过,他最诧异的表情还是看过张立琮后流露出来的。 不外乎其它,虽说我们这一行,张立琮表现的存在感最小,但总归是个人,而且正面看,张立琮属于最老的一个。 廖呈年过百岁,保养得当,师父同曾祖老骥伏枥,就张立琮,虽说他看上去精气神充沛,但头发近乎全白了,皱纹也很重。 “罗先生……您确定吗?一群老人上山……” “放心准备就好。”罗十六淡笑回答。 巴青不多问了,又招呼了妇女:“绣绣,先去准备晚饭。” 随后巴青就出了门。 “我们来时,我瞧见此地旁侧一条过山峡间的河流,按照山形走势,那条河不该那么大,看来,那就是你改的风水?”廖呈问罗十六。 罗十六点点头,说:“已经近五年了,当年更改风水后,我来过两次,第一次,是青山前辈的妻子,那瑾儿前辈,她心有不甘,结果我的确找不到入口。第二次,是整个陵村修建好了,也就是三年前,我在这里住了几天。”Ъiqikunět “嗯。”廖呈应了后,眼皮半垂着,似是困了。 罗十六将廖呈请去了房间休息。 陈家的人比较规矩,没乱走乱动,郭得水去院内四下打量,像是在分析什么。 灰太爷忽而吱吱一声。 “嗯?”我眼皮跳了跳,瞅了一眼灰太爷,又看了一眼院外。 罗十六回来了,刚好和我对视。 我迟疑片刻,才说:“罗先生,借一步说话?” 其余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就张立琮多看了我一眼。 他自然听得懂灰仙话。 我和罗十六走出了院子,站在门口,我才说了,柳昱咒跟来了,灰太爷已经嗅到了味道。 罗十六唏嘘一声,道:“我早有预料。” “这……”张张口,我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要不,咱们试试?”我试探的说。 一时间,罗十六没开口。 其实,在风水上来看,隐匿龙楼宝殿的入口,绝非只是一座剑锋那么简单,剑锋,可能只是一个先决条件,在有剑锋的前提下,或许不同的方位,或许不同的时间节点。 另外,风水术各不相同,用地相堪舆的方式毁掉了,或许观星呢? 管氏阴阳术,对于星象山形就有研究! 龙楼宝殿出于祖山,万一我能找到? 或者,让陈家人将那里修复? 思绪间,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罗十六沉默许久,摇摇头。 对此,罗十六的解释是,如果是我,或者两位师伯,又或是廖老,他是能相信的,可此行还有太多外人,陈家人虽说是我的手下,但他却无法完全信任。 更遑论,此行还有普通人。 罗十六没提郭得水,显然,他能在危险的地方将法器交给天元先生,但却无法将葬身前辈的重地让郭得水知道。 我本来还想说点儿啥,一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Ъiqikunět “红河兄弟,你可以看看这村内的布局,或许对你的阴阳术有帮助,我也在某些地方采用了葬影观山的布置,星砂水相结合,更有裨益。”罗十六笑了笑,将话题拉开了。 我自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转身回院子,我则走向了这陵村的村路。 四通八达的小路,就像是一张大网,将密集的房子合理的安排在山腰上。 这里住户是真多,看似村,实际上比镇还大。 一晃眼,我得走了一两小时,灰太爷提醒我了,我才往回。 时值傍晚,山腰距离夕阳更近,感觉那通红的残阳就在头顶一样。 院内显得挺热闹,桌子摆在了正中央,巴青的老婆正和两个年轻秀丽的女孩儿端菜。 显然,弄那么多人吃的,一个人忙不过来,她找了帮手。 灰太爷吱吱叫着,胖墩胖墩的身体跟上去,绕着那两女孩儿转圈儿,引得两人娇笑不止。 巴青老婆小声说了几句话,两女孩儿都看向我,眼中都是好奇。 堂屋内,张立琮目光落在我身上,咳嗽了一声,眼神罕见的有些锐利。 我嘴角抽搐。 心里头腹诽,是灰太爷去招惹的啊,和我又没关系,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让人别看我不成? 很快,巴青老婆带着那两女孩儿又进了厨房端菜,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进了堂屋,同其他人打了招呼,到了张立琮身边儿。 灰太爷还在院内转圈儿,那两女孩儿又出来了,惹得她们一阵娇笑。 甚至灰太爷还大胆的爬上了一女孩儿肩头,那女孩儿惊喜的哇了一声。 张立琮眉心都拧成了疙瘩,闭了闭眼,说:“耳濡目染,红河,此事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 我本来以为,张立琮会明白,拈花惹草的是灰太爷,结果他冒一句耳濡目染? 有没有可能,灰太爷就是喜欢小姑娘? 就在这时,灰太爷居然又从那女孩儿身上爬下来了,慢吞吞的进了屋后,它显然有些兴致缺缺。 回到我肩头后,灰太爷的尾巴还一扫一扫,吱吱了两声,问我什么时候再去一趟羌族。httpδ:Ъiqikunēt 我才明白,灰太爷这么忧伤的原因。 不过,我没搭理灰太爷。 谁让它让张立琮误会我了呢?这事儿还不好解释,属于越描越黑的东西。 没过多久,饭菜都好了,大家一起入座,廖呈也起来了。 巴青刚好回来,领着一大帮人,让罗十六过目。 巴青的意思,是这些人都会进山,我们这么大一队伍,安营扎寨,吃饭都需要人手。 罗十六看过一圈后,点头说没问题。 巴青又招呼他老婆在院子另一角支桌子,加了不少菜。 一切都显得很安宁,计划更井井有条。 本来此行就不会有什么意外,这东雾山脉对于罗十六来说,已经是极重要的地方了,平时他就算没来,巴青应该都是他的眼线。 吃饭时,陈卜礼和郭得水都相继发言,无非是活跃气氛,以及这一行肯定圆满成功一类的话。 我小酌了一杯,又想到了絮儿,不知道这会儿她在哪儿。 刚好,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给我的居然是白节气。 第1095章 她不普通 接通后,白节气先是客气的和我寒暄了几句,才说了正题。 他们观主,白树封出关了。 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八宅一脉一叙,再看何时启程,前往舒家。 白节气没有什么遮掩,让我刚松懈下来的心弦,骤然紧绷起来! 饭桌上氛围正酣,除了身旁的张立琮多看我一眼,其余人并没有在意我。 我告诉白节气,等几天,这会儿我正在和家里长辈办事,事了之后,去他们山门。 电话挂断。 我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下桌,巴青给大家安排住处。 他家本来住不下那么多人,陈卜礼表示陈家人打地铺就行,罗十六则让陈卜礼放心,陵村很安全,即将赶山路,还是好好休息。ъiqiku 于是,巴青将陈家那些人安排进了附近各个村民家。 我也被安排了一个靠近罗十六的房间。 大家各自进了屋,我躺在床边,微醺,意识却活络而又清醒。 此前,舒家的事情被我当成最后一件,想要在柳絮儿出马之前完成。 现如今,舒家之事,还是摆在我面前最后一件无法避过的大事。 可絮儿出马了,统领了林乌。 我们也因此起了矛盾。 实际上,就算是矛盾,我回来之后依旧可以慢慢调节。 问题就在于,此行太危险,我没有百分之百解决的把握,甚至五五开都难。 絮儿又失踪不见。 尽管曾祖说她自有机缘,说不定会给我们惊喜,可实际上那种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散。 万一我真回不来呢? 万一絮儿出现什么变数,在外边儿发生危险,无人能及时赶去呢? 还好,还好先前有件事情没做,就是张立琮想带走絮儿身边所有仙家,到时候在舒家用。 当时我们没想着立即启程,絮儿之后“消失”了,唯有胡三太爷一直跟着廖呈。 要是仙家也在张立琮身边,才更让人放不下心。 想到这里,我猛然一下直起身。 走至门前,我打开门。 先是一股冷风灌注进来,随后右侧传来沉闷的话音。 “看来,你睡不着了。” 站在门侧的,不正是张立琮吗? “观……铁刹道长。”我重重吐了口浊气。 张立琮进了我房间,我又关上门,实际上,我是想去他房间的。 “那山野道观的白树封,出来了?”张立琮一语道破。 “我有个想法,您和我师父以及曾祖呆一块儿吧,如果絮儿有什么麻烦,你们好解决一些。”我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独自一人?”张立琮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胖墩墩的灰太爷从被子里钻出来,吱吱叫了两声,像是人一样支棱着。 “你不是人,不要相提并论。”张立琮皱眉斥了一句。筆趣庫 灰太爷吱吱声尖锐了不少,意思是它灰家太爷不需要人的臭皮囊,这鼠身的作用大了去了。 张立琮没搭理灰太爷,还是和我对视。 “不是还有郭得水吗?”我长吁一口气,回答。 “你,加上那几个天元先生,天元先生的作用,都变小了。”张立琮摇摇头,语气略冷:“若我稍稍冷漠一些,会告诉你,自己去便去,你死了,对我林乌也没多大损耗,絮儿年纪轻轻,资质绝佳,前途无量,可实际上,你作为我林乌赘婿,我当你是亲弟子一般的晚辈。” “关于絮儿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跟着唐六合他们去了,一个出黑先生,再加上一个诈尸的先生又怎么样?絮儿就不是出马仙了么?况且,四仙家傍身,经过黑老太太点拨的仙家,每一个,本事都不小,你以为出马仙是道士,会随时面对面和你对峙么?” “胡三就算跟出来了,她身边也会带着别的狐仙。” “真要担心安危的不是絮儿,而是有可能被絮儿暗中尾随的唐六合。” “她被我们甩下,难道就不想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立琮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他最后又说了句:“不要当絮儿是普通的女人,从她闭关之前,你大部分时间还是靠她的,此刻虽然你比之前强不少了,但真要对上絮儿,你依旧不是对手。况且,我注重你,你的师父和曾祖,一样注重絮儿,还有廖老的关注,絮儿想出事都难。” “多留我一个人,没多大意义,你少我一人,自己容易死,也容易让郭得水他们一起死。” 我:“……” 门开了,张立琮走出去的速度,和柳昱咒当时离开都差不多快。 冷风一股一股的灌进来。 我忽然一下清醒多了。 灰太爷还冲着门吱吱叫,意思是张立琮出去不关门,大冷天的,不冻人么? 呼哧一声,房门重重关闭。 灰太爷被吓了一跳,毛都炸了一圈。 这一声,让我更清醒了,心中的阴霾忽而退散许多。 张立琮还真没错…… 絮儿是比我厉害…… 他对于自己的认知,好像也没错? 困意终于上来了,我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酒劲儿之下,一直到次日,日上三竿了才醒来。 院内闹哄哄的,不只是人多,居然还有几匹矮脚马。 罗十六正在和巴青说着什么,堂屋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廖呈和我师父曾祖他们正在吃饭。https:ЪiqikuΠet 郭得水时不时张望一眼院内。 我过去,坐在了张立琮身边儿,吃了点儿热食,更清醒了。 “罗先生说赶路时间挺长,至少得七天往上走,还说了山里信号不好。”郭得水提醒我,问我有没有要准备的啥东西? 我摇头,表示没有。 郭得水更兴致勃勃起来,双手握在一起,还捏了好几下。 “昨儿我还和巴青聊了几句,他说以前这山里头有人盗墓的,领头的是个娘们儿,长得带劲儿,不过之后被罗先生送去坐牢了,判了好几年。” “这等风水之地,看得多,裨益更多。”郭得水啧啧道。 我没接话茬,先给郭得水夹了一筷子菜,然后看向我师父,曾祖,以及廖呈他们那方。 “师父,这一趟罢了,咱们就尽快去过阴山脉,八宅一脉催我了。” 没有隐瞒,我直接说了白树封出关的事儿。 第1096章 进东雾 “玄甲六十四天算,外加八宅一脉驳杂的阴术。”廖呈点了点头,说:“白树封这年轻人,或许能将八宅一脉抬到另一个巅峰,前提是他没有死在舒家。” “嗯,惊蛰,你届时和红河去了,若是红河悟不到,你便多提点吧,他阴阳术已经在出黑的门槛之前了,还是差了一丝。”廖呈又说。筆趣庫 师父看了我一眼,说他明白了。 我却明显从那眼神,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其实我心里头明白,管氏阴阳术在每个人手中,感悟不同,术法是不一样的。 师父对于定魂幡的运用,手段很多,却和我招式不同。 我自行感悟出黑,肯定是最好的。 如果让师父点拨了,那可能我的上限,就是如今师父的本事了。 当然,这不是说我觉得师父不够强,我还是认为,自己的路,应该自己走。 当然,可以这样想,但不能这样说,廖呈是为了我好。 郭得水试探的问我,他能同行么?主要是想多看看令人心神震撼的大风水地。 我点头,说当然行,他不怕爬半个月山就没问题。 郭得水又和我侃了几句,罗十六过来了,和我们说,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吃完就能出发。 半小时左右,队伍上了路,巴青带队,其余六个村民各自牵着马,腰间还别着弯刀,陈家的人抬着廖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东雾山脉。 就我和李念空各自背着一个大布裹,显得很违和。 其实,巴青还友善的问过我们,要不要给我们弄两匹马,我自然是连声拒绝。 开始我还以为陵村那座山就是东雾山脉的入口,实际上,邻村所在,居然是外沿一座小山,更后方,是两座巍峨大山! 说是两座山,可那实际上又像是一座山从中间震开,而形成的裂谷! 裂谷极深,一条湍急的大河奔腾其中。 巴青他们走过的地方,甚至不算是路,山路一般是常年被人走动踩踏出来的,这里满是灌木荆棘,地上各种野草,夹杂着一些灯笼花,车前草,还有金钱草形成的藤蔓。 “生态环境够好的,村民不上山采药吗?”我喃喃说了句。 随行的还有个普通人,就是冯保,他瓮声说:“以前陵村采药的山民多,那时山路都被走出了地图,大家知道哪儿哪儿有危险,几年前的变化后,原来下方的山路被淹没了,新的路谁都不知道,采药的自然少了,而且这山里头有白毛鬼,罗先生提议过,让家主在附近投资了一个加工厂,陵村很多人都招聘过去干活儿。” 我:“……”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罗十六心思太缜密。 “白毛鬼?水尸鬼?”我又问了冯保一句。 郭得水咳嗽了一声,接话道:“蒋先生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常年待在天元道场,这白毛鬼,就是成精了的山猴子,这玩意儿凶得很,风水越好的山林里头,越容易出白毛鬼,山民上山采药,白毛鬼可不那么好说话,药也是它们的口粮不是,真把这个当营生,那伤亡肯定不小。” “你想想,你乐呵呵的去山里头采药,发现腰崖一颗人参,刚挂了绳子爬下去,咔嚓一下,你绳子断了。这事儿屡见不鲜,我们道场里的先生出去解决过一两桩,有经验。” 郭得水这解释很详细,冯保都点点头,他说自己也是听巴青他们聊的,总归这里的白毛鬼很凶,他知道了之后,对猴子都怕。筆趣庫 前边儿和巴青同行的那几个村民,回头张望了我们,眼中多多少少有些怯意。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家一座山都没翻过去,歇脚的地方,是山腰下边儿一片空地。 再往下,能瞧见和另一座山的夹角处,裂谷中的河水弥漫了过来,有一部分山脚被浸泡了。 水稍微再大一点儿,这夹角就没了,想过去不淌水就要架桥。 巴青领着人埋锅造饭,廖呈似乎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站在一个略高处,用力的呼吸着。 我和李念空小心的将布裹放好,李念空寸步不离。 这时,我注意到郭得水一直在看河流,便问他怎么了? 郭得水告诉我,水里头有东西,跟着我们呢。 嗯? 这倒是令我诧异不少。 毕竟我们都没什么发现。 郭得水才笑了笑,和我说,他之所以得水这个名字,其实也是之后改的,因为他对于水龙风水钻研的更透,悟性更好! 我们进山之前,水流是很湍急的,可我们走过一段山路后,水流忽然就平息了许多,他注意了,只有我们走过的地方,水流才正常。 也可以换句话说,这种平息是不正常的,肯定水下有什么东西。 我若有所思,让郭得水别多想,我们这一行人,就算水底下再冲出来个眷阳阴尸或者八曜恶尸,都得吓破了胆。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就说现在的曾祖,实力都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甚至我觉得,曾祖套上八曜恶尸纸扎皮后,应该就不会怕师父再敲定魂幡了。 郭得水连连点头,表示没错。 不多久,巴青他们做好了饭。 山里头虽说一切从简,但干牛肉炖熟了,再加上脱水蔬菜烩的汤,还别有一番风味。 大家吃饱喝足后,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夜里头温差大,还好,此行没有一个人怕风寒,我有灰太爷抱着,更暖烘烘的。 结果睡到了半夜,灰太爷钻出去了,我太困,也没管。 第二天早上,是被闹哄哄的惊叫声弄醒的。https:ЪiqikuΠet 迷迷糊糊睁眼起身,瞧见巴青一行人正围在一块石头旁边。 罗十六他们刚醒,正要过去。 我先行一步走过去了,巴青他们让开了我,眼前的一幕吓了我一跳。 灰太爷趴在地上,胡三太爷像是人一样微弓着背站着。 在它们前头,磐石下边儿,一个通体白毛,模样狞恶的老猴子,正在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那些村民你一言我一句,他们的意思是,这一趟运气太好了,居然被我们随身的老仙儿抓到了白毛鬼,弄死白毛鬼,他们以后又能进山采药补贴家用了! 巴青却拦着他们,说等罗先生来了处置! 第1097章 坐水龙之上! 巴青话音刚落,罗十六就过来了,村民再次让开路。 那白毛鬼叽叽尖叫两声,居然想往罗十六这方蹿! 灰太爷脑袋猛地一探,那白毛鬼又被吓得不轻,缩回原地。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要说话,巴青示意他们安静,又和罗十六低语几句,问他这头白毛鬼怎么处置? “红河兄弟,你先让灰太爷,胡三太爷别盯着它。”罗十六却扭头和我说道。 我喊了灰太爷和胡三太爷一声。 它们俩退回到我身边了。 下一刻,白毛鬼直接冲到了罗十六肩头,它站上去那一瞬,一手揪着罗十六肩膀衣服,一手居然按着他的头,牙尖嘴利的冲着我们尖叫了几声。 那架势,就像是罗十六罩着它一样! 灰太爷毛都炸了起来,怒气冲冲吱了几句,内容极度脏。 胡三太爷窜上了我肩头,它一双狐眸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罗十六。 那几个村民同时变色了,慌张的要抽出家伙事儿来。 罗十六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不要动手,它没有敌意。” 下一刻,那白毛鬼猛地一跃而起,冲进了斜下方的山坡中。 树冠哗哗晃动,白毛鬼钻进其中,消失不见了…… 灰太爷本来要追出去,我又立即制止。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都是茫然和不安。 这期间,郭得水匆匆走了过来,他眼神极为惊诧愕然。 “刚那什么东西跑了?怎么像是个猴子?” 我没接话茬。 罗十六才扫过众人一眼,解释道:“这只白毛鬼,并不会再伤普通人,应该是我来了,它察觉到了,才会靠近我们,然后被两位仙家发现。” “没有必要赶尽杀绝,白毛鬼是有灵性的,况且,就算杀了它,要不了多久,这山林里又会有新的白毛鬼出现,就不一定会和善了。” “这……”那些村民欲言又止。 巴青眼神凌厉许多,沉声说:“好了,罗先生已经解释了,那就不要多言,先弄一些早饭,吃了后我们还要赶路。”筆趣庫 村民们散开了,开始拾掇吃的。 陈卜礼等一众陈家人都清醒了,一部分人候在廖呈身旁。 至于我曾祖,师父,张立琮,则在各自的位置,并没有过来。 对于白毛鬼,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李念空守在布裹的位置,张望着我们这边,并没有走开。 我们这一大群人,总的来说还是人手太多,显得太过杂乱。 我回到了李念空身边儿,和他笑了笑。 “山里头的猴子,能以最快的速度掏掉人的一双眼珠。”李念空眼皮子微跳,说:“罗十六的胆子挺大的,让那老猴子上肩头。” 我耸了耸肩,不知道怎么接话茬。 “它会回来报复吗?”李念空谨慎的又问。 “不太可能,我觉得罗先生和它打过交道的,放心吧,不会有事。”我又说。 李念空这才点点头。 不多时,巴青就来招呼大家吃饭。 一餐饭吃罢了,众人又开拔上路。 这一次山林间的赶路,比我想象中还要枯燥的多。 以往赶路吧,要随时担心危险变故,这一趟,完全没有任何危险。 那白毛鬼也并没有回来报复。 唯一的伤势,就是山中的大花蚊子,是真的蜇人。 第七天的时候,我们抵达了一处地方,这里树木茂密高大,极为潮湿。 我们所处于一条山脉的腰间,在对面的山体上,中央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源源不断的水流冲刷进来。 水汇聚进入我们来时一直看见的峡河,就是这些水让河流变得那么湍急。 另一方,是裂谷的尽头,一座大山横跨在裂谷末端,将裂谷阻断,山体最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洞,峡河的所有水,都在往洞中灌注!httpδ:Ъiqikunēt 轰隆声震耳欲聋,水汽漫天,白雾升腾! 老熊岭后边儿的瀑布是不错了,可对比在这里,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生气太猛烈了,不带煞气的生气,本来应该是缓和的,可在这里,却像是里头夹杂着碎石一样,风冲刷在身上,都有种隐约的胀痛感! 廖呈从躺椅上下来了,背负着双手,扫视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精光迸射! 我师父,曾祖,眼神同样震撼。 自不提郭得水,他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我视线落在裂谷尽头的大山上,七天来的枯燥和疲惫,全部被一扫而空! 李阴阳,就葬在那座山的穴眼处? 怪不得,说生气终有一天能冲刷掉羽化恶尸的煞气! 这种地方的生气,大龙脉的砂穴,外加水龙在脚下肆虐,生气充沛到炸裂的地方,才有冲掉羽化恶尸煞气的可能! 至于巴青,以及那些村民,眼神中都带着隐隐的畏惧,生怕从山坡上滚下去一般。 陈家人还处于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廖呈忽而往前走去。 没有让罗十六带路,他径直从现在的山道,朝着那座大山方向行进。 “红河,念空,出发!”师父的声音略颤抖,喊了我们。 “陈卜礼,你和手下的人,以及巴青这几位,就在这里等待吧。”开口的是曾祖,他面色显得很平静。 本来陈卜礼正要动身,又全部停下来,他们眼中没有丝毫不适,点头说好。 巴青等人本就有畏惧,这下如释重负的坐在地上。 我们这一队人马,一下子减负不少。 廖呈走在最前头,罗十六赶上去并行,师父曾祖在他们后方,我和李念空在中间,郭得水以及张立琮则是最后边儿了。 很快,这一节山脉走完了,我们从山体并联的地方,到了横跨水龙的那座大山上。 走到这儿后,生气变得更猛烈起来,灰太爷倒是高兴,它居然不呆在我身上了,在周遭的树上爬来爬去,跟着我们。 看山大,走起来更大,又花了半天左右的时间,我们终于抵达了这座山的腰侧。 高山为垅山,腰侧总有平地,这里也不例外。httpδ:Ъiqikunēt 紧邻着山壁的平地上,起了一座坟包。 坟包整体和山体不分彼此,像是完全融入其中。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坟的瞬间,我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压迫力,有种窒息的感觉扼住了咽喉! 第1098章 你有私心我也有 其实不光是我,郭得水脸色也一阵惊疑不定。 罗十六先行跪伏在地上,他冲着坟头磕了三下,正要开口。 廖呈却一声长叹。 “阴阳兄,我来看你了。” 罗十六没有多言,起身,稍稍后退到一旁,头微微低垂。 师父苍老的脸微微颤栗,眼眶早已泛红,那情绪是喜悦,却又有浓郁的悲伤。 他本来要跪下,廖呈却手落在其肩头,阻拦了师父的动作。 “看来,你这徒孙还给你留了符契,一个早已该归去的人,占着这么大一座好风水,倒是弥补了一丝丝命数对你的不公。” “占山为王的感觉,怎么样?” 廖呈就像是真的在和老友聊天一样,同李阴阳的坟头谈笑。 “来,遁空,跪下。” 廖呈又拍了拍师父肩头。 砰的一声,师父跪在了坟前! “不许哭,父子团聚,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还要哭?” 廖呈这一句话,就稍显严厉。 师父身体颤栗的更厉害,他稍稍仰头,愣是将眼泪给收了回去。 “我们的计划,是成功的,我遮了天,给你留下来了遁空,遁空这小子,显然比你学的好,李家的血脉也留下来了。” “阴阳界至风水界的变化,人才凋零,李家的人,已经无意再学阴阳术,做普通人,想来你也觉得满意吧?” 廖呈回头,目光落在李念空身上。 “念空,过来,给你爷爷磕头。”师父的话音很低沉。 李念空背着布裹,走到了师父身旁。 他将布裹立在一侧后,跪在了师父身边儿,冲着坟茔磕了三次头。 “無儿是你认识的,当年蒋兄将他送给了我,这孩子,记恨了蒋兄几十年,如今也想通了,我带他来看看你。”httpδ:Ъiqikunēt “沐女的命数凄然,遭壬家人害了,不过,蒋家后继有人,你的徒孙也不错,又将她打捞上岸,壬家人,已经伏诛。” 廖呈话语间,又将我和曾祖叫了过去。 曾祖神色复杂的叩首,我跪下,同样磕了仨响头。 于我来说,情绪的渲染就没那么浓烈了。 郭得水倒是自觉,廖呈刚提天元道场,他直接就跪在了坟头另一侧。 “雉儿没来,她和当年一样倔,说了等你,就是要等你,呵呵。” 廖呈走到了李念空身旁的布裹前,他解开了外边儿那一层包裹。 李花容的尸身,曝露在了空气中。 坟头是安静的,没有丝毫变化。 那尸身被符镇压,再加上此地生气十足,又是白天,同样没有什么变化。 可周遭的水汽,好似变得浓郁了,萦绕在人的脸上,都有了湿痕。 李花容的尸身,忽而一颤,往后一仰,似要朝着山坡下滚去! 一旁的张立琮,反应速度最快,到了其身后撑住。 廖呈摇了摇头,道:“张立琮,将她重新缠好吧。” 张立琮则仔细的将布包缠了回去。 “说来,你们母子情深,请伯母上岸,倒是让红河,郭得水,以及张立琮花费了不少功夫,你躺在这里,却有很多事情,都让晚辈去做了。” “我也在山里头闭关了几十年,还是觉得,你,我,蒋兄三人结伴而行那些年,最为爽快惬意。” 廖呈坐在了坟头旁边,他居然从怀中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白色酒壶,先冲着坟头浇了一下,自己又喝了一口。 “老友见面,总有些话说不完,其余人都留在这里。” “此行,还有人跟着我们一起来了,罗十六,你同红河去见他。” 廖呈这话,让我脸色一紧。 罗十六神色微微一变。 “那年轻人,心有执念,你们去看看吧。”廖呈再一句话,就差点出柳昱咒的名字了。 我起了身,罗十六则转头,朝着山坡上走去。 我疾步跟上他,两人匆匆登山。 灰太爷赶紧窜上我肩头,吱吱叫了好几声,意思是慢点走,等等它。 我眼皮一直跳,不自然地问灰太爷,怎么没提醒我?ъiqiku 灰太爷吱了一声,意思是,胡三说的,这些都是小事儿,没必要多说。 我:“……” 我还是和罗十六解释了,罗十六无奈的摇摇头,说这和我无关,他料到会有这个情况了。 爬山,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约莫夜幕临近,我们才抵达山顶。 而这里的山顶,又不是完全的峰峦处,空旷的平地,广阔巨大。 在其中央,竟然并列者五座剑锋! 山峰上的峰,高耸直入云端,而最中央的那一峰,生生断裂! 剑锋下,一人驻足站立。 萧瑟孤独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上。 淡青色的长袍随风凌冽,面冠在轻晃! 罗十六脚下的速度加快不少。 我们到了五峰之下,柳昱咒面前时,罗十六才长叹一声,道:“柳兄,你这是何苦?”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脸上就挂着苦笑。 灰太爷从我肩头跳下去,趴在地上,捡吃地上的浆果,霉红色的果子,看上去煞是诱人。 正中央的剑锋下,居然还有一眼清潭,潭水溢出来了不少,顺着草皮蜿蜒而下。https:ЪiqikuΠet 我感觉这儿的风水是真的好,撇去李阴阳所在之地不谈,这儿也是绝佳的穴眼处,生气都凝结成潭水了。 柳昱咒开始没接话,只是隔着面冠的纱和罗十六对视。 半分钟左右,他取下来了面冠。 后退一步,柳昱咒微微冲着罗十六躬身。 罗十六脸色骤变,赶紧躲开这一拜。 “柳兄!”他声音都大了不少。 罗十六闪到了我身旁,柳昱咒直起腰背,他又有要躬身的架势。 罗十六额头上汗珠直冒,只剩下来了叹气和苦涩。 “你打住,我真找不到那位置了。”罗十六再次说。 “此地没有外人,你若是说那剑锋被毁,我可以慢慢在这里重塑,十六,你有父母,虽说他们早早离你而去,但你对他们的情绪,那些年,我是看在眼中的。”柳昱咒终于开口了。 他不是再叫罗先生,而是换了称呼! “你有私心,我亦然也有,虽说父亲对我严苛,但毕竟是我父亲,生恩养恩,他不能留在山林之中,连后辈的祭拜,都没有了。” 第1099章 不该窥探 “你说,我说的,是对,还是错?” 柳昱咒不似之前那般古板,他开始和罗十六讲理。 罗十六脸色再变。 “其实,还是私心。”柳昱咒忽而摇摇头,说:“你还是怕有人打扰杨青山。” 本来就变色的罗十六,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一时间,场间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了风声。 半晌,罗十六没开口说话。 我本来想帮罗十六解释,譬如他先前说了,他这几年来过这里两次,有一次,还是杨青山的妻子那瑾儿来了,罗十六都无法找到。 可实际上,罗十六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情绪面色变化。 柳昱咒……说对了…… 这一下,我就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因为,罗十六并不是找不进去,而是他不愿意? 这僵持的氛围,让我胸口闷得慌。 感觉这会儿我替谁说话,都不对味儿。 柳昱咒有合情合理的要求。 罗十六有罗十六的坚持…… 我往后退一步,小声说:“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好像有东西落山路上了,我回去找找?柳道长,罗先生,你们慢慢谈?” 话语间,我心咚咚直跳着,试探的往后退了几步。 罗十六和柳昱咒都没喊我,我脚步就加快不少,一定距离后,更快的转身往下走! 当然,我并没有走多远,从山顶边缘下去了,就停驻下来了。 “吱吱!” 灰太爷说我没魄力,跑什么跑? 我回怼了一句,说它站着说话不腰疼。 距离远了,听不见罗十六和柳昱咒有没有再说话,两人还是那么僵持着。 “灰太爷,你说,为什么罗十六连杨青山老婆来了,都不愿意带她去?”我又问了句。 灰太爷吱吱回应我,意思是,如果某一天我死了,躺棺材里了,絮儿来找我,我还得诈尸起来看看?筆趣庫 人总说,人死如灯灭,人真死了,那就真安息了,老弄前尘往事来,算个什么事儿? 万一,葬人那地方,不能再让人诈尸呢? 万一诈尸了,引发什么变数呢? 灰太爷这一大串吱吱,让我吞咽了几口唾沫。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事儿虽然不算我的,但被绕进来了,我反倒是没看清楚? 人死灯灭,这四个字,无论是我干背尸人,还是当了先生后,都离不开嘴边。 我想起来,罗十六第一次提到杨青山时,不就说了人死灯灭四个字吗? 正当此时,灰太爷又吱吱了一嗓子,意思是,罗十六过分了。 其实,杨青山看到老婆,可能会不安息,可看到柳昱咒这小牛鼻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反应,何必让小牛鼻子难受? 还是说,当先生的,年纪越大就越古板了? “呃……”我凝噎,不知道怎么接话。 因为灰太爷说的,好像在理? 我正想,要不过去劝劝? 就在这时,余光忽然瞧见人影晃动,我赶紧抬头一看,却刚好瞧见,柳昱咒居然一手提着罗十六,朝着那剑锋上疾走! 罗十六自然是没反抗。 开玩笑,他那一身蛮力,但凡不肯,柳昱咒也没那么好提起他就走。 我呼吸都屏住了,一直看着这一幕。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了,天空中逐渐出现了星辰和圆月。 不多时,柳昱咒便带着罗十六上了峰顶。 这剑锋其实不大,刚好容许一人站着。 柳昱咒到顶的时候,忽而一抖手袖,数把剑,居然全部插在了被削平的峰峦上! 他手往上一托,罗十六便稳稳落在了剑柄交错的新峰尖之处! “牛!”我看得是瞠目结舌,冲着远处竖了一个大拇指。 灰太爷又吱吱我,让我赶紧过去看看。 我说去看个什么啊?明显这儿就差不多了,这种秘密,我们不应该窥探。 灰太爷吱吱几声,意思是不看也行,它闻得到,等会儿他们走了,我们就能跟上去。 “……”biqikμnět 我伸手,直接捂住了灰太爷的鼻子,灰太爷脑袋一缩就躲开了,又吱吱叫个不停,问我什么意思。 我直接把灰太爷夹在腰间,二话不说,继续往山下走去。 一边走,我才一边告诉灰太爷,那地方不是它能去的,也不是我能去的,尊重别人的秘密,也尊重罗十六对长辈的敬重。 一口气,我走了得有多半个小时,才稍稍停下来一些。 灰太爷一声不吱,钻回了我衣服里。 长吁一声,我回头瞅了一眼,密集的林木,已经看不到刚才的路了。 我心情轻松了不少,没有返回,继续往山下走去。 山太大了,我和罗十六上峰顶半天,往回,我都走到了后半夜。筆趣庫 思忖良久,我才放弃回李阴阳的坟前。 那里那么多人,就算我没背尸,郭得水,或者我曾祖,也能将太姑奶奶背回来。 主要是,我过去没啥意义,作为一个晚辈,让李阴阳见,已经见过了。 最多的,还是廖呈叙旧,我不好过去打破氛围。 因此,我径直往陈卜礼,以及巴青他们所在地赶去。 独自一人腿脚快,我在天亮之际,终于回到了他们驻扎的地方。 还有一个陈家人留着守夜,篝火一直烧着,上边儿还挂了半截烤肉干。 我过去坐下后,搓手烤了会儿火,撕了一块肉吃。 灰太爷钻出来后,我给它分了一半。 那陈家人和我见礼后,匆匆将陈卜礼喊过来了。 陈卜礼睡眼惺忪的,问我怎么一个人返回?其余人呢? 我告诉陈卜礼,别无谓担心,我师祖他们一行人,怎么都不会有问题,不过是多待一会儿,我先回来在这里等着了。 陈卜礼才点点头,说是他多虑了。 在之后,我靠着篝火,好好睡了一觉。 再等我醒来时,都已经是中午时分。 巴青和几个村民正在篝火前边儿烤肉,野兔子烤的吱吱冒油。 陈家人分散了不少,都在看这里的风水,兴致都不错,这一趟对他们来说,收获显然也不小。 临天黑的时候,廖呈他们总算回来了。 我们这一行人中,唯独缺了罗十六还没回来。 郭得水一脸诧异,问我:“蒋先生,罗先生呢?” 第1100章 师徒同行 我挠了挠头,张望了一眼来时的路,本来,我想说罗十六进龙楼宝殿了,可旋即又反应过来,罗十六对那么多人都隐瞒自己能进去,我要是直说,不就是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 “大长老跟来了,他在和罗先生交谈,气氛不太对,我就先走了,估摸着他们要么一会儿能来,要么就还得僵持一段时间?” 我这话没有说的太死,郭得水一下子就恍然大悟,陈卜礼同样点点头。 毕竟,他们两人是面对过那天罗十六和柳昱咒对峙的。 “既如此,我们先出山吧。”廖呈开了口。 我松了口气,显然,这事儿瞒不过廖呈,他这话就是把大家支开。 巴青等人却惴惴不安。 “把罗先生,还有另一位来这里的人留下来?这山林之中,不是一件好事,上一次罗先生被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巴青不自然的说。biqikμnět 这时,郭得水上前,勾着巴青肩膀,低声和他交谈。 不知道郭得水都说了什么,巴青总算点头了,不过,他还是不愿意所有人离开,将村民全部分给我们,自己带着一匹矮脚马留下。 我们一行人又走了整整七天,才出了东雾山脉。 回到邻村,这一趟足足花了半个多月。 巴青的老婆见她男人没回来,急匆匆的问我们怎么回事儿? 那些村民便解释了情况。 交谈间我才知道,那女人叫吕琇。 吕琇得知缘由后放心下来,让我们先休息休息,她去弄姜茶和热饭。 这一趟下来,廖呈似是苍老了不少,眼角的细纹变得更严重了,他更喜欢在躺椅上闭着眼。 陈家人将椅子放在院内阳光最好的位置。 师父和曾祖两人守着他。 两个布裹放置在了不见阳光的房间中。 我们又在陵村住了四天,巴青,罗十六,柳昱咒,总算回来了。 明显,柳昱咒的气势和先前相比,又有了不同,好像拔高许多。 罗十六还是一如常态。 我们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我同师父,张立琮,郭得水四人同行,先去归绥,再进过阴山脉。https:ЪiqikuΠet 曾祖同陈家人带着廖呈回二气山。 罗十六和柳昱咒,以及冯保,李念空返回内阳。 冯家的私人飞机用来送我们,毕竟我们携带着李花容和蒋沐女的尸身,其它交通方式多有不便。 次日清晨,一行人离开陵村。 巴青一家人,还有不少村民都来送我们。 嗯……其实是送罗十六。 廖呈在山下时就同我们分别,因为陈卜礼安排了其他路线。 我总有种感觉,廖呈和俗世的最后一丝牵扯,都脱离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再出山? 或许,他已经没有任何杂事杂念了。 抵达就近的机场,和罗十六他们也分开了,冯保先送我们去登机,再去同罗十六汇合。 当我们抵达归绥时,已经是傍晚。 先前热热闹闹的一大群人,只剩下我们四个,显得冷清了不少。 我照旧背着太姑奶奶蒋沐女,郭得水暂时充当了背李花容的角色,他居然体力不太行,刚出机场,就显得气喘吁吁。 张立琮二话不说,将布裹接了过来,自己背上。 郭得水一脸悻悻然的笑,说山路难走,他消耗太多。 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一声。 我翻译给郭得水,说灰太爷讲他虚就是虚,哪儿还要说虚头巴脑的话,越描越黑。 郭得水无语凝噎。 没了冯家和陈家人,租车打杂的事儿又落在了我身上,时间久了没捯饬这个,业务还生疏了。 在机场外边儿折腾了个把小时,才包了一辆合适的车,能将两个布裹都塞进去。 再之后,就是往过阴山脉赶路。 等我们抵达过阴山脉时,已经是深夜。 开车的司机觉得我们不太正常,放下我们后,多一秒钟都没待,驱车就走了。 我们没有立即进山,而是找到之前陈家人驻扎的位置。 虽说陈家搬迁走了,基础的一些帐篷并没有拆,我们先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天亮,我从帐篷钻出来时,瞧见师父站在路边,远远眺望着过阴山脉。 阳光极为明媚,照射在过阴山脉黑漆漆的顶头上,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和压抑感。 “师父,你感觉这儿怎么样?”我走到了师父身边儿,问他。 他掌心按着定魂幡,喃喃道:“颇有一种归宿的感觉。” 我:“……” 眯着眼,我同样眺望着那座外沿山顶。 或许是来了两次,又或许是看过登天葬,那种感觉,反倒是薄弱了很多。Ъiqikunět “该死……我想到一件事儿。” “嗯?”师父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当时,师祖为了帮故人卢先生解脱,还有放看门三长老白分金一条生路,他把收在铜碗里头的迷失者魂魄,全部给放出来了。” “迷失者是进山最大的阻碍。” 我苦笑着,将我们连番两次在山中和迷失者遭遇,以及最后一次还死了不少八宅一脉道士的事儿说了。 师父摇了摇头,道:“那时,你还不会管氏阴阳术,拿着定魂幡,却不知道怎么使用。” “这一次,且不说栗木棍,为师走在前头,你看那些迷失者,还能阻拦我们吗?” 师父的话,让我凝滞了一下。 不过,我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毕竟过阴山脉的两次行动,太让我记忆深刻。 张立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帐篷出来了,站在那里看我们。 至于郭得水,则在捯饬一团篝火,他居然还找到了点儿吃的,正在弄饭。 “蒋先生,这一行没了罗先生,我们险些忘了大事儿!什么补给都没买。我看那光秃秃的山,找个兔子出来都费劲儿,还好陈家人在这里落下不少家当。” 郭得水嘴碎子,吧嗒个不停。 不多时,篝火上弥漫出来了香气,郭得水又招呼我们过去坐下。 四人围着篝火,吃着呼热的干粮,郭得水又问我过阴山脉的情况咋样?先前他就听到了小小的一点点,迷失者? 我又复述了一遍迷失者的情况,主要还是说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登天葬! 第1101章 侵蚀 登天葬的情况,我之前和师父说的比较透彻。 郭得水和张立琮同行,自然也需要了解清楚。 我简单说完后,郭得水小心翼翼的问:“近乎垂直山壁上的梯子?掉下来呢?” 我白了他一眼,说:“掉下来自然摔死了,如果不太高的地方,可能就是半身不遂?” 一时间,郭得水没说话。 我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立琮居然请了狐仙上身,皱巴巴的老脸有着几分邪气。 这种上身的感觉,是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上身的情况下,会让人思维变得更敏捷,危险之地,张立琮也没有托大。 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一行之后就要去西北之地舒家了,胡三太爷不跟上,我们也不可能去接它。 “行了郭先生,我吓你的,不至于让你死,我这里还有续命的灯。” 郭得水没笑出来。 再之后,我们搜刮了一圈陈家的帐篷旧址,弄出来不少干粮,搞了两大背包。 我同张立琮背尸,郭得水这下就跑不掉了,只能背干粮。 至于我师父,瘦瘦小小的身材,就没让他带东西。 一行人顶着日头,穿过外沿的马路,上了第一座黑山头。 因为我有经验了,便没有从山顶翻越,到了山腰下方的乱石地时,就开始带着大家绕路,从横面往前。 期间,师父望了望山顶,很显然,老头子是想上去看的。筆趣庫 我让他先等几座山,我们从这样绕过三座山后,我也需要去山顶分辨路径了,到时候自然能看到上边儿的景象。 抄近路的原因,头先两座山翻得很快,到第三座山顶的时候,我们才休息。 天黑了,不能赶路。 我们在人脸岩石旁边的空地休息。 郭得水本来想要搭篝火的,可实际上山顶什么植被都没有,周围也空荡,只能作罢,大家随便儿啃了点干粮。 罢了,师父便走到了那人脸岩石之前,静静的端详着。 我赶紧走过去,本来想提醒师傅,不要正对着,以免被拨动情绪。 没想到,师父迈步往前,朝着人脸近处走去。 我心头微惊,这一幕果然和我先前遇到的差不多。 走近人脸,怕不是就要钻进口中? 我正要伸手去抓住师父的肩头。 结果,他一抬手,反倒是将定魂幡的一头塞进我掌心中。 “神形兼备,专门用来针对传人的手段,迫使人靠近,好像觉得这里留下了某种传承?” 一时间,我浑身僵硬不已。 “好了红河,我只是看看。”师父并没有再往前。Ъiqikunět 我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我认为,就算师父往前看看,应该也没事儿了。 他不需要外力,都能够清醒过来。 或许,他压根就没有中招,只是顺着往前走了几步? 我抬头瞅了一眼人脸岩石,却发现那种情绪依旧存在,只不过我知道其目的了,能够克制着不往前,却没有师父那么轻松。 这就是我和出黑之间的差距? 出黑…… 低头,我抽出来栗木棍。 我自己认为的,出黑就是我可以明确的看出人的气色变化,进行落卦。 现如今,我能看出的气色,是一个人即将遭遇大变,先发生了身形上的预兆。 因此,我才能够通过气色算卦。 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了,我依旧没有感觉,自己的阴阳术有什么质变。 或许,要先到登天葬上,才能够有进一步的感触吧? 退一万步说,如果我感悟不了,恐怕命数中,我就是没那个资质,就步师父走过的路,也没什么不好? 为了提升去舒家的把握,这已经是必选项了! 思绪落定,才发现师父已经回到郭得水和张立琮身边了。 我过去后,疲惫和困倦的感觉不停地袭来。 几人商议好了,每人守夜一个时辰,其余人多睡会儿。 我强撑着,第一个人守夜。 其余人很快都睡着了,我静静的坐在那里,两个布裹立在我们后方,风一吹,上方的布条就轻微晃动。 开始倒没有多大的变化,过了个把小时,就开始起雾。 影影绰绰的,山坡上出现一些晃动的人影。 那些影子逐渐接近了,我惊疑不定的发现,那些迷失者,不像是之前那么老了,衣服都变得崭新许多,有几人穿着的还是登山服! 有驴友进来探险? 还是说……上一次我要拍摄过阴山脉上空,直升机失事后,进来找那些人的救援人员? 这一下,我心里头都堵得慌了。 这些人留在这里,和我关系匪浅…… 拿着栗木棍,我站起身来,盯着他们晃动的人影。 一时间,迷失者并没有靠近。 是因为师父的存在?biqikμnět 不过,我觉得不太像……毕竟师父又没有用阴阳术。 我又看了看手中栗木棍,难道是因为这传承物品? 思索半晌,没想到结论,只不过雾气变得更浓郁,逐渐将山坡遮掩了进去,人影变得朦胧,平添了几分阴森。 差不多两小时到了,也就是师父说的一个时辰,我把师父喊醒了,让他守夜,看看情况。 师父的目光,却留在我们身后的布裹上。 他走过去几步,坐在了布裹下边儿。 当然,师父什么都没说,我略心惊,是因为李花容,还有蒋沐女的凶尸,让那些迷失者忌惮? 困意太重了,我躺下睡觉。 再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张立琮静静的站在布裹前头,显然,最后一个守夜的是他,老年人睡眠少,过了五点不会有问题,他也没补觉的样子。 郭得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点儿柴火,把干粮烤热了,香味儿弥漫不少。 “有一点小问题。”师父在伸手烤火,他眉头微皱。 “什么问题?”我赶紧走过去,郭得水也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经过昨晚一夜,郭得水比之前警惕多了。 “雾气笼罩,刻意的弥漫在布裹上,符文在被侵蚀,虽说我母亲以及沐女姐姐已经没有那么重的怨气了,但她们本质还是凶尸,那些迷失者忌惮我们,却更想要同化他们。” “这么走下去,三天之内,符纸必然全部掉下来。” 我脸色微变,说:“至少得十天,我们才能到地方。” 第1102章 跟随? 说十天,已经是我加快了进度,上一次毕竟路上有变故,加上人多,足足花了十五天。 我们人少,麻烦少,十天已经是最快了。 可师父却说符纸三天内必然全掉,那麻烦就会从我们自身产生! 此行两件事,一个是我想看看管仙桃尸骨,找寻出黑契机,另一个,就是让李花容和蒋沐女留在登天葬! 她们一旦被迷失者同化,那就不是小事了。 想要让迷失者安静下来,就得进入刑尸坟! 而刑尸坟中的危险,看起来比假坟还多,毕竟那是明面上的管仙桃墓穴! 当年廖呈他们一行,都死伤惨重。 思绪间,我低声又道:“师父,得想办法解决才行,要不,晚上我们试试,将迷失者全部驱逐?” 师父沉凝了半晌,点头说:“可以试试,不过为师和你说过,我针对范围性活人的阴阳术不少,针对凶尸的却不多。” 我僵了僵,这事儿,反而是落在我身上了。 又是一天的赶路,越往里走,山路越为难走,我们只过了两座山,天已经暗了。 这会儿刚好在一处山腰所在,乱石丛生,有些像是外沿入口的山腰。 此处的乱石,还有很多人为破坏的迹象。ъiqiku 我回想起来,当时我用岩板削成适合的长度,便成了用来阻拦迷失者的镇物。 那时候赶到这里,我们用了五天左右,这一次抄近路,居然拿就只是两天! 找了上一次休息的地方,我们停了下来。 周遭有一些灌木植被了,郭得水吭哧的去捡来柴火。 众人围着篝火,静静的等天黑。 山腰上风要弱不少,可雾气却来的更快,更浓郁。 暗沉的夜空中,丝丝缕缕的雾气萦绕在了两个布裹上。 布裹表面很快就出现了水珠,又被吸了进去。 昨晚还没这么厉害,这天黑没多久,布裹的表面都被雾气浸湿。 没办法,只能先将布裹拆了,便露出里头的尸裹,白布表面布满了符纸。 那些符纸隐隐有些卷曲的迹象。 丝丝缕缕的阴气混杂着雾气,不停的弥漫着…… 郭得水打了个寒噤,我们一行人中,他身体素质最差。 张立琮忽然说了句:“来了。” 我眼神凌厉不少,随后瞧见远处,人影戳戳,三三两两,一晃一晃的走来了不少人…… 迷失者的数量,比昨天多了。 除了可能是搜查队的人,又混杂进来了在这里困了几十,甚至数百年的人…… “郭得水,你和张立琮守好尸裹,我和红河出去看看情况。” 师父起身,径直朝着北面走去。 那个方向,迷失者最多! 我快步上前,和师父并肩走。 离开休息地大约一二百米,雾气更为浓郁,我们两人完全被包裹着。 悄无声息间,至少有二三十个迷失者形成了一圈,将我们围着。 我抽出来了栗木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栗木棍重重落地! “十观,五绝断魂!” 我一声厉喝! 骤然间,宣泄感从身体中散出! 齐刷刷的,那些迷失者全部倒地。 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反噬,大致这些迷失者都是普通人,或者是阴术,阳算先生?并没有阴阳先生在其内?筆趣庫 只是,让我脸色不自然的是,我们目的是驱赶,这一下,全倒了? “迷失者……这么弱了?”我喃喃说。 我身旁,师父脸上却有欣慰的笑容,忽然说:“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弱了,他们本身就一直是这个战力,而是你变强了?” 一时间,我沉默了下来。 回想此前,我们一行人来到这里,八宅一脉的箬冠道士负责守夜,他们还小心翼翼。 普通的迷失者,对于普通的箬冠道士,都是威胁。 转念一想,好像面对普通箬冠道士,我也和以前不同了。 管事阴阳术的命数压制,我也能够硬悍长老级别的箬冠道士。 思绪落定,我脸上露出笑容。 ”也行,倒了就倒了,应该就不会跟上我们了?” 我刚说完,才发现师父的脸色,变得比先前凝重数倍。 因为先前倒下的那些迷失者,居然缓缓又有动弹的举动……雾气变得更为浓郁,风在吹,好似将更远处的雾气,全部都吹拢到了这里。 “阵法笼罩了整个过阴山脉,你伤了它们的魂,可这里的阴气生气,又在不停的弥补它们,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是压不住,可能还赶不走。” 师父这番话,让我心头也是一沉。 我有些不甘心。 等了差不多一小时左右,那些倒地的迷失者,果然全部站起来了! 它们摇摇晃晃的,要朝着我们逼近! 我又用了一次五绝断魂,让它们全部倒下! 结果,更远处的方向,竟隐隐又有迷失者聚拢的征兆!https:ЪiqikuΠet 我脸色变了变,说:“怎么会这样?更多的迷失者靠过来了?我们还没有到核心地带。” “先回去。”师父眉头紧蹙。 等我们回到休息地时,地面的篝火都灭了,雾气太浓郁,空气太湿润,柴火根本烧不起来。 郭得水一副惊怕无比的表情,警惕的看着李花容和蒋沐女的尸裹。 张立琮就在旁侧,同样面色凝重至极。 两个尸裹都变得很湿润,符纸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师父立马就要拿出来新的符纸,我抬手拦住他,哑声说再贴也没有用。 迟疑间,我取出来了通窍分金玉尺,又喊了郭得水一声。 我先将通窍分金玉尺贴在了李花容的尸裹上,郭得水反应过来,如法炮制的将另一把通窍分金尺贴在蒋沐女的尸裹正面。 吸附感瞬间让两把尺子紧紧贴着尸裹,刚好,一部分符纸簌簌落下。 尸裹颤动一下,紧跟着恢复平静。 只是,这一夜,我们都没有睡好。 因为迷失者,全部都围在我们十米之外的地方。 我和师父为了安全起见,左右各将栗木棍和定魂幡插在地上,还好,它们没有继续靠近。 只不过,迷失者还在聚拢,并且,他们像是全部盯着我和师父一样,空洞死寂的双眼,目不转睛。 第1103章 手笔! 它们的目标,从蒋沐女和李花容的身上,转移到了我和师父身上? 迷失者的神志这么高了? 我们基本上一夜没睡,就算迷失者没继续靠近,那种威胁的感觉也太强了。 快凌晨五点的时候,迷失者逐渐退后,消失在乱石之外…… 我眼皮子直打架,郭得水更是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只不过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精神更不好,高强度的赶路,少量的睡眠,以及悬梁之刺般的迷失者,无形之中的压力太大。 虽说通窍分金玉尺和通窍分金尺能“保护”李花容和蒋沐女不被同化,但我们一直被盯着也不行。biqikμnět 白天赶路的时间被压缩了一半以上,等我们到登天葬,半个月都不够! 天知道中途还会发生什么变数? 显然,在思索的不只是我一个,郭得水小声说:“蒋先生,你不是说,你用尺子丈量过岩石,弄成了岩板,箬冠道士拿着,在各自方位布阵,就能够确保安全吗?我们也整一套?至少晚上能好好睡。” 我否定了郭得水这个想法,能给我们隔绝一个安全空间的岩板,重量比两个尸裹加起来都多,我们人手太少,搬不动。 “有两柄定魂幡,它们暂时不敢靠近的,没有足够强的迷失者。”师父随后开口,打消了郭得水的顾虑。 这时,我注意到张立琮的形态有些变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请了胡三太爷上身。 胡三太爷的眼睛看着我,提溜转动着。 张立琮又看着我师父,狭长带着邪气的眸子若有所思。 忽而,张立琮说:“它们,把你们师徒,当成了管仙桃。” “一个是出黑的管氏阴阳术阴阳先生,另一个,拿着管仙桃的法器,你们就是最接近管仙桃的人。” “这些死人,最大的执念,真的是同化更多的尸身吗?那不过是管仙桃的布局,它们最想的,应该是解脱,毕竟上一次,廖老给过它们解脱的契机,虽然那只是昙花一现。” 张立琮这番话,让我心头一凛。 只不过,我没接话茬。 师父沉默,同样没说话。 “这……怕是不容易吧?”郭得水额头上冒了汗,嘀咕道:“蒋先生说了,迷失者核心所处的地方,是刑尸坟呢。” “胡三太爷去过一趟。”张立琮又道。 “嗯?”我瞳孔微缩,盯着胡三太爷的眼珠。 一下子我就反应过来,胡三太爷的确去过,当时廖呈和柳絮儿脱离了队伍,再之后,柳絮儿一个人回来了,将我引去了登天葬的方向。 在那之前,廖呈就进去过刑尸坟,收了迷失者的魂! 用的就是曾祖此前用过,铜碗收魂的本事! 这就意味着,胡三太爷能带路? 那我们,要去帮这群迷失者解脱吗? 师父还是没说话。 我的目光却落在了两个尸裹身上,一时间,更为难了。 “我还是觉得有问题……”开口的还是郭得水。 张立琮略有不喜,看了郭得水一眼。https:ЪiqikuΠet 郭得水不自然的解释:“刑尸坟中,就算仙家能过去,但我觉得危险还是不少,解脱那么多魂魄,超度之法你我有吗?我们不是廖老,先生对于超度的使用,还是很难的。” “最关键的是,过阴山脉中,迷失者是一道防护,最大,也是最重要的防护!如果迷失者没了,那是不是人人都可以进来?不管是刑尸坟也好,假坟也罢,都没有阻碍了,如果有人找到登天葬呢?!” “退一万步说,管仙桃待在那里,它都羽化登天了,咱们还要葬下两位前辈呢。” 郭得水靠近我,肩头怼了怼我说:“你说是不是蒋先生?” 郭得水这番话,正是我担忧的东西。 可这时,我师父开口了,说:“那就去一趟刑尸坟吧,死而不化,魂聚而不散,这痛苦,就像是将人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狭小,永远没有终点和尽头,意识都在遭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身上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师父所说代入感有些强。 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郭得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了。 我略有迟疑,师父的神态却略坚决,他又道:“迷失者虽强,但它们本身并不是过阴山脉外沿的防护,只不过是刑尸坟内部的布局而已,因为多年前师尊他们的行为,导致迷失者走了出来。” “过阴山脉,从来都不是靠着这些冤魂不散的活尸防护,而是本身的风水布局,就算找到了刑尸坟,假坟,又如何?”biqikμnět “他们找到登天葬,甚至知道登天葬的概率都微乎其微,更别提上去了。” “上去了,又有谁敢动尸身吗?” 师父这话,才是一语点醒,逻辑格外的清晰。 交谈终止了,郭得水给大家分了吃食,我们又继续赶路。 半天的时间就太快了,一晃眼便到了夜晚。 只不过,师父却并不让我们停下,而是又走了一段时间。 当雾气开始聚拢,我们周围都出现迷失者的时候才停下来。 簇拥的尸群,比之前更多了…… 甚至其中出现了化煞程度更高的青尸,它们距离我们更近!并没有十米的限度! 我没有从它们的眼中看到祈求,只有死寂和空洞! 这不得让我怀疑,张立琮所说的是否是对的!? 灰太爷脾气不好,不停的在我肩头吱吱乱叫,它意思是,这些劳什子活尸再靠近,太爷它就不客气了,刚好啃了几天干粮,嘴里头没味儿。 我按住灰太爷,这会儿可不兴闹出来变数。 师父忽然问我要了砚台和笔,以及一张空白的符纸。 我给他之后,他磨墨,簌簌的写下来了一篇字。 看到这字的排列,歪扭格式,就像是鬼画符似的。 可这又有些眼熟! 我想到了最开始老张叔带我在蒋家村一处坟头看到的死人信! 那是我步入这诡谲风水界的初始! 老张叔说,死人信是别人教他的,所以不能教我! 这手笔,果然出自我师父! 第1104章 它们在求 “吾名李遁空,尸曾点烛,魂藏于尸中,饱受甲子之煎熬…… 今日临过阴山脉,见诸多同受折磨之同道,无安宁之日,于心难忍…… 遂以管氏阴阳术传承者之名义,再次应允诸位……” 师父的字迹不太好辨认,内容却触动我心神。 很快,一封死人信写完了,师父持着薄薄信纸,往前走去。 离我们最近的迷失者,只有七八米,转眼他就到了那迷失者身前,我极为警觉,还给张立琮使了眼色。 师父没带定魂幡,万一出什么纰漏,得赶紧救人! 下一刻,师父取出来一个打火机,将死人信焚烧。 风一吹,烧尽的漆黑纸屑,便散尽了诸多迷失者中。ъiqiku 雾气,忽而变得更浓郁起来。 所有雾气笼罩在迷失者身上,它们居然真的往后退下了…… 当然,它们没有完全离开,大概处于百米之外,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可同样和我们保持了一个较远的界限! 师父回到了我们身旁,我倒还好,对于他的经历,知道的七七八八。 郭得水则不是这样了,眼神更多的还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好好休息,它们并没有全部相信我们,不过,至少在一定时间中,不会出现变故。”师父皱巴巴的脸上,带着一丝唏嘘,他眼中更多还是怜悯,同病相怜一般的怜悯。 这一夜,我们没人守夜,当然,用张立琮的话来说,灰太爷不算是人。 四人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迷失者无影无踪! 这一茬变故,虽然耽误了一天左右的时间,但好在变故被压下来了,我们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此后,我们一连走了七八天。 郭得水的后勤业务显然不熟练,他低估了四个人,两个仙家的食量,我们携带的干粮,基本上告罄了。 过阴山脉光秃秃的山体,鸟儿都不拉屎的地方,灰太爷跑断腿,才抓到一只瘦不拉几的野兔,几人凑合吃了,却不太顶事儿。 不怕凶尸,怕的是弹尽粮绝。 还好,张立琮翻译了胡三太爷的提醒,说还有半天左右的路程,我们就能抵达刑尸坟外沿的入口了,那里有一片湖,能有吃食补给。 我松了口气,想起来了那地方,砂山下的明堂水,当时还是我判断的,水中生气聚集,少不了鱼虾。 时逢天黑,我们只能休息,又饿了一夜。 次日,走到了中午左右,终于瞧见了廉贞山下的那一片湖泊。 灰太爷哧溜一下从我肩头窜了出去。 等我们走到湖畔时,还能瞧见之前我们留下的篝火痕迹。 这地方几十年都不会来一次人,除非什么山摇地动,留下的痕迹都很难消失。 水中快速窜出一道黑色闪电般的影子,赫然是灰太爷。 它甩下两尾鱼,又钻回了水里。 郭得水一副罪人的模样,赶紧去捯饬篝火中剩下的柴火,生火烤鱼。 师父的视线,则移动到了廉贞山上,静静的眺望着。 “祖山龙聚之所,龙散下行,则成下殿,辞楼下殿就是通道?” 巍峨巨大的廉贞祖山,腰间另一峰接洽,一条路径便在那一峰腰侧,和廉贞祖山相接的地方。 之前,我和师父是说过这里,但毕竟是空口谈,没有实物根据。 师父却一语道出关键,他的阴阳术比我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红河,我记得你说,你和八宅一脉的人,是从峰顶看见了里面的刑尸坟,对吧?”师父又道。 我连连点头说是。 师父闭了闭眼,喃喃道:“当年父亲和伯伯,以及师尊进入此地,告诉我的并不多,当初,他们不希望任何人进来,如今,你和师尊同行一次,和为师又来一次,这就是宿命,冥冥之中,命数注定要我们完成的事情。” “拿走了管仙桃的传承,不能平白无故的拿,他留下那么多不化尸,不亡魂,便是你我师徒二人必须完成的宿命,让它们解脱。” “嗯……”我点点头。 迟疑了几秒钟,我才说:“我会超度的符。” “嗯?”师父的眼眸中,顿时迸射出一道精光。Ъiqikunět “何时学来,为师为何不知?”紧跟着师父又问。 “秦六娘。”我如实回答。 当时我问秦六娘讨要符的时候,想着自己迟早能用得上。 却没想到,用超度符的契机,居然是针对那些迷失者! 师父的脸上笑容逐渐扩散,他笑声极为畅快,伸手重重拍我肩头。 “红河你信么,你超度了他们,必然还有所获!”师父语气更重! “所获?” 我本来想说,是让我出黑? 旋即我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出黑是不可能的,只有可能是多了一笔很厚的福缘。 人做好事,自然有阴德福报。 这时,焦香的味道忽而弥漫来了,我喉咙滚动,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师父同样摸了摸腹部,看向篝火处。 郭得水架着十来条鱼,正在添柴炙烤。 鱼表面逐渐呈现金黄色,油脂吱吱的冒出。 一旁的灰太爷不停的扒拉着地,像是迫不及待。 它一旁,还有十几条鲜鱼堆着。 不是虾须蟹眼金鱼水里头的灵物,灰太爷竟也不愿意生吃了。 我们过去,在篝火前坐下,郭得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弄得一脸煤灰般,像是个花猫脸。 又过了几分钟,鱼终于烤好了。 众人大快朵颐了一顿,灰太爷吃的狼吞虎咽,胡三太爷则慢条斯理的多。 有一个词形容,就是优雅。 大家饱餐一顿后,郭得水也没停下动作,继续开始处理烤鱼。 我们还得赶路,进刑尸坟肯定要时间,总不能再饿肚子,虽然我心知刑尸坟中的条件比这里好得多,肯定能抓到活物,但要超度迷失者,就不能分神。 一整个下午,郭得水弄了不少烤鱼,将背包都塞了一半。 我说差不多够了,放久了也得馊臭,郭得水这才作罢。 夕阳西下,红通通的落日悬挂在廉贞山和下殿山之间的山坳里,将云层和山体都渲染的如血一般! 郭得水怔怔看了许久,喃喃道:“那山后,就是当年少场主,李阴阳,廖老去过的地方吧?想不到,今日我郭得水也能过去,朝闻道……”筆趣庫 我一把按住了郭得水的肩头。 第1105章 入刑尸坟! “蒋先生?”郭得水一脸不解的回视我。 “目的地当前,郭先生,咱不说不吉利的话。”我唏嘘了一句。 “不吉利?”郭得水俨然是不解。 “师祖和我说过,当年很多先生来到这假坟外,就喜欢说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然后你猜怎么着?”我不自然的说。 “呃……怎么着了?不是很多人都离开,疑龙道场因此诞生?” 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冲着郭得水吱吱叫了几嗓子。 我咳嗽了两声,才翻译给郭得水,他只想到了好的一面,没想到不好的,有没有可能,过半人数都死了呢? 灰太爷不满的冲着我吱吱两声,意思是我不翻译它的话,它很不满意。 郭得水脸色僵硬,一时间不吭声了。 灰太爷着实吱吱叫个不停,我无奈才翻译:“灰太爷说,你要是觉悟高,死在里边儿了,太爷见你鱼烤的好吃,让太爷满意,回头,太爷好好照拂一下戚家,戚家那家主风韵犹存,是太爷喜欢的款。” 瞬间,郭得水脸色又涨红。 “这……蒋先生,我和兰心家主没关系……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 “兰心家主?称呼都变了?”我神色讶异。 “……”郭得水一脸苦涩。 灰太爷吱吱尖叫,这一次就是在笑了,甚至笑得一下子从我肩头掉到了地上,它这身皮肉也不怕痛。 “好了红河,不要调侃得水了。”师父打断了我。 郭得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挪到了我师父后边儿。 他称呼也变了,喊了李师伯,又认真的说:“得水一番赤子丹心,只觉得如今场主才有资格让得水倾心,兰心家主是为人不错,但并非晚辈所求,还请师伯明鉴。” 我师父身体略僵,他转身,直接朝着下殿山的方向走去。 我一身鸡皮疙瘩,背上了尸裹,赶紧就跟上师父。 郭得水又看向张立琮,张立琮直接没看他一眼,随着我们步伐往前。 不多久,我们便到了下殿山脚下,山坡并不多陡峭,轻易的便爬到了那条路 Ъiqikunět上。 暮色逐渐消散了,黑夜正在逐渐吞噬光明。 径直的长路,通往一个幽深的洞,一路走到了洞前几人才停下来。 微暖的风吹拂而出,隐约又夹杂着一些凉意。 洞太黑,透着一股子死寂的感觉,生气浓郁之所,通道又有死寂感,本身便有些问题。 “死的人,终是太多了。”师父嗟叹。 “这洞内,应该没什么情况吧?”郭得水试探的说。 “未可知。”师父摇头。 “没有什么情况,只是一条山洞。”开口的是张立琮。 毕竟胡三太爷算是上一次廖呈经过这里的同行之“人”,这信息让我心神都稳定不少。 再之后,我们四人便钻进山洞。 开始还有些光源,之后就只剩下漆黑,咚咚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 我和郭得水都从身上摸出来了手电筒,这里着实太黑了,光线无法照出去太远。 最后,我和郭得水把手电筒光都照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避免出现什么岔路一类的。 不过,担忧是多余的。 这一路都没有任何意外,我们钻出了洞口! 进洞时,天色将黑未黑,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圆月高悬,繁星点点。 在这里所瞧见的,要比在山顶看到的震撼的多。 我们所处在一个石台边缘,这里大概是廉贞山的半山腰,证明了山洞虽然笔直,但也慢慢往上倾斜,才让我们到了山腰处。biqikμnět 从石台往下看,是一个凹陷的巨坑,要比九宫道场后边儿的四金砂陷大得多。 月光始终不如天亮看的清晰,那些密林植被反倒像是黑漆漆的鬼影子,不停的摇曳着。 至于深坑最中心那颗头颅,只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其余的情绪仿佛不见了。 “两条路?走哪一条?”师父问张立琮。 张立琮此时保持着胡三太爷上身的状态,他说:“胡三讲,廖老进这里的时候叮嘱过絮儿,两侧都有危险,全是尸头菇,不能触碰到任何藤蔓,鞋底不要破损,也不要触碰栈道。” 我脸色变了变,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尸头菇!? 灰太爷毛都炸起来了,吱吱尖叫了两声。 它意思就很简单了,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师父若有所思,多看了灰太爷一眼,又道:“应该无碍,灰太爷身上有一枚善尸丹,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尽量别中毒,它身上的血,不够我撒一条栈道的。” 灰太爷又炸毛的盯着我师父吱吱叫。 我自然没翻译这句话了…… 只是低声和灰太爷解释,之前罗十六也放过血,我们走了有尸头菇的山路。 灰太爷没搭理我,只是窜到了右侧栈道上,顺着栈道往下爬去。 “灰太爷,莫走太远!”我立即喊了一声。 “咦……蒋先生,你看这里有石板!”郭得水明显又有了发现。 我们投过去视线,果然瞧见一块石碑。 瞳孔微微紧缩,我喃喃道:“十观相术?不,不对……是简化版……”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到了这里,那些先生癫狂了。 石碑上不只是写着十观相术,下边儿还有一句话。 “余埋骨至此,候登天之机,然余此生,无弟子传承衣钵。顾放出羊皮图,愿阴阳界贤才入此,可见余之人,当取十观相术,五绝地书!” “无德无能之人,当止步于此。——管仙桃留书。” 郭得水不停的咽着唾沫,他又看了看我和师父,苦笑说:“要不是知道东西已经被拿出来了,说真的,我都会被影响蛊惑,这话真真假假的。” “尸裹留在这里吧,不好携带,有两柄法器,应该无碍。”张立琮忽然说。 我迟疑了几秒钟,摇摇头,说恐怕不行,前边儿迷失者的起始点,应该还有石板路,用通窍分金玉尺,是破掉石板路的关键。 张立琮这才不多言。 只不过,前方,却忽然发生了变故。Ъiqikunět 令人毛骨悚然的变故! 灰太爷本来在栈道上好端端的爬着,骤然间,右侧的藤蔓山壁中,探出来一只手。 一只浮肿无比的手,朝着灰太爷抓去! 灰太爷毛全都炸起来了,吱吱的尖叫穿透夜空。 第1106章 讨价还价 灰太爷竟没躲闪,那手一把就抓住了它,那股子力道,感觉灰太爷身体都要变形了。 下一刻,那只手少了三个指头,灰太爷窜上了它手臂,直冲进藤蔓中! 尖锐的吱吱叫声,更为凶厉。 嗖的一下,灰太爷蹿了出来,飞速跑到我身前。 它就要爬上我肩膀。 “灰太爷!停!你打住!”我惊声阻拦。 灰太爷停下后,又吱吱叫着,问我搞什么鬼?它现在就要上身我,让我进去把那些个鬼东西头拧下来! 我:“……” 师父罕见的和灰太爷开口了,说:“你爬上了被尸头菇浸染的毒尸,纵然自己不怕,上了红河身,红河立即中毒,那就得放你的血给他解毒了。” 这一瞬,本来愤怒不已的灰太爷,一下子不叫了,它扭过身体,又盯着栈道那头。 “那些鬼东西?不是一口尸体么?” 问这话的是张立琮。 灰太爷吱吱了几声,意思是,一个鬼东西,它还回来干什么?直接就解决了,墙上全都是人脸,肿得都要烂了。 师父的脸色阴晴不定。 我和郭得水顿时面面相觑,他和我额头都冒汗了。 其实,先前灰太爷跑得太快,我们都不满,正常情况,安全为主的前提下,应该是灰太爷留在我肩头,一起行动。 胡三太爷并没有说过栈道上有别的危险。 可如果正常走的话,那忽然伸出来的手,断然会让我们出问题。 尤其是不止一具尸体! 尸头菇毒发太快了,万一斗起来,直接毒发身亡,都来不及解毒。 张立琮的胳膊忽而倾斜,一柄桃木剑入手,他陡然往外一甩,那桃木剑唰的一下旋转飞出。 灰太爷走那条栈道山壁上的藤蔓,直接被削掉了一大片。 随着藤蔓往下剥落,落在栈道上,入目中的山壁,却让人头皮发麻。 紧贴着山壁,站着两具尸身,被藤蔓遮挡着。biqikμnět 都是男尸,一口穿着唐装,另一口则是道袍,两具尸体的脸都极为臃肿,尤其是下巴,完全肿大起来了,生满气根。 “疑龙道场的雕像……”我嘴角抽搐的喃喃。 尸头菇很毒…… 可真说中毒,我们这行人中,只有当初一个灰太奶。 本身絮儿身边,灰仙有三个,疑龙道场灰太爷折损了一个老婆。 尸头菇的狠毒,除了我所见的,多是耳朵听。 当时疑龙道场的雕像,已经足够让我觉得恶心了,见到实尸,还是刷新了我对恶心的认知…… 那两具尸身,并非一动不动,它们的胸腹微微起伏,留存着一口活尸气。 “尸头菇,不是简单的毒。是生气的一种留存方式,毒素只是附带的,管仙桃应该研究过怎么更容易羽化,用尸头菇毒伤自身,保留一口气息不散,再入风水穴眼,一样能羽化登天。”师父低声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还是没选这种方法。” 我不由得回想起来,登天葬顶峰,管仙桃的尸身,沉声道:“或许,这种羽化方式,还是末流吧,乘生气而葬,加快了速度,天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嗯。”师父点了点头。 “那我们怎么过去?”郭得水不自然的说:“尸体藏在藤蔓下边儿,不弄掉藤蔓,看不见它们,它们要偷袭,现在藤蔓是掉了,栈道也走不得了,你们瞧,那是不是毒菇?” 郭得水指了指近处的藤蔓。 果然,我瞧见了上边儿细小的白色菇子。 我又看了一眼张立琮。 张立琮背负着双手,面不改色。 “罗先生没来……不然就方便多了。”我嘀咕了一句。 迟疑间,我喊了声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才慢吞吞的从张立琮身上钻出来。 “您受累?”我从身上摸索好一会儿,拿出来了装水的水囊。 胡三太爷嘤了两声,张立琮翻译的,你要了狐狸命,也就只能放一囊血,够撒一条栈道吗? 胡三太爷体积比灰太爷大多了,我寻摸了一下,当时师父也就用了罗十六一碗血。 “一囊用不完,半囊你看怎么样 筆趣庫?”我试探地说了句。 胡三太爷又嘤了两声。 我略期待地看向张立琮。 张立琮微皱眉,说:“胡三的意思,它觉得那些迷失者不用管了,有什么必要呢?” “好了红河,你别为难仙家了,这里下去,比登仙山高多了。”师父打断了我。 他居然从身上摸索出来了一个玉盒,打开后,里头静静地躺着一枚莹白如玉的丹。 单纯外表看,善尸丹和恶尸丹的区别,是无法分别的。 我心头咚咚直跳,师父才解释,这是德夺的尸丹,大家分别之前,师尊就给他了。 “蒋先生,你看它们!”郭得水忽然叫了一嗓子。 我将视线投至栈道上,不知不觉间,那两口中了尸头菇毒的活尸,居然往我们这里挪近了些。 它们的头也在不经意间移动,像是怔怔的看着我师父手中的玉盒。 师父眉头一皱,抬手,定魂幡便横在面前。 张立琮瞬间请了胡三太爷上身,忽然道:“上一次来,是没有这么多尸体的,当时这些尸体,都在下边儿,它们虽然也蠢蠢欲动,但却没有那么强烈,廖老的意思,它们可能是冲着胡三体内的善尸丹去的。”httpδ:Ъiqikunēt “这一次,胡三和灰仙肚子里各有一枚丹,再加上李先生你手中这枚,让它们按耐不住了。” 我恍然大悟,存生气之毒的尸头菇,它们毒杀的人,自然对生气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 尸头菇留人之生气,给人羽化契机。 那直接获得一枚羽化尸的丹,不是更容易羽化么?! 那两口尸体,继续往前挪动,动作很小,更显得死板麻木,没有什么神志,只有本能一样。 更远处,没有伤到的藤蔓微微晃动,又有两口尸体在往前挪。 左侧,另一条栈道,藤蔓轻微颤动着,可想而知,其中应该也钻进了毒尸! “下边儿!” “嘶!这么多!?”郭得水满头大汗。 我往下瞥了一眼,隐约能瞧见栈道底部,慢吞吞的一些活尸往上走来…… 第1107章 弃丹 “见鬼了……”郭得水明显是按不住情绪的慌乱。 “应该是历年来,死于探管仙桃墓穴的人。”张立琮再道。 此时他所说的话,不只是有自己的信息,还有胡三太爷从廖呈那里旁听的细节。 “拦在第一关的人,恐怕这些人,都想着朝闻道,夕死可矣,迫不及待的下了栈道,却无声无息之间中了毒,若非我们是得知尸头菇之人,断然不会那么仔细,其实,就算已经知晓,我们刚才也险些直接过去。尽管它们的簇拥和尸丹有关……可冥冥之中也是命数使然。”师父的眼神嗟叹更多。 对比普通人,师父对尸鬼,显然情绪要更多一些。 正当我想问,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师父的手,忽而一抖! 德夺的那枚恶尸丹,直接抛飞而出! 呈现一道弧线,坠入了山下。 “师父你!”我更是大惊失色。 那些蠢蠢欲动靠近我们的活尸,缓缓后退…… 尤其是栈道底部那些活尸,它们退散的更快,本来被簇拥挤满的栈道,又变得空旷了。 “死在此地的先生,道士,多是心求传承的人,大抵没多少恶念,德夺的尸丹给它们,抢夺之下,会给我们拖延时间,就算夺了尸丹,魂飞魄散,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师父的情绪变得低落不少。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是这个打算?! 另一侧的栈道,藏匿在藤蔓中的活尸显然等不及慢慢挪动了,全部走了出来,晃晃悠悠的往下去。 几分钟的时间,眼前没剩下一口活尸。 我稍稍松了口气。 师父说:“不用耽误了,走吧。” 张立琮提了个醒,意思是,胡三说没有必要带着尸裹,因为当时廖老下去,也没有用通窍分金尺,而是直接找到了那个地方的核心阵法。筆趣庫 因此,我们将两个尸裹留在了原地。 往下走时,我们很是小心警惕,让灰太爷在前边儿开路,确保藤蔓中没有隐患,只是在栈道扶手和藤蔓表面,以及地面上,隐隐瞧见一些尸头菇。好在鞋底子厚,没出什么纰漏,一行人下了栈道底部。 栈道外先有一片空旷的草皮地,更远处才是林子。 张立琮说了,这里还有一块石碑,记载了尸头菇的信息。 我们并没有去找那玩意儿,尸头菇这东西,我都不想利用,比人形符还容易让自己完蛋。 我看向东边儿的林子,灰太爷吱吱了两声,意思是,那边儿斗的凶,尸丹丢过去了。 它又问我,等会儿要捡回来么? 我嘀咕了一句,说我们走的时候肯定得拿上,指不定什么地方能用到,不能浪费了。 灰太爷吱吱回应,让我瞧好了,灰家从来没有打架损家当的做法。 “距离那地方,还有多远?”师父问张立琮。 我注意到,其实胡三太爷很微弱的叫了两声,张立琮才回答:“正常走,大约半天左右,速度快一些,就不一定。” “半天,是师尊的速度。不过为了稳妥,我们也不用加快太多,麻烦铁刹道长听胡三太爷的指示,走当初师尊那条路。“师父回答。 张立琮立即往前,这时,灰太爷更前了一些,它吱吱叫个不停,意思是虽然它找不着路,却能够帮我们探探危险。 时间逐渐过去,夜色越来越黑,林子里,隐隐约约起了雾。 簌簌的声响,像是人拨动了灌木枝叶,恍惚的,能瞧见一些迷失者正在林木间走动…… 这些迷失者的凶性更强一些。 外头的迷失者,是来求师父和我解脱,这里边儿的没走出去,性质便不一样,因此,我们也极为警觉。 一口气,我们大概走了四个多小时,停步下来时,密林不知不觉,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了。 一股浓郁的雾气弥漫着林间空隙,能瞧见前方的地面上,有着不少石板。 石板竖直往前,通往这刑尸墓穴的更深处。 地方,到了! “胡三太爷,带路?”我刚招呼了一声,张立琮就径直进入了雾气中!筆趣庫 我记得廖呈之前说过,石板走错了,就会被迷失者同化! 可我们遇到的迷失者多了,知道被同化的先决条件,是被迷失者触碰。 这里石板的规则,其实就是走在正确的位置,不会让迷失者靠近,错误的,会让其近身而已。 张立琮有着绝对的实力,自然不怕这个。 我,师父,郭得水随后跟上,让郭得水夹在人群中间,一行人呈现环形的架势。 只有先前几步路在石板上,随后我们就下了石板。 踩在密林的草皮地上,我隐隐约约都有种感觉,耳边好像听到了什么呢喃的声音,喊着我,像是要将我意识都喊出身体! 我握紧了栗木棍,呼吸略粗重。 郭得水就要差多了,隐隐的,都有些神色恍惚。 “十观!魂蔽体!”师父的定魂幡往地上一杵,郭得水一下子清醒不少! “红河!”师父声音低沉提醒我。 灰太爷也吱吱的叫了起来。 我毫不犹豫,用了一招五绝断魂。 前一刻涌动起来的雾气,这一瞬平复了…… 先前,已经有不少迷失者朝着我们聚拢,这地方对它们的控制性太强,这片区域的迷失者,果然没有求解脱的意念。 两三分钟后,张立琮忽然停驻下来脚步。 “到了,铁刹道长?” 我略诧异。 这处位置,雾气依旧浓郁,我们的能见度不足两米…… “没到,还差一点,就在前边儿。”张立琮微眯着眼,低声说。 “嗯?那怎么不……”我话还没说完,师父忽然道:“有东西?” 眼前的雾气,安静无比,遮蔽视线的能力太强了。筆趣庫 师父都说了有东西,张立琮随之点点头。 那前边儿,肯定就有问题了,可有什么问题? 迷失者,能让张立琮驻足? 轻微的咯吱声,响了起来。 就像是木架子在僵直木然的移动…… 雾气的波动,变得更强了,隐约间,前方吹拂来了一阵阴冷的凉气儿。 这气息,不似寻常生气…… 有点儿过于冷,让人打了个寒噤。 张立琮一声冷哼,他手袖一抖,便是一柄桃木剑射出! 雾气瞬间被破开! 第1108章 错估了便宜师父 这被划开的雾气,约莫就两尺宽。 后方,更漆黑! 不过,桃木剑,仿佛击中了那漆黑的东西…… 啪嗒一声,桃木剑落地了。 我才瞧清楚,那不是东西……不是墙……而是一个人! 这人极为高大,胸膛宽阔,脖颈粗壮,一张方脸,透着格外的冰冷肃杀。 并且他脖子上还缠着一圈发辫! 黑漆漆的皮肤上,是大量漆黑的绒羽,或是立着,或是紧紧覆盖着皮肤,形成了怪异的纹路。 这穿着,有些像是四重土下边儿,被镇压的旱魃。 不……是因为这人也是蛮夷! “搞什么鬼……上一次这里不可能有羽化恶尸吧?”我脸色阴晴不定,额头上满是汗珠。 我完全没想到,会这种形式,和一口羽化恶尸触碰。 羽化恶尸,我见过的不少了。 可真正动起手来的,德夺和八曜恶尸都不算,因为我们掐准了时机,根本没让他们动弹过。 真打过的,就只有假坟中的帝王活尸。 那玩意儿,不但皮厚的怎么都打不穿,八宅一脉将符都甩得太花乱坠了,最后还是不行,如果不是我牺牲了布衣盘和那一把通窍分金尺,白廉贞就得龟息在那儿。 帝王活尸,是我们被管仙桃算计了,才会引动…… 可那至少也被算计过啊。 现在,几米外就有一口羽化恶尸,还是醒着的那种活尸,就那么静静的待在那里,让我心头只剩下恶寒。 腿,往后退了一步。 郭得水同样后退…… “师父……走!”我低声喊。 “给刑尸守墓的尸……”师父忽然道。 他双手忽的一抖,两道符串落下,挂在了腰间! 我:“……” 下一刻,师父身体陡然倾斜,人猛地窜出! 灰太爷吱吱尖叫了一声,它意思更简单不过,是:”疯了吧?!” 那羽化恶尸双臂抬起,像是要迎接师父一样! 不过,那可不是真的迎接。 师父矮小的身形,瞬间到了羽化恶尸身前,他双手速度太快,太凌厉,两道符啪的一下拍向羽化恶尸的双腿!biqikμnět 那羽化恶尸,双臂骤然横扫而出! 师父猛地驻足,后退! 这样一番动作,周遭的雾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那羽化恶尸腿上的符,逐渐卷曲起来。 它的脸,显得分外狰狞。 “符!”沉闷的低喝,在四周炸响! 我神色再变。 难道,管仙桃用符制衡过这恶尸?它见了符这么激动!? 师父一直退到我身旁,才泄去力道。 “铁刹道长,此尸不会那么麻烦,五岳镇命符可封它,虽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稍稍挟制它的行动,符需封脸!”师父的语速极快。 我听得都觉得心惊。 师父居然了解这羽化恶尸,而且,他是真的在动手! 下一瞬,那羽化恶尸朝着我们这边冲来! 那沉闷的脚步声,引得地面都微颤! “一白入贪狼,二白巨门傍,三白禄存位,四白文曲当,五白廉贞内,六白武曲乡,七白破军下,三魂同入藏!” “唯有五星并五影,玉皇有命佩天罡!上台护吾神,中台护吾命,下台杀万鬼,急急如律令!” 张立琮猛地一甩身! 一柄剑,骤然从背后射出!httpδ:Ъiqikunēt 这并非是请灵状态下的攻击,我隐隐记得,请灵之后的这一招,会有个什么先天一气,万霊蔽体! 不过,此刻的张立琮经过心境的变化,外加胡三太爷的上身,未必比之前孱弱状态下对付白树封请灵时弱! 一剑,轰然击中羽化恶尸的胸膛! 张立琮和普通箬冠道士,甚至和长老级别的箬冠道士的差距,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羽化恶尸猛地一下后仰,直接被击翻过去。 师父和张立琮近乎同时冲出! “刺激!”郭得水双拳紧握,脸色涨红,额头大汗淋漓。 “……” “灰太爷,帮忙去。”我强忍着心惊,立即下令! 灰太爷化作黑色闪电一般,冲到了张立琮身上。 霎时间,张立琮完成了双仙家上身。 他速度比我师父快了两三倍,已经到了那羽化恶尸近前! 手袖一抖,两柄剑入手! 血,忽然溅射出两团! 我明显瞧见,好像是胡三太爷呕的血。 张立琮的剑,穿过那两团血,直接往下刺去! 剑尖直刺羽化恶尸的锁骨,竟一下子刺穿了! 眼看它就要被双剑钉在地上。 那羽化恶尸猛地挺立起来,双臂骤然往前刺出! 霎时,局面立变! 张立琮虽说刺伤对方,那羽化恶尸一旦双掌刺中张立琮,张立琮也要被扎穿身体! 极为果断,张立琮双腿一蹬那羽化恶尸胸膛,猛地后退! 十几步后,他骤然,喝道:“李先生,你从上往下! 张立琮双手交错一搭,师父这时才到他身边,纵身一跃,踩在了张立琮的手上。 张立琮猛然往上一推! 师父矮小的身形,瞬间被推飞了相当的高度! 朝着那羽化恶尸抛飞而去! “五方之精,五土之神,四季游荡,寒热赤青,吾奉帝赦,斩汝身形!” “汝须退去,不得有停!风雷暁吼,剑戟如林!酆都箓籍,北府传名,急急如律令!” 张立琮并没有再靠近,这咒法声中,他双臂不停的挥甩。 一阵阵血雾,在他面前弥漫,每一把桃木剑,都会带着一丝血气! 这一次,不光是胡三太爷呕出的血,灰太爷也没藏私! 噗嗤的声响接连不断,好几把桃木剑,全部扎进了那羽化恶尸的胸膛! 这一幕,当真是刷新了我对张立琮实力的认知! 他打李花容,多少还是收手了…… 这种程度的战力,我感觉就算当时八曜恶尸醒了……我们也未尝不能一战! 还有,我可能很大程度的低估了我这便宜师父的本事! 张立琮正面的桃木剑,让那羽化恶尸阻挡不及,身上洞穿不少伤口!筆趣庫 上方,我师父骤然落下,他双掌各一张符纸! 正击向那羽化恶尸的头顶! 正前方,张立琮又是一道咒法喝出,一柄青铜剑,直射那羽化恶尸的心脏! 活尸存着一口气,断首,碎心,虽不会魂飞魄散,但依旧能毁掉那口活尸气! 这羽化恶尸要去挡师父,心就碎了。 要是挡张立琮的剑! 那它必然就要被镇压在这里! 第1109章 五元覆神,五仙附身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近乎是电闪之间! 那羽化恶尸,猛地往后一退! 它选择了躲开师父的符! 而张立琮的剑,已然逼至身前! 它在扬臂,可已经来不及双手合十去接剑了,这种威势的咒法,这样程度的剑,它根本接不住。 躲了符,它必然要中剑,毫无悬念!筆趣庫 师父已然落地,剑就要刺中羽化恶尸的瞬间。 忽然,旁侧一道人影掠过! 刺耳的嘎吱声,像是木头被刺穿。 羽化恶尸的身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唐装,却没有头的人! 剑,正刺穿那人的心口。 这一击,羽化恶尸躲过去了! “无头!?”郭得水惊声喊道。 “刑尸!”我眼皮狂跳地回答。 我记忆尤深,廖呈曾说过,刑尸外表高大,内里实则是一个侏儒。 这高大的无头尸,双臂垂在身侧,手掌上覆盖着白色绒羽,赫然是羽化善尸! 正常的活尸,断首就废了,尸身无首只是一个外在表现,恐怕当年的管仙桃,用这副模样不知道震慑了多少人。 “符!”羽化恶尸话音更沉闷,它怒目圆睁,猛地往前一窜,高大的身体,直接压向我师父! 刑尸则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幕,显然在张立琮的预料之外,他警觉的盯着刑尸,视线随着羽化恶尸而去,并没有敢立即动手。 两口羽化尸,显然让张立琮无比忌惮。 至于我师父,他眼神极为锐利,定魂幡骤然扬起,冲着地上狠狠一杵! “五绝,绝尸魂!” 师父没躲闪,那羽化恶尸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在半空中僵硬失衡。 轰然一声闷响,它撞到了别处,并没有和师父硬碰上! 师父站在原地,却佁然不动。 我看得汗珠直冒,不停地吞咽唾沫。 我很少见,师父被命数反震,只有上一次,他面对张立琮时,用了一次命绝命。 那时的张立琮,属于精气神充沛,刚被廖呈恢复,又有黑老太太上身。 对比现在,不知道孰强孰弱。 他对羽化恶尸直接用阴阳术,我本以为,怎么也得吐口血吧?好歹对面是羽化恶尸。 可没想到,他居然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那羽化恶尸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管……仙……桃!”沉闷的话音,更为怨毒!比喊符字时,还要怨毒的多! 他就像是发狂了一样,再次扑向我师父。 张立琮还站在原地不动,盯着那刑尸!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喊了句:“铁刹道长,那是被挖了尸丹的刑尸!这恶尸记恨管仙桃,给刑尸刨出来了,刑尸动不了!” 张立琮才堪堪反应过来。 另一头,我师父灵活的冲向一棵树,避过羽化恶尸的同时,踩着树干往上跃去。筆趣庫 符,嗖嗖从他手中射出! 符纸漫天! 要师父不是个老头子,都能用天女散花来形容了。 那羽化恶尸骤然停下,双臂覆盖着头脸。 他好似吃过亏,知道符在哪儿效果最强! 师父动作未停,不停的变换方向,那羽化恶尸便若磐石一般,随着师父变换而转动,没给他空隙和机会。 张立琮的咒法声赫然响起。 “左上神威驱邪,左下金轮如意,右上飞捷报应,右下斗口魁神!中间地司太威!” “五元覆映吾神,五仙附着吾身!” “奉铁刹山道人,急急如律令!” 这一刹,张立琮的身上,再钻出了另外三位仙家。 黄仙趴在它的头顶,尾巴缠绕在脖子上。 两条柳仙,各自攀附在张立琮的双臂。 白仙娘娘则在后背。 第一瞬,感觉张立琮身上五花八门的,可下一瞬,就觉得是浑然一体。 “这……什么招?”郭得水神色呆呆。 “我没见过……”我声音都干巴了,却从张立琮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撼动的强横! 他从未用过这样的咒法。 饶是上一次面对柳正道,他浑身解数了,也无这一招出来。 五仙上身? 还是人吗? 张立琮动了,他疾冲而出,一瞬,便逼近了羽化恶尸。 这刚好处于师父变换身位的间隙。 羽化恶尸双臂骤然抓向张立琮的双臂! 张立琮的手袖,再次滑出两柄剑。 哗! 手起剑落,两条胳膊,竟齐刷刷地断了! 那羽化恶尸的漆黑眼珠显得更为愤恨,他竟猛地往张立琮脸上咬去! 恶尸只有恶念,根本没有恐惧可言。 张立琮再次挥剑。 两柄剑,直接刺入了羽化恶尸的腹部,剑身交错,粘稠的尸血迸射而出!ъiqiku 再接着,羽化恶尸定定地不动了。 张立琮松开了手,后退两步。 他身上的气息飞速降低,两条柳仙萎靡地钻回它身上,白仙娘娘钻回衣服里,黄仙却慢吞吞地爬到地上,舔舐羽化恶尸淌出来的血。 这时,张立琮身上还爬出一只狐仙,一只灰仙,它们气息强得多,那灰仙去啃噬尸肉,狐仙也想朝着那羽化恶尸腹部爬去。 “制止它们,羽化恶尸不简单!”另一侧的师父沉声喊道。 张立琮还没开口,胡三太爷就嘤了两声,那些仙家顿时没有继续舔舐了,回到了张立琮身上…… 此刻的张立琮,还保持着双仙家上身的姿态,余光瞥了一眼高大的无头刑尸。 师父快步走到了羽化恶尸身前,他手中还有一张符,不过,并没有贴上去了。 “铁刹道长,你这番手段,让老夫涨了几分见识。”师父长吁一口气。 我和郭得水才快步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廖呈说过老夫后,我觉得,那才是真的老夫。 师父提老夫两字儿,怎么都觉得他差了点儿。 尽管师父已经很强了,命数硬到硬悍了羽化恶尸都不落下风。 可能,是张立琮表现出来的战力太强,完全压过了我的认知? 思绪间,我们已经走到他们身边。 郭得水忽然嚎了一嗓子,说可惜大了! 我才反应过来,他眼巴巴的看着羽化恶尸的腹部,用力的拍着大腿根,颇有种垂足顿胸的感觉。 我嘴角抽搐,说:“可惜什么可惜?郭先生你也想把羽化恶尸丹,当文玩核桃?” 第1110章 山为阵脚,星做阵形,气势山头聚灵 有一枚德夺的丹,我都觉得够够的了,如果不是去舒家可能用得上,我都不会想去捡回来。 德夺对我有恨意,尸丹里怨念不散。 这羽化恶尸,更是恨极了管仙桃。 拿着两枚这样的丹,我睡觉都不安稳。 “文玩核桃倒是不至于,可那是羽化恶尸啊,我郭得水何德何能,见过旱魃,眷阳阴尸,又见羽化恶尸!” “拿回天元道场收藏起来,历代记载,我郭得水也算前任场主,做了惊世骇俗之事不是?” 郭得水满脸都涨红,显得很激动。 我:“……” 张立琮同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师父则面无表情。 郭得水才反应过来,悻悻然道:“是我过激了……失态了……” 话是这样说,郭得水还是一脸可惜的看着羽化恶尸。 “李先生,他很恨你。”张立琮这才看向我师父,算是回应师父上一句话。 “多年前,那时我还是个稚童,曾给父亲几道符,他一道用在了这羽化恶尸身上,另一道,用在了刑尸被破的墓里,管仙桃墓穴我所知不多,父亲其他不愿意提及,这些倒是和我与母亲说了。”师父解释:“这羽化恶尸恨我,恐怕就是那道符吧。若非我自身出现变故,他应该无法脱离当时的符。” “稚……童?”前一刻还威风凛凛,感觉一切皆在掌握中的张立琮,脸上出现了茫然。https:ЪiqikuΠet 我没吱声了,脸上挤出了笑容。 师父是个实打实的天才,从廖呈那里,我就知道一些事情。 只是可惜了他本尊的身体,被袁化邵给害了。 不然的话,高大帅气再加上天赋异禀,师父今日也该是个帅老头,而不是小矮老头。 弄得只能说他是高人,不能说他高。 师父轻叹了一声,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了刑尸处。 张立琮拔出了那两柄剑,双剑交错,铿锵声中,血污散了。 我多瞥了那羽化恶尸一眼,确定它闹不了什么幺蛾子了,这才跟着师父和张立琮过去。 高大的刑尸,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立琮顺手拔剑,师父则一掀刑尸身上的唐装,内里的一切便曝露出来。 制作精良的竹架是中空的,一个侏儒尸身在其中。 它的双臂刚好从竹架双臂伸出去,竹架大,它头顶距离竹架子的脖子还有一点点距离。 管仙桃用这外表高大,无头尸充当自己,实际上里头的侏儒,也是它的替身。 我忽然想到一点,当年的他,就这么小心了吗? 震慑他人的外貌,内里还是替身,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运筹帷幄。 甚至给他看门的羽化恶尸,都把刑尸当做是他! 有谁,真的见过管仙桃真身? 那帝王活尸,见过吗? “还好,管仙桃活在那个年代。”我感触地说道:“不然,做朋友,怕他阴你,做敌人,怕他把你阴死了,你还不知道他在哪儿,长什么模样。” “这里就是穴眼核心。”师父并没有接我的话茬,指了指刑尸背后。 张立琮随手一推刑尸,尸身便倒地了,唐装又覆盖了下去。 这时,灰太爷忽然吱吱一声,它直接脱离了张立琮,冲进了竹架子里。 胡三太爷慢条斯理的嘤了一声,其余仙家从张立琮身上钻出来,窜进了竹架子,胡三太爷慢吞吞的爬进去。 仙家比人的灵性更重,靠着日月精气,浓郁生气而修行。 当初的金丹,都让柳絮儿身上的诸多太爷太奶出马,这刑尸虽然无丹了,但是比金丹更强的造化! 唐装挡住了血腥一幕,可吧嗒的咀嚼声,还是接连不断。 张立琮倒是面色不变,师父稍稍皱了皱眉,他并未多言,只是看向我。 我看向了他所指的位置。 一块圆形的石板,石板上,铭刻了六个圈层! 八卦为核心,随后地母翻卦九星盘、二十四天星盘、地盘正针二十四山、浑天星度五行、二十八宿分度! 我心头微骇,喃喃道:“八卦为基脚,地母翻卦聚地阴,这两者,控制的是此间迷失者范围,二十四天星遥相对应二十 Ъiqikunět四山,浑天星度五行演变二十八宿分度,迷失者以此地为核心,覆盖整个过阴山脉?” “是巧合,还是计算!?” 我不愿意承认,这是计算。 可当我想到,我们进入那假坟时的一幕幕…… 必须此地被发现,甚至被破坏,我们才能进入假坟。 这就是一个契机,像是先决条件。 而此地被破坏了,迷失者不就“失控”了吗?才会走出去。 那“失控”是真的失控,还是另一种层面的控制!? 如果没有六层罗盘,是无法一眼明了的看出此间问题的。 就像是师父,他一样会五绝地书,但他并不知道这些组合的作用。 要是我没拿到六层罗盘,同样看不出来! “是计算……” 隐隐的,我觉得一层阴云缭绕在心头。 那我们找到登天葬,也是计算吗? 晃了晃脑袋,我努力驱散了这思维。 同时,师父沉声开口:“静心,凝神,他已经死了!” 我重重吐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我取出来了六层罗盘,放置在了那圆形石板的最中间位置。 上方,星光好似变得浓郁了,石板散发着微微的光晕,是太过浓郁的星光月华,映射出来的反光。 周遭的雾气,变得更浓郁,先前若有若无的呢喃声,变得更强!甚至还清晰起来! “大凡观人相貌,先观骨格,再观五行!” “其面十观,一取威仪,如虎下山。二看敦重精神,身如万斛之舟。三取清浊……四看头圆,顶额……” 我心头骇然,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迷失者在这地方,之所以会迷失了心智,不只是因为风水设局,管仙桃还留下来了这残缺不堪的十观相术,以最初的迷失者扩散出去。ъiqiku 所有入此地的人被控制后,都会深陷风水,以及这传承的影响内,再也无法脱离! 而我将六层罗盘放在这里后,本身穴眼核心被加强,星光月华弥漫,让迷失者更被死死控制了。 我面色不变,取出来了另外两样物件。 第1111章 最好的贺礼 张立琮和师父在这里,不怕迷失者更近过来。 甚至,就算迷失者碰到了我和师父,都是无法让我们迷失的。 核心应该是撞祟后,灌输了对十观相术的理解,可他们所知的十观相术,本来就是刻意残缺的,意识便被不断的侵蚀。 我和师父是传承者,根本不会受限! 这更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测,如果我当时就发现,传承者不受影响的话,应该更容易觉得,假坟就是真坟,是管仙桃特意留的路! 还好,我对迷失者本身过于惧怕,外加廖呈的存在。 管仙桃的计算应该是滔天的,廖呈的存在,却恰好是避天。 我对管仙桃的惧怕,因此也消散多了,廖呈,绝不在他计算内!Ъiqikunět 思绪间,我开始磨墨。 我并没有让师父放血,这里生气够了,六层罗盘加固强化了一遍,我只要将符写上去,必然有用! 很快,墨汁就研磨好了,我用封葬笔浸满了墨水,挥手,便是一道符勾画而出! 同时,我低声呢喃:“魂游四方,无定无居,七魄散去,怨仍不平,阴冥六道,难入门径,渡魂入地,皆尽安宁!” 不只是念,我同时,也将这段话写在了圆形石板上。 周遭的呢喃声,逐渐变了。 不再是那阉割简化的十观相术,迷失者悄无声息间,居然围在了我们周围。 雾气,逐渐变得稀薄了。 “魂游四方……无定无居……” “七魄散去……怨仍不平……” “阴冥六道……难入门径……” “渡魂入地……皆尽安宁……” 呢喃声弥漫不断。 “我觉得……先前是很怕它们,觉得阴森的很,怎么现在,我觉得它们很可怜?”郭得水呆呆的看着四周。 师父盘膝坐地,他闭上了眼,口中居然也在低喃那番话。 要不是知道,师父不会被影响,他这样子还真吓人。 “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它们怎么还在念个不停?符,没有起效吗?”郭得水再次发出疑问。 “郭先生,不要太心急了。” 我同样盘膝坐下来,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身体。 这一路背着尸裹,着实让我累得不轻。 “哦……”郭得水打开了背包,摸出来几条烤鱼,塞给我一条,让我吃东西。 我这会儿的确饿了,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郭得水又给张立琮分了,现在,那些仙家自然是不吃这玩意儿。 师父只是念咒,没搭理郭得水,郭得水便坐在我身旁,一边吃鱼,一边瞅着刑尸,目光又眺望一下斜前方。 最开始,迷失者围着我们,之后,它们又开始缓缓四散,呢喃声逐渐飘远。 师父睁开了眼睛,说:“红河,拿起来罗盘吧,此地,差不多了。” “不等全部超度结束?”我略谨慎。 “你更改了此地的阵法,它们被困了太久,那超度符的层次比不上十观相术的简化版,需要一定的时间,可能是十天半个月,可能是一年半载。”师父解释。 我这才恍然大悟。 “行!出去睡一觉,登天葬就在不远处,没有任何危险了!”我心头都兴奋不少。筆趣庫 真在这里待很久,我是待不下去。 听一群活尸念超度符,它们可能还没有安息,我就疯了。 “不去前边儿看看了吗?” 郭得水一边递给师父烤鱼,一边小心翼翼的问。 师父摇摇头,说:“刑尸墓,没什么好看的,危险的东西不少,这羽化恶尸只是其一。” 郭得水面色一凛,赶紧点点头。 “疑龙先生,应该在里边儿?”我若有所思。 “嗯。” 师父沉默片刻,说:“疑龙先生打出来的洞,就是我父亲当年逃出生天的契机,他将疑龙先生埋在了核心的穴眼里,这一甲子,或许它已经羽化了吧,这也算鸠占鹊巢?” “呃,有没有可能,这不叫鸠占鹊巢,而是因缘福报?”我说。 师父略疑惑。 “地相堪舆一脉,都是大先生不是?饶是李阴阳,在那多事之秋,也留下不少传闻,疑龙先生的盗洞,救了李阴阳,让地相没有失传,疑龙先生于地相之恩,变相的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就是他的因缘福报?”我解释。 郭得水眼中精光连连,他赞叹无比:“蒋先生所言极是!” 师父沉凝片刻,轻叹:“红河,你越来越圆滑了,或许吧,冥冥中的福报。只可惜,疑龙还是断绝了。” 交谈,在这里终止。 我们还是没能立即离开。 因为张立琮说,仙家们,还没受用完造化。 换句话说……刑尸还没被啃干净。 好在迷失者都走远了,我们就在原地休息。 郭得水带的食物够多,一天两天的,够用。 人看书,有贪多嚼不烂的说法,仙家吃多,倒是没有这个问题,只要不像是灰太爷,吃尸又吃灵物,自己把自己作死就行。 这一等,我们就等了足足三天。 仙家们总算从刑尸的唐装架子里出来了。 灰太爷又胖了一圈儿。 三条尾巴的胡三太爷,总感觉那尾巴大极了,随时会长出第四条尾巴来。 它们的变化还不算大,毕竟是有善尸丹的主儿。 其余张立琮带的几仙,那变化才吓人。 毛发都接近返璞的状态,感觉,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他们就能强过絮儿身上的其余仙家。 吃青尸的金丹,远远比不上善尸。 张立琮是很满意的,脸上都带着倨傲和得意。 这一趟,到目前看,好像收获最大的,反倒是张立琮!?https:ЪiqikuΠet 我们总算能走了。 这时,又有一个小插曲儿,郭得水终是下定决心一样,问我借了分尸刀。 他去削掉了羽化恶尸的手掌,又掀开刑尸架子,拿了被剃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肉的手骨。 郭得水心满意足起来,他才小声嘀咕一句:“其实,蒋先生,你可以带点儿东西的,我敢打保证,罗先生喜欢的很,他和徐诗雨要结婚,你送上一颗羽化恶尸的头,外加羽化善尸的骷髅头,就是最好的贺礼。” 我:“……” 灰太爷疯狂冲着郭得水抖腿,脏话吱吱不断。 第1112章 这是台阶? 太脏的话,我听着都觉得耳朵疼。 大抵灰太爷还有个意思,就是郭得水这小子,是人模人样的,可性格不投人,要他是灰家人,大喜之日送个脑瓜子不错儿,人结婚给人送脑袋,他脑袋是该拧下来甩甩水了。 郭得水脸色极不自然,瞟了一眼灰太爷,看着我一言不发,他又看了看我师父。 张立琮倒是先摇了摇头,语气平缓的多:“罗十六成婚,妻子是个当差的,宾客亦然多差人,你让那老好人怎么解释?尸头虽罕见,但他应该没有你的癖好。” 张立琮这意思,明显指的是郭得水先前所说惊世骇俗那一茬。 郭得水更尴尬了。 “红河,你忘了地相庐,有什么东西?”师父忽然开口了。 郭得水更是如同获救一般,脑袋点的鸡吃米似的。 我心头瞬的一凛。 地相庐…… 那满街头颅?藏颅房? “十六必然是要重建地相庐的,上一次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取了这两头颅,便让许昌生或者朱圹来拿走吧,放入地相庐中,大婚贺礼就算了,这能作为地相庐未来的开庐之礼,藏颅房被毁多年,此番有羽化善尸恶尸头颅各一枚,算是讨个彩头。”师父顿了顿,又道:“毕竟,大婚送尸头,不吉利。” 师父一语惊醒梦中人。 郭得水挠头,尴尬的说,是他欠妥当了。 我这才去割了羽化恶尸的头,以及刑尸只剩下骷髅骨的脑袋,将它们装起来后,拴在腰间。 张立琮眉毛都拧巴在一块儿了,脸色并不太痛快。 “观主?你怎么不太舒服?” 张立琮甩了甩袖子,说了句:“罗十六这一脉的传承,还有些古怪,收藏人头。”筆趣庫 语罢,他转身往回返的方向走去。 可从神色语气上来看,张立琮话明显没说完,多少还有些不爽压着。 我本来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刚追上去,我就反应过来了。 腰间人头挂,我就差个斗笠,遮了半张脸,不就像是八宅一脉的箬冠道士了吗? 怪不得张立琮心情不好。 我没上去多言了,万一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就尴尬。 返回的途中,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到了栈道底部时,我让师父,郭得水,以及张立琮先上去了。 灰太爷钻进了密林里头,去找德夺的恶尸丹。 约莫等了灰太爷十几分钟,它总算捧着一枚珠子回来了。 灰太爷比之前胖太多了,这前爪捧珠子的模样,不要好看太多。 我接过恶尸丹后,将其仔细装好。 因为师父先前上去时说了,丹他无用,本来就是要交还给我,让我自己拿着。 再之后,我才上栈道。 这期间,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不断,讲的倒是绘声绘色。 那些猴脑袋的死人,全都肚子烂了,像是腐肉一样瘫在地上,成了真的死尸,那片林子被这么多废料一浸,来年树肯定又高又大,就可惜八宅一脉那群山炮不在,它们瞧见的话,肯定大腿根都拍烂了,这些尸体拿给他们种药,岂不是能吃十年?biqikμnět 等在上边儿和师父,郭得水,张立琮汇合后,我那口气才松懈下来。 虽说这件事儿算是顺利,但大家都累得不行了,师父和张立琮消耗不少,两人都显得极为疲惫。 我和郭得水虽然没动手,但这么长时间,算上先前赶路,大家也都熬了至少两天一夜。老年人睡眠少点儿,我们年轻人却抗不太住。 因此,我提议吃点儿东西,先原地睡一觉,出去了好直接去登天葬。 没人反对。 这地方安静,再加上仙家们都造化不小,它们算是休息的很好,因此让它们守夜。 我们全在那通道入口处休息。 这一觉醒来时,阳光刺目,都快中午了。 本来,吹进这通道的风是暖中带冰凉,此刻,只剩下暖意。 并不是中午的缘由,而是因为,这刑尸坟中的羽化恶尸,被根除了! 师父,张立琮,以及郭得水还在睡,我反倒是醒来最早的一个。 起身,我再走到前边儿石台上,眯眼看着下方。 除却了翠绿的山林外,便是深坑最中央那颗头颅。 以前,那头颅给我的感觉是幽深,此刻我感受到的,好像是善意?以及隐隐的熟悉? 脑子里头,恍惚的闪过疑龙道场,那满是气根的疑龙先生像。 我恍然大悟。 那刑尸坟的核心,应该早就变了,毕竟刑尸被拖出来,疑龙先生埋在了穴眼里。 当羽化恶尸彻底被灭后,才露出了现在的气息。 恐怕管仙桃不会算到,刑尸坟会成了别人的牛眠地,更想不到,会有人在这通道里睡了一夜吧? 不多久,张立琮,师父,郭得水逐个醒了。 大家都恢复的很好,精气神充沛,我们从通道中离开,等出去之后,又顺着下殿山的坡度翻越了过去。 过了下殿山,下去后,就是一条雾蒙蒙的路。 时间还是有点儿长了,这条路略模糊,灰太爷倒是记性不错,时而给我提点。 这段路期间,师父一直左右四看,眼中带着思索,口中不知道在低喃着什么。 雾气的尽头,是一座若隐若现的大山。 当然,对比过阴山脉诸峰,它只能算普通,并不多高大。 当初我用灰仙请灵符跑了两小时,这会儿大家正常走路,竟然足足走了多半天。httpδ:Ъiqikunēt 等到了山脚时,天又黑了,还真的是山中无岁月。 再次分食了郭得水提前烤好的鱼,我们登上了山腰。 抵达这里后,就暂且停顿下来,我仔细寻找了一会儿,才在一面山壁上找到了台阶。 台阶很窄,很细,只有一个脚掌宽,一步踏过去,三四十厘米才是第二阶。 我的注视,让其余三人都看向我。 “就在这里了。”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师父眼中变得虔诚,张立琮依旧平静。 就只是郭得水一脸茫然,说:“蒋先生,你告诉我这是台阶?” 他仰头往上望去,喃喃道:“这哪儿是什么台阶,就是山壁上的脚蹬子,一步一蹬,爬这么高的山,哆嗦一下,都得摔成肉泥……” 第1113章 我帮你惊世骇俗 “它的确是台阶,不过郭先生你形容的脚蹬子,好像也没错?” 顿了顿,我又摇头说肉泥不至于,铁刹道长还在这儿呢,如果让他走中间,出事儿应该能反应。 郭得水一时间闷不做声,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休息休息,咱们上去。”师父眼中的虔诚更多了,那是面对传承的敬畏。 一时间,我内心有种惶惶然的感觉。 敬畏?对管仙桃的敬畏? 上一次,我还动了念头,想要挖走管仙桃的尸丹呢。 只不过廖呈提醒我,我便作罢了。 传承的来法,并不是管仙桃送给我们的,是师祖那一代人,加上我高祖蒋盘,以及师父的父亲李阴阳冒大危险,从刑尸坟中拿出来。 在我的认知里,我觉得自己算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因此,我无法提起那种敬畏的心态…… 难不成,这就是我一直在出黑前踏步,却无法真正出黑的缘由? 冥冥之中,我在被“阻碍”? 师父和张立琮,以及郭得水都席地而坐休息了。 我站在山壁前没动,微眯着眼,摇摇望着上方。 稍微远一些,我就瞧不见台阶了,毕竟脚蹬子一般大小,山上本身就多孔隙。 难道,要让我给管仙桃三跪九叩? 能屈能伸,同样是我的行为准则,当时为了杀那个韦皿,我都直接跪下来了。 跪一跪管仙桃,就够了吗? 恐怕不然,那就得真心实意? 我摇了摇头。 管仙桃利用了人心的欲望,设下无穷的杀局,一环套这一环,最后只会死,他的登天葬,独立在整个局外。 就像是他这个人,当年活着时也独立在局外一样。筆趣庫 没人能知道,那高大的竹架下的侏儒先生,其实是个傀儡替身。 当时,我认为管仙桃不够强,才会这样设局,他怕自己尸身被毁。 廖呈却点醒我,管仙桃初衷也是为了自身,相当于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他要承受自己被找到的后果,那些阴阳先生,亦然要承受失败后的死局。 双方,说不上孰对孰错,是公平的。 “公平?” 我口中喃喃,本来浑噩的思绪,瞬间都变得清明无比。 管仙桃拿着传承,当了筹码,这筹码,就是让事件公平的事物! 他的传承,不再是他的了。 输赢,都只是筹码而已! 随着思绪清明,我脸上亦然露出了笑容,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并没有去休息,紧了紧背上背着的尸裹,一步踩在了第一个岩石孔隙中。上一次走过这里,本来应该记忆尤深,可那记忆居然像被清除了一样,我都没什么印象了。biqikμnět 我沉稳的迈步往上。 后方本来传来了一个蒋字,分明是郭得水叫我,可随后那声音又戛然而止,应该被谁给阻拦了。 山腰往上有云雾,视线就不那么清明,两侧的人脸,嘴巴不停的“张合”。 实际上,人脸没有动,只是我走的太快,它们潜移默化喊的“登天葬”口型,就变得“灵活”起来!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了。 我觉得,这并非是传承的原因! 而是心境! 我对管仙桃,无敬畏,无惧怕之心! 这条路,本身没有机关,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于对他的惧怕和敬畏!以至于认为脸上有问题,那关注脸,就错了。 当然,不关注的话,也得注意是否走的直线,毕竟这条登天路上,还有很多分叉小路。 一鼓作气,我自己都不知道登了多少台阶,终于,我一步踩上了峰顶! 上一次,我是憋着一口气,进峰顶的时候都是扑出去的,这一回,我却稳打稳扎的走进了峰顶内! 云雾缭绕,似是远离浊浊尘世的仙境。 我瞧见了一棵树,上一次,我没仔细看树,注意力都在管仙桃和廖呈身上。 这一次,我认认真真的分辨了那树,虬结而又苍劲,枝叶繁茂。 树下的石桌,透着一种厚重感,石桌右侧静坐着一个削瘦无比的人,他生满了白色绒羽,单单一眼,就觉得仙风道骨。 我径直往前走去,走到了石桌旁边。 他一只手在半空中虚握着,其实是他尸体僵硬之前,还拿着栗木棍,此刻栗木棍被我拿走了而已。 所有的一切,和上一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灰太爷从我肩头跳到了棋盘上,胖墩墩的身体,直接打乱了棋子。 它冲着管仙桃炸了毛,吱吱叫了两声,意思是小老儿,你家太爷又来了。 我并没有阻拦灰太爷。 还是那两字,公平。 我们走到这里,其实已经破了管仙桃的算,我们没死,自然有资格做任何想做的事! 将尸裹放下,我打开了所有布条,拆下来所有符,让太姑奶奶蒋沐女的尸身,完全曝露出来。 失去符纸镇压的瞬间,她身上的怨气就要迸发而出! 可周遭的雾气生气,又让她平复。httpδ:Ъiqikunēt 我松了口气,四周打量一圈儿,我心里琢磨着,又看了看来时方向,下定了决心。 不过,我还是没行动,这事儿得等师父来了再做。 这时,灰太爷已经窜上了管仙桃的尸身,来回爬了十好几圈儿,它还在吱吱的喋喋不休,感觉和管仙桃唠嗑似的。 它意思是,管仙桃这尸身,香啊,惹得太爷它肚子里馋虫不停的闹挺,可小老儿不讲道理,把七十座山头和自己并联在一起,弄得它吃了要命,不吃,也难受的要命。 而且,管仙桃的道行还是不够,太爷它当年也钻过道观,旁听过道士做功课,那些牛鼻子都清楚,人死之后,回归自然,上一茬它进先天算的坟,人袁家一代代的先生,还晓得死了之后去喂鸟,生于天地还于天地,可他管仙桃呢?把自个儿藏得这么深,吸了那么多天地精气,这不符合他的身份。 我听着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还好灰太爷不是人,它要当了人,那太可怕了,黑的白的,是它想要的,愣是讲出了道理。 又听灰太爷瞎扯了一大段,终于,声响传来了。 郭得水一下子扑进山顶,他双腿双手都趴在地上,体若筛糠,哆嗦的还带着一丝哭腔。 “铁刹道长,我不玩命啊,你搞什么啊……我说了不上来啊!” 郭得水后边儿,就是张立琮! 他掸了掸袖子,平静的走进山顶:“我是帮你做一些惊世骇俗之事,好大的机缘,却自己不要,那你来一趟,又是为了什么?” 第1114章 仙人坐山观关外,镇我河山百千年 灰太爷许是和管仙桃唠累了,一下子跳下来,扭着鼠臀蹿到了郭得水脸跟前,它腿抖得飞起,吱吱声接连不断。 我是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果然,郭得水不敢上来,张立琮却帮了他一把! “李先生腿脚慢了点儿,还要一会儿。”张立琮和我说。 我点点头。 这不光是腿脚的原因,张立琮这副架势,恐怕他只服廖呈,勉强能服柳正道,他都不服管仙桃,再加上他够强,自然是能直接上来。 我师父是传承者,对管仙桃又有敬畏,速度肯定会慢很多。 郭得水还在吭叽,脸白的吓人。 我提醒了他一句,说面对八曜恶尸,他都硬挺着没倒下,七窍流血还不罢休,这地方又没危险。 郭得水往前爬了七八米,他才颤巍巍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可高啊,蒋先生你不恐高吧?我刚才心都跳停了,还好老场主保佑。” 呃…… 我之前多多少少有一点儿恐高,跳过老熊岭的瀑布崖后,再加上刚才情绪使然,根本没多注意,还真没怕高。 没有调侃郭得水了,他坐稳了之后,目光怔怔的看着管仙桃,正在缓过来。 几分钟后,郭得水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棋盘近前,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棋盘,喃喃道:“廖老下的棋?” 再看管仙桃,他本来掸了掸衣服,要行礼,可他又僵住,最后小心翼翼的瞥了我们一眼,他还和我挤了挤眼睛。 我看乐呵了,看来,郭得水想行礼。 可他对管仙桃,应该也有自己的认知,所以拜不下去。 我摇摇头,示意无碍,郭得水如获大赦,他围着管仙桃走了好几圈儿。筆趣庫 又过了十几分钟,算上先前的事件,张立琮他们都上来半小时了,就算我师父腿短一点儿,也不应该还没上来啊!? 我正想过去看看时,师父矮小的身体,窜上了山顶! 他一步迈出,稳稳的站在了山巅,可他脸色煞白,额头上汗如雨下,很显然他来的不轻松。 下一刻,我脸色骤变了一下。 因为师父上来的位置,并不是我们走的台阶! 偏颇了至少得有五六米! “师父,还有一条台阶!?”我愕然无比的往前走。 师父直接抬手,阻拦我过去,他并没有回头,蹬蹬蹬走到了我近前。 我才瞧见,他双手微颤,十指都在流血。 我上一次经历过这个情况,被登天葬的口型带偏了,最后反应过来,退了回去,重新不注意石脸,才走了正路。 看来师父一样…… 只不过,他应对的方式和我不同? 张立琮和郭得水同样走至近前,郭得水眼中微惊,张立琮眉心微蹙。 “他想杀了我。”师父一句话,却语出惊人! “登天葬,观天机,我发现了石脸更多的秘密,并非你和我说的那些细节,然后,我还看到了山壁上的壁画,他!在这里,还留了一个关卡,针对出黑的传承者!” 我心头更惊骇了。 “那李师伯……你是……”郭得水满脸不解。 “后退无路,心神浸入它指引的路上时,那些路,还用了特殊的布局,当我一脚踩空,再清醒过来时,我已经挂在山壁上,前后都是绝路了。”师父抬起微颤的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透着自嘲。 “没有路,便爬出来一条路,暗无天日那几十年,让我不用睁眼都能知道方向,母亲庇佑我,这鬼婆子的身手,这些年帮过我很多次。” 我才恍然大悟。 隐隐的,那种后怕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样的话,其实上一次,我只是走偏了一条有退路的小路径,还算是运气好?因为自己还没出黑? 师父是真命大,不,他传承是真的多,才没有彻底中招? 但凡换一个先生,恐怕就摔死了……biqikμnět 先前,我其实还有顾虑,毕竟师父有敬畏之心,现在,那最后一丝顾忌都没了。 我眼中全是不善,迈步就要走向管仙桃尸身。 “红河!”师父的话音,却陡然凝重。 我回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他看得出来我的态度,先前还险死还生,为什么要阻拦我? “不要对管仙桃不敬。”师父沉声开口。 “可他,只是要杀我们!他不够强,所以没将我们杀死!传承只是筹码,这是公平的!”我胸腔中全然是郁结之气。 郭得水微微点头,速度很轻微,很快,明显是赞同我的说法。 “这不是一件事。”师父这话,却更语出惊人。 “不是一件事!?”我愣了。 “你遇到过管仙桃留下的尸,还有人,你没有发现问题吗?”师父反问了我一句。 我更不解茫然了,眉头拧巴着,摇了摇头。 师父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叹息道:“蛮夷横行,管仙桃坐庙堂,指朝堂,镇压一方,这过阴山脉,千百年间,都是兵家要道,一侧是一马平川的观内,另一侧,便是蛮夷之地了。” “他杀人,可他同样救人,他用贪念做饵,可他自己,却用了一辈子,当好了一个人。” “你是没有资格动他的,至少,这过阴山脉下的无数人,都曾承受了管仙桃的恩惠。” 我懵了…… 郭得水睁大了眼,惊愕咋舌。 而一时间,我并没有找到任何反驳之处…… 师父的信息,肯定来自于他自己瞧见的壁画,可映射对照去想,四重土镇压的旱魃,被他用来守门的羽化恶尸,那模样打扮,和我们都不是一个族类。 那换句话来说,管仙桃做的反倒是“大家”之事? 他防的,只是“小人”之贪? 其实,很多来此地的人,怎么能说成小人?只是对比下来,只能这样来形容…… 这过阴山脉,又是兵家要道,险峻之地…… 他坐化于此,是眺望着蛮夷吗? 我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又想到了一个画面…… 那些高大的山,就像是一个个人,朝着一处方向走去。筆趣庫 我本以为是朝拜管仙桃。 那真的是朝拜吗? 我扭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管仙桃削瘦的身体。 他一动不动,格外的安静,就好像处万变而不惊! 第1115章 失算了 师父缓步走到了管仙桃尸身前,他微微俯首,便跪了下去。 郭得水随后跟上,砰地一声跪倒在地。 “蒋先生……”郭得水稍稍扭头,冲着我挤了挤眼睛,是在提示我。 我师父跪,跪的应该不是师承了。 当师父先前说,管仙桃想杀了他的时候,那就和师承无关。 他之后也说了,这是两件事儿。 郭得水跪他,更不是因为他是阴阳先生中的长者前辈。 是因为,管仙桃,死后还以风水,护身后河山! 一己之力,以这过阴山脉七十座黑山头为局,挡蛮夷在关外! 他狠。 任何垂涎他的人,几乎都死于非命。 可他的狠,亦然还是保护了这里的风水局。 还有,他生前的大义,足够他任何布局,都让人无法去诟病! 我缓步往前,走到师父另一侧。 跪地,我拜服了下去。 说真的,前一刻,我是想将管仙桃从那位置上挪下来的,棋盘一头让李花容坐,另一头,让我太姑奶奶蒋沐女坐,这登仙山上,她二位也算是高雅了。 现在,我却格外庆幸,还好我没有先决断,而是等了师父。 否则的话,辱了管仙桃,后悔都来不及。 我内心更怔然唏嘘,因为管仙桃这布局太大了,根本无人知道他最终的目的,唯一知道的,就只能是传人,而且是在被他算计死前知道! 是让传人,死的不冤吗? 还好,师父是死过一次的人,换成其它人,恐怕就走不上来了。 “管仙桃太高了。”郭得水长吁了一口气:“我想不到,还有什么阴阳先生,能和他相提并论,一些典籍记载,上一任场主以及大先生蒋一泓,曾多次结伴,驱逐诛灭了不少恶徒,家族,当时我觉得,他们好猛啊!蒋一泓先生,更仁厚无比。这一对比,格局还是小了。” 我点了点头。 接着,我冲着管仙桃,叩了三次首。biqikμnět “灰太爷,你也磕两个。”我招呼了灰太爷一声。 灰太爷慢吞吞的到了我身边儿,不忿地吱吱两声。 意思是,它灰家太爷,怎么可能磕一个死了千儿八百年的小老头儿,这不是闹吗? 我眉头微皱,伸手就要去按灰太爷! 灰太爷猛地吱吱两声,还装模作样的要咬我手指头。 我哪儿管这些,直接按住了灰太爷的鼠身! 灰太爷嗖的一下就窜走了,它还吱吱的,意思是我没大没小,还敢上手了。 这当口,张立琮忽然动了! 他速度极快,挡住了灰太爷的去路,一眨眼,他已经胡三太爷上身,一把就抓住了灰太爷。 灰太爷疯狂挣扎,张立琮的袖口,却噗的一声,冒出来一大团黄色的烟气。 好久没见柳絮儿用过这样的招式,可这烟气,不就是黄仙的屁么!能克制人的行动和思绪! 张立琮肩头,胡三太爷三条尾巴不停的晃动着,一双狐眼直勾勾地盯着灰太爷。 灰太爷没挣扎了,一动不动,就像是昏死过去。 张立琮皱了皱眉,走到我身旁,将灰太爷扔在地上。 “别装,胡三没有控制住你,黄仙也没能迷惑你,红河都知道,他不敬畏,该磕头,你却如此张狂,倒反天罡。” “你就不怕,终有一天,你被天收么?你被收了,便可惜了红河那般救你,若是你还连累了红河,还不如我今日在这里将你正法!那枚丹,给与其它灰仙,倒还听话。“ 张立琮这番话,让我脸色微变。 灰太爷没受制,我先前倒是没想到,它装的太像了。 不过,它腹中有善尸丹,不被黄仙迷惑,能抵御胡三太爷的控制,这也不奇怪。 我还很少见张立琮发怒,上一次和白树封斗,他是真怒了。 然后,就是这一茬……筆趣庫 灰太爷从地上翻了起来,它本来毛都炸了,张立琮眼神极度冰冷,又让灰太爷变得灰溜溜起来。 它像是人一样,冲着管仙桃尸身作了几揖。 再接着,它哧溜一下钻进我衣服里头,再没出来。 师父率先站起身来,我和郭得水随后起身。 他去接过张立琮背着的尸裹,将李花容的尸身解开,放出来了。 师父目光扫过管仙桃尸身,又看向了山顶正中央。 再接着,师父又冲着管仙桃深深的鞠躬。 我愣了一下,本来想问。 可旋即,我就明白过来了。 同样,我又向管仙桃鞠了一躬。 师父看我的眼神,便有了一丝丝的满意。 这弄得郭得水茫然不解,他问我们什么意思?怎么跪了磕了,还鞠上了? 我才和郭得水解释,我和师父那第一拜,拜的是管仙桃这个人,他为家国,值得我们后辈一拜。 而我再磕,就是道歉,我对他不敬,因此,我才会让灰太爷一起磕,它同样不敬了。 这最后一鞠,是因为此地,是管仙桃镇世之风水,我们要借他一小块区域,安置两具尸身。 郭得水这才恍然大悟。 郭得水迟疑了一下,又说:“那这传承?” “功与过,是两件事。”我心平气和地回答。 “原来如此。”郭得水点点头。 师父并没有什么异议,显然,我的认知是对的。 再之后,我们在山顶正中央,挖开了两个坟坑,将蒋沐女和李花容,分别安葬进去。 对此,师父的话是,虽然这里风水绝佳,但毕竟,普通人讲究入土为安。 坟堆砌成之后,师父看向张立琮,说:“铁刹道长,你带得水先下去吧。” 张立琮并没有问缘由,就问郭得水,是提着下去,还是自己走? 郭得水脑袋甩得拨浪鼓似的,说:“那肯定不能自己走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铁刹道长,你还是拎着我吧,我真恐高。” 张立琮便直接提着郭得水,朝着山顶边缘走去。 师父同我点点头,又走到了管仙桃的尸身前头。 我随在他身后,内心浮上了一层紧张。 我没悟到,看来,师父是要教我了。 可没想到,师父却重重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其实,功过就算不能相抵,也是功大于过,只不过,管仙桃没有想传人活下来,关于阴阳术,除了两本书,他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本以为,这山上会有一些他的感悟,痕迹,没想到全然没有,这让为师失算了。” https:ЪiqikuΠet 第1116章 他也在逆天! 师父顿了顿,再嗟叹:“我本以为,是你忽略了什么,当时你们回来,我还问过师尊,师尊让我再来一趟,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一时间,我有点儿懵,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师对管仙桃,是有敬畏之心的,至少,在我半步悬空在悬崖之前,那敬畏之心,从未减少过。”师父又道。 我没有接话茬去打断了,静静的听。 “或许吧,或许是世道终究不同了,你们这一代人,本身敬畏之心就很少很少,在为师出生那个年代,任何事物,都有其敬畏之处,父亲对我的教导亦然。” “为师这些年行走世间,为了阴阳术大成,观世人千般心态,摆摊算命的事做了不少。这世道是越来越好了,不再有当年的兵荒马乱,即便是再大的饥荒旱灾,洪涝山崩,都有人能解决。” “呵呵,这不怪你,是世道在变。” “有对传承的敬畏心,就会更仔细的去钻研,你没有,便是将它当做了工具,按部就班的去学,去完成,能到这一步,是你的天资。” 师父目光变得深邃。 我逐渐低头,内心在思索。 敬畏?https:ЪiqikuΠet 敬畏,就会更多的去理解,去剖析么? 可本质上,敬畏,是正路吗? 师父给我找了个理由,就是时代在变,我们的敬畏才越来越少。 好像是这样,好像又不是。 “敬畏,就能获得很多东西?”我喃喃开口。 师父点点头。 我指了指天,忽然问:“师父,用你先前的话来说,现在的世道,缺了敬畏心,可再大的灾荒,都能被解决,世道是变好了,没有变差,对吧。” “嗯。”师父应了一字。 “几十,几百,几千年前,洪时求龙王,旱时求水神,饥荒求香问佛,四处乞食,还有很多事情,我以前还听说过,将妙龄女子投入水中,换一方风调雨顺。” “可实际上呢?有没有可能,那时所说的敬畏,是一种无知?又是人无能为力之下,所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现在的敬畏,看似少了,实际上,是那些事情被剖析干净了,已经不需要被敬畏了呢?又换句话说,是人定胜天呢!?” 我没有停顿,又道:“世道变了,人也足够团结了,一方之灾殃劫难,十方来相助,自然能解决,既然人能解决,为什么还要求香拜佛?” “我们先生,求香问佛了吗?” “我们敬畏什么了吗?” “风水龙脉,跪它,它不会变好,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干涉,我们的敬畏,就是对于风水龙脉破后的恐惧,那才是敬畏的根源,不是么?”ъiqiku “还有,我们为什么会对管仙桃下跪!?” “是因为,他做了大家之事,那他是什么仙,什么佛么?” “师父,他,是人!” 师父瞳孔微缩,看我的眼神,透着一抹惊愕,就像是没想到,我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似的,同时,他眼底也有深思! 扭头,师父看向了管仙桃,他额头上泌出了薄汗。 “因此,这也可以说是敬畏,若是大几十年前,过阴山脉的人知道这里有个管仙桃,肯定奉它做神仙,可实际上,守住这过阴山脉的,不只是管仙桃的风水,而是他这样的信念,他认为这里能守得住,风水是一种增益,人,才是根本!就像是,大家族的富贵,靠风水得来,却要靠人来守住!” “敬畏天,敬畏地,倒不如,敬畏人!” “敬畏一切值得敬畏的人,如眼前的管仙桃,如廖呈师祖,如柳正道,或是蒋一泓,柳天牛,柳三元那样的前辈高人!” “师父,你说,我所说的是对,还是错!?” “天若清醒,天就不会纵容袁化邵那样的人长命百岁,不会让壬家那样的家族,繁衍生息!结果这千百年间,却流传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说法?!” “为什么?我认为,是那些人足够自私,亦然足够强。” “因此,才有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说辞。” “敬畏,是相对的,利用它来控制人心,它就是假的,理解了敬畏两个字,它才是真的,人定胜天,才是本质!” 我骤然举起手,指着上空! “轰隆!” 平白无故,一声炸雷骤然响起! 本来好端端的天,竟然瞬间就乌云密布。 “伞!”师父惊声喊我。 我脸色微微苍白,眼皮狂跳! 那声惊雷太大了,大得惊得我都在耳鸣! 一时间,我僵站在原地,竟然忘了动弹。 师父快步走到我身边,从我身后猛地一抽,拿出来了一把伞。 哗啦一声,他将伞撑了起来,紧接着,又拉着我往管仙桃身边疾走。 又是一连串惊雷炸响,那轰隆声太大了! 就像是天在发怒一样! 我被师父拽到了管仙桃尸身旁边儿。 那天雷滚滚,闪电骤然划过,阴沉的天,又亮如白昼。 我脸色更为苍白,死死的盯着天空。 这旱雷打了十几分钟,灰太爷都从我肩头爬出来了,瑟瑟发抖。 饶是平时成竹在胸的师父,眼神也全然是惊疑。 终于,雷声停了,开始下雨。 瓢泼大雨,让我们刚垒砌的坟头变得矮小,山顶却变得更干净。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又是天晴。 师父没有收伞,他额头上满是汗珠。 “红河,我觉得,你有必要改一下你的心态了。”师父声音沙哑:“你现在的路,很危险。” 我沉默了几秒钟,回答:“危险吗?我觉得,这是我不够强,这条路危险,但不一定错。”Ъiqikunět “不一定错?你如何能判断,没有错?” 师父的脸上,多了一丝愠怒,还有几分焦急。 “因为这把伞。”我语气变得坚决,镇定! 师父神色再变。 “师祖,真的是要避天吗?我反倒是觉得,怎么不像呢?” “他避天,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师父你,还有我曾祖吧。” “他真要避天,那他就不会在山门,弄一个仙人窟,直接要造九十九具羽化尸了!”我字句铿锵! 第1117章 不惧强权灰太爷 “伞,是一种工具,是让人不够强的时候,能遮住头顶。” “我觉得,师父你的敬畏很重,曾祖,却并没有那么重,他在某种时候,更像是师祖,而师父,你更像是一个传统的先生。” “终有一天,我可以不用撑伞的。” “只要够强,这天,做不了什么!” “若是因为这样,它就要收了我,那它没收走那些该死的人,会让我更唾弃它!” 语罢,我收起伞,别在了腰间。 “师父,下山吧。”我又道。 感悟之事,我没有提了。 师父的路,和我的路,不一样,他很强,却未必适合我。 管氏阴阳术,不同人,能感悟出不同的手段。 就像是我以前,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机缘巧合之下,才顿悟了一次,然后,我又顿悟了三次。 出黑,的确会让我阴阳术有长足的提高,可那有没有可能,走了捷径? 人若是走了捷径,那就是底子不够强,即便是出黑了,我一样不够强,那就容易死! 倒不如维持现状,至少我更清晰的认知自己,知道什么时候该躲藏,什么时候可以硬刚。 等我积攒够了,自然有出黑的契机! 或许,横在我面前的舒家,就是那契机!httpδ:Ъiqikunēt 迈步,我走向了山顶边缘。 我用了灰仙请灵符,请了灰太爷上身,轻而易举的爬下了山。 师父一直跟在我身后。 等到了山脚,才瞧见张立琮和郭得水都成了落汤鸡,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蒋先生,你和李师伯……怎么衣服都没湿透?”郭得水一脸错愕。 “下雨了要打伞,郭先生。”我笑眯眯的回答。 “呃……打伞?你还带了伞?”我拍了拍腰后。 郭得水这才瞧见了那把伞。 张立琮却看着我,眼神又有了几分变化,似在深思。 “气息变强了。”张立琮忽然说。 “还真是,蒋先生,我怎么觉得……你变高了?” “不太对劲儿啊,你不可能再长高。”郭得水走到我近前,用手比划了自己的头顶,又比划了下我头顶。 “蒋先生,你出黑了?”郭得水又试探的问。 “没有。”我摇头否认。 “是应该没那么快,可你们不在山顶多感悟感悟?”郭得水再问。 “感悟完了,这时机,还未到呢。”我解释。 “你是如何打算的?关于下一步?”张立琮忽然问我。 我沉凝了片刻,才说:“回一趟仙桃吧,稍作休整,刚好,郭先生补充一下人手,我们就去西北荒漠,白树封,应该等急了。” “我以为,你要去那边儿。”张立琮说:“如果你去,我还说我便不去了。” 我又笑了笑,说:“毕竟是林乌赘婿,怎么可能落了您铁刹道长的颜面?” “嗯。”张立琮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您到时候,要去哪儿?”我扭头问师父。biqikμnět “还是内阳吧,我会陪着母亲,那两颗头,我替你带去地相庐,或者,先行交给罗十六。”师父说。 再之后,我们便踏上了返程的路。 当然,返程之前,花了两天的时间准备。 出去又得十天半月,吃的不够不行,连续吃了两三天鱼,我感觉嘴巴里头都是鱼味儿了。 这两天,我和灰太爷,以及张立琮身上的其余仙家重新进了刑尸坟中的林子,抓了不少野味儿,郭得水把它们多数烤成了肉干,食物准备充沛了,我们才踏上了返程的路。 沿途,天黑后,我们竟然没瞧见一个迷失者! 一直走了五天,白天的时候,我们才在山脚下,瞧见了一片尸身! 尸身约莫有十来人,腐烂程度很高,臭气熏天的! 周围盘旋着不少秃鹫,还有十几头在尸体里头啄食! 从穿着来看,那些赫然是迷失者! 在风水和阵法的作用下,迷失者受困于阴气怨气中,无法解脱,尸身常年处于化煞状态。 超度之后,魂魄离去,皮囊自然会腐烂。 本来,灰太爷这一行都很安静,是先前张立琮的行为,挫了它的锐气。 见了这群迷失者后,它冲着张立琮吱吱叫着,意思是看到了吗? 这才是人应该做的事儿,生于天地,死了还给天地,它就算被迫作揖,但它不会畏惧强权,以后张立琮休想让它上身。 张立琮并没有搭理灰太爷。 我伸手摸了摸灰太爷的脑袋,示意它别闹了。 生气不至于,毕竟灰太爷只是灰仙,它自己都知道,胡三太爷智商更高。 又赶路了五天,路途上遇到不少尸身。 终于,我们出了过阴山脉! 小一个月了,郭得水胡子拉碴,我也狼狈不堪,师父居然还瘦了一些。 饶是张立琮,他都有了些许疲态。 过阴山脉太大了,这种程度的风水地,对人本身就是一种考验和磨砺。 我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得通透了许多。 没有直接离开,又去了一趟陈家遗留在这里的营地,找到了水,还有一些衣物,大家都好好的拾掇了一番。 不收拾利落,我肯定,我们到了人烟多的城镇,就会立马被带去喝茶。 再之后,我联系了陈卜礼,让他给我安排车。 这毕竟是陈家待过的地方,我让陈卜礼做事,总好过于事事去麻烦罗十六。 又过了两天时间,我们重新回到仙桃。 师父并没有久留,带着两枚人头,坐上了去内阳的车。 有狐仙的情况下,不是私人飞机也无碍,师父自己行动,自然飞不了了。 戴卢给我们摆了一大桌宴席,陈家和天元道场都来了不少人。 我吃得是酣畅淋漓。 并且我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吃烤肉了,更不吃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郭得水也喝醉了,当着众人的面,掏出来了两个手掌,用羽化恶尸的手,啪啪的抽着桌子,问他们,晓不晓得,这是啥玩意儿? 灰太爷同样醉醺醺的,居然也趴在了郭得水脑袋上,起哄的吱吱叫。筆趣庫 陈卜礼看得是惊骇不止,天元道场的一众人,同样震惊无比。 “我,郭得水,不负老场主庇佑!这羽化恶尸善尸两个巴掌,就是天元道场的藏品了!” 郭得水又啪啪的抽了两下桌子,眼眶通红的说:“我再选十个人,跟我走一趟。” “历得险中险,方有大机缘!更遑论,我们要去的地方,那劳什子家族,好像守着须弥!须弥山脉,风水之始啊!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真正的主峰在哪儿!” “我必须在主峰上,写下天元道场到此一游!” 郭得水太兴奋了,兴奋的脸都涨红。 可我发现,郭得水的气色,居然变了! 第1118章 双变 他的印堂额门,出现了浓郁的黑气,如同黑水一般。 黑气一路蔓延到了腮处! 印堂的气,代表着仆马有损,腮处的气息,是四十八日内必定死亡! 这气,呈大凶! 刚好,郭得水往旁侧走了一步,他按住了陈卜礼的肩头,更为兴奋:“陈家主,若你有胆魄,可问问蒋先生,能否同行一遭!” “那可是须弥啊!” 陈卜礼眼中犹疑不定,他的确是带着渴望的,可那渴望,却又被另一种情绪压抑了下去。 “呵呵,郭先生,我就不去了,你和蒋先生远行,这仙桃总要有人看着一眼,郭先生器宇轩昂,必然旗开得胜!” “哈哈,那是自然!”郭得水端起酒杯,又和陈卜礼碰了一下。 “郭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我站起身来,深深看着郭得水。 场间众人,都神色略诧异。 “蒋先生,这些都是自家……”郭得水眼看嘴儿又把不住门。 我眉头稍皱,灰太爷醉中带着清醒,嘴巴给郭得水头顶来了一下。 郭得水一个激灵,话给掐断了。 晃晃悠悠的,郭得水往屋外走去。 戴家的庄园给了车泷后,我点的宅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儿还没修好。 现在戴家住的是一栋较大的别墅,院墙上爬满了蔷薇,环境倒也不错。 繁星点点,星光颇有种璀璨感。 郭得水将两个羽化尸的巴掌塞进了衣兜里,挠了挠头,说:“蒋先生,这是忽然出什么变故了?”筆趣庫 我一直走,走到了别墅的侧面,已经听不到前头喧闹的声音,周遭安静了不少。 “要不,郭先生,这一趟,你别同行了。”我才扭过头,和郭得水说。 郭得水用力晃了晃脑袋,他手指头掏了掏耳朵,眼神还有些茫然。 “蒋先生,你意思是,这一趟,人手得带多点儿?”郭得水皱了皱眉,哑声说。 我一怔,郭得水还和我装没听明白呢。 我正要继续说话。 郭得水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且有一丝丝的肃然。 “蒋先生,你方才,给我算了一卦,对吧?” 总算郭得水正经了起来,我点点头,说对。 我不光只是看了气色,上卦为人,下卦为地,郭得水在有气色变化的时候,刚好走了一步。 黑为水,他那一步刚好踩在乾位上,构成了需卦。 这一卦,本身应该是化险为夷的卦象。 远行途中,虽有大凶险,但会化险为夷,回到安居之地。筆趣庫 刚好,卦象里还有郊野、沙地、映射了郭得水即将和我去西北荒漠。 可关键的是,黑中渗透着青,这就有了变数! 青,为巽震! 这一卦,虽说要坚守正道,有所行动,但卦象本身,是固执坚持,没有好处,必有凶险! 此卦利女人,伤丈夫! 需卦有了变数,波动了最后的结果,那就是大凶之局! 气色上的解释,伤仆马,就代表不只是郭得水有损,他同行的天元先生,同样会折损! 思绪间,我正要开口。 郭得水却抬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 “蒋先生知道,为什么先生不喜欢给自己算卦么?” 郭得水这一问,反倒是把我给问到了。 没等我回答,郭得水就笑眯眯的说:“因为卦,是定死的命数,而先生的行为,行走于阴阳之间,本身就充满了变数,无论是什么卦,它必然有一丝变动的可能,所以,先生才可以第一卦拨乱反正,最后一挂,同样有那效果。” “拨乱反正,是将变数给了别人,其实,即便那样,先生依旧可以算卦,只是那种情况后,不再被庇护,容易遭到反噬,折损。” “蒋先生这一卦,大抵是凶卦,可这一行,本身就不会安全啊。” “舒家会敞开大门,说,居然是蒋红河你回来了,好好好,这里是我家族所有人,你尽可杀之!?” 郭得水的话,让我眉头紧皱起来。 “信不信,我给蒋先生你算一卦,你一样处于大凶之中!?这是你的宿命之战,你的破局之法,你必然要险中求胜!” “而对于我郭得水来说,这是一个机缘!不光是为了见识隐世家族,不光是为了天元和蒋家的关系,更为了须弥之说。” “这天下阴阳术,都记载了须弥山,可的确,没有任何典籍写过须弥山在何处,饶是你问罗先生,地相堪舆那海纳百川的术法,他也只能和你说两句,却说不来根源。” “手掌是我割的,可毕竟是假象,强的不是我。” “可若是我登上了须弥山,还带领众多天元先生一起上去,那这对于如今的风水界来说,都将是一场盛事!” “若是现在发布一场召令,说我们要前往须弥,蒋先生你信不信,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有大量先生,想和我们同行一遭?!” “可我不会给蒋先生算卦的,咱们的命途,都需各自走过不是?” 郭得水伸手,拍了拍我肩膀。 我觉得,这一瞬,郭得水的气场,竟也变高了! 再接着,郭得水竟然又拍了拍腰间的通窍分金尺。 他似有些得意,又道:“挂着这尺子,我踏上须弥山,饶是九泉之下的老场主,都得庇佑我三分!得了寻常人没有的宝贝,就要行寻常先生不能行之事,蒋先生你且看好了,待我归来之日,场主都得敬我一杯茶!” 灰太爷还是趴在郭得水身上,它吱吱的叫着,意思是它很看好郭得水的品性,有它灰家太爷罩着,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我站在原地,半晌没动,眉头却郁结紧皱。 郭得水这样说,也有道理。 先生,真就本身充满了变数吗?Ъiqikunět 好像是这样? 只不过,我走的道路和普通先生不同,师父对我放养,让我有了自己的想法。 郭得水的话,应该也没错…… 可这大吉转大凶之卦,本身就有了一次变数,那第二次变数,得多难? 郭得水又用各自的命途,要各自走过的话头,将我给堵死了。 我甚至怀疑,就算不让郭得水去,他都得偷跟着去。 第1119章 针尖对麦芒 我站了半晌天,才回到别墅一楼,郭得水和陈卜礼勾着肩膀,他喝的酩酊大醉,陈卜礼摇摇晃晃的,也快不行了。 其余天元先生来给我敬酒,说西北荒漠一行,还是要仰仗我了。 我只能回应笑容。 副场主是郭得水,此行的决定权,也在郭得水手中。 席散了后,戴卢安排我们休息。 再之后,郭得水一直待在棚户区中心地下的天元运宅,而我,则回了一趟八茅镇。Ъiqikunět 我和瘸子张的家,这近两年没有住人,早已落满了灰尘。 仔仔细细的将家里拾掇干净。 一时间,我有些怔然。 我感觉,无论李阴阳也好,罗十六也罢,他们是不同时代的人,可两人回到故地,都会有不少人簇拥过来。 我,反倒像是过客,八茅镇的过客。 几十年的时间,九河县没忘记李阴阳。 我可以肯定,就算是百年之后,内阳也一定知道,老街罗宅的罗十六。 可仅仅两年,感觉八茅镇的人都不认识我了。 好像,就算是在仙桃市,除了戴卢,除了陈卜礼,其余人对我都没有多大的认知,多大的概念? 上一次戴家聚拢了那么多家族的人过来,我连个花名都没留下。 惆怅了一会儿,我又振作不少,人毕竟是不同的,我这两年,一直在活下去的路上,这舒家一直是悬梁之刺。 自身没有安稳,又怎么求偏安一隅,只不过是在仇家面前,将自己的弱点放大罢了。 我在家里住了三天。 当然,这期间张立琮一直跟着我。 第四天的清晨,白树封来了,静静的站在我家门前。 他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群箬冠道士! 这一幕,派头还真是十足,一下子,镇路两侧都围满了人,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白树封的实力,和之前有了极大的变化。 他整个人好像内敛了很多,铜面具之下的眼神,显得极为深邃。 我在门口和他对视,余光扫过其身后之人,以白节气为首,二长老白分野,三长老白官鬼,四长老白廉贞,再有四人我便不认识,应该是最近才晋升选出的长老。 后方的道士约莫有五十人,他们普通道士虽说也有上百,但不可能全部出来,还有妇孺,有生力量必须留够。 八位长老,观主,以及过半的道士出山,八宅一脉已经能算上,倾巢而动! 我深呼吸了数次,同白树封抱了抱拳,道:“观主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陈卜礼说的?” 我抵达仙桃时,就联系了白节气,说我在仙桃,择日就能出发了。 可我并没有说,我在哪儿。 “想要知道蒋先生在何地,何须问他人,本观主掐指一算便知。”白树封嘴角勾起,淡然一笑。 我心头微凛。 这就是白树封学了玄甲六十四天算的实力? 他出关,代表出黑了吗? 我内心极度好奇,可这又不好多问。 白树封又一扫屋内,目光落在了张立琮身上,若有所思道:“铁刹道长,倒是认知的清楚。” “不过,上一次的狐仙被我绞碎成肉泥,这一次,你又换了一条?” 显然,白树封并没有认识胡三太爷是絮儿身边那一位。 毕竟老熊岭上的那几个月,胡三太爷又有长足的进步,生了第三尾,如今第四尾,也只需要契机便可出现。 张立琮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瞬间便请了狐仙上身,眼睛都变得狭长起来。 他没说话,可屋内的气息,骤然间就剑拔弩张! 白树封后方,五十个箬冠道士,全都怒目相视! 纵然张立琮去过八宅一脉,可白树封翻脸,那就代表八宅一脉要翻脸了! 我脸色微变,要是他们两现在打一架,那麻烦可就大了! 偏偏灰太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我肩头吱吱叫着,意思是打起来,打起来! 我立即伸手,掐住了灰太爷的脖子,它吱吱的疯狂挣扎。httpδ:Ъiqikunēt 它挣脱我后,嗖的一下居然又窜上了张立琮的右肩! 霎时,张立琮双仙家上身,腰背稍稍伛偻,脸上都生出了细密的黑色毛发。 上一茬,灰太爷才说了,休想它再上身张立琮,这一茬,它自己又食言而肥了! 我本以为,它是看热闹,可没想到,它是真的要打架。 “有点儿意思了。” 白树封点点头。 这感觉,就像是狐仙上身的张立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加上灰太爷,才让他觉得有点儿意思,可也仅此而已。 “观主……铁刹道长是蒋先生的好友,我们此行,还需……”白节气站了出来,慎重的打圆场。 ”这么多人,怕是还没到舒家,就已经被发现,红河,或许你要改变主意了。”张立琮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 那感觉,就像是白树封实力不够,弟子来凑似的。 白树封忽而笑了起来,他道:“还需什么?这山野道观,已经侮辱我八宅一脉的山门了。” ”呵呵,实力微薄,才带着弟子出行,我林乌弟马数千人,出马仙上百,老夫也未曾带那么多人,这一行,讲究的是出奇制胜!” “你这山野道观的杂牌观主,辱你,又如何!?”张立琮的脸,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气息,骤然变了。 冰冷的杀机在四溢,白树封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枚黑镖,来回把玩。 张立琮袖口里,铜剑露出了剑尖! 白节气脸色阴晴不定,他又赶紧看我。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感觉两人剑拔弩张,我要是站在中间去,怕是要倒霉。 纵然是知道他们两人见面,关系会很恶劣,可我也没想到,能恶劣到这种程度…… 白树封不给自家大长老面子,张立琮又有灰太爷拱火……biqikμnět 感觉下一秒,我家的房顶都要被掀了! 谁都不服软退后一步,这根本不行啊…… “老夫给你这山野道观一点面子,说吧,你想选哪座山头?让老夫钉死在地?”张立琮又道。 白树封微眯着眼,回答:“大言不惭,本观主需要你的薄面?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地方,跪地求饶!本观主就看在蒋先生的面子上,留你半条命。” 第1120章 公平 火药味再一次提升,两人眼中都有了杀机。 这时,白节气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 白树封手袖一抖,白节气面色骤变。 他快速后退,双手猛地朝着胸前一拍! 啪!biqikμnět 一声脆响,白节气夹中了白树封射出的那枚黑镖,他额头上更是大汗淋漓。 张立琮眼中似笑非笑,就像是嘲讽白树封管不住自己的手下一样。 白树封冷瞥了白节气一眼,又要开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迈入两人中间。 主要是白树封手中黑镖甩出去了,他要再动手,总有点儿时间差。 张立琮肯定不至于对我下手。 双手抬起,做出了抵御的动作,我满脸苦笑,说:“那就当两位给我多一点儿面子吧,铁刹道长身为上一任老熊岭道观观主,又是林乌第一出马仙,白观主你作为八宅一脉观主,身份地位也非同小可。” “这八茅镇,毕竟是我老家,况且我们还要一致对敌。” “白观主你刚出关,我拿一枚好玩意儿,让你钻研钻研?” “铁刹道长,你也消口气,真要斗,你们可以此行回来之后斗?或者,看谁拿下的舒家人头够多?” 我这一句话,让张立琮眼眸中精光一闪。 他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可以,那就算老夫一人,八宅一脉五十九人吧。” 白树封冷笑的说:“八宅一脉没有欺老的说法,本观主和你公平比试。“ 我堪堪松了口气,在他们火药味再次点起来的同时,摸出来了玉盒,朝着白树封甩去。 白树封入手那一瞬,打开了玉盒。 他瞳孔紧缩,脸色的镇定保持不住了,成了愕然。 包括后方的白节气等人,同样错愕无比。 “善尸丹?!”白树封盯着我。 “不是善尸丹,恶尸丹,德夺的,算是和八宅一脉颇有渊源。”我解释。 思索了几秒钟,我又道:“这样吧,这恶尸丹,我本来想用来对付舒家的,如果此行没用上,或者用上了还能留下来,我便赠与观主,如何?” 白树封深深看了我一眼,他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张立琮皱了皱眉,便没接话了。 其实,德夺的尸丹对我的确不重要,恶尸丹,有些鸡肋,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得担心德夺的恶念。 几秒钟后,白树封的脸色舒展了不少。 似是张立琮的皱眉,让他颇为受用。 “蒋先生的好意,我便收下了,这丹我暂时拿着研究,用时会立即拿出来。”白树封又说。 我立即点点头,说:“依观主的意思。” 眼前的局面,堪堪被化解。 不过,张立琮先前所说的一个问题,我也注意了。 就是八宅一脉的人太多了,这么多的人,还没到舒家,肯定会被发现。 届时,哪儿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可能会被请君入瓮。 因此,我和白树封提议了这件事儿。 白树封成竹在胸的回答:“我八宅一脉,为何让舒家忌惮?因为,多年前舒家曝露出行踪后,被当时的观主,带领大量弟子,直捣老巢,对于风水阵法,八宅一脉已经烂熟于心,行走在不同的阵脚之上,是很难被发现的。”ъiqiku “况且,我们对尸体的威胁,比舒家能想象的更大,所以他们不敢打,只能交出天罡七十二步。” “当然,真要拼起来,舒家的确麻烦。” “这也是我八宅一脉,需要蒋先生的原因。” “舒家早就换了巢穴。” 先前,白树封和我多多少少解释了一些,现在他看似是在和我说,实际上,应该是在回答张立琮。 张立琮并没有多言,恢复了正常模样,不再请仙家上身。 灰太爷不满的吱吱两句,意思是怂,都被人瞅的开花儿了,都不打。 张立琮压根没搭理灰太爷。 我心理安慰,灰太爷花生仁儿大小的脑瓜子,没必要置气。 再之后,我们一行人离开了八茅镇,前往了仙桃。 让戴卢给八宅一脉安排了落脚的地方,我去找了郭得水。 天元运宅已经有柳家道士镇守了,而郭得水正和几个天元先生练习阵法。 八人结阵,七个天元先生用普通的铜尺,郭得水用的则是通窍分金尺。 开合之间,也颇有威势! 若是针对一两个高手,凭借天元先生对于人骨的理解,再加上尺法的运用,还真有点儿机会?ъiqiku 郭得水见了我,脸色便惊喜无比。 他问我,是不是要出发了? 我点头说对。 本来,我还想提议让郭得水考虑考虑,可他眼神全然没有犹疑的意思。 郭得水的兴奋更多了,他点点头道:“我前两日,联系了一下场主,和她说了此行就在近日了,你知道不,场主说,若是我平安回来,可同我切磋一下阴阳术!” “我和她说了,我最近在练尺法!是当年老场主,能针对柳天牛的尺法!场主说,到时候也可以和我过招一二,她用柳家道术!” “哈哈。” 郭得水笑了起来。 我一愣,郭得水还真有点儿东西。 不过,天知道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酒局上他拿出两个尸手装逼的一幕在我眼前晃过。 “咱们人数有些多,还得先做商议,西北那边儿,我当时是被抓过去,一直是开车走。可能此行还是得开车,更方便一些。”我岔开了话题,切入正题。 “没问题,蒋先生说什么是什么。”郭得水笑眯眯的,他一顿,道:“对了,此行还有一位老前辈。” 郭得水示意一个天元先生去叫人。 很快,又一人从天元运宅中走出。 他穿着脏兮破烂的道袍,腰间挂着一个黄葫芦,酒糟鼻,脸颊泛红,一双眼睛带着朦胧醉意,不过,他脸上更多的还是满意。 此人我认了出来,赫然是我们当时在天元道场,和郭得水初次相遇时,动过手的老叟! 这老叟的实力同样强劲,当时的我,柳絮儿,沈髻,外加罗十六,都没有讨到多少好处! “江老!”郭得水喊了句。 我同样抱拳,和老叟行礼,喊了一声江老。 老叟却和我行礼,深深鞠了一躬。 我正要避开,那老叟却感叹道:“蒋家一脉,不但度天元之劫,还给天元机缘,蒋先生理应接受我这一拜,此行,江某会以性命护住蒋先生和得水的安全。” “这……”我欲言又止。 第1121章 整装待发! 我本来想说,我们这一趟人已经够多了。 八宅一脉普通箬冠道士五十人,长老八人,加上白树封和张立琮,再算上天元道场,足足七十余人战力。 江老没有必要去,八宅和舒家的争斗,就算没有我挑唆,也绵延了数代人。 我和舒家,更是宿命之间必须有一个了结! 可江老前一句话说的,以死护我们周全,始终让我无法开口。 深深看了郭得水一眼,我收起了所有的话。 再之后,郭得水又和道场内的一些先生交代事情,便领着十位先生,算上他和江老,拢共十二人跟我离开。 先前张立琮没跟我下地下,而是在运宅外的井旁等我。 碰面后,我同张立琮介绍了江老,张立琮多看了江老两眼。 江老则眼中惊诧,冲着张立琮抱了抱拳,喊了声前辈。 “红河是我林乌女婿,得水和红河同辈,只小我一辈,江道长不必称我前辈,叫我铁刹道长即可。”张立琮和善回答。 江老点点头,眼中露出些许敬佩。 我们先到了戴卢安排的八宅一脉住处。httpδ:Ъiqikunēt 张立琮和白树封两人见面,虽没有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架势了,但两人依旧视对方为无物。 至于郭得水,他和白节气等人本就熟络,三两句话又攀谈起来,顺道介绍了江老给他们认识。 江老的眼神是呆滞的,就像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高手道士。 以至于张立琮眼中有所不悦。 “呵呵,天元道场也有道士,本观主倒是没有料到,我听大长老说过,天元先生以八人结阵,和我八宅一脉,有异曲同工之妙,郭副场主可以同我八宅一脉多亲近亲近,相互切磋。”白树封恰逢其时的开口。 郭得水顿时露出喜不胜收之色,张立琮脸色稍稍一沉。 “这……”郭得水本就是察言观色的人,看出来了些许苗头。 他略显得尴尬起来。 “郭先生不必在意,本观主就是看好这风水界下一代人的资质,和某些“人”不同。”白树封铜面具下的半张脸挂上怡然自得的笑容。 我:“……” 还好,白树封没再说某些“山野道观”。 我略有唏嘘,其实先前我拿出来恶尸丹,再加上灰太爷最后叫嚣的话,张立琮算是吃了半个闷亏的。 结果白树封还是不依不饶,这有一点失了他八宅一脉观主的身份。 虽说,这是白树封的本质。 廖呈点出过,白树封外表做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内心却锋芒毕露。 我本以为,他学了玄甲六十四天算后,那种锋芒真被收敛了,只是初见张立琮才没压住,可现在我晓得,自己失算了。 这反倒是让白树封那股子倨傲,锋芒更强! 这时,郭得水还是没敢接话茬。 张立琮嘴角微翘。 白树封脸上的笑容逐渐退散。 我恰逢时机的插了一脚进去,说:“亲近的事情自然没的说,大长老和郭先生已经算朋友了,白观主,我们所有人手,已经全部集结,我看,可以出发了。”筆趣庫 白树封没立即点头,忽然说:“罗十六未到。” “呃……” 我才解释了一句,前段时间,罗十六要筹备订婚的事情,结果因为我师祖廖呈想去一地,便将订婚推迟,跟着我们去了,再之后,又随我们进山了个把月。 舒家的事儿,毕竟是我的事情,不好一直将罗十六的事情耽搁,况且,此行和舒家对碰,必然都会下死手,罗十六也不合适来这一趟。 白树封点点头,若有所思,又说:“廖老想去之地?不知道是何地?蒋先生先前说,还要为我引见一位高人。” “……” 白树封居然还记得这一茬。 我面不改色,先说:“我家长辈,等回来了我自然能引见,至于师祖之前去的地方,是九宫道场后山,那里有一具八曜恶尸。” “八曜黄泉气?”白树封眼中精光迸射,又道:“如何,应该重创了八曜恶尸吧?下一趟,可以……” “廖老出行,重创?你这观主,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张立琮畅快的笑了笑,说:“自然是八曜恶尸被剥皮,尸丹教廖老手中把玩。” 白树封的瞳仁微缩,半晌,才点点头:“廖老先生的手段和计算,已经通天。” 罕见的,白树封没有回怼张立琮。 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再无别的什么问题。 八宅一脉的人,并不需要用我们的车,他们本身来仙桃,就安排了人手。 为了方便和安全起见,我让戴卢安排一辆车就行,能坐下我们十三人最好。 不多久,戴卢就来了,开的是一辆外表酷似大金杯的豪车。 让我皱眉的是,司机居然是戴卢自己。筆趣庫 还没等我说话,戴卢就搓了搓手,说:“那啥,蒋先生,我家老头子说,你们兴师动众,定然是要办大事,让我来当马前卒。” “算了吧,戴卢你别闹。弄个普通司机来就行。”我摇头。 戴卢没说实话。 “这……我……” 戴卢脸色一下子发苦起来。 “老爹不让我进家门了。” “还有这等事儿?”郭得水一脸惊讶,过去搂着戴卢肩膀。 戴卢叹了口气,说:“是啊,不就是刚结婚,我去喝了两杯,给全场买了个单,送了个小姑娘回家,又没做啥,我就不信我爹当年老老实实搁家里待着。” “我老婆都没说什么,家业也让她操持了,可那老头子,还给我上纲上线的,家门都不让我进,闹呢!” 郭得水顿时兴趣盎然起来。 戴卢才苦笑的又看看我,说:“老头子玩真的,我必须得做点事情给他看看,蒋先生我随你们开一趟车,又不会有危险不是,回来,看老头子不给我倒茶,我都不惜的搭理他。” 我哑然失笑,便没有说别的了。 众人从仙桃出发。 至于西北荒漠外沿的具体位置,虽然我只知道方向,但八宅一脉,能提供更确切的信息,只是对于舒家核心所在的位置,如今他们不知道了而已。 戴卢确定了大概目的地后,便准备驱车上路。 郭得水要去副驾驶,结果被张立琮瞪了一眼。 让他去副驾驶可以,去白树封那辆车的副驾驶。 郭得水悻悻然的说:“这有何难?铁刹道长不相信我的进步?” 第1122章 坐地起价 张立琮直接没搭理郭得水,而是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郭得水只能回到了后边儿坐下。 戴卢自然不知晓其中门道,甚至还问了句,为什么不让郭先生一起开车?两个人交替的话,赶路会快很多。 一众天元先生的眼中,都同时闪过了一抹不安和惶然。 我干咳了一声,让戴卢不要多话,该走就走。 这一程赶路花费的时间不少,小十天左右。 以往我觉得开车赶路太枯燥了,最近这段时间频繁进山,我现在觉得高速路才是最好的路,饶是国道绕行,都比在荒山上当苦行僧好得多。 至少进服务区就有吃的,而且不用吃烤鱼烤兔子。 车逐渐见到了戈壁滩,然后便是一段一段山地相夹的荒漠。 我已经发现,地段开始变得熟悉了,车还在往前开,便立即喊戴卢停车。 这一段路并不是在高速上,停下来方便的多。 几分钟后,稍稍落后的两辆中巴车停在了我们车后边儿。 白节气从当头那辆车上下来,我同时下车。 “蒋先生,有什么问题?”白节气稍显疑惑。 我扫视四周,连绵几座近乎没有植被的山峦间,有一条陈旧的公路,通往戈壁滩的深处。 伸手指了指那个方向,我说:“得从那儿走。” 其实,我们这地方,还没到八宅一脉说的位置。 “外沿的入口,居然也变了。”白节气喃喃道:“典籍之中没有记载,看来,舒家的确是下了狠心。”httpδ:Ъiqikunēt 我眼皮微跳,心里头却想,被一个专精阴术的道观盯着,不搬家,是脑子不好使吗?八宅一脉又不讲理,舒家惹不起,还躲不起? 不过,这一趟,我应该是将他们最不想见的人都带来了。 思绪间,我同白节气解释了,舒家应该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不过,我现在也有点儿担心了,就是他们会不会再改迁地址? 白节气摇摇头,说:“应该不至于吧?也就一年有余的时间,况且蒋先生,你对于他们,他们并不认为你是威胁。”我点点头,白节气所言不错。 白节气又问我,这条路过去,是个什么情况? 我和他解释了,大概开半天左右,就能抵达一个小村镇,全部用石头修筑,里头还有个庙,那就是舒家的外沿。 顿时,白节气眼前骤亮,道:“三条四列,供奉须弥山!?” “对,那庙里头的确供奉着一座山,还有很多根石柱。”我回答着,忽然想到了庙底下,当时我和壬河为了躲避搜捕钻了进去,那下边儿……可并不简单。 唐钰和我说过,镇尸窟里头有一具玉堂阴尸,还有个大秘密! “大长老,你们到过那个镇?”我问。 “先辈曾到过。”白节气顿了顿,又道:“本来,先抵达前面一座县城,县城外有一条河道,沿着河道往下,抵达某处地标时,通过那处地标分辨方位,就能找到那座石头修葺的镇,只不过,舒家不只是改换了宅邸所在,就连那地标,都直接被抹掉了,因此,我们能带路的地方,也就那县城,可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那地方了。” “说不定,那地方还有一些耳目?”我思索片刻回答。 “无法完全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们自有防备。”白节气说。 “再怎么防备,还是会有纰漏的,不然就不会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我又道。 白节气连连点头:“蒋先生所言甚是。” 两人安静下来,都不再多言。 几分钟后,我思绪差不多捋顺了。 “半天车程,大约要走上四五天,没有必要走那么久,我会让灰太爷探寻周围情况,这地方本就人烟稀少,确保我们安全隐秘,大约一天路程时停下,步行?”我问白节气。 “嗯,届时八宅一脉弟子会散开,走不同的卦位,接近那镇,悄无声息将其全部封闭。”白节气说。 我慎重道:“上一次灰太爷放了鼠疫,那镇上人被清空了,可能现在又会不少人,得确保他们传递不出去消息。”https:ЪiqikuΠet “放心蒋先生,做这些事儿,八宅是专业的。”白节气刚说完,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干咳了一声,道:“封锁消息,八宅是专业的。” 我笑而不语,转身回了车上。 给戴卢指了路,我正要说话,灰太爷已经吱吱叫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郭得水舔了舔嘴角,道:“蒋先生,铁刹道长说,灰太爷讲了,这地方,就是它之前虎口中救你的位置入口。” “……”我顿了一秒钟没吱声。 “要深入其中的话,铁刹道长已经安排,已经有一位灰仙出去了,确保我们一定范围内的隐蔽和安全。”郭得水又道。 “可以。”我才接过话茬。 接着,我才说了和白节气之间的交谈。 其实张立琮差不多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 戴卢车速没有太快,毕竟在戈壁滩的路上,还是得注意。 公路只有一定距离,到后边儿就没好路了,得凭借车辙痕迹,以及记忆。 这一处范围,舒家并没有多警惕,只是防备了八宅这样的老“熟人”。正常石镇作为外沿,往里还有很长一段路走,根本没有暴露舒家大本营的可能。 车大概开了三四个小时左右,后方的车就按了喇叭,斜侧边儿开了上来。 戴卢停了车。 八宅一脉的道士全都下了车。 我们随后下去。 和白节气再碰了一个头,白节气问我确切的方向。 我沉凝片刻,指了指更西北方的位置。 接着,我告诉白节气,我们周围还有一位灰仙确保范围性的安全,可以让灰太爷和它同行,灰太爷是能找到地方的。 白节气眼中更是精光一闪,说:“那求之不得。” 灰太爷顺着从我肩头爬出来,吱吱了两声。 还没等我翻译,张立琮便直接说了:“灰仙要你们的丹,上一次输给它的那种丹药,十枚。” 灰太爷快速窜上了白节气肩头,冲着白节气的脸吱吱。 其实,它的话可没张立琮说得那么客气。 前一句话就不提了,灰太爷这句话意思是,要十枚,是太爷给你们脸,要不是那白树封会说话,那太爷还不惜得走这一趟。 第1123章 空荡荡的石镇 我略尴尬,现在局面算是相互合作,灰太爷直接坐地起价,这就很难办。 张立琮又翻译出来,转圜的可能性都没了。 白节气的反应却出乎我预料,他反手从怀中取出来一个瓷瓶,直接递给我。 我接过来后,灰太爷爬上我胳膊,冲着瓷瓶狂嗅。 它再和我吱吱两声,意思是东西留着,给它家那口子的。 紧跟着,灰太爷钻上了白节气的肩膀,又吱吱不断。 “灰太爷的意思,是它会一直指向正确的方向,你们要怎么绕路,随你们。”我翻译解释。 还好,灰太爷“就事论事”。 白节气向来没让人失望,对事情更能调节缓和。 紧接着,所有八宅一脉的人,全部在此地散开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确定同门位置的。 总归,他们大部分人都消失在我视野中,只有白节气固定一个方向往前行进,没多久也消失不见。 给他们开车的司机,掉头离开。 我交代戴卢几句,让他找我们来时路上就近的城镇歇一歇,就回仙桃去。 戴卢没有多言,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驱车便走了。 “我们的人,会不会太多,目标有些大?”郭得水略慎重的问我。 “走这条路,目标肯定是不小的,不过已经在这儿了,我大致能找到方位。”我回答。 然后,我们没有继续走眼前这条路,而是入了戈壁滩中。 依旧是张立琮那只灰仙给我们四处探路,确定人的气味,方向,我凭借记忆,以及不远离路径,朝着石镇赶去。 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是太好,还是有别的问题。 这一路上,我们居然还真没遇到什么人,灰仙甚至都没有示警一次! 临天黑时,远远的,便能眺望到一个镇的存在。 我们所处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凹处,我们能望远,远处的人,却瞧不见我们。 “铁刹道长?”我喊了张立琮一声。筆趣庫 张立琮点点头,他口中发出怪异的声响。 从他身上钻出两条柳仙,一条黄仙,狐仙,全部朝着那镇的方向爬去。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味儿?”郭得水率先发出了疑问。 其余人都坐在地上休息,我正琢磨着呢,同样觉得不对劲,饶是外沿,这也太安静了,难道舒家舍弃了这里? 箬冠道士之前“打劫”过他们,拿走了天罡七十二步,他们都没有放弃这石镇。httpδ:Ъiqikunēt 肯定和石镇本身的价值有关! 会因为我知道了这里的路径,而放弃此地? 还是说,他们觉得唐钰,会出卖什么信息?! 我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那这样的话,舒家有没有可能舍弃掉他们的营地? “总归,师出反常必有妖,先等等吧,仙家不是去看了吗?”开口的是江老。 其余天元先生都纷纷点头。 张立琮最镇定,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当时,应该从唐钰身上多弄点儿信息的,可这家伙的嘴巴很严实。”我眼皮直抽抽。 “唐钰?”郭得水面露疑惑之色。 “嗯,舒家一个附属家族的人,被我拉上了半条船,算是叛离家族,本来他以为能过清闲日子了,结果老婆孩子,连带自己,又给舒家抓了回去,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死活呢。”我回答。 郭得水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沉默片刻,说:“先等前边儿情况吧。” 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先前派遣出去的仙家回来了,全部都到了张立琮身上。 “空镇,完全没有任何活人。”张立琮的话我本就有了一丝预料,脸色还是忍不住难看几分。 “真被放弃了?”我喃喃自语。 这时,张立琮派遣出去的那只灰仙回来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特殊情况,那灰仙吱吱几声,不需要张立琮翻译,我一样能听懂。 那灰仙的意思是,灰太爷的气息出现在了镇中,八宅一脉的道士已经过去了。 我长吁一口气,八宅一脉的人都进去了,这就代表,镇上真没人了。 我们这一番警惕的过来,实则有些自作多情,就算直接开车过来,都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众人离开这片凹地,往镇上走去。 几分钟后,我们和白节气,以及其余长老在镇内石路上汇合。周围的石屋并没有破损的模样,更没有打斗的痕迹。 就是安静,安静的有些死寂。 “白观主呢?还有其余人?”我问白节气。 “观主去后方的石庙了,这镇有些不对劲,派遣弟子探了,完全安静,人已经空了。”白节气的回答,和仙家探路的情况相同。 应该是我们让仙家探路之后,箬冠道士就进了镇。 “来迟了么?”我皱眉说。 “此地能被荒废,总感觉舒家有可能出了什么变故。”白节气的回答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变故?舒家能出什么变故?”我思索起来。 “那石庙地下的镇尸窟中,还有不小的秘密,必然和舒家有关,舒家放弃这里,让我着实预料不到。”我又道。 这时我才发现,白节气一直看着我,目不转睛。 “呃……大长老,我脸上没东西吧?”我不自然的说。 “自然是没东西,如果不是变故的话,那就是威胁,他们从蒋先生你身上,嗅到了威胁的气息,蒋先生平时和我们走在一起,从来不收敛,你本身就知道不少东西,还从他们的家族中走了出来,再加上我们八宅一脉,舒家会更怕的。”白节气再说了一句话。 我哑然失声。 真要这样想的话,并不是没那样的可能。 “那我们还是直接去舒家那里看看?要分散人手么?还是只去少量人?”我问白节气。 “先去石庙,此事要和观主商议商议,还有这地下的镇尸窟,我们倒是有意下去看看。”白节气说。 我没有别的意见,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行人往里走时,郭得水以及一众天元先生四下打量,张望,眼中都有思索和分析。 这时,灰太爷回到了我的肩膀上,它在我耳边吱吱两声,意思是,它闻到了一股子味道,有点儿熟悉,好像是那臭娘们的。 臭娘们儿?冯瑶? 可我们确定了镇上没活人啊,才进来的,又忽然冒出来人了!? 最关键的是,冯瑶当时可不止中了鼠疫,还有壬河给她下了胎毒!ъiqiku 我伸手,就要去拍白节气肩膀。 第1124章 一如既往 拍中白节气肩膀时,他停顿下来,神色略疑惑。 “蒋先生,怎么了?” “这儿有问题,慎重点。”我低声,三言两语的说明了冯瑶的事儿。 “是尸?不是活人?能确定在什么位置么?”白节气三连问。 他反应和对策都很快。 没等我问,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几声,意思是,就在这四周萦绕飘着,还没辨别清楚从哪儿飘出来的。 我同白节气翻译后,白节气思索几秒钟,立即下了令,让长老散开去查。 他身旁的七位长老瞬间就分散开来,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郭得水等一众天元先生同样变得格外凝重,有几人手中托着罗盘,眼神一样四瞟。 我们继续往前走,几分钟后,视线中瞧见了一个庙宇,耸立于其他建筑之上。 庙门极为厚重,伫立于戈壁荒漠之中,墙壁却没有丝毫风化的征兆。 此时,庙门是完全开启的,能瞧见其中数量密集的圆柱,撑着庙顶。 那些梁柱下,分散着箬冠道士。 环境是逼仄阴暗的,再加上箬冠道士带着斗笠遮着半张脸,更让这里有种莫名的惊悚感。 七十二根梁柱之后,石庙最中央的墙前,摆着一块巨大的山岩!Ъiqikunět 白树封就站在山岩前方,他没有回头。 走过去后,我瞧见白树封半张脸极为认真,仔细的打量着那缩小须弥山的每一寸。 白节气侧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白树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立即,白节气回过头,沉声下令:“所有弟子,分散开来,巡视整个石镇,确保无耳目视听,警惕石镇中,或有一具女尸。” 顿时,那些观看七十二根梁柱的箬冠道士,全部都离开了石庙内。 “蒋先生,心,可以放进肚子里,我八宅一脉的实力,就算你说的那个女尸,是羽化恶尸,都要被剖腹取丹。”白树封嘴角勾起淡然的笑容。 “呃……” 不得不说,这才是我认识的白树封,玄甲六十四天算,果然没改变他的秉性。 心,的确松懈下来不少,八宅一脉的人太多了,冯瑶就算是顶着胎毒和鼠疫化煞,最多算是一个瘟尸,还真是三两剑就能解决掉。 问题的核心,还是在于这石镇本身的问题,以及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我怕舒家跑了,到时候留给我们一个空址。”我如实说。 这时,白节气又上前,同白树封低语了几句。httpδ:Ъiqikunēt “若他们真怕了,那我们现在过去也来不及,看来,舒迂落入我们手中,以及你杀过一个人,周奕是吧?”白树封问我。 我立即摇头,说:“观主记错了,不是我杀的,是金尺老和尚,我只是和柳家大长老一起抓了那人。” “不管怎么说,人是死在你那里了。”白树封道:“此人驱尸的手段,在舒家一定属于上层的本事,其余人可能是炮灰,随意就能培养出来,可周奕一定不是。” “一张牌,被你撕了,他们自然会忧心忡忡。”白树封看我的眼神略深邃。 我长吁了一口气,才说:”观主的意思,就是要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了。“ “镇尸窟,是要去看看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下边的尸体。”白树封眼中的兴趣浓郁。 我和八宅一脉聊过不少东西,唐钰,玉堂阴尸,镇尸窟的秘密,这些都没瞒着他们。 “天元的先生,可以暂且留在这里等待,这座山雕,就是缩小的须弥山,多看之下,对于阴术裨益不小。”白树封看向郭得水。 郭得水明显犹疑了几秒钟,看了看那山雕,又看看身后的天元先生。 “石头在这里不会跑,天元也想看看镇尸窟是什么模样,玉堂阴尸又是什么东西。”郭得水神色变得果断起来。 “很好,胆魄是成事的关键。” 白树封看郭得水的眼神明显有赞赏。 “蒋先生,还请带路。大长老,你留在此地住持局面。”白树封说完后,又看向我。 我转身走出石庙,张立琮紧随我身旁,江老近乎贴着郭得水走,其余天元先生则隐隐踩着一个特殊方位似的。 我们从石庙旁边绕过,很快便到了庙宇后方。 正后方,是一片湖泊,黑漆漆的湖面就像是一块镜子,不只是没有波澜,更有一丝丝冰冷气息往外渗透,从四肢百骸钻进体内。 湖和庙墙相夹,只有很小的距离,乍眼一看,这里是死路。 上一次,是壬河同我解释此地的风水,可如今,我自己已经能看明白了。 庙似砂山,庙中又有须弥,七十二天罡可镇大气运,而庙下的水潭,就是明堂。 “砂山”下是气口穴眼,前方是明堂水,妥妥的镇尸之处。 我定了定神,往前走去。 石庙和水潭之间的距离也就一米左右,石墙冰凉,水潭更冷。 这种冷,让人觉得潭水中随时会伸出一只手似的。 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的叫着。 我心头微微一凛,灰太爷的意思是,那臭娘们的味道,好像变得浓郁了。 难道,冯瑶其实是在镇尸窟中? 倒也对,冯瑶中了两种毒,肯定死的不能再死,如果化煞了,更是烫手,只有镇尸才是好办法! 再走了三两步,大约是庙后墙五分之二的地方,此地有个不起眼的错位台阶,墙体微微往里凹陷,倾斜的很不经意,再加上颜色的问题,肉眼近乎难以辨别。biqikμnět 错位台阶的下方,是一个斜直往下的圆洞。 洞道并不大,上一次我和壬河都是直接收着双臂滑下去的。 迈步,稍稍往里走了一步,张立琮跟我一起走到了另一侧,刚好能让白树封到了洞旁边儿,郭得水在后方抻着脑袋张望。 “下边儿,我之前没探完,视线看过的地方,是一层一层摞起来的尸体,全拿白布裹着,不过,灰太爷说这里的味儿变浓郁了,像是那个冯瑶在里边。”我和白树封说。 白树封只是思索了一秒钟,便双腿先钻进洞中,双臂一缩,身体便往下一滑,整个人完全进了镇尸窟内! 第1125章 玉棺 “这……”郭得水欲言又止。 张立琮随后就要进洞,我抬手,稍稍按住了他胳膊。 “嗯?”张立琮略疑惑。 “等一分钟,灰太爷,你下去看看?”我话音刚落,灰太爷就吱吱回应,意思是白树封不是进去了吗?怕什么? 虽然灰太爷嘴上没饶人,但却钻进了洞内,扭着鼠臀就下去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吧,白观主在先天算那儿……就是太傲,才会吃亏。”我还是说出了心里想法。 郭得水连连点头,说他也认为,白树封太傲了,这种地方,说下就下。 张立琮没接话。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灰太爷上来了,它吱吱不断,意思是下边儿并没有什么情况,白树封正在查探,并且它没瞧见那臭娘们的踪迹,镇尸窟里头的味道,好像又散了很多。 我稍稍放心了些,第二个钻入洞内,熟悉的压抑逼仄,滑下洞道后,很快便落地至洞道底部!这里是一个半圆柱形状的凹槽,感觉就像是人掉进了棺材里头般。ъiqiku 起身,入目的是陌生而又熟悉的石室,空旷无比,白树封就站在很远处。 石室很大,上一次我没有看完。 上方传来簌簌的声响,我立即翻身从凹槽中起来,砰的一声闷响,从洞中滑出来的是郭得水,刚好落入凹槽中。 郭得水猛拍着胸口,脸都发白了。 “这玩意儿,我还以为掉进无底洞里头了,够考验人心态的。” 我立即探手,抓住郭得水肩头往外一提。 郭得水踉跄落地,下一瞬,又是一个天元先生嗖的一下窜出来,要是郭得水不躲开,脑袋遭踩这么一下,不死也得废。 “出来,这玩意儿还挺危险。”我立即喊那天元先生。 天元先生赶紧从凹槽里出来了。 半分钟左右,后边儿又下来第三个人。 郭得水缓过劲儿来,目光扫视四周,喃喃道:“蒋先生,你先前是不是说了,这里是镇尸窟?” “嗯?有问题……”我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 因为我发现问题所在了。 石室是很正常的,可就是太空旷了。 本身整整齐齐摞在四周的棍状尸裹,居然全部没了!?筆趣庫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舒家走了不要紧,镇尸窟都搬空了? 那这里,岂不是没什么秘密? 天元先生不断的下来,最开始那天元先生不停的安排后边儿人离开凹槽。 我尽量保持呼吸平稳,朝着白树封的方向走去,郭得水紧随后我身后。 这石室太大了,且光线太暗,我拿出来了手电筒照明。 白树封并没有一直停驻在那里,而是在往前走。 我和郭得水就一直跟着,脚步没停。 “蒋先生……你有没有发现,石室在变窄?”郭得水忽而问我。 我微眯着眼睛。 石室的确越往前越窄,墙似是倾斜的一样,从开始至少二十米左右的宽度,到了此时,只剩下三四米了。 因为光线的问题,从通道那里下来时,只会认为这里是一堵黑色的墙。 前方,白树封已经逐渐没了踪影…… “这白观主,走的太快了。”郭得水不自然的说。 我没接话。 大约又往前走了三四十米,墙体彻底收拢,我们瞧见了白树封的身影,他正站在墙体夹角前。 “白观主,这地方不对劲,尸体都被搬……” 我走过去,话音却戛然而止。 墙体的夹角处,居然立着一口棺材。 具体怎么形容呢。 这整个石室,是三面正方形,通道正对着的那面,是个两边等长的三角,此时我们就走到了三角的顶端,棺材就在这三角墙体的夹缝位置。 随着手电筒光照射在棺材表面,一种莹润感油然而生。 整个棺材,并不是正常那种四四方方,有种瘦长的感觉,低端稍大,往上则变得细长起来,到了上方,又开始变宽,再到顶处,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 怎么看,这棺材怎么不对劲,我总觉得缺了东西。 “玉棺。”白树封喃喃。 “是玉棺不假,有点儿像是一个人形?可缺了东西……缺了……”我眼中思索。 “是头!棺材像是人一样,底座宽,腿细,腰纤,肩又宽了起来,上边儿应该收缩了,可直接封棺了,这棺材真邪门儿。”郭得水一番话又快又果决。 我点点头,他说到了点子上! 这时,白树封的手朝着棺材表面按去。 他手劲儿不小,棺材都传来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棺盖空隙被压迫了一般。 “蒋先生,打开这玉棺如何?玉堂阴尸,或许是一口玉尸,舒家的人倒是懂事,知道给我留下一些大礼。”白树封幽幽道。Ъiqikunět “整个镇尸窟的其余尸体被搬空了,可能还是有点儿问题,这棺材密封严实,舒家没有带走,或许里头是个麻烦。”我如实说了自己看法。 “本观主在此,又有何麻烦?让天元先生来开棺吧,郭先生。”白树封语气不变。 郭得水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直勾勾的看着棺材。 “蒋先生……我觉得,白观主有几分道理。”郭得水哑声回答。 我沉默,没多言了。 白树封就是一如既往,而郭得水平时看起来大大哈哈的,到了危险的地方,反倒是好奇心很重,胆子更不小。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识,危险被他当成了磨砺。 后方脚步声接连不断,所有天元先生,外加江老,张立琮都过来了。 “把这口棺材打开,两人开棺,八人结阵。”郭得水果断下令。 那几个天元先生没有异议,二话不说,两人拿出来了撬子,另外八人则各自手中握着罗盘,或是铜尺。 白树封成竹在胸,稍稍后退了一些,给天元先生让了路。 郭得水眼神极为慎重,取出来了通窍分金尺,同样站在某个方位,隐隐有种后补的架势。 两名天元先生左右站在棺材两侧,同时用撬子刺进了棺材边缘,慢慢滑动。 轻而易举,在棺材缝隙中游走一圈儿。 两人选定了方位,用力往下一撬! 沉闷的声响中,棺盖往后倒下! 他们两人又徒手去接棺盖,结果他们明显没预料准确棺盖的重量,闷哼一声,就要被压倒在地! 第1126章 棺后密室 白树封立即踏前两步,单手便撑住了棺盖,他往后退,便拖动着棺盖往后挪,那两个天元先生眼中都是感激和惊叹。 棺内的情形曝露了出来,白树封脸色稍沉,手用力一推,棺盖轰然一声撞在了墙上。 因为棺材里头,居然空空荡荡,并没有尸身! 舒家的人不但将这一口尸体带走了,还将棺盖合上…… 那几个天元先生面面相觑,郭得水眼中同样有一丝失望。 白树封冷哼了一声,道:“走吧蒋先生,去舒家。” 我目光还是盯着那口棺材,因为我觉得,棺材底部好像有些不对劲…… 缓步走到棺材旁边,内部两侧的棺壁很光滑,我瞥了一眼那棺盖,又看了一眼棺材外边,虽说整个棺材都是莹润的,但和棺材内部的光滑相比,还是缺了点儿味道。 伸手,触碰在棺壁内侧,一种凉意沁人心脾。 手再往里探了探,摸到了棺材底部,莹润之余却有些粗糙。 这种粗糙,感觉和棺材外壁相仿,而并非是内壁! “等我一会儿。”话语间,我用力往下按压,却并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难道是我想错了? 众人的视线都带着谨慎。 白树封沉着一张脸,显然,是他先前期望很大,以至于此刻失望也不小。 我伸手敲击了棺底数次,回音是沉闷的。 “蒋先生,你认为这口棺材后边儿还有玄机?棺底下边是实心的,没什么意外了。”郭得水长吁一声,道:“我们还是上去吧,不能再拖延……” 我没理会郭得水,直接进了棺材,紧贴着棺壁躺着,然后,我不知道触碰了什么位置,听到了轻微的喀嚓声。 再接着,棺底忽然一阵往里倾斜感袭来! 随后,我身体往下一沉! 本来棺材就在墙上,我看似躺着,实际上也算站着。 众人眼神瞬间骇然,张立琮更往前一步,要伸手抓我! 只不过,他们先前谁都没准备,我完全没入其中! 心脏在咚咚直跳,黑暗将我彻底笼罩,除却黑暗,就是安静!只能够听到自己呼吸声的安静。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随后响起,我同步摸 biqikμnět出来手电,啪的一声有了光线。 让我脸色微变的是,我竟然还是在棺材里头? 不光是在棺材里边儿,怎么外边儿的墙壁,和先前我们所处的地方一样? 唯独不同的,就是外边儿没了人! 不,还有棺盖,不是斜靠在墙壁上了,而是静静的躺在地上。 如果棺盖都在墙上,我恐怕都得认为,是其余人消失了…… 手先按压了一下棺底,触感依旧冰凉,略微粗糙。 我还想要下压,翻回去,结果棺底没有丝毫的动静,显然,从我这个地方,触动不了机关。 棺底可以翻过来到这面,却无法翻回去了…… 我起身出了棺材,斜斜的两面墙壁,往外延展,变宽。 这不禁让我惊疑,难道不只是棺材一模一样,这个角度一模一样,前边儿的布局,也是和庙底下进来的石室一模一样? 两个完全相同的石室,呈现相反的方向,某一个点接触在一起,靠着一口棺材的机关,能够从石庙下的石室,通往这一处地方? 这,难道就是镇尸窟中的秘密? “吱吱!” 灰太爷提醒了我一句,让我不要往前走,前边儿有东西,还有味道。 “臭娘们儿?”我眼皮跳得很凶。 灰太爷又应了一声,意思是,不只是臭娘们,还有另一股危险的味道。 “……” 玉堂阴尸! 我脑子里冒出来这四个字! 我没有作死的往前走,灰太爷都提醒了危险,那肯定是真危险,我给他们演示了一个从棺底翻出机关,怎么还没人过来?!biqikμnět 我瞟了一眼棺底,不应该啊,后边儿的人,没触动到相同的位置? 这机关肯定不能是一次性的! 伸手,我用力敲击棺材底部,还是沉闷的声响,像是下边儿是实心的。 实则是这玉石太厚,才会有这误区。 我又等了好几分钟,完全安静的环境,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这时,玉棺底部又发出咔嚓的声响。 随后棺底旋转过来,白树封出现在我视线中! 铜面具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散发着淡黄色的铜芒,白树封的眼眸中瞬间迸射出了精光! 我和他对视的瞬间,立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白树封直接起身走出棺材。 他半张脸透着惊喜的情绪,却压根没管我的提示,重重的说了个:“好!” “……” 再下一刻,白树封往前走去! “白观主!”我本来要拦住白树封。 “嗯?”他停下来,疑惑看我。 我本身想说别过去,可话到嘴边止住了。 我们来都来了,镇尸窟都探了,那另一头就有尸体的味道,不可能不去看。 “我先前说的女人,应该在那边,还有另一个尸体,或许是玉堂阴尸。”我沉声和白树封说。 “嗯。”白树封点点头道:“这灰仙的确不错,在地下它能给的信息太多。” 灰太爷冲着白树封吱吱两声,意思是:“小样儿,太爷的本事,你小子还没见过呢。” 我心头微凛,还好,白树封听不懂灰太爷的话。 “吱吱。”灰太爷又问我,为什么不翻译? “白观主,我家太爷就好一口丹,哦对了,上次它发现那玉尸掉了一样东西。”我直接绕开了话题,从贴身的内包取出来了一样物事,递给了白树封。 白树封打开外边儿的布,脸色顿时舒展起来。 那赫然是上次灰太爷在先天算坟茔里咬下来的玉尸脚趾。 “的确,那尸身不全,还让本观主遗憾颇久,蒋先生你应该知道,一味药,药性要好,就得完整,玉化尸若是不完整,功效也要大打折扣,我本身还打算,要再去先天算坟茔探一探,没想到,蒋先生居然将此物给我了。”ъiqiku 白树封看向灰太爷,点点头道:“让这灰仙不吃它,看来蒋先生也花费了功夫。” 我脸上有了笑容,白树封哪儿知道,是灰太爷咬不动?他甚至没怀疑脚趾头是怎么掉下来的。 灰太爷又吱吱两声,意思是:“小老儿,脑子不太灵光,拿了太爷的东西,不得表示表示。” “蒋先生,我揣测,这灰仙是在朝本观主讨赏么?”白树封忽而又道。 呃……我正想着怎么回答,让灰太爷不叫唤,白树封也满意的时候。 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似是一个女人赤足走在地上。 第1127章 铜面 十观相术对于人的行,形,都有很深的记载,人之行,可推演人之命,同样,行之声,可以倒置推演人之形,就像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不会走出小家碧玉的轻巧感,急匆匆的人,即便是刻意缓慢,也无法走出平和之人的寂静小声。 耳边的脚步声,轻若无物,男人肯定发不出来,那声响绝对是赤足! 倒好,她自己走过来了,省的我还费脑子去想拉开话题! 白树封骤然转过身去,他手陡然一抖,数枚黑镖射出! 我往左侧一步,视线的远处,还是漆黑的。 手电筒照射出去,光线无法抵达声音传来的位置。 叮叮叮,像是黑镖射在了石头上。 白树封所言,玉堂阴尸应该就是玉石,那这声音就正常了。 灰太爷变得兴奋起来,爪子在我肩头来回抓挠,要冲出去的架势! 瞬间,它像是黑色闪电,消失在漆黑的尽头! 又是一声铛的脆响声,像是某种东西击中地面! 灰太爷身影再次疾冲回来,它到了我肩头后,更是疯狂的吱吱。 我心头微凛,灰太爷所言,对面儿是个铁疙瘩,除了脚指头,几乎无从下嘴,它本来想着先啃一口,却险些被那玩意儿一刀扎穿! 灰太爷这话,信息量不小。 “是个铁疙瘩,用了兵器!不像是玉堂阴尸!”我一句话,简明扼要的说明信息! “听出来了。”白树封沉声回答。 他没有再拿黑镖,手落在腰间,握着的是一柄皮质感的八宅鞭。 普通箬冠道士用白鞭,长老级别是黑红色的鞭子,似是染了血,观主这皮质的白鞭,有种人皮的错觉感……筆趣庫 棺底再次一转,出现在棺材内的,便是郭得水,他眼睛睁得极大,惊诧道:“一模一样的棺材?景像一样的两座石室!?” 郭得水观察的够敏锐的,一言道出关键。 我没有搭理他,还是警觉无比地看着前方。 脚步声更紧了。 轻巧的步伐,没有丝毫沉重感。 然后,手电筒的光,照射到了一个人影上。 我瞳孔紧缩,心头更是骇然,因为,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地下,瞧见这样装束的尸身! 尸体并不高大,约莫一米七左右,双脚赤足在外,脚踝上方的位置被铜面覆盖。 再往上则是一身铜甲,关节处有活动的机扩,头部完全笼罩在一张青铜面中。 冰冷阴寒的气息不停的弥漫着。 那双脚也并非玉石的白色,而是隐隐发青黑,像是阴气浓郁到了极点的青尸,又有种往更深处变化的迹象! 尤其是那青铜面,整体呈现一个圆柱形,眉毛宽大,眼窝深陷,眼珠却外凸,鼻子很宽,似是悬胆!颧骨高耸,嘴巴更宽,几乎和下巴相仿! 两个耳朵和眉毛等高,下方则和嘴角平行! 粗看,这人脸粗制滥造,和白树封脸上的半张铜面具相比,差远了。 多看一眼,那种冷意却快要将人吞噬。 这铜面尸双手斜抱在胸前,手中抱着的更是一柄很宽的铜板! 不,那并非是铜板,而是看上去粗制滥造的铜剑! 铜面尸停了下来,静静的和我们对峙。 铜甲下方,必然是女尸,可这真的是玉堂阴尸么? 和我想象的……太不一样…… 郭得水从棺材里头出来了,不停的吞咽着唾沫,喃喃道:“一身铜啊,什么怪异尸体,没被镇住,还当甲胄用了……” 白树封动了,近乎形成了残影,八宅鞭啪的一下抽出! 鞭尾噼啪一声,抽中了铜面尸的脸! 那铜面尸被击退,隐入了黑暗。 “阴气重到一种程度的时候,的确能抵御铜,况且这种铜,应该做过一些手脚,不过,这尸体仅此而已,无非是化煞程度很高的青尸,并没有玉化,已然没有羽化,让本观主失望。” 白树封不只是语气失望,半张脸同样极为失望。 轻若无物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我本以为是那铜面尸继续靠近了,可我额头上却泌出了豆大的汗珠,精神全部集中在听力上。httpδ:Ъiqikunēt 脚步声是由远及近的,像是又有一个尸体走了过来,并非先前那个! 紧紧一瞬,我便镇定下来,应该是冯瑶? 是了,肯定是冯瑶,此地两个气味,两具尸身,灰太爷都点明了。 再下一刻,近处的脚步声响起,进入手电光线范围的,是两具铜尸! 冰冷死寂的铜面,外凸的眼珠,怀抱着粗糙的铜剑。 它们朝着我们继续走近! 白树封面色不变,他陡然一鞭子挥出,啪啪抽中两具铜面尸,它们被轻而易举打退! “舒家有些古怪,那冯瑶也做成了这种尸体?”我刚说了这话。 有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声音虽然不吓人,但这是第三个,骤然间,我就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怎么可能有第三个? “灰太爷,你不是说,就两个味道吗?”我惊疑地问道。 灰太爷吱吱回答了我一句,意思是,它说两股味道没错,臭娘们的味道也没错,只不过,臭娘们还没靠过来呢,现在就那一股危险的味道在逼近我们。 “……” 十几秒钟后,三具铜面尸朝着我们逼近。 白树封的半张脸,总算有些变色了。 “此地,颇有古怪,暂且退回去。”他沉声开口。 白鞭再一次抽出! 虽说三具铜面尸依旧轻而易举被击退,但第四个脚步声,就像是催命的魔咒一般响起! “这……不会是有一个石室的尸体吧?” “不会是先前另一个石室的尸身都送这里了,全套上了铜甲?”郭得水的话,一点儿都不合时宜。 “郭先生……少说一句不会死……”我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 这时,棺底再次反转,过来了一个天元先生。 “不要再过来人了,得回去!”我强忍着心惊。 真要是应了郭得水那话,这石室里头的铜面尸,得上百!筆趣庫 白树封能抽退三个,三十个,能抽退上百个吗? 剑都刺不穿这铜甲,一百具尸体冲过来,能把我们冲成肉泥! 那天元先生眼底也是惊骇,正要从棺材里头出来。 郭得水一把按住他胳膊,眼皮狂跳的说:“没听见吗?要回去,你还出来干啥?躺在里边别动,找机关,翻回去!” 第1128章 尸群和雕塑 这期间,第四个脚步声抵达了,一共四具铜面尸朝着我们压来! 白树封骤然踏前一步,猛地一甩白鞭,只能同时抽退三具尸体。 先是三尸后退,鞭子抽回来时,他再次甩出,直接打中那尸身头顶,它轰然一声往后倒下! 催命的脚步声,却再一次由远及近传来…… 我摸出一张灰仙请灵符,直接贴在了肩头,请了灰太爷上身。 同时,那天元先生汗水直冒,脸色难看无比:“没有机关,回不去……只能后边儿的人过来……”biqikμnět “怎么可能没机关?让我来!”郭得水一把拉开那天元先生,自己躺了下去。 我并没有多和郭得水解释这结果,他马上就会自己明白的。 而我则是凭借着灰仙请灵符的效力,顺着墙面往上攀爬! 很快,我就爬到了上方的天花上。 我得过去看看,那边儿到底多少尸身! 手电筒咬在嘴上,我快速顺着天花板往前爬去! 视线则警惕着下方,当我到了手电筒光先前能照射的位置,也就是那几具露面的尸身范围时,被击倒的那铜面尸已经站起来了,三具铜尸近乎同时将手中铜剑往上刺来! 我反应速度极快,早有防备,快速闪身退避! 三柄剑先刺穿我先前爬着的石板,随后一柄剑,还真险些刺中我脚踝。 我继续快速往前爬,那四具尸体,居然尾随着我追上来。 就是它们的速度太慢了,只能那么“轻巧”的走。 我才明白过来,轻巧只是尸身的特性,加上没鞋子而已,铜甲的沉重,让这些活尸根本跑不起来。 下方的墙体越来越外扩,的确完全和对面石室一样。 我遇到了第五具往前走的尸体。 不,并非是它们被击倒一次,才上前一次,而是本身就有铜面尸不停往前。 第五具后边儿几米外,还有第六具,第七具! 我心跳都快凝滞了,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这就是舒家的秘密吗?这么多铜面尸,苍蝇都不好叮进去! 因为我的缘由,那些铜面尸并没有往白树封那边去,全部都在下方,仰头看着我。 铜面上凸起的眼珠,是那么死寂…… 铜是挡住了视线的,它们捕捉我方位的方式,应该是活人的生气。 簌簌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它们快追上我时,铜剑就会往上一刺!只不过它们反应始终不够快,全让我躲了过去。 我继续往前爬,不只是墙面在扩大,天花板也在变高,变得更宽阔,我才反应过来我先前忽略的地方,石室不但前方在变得窄小,高度也在变。 当我爬到这一面的石室中央位置时,手电筒勉强能照射至下方。 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铜头! 它们似是没有完全“苏醒”过来,静静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粗略一看,这里的铜面尸,可不只是一百那么多。 外沿那几个追过来的铜面尸,被自己“人”挡住,无法靠至近前了。筆趣庫 我视线往前看,如果是一样的布局,这里应该有一个通道,以及凹槽。 我们来路的棺材,只能翻进来,不能翻出去,就意味着,即便是郭得水反应过来,过去一个人通知了情况,我们现在的四个人,都无法离开! 那就得有一条出路! 可没想到的是,本应该是对称的通道位置,并没有什么通道,反倒是一种怪异的青铜像。 那青铜像并非是人,不,并非全是人。 最底层,是一个铜制的台面,底面厚重夯实,最中间是实心的,可又有一节镂空的外沿,从中有古朴的铜纹。 台面上是一个完全实心的铜人,跪伏的动作,背上是一尊铜兽! 那铜兽四足粗大,似是铜麒麟一般,可嘴巴却极为宽大,里头漆黑空洞,像是能吞下一切的深渊。 铜兽的上方,居然又坐着一个铜人,那铜人双臂托举着一块铜板,铜板上边儿压着一人。 在那人的背上,赫然是一根柱状的铜形! 高大,我第一直觉,是高大! 虽说本身这铜像够高大了,但那高大的气息,还是源自于那顶端的柱状铜形。 它……怎么有些像是石庙中的山形石雕? 那山形的石雕,顶端也有柱状的感觉…… 只不过这里的更抽象一些?因为去掉了普通山岩的形状,更像一根柱子? 手电筒的光照射在上边儿,铜折射着淡淡的青色。 正常的镇物铜,是黄色的,青色便被腐蚀了不少,还有大量的锈迹…… “没有通道……这什么鬼东西……”我眼皮子一直抽搐。 灰太爷吱吱了一声,提醒我,先别看铜疙瘩了,看看右边儿,臭娘们盯着我呢。 我心头再次一凛,扭头看向右侧下方。 那些铜面尸还并没有完全苏醒,只是前边儿的醒了,可它们并没有远去,还是因为我,而停留在原地。 它们手中的铜剑也刺不到我这个位置,差远了。 在右侧下方,铜面尸的边缘位置,伫立着一具女尸。 她身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纸,女尸本身没能动弹,可她死寂怨毒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正是那中了胎毒外加鼠疫的冯瑶! 舒家把她放在铜面尸一起,是认为,这冯瑶的尸身,和铜面尸效果差不多?还是准备把冯瑶也搞成铜面尸?筆趣庫 我从腰间抽出来了分尸刀,可比划了一下,除非我跳下去,否则切不到冯瑶的脑袋。 那些铜面尸没苏醒过来……好像我能先跳到铜面尸头顶,切了冯瑶再跃回墙面上? 我微眯着眼,思绪极为快速。 灰仙请灵符给我的是耗子能上墙的本事,这不代表我手上长吸盘了,跳上来还能攀住墙。 盯着冯瑶看了好几秒种,回想起来当时这娘们给我脖子套绳子,撒尿都得盯着我的那一幕,我勉强才压下那股切了她脑袋的冲动。 我不能冒险,虽说切了冯瑶能减少危险,但万一我冲到石室边缘,还没能借助墙面往上爬,就遇到新的变故呢? 手电光距离太短了,天知道阴暗处还有什么东西? 第1129章 包围! 保持思绪的镇定,我再扫过了一片铜面尸,从外沿往里,不停的有尸身动起来,那些苏醒的尸体,依旧全部仰头看着我。 我再扫过一眼那巨大的青铜像,顺着天花板往墙壁边缘处攀爬。 就算是没有通道,我还是得尽量找出来一条路……要么,就得找出来让这些铜面尸安静下来的办法…… 可饶是它们安静下来,我们也不可能在里边儿被困死啊!?https:ЪiqikuΠet 路必然有,否则谁将尸体送进来的? 很快,我爬到了墙壁边缘,顿时便松了一大口气。 墙壁边缘,有洞口! 洞口看上去还不小,甚至有台阶,能供人走上去! 只不过,下一刻我就更惊疑不定,因为洞口太多了,墙面呈现一排,至少得有十个。 并且我不能确定,这洞口通往什么方向…… 会不会是另外的石室?那里头有没有更古怪的东西? 一时间,内心天人交战。 旋即,我又下了狠心,不下去看看,怎么知道后边儿情况? 这些未苏醒的铜面尸挡着路,先前那几个追不上来,我得尽快找出破局的办法! 双手一松,我整个人往地上落去,双脚骤然踏在实地,发出沉闷声响。 距离最近的通道只有两米左右,我毫不犹豫地迈步进去。 台阶并不高,不像是给正常人准备的……怎么像是让铜面尸走的? 那些铜面尸步伐小,走不太动。 很快,我就往上走了有三四十米的距离,通道还没有到尽头。 后方并没有声响传来,灰太爷一直安安静静,代表前方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我继续往上走,饶是台阶小,这距离算下来,我走了至少数百米,倾斜度也够高了,石室肯定在地下数十米深! 终于,我走到了台阶的尽头,这里是一道门,铜门! 门上刻着一张符,极为繁杂特殊的符文,比这个特殊的符,我只在师父那里见过,并且也不多。 符的作用……是镇? 我认不出这符纸是什么来头,却能在里头瞧见一些抽象的煞,定,赦一样的字眼,应该是“镇”了。 符在,就让里头的铜面尸出不来? 如果我把这门往里拉开,就意味着,符没在这里了?铜面尸就能出来?! 这门后边,又是什么?! 犹疑了几秒钟,我就决定了,开门看一眼,要么直接走出去关上门,再等会儿打开,要么看完直接关上。 几秒钟不会有大碍。 因此,我双手抓住了门内的圆扣,卯足力气往下一拽! 沉闷的声响中,铜门开启了…… 入目的,是两面墙体,以及一道清冷如注的月光! 后方,陡然吹出来了一股阴凉的风! 那风分外冰冷,让我打了个寒噤。 我果断地踏步走了出去,紧接着,反手推上了铜门!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道门是铜黄色的,并没有被侵蚀! 更说明了我的揣测没错! 门关闭后,我才能镇定的打量四周情况。 两道墙夹着这道门,后边儿是略倾斜的坡度往上去。 地面是岩石砖,和石镇相仿。 这铜门外边儿并没有刻着符了,而是厚厚的一层兽皮浇灌在上面,好像这有密封的作用,随着我推开铜门的过程,密封性被我破坏了。 铜门边缘的门框上,一样能看到扯破的兽皮。 我顺着坡度迈步往上走,便瞧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这赫然是戈壁滩! 斜前方,能瞧见一座石镇! 那石镇,不就是我们抵达的地方吗!? 从这石室中,居然到了石镇之外!? 不,不对…… 没那么简单…… 我回头看那条斜坡的通道,兽皮封住的黄铜门极为冰冷,还带着凌冽的杀机。 周围,并没有别的通道了,全部都是平整的戈壁滩…… 前方,一百多米就是石镇! 我快速拿出来了六层罗盘,凭借罗盘确定了方位! 正要往右侧走去,可这时,石镇的方向,却快速掠过来了几个人影! 比人影先到的,是黑镖! 攻势凌厉的黑镖,我快速闪避,才堪堪躲过!biqikμnět 很快,一共三人,将我包围起来! 只不过,那三人半张脸随即就变成了错愕。 “蒋先生?”其中一人,赫然是现今的四长老,白廉贞,其余两人则是普通的箬冠道士弟子。 “你不是和观主……” “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白廉贞不只是错愕,他盯着那斜坡通道,半张脸还有骇然。 “这里……有通道?这方位过于特殊了,我们居然没发现……” 白廉贞这话,让我心更沉下去了。 “你确定,你们巡查过这里,没有发现这位置?”我又问白廉贞。 白廉贞立即点点头说:“弟子在外沿走过一圈,就才百米左右的距离,肯定是查探过的,我们八宅一脉最擅长隐匿踪迹,利用方位阵法,绝对不会出错。” “那你们去好好找一找,就这个距离范围,看看,是不是整个石镇,都被这种通道给包围了一圈儿。”我神色极为凝重:“另外,派遣一个弟子,去石庙通知白节气,让他去石庙后方,再找到一个倾斜的通道,直接下去,走到最深处,找到那里的人,让他们赶紧回到地面上来。” “下边是出什么事了吗?”白廉贞半脸全是警觉,慎重说:“我们观主呢?” “出事不至于,就是很危险,搞不好,这石镇还是个坑,再叮嘱弟子一句,小心这石门会打开,里头会走出来浑身被铜裹住的凶尸,暂且还不知道它们实力怎么样,谨慎对待!” 我交代完这一切,立即转过身,去用力推那铜门。 可这铜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似的,从外往里,根本推不开!筆趣庫 我心顿时沉了不少,只能从里边儿开? 那就是,我只能从进去的地方,再进一次地下石室? “你们两个,先帮蒋先生打开这道门,慎重起见,我去通知大长老!”白廉贞迅速下令。 那两个箬冠道士立即来给我帮忙,我们三人的劲儿足够大了,铜门还是纹丝不动……通过那玉棺的机关,近乎让我肯定,这里就是打不开了。 这情况,更吻合我的揣测…… 铜面尸能围住整个石镇,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必然会有舒家人将这些门全部开启,然后石镇中的人,就会遭遇困兽之斗! 得赶紧把所有人弄上来,立即离开这镇! 第1130章 我怎么会爬墙? 开门这间隙,白廉贞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你们两个,按照四长老先前的叮嘱,去通知所有弟子,找出围绕着石镇的通道。”我沉声下令。 那两名箬冠道士往左右两个方向分散。 我疾步朝着镇内赶去,随着灰太爷消化善尸丹愈多,它带给我的增益愈大了,几分钟,我便到了石庙处。 本来我是想确定,白节气和白廉贞还在不在这儿,估摸着他们应该去了庙后,总得看一眼。 还没等我进去,便瞧见两人急匆匆走出来,不正是白节气和白廉贞吗? “咦,蒋先生?你不是……”白廉贞一脸诧异的驻足。 “回不去了……那扇门只能从里往外开,我得原路返回,我过去,你们就不用跟上了,去主持大局吧,此地绝对还有大问题!”我语速极快,道:“玉堂阴尸还没有现身,好像这里没有舒家的人,若是有,我们恐怕得死伤惨重。” “这……”白廉贞和白节气面面相觑。 “我没时间和你们详细说太多,总归,如果弟子找到了其余门,那些门又被打开了,一定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来,如果我们出来,会走我先前那道门。”我再一次叮嘱。 白节气眼中深思,慎重道:“我明白了,蒋先生先去,我会和老四多聊的。” 语罢,我朝着石庙背面疾走,很快抵达了洞口处,我正要钻进去。 鬼使神差的,我注意力又落在另一侧的水潭中,安安静静的潭水,宛若一块黑色宝石。 先前我就觉得这潭水有些不太对劲,森冷,冰凉。明面上是没什么问题,多看,依旧没看出来蹊跷。可本能还是告诉我,这地方很诡异,绝非单单明堂水的作用!httpδ:Ъiqikunēt 只是,我现在没时间探这里了。 双臂屈起,我缩进了通道,往下滑去。 抵达了石室底部,我急匆匆的往前去。 远处能瞧见明晃晃的光源,快靠近时,那边儿同样投过来了视线。 “蒋先生?!”一个天元先生愕然诧异的看着我。 我顿时就认出来,那天元先生,不正是先前进去那个么?https:ЪiqikuΠet 场间天元先生还剩下九人,郭得水,白树封还在里边儿。 张立琮若有所思,他肩头的胡三太爷,眼神更显得邪魅深邃。 至于江老,面上却是浓浓的担忧,他道:“看来,蒋先生找到了里边的出路,那还请蒋先生过去,快带得水出来吧,这小子嬉皮笑脸,性格却坚韧的很,非不和其余人换。” 玉棺的底部,能从我们这里压过去,对面如果一直躺着人,就会形成一个交替,这一头的人过去了,另一头的人会被翻回来。先前的天元先生回来了,就是另一人在那边儿。 我点点头,让江老放心,至少先前是安全的。 “需要我和你一起过去么?”张立琮忽然问我。 我摇头告诉他不要,简明扼要的,我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以及外界石镇面临的危险, “所以,我们要再石镇外等你们?”张立琮又问。 “最好是这样,因为我们出去的地方,已经是石镇外了。”我回答。 “你过去,我们就走。”张立琮倒是没有婆婆妈妈。 胡三太爷则钻上我肩头另一侧,静静的趴着。 显然,它不放心我,才要跟着。 我进入玉棺后躺下,刚同张立琮一点头,便触及到了玉棺中的机关,一阵倾斜失重感传来,棺底直接翻了过去! 视野清晰过来,棺材正前方,居然站着郭得水,以及另一名天元先生! 两人手中各托着一块罗盘,另一手往前推举,掌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 一旁,白树封略微喘息。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铜面具下的眼瞳顿时一阵紧缩! 我立即从棺材里头出来,才瞧见了另一头,郭得水以及那天元先生身前,密密麻麻的伫立着一大堆铜面尸。 它们斜抱着铜剑,冰冷死寂的面具正对着我们。 这些铜面尸的数量太多,视线可见的就超过二十个,还不知道后边儿黑暗中有多少…… 我走了之后,这些铜面尸没了目标,自然又会找回白树封他们! “那边有出路!?”白树封的喘息稍稍好了些。 我瞧见他右手微颤,显然,郭得水和天元先生没有上前的时候,他一直用白鞭抽退铜面尸。 人力终有尽时,饶是白树封手段通天,蚁多咬死象的规律,还是躲不掉。 “是有出路,不过想过去,没那么简单了。”我语气稍沉。 我是能爬墙,白树封的实力强劲,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怎么办? “蒋先生?” 郭得水没后退,声音却显得很惊愕失态。 因此,他手稍稍不稳,那些铜面尸骤然往前一步,那齐刷刷的动作,无形之中给了人极大的压迫力! 我立即踏前一步,按住郭得水的肩头。 这下我才看出来,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可不是简单的靠着罗盘镇尸,他们推举的那只手中,握着一张符! 看上去这是血符,符文很复杂,酷似人脸,又有山形。 这种符,我都没用过。 郭得水站稳了,额头上汗珠直冒,苦涩说:“我真是没用,刚进这外沿,还没瞧见舒家的人呢,又拿出来了两张符。” “郭先生不要妄自菲薄,此地可没那么简单。这地方被舒家计算的很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全部离开,没有运用,如果用了,我们已经吃了大亏,伤亡惨重。” “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树封语气冰冷。ъiqiku “出去再说吧,白观主,我们一人带一个,得爬墙,你能爬墙吗?”我问白树封。 白树封甩了甩袖子,道:“你当我是那张立琮?我倒是对灰仙感兴趣,却仅仅是感兴趣而已,不会做上身之事,外力,终究是外力。” 明显,这节骨眼上,白树封没乱说话了,至少没有用山野道观来引起我身上灰太爷和胡三太爷的不适。 “意思就是,爬不了墙对吧?”我又问白树封。 “嗯。”白树封这一声,便没那么强硬了。 “若是本观主能爬墙,当日便不会龟息。” 第1131章 埙声再起 他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先前引走了这些东西,你可以继续引走它们,告诉本观主,通道出口在什么地方,我带领两人,倒是能护住他们周全。” 一时间,我没开口接话。 因为我不确定,铜面尸到底醒了多少,还能不能被我引走…… 如果能引走的话,白树封的确能带郭得水他们走,可我就麻烦了,最后铜面尸肯定得全部来追我。httpδ:Ъiqikunēt 要是所有铜面尸都“苏醒”过来…… 额头上汗珠直冒,我又看了看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手中拿着的符,这符没贴出去,在手中不会有损坏,效果也没打折扣。 很快,我就有了一个构想。 “好,我试着引开它们,如果能行的话,白观主你们跑过去后,会瞧见和我们下来石室一样大小的石室,只不过,没有我们来时那种通道,右侧的墙壁上,有一串门,最好走正当中的那个,是我走过的。” “郭先生,你进去后,贴一张符在通道上沿。” 我一口气说完两句话,分别叮嘱了白树封和郭得水。 然后,我顺着右侧墙壁,直接往上攀附,爬到了天花顶上。 还没等我往前去,那些铜面尸的动作,忽而变了,头微微扬起,青铜脸直勾勾的对着我。 我眼皮狂跳,啐了一句:“什么鬼,现在就盯上我了?” 我作势,猛地往前一冲! 只不过,我并没有冲出去,又停顿了下来! 齐刷刷的声音同时响起,二十多个铜面尸的铜剑,全部往上刺去! 这里高度矮一些,剑全部刺中了天花顶,我刚才要是过去,被它们预判这一下,得弄成个刺猬。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忽而,它离开我肩头,落地时,甩动着三条尾巴,直接冲进了铜面尸群中! 我大惊失色。 灰太爷吱吱一声,意思让我别呆愣着了,过去! 我哪儿敢停顿,快速顺着天花,往前爬去! 刚好铜面尸骚乱,注意力没在我身上,都用剑去扎地面。 这乌泱泱和混乱的尸群中,我根本瞧不见胡三太爷。 冲过一段距离,刚好抵达铜剑刺不中的位置了,尸群中一道白影闪过,胡三太爷居然蹿了出来,刚好抓住我肩头的衣服!https:ЪiqikuΠet 滴滴答答的血迹,从它一个爪子处淌出,落在一具铜面尸的头顶。 近乎所有铜面尸全部同时仰头,我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些玩意儿,都盯上胡三太爷了!? “胡三太爷,你受伤了?”我快速往前爬,那些铜面尸则跟上我。 它们挥剑的速度快,可走动却很慢。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这一次是灰太爷给我翻译,意思是没有受伤,是它故意放的血,不然可无法引动这群凶尸。 我这才恍然,心彻底悬了起来,因为下方,全都是铜面尸! 密密麻麻,将这条窄小的路都封死了。 随着我往石室中心爬去,那些铜面尸逐渐跟上我,分散开来,后方变得空旷安静,只要我将铜面尸带着远离白树封他们要逃走那通道,凭借白树封的速度,应该没有问题…… 可爬着爬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耳朵里,好像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声音,似是在吹埙。 我脸色骤然大变! 埙声? 周奕!? 二先生麾下的家族,一整个周家,只有一个人的周奕? 可不对啊,周奕被我抓住,又被金尺大师杀了! 他就算是诈尸,也诈不到这里来! 我极力平复思绪和心神,本以为是这里环境的压抑,让我幻听出的埙声,事实上,我凝神后,那埙声变得更清晰起来。 一时间,心沉到了谷底。 忽而,我又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周奕,其准确的说法,不是周家只有他一个人,而是每一代,只有一人。 这就相当于代代单传的意思。 周奕接任了这一代的周家,那他还有爹,或者爷爷呢? 本身周奕年纪就不大,他爹最多中年,爷爷可能还没我师父老。 我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舒家没有在这城镇上留下来人了。 他们压根不需要留人,只需要一个周家人就够了! 足够支配所有铜面尸! 很快,我就爬到了这一处的石室中央。 先前这里还是一片漆黑,呼哧的轻响声传来,一枚一枚的烛火幽幽燃烧。 很快,那铜像后方便燃起来了一排蜡烛。 埙声萦绕不断,可我没瞧见那个吹埙的人。筆趣庫 “灰太爷。”我低声喊了句。 灰太爷脑袋扭动,眼珠子提溜乱转,它没有立即回应我,显然还是在找。 “不要装神弄鬼,出来!”我一声厉喝。 这节骨眼上,我没办法回去和白树封他们商议情况,只能这样喊出声,还能提示白树封他们,这里有人。 额头上汗珠直冒,我更是惊疑不定。 这里有周家人,那为什么先前还能让我出去了?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思绪飞速。 埙声,忽而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鼓掌声,随后,那鼓掌声变大,在整个石室中回荡着。 “蒋红河!” 略显苍老的声音夹杂在掌声中,随后又变得阴冷起来。 “的确有两把刷子,让老夫没有预料到,老夫想看看你本事,你居然那么快便跑出去了,不过,你还是回来了,那这一次,你可能走不掉。” 话音形成了回音,萦绕不断。 胡三太爷忽而嘤了一声,灰太爷立即翻译告诉我,那铜像上的柱子在微微颤动,声音,是从那地方散出来的。 我脸色微变,目光直视着那铜像。 几层人以及怪异的动物摞起来的铜像,太过抽象了,又顶着抽象的须弥山。 这铜像是空心的,里边儿能待人? 我顺着墙面,快速靠近铜像,接近到一定距离时,已经能瞧见铜像是完全实心的了。 “此地,是给你们的瓮,瓮中捉鳖,蒋红河,你没有再出去的机会了。”那厚重苍老的话音再次响起后,又安静了两秒钟,埙声便响了起来。 约莫有三十余个铜面尸,围绕在我身下。 另外的大量铜面尸,全部堵在变窄的墙体通道那头,根本没有给白树封逃离出来的机会! 第1132章 暗中的人! 我忽而明白了一点东西。 舒家布局了,可舒家并没有利用石镇,而是将地下当成了局! 舒家认为,我们一定会下来! 至少,我们这群人中,最重要的高手会下来! 暗中这人先前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他在等,等进入地下的人,全部进入这一个石室里头,等瓮中捉鳖! 先前我果断的走,反倒是出去了一次。 这一次,暗中那人知道后边儿不会再进来人了,才选择露出声音。 其实,铜面尸会苏醒,应该也是他引动的…… 逐渐给我们压力…… 后方,白树封一直没过来。 他也不可能过来,分开三十多个铜面尸针对我而已,那边儿的压力依旧不小! 我攀附在墙顶上,死死的盯着那铜像。 的确,声音来自于铜像,顶端的那铜柱一般的抽象须弥山,在微微颤动,声音因此扩散开来。 那就代表,人应该藏在某处位置,那地方和这铜像又某种特殊的联系? 我们本来就是摆弄尸鬼的人,哪儿有什么装神弄鬼?各种事情,必然有其根源! 铜像传递了声音,暗中那人又藏在哪儿?! 他不露面,肯定是清楚,露面必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时间僵持了起来。 我倒是暂时不担心郭得水他们。 不能往前走,并不代表他们会有危险。 我走后,那人就选择直接动手了,铜面尸才会彻底苏醒。 郭得水凭借师父给的血符暂时挡住了铜面尸,让白树封也有喘息的机会。 “等吧,等到上边的人,一个个按耐不住,下来找你们,等到你精疲力竭,挂不住这墙顶,你自然会下来。” 埙声再中断了一次,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吹埙。httpδ:Ъiqikunēt 另一头的铜面尸群,逐渐分散出来一些活尸,走至了每一个通道的出口,封死了我的去路。 我心底愈发的阴霾,额头上忍不住的冒汗。 他说的还真没错…… 如果我们一直不出去,那上边儿的人,肯定还会下来。 就算进来一两人,得知里边儿的情况了,不再继续进来,我们也无法脱困。就算郭得水有符,可以挡住一个角度的铜面尸,可熬上个三两天呢? 我目光死盯着那铜像,快速朝着铜像爬去。 到了其顶端时,我骤然落下。 形似须弥山形的铜柱,微微的颤动着,声音就是因此而散发出去。 我从身后的背包里拔出来了一样东西,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的板斧。Ъiqikunět 猛然蓄力,板斧背面朝着铜像狠狠一砸! 铿锵声传来,铜像嗡的一下震动不已,埙声被打断了。 反震的力量,让我虎口一阵酸麻刺痛。 那些铜面尸本来要围过来,一下子又僵持在原地。 随后,埙声再次响起,我再次用板斧将其打断。 忽然间,变故突生。 自铜像下方开始弥漫出一种粘稠的液体,黑红色,像是血。 地面有大量的细密纹路,那血液顺着扩散开来后,铜面尸安静了一瞬间。 随后,阴冷的气息近乎炸裂开来。 低沉,痛苦的哀嚎声,似是从那一身铜甲中传出! 一声冷哼传递出来。 再之后,声音完全消失。 我脸色极其难看,本来我以为,打断他吹埙,也是一种方式,可没想到,他居然用了另一种方式? 这些铜面尸,是失控了? 不,不对…… 我忽而明白,为什么脚掌没有铜了。 铜即便是经过特殊铸造,可还是有隔绝的作用,凶尸接地阴气息,若是用铜封起来,那封进去是什么模样,放上百十年,还是那样。 可铜封尸身,阴气自尸体脚掌注入,便无法散出,这也算是一种养尸的方式。 这些铜面尸……应该不是先前那石室中白布裹得尸体。 那些尸体必然另有去处,这些铜面尸,是早就准备在这里的东西! 就是舒家准备对付外敌的手段! 本来,所有尸身都受控,可现在被那些血激发了凶性,用不上人控制,我们都是它们的攻击目标! 那三十多个铜面尸,还是仰起头,死寂冰冷的面具盯着我。 另一头,其余铜面尸逐渐围了过来。 没有控制的情况下,它们也没有分出数量去针对白树封了…… 很快,我下方就是密密麻麻的铜面尸! 三道人影顺着墙边,快速掠过来。 赫然是白树封,他提着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疾步靠近我所说的那通道方位。 可那边儿,一样围着铜面尸! 这档口,所有铜面尸的注意力,都到了白树封身上! 不知道是哪一具铜面尸,轰然挥出了手中铜剑! 巨大的力道,铜剑轰然射中白树封身前的路! 紧跟着,其余铜面尸同样挥出铜剑! 齐刷刷剑影飞射!就像是机关攒射一般! 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无血。 白树封大惊失色,他脚下踩踏的方位极为特殊,要比之前的七十二天罡步伐精进了不知道多少!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躲不过那些铜剑。双臂骤然一推,将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推回先前方向。 同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传来。 我警觉无比的盯着那些铜面尸,忽然发现,它们虽然进攻白树封,但好像,没有进攻我的意思? 否则,这失控的尸群,随便一排剑甩过来,我都得被射死。 身下铜像冰凉的气息不停萦绕着,是因为我站在这里,所以它们没有甩剑? “观主,过来!”我一声大喝! 白树封堪堪躲开了两柄铜剑,朝着我这边闪身疾驰! 到了铜像前的那一瞬,白树封正要爬上来。 可铜像中段,那里本来有个兽形雕像,嘴巴狞恶的长大。 忽然,一颗头从那里冒了出来。 散乱的头发,似是被绞断的脖子,尸头尽显狰狞,直直的撞向白树封! 那尸头,赫然是冯瑶的! 她尸身不知去向,从这伤口来看,像是被研磨成碎渣了。 瞪大的眼珠满是怨毒,牙齿就要撞到白树封的额头! “滚!” 白树封一声大喝,陡然一甩手臂! “观主,住手!”我大惊失色,立即喊道! 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白鞭抽中冯瑶头颅的瞬间,哗啦一声,就像是西瓜碎了一样,头颅四分五裂,血浆和骨头四溅! 筆趣庫 第1133章 狐仙上身 一股浓烈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这不单单是恶臭!鼠疫夹杂着壬家的胎毒,冯瑶这脑袋,堪比一个毒气弹。 我快速往后退去,落下这铜像顶端的铜山柱,抓住了托举它的人像凸起部分,没有掉下铜像。 斜前方能瞧见白树封用袖子护住半张脸,其余地方却沾满了骨渣和碎肉污血。 我再往上一跃,回到了铜山柱顶端,白树封已经蹬了上来。 这铜像是极大的,铜山柱的顶端也有一米三四宽,我和白树封站着都绰绰有余。 白树封除了头脸干净,身上极度狼狈,哪有一观之主的风度?httpδ:Ъiqikunēt 血腥和恶臭的味道浸入我鼻翼中,我隐隐觉得身上发痒,逐渐还有种疲力的感觉袭来。 “散毒了……白观主,她身上有鼠疫和胎毒。”我尽量保持镇定,再次声明了后果。 白树封手一抖,便是两枚药丸射向我。 我接住后,发现一枚莹白如玉,一枚黑红色,便毫不犹豫地服下。 白树封迅速服下两枚药丸,语气平淡:“区区残毒,又有何惧?本观主还会在一颗头颅前后退?” 这期间大量的铜面尸,朝着我和白树封围来,半分钟的时间,铜像底部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至于郭得水他们,已经逃回了先前的位置,看之不见了。 心里头微叹,白树封这不让人的性格,恐怕还得吃大亏。 这时,他同样冷眼扫过下方的铜面尸。 “蒋先生你只看到了本观主打碎尸头,却没有闻到这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下方的血肉中,同样混杂了先前尸体的臭气,无形之中,对方已经利用那女尸下毒了。”白树封再道。 我脸色再变,感情这冯瑶被留下,就是这种作用? 不,不只是这样,引动铜面尸的血不可能完全是尸血,肯定混杂了活人精血,最多是将冯瑶加了进去,添了点儿料。 还好,八宅一脉的丹药够用。 “白观主,你说怎么破?这里藏着一个龟孙呢。”我吐了口浊气,拉回正题。 余光再打量了一圈石室内的铜面尸分布,百余尸体围在我们下方,或许是因为铜像原因,它们并没有继续进攻。 埙声不再响起,并没有人控制它们,可依旧每个入口处有两三个铜面尸守着,我们只要离开铜像,肯定得吃“飞”剑。 找出暗中那人,才能让铜面尸都安静下来,我们才能离开! 否则即便是出去了,都会有变故,铜面尸全部放出来,那就是一场血战了! 当然,我们只要快速离开也没问题,就是对付舒家,从暗中偷袭,成了明面的斗法。 我思绪间,白树封忽而闭上了眼,静静的感应起来。 并没有开口多言,虽说灰太爷都没嗅到气味儿,但白树封毕竟是道士,诸如柳家道士,都能感应到活人气息,白树封未必不能? 时间,缓缓过了一分钟,白树封睁开眼,半张脸显得极为阴霾。 显然,他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嘤了一声,灰太爷告诉我,换一个人上身。 虽说张立琮不把灰太爷当人看,但仙家自己还是把自己当人的。 我心跳略加速,胡三太爷难道有办法了? 摘下肩头的灰仙请灵符,符纸顿时卷曲失效,没了灵性。 随后我取了一张狐仙请灵符,贴在肩头的瞬间,胡三太爷便更紧的附着在我肩头,灰太爷上身,我是感觉自己变得伛偻,像是成精的大耗子一样。 胡三太爷的上身,反倒是让我腰身挺拔起来,感觉都高了几厘米。 白树封多看了我一眼。 除却觉得自己挺拔了,另一种感觉,就是通透,思维都变得活泛起来。 胡三太爷的一双柳叶狐眸,静静的看着下方铜面尸,它嘤了几声。筆趣庫 我顿觉得醍醐灌顶! 胡三太爷是告诉我,脚是接触地气,血液的东西,不也是支撑之物吗? 这群铜面尸走的更慢了,如果爬呢? 手,立即拔出了分尸刀。 我正跃跃欲试,胡三太爷再嘤了一声打断我,让我喊白树封去,三两句话,就能让这不尊重仙家的小老头,吭哧吭哧的为我们卖力。 我心里:“……” 胡三太爷脑子比灰太爷精的多,灰太爷还没那么记仇,可胡三太爷却给白树封记心里头了。 它继续嘤嘤,和我说了该怎么做。 其实到这地步了,我内心多多少少觉得这样不太好,碍于胡三太爷的颜面,却不好反驳。 “白观主,胡三太爷想到办法了。”我模样变得谦恭,语气同样恭敬不少。 “哦?”对我的态度,白树封显然受用不少。 我双手奉上了分尸刀,更为恭敬:“此刀锋锐,能轻而易举的破掉尸骨,奈何我身手太差,观主使此刀,断下方铜面尸之脚踝,可破此局。” 白树封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精芒。 他手袖微动,分尸刀已经到了他掌心中把玩。 “蒋先生这段时间,进益不少,这心态也变化不少,本观主觉得,你的前途,恐怕要比你的师尊曾祖认知的大得多,甚至,会超过廖老的预期也不一定。”白树封微微点头。 他身体骤然后翻,跃下铜像! 本来铜面尸盯着我们,已经安静下来了,白树封的动手,就像是热油里头浇了一瓢水!所有铜面尸骤然涌动起来! 瞬间,白树封隐入了尸群中,在其中快速游走! 铜面尸的动作要迟缓不少,往往挥动铜剑间,还没击中白树封,白树封已经换了一个位置! 再下一刻,轰然闷响声接连不断! 分尸刀切中那些黑青色的尸脚时,就像是切进了豆腐块一样,轻而易举的将其切断! 白树封并没有一次断铜面尸的双脚,可饶是一只,也足够它们无法保持平衡! 一转眼,十余个铜面尸轰然倒地。 我心跳陡然加速,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胡三太爷怡然自得的看着白树封,狐眸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Ъiqikunět 就在这时,埙声忽而出现,那些骚乱的铜面尸,骤然朝着一个点合拢! 第1134章 气急败坏 白树封没了间隙可游走,朝着铜像退来! 我脸色一沉,骤然扬起板斧,狠狠朝着铜山柱一击! 沉闷的声响中,埙声被打断,反震力袭来,胡三太爷上身,又让我对身体的控制有了新的理解,不同于灰仙只有敏捷度。 我手“本能”地动作了两下,竟然直接卸掉了余力! 没了埙声,那些铜面尸再次骚乱,要扑向白树封! “好!”白树封喝了一声,他整个人,宛若融入了此间风水中,变得阴森而又厚重! 手中白鞭快速绕过分尸刀柄,他手陡然往外一甩! 白鞭抽过,分尸刀铜芒闪烁! 前方一排铜面尸,直接被削掉双脚,轰然往前倒下! 埙声再次响起,我根本没等它有音律节奏,一斧砸在铜山柱上,完全打断。 “蒋红河!你找死!” 愤怒的吼声,夹杂在铜山柱的颤音中,显得阴霾十足! “你不觉得,你喊话很无力吗?有胆子你出来?” “你是周奕他爹,还是爷爷?不想知道,那小子死的时候,有没有留遗言吗?!” 我这一句话,让场间骤然变得安静了! 倒不是说铜面尸和白树封没发出声音,而是对方没再说话,显然,我这句话已经让对方难受破防。 埙声,再次响起。https:ЪiqikuΠet 我扬起板斧,又是一击! 颤音中,那埙声又一次出现,我再扬起板斧,将其打断。 对方像是气急了,还真是坚持不懈,我开始吃力,就算能泄力,虎口还是疼痛难忍。 至于白树封,地上倒下的铜面尸太多,不那么平整,他白鞭捆着分尸刀,甩出去也不再是先前那样无往不利。 并且,对方是驱散了铜面尸,没有围绕在一起了。 就在这时,埙声变得清晰无比! 不再是从铜像中传出,而是清晰的来自于西侧! 我骤然扭头看去,石室西侧的一条通道前,赫然出现了一人! 我甚至没看清楚,他从哪儿出来的! 可活人不能从地里头钻出来,他就站在通道口,视线看不见的,唯有通道内的漆黑,足以说明,那里有个暗道!他肯定藏身其中,完全封死,也抵御了灰太爷的嗅觉! 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张狭长的窄脸,下巴生满了胡须,看起来和周奕可不像。 周奕生的帅气,这人长得就一脸阴险。 白树封反应的极快!就要朝着那人冲去! 埙声清冽,又透着浓郁的哀伤,要比铜山柱传音更为直接,那些铜面尸更为灵活,嗖嗖声响个不停,铜剑大量被甩出,白树封被逼退! 我死死地盯着他,并没有冲出去。 灰太爷箭射而出! 那人骤然转身,进入了通道。 轰然一声,通道上,竟然封下来一块巨石,直接挡住了路! 只有那一处通道有石头封路,其余通道是正常的,没有变化。 可下一瞬,变化出现了…… 白树封是对付缠住了一批铜面尸,可其余铜面尸数量还是太多,一具一具悍然撞进了通道入口,通道变了形,铜面尸完全交叉在其中,甚至地上断足的扑上去,以尸骸,将所有通道完全封死! “蒋红河,我看你们怎么出来!”那声音变得稍稍弱了一些,巨石的隔音效果很强! “杀我奕儿!我真想杀了你!” “你还有用,外边儿那些人,却没用了!呵呵,当舒家是什么地方了?什么人都能来了吗?”声音,愈发的微弱,像是那人在走远…… 我脸色再变了变,外边儿还有情况!?铜面尸都困在这里啊! 我不知道那人还做了什么。 这些铜面尸完全封死通道后,便像是磐石一般,没了任何动静。 白树封略有气喘,站在石室中心,地上一堆尸脚。筆趣庫 灰太爷停在那有巨石封路的通道前,吱吱乱叫,被气的不轻。 我从铜像上跳了下去,心头更沉。 “玉堂阴尸,还没露面,不在这地方,居然在外边儿?” 灰太爷嗖的一下回到我肩膀上,嘴巴上居然叼着一只尸脚,气愤地啃着。 白树封走到我近前,脸色有些不适。 灰太爷这样我都习惯了,上一次它还一嘴眼珠子呢。 “他没料到你手中有这样的利器,而我能轻而易举的避过它们攻击。” 白树封将分尸刀还给我。 “陈家送给我的,的确,能切菜一样切青尸的兵器不多。”我回答。 青尸皮肉的坚硬,我不止一次见识过了。 舒家百密一疏,这铜面尸算是被我们取巧破掉。 可那人离开时,利用铜面尸封路,此刻所有通道,都歪七扭八的堵着尸身,墙体被撞坏,铜面尸嵌入进去不少,三两下是弄不出来的…… “外边不用担心,我八宅一脉八位长老,五十名弟子,惧怕一个玉堂阴尸?”白树封又道。 我笑不出来。 外边儿真有问题的话,可不只是玉堂阴尸。 先前石室中,摆放着那么多尸裹,全都没了,如果都布置出来,绝对不容小觑…… 一个石镇,面对了舒家两个,甚至可能是三处布置,我们都算是出师不利…… 不应该好奇的,不进这石镇,什么事儿都没有…… “希望没有问题吧……还有江老和铁刹道长,天元先生也还剩下九个,能够布阵。” 白树封点点头,注意力还是在那巨石堵住的通道上。 “机关不会在外边儿,这里的布置太阴险了,全部都是能进不能出,打开那处通道,我们一起发力,应该能将铜面尸都拉出来。” 我指着先前离开的那处位置,粗眼一看,至少十几个铜面尸堵在通道上。 脚步声随之而来,余光一扫,是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过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ъiqiku “蒋先生……这……什么情况?我们听到动静安静了,你们说话,我们就过来了……”郭得水问我。 我简明扼要的说出刚才发生的事儿。 白树封却走到岩石封住的通道前方,静静的端详起来。 我一下就明白,白树封并没有认可我的说法。 心里倒不是不舒服,他本身就倨傲,八宅一脉观主,自有自己的认知和手段。 第1135章 天克机关 “郭先生,我们试试,能不能打开这边的通道。”我指了指正中心被堵死的通道,郭得水连连点头。 三人围在通道前方,铜面尸太多,通道外两米,尸体都横七竖八的交错着,甚至手脚挽起,勾住前面尸身,感觉就像是打了死结的线团。 我们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扳开一具铜面尸的胳膊。 身上的法器完全没用,尸体头脸,胸腹,背部,这些关键位置都在特殊锻造的铜甲包围下,我们也没办法破开…… “真够膈应人的。”郭得水没忍住,淬了一口:“打不过,还封路,怪不得只能当人狗腿子。” 我没接话茬,只觉得心头阴霾更重。 “他们还会下来,因为不会杀我。”深呼吸数次,我又道:“郭先生,你身上吃的多么?全部拿出来,交给白观主,人不吃不喝,最多撑住三天,搞不好,那龟孙爷俩能困我们天,当然,如果外边儿我们占上风了,很快就会有人下来助我们脱困。” 胡三太爷让我的思绪更敏锐,我想到的破局之法,就是等他们下来动我的时候,白树封暴起杀人。 “有倒是有。”郭得水正要掏出来东西。 白树封看了我们一眼,却道:“还没这一步,蒋先生,你是清楚舒家为什么怕我们八宅一脉的。” 语罢,白树封径直朝着回返的方向走去,根本没有管这里的通道。 我心头一凛。 八宅一脉的阴术,容纳了各家传承,能破各种阵法,机关,尤其是他们对尸体的执迷,才让舒家不敢招惹,生怕被八宅一脉掏了老底儿,宁可交出天罡七十二步。Ъiqikunět 难道,白树封还有什么手段? 胡三太爷提醒我,跟上白树封,不要小觑他,过度自信有时候也有过人的实力,白树封肯定是两者皆有的。 我迈步跟上白树封,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同样跟上了我。 白树封一直往这石室深处,也就是我们的来处走,我走了几步,又顿下来步伐,扭头看了一眼那铜像。 我很难形容,铜像没什么神髓,就是冰冷,死寂,让人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刚才,它更让人麻烦! 如果说,刚才那人又回来了,岂不是又可以通过铜像传音来对付我们? “怎么了蒋先生?”郭得水目光落至铜像上。 “这东西问题很大,可太重了……推不翻。”我摇摇头,略显得无奈。 “郭先生可有什么办法?”我又问。 “呃……”郭得水挠了挠头,苦笑起来。 这时,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我还处于狐仙请灵符的效力中,听明白了,它是喊灰太爷去。 灰太爷随后吱吱两声,意思是,几个人都推不翻,它能弄翻?不去。 胡三太爷又嘤了两声。 我心头微跳,胡三太爷是让灰太爷钻到铜像下方去,一层一层的挖洞,密密麻麻挖上几十个空洞,自然倾斜倒塌。httpδ:Ъiqikunēt 灰太爷静静的趴在我肩头好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蹿下我肩头,扭着鼠臀朝着铜像跑去。 “蒋先生,灰太爷去干什么?”郭得水又问我。 “静观其变。”我没有多解释。 往石室深处走去,回到了先前那口棺材的位置。 白树封正在棺材前边儿静静的端详着。 虽然我希望不大,但好歹还有一丝。 “板斧,把这口棺材四周敲断。”白树封显然是给我下令。 我照做,敲断棺材左右两侧,顶端和下方自然断了。 因为棺底是活动的,失去了连接性。 此时,就只剩下墙面上一块棺材板,四周能瞧见一丝缝隙。 白树封先蹲身下去,手指触碰着棺材板底部,似是在寻找缝隙中的问题。 紧接着他又站起身,看向棺材板上方,这一次,他没伸手去摸了。 “这棺材板是转过来的,那必然有机扩,机扩不可能在两侧,那便是上下两头,空隙是它能活动的必备要求,有空隙,就有破绽,而并非那堵岩墙,是从上而下坠落,非一人之力能破。” 白树封喃喃自语,从怀中取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类似于竹卷类的物品,约莫两指宽。 将其打开后,内部则别着大量工具。 我还是第一次见八宅一脉拿出来除了八宅鞭,黑镖,以及丹药外的物事。 并且,我还发现白树封的手指很细长,他很快选出了一样工具,前方尖薄,后方略厚的钢片,感觉这像是某种凿子。 白树封将那凿子轻而易举的刺入了棺底上方的缝隙中,这凿子约莫三十厘米长,被他横着推动,似是在触碰里头什么东西。 很快,白树封停下来,重新跳转了凿子的方位,将其取出后,再刺进去。 这便没有刺入全部的凿子了,好像被顶住了似的。 紧接着,他又将第二枚凿子放进下方的缝隙中,找到了合适的方位后,起身。 “找到机扩了?”郭得水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这八宅一脉,不天克墓中各种机扩布置?” 我眼皮狂跳,还是静观其变。 白树封又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类似于秤砣般的钢坨,顶端有空隙,刚好够白鞭穿过。 白树封将钢托和白鞭接好后,后退几步。 我和郭得水同时退后。 再接着,白树封猛然一甩手,一道火花迸射,那凿子深深刺入了缝隙中,同时我还听到了咔嚓的声响,似是什么东西断了! 下一刻,白树封如法炮制,将另一枚凿子打穿了进去! 断裂的喀嚓声似是从棺材板里头传来。 白树封再次收鞭,他再挥出时,白鞭击中棺材板右侧一角。 沉闷的轰鸣声,棺材板稍稍往里倾斜了一些。 见状,我毫不犹豫地扬起板斧,用背面狠狠往上一击! 棺底又厚又硬,并没有断掉,却往里凹陷更多,另一头则翘起来了! 郭得水惊喜无比,喊道:“开了!真开了!” 白树封面无表情,说:“典籍记载,舒家除却门下九家族,各有特殊的能力,其本身家族擅长的是机关,机扩,暗器,以及逃生手段,我八宅一脉,便是他们的克星!”ъiqiku “现在出去,我倒是看看,刚才那人,还敢在本观主面前威风几分?” 第1136章 堵路!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是在提醒我。 我稍稍拱手抱拳,道:“白观主这一手,让红河长见识了。” “嗯,先前那些铜面尸蜂拥往前,没给本观主破此机关的时间,此后你又回来了,既有方便路径走,本观主便没有动手,恰好,还引出了暗中的人。”白树封简单一句话,就解释了刚才的情况。 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上前,要用力掰翘起棺材板,可他们的气劲还是不够,棺材板依旧纹丝不动。 白树封喊了一声后退,郭得水同天元先生退后数步,同时白树封抬腿,一脚蹬在了棺材板一角。 嘎吱的摩擦声传出,棺材板往后倾倒,两侧卡在石壁内,整个棺材板却悬空起来了,上下都出现了洞口。 这棺材板的厚度,二十多厘米,怪不得手敲击之下,感觉不到什么空洞。 白树封率先钻了过去,我同郭得水,天元先生随后。 耳边却听到了哗啦的水响声,接着我便一脚踩进了冰凉的水中! “嗯?”我脸色顿时一变,哪儿来的水? 下一刻,我就反应过来,坏事! 是洞口旁边的水潭出了问题!潭水往里倒灌! 这一侧石室,光线要比对面暗很多,我和郭得水,以及天元先生的手电筒,让视线更清晰。 白树封疾步往前,我们三人随后。 抵达了下来的洞口时,那里就像是一个大水管,哗啦哗啦的不停往石室中注水。 郭得水和天元先生面面相觑,他不自然的说:“去路被堵死,原路注入潭水,这石室就算是大,要不了多久也会被灌满……外边儿出事了?才会被别人用这种手段?”biqikμnět 白树封瞥了郭得水一眼,郭得水立即闭上了嘴。 “水流不大,要是我们被困一两天之后才打开这机关,水能把人憋死,现在能钻过去。”我盯着那洞口,沉声说道。 我不止一次面对了水下情况,和刘文三的数次交道,老熊岭山中阴龙的险死还生,以及四金砂陷水下的凶险,这里注入的水,那冲势都不能叫冲势了。 憋住气,就能顶着水爬出去。 这里的后手,应该就是我所说那样,水灌进来已经半天,甚至一两天,蔓延到另一个石室,那才是没有办法。 郭得水先连连点头,说还好,不然就要享受壬家当时的待遇了,旋即他脸色又是一垮,说他们憋不了那么多气,这条通道滑下来是快,爬上去恐怕也没那么轻松。 “我上去了先封住洞口,等你们爬上来后,再将其打开。”我快速说出对策。 郭得水没有异议,白树封嗯了一声,赞同我的做法。 “胡三太爷,要不你下来,在这儿等我?”我同胡三太爷说。 水里头的狐狸肯定不如耗子能憋气,再者说胡三太爷以往的表现,都比较“优雅”,被水这么一冲,且不说帮不上忙,还得成落水狐狸,请灵符肯定是会失效的。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意思是让我小心上边儿。https:ЪiqikuΠet 我点点头,心头更凝重了。 上方的情况,肯定比我想象的要差得多,否则张立琮和江老都不可能允许这潭水倒灌的情况发生,他们肯定是受了掣肘! 胡三太爷从我身上离开,窜到了郭得水肩膀上。 我深呼吸,尽量憋住了气息,便一头扎进了那洞口! 水极度冰凉,却如我所料一样,冲势并不大,只是倒灌进来的潭水而已。 洞壁很光滑,还好整体窄小,我双手双脚撑住洞壁,快速的往上挪动。 完全漆黑的环境,水流不停的浸没过身体,若有若无的,还有一股子冷意想要钻进体内。 腰间时而一股暖流掠过,才让我松缓一些…… 这潭水……好重的阴气,那种冷意,有些像是当初师奶何雉要撞祟我的感觉?却被栗木棍给阻挡了…… 我手脚速度更稳,更快了,肺部的氧气正在逐渐耗尽,洞道倾斜的角度开始变大,那种感觉告诉我,应该快到入口了…… 水中,逐渐出现了光源,这光很涣散,尽头是一个圆形。 我大喜过望,再次加快速度! 不过,又爬了大概七八米后,光源虽然变得更明显了,但水影晃动中,我还瞧见了一个黑色的阴影,在那圆形的光源处…… 心下,顿时冰冷一片。 外头是人,还是尸? 胡三太爷的叮嘱是对的,放水是一个手段,洞口居然还堵着后手,若非是我谨慎,若非是这水影折射,恐怕我钻出去,就得当头吃上一鳖。 我换了方式,双腿和单手蹬着往上爬,尽量放缓了呼气出去的速度,右手抽出来了分尸刀。 外边儿不可能是我们的人,否则不会静静的站着,肯定得想办法! 几米的距离,眨眼而过。 就在我到洞口的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袭来。 我猛地探出刀,同时左手抓住了洞口边缘! 水中,分尸刀震颤了一下,对方刺下来的,赫然也是一柄窄刀! 左手猛然发力,右手中的分尸刀斜着往上一滑! 我便感觉切到了某种东西,惨叫声都传进了水里! 我力势不减,猛然一下冲出洞口。 哗啦!我半个身子探出了水面。 月光幽冷,一只断掌刚好沉入水中,水下还有一片影子,赫然是刚才刺我那柄窄刀,它沉的更快! 半米外,一个男人满头大汗,惊怒的瞪着我,他脸上更多的还是痛苦,左手死死的掐着右手腕,右掌被我切掉了五分之四,只剩下一个大拇指了。 我没有多言,甚至没有停顿半秒,分尸刀骤然朝着他心口刺去!筆趣庫 这一刀,我下了杀手! 没有灰太爷傍身,真对上能打的高手,我肯定不够看,必须得出其不意! 他眼中惊怒更多,快速往后退去。 我猛地逼近往前,再次刺刀! 他手中没兵刃,再加上受伤,没能躲闪开我这一刀! 我在刺中他心口的瞬间,稍稍变换动作,刺在了锁骨上。 锋锐的分尸刀,直接贯穿右边锁骨,从肩后刺出! 就在他要惨叫时,我猛地抬腿,一脚踹中他下巴,只听牙齿清脆的碰撞声,他脑袋往后一仰,整个人昏死过去,软绵绵的倒在了水中…… 第1137章 玉堂阴尸! 潭水漫上来的高度并不多,大约摸过石庙基脚半尺高,那人昏倒下后,半个人浸没在水里,手不停的流血。 我警觉无比地看着左右两侧。 之后虽然没让他惨叫出来,但先前那一声,我并没有挡住。 这人给我的感觉,绝非周家人。 之前地下那个,年纪颇大,应该是周奕的爷爷辈儿,既然他话里话外说了,上边还有后手布置,肯定是周奕他爹那一辈。 可现在这人,虽说年纪是中年,但长相,伸手,完全和周家人不搭边。 这就说明了,除了那两个周家人,这镇上还有人手! 或者就是周家人带着的人手,一直藏匿在我们没有发现的位置! 我观察间,快速回到入口位置。 本来,我先前想的是得去找一个石板,封住洞口,等郭得水他们钻上来了,我再打开石板,这会儿却明显没有时间让我去那么做。 拔出板斧,我直接朝着洞口一挡。https:ЪiqikuΠet 洞口本身并不大,人要缩着双臂滑下去,板斧对比下,虽说小了点儿,但已经挡住了多半个洞口,水流往下倾注的速度,明显减缓了…… 而且并不是整个洞口灌水,就不会有要憋气的难题,半个淌水的洞,就算是郭得水和天元先生,应该也有上来的能力! 夜色,更显得静谧起来。 潭水的水位并没有变得更高,淌水的速度也没加快。 好像石镇中无人似的,那人第一声惨叫,并没有引来什么变故…… 难道,周家那爷俩,就只带来这一个人? 还是说,其余人全部都和八宅一脉,以及张立琮和江老僵持起来了!? 庙门和本身潭水之间,有一米多的窄路,躺着那人血流的更多,黑红的血水将他身体包裹着…… 我稍稍镇定下来一些,等白树封出来,问题就不大了…… 刚想到这里,我脸色陡然一变。 悄无声息之间,前方庙墙拐角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她头发同样是白的,皮肤更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女人怔怔的看着我,月光映射在她身上,皮肤竟散发着一股玉面的感觉。 她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不久。 不只是皮肤,她的眼睛,居然也是泛白的,白煞就是白眼珠,本来是最低等的煞尸,可在这浑身皆白的女尸身上,反倒是透着异样森冷。 我呼吸瞬间变得凝重。 本来手压着板斧,保持板斧的稳定,换而抬手,腿狠狠往下一踩,踩中斧柄的瞬间,下方传来闷响和咔嚓,板斧嵌入了地板和洞口之间,饶是我松手,也不会出纰漏了,大部分洞口依旧被挡着。 玉堂阴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https:ЪiqikuΠet 这看得我觉得浑身发毛,额头不停的淌下来汗珠。 她怎么不过来? 就这么看着我,能看出来什么东西? 我一手握紧栗木棍,一手捏紧了分尸刀。 这玩意儿,我不知道她级别和凶性到底如何……万一用栗木棍,把我反噬了,那麻烦就大了。 另外,玉堂阴尸出现在这里,就预示了一个很糟糕的结果…… 张立琮和八宅一脉的人,失利了!? 若有若无的埙声在耳边萦绕,更让我心头发寒。 冷不丁的,一股子发毛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我本来注意力都在前方的玉堂阴尸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后方情况。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猛地回过头去,浑身汗毛都乍立起来! 一米左右的窄路上,十余具活尸,悄无声息的靠近我,已经到身后两米左右了! 噗通一声水响,我余光才瞧见,那玉堂阴尸扑进了水中,水面咕嘟咕嘟的冒泡,一串隆起的水痕快速朝着我逼近! 靠近我那十余具活尸全都是女尸,它们骤然变得狞恶无比,全部扑向我! 分尸刀猛地一挥,我斩中其中一具活尸,右侧水中,猛地探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 大力袭来,我整个人都被拽入水中! 后边儿剩下的活尸全部噗通入水,我猛地挣扎起来,可双腿都被抓住,身体完全在潭水中失控了。 其余活尸涌向我,分别抓住我双臂,腰身,甚至还有活尸拽住了我的头发! 剧痛袭来,让我想松开手…… 我双目睁得滚圆,手死死握着栗木棍没松开。 冰冷的感觉不停侵袭身体,那种撞祟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恐怕栗木棍落下那一瞬,我就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 没有灰太爷加持,在这种情况下,我反应能力太慢了…… 还有,这玉堂阴尸的能力,居然就是撞祟!? 先前在穿过洞道时,我就隐约有种感觉。 这种能力太过悚人,级别达到一定程度的尸身,撞祟太难抵御。 往往破尸,才有那么强横凭空撞祟的能力。 玉堂阴尸这种特殊性……足够威胁普通的箬冠道士,让其倒戈!ъiqiku 思绪间,我觉得身体剧痛无比,那些活尸正在用力拉拽我,像是要将我拉的四分五裂了。 正下方更为冰冷,我勉强移动脑袋,头皮都感觉要被扯断,刚好能瞧见,那玉堂阴尸正对着我身下漂浮着。 安静的水里,尸身颇有种上下浮动的感觉。 这种拉拽的力度,非人能忍…… 我不只是快忍不住了,憋气都到了极限…… 肺部空气完全被榨干,我不受控制的张口,便是一大股水被吸进了嘴巴里,我被呛的用力咳嗽起来! 水中的咳嗽,不比岸上,手终究是撑不住,栗木棍脱手而出! 冰冷感瞬间席卷浑身,感觉脑袋都要被钻开,接着被覆盖! 我正感觉意识都要被漆黑笼罩时,忽然,水中多出数道水泡,像是某种东西快速射入水内。 再下一刻了,我腰间被长鞭缠住,大力袭来,我被往外拉拽! 也就是那一瞬,我感觉自己失控了…… 意识勉强还在,手却不受控制,猛地往前一刺! 同时,刚好被拽出水面。 拉我出来的,赫然是白树封! 白树封半身几乎湿透,一手拽着白鞭,一手还捏着黑镖。 我这一刀,刚好刺向白树封面门! 第1138章 毒、病 叮! 一声清脆的碰撞,分尸刀刺中了白树封的面具。 他一声冷哼,那黑镖从手中弹出的瞬间,抬手扼住我手腕! 另外一张符,直接贴在了我头顶! 我只觉得脑海中一阵震荡,那种被冰冷裹挟的感觉才消失退散…… 哇的一口,我吐出了大口的水,贴我符的是郭得水,他手在发抖,另一手拿着的是防水的袋子。 郭得水后边儿,天元先生艰难从水中钻出了头。 板斧已经被立在一旁了,显然,白树封出来后,才是郭得水和天元先生。 还好,他们没被冲下去,并没有什么事儿。 “这么凶险?什么情况……”郭得水堪堪反应过来。 白树封静静的看着我身后水面。 我只觉得手脚,头皮,哪儿哪儿都在疼。 身上的水浸透了脸上的符,符滑落下来,先前它就起效了,我已经恢复正常。 白树封稍稍往前一拉,我稳稳站在一侧。biqikμnět 噗通噗通的声响,接连不断传来,是水潭两侧外沿,不停的有女尸投入水中…… 那若有若无的埙声,消失不见了…… 女尸沉入水底后,同样没了动静…… “栗木棍。”我死死盯着水面,脸色极为难看。 又是噗通一声轻响,似是我脚下什么东西入了水底。 肩头一沉,是胡三太爷站在我肩膀上,它嘤了一声,没有请灵符,我没听懂。 我正要跳进水里,去寻栗木棍时,白树封喊了一声,让我冷静,灰仙已经下去了。 我身体才陡然一僵,稍稍镇定下来。 “玉堂阴尸的能力是撞祟,埙声先前还在,那两人就在不远处!”我立即说道:“现在玉堂阴尸在水底!” “那个人,是守住洞口的!”伸手,我指向另一侧躺着的昏迷不醒那人。 他失血过多,脸色歘白,有进气没出气了。 “别让他死了。” 白树封手一抖,便有一枚药丸射入郭得水手中。 郭得水立即上前,给那人喂药。 这期间,两边的所有女尸全部投入了潭水里头。 白树封纵身一跃,上了庙顶。 我缓过来更多,又咳嗽了几声,呼吸才彻底恢复顺畅。 郭得水不但给那人喂了药,还帮他简单处理伤口,并且将其手脚反捆起来。 “上边儿怎么回事?没多大会儿,蒋先生你都和玉堂阴尸过招了?”郭得水心有余悸的问我。 我简单解释了一遍刚才的情况。 又让郭得水千万小心,那玩意儿属鳖的,下阴招。 郭得水和那天元先生更警惕的盯着水面动静。 我们并没有离开这里,到两侧的正常路面上,还不知道两头情况如何。 外边儿是否还有什么凶尸蛰伏! 过了两分钟左右,白树封回来了。 “石镇空了,那两人退了,不知道舒家是否来人,应该也退了。” “远眺能瞧见我八宅一脉的人手,他们应该听了你先前的安排,全部都在镇外一定范围。”白树封说。 我这才恍然大悟,先前我的确和白廉贞提过几句,再加上白节气的脑袋,他们的确察觉到了问题。 玉堂阴尸,以及其余镇尸窟的尸身,全都藏在了潭水里…… 差点儿让我们吃大亏…… 水面哗啦一下被破开了,灰太爷衔着栗木棍钻了出来。 我探手抓起棍子,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手都微颤。 灰太爷钻上我肩头另一侧,吱吱叫着,问我怎么回事儿,就小一会儿没有它罩着,连吃饭的家伙事儿都丢了? 我满脸苦笑。 白树封则示意我们先往前走。 一行人离开庙后范围,到了宽敞一些的岸边。 潭水更漆黑幽深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入了云层中,勉强能瞧见,潭水下方似乎浮着一张张白色女人脸,直愣愣的看着上空。 “两个人……太过难缠了一些。”郭得水不安的说。 “配合了此间那么多凶尸,难缠的并不是他们,你让那两人站在本观主面前试试?”白树封丝毫没有闷气,更没有泄气。 说实在的,我的情绪也有些压抑,不过白树封的反应,让我振作了不少。 “中圈套了而已,好奇心害死猫,可我们还是没弄清楚,这镇尸窟的秘密是什么。”我摇摇头,又说。 “有可能,在那铜像上,不过并没给我们时间仔细钻研。”白树封接过去话茬。ъiqiku 这时,另一个天元先生将板斧递给了我,他低声说:“如果潭水没有灌注进去,我们还能下去研究研究,总归已经暴露行踪了,可现在这潭水,也断了我们返回下去的路。” “一举两得的手段罢了。”白树封冷哼了一声,又道:“舒家这群人,攻于算计,舍去自己半块肉,也没让我们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这反倒是让我感兴趣,若是真如同典籍那样,舒家直接求饶,本观主反倒是觉得扫兴。” 郭得水哑然无声,没接上话茬。 我们往石镇上走去,那个被捆起来的人,则由郭得水拽着。 虽说我们吃了不小的暗亏,但好在,还留下一个活口。 十余分钟,我们穿过了石镇,抵达镇口时,张立琮,江老,以及白节气快速赶到镇口处,同我们汇合。biqikμnět 我并不意外,张立琮身上也有一只灰仙,能感应到气味的变化。 “观主!”白节气以及几位长老,先同时行礼。 “即便蒋先生说了问题,可你们依旧全部被击退了,丢了我八宅一脉的颜面。”白树封冷声训斥。 白节气一脸苦笑,他说:“观主,你不知,那玉堂阴尸忽而从石庙后墙钻了进来,我们众多长老都在外沿,只留了部分弟子在庙内看守,玉堂阴尸爬上须弥山雕像后,瞬间,整个镇上都弥漫了阴气,煞气,道行弱一些的弟子,直接就被控制了。” “有两个人,以埙声控制活尸,从庙后两侧,还冲出来了近百活尸,它们触碰之下,也不伤人,就是把你束缚锁死,直到被撞祟!” “好不容易,我们才让弟子脱困后退。” “那两人身旁,还有一个高手,三长老险些被偷袭丧命。” 我这才发现,白节气身边的长老中,年纪颇大的白官鬼脸色同样歘白,心口斜下方有一道伤痕,衣服完全被斩断了,伤可见骨。 “不是实力过强,是隐匿气息的手段太高明,就像是鬼影子似的,悄无声息就出现了,他选了最容易得手的人偷袭。” 这句话是张立琮说的。 “典籍中,没有记载舒家有这样的人物。”白树封喃喃低语:“是外援,还是新增了附属家族?” 就在这时,后方忽然又冲过来一个箬冠道士,那人惊慌失措:“观主,大长老,有弟子倒下了!好像是毒,可药都不管用,吐了很多黑血,肺碎了,血中夹杂着残渣,人快不行了……观主快救命!” 第1139章 五绝之相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白树封冷视那箬冠道士一眼。 “我……”那箬冠道士半张脸慌色不退。 我和八宅一脉打交道的次数要比柳家多不少,在很多时候,箬冠道士都很冷静,这种冷静,源于实力认知。 在如今的风水界中,八宅一脉对其余人都居高临下,实力斐然,也自信无比。 明显,现在发生的事情,超出他们的认知之外了。 “过去看看吧,白观主,这舒家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大家都不知道。”我开了口。 白树封明显瞥了一眼张立琮,张立琮并没有什么表情,他才径直朝着远处人群方向走去。 一行人抵达的位置,是我先前出来那通道处。 所有箬冠道士都聚拢在此处。 一个箬冠道士躺在地上,皮肤呈现干枯暗沉的色彩,嘴唇发黑微卷曲,眼窝凹陷,一副重病模样。他斗笠已经被摘了,旁侧地上满是污血。 污血中混杂着一些肉块,真像是把肺咳碎了一般。 “不是毒?”这是白树封的第一句话,他神色极其凝重,忽而取出一卷针带,捻出几根银针,抖手之间,针直接没入那弟子头顶数个穴位。 瞬时,那弟子双目圆睁,好似清醒过来。 他脸色却极其痛苦,颤栗哀嚎:“杀……杀了我……” 周遭的箬冠道士,眼中都流露出不忍之色。 “观主……”白节气眼中同样恳求。 白树封手未停止,嗖嗖嗖,又是十几根银针没入那弟子身上各处穴位。 一时间,那弟子面色竟然浮现两分红润,只是这红润极其不健康。 “五病……五绝……没救了。”郭得水忽然道。 其实,我同样看出来了不对劲,这箬冠道士的确是重病了,病亡将死,白树封在强行续命。 只不过,郭得水说的更确切化。 五病五绝?五绝有点儿像是五绝地书?ъiqiku “在我白树封手中,还没有人说死就死。郭先生,你这话说的太早……” 白树封话音还未落,那弟子眼珠睁得更大,下一瞬,他的瞳仁飞速四散,呼吸降低到一种极其微弱的程度。 他猛地一声咳嗽,口中喷出来的竟不是血,而是一块粘稠无比的似是泥土般的东西。 白树封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稍稍一侧身,躲开了那污秽之物。筆趣庫 那弟子有进气没出气,只剩下痉挛了…… “死了……没全死……这么重的煞气,怕是要成煞。”郭得水又说了一句话。 白树封冷哼一声,手袖再次一抖,一张符落在那弟子的头顶。 “杀了他吧……他很痛苦,在这种程度的折磨中,气难以断绝,成煞便是活尸煞,别折磨他了。”郭得水复杂道。 周遭变得很安静,那些箬冠道士都没吭声。 其实,这种局面上,死一个人并不是大事,当初在先天算坟茔中,箬冠道士死了可不止一个,前赴后继的死。 可那种死,他们是相互为了同门,对命令丝毫不违抗,甘愿赴死! 此刻死,却让观主出手…… 人明明就在眼前,明明精通药理的观主,居然救不了人…… 一时间,士气变得格外低迷。 几秒钟后,白树封再次挥手,一枚黑镖刺进那弟子印堂过半,那弟子总算气绝身亡,嘴角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本观主势必让舒家的人以死谢罪!”白树封一字一句,充满了森冷肃杀。 周围那些弟子眼中同样是恨意十足。 “他接触过什么?谁知道?”我看向了白节气。 按道理,弟子和他们在一起,如果碰到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长老肯定清楚。 鼠疫,就算是病,可发病的速度,远没有这种病快。 五病五绝,按照郭得水这样说,就是五种病? 白节气摇摇头,眼中真透着一缕茫然。 旁边其余弟子,全都面面相觑,显然,谁都不知道死的这弟子碰过什么东西。 “得弄清楚,否则,就无法防备,八宅一脉的药都治不了,那染病就是死。” 我蹲身下来,并没有直接触碰那弟子的尸身,而是拿出来了几枚指套。 当初用人形符,我弄的青尸皮指套。 触碰那弟子尸体,我小心翼翼,仔细寻找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怪异之处,甚至都没有伤患,有箬冠道士上前,低声和我讲了,有人被活尸抓过,都没有出事,这一名死了的同门,甚至没有被活尸碰到过,更没有被玉堂阴尸影响。筆趣庫 他这话,就更蹊跷了。 “郭先生,你怎么看?”我抬头看郭得水。 先前他说出五病五绝的话,肯定是有些认知。 “五病五绝……这是我天元一脉的相术描述,若无意外的话,地相堪舆应该也有这一部分内容。” “重病五忌,唇青舌黑,喉咙赤黑,天仓地阁黑,口角发黄,掌色枯暗。” “五忌若达到垂死时,必然伴随五绝,其心绝唇卷,肝绝口张不和睛翻黑,脾绝唇青短缩面黄惨,肾绝耳黑聋齿干枯。” “一忌一绝,都是必死之相,更何况五忌五绝?十死无生。”郭得水重重叹息。 “典籍之中的确记载过,天元地相本一家,曾经未曾分裂的天元地相,可算前后百年。”白树封忽然说道。 “嗯……是这样的,不过现今,明显早就是两家人了。”郭得水没笑出来。 我眉头微皱,又道:“那天元一脉的相术有没有记载,什么东西,能一次传染这五忌五绝的病症?”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郭得水身上。 一时间,压力全给他了。 郭得水不自然的摇头,说:“倒是没写过,病,怎么都能得,这恐怕就是舒家的问题了。” “不过……这舒家,这么阴的吗?”郭得水试探的问我。 “白观主,对于这些,八宅一脉没典籍么?这染病之法……” 我话还没说完,白树封就将我打断:“典籍并没有记载有这种能力的附属家族,看来,舒家是新添下属了。” 我眼皮却忍不住地狂跳,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舒子徽,曾被迫联姻! 第1140章 黑沙! 新添附属家族……这种概率不大,毕竟他们是久隐于世的隐世家族。 上哪儿能找同样隐世的家族来当附庸? 舒子徽当年联姻的家族,帮他们一把,却完全有这个可能! 从舒子徽被禁足来看,这家族和舒家,起码是同等层面的。 还有,舒家目的是将我找回去,用我来救他和那家族小姐所生下来的女儿。 结果在我这边儿,折损了三先生舒迂,唐家八个长老,周家的周奕……以及舒子徽…… 甚至还背叛了一个唐钰! 对于舒家来说,这不只是奇耻大辱,更是极大的威胁。 再加上我笼络了八宅一脉…… 虽说,当初我用的手段有些下作,但这也是白明镜自己找上了我师奶,落得那个下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早就是说不清的事儿了,白树封这人,恐怕都不会提,新仇旧恨完全交织在了一起。我本身的威胁,再加上八宅一脉是舒家的阴影……外援,这就成了顺理成章! 思绪落定,我直接就将推断全说了出来。 “外援?等同的家族……”白树封双手背负在身后,眼中阴霾不少。 这期间天色逐渐亮了。 “镇上无法修整,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张立琮提议。 的确,我们赶路至镇上,还没有休息就办一应事情,被困在地下。httpδ:Ъiqikunēt 这些八宅一脉的弟子,又遭遇玉堂阴尸布局被消耗不少,众人已经疲惫不堪了。石镇太危险,留在这里,等同于在别人的陷阱里头。 白节气抬手,招呼了两个弟子过来,将病亡的这弟子尸身裹起,正要就地掩埋。 胡三太爷忽而嘤了一声,还没等灰太爷翻译,张立琮就开口道:“胡三的意思,带上这具尸体,看看是否会有什么变化,红河没找到什么线索和蹊跷,未必仙家发现不了,找到安全之地,让它仔细看看。” 白节气看向了白树封,眼中问询。 白树封却并没有搭理张立琮,多看了胡三太爷一眼。 “能跟随廖老的仙家,的确思维角度都不同凡响,大长老,你叮嘱弟子千万小心,不要触碰到尸体本身。”白树封说。 灰太爷吱吱起来,意思是是,白树封这小老儿,拍马屁都拍到狐狸屁股上了,属实让它不齿。 张立琮依旧面不改色。 白节气开始分辨方向,示意众人冲着东南方走去。 这期间,郭得水蹲在地上,将先前丧命那弟子吐出的血块收集了起来,装在一个玉盒中,我看着有些恶心,郭得水却和我笑,说这样也能研究研究,肯定能发现某种线索。 再之后朝着东南方向赶路了半小时左右,又变换方向,往西南走。 等人群停下来时,戈壁滩中出现了一些小山峦,地面和山上都长满了骆驼刺。 “此地隐蔽安全,在这里休息吧。”白节气告知我们。 箬冠道士一部分休息,一部分在周围散开,明显是要放哨。 “可以让弟子全部休息,我随身五仙家,红河身上还有两位,足够放哨。”张立琮和白节气说。 白节气眼中微喜,白树封淡淡道:“铁刹道长,你管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我八宅一脉,并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httpδ:Ъiqikunēt 明显,白节气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我们都略尴尬,张立琮皱皱眉,说:“我只是好意。” 白树封压根没理会,白节气继续叮嘱弟子,轮换值守,休息。 至于我们,则在几个隆起的山峦间凹地休息。 天已经逐渐亮了,大家都席地而睡。 一觉醒来时,正有几个箬冠道士在一旁架起了篝火,正在将干粮烤热。 白树封和其余长老在打坐,郭得水和天元先生消耗少,都已经醒了,围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张立琮却不知去向。 甚至我发现灰太爷……以及胡三太爷,居然都不在? 看来,它们应该是跟着张立琮去哪儿了? 走到篝火前头,我讨要了一块干粮,一边吃,一遍到了郭得水和天元先生那边。 “蒋先生,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这些东西。”郭得水小声招呼我。 我颇疑惑,又有天元先生让开一些,让我进了人群中。 地上放着一个玉盒,盒子里头静静的躺着一些黑沙。 “咦?这些黑沙,从哪儿取来的?倒是古怪。” 戈壁滩中白天温度很高,阳光还很刺目,可那些黑沙却冰凉无比,甚至多看一眼,还觉得手脚发凉。 “蒋先生,你再看看?”郭得水深吸一口气,说。 我皱眉,多看了几秒钟,顿时心头一凝。 “你先前那个盒子?” 郭得水这才点头,凝重无比的说:“那个人吐的东西,还有点儿残碎的肺肉,都变成这沙子了。” “尸体呢?”我眼皮突地跳动。 “还在箬冠道士那儿,胡三太爷先前不说了要检查尸体吗?结果我们醒的时候,没瞧见它们,铁刹道长同样不见了。”郭得水解释。 我点点头,招呼了篝火那边儿的箬冠道士过来,带我去看丧命那人的尸体。 他带路,我们朝着下风口的位置走去。 几分钟后,抵达了下风口一处山丘脚下,一卷白布静静的躺在地上。 我依旧带上指套,伸手解开了白布,一股森冷的寒意侵袭而来,尸体本来应该是僵硬的,这会儿却给我一股松散的感觉。 随着我解开头部的白布,密封性消失了,一股黑沙从布中流了出来。 整个白布瞬间垮塌了下去。 风一吹,黑沙扬起! “屏息!”我脸色再变,骤然后退数步! 郭得水几人也惊疑不定的后退! 等风停了,白布中变得更空荡,黑沙锐减不少……https:ЪiqikuΠet “黑沙……骨沙?”郭得水心有余悸。 “这玩意儿,还好在下风口,要是上风口,不得给我们都霍霍了?”我淬了一口,更觉得后怕。 那名箬冠道士同样惴惴不安,不自然的说:“病亡和毒伤都有传染的风险,自然放在了下风口……” 一时间,场间又陷入了寂静。 几秒钟后,我摇摇头说:“我看,此行得小心一样东西了,就是这种黑沙,触之必死。” 不知道我身上带的五谷杂粮,或者白树封手中的恶尸丹是否有用,这赌不得,也没个试验。 第1141章 说到做到 不是我先前不拿出来,箬冠道士数量太多了,曾祖搜刮了自己和师祖廖呈的全部家当,才凑足了五个黄葫芦,先前我又用掉了一些,这保命之物是有限的。 如果再有人中毒,恐怕就得用恶尸丹…… 可恶尸丹也有风险,就是德夺的恶念…… 退而求其次,胡三太爷和灰太爷浅浅放一些血? 思绪落定,我抽出板斧,撅了地上的沙土,将剩余的黑沙和白布就地掩埋。 再等回到休息之地时,白树封等人没有打坐了,都在吃东西。 那箬冠道士将黑沙的事情去和白树封说了。 郭得水也去掩埋了玉盒。 我并没有要收起来的举动。 这玩意儿就和尸头菇一样,不好利用,万一撒了半点儿,送的就是自己小命。 “都是阴邪手段,再见到舒家人,直接下杀手即可。”白树封这回答,显然没什么针对性。 我同样说不出来什么有效手段。 戈壁沙漠中,沙子有问题……这隐患太大了。 一时间,众人又安静无言。 “再休息半日,便去舒家老巢吧。”白树封打破了安静。 “我倒觉得,不能直接再进去了,至少,不能像是现在这样,感觉合围了对方,实际掉进了坑里。”我接过话茬。 “其实……我还有个想法?”郭得水试探的问。 “郭先生但说无妨。”我道。 “舒家有外援的情况下,石镇的变数,恐怕只是极小的一点,如果整个舒家居所,都设计成陷阱呢?我们不得全军覆没?与其在别人的地盘上,试探着走,倒不如,我们直插他们深腹?” “他们镇守之地,须弥?”郭得水语气虽试探,但他眼中明显有兴奋。https:ЪiqikuΠet 我目光落至白树封身上。 先前白树封是说过的,他们要到舒家镇守的须弥山诛尸,舒家阻拦,一战之下,舒家落败,最后交出了天罡七十二步。 的确,如果我们釜底抽薪,根本不去舒家所在,是否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舒家总不可能在镇守之所弄出来什么幺蛾子吧? “白观主,你怎么看?”我问。 “典籍之中,曾经的观主带领弟子,到了须弥山外沿,远眺已经能瞧见擎天一般的山柱,本以为,那是无人曾见过的须弥,山气之中萦绕着阴气,分明是大山水中,有大尸隐匿,正要入山脉时,舒家出现了,说他们闯入了不该闯入之地,引发了一场乱战。” “八宅一脉虽有些伤亡,但舒家也没有讨到好处,分散的弟子进入山脉中,视机关为无物,舒家求和,当时的观主瞧上了天罡七十二步,便索要了过来,离开西北荒漠。”白树封沉声道。 我若有所思,说:“其实,八宅也没到须弥核心?” “可以这样说,不过我们过去的话,应该是能找到的,否则舒家不会那么忌惮。”白树封说。 就在这时,一个天元先生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和郭得水说了几句。 郭得水手重重锤击一下掌心,道:“那个人醒了!先从他嘴巴里问点儿东西出来?” 我微眯着眼,点头说可以。 “你们去看看弟子情况。”白树封扫过其余长老。 只剩下白树封跟着我们,另外八人都散了。 我,白节气,郭得水一众人,以及白树封,江老,几人来到那断手之人旁。 先前这人在庙后洞口守着我,被我伤了之后,一直昏迷到这会儿才醒来。 他被郭得水绑的太严实,躺在地上,几乎不能寸动。 他的脸色阴冷之余,眼中更显得愤恨。 郭得水伸手,将他口中的布扯了出来。 “卑劣小人,小杂种,有种放开我,我们单挑!”那人更恨恨的盯着我。 “你很不服?”我微眯着眼说。 郭得水一脚踩了上去,直接踩在那人脸上,鞋底子蹭了好几下:“有什么不服,都憋着,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舒家是不是找了外援?现在他们藏匿在什么地方?”郭得水直接问。 那人脸都被踩歪了,一言不发。 “郭先生,你问话的手段不行,还是让我来吧。”我手 ъiqiku落在郭得水肩膀上。 唰! 黑影一闪,那人右掌上仅剩下的大拇指,掉下来了…… 本身他受伤的位置被止了血,白树封又给了药,这会儿鲜血又如注般的淌下。 一声闷哼传出,那人死死的咬紧牙关,依旧不说话。 “不说是吧。”白树封弹指之间,又是一枚黑镖射出,那人断掌被齐刷刷削掉一层!血,淌得更凶了! 惨叫声从他口中传出,他脸色都变得歘白。 “还是不说?” 白树封的手,自我腰间掠过,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分尸刀已经在他手中握着。 刀影闪过,那人的手腕被切掉。 血,一股飚射出来! 那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节气,给他喂药,刺他穴位,让他保持清醒。”白树封继续道。 白节气立即蹲身,掐开他嘴巴,塞进两枚药丸。 再用银针刺穴,那人恍恍惚惚的醒过来,眼中痛苦不减。Ъiqikunět “我八宅一脉,最喜好的就是分尸,一块一块剁碎,培养药圃,此间没有药圃,可你这血肉,倒是很多东西喜欢。” “死,没那么容易的,把你斩成人彘,我都可以让你清醒的活着。” 白树封再次挥出一刀,将他小臂斩掉四分之一,同时他取出一包药粉,撒在了那人身上。 “你……想干什么?!”那人哀嚎之余,断断续续的说。 白树封压根没有理会。 几分钟后,从地面的裂隙中,钻出来了一些蝎子,细蛇,甚至还有蜈蚣……这一类的毒虫。 它们全都爬到了那人的身上,兴奋的钻到伤口处噬咬起来! 白树封撒的药粉,赫然是用来吸引毒虫的! “本观主说到做到,把你斩成人彘,再喂养了此地的生灵。”白树封语罢,手起刀落,那人的手脚,全部被斩断了! 白节气快速喂药,又下针止血。 哀嚎声经久不绝,周围被引来的毒虫更多了,许是它们更喜欢新鲜的血肉,那些被斩掉的手脚只有蚂蚁不停爬上去,毒虫全部蛰伏在那人四肢伤口处,用力的噬咬! 第1142章 釜底抽薪 这样的折磨方式,饶是我看着,都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不多时,那人浑身漆黑,已然是身中剧毒。 八宅一脉的药太多了,硬生生给他续命,即便是一直流血,都还是气血充沛的模样,毒伤也无法致命,只有不停的腐蚀血肉。 他身上已经开始出现恶臭了…… 郭得水咋舌不已。 白树封静静的看着,就像是在看他的药圃。 那人哀嚎中,夹杂着咒骂,以及杀了我的字眼……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他终于撑不住了,颤栗的说:”我讲……给我个痛快……” 白树封再撒过一种药粉,所有的毒虫,居然全部被驱散。 不过那些毒虫只是没有爬上他身体了,还是围在身周,退而求其次,先去啃噬断掉的手脚。筆趣庫 那人断断续续的,说了不少事情。 其一,便是他的身份,他并非是舒家人,而是金家。 金家并非舒家附庸,而是联姻家族,当年舒家老九和他们家族小姐联姻,生下一男一女,可之后,金家发现舒家隐瞒了事情,譬如舒子徽在外,有一个私生子,金家觉得,此事对家族来说是一种蒙羞,舒子徽很卑劣,因此,舒子徽回到了舒家,带走了其中一个女孩儿。 多年后,舒家又找金家,意思是,舒家第九这一脉,是要交给舒靑纱的,可舒靑纱命数有恙,不只是多灾多难,身体也有隐疾。 想要解决这问题,得用另一条血脉的命数弥补,还得用点儿别的东西。 金家拒绝,让舒家自己想办法,他们不是还有个私生子么? 舒家便找上了我。 可金家没想到,舒家这么没用,连我这个私生子都解决不了,居然连舒子徽,舒迂,附属的唐家,周家都折进去了。 此后舒家再次求援,提上了八宅一脉,金家便派遣了人手,一同和舒家布防。 他跟着周家上两代的人在石镇中,看看舒家人是否有什么问题,顺道再看看我们的实力如何。 喘息间,他颤巍巍道:“我没有骗你们,全部实话实说,你们之中有阴阳先生,能看得出来,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最后一句话,他语气都加重数倍。 “你们就那么确定,我们一定会来这石镇?”我微眯着眼问。 “你们来不来不重要,来了,一定中招,如果没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周家人将玉堂阴尸带走即可。” “只不过,没想到你们毁了大部分镇尸窟的铜尸……”那人哑声回答。 “舒家人应该在住地布防了吧?”我继续问。 “唐家损失最大,布下离魂症,舒家全部迁移到别处,具体的位置,我并不知道。” “唐钰呢?是死是活?”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回答变得微弱许多,说不认识这个人。 白节气又给他喂了两枚药,他气血再次变得充沛,可他眼中全是求死之意。 “真够阴损的,明明还有个兄弟,却盯上蒋先生你……”郭得水极为不忿。 我沉思几秒钟,又问:“那怪病,来自于何处?” “怪病?”那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犹疑,矢口否认:“我不知道……”ъiqiku “你撒谎了。” 我蹲身下来,盯着他的眼珠,幽幽道:“我不介意让你死在那黑沙上,哦不,你可能死不了,会成活尸。” “……” 那人满眼死灰。 “我答应你,你只要说了,不用那黑沙对付你。”我诚恳道:“并且我保证,请白观主给你一个痛快,一刀封喉,如何?” 总算,那人眼中活泛一些。 “多年前,金家一位大先生,去了河西之地,被一城之人供奉,他为了把金家再推上一个台阶,吸引大量阴阳先生前往,本来,他是想剥夺那些先生的术法,将他们奴役,却被人发现问题,他及时将威胁扼杀,那地却成了死地,黑煞……来自于那死地。” “黑沙之垣局,金神七杀之地。” 我眼珠,陡然睁得滚圆。 “金神七杀!?”我难掩的失态。 那人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看来,你知道金神七杀,那只是我金家的冰山一角,你老老实实的服从,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白观主,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你继续让毒虫啃他吧。”我站起身,后退了几步。 白树封多看了我几眼。 那人眼中愕然,颤厉道:“你……言而无……” 下一刻,白树封洒出药粉,大量的毒虫蜂拥而上,甚至有一些钻进他口中! 哀嚎声再一次响彻不断! 我没有多看那人,一直退到了先前休息的地方,坐在地上,眼神都变得沉重不少。 “蒋先生,你真知道金神七杀?没听你提过啊?”郭得水先问了我。 白树封倒显得平静镇定,说:“蒋先生你不必多虑,多一个金家,我看,算不上什么,舒家交给我们,那张立琮,还不能屠了一家族吗?分工合作即可。” 这节骨眼上,白树封虽然自信,但也没有盲目自信了。 三言两语上,能看出来金家,应该是凌驾在舒家之上的,他们的实力,比起舒家来,绝对不弱! 我没有回答两人的话,摸出来了卫星电话。 迟疑了半晌,我号码没拨出去…… 我内心,实则上是有负担的。 缘由简单…… 金神七杀,至尊杀气,七青尸身……甚至柳昱咒都死过一次,吃了善尸丹才保命! 这居然是金家分出去的一个先生所做之局! 罗十六是唯一和他们碰撞过的人…… 可我这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就将罗十六拖进这浑水中了吗? 他要忙着订婚结婚,这一趟,我再把他卷进来,这就太自私了点儿…… 呼吸变得粗重,喘息,我又将卫星电话收了起来。 “白观主,得改改方式了,我们先找须弥的外围吧,只能釜底抽薪,不可和舒家金家硬碰硬!这金家,搞不好打不过。”我哑声说。 “你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还是,你知道和此事有关的人?”白树封眼神锐利,问道:“为何不找他,若是他有用,刚好还能加入我们此行,这才有完全把握!” Ъiqikunět 第1143章 灭门之仇 “白观主,你想多了,金神七杀我只是在五绝地书上见过。这等隐世家族的信息,又怎么会有其余人知道?况且,你不是说金家不算什么吗?” 我话锋转换。 白树封脸色稍稍冷冽,眼瞳微缩。 我和白树封对视,并没有丝毫退缩。 “我拿手机出来,是想找铁刹道长,八宅一脉对付舒家,金家要交给他对付,我不知道他行不行,才想喊他现在回来商议。”我又解释道。 白树封嗯了一声说:“既如此,那本观主便同弟子商议,前往须弥外围,倒不是真需要帮手,只是说,能让他们摧枯拉朽的死,没有必要让他们能和我们斗。”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道:“我相信白观主,舒家算什么东西?” 白树封脸色总算缓和下来,他朝着其余长老的方向走去,白节气紧随其身后。 地上那金家人还在哀嚎,不过声音已经很微弱了,没有白节气继续给药,这些毒虫,要不了多久就会将他彻底杀死。 我身旁,郭得水,一众天元先生,以及江老,都神色凝重。 “江老,你们先过去,看看白观主那里需不需要帮忙。”郭得水道。Ъiqikunět 江老同其余天元先生离开。 除了地上那金家人,这儿就我和郭得水了。 “蒋先生……铁刹道长没有用卫星电话,你不是要找他。”郭得水话音压的很低,又道:“你是想找罗先生?” 有时候,我觉得郭得水是个聪明人,很有帮助。 可有的时候,我觉得人太聪明了就不太好。 “郭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罗先生忙于订婚,还有他和嫂子那么多年了,不能什么事情都去打扰他,天元地相是一家,你看得出来一些问题,已经足够了,没必要拖上地相。” “此行,我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郭先生,你不一样有同样的信念吗?” “朝闻道,夕死可矣。” “罗先生,是不会有这样念头的。” “你和我,都不能将他拖下水!” 我语气很果断,看郭得水的眼神,带着一丝丝冷冽和肃然。 郭得水有习惯,先斩后奏,此前他就干过这样的事儿。 “呃……蒋先生你这眼神……我知道你意思了。”郭得水有些悻悻然。 “嗯,郭先生,这一行,八宅一脉倾巢而出,可以五仙家上身的铁刹道长,他们的实力,我觉得和如今有正道前辈的柳家,都能一拼,没必要那么胆怯,小心即可。”我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郭得水没那么紧张了。 “那我们过去听听,看八宅一脉怎么安排的?他们行走在戈壁滩上,走的方位的确很巧妙,天元若能多观摩,会有很大的好处。”郭得水试探的问。Ъiqikunět “你先过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思考。”我说。 “呃……那我在这里陪陪你吧。”郭得水挠了挠头,笑了笑。 我并不是要避开郭得水,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儿。 关于这金家人先前说,当年金家那位大先生,成了一城供奉之人,吸引了大量阴阳先生前往。 我好像……知道那段时间处于什么年代了! 上一次,我和壬河被抓到这里,脱困时,壬河同我说过,当年蒋盘失踪,沙漠中传来了消息,吸引了大量阴阳先生前往,那时壬家认为,蒋盘死在了沙漠,可实际上,这传闻不攻自破,因为罗十六事后将蒋盘遗骸送到了红河镇。 我眼珠子微颤,眼眶逐渐发红了。 罗十六送蒋盘尸骨到红河镇…… 罗十六,曾去过沙漠,进过金神七杀! 这两者联系起来。 有没有可能,罗十六在金神七杀中,找回了我高祖蒋盘的遗骨? 而罗十六去过那地方的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壬家没有这个信息,才会那样揣测!? 我本以为,自己只和舒家有仇,可没想到,金家和我蒋家的仇怨,早在一甲子之前就已经结下了! 如果高祖蒋盘没死,有没有可能,李阴阳一家,会有新的变数? 他若是活着,必然会去找廖呈,找曾祖! 那曾祖……就不会大半辈子都活在痛苦折磨之中! 壬家就无法将蒋家这么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好像一个巨大的圈,蒋盘在起始点,而我,快要绕完这一圈儿,从另一个方向,走到他当年那个点上了! “蒋先生……你的眼睛,好像有点儿红?进沙子了?”郭得水试探的问我。 “倒没有,就是一些事情,我和金家,宿命上迟早是要遇到的。”我收敛起了情绪,笑了笑。 “蒋先生你骗人了。”郭得水摇了摇头。 “罗先生的事情上,你隐瞒没问题,可我觉得,你好像知道更多的事情,有没有可能,八宅一脉的人不能晓得这事儿,我能知道?这样我们才能合作无间啊。”郭得水满脸诚恳。 他警惕的又看了一眼前方,八宅一脉的人簇拥的很多,并没有人注意我们这边儿。 隐隐的,我还瞧见天元先生和江老的站位,好似有些阻断八宅一脉同我和郭得水的位置。 至少,有道士要过来的话,会被拦住。 都是阴阳先生,一百多斤的个子,九十多斤的心眼子。 我思忖了半晌,的确,郭得水猜到了罗十六进过金神七杀,那高祖蒋盘的事情,就没必要隐瞒了。 毕竟……这也是关于天元。 我只想到了李家和蒋家,忽略了天元道场。 若非蒋盘死在了它处,怎么可能不管天元道场呢? 那天元道场也不会失去传承,几十年苟且偷生,艰难无比才能存活下来。 因此,我捋顺思绪,将自己的推断,壬河当时的话当成佐证,同郭得水说清了原委。 郭得水的反应比我大得多,他眼珠瞪得赤红,滚圆,压低了声音说:“所以,就是这样?天元失传了几十年?侥幸才在场主那里传承下去?” “操他奶奶的金家,灭门断传承的仇!”筆趣庫 猛地低头,郭得水盯着地上那金家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拔出腰间的通窍分金尺,郭得水一尺子,狠狠抽在了那人尸骨头顶。 第1144章 就喜欢那个色儿 咔嚓的碎响声中,那人脑袋都被抽的迸裂。 “蒋先生……命数,就是一个圈,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看,我这不就来对了!” 郭得水将通窍分金尺在地上沙子里头摩擦干净了,又扯了纸巾,将尺子擦拭干净。 “还是小心为上,金神七杀是被破掉的地方,可那是金家一个大先生设出的局面,谁知道他们还有几个先生?黑沙比较令人头疼,我们先注意,再逐步攻克。”我又道。 郭得水点点头,他对我更为信服了。 没有再呆在此地,我们到了白树封他们身侧。ъiqiku 白树封他们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 “蒋先生,铁刹道长怎么还没回来?你不是联系他了么?”白树封语气稍稍慎重了些:“弟子已经在准备,我们要出发了。” 就在这时,我右肩头一沉,余光一瞥,灰太爷趴在我肩膀上,小眼睛提溜乱转。 “吱吱。”它叫了一嗓子,意思是,小老儿这么想老登,是喜欢上了? 我嘴角直抽抽,自然不可能翻译。 另一头,脚步声传来,正是张立琮走回来了。 他身上不少风沙,不过眼中却精光抖擞。 “八宅无需着急,上哪儿,本道长都能跟上来。”张立琮平静道。 我稍稍松了口气,并没有现在多嘴,问张立琮去向。 看张立琮的神态,他应该有什么所获? 白树封淡淡瞥了张立琮一眼,不多言了。 我们原地开拔,这一次,主导的便不是我了,而是白树封。 行走的方向,变成了正西北。 八宅一脉的弟子,直接辐散开来,呈现了一条横线往前推进一样。 就连长老,除了白节气一人留在白树封身旁,其余人都散开了! 我一开始,还没看明白这什么情况。 正想去问白树封呢,白节气像是看出了苗头,他解释道:“先前蒋先生没过来,此事倒不是什么隐秘。” 嗯…… 我心想,对于舒家来说是隐秘,可对于八宅一脉来说,的确能随便说出去。 想归想,我自没打断白节气,他继续说:“须弥,起自西北,龙脉之首,往东南方延展出了三条大龙脉,分别是北条干龙,此龙蔓延出去后,在悬河以北,它主要脉络是过阴山脉,以及贺兰山脉,再横渡中原,入海而止。” “中龙,则在悬河以南,天堑江以北,由蜀地入关中,至秦山入海。” “至于南龙,过滇地,黔地,湘地,再入海。” “这三条大龙脉,蒋先生都打过交道。” 一时间,白节气将话题抬得太高,太宽,反倒使我没太听明白。 “过阴山脉,贺兰山脉,我的确去过好几次,至于其他两条大龙脉相关的山,多少去过吧。”Ъiqikunět “南龙有一条山,是东雾,咱们才去过。”郭得水顿了顿,又道:“羌族就在南条赣龙的核心点上。” 我这才恍然大悟。 郭得水则试探的说:“那八宅一脉分开如此之广,是寻东南位,入西北位,想找龙匿之所?” “郭先生果然敏锐。”白节气拱手抱拳,说:“祖龙分形,干龙新生,阳气冲天,这西北除了须弥山,便是荒漠丛生。” “阳龙过重,阴龙便不生,一直当远离须弥后,阳龙自成气候,于戈壁中生拔而起,于大阴龙相互交缠,阴阳调和,生气弥漫天地间,若阴龙无阳,同样难有好地。” “龙匿之所,就是阳龙藏于地下所在,我们归东南方位,再走西北,总能看到一些大山脉的迹象,龙也不会完完全全藏匿在地底,每一段,就有一处起伏,我们先前休息的地方,就算是起伏之地,只要找到脉络,就能抵达须弥外沿,也就是当初八宅一脉到达的地方。” “弟子还剩四十九名,我们为一处,再加上七位长老,共有五十七个点位,百米为限,辐散五千七百米,超过十一里地,数九为极,即便是平原之上,九里地之内,必有山丘起伏。” 白节气这一番话够长的,郭得水,众多天元先生,都在沉思分析。 这同样给了我不少提点。 虽说八宅一脉的阴术,取的是小家之长,但百家加起来,依旧不容小觑。 白树封时而变换方位走向,左右两侧,勉强能看见一两个辐散的箬冠道士,随着白树封的走位而变化。 我们早就离开了石镇范围,走在这样的路上,我都完全找不到舒家的居所了,甚至无法找回石镇。 期间,我小声问过灰太爷,它能找回去吗? 灰太爷吱吱两声,意思是,屁大点儿地方,瞧不起谁呢。 我心头松缓不少,这样一来,就算白树封找劈叉了,我们还是能回到石镇附近,找不到须弥外沿,还有其他的机会。 一晃眼,就是整整七天的赶路! 灰太爷口中,屁大点儿地方,实际上是三天赶路,从戈壁进入了沙漠。 行走在沙漠上,时刻面临着阳光暴晒。 八宅一脉的人都还好,本来就是练家子。 张立琮和江老更不用提,都是老道士。 我先前有过经验,这一次,大部分时间用灰仙请灵符,极为轻便。 吃大苦头的就是郭得水和天元先生。 四天的行程,他们都被晒破皮了。 还好,八宅一脉的人往往夜间能找到避风沙的古河道,以及沙漠中的水源…… 只是,白天我们瞧见远处一座沙山,到了次日醒来,山却不见了! 龙匿……居然是这种匿法? 须弥外沿还没有影子,这些天元先生却快到极限了,这种地方,可和过阴山脉不一样。 不只是折磨人的身体,还折磨人的心态!https:ЪiqikuΠet 白节气倒是镇定,和我们解释,典籍上说过,越靠近须弥外沿,沙漠越深,沙山越多,这是干龙未曾定型,再走下去,肯定能瞧见初始分裂之地!那里不但沙漠消失,还会有充沛的水源,食物也会丰盛不少。 我没多吱声。 连带之前赶路,吃了十天左右的干粮,我嘴巴都要淡出鸟了。 灰太爷倒是厉害,咬死过一头黄羊,可我们并没有准备多少东西,柴火都没有,不可能生食血肉,不然,我怎么也得破戒。 又是三天赶路,我感觉眼睛里都全是沙子了,一望无际的沙子…… “能找点儿绿的来看看吗?不为别的,就喜欢那个色儿。”郭得水一脸沮丧。 第1145章 沙鼠,外沿 郭得水这样的神态,我还极少瞧见。 一般,他都是愈挫愈勇,然后不惜豁出性命!筆趣庫 不过,这沙漠上,既没有舒家也没有金家,郭得水也无用武之地。 “不要急,直觉告诉我,快到地方了。” 十天,白树封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 “直觉?”郭得水一脸茫然。 “这靠直觉吗?白观主你别吓我啊……”他从沮丧,都快成哭丧着脸了。 白树封正色回答:“方位自然不是直觉,气,才是,我感受到了浩然庞大的山气,让我心神向往,恨不得此时,就立即往那个方向去!” 抬手,白树封指着前方! ”那还是算了……白观主,你还是好好领路吧……”郭得水叹息了一声,他都没有太顾及白树封的身份,语气没那么恭敬,变得正常不少。 又是一天枯燥无比的沙漠跋涉。 临天黑时,我们又到了一处河道。 其实,每晚白树封都能巧妙的找到古河道,收拢阵型,次日再出发。 也能在河道附近,找到久未干涸的水源。 可眼前这一处河道,居然并非是干涸的! 清冽的水流,在沙漠中流淌着,似是黄沙中的银色缎带,完完全全就是一场奇观! 郭得水兴奋的泪流满面,说没有绿得也认了,得水得水,他命中就和水有缘。 一众天元先生,都在江老的护送下,去了下游,他们要清洗清洗身体。 我还好,这些都算是习惯了。 有河道,周围就有树,沙漠中的动物就不少。 八宅一脉的道士刚聚拢回来,白节气就下了令,让十人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改善一下大伙儿口粮的食物。 约莫一小时左右,那些人回来了,拎着几个大包,还有四个箬冠道士,各扛着一头黄羊。 其它人,则拿着一捆捆枯树干柴。 埋锅造饭自不用提。 那几个大包里头,装着的是沙枣,拇指大小的枣子,看着不起眼,入口却极为香脆,酸酸甜甜。 总算,郭得水他们回来了,见了沙枣,眼睛放光了,每人都吃了一大捧。 再之后,又吃上了黄羊肉,鲜嫩多汁的羊肉,配上八宅一脉随身携带了盐砖,滋味儿比他们的药膳干粮强了一万倍。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干粮不好,是能改改口味儿,对这枯燥的行程太治愈了,我心里头也默默对烤肉致歉。 大家吃饱喝足后,都在水旁找了位置休息。 我本来也打算睡了,张立琮却示意我跟他去下游。 我一愣,他也打算洗个澡,让我放风?不过,他随身除了胡三太爷,还有五仙家啊? 没有多问,我跟上了张立琮。 走了大约一二百米左右,张立琮忽然道:“再往西北走,三十里地左右,应该就是须弥外沿了。” “嗯?”我以为听劈叉了。 “吱吱。”灰太爷不忿的叫了两声,问我什么脸色,就许那白老头逞威风,还不让我们林乌发发力? 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张立琮的眼神却惊疑不定。 “铁刹道长……你还兼修风水了?”我试探的问。httpδ:Ъiqikunēt 张立琮摇摇头。 灰太爷口中却发出了怪异的声响,我身旁两米外的沙子里头,拱起来了一个小沙堆,钻出来只土黄色的老鼠,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它身体支棱起来,冲着灰太爷吱吱叫了几声。 我只会仙家的话,这只老鼠还不是仙家,我便听不懂…… 只是,我额头上泌出了细密汗珠。 灰太爷这本事,我不只是第一次见识了,棚户区,它让鼠子鼠孙打洞,在先天算山头,那乌泱泱的山老鼠,更是破掉墓道的关键! 这沙漠中,灰太爷也是老鼠称大王?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两声,意思是,再往西北三十里,的确有山脉,并且,最近那处地方,去了不少人,那些人手段毒辣的很,靠近的上至天上飞的秃鹫,下至地里钻的灰家人,全都无一例外,死了。 天上的东西怎么死的不知道,可地下的灰家人,死了之后,尸体就变成了沙子,黑漆漆的沙子。 我脸色变了变。 感情,我们绕路想针对这须弥山,舒家镇守的地方,舒家居然让金家来守着? 很显然,老鼠会死,是因为正常的沙土中,混入了金神七杀地的黑沙。 天上的秃鹫怎么死的,却不得而知…… “舒家预备着在大本营,和我们斗,这外沿之地,以前八宅一脉就来过,他们不是对手,让金家人守在这里,倒也是对的。” “看来……两头都没有取巧之处。”我低声喃喃。 “倒不是这样,他们只防住了一部分区域,灰仙让这些灰家子孙扩散了更大的区域,我们只要绕路,就能绕到前边蛰伏那群人的后方,嗯,就是那段区域,后方山体横断,想要上去,别说天元先生,就算是八宅一脉的道士,都很难。”张立琮解释。 “这么夸张?”我眉头紧蹙。 “并非是夸张吧,山高无路,尽是悬崖,如何上山?”张立琮又道:“还有,你们是在这里停下来了,若是没有停下,我刚才都会让你们止步。” “再往前走,大约十里地左右,颇有种寸草不生的感觉,这些灰家的子子孙孙说,最近几个月,那片地方什么东西都活不长,死后都会变成沙子,黑漆漆的沙。” 我脸色再变,顿时明白过来。 “黑沙被吹散了,不停的蔓延,多吸进去,一样会染病,慢慢的就会扩散出去,这金家人,是玩火吗?” “扩散到一定程度,他们收的住?”我声音难听。 ”必然有解药,我们这么多人想过去,必然是不可能,我倒是有计策,不过,那白树封应该不会同意,怕是要死上不少弟子,他才会明白。”张立琮摇了摇头,眼中略无奈:“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那群道士,多听从命令,比我林乌凝聚力的确强上不少。” “铁刹道长,你有什么计策,但说无妨?白观主那边,让我来解决吧。”我慎重的问。 张立琮悄无声息的,做了不少事情,人老成精,他的计策,定然不会太差,而且,我们都算是和舒家接触的当局者。 有一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筆趣庫 第1146章 那我转头即可 张立琮沉凝了半晌,才说:“让白树封留守在此地,随时隐匿好弟子身形,保护好天元先生,你我二人,从后方绕路,深入敌营,至少要先找到黑沙的破解之法,破除黑沙,八宅一脉前攻,你我截断后路,将这群金家的外援,全部封死在此地。” “当然,理想状态是这样,我们的实力能否对付他们,还需看过再说。” 张立琮这话,让我心头微凝。 我们走,白树封留守……白树封肯定不大会同意,甚至会认为,张立琮故意撇下他。 “多加一个白观主呢?”我慎重道:“八宅有白节气,大长老统领弟子,应该够了。” “他的气息太强了,你我用林乌的手段,都可隐匿气息。”张立琮一句话,便打消了我的念头。 没错,白树封虽然不高,甚至比白节气还矮一个头,可他的气息和骨气是真的又高又硬,我和张立琮能蛰伏,趴在阴暗角落处,白树封肯定弯不下膝盖,带着他,不好潜藏。 “行,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动身?”我问。 “事不宜迟,说明情况便走。”张立琮很果断。 我们回到上游休息的地方,本来大家伙儿都已经睡下了,我又将郭得水喊起来,白树封似是有所察觉,站在河道旁背负着双手,白节气就在他身旁。筆趣庫 张立琮已经走到白树封身后,我带着郭得水过去后,白树封回过头来,半张铜面具在月光下铜芒微闪,眼神极其敏锐。 郭得水有些睡蒙了,还没回过神来。 我直接开口,讲了三十里地之外就是须弥外沿。 白节气脸色先是一喜,旋即又是一凝。 郭得水脑袋猛地晃了两下,直接就清醒了:“蒋先生,你说什么!?” “五绝地书,的确很不错。”白树封幽幽道:“我们还不知道前方情况,只是我能感觉到山气更浓郁了,没想到蒋先生,居然断出前方确切。”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断出来的,是铁刹道长发现的,他不光发现了前方是须弥外沿,更发现了金家,以及黑沙。” “再往前十里地,正常的沙石中就有黑沙了,就连沙漠中的动物都活不下来,金家人驻守在这里,应该是和舒家达成了协议,避免八宅一脉直插此地。” 我的话,让白树封半张脸微微变色。 白节气同样出现一抹茫然,不自然道:“这……怎么可能,铁刹道长一路和我们同行,难道是放出了灰仙?灰仙能离开三十里?不对,就算能出去三十里,遇到十里外的黑沙也会被阻拦,怎么可能知道有金家人布防?” 白树封神色恢复如常,冷眼看着张立琮,显然,白节气的分析,让他认为有道理。 “这荒漠之中,推断的东西,还是少用吧,否则海市蜃楼和沙山一样,都是虚妄的,你就算是瞧见了,那也不是真的。眼见为实还不够,得需要脚踏实地。”白树封说。httpδ:Ъiqikunēt 灰太爷头往外支棱了不少,吱吱叫了几声,意思是小老儿挺犟,属倔驴的。 也还好白树封听不懂,不然的话,这一路上可就热闹了。 张立琮微皱眉,依旧没开口。 我捋顺了思绪,清晰解释了一遍状况,这片沙漠中,沙鼠不少,都是灰家的晚辈,灰太爷来了,就相当于首领,这些详细的信息,都是周围的沙鼠透露的,所以绝不是什么海市蜃楼,金家来了这里后,就利用黑沙,将地上爬的,天上飞的,全部给驱逐了。 顿了顿,我补充一句:“秃鹫怎么死的还不能确定,地上的肯定是黑沙传染的病症。” 白树封半张脸再次沉了下来,一时间,他一言不发。 白节气眺望远处,眉头紧锁:“意思是十里之外,二十里地范围,都在金家防备中,我们过不去?甚至,还没过去,就被发现了?” “如果不怕黑沙的病,八宅一脉隐匿的手段,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也能用,那不会被发现。”张立琮说。 “铁刹道长说笑了,方位是避免人用阴术针对,远距离我们能隐匿,眼皮子底下自然不行,人数毕竟众多,甚至我觉得,我们在这里休息这一夜,都不是太安全,可能会被发现。”白节气如实回答。 “你们有什么计策,直说吧。”白树封忽而道。 我笑了笑,说:“瞒不过观主,我打算和铁刹道长从后方绕路。” 我将和张立琮详细商议的情况,以及后方高山悬崖的信息都和白树封说了。 没等白树封开口,我还直接说了,只有我和张立琮二人行动,不建议他们同行。 白树封直接摇头,道:“荒谬!两人深入,你们直接被拿下呢?岂不是前功尽弃?” “有本道长在,这种情况怎么会发生?”张立琮眉心紧蹙。 他总算是压不住那股子火气了,不善道:“倒是你,这股心性,怕不是到了后方,就要直杀他们的核心人员,那才是前功尽弃。” 白树封的气息顿时变得无比冷冽,又道:“你这是瞧不起本观主的实力?须弥山脚,本观主之实力,怕是让你瞠目结舌,那些人,岂能匹敌?” 张立琮摇了摇头,干脆就不说话了。 一时间,氛围陷入了焦灼。筆趣庫 “这……”白节气不自然道:“蒋先生,借一步说话?” 很显然,白树封和张立琮走在一块儿,两人就聊不成,白节气看出来苗头,才要人分开。 一直在旁的郭得水搓了搓脸,说:“铁刹道长,咱们先这边儿休息会儿,让蒋先生他们磋商吧。” 两人都有眼力见儿,郭得水将张立琮带走了。 我们便不用走去它处。 “观主……我倒是认为,蒋先生分析的很对,咱们行动,需要万无一失,您过去了,的确可以杀穿了金家那批人,可他们跑呢?跑进黑沙之中呢?我们是没有手段能进去的。”白节气低声解释。 “那我转头,便直入须弥,毁了舒家这千百年的信念,对我八宅一脉,百利而无一害。”白树封果断回答。 第1147章 分道扬镳如何? 他这一句话,却让我脸色骤变,心沉了下去。 这脸色变化,我自然没有隐瞒白节气和白树封。 甚至,我心里有种闷堵的感觉。 白树封这话是说的没错,八宅一脉目的向来是如此! 可他真这样的话,就是骗了我,他本来是要对付舒家的。 虽说我用了一些手段,挑唆了他们和舒家……但核心上,这是八宅的念头,我才会带他们来。 如果八宅直接进须弥,不管舒家了,等他们成事之后,舒家岂不是只能找上我们发疯? 八宅往深山里一去,再避世个几十年,倒霉的就只剩蒋家,甚至是和我相关的人了。 因此,我稍稍后退了一步。 白节气半张脸变得惊疑,双手拱起,语气都变得低沉:“观主,此言不对!” “舒家金家结盟就不管了?就算我们进了山脉,让他们没有办法,那事后呢?这两家人必然报复,我八宅一脉不怕,蒋先生他们,麻烦可就大了。” “还有,明镜的事情……这仇怨呢?” 白节气语速极快,他已经说的很透,就差直白的说,八宅一脉不能没有信用了。 白树封瞥了白节气一眼,他目光又落至我身上。 “蒋先生,怕我不讲信用?”话语间,他紧绷的脸色,稍稍松弛了一些,语气也没那么冷硬了。 我只是挤出笑容,却没回答。 ”八宅一脉,是最讲信义的,我即便是先入须弥,不过是击溃他们信念,他们疯魔之下,自然找我们拼命,不灭了舒家,本观主不出这沙漠,如何?”白树封又道。https:ЪiqikuΠet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 闭了闭眼,我再看白树封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冷了。 “观主此番,颇像是当初在先天算一脉中,同我和罗先生坐地起价的样子,不是红河信不过你,是我知道,有的东西,对人的吸引有多大,既然如此,我们在此地分头行动如何,八宅已经找到须弥外沿了,你们大部分的目的达到了,舒家的事情怎么解决,我自己想办法。” 白节气要给白树封留颜面,我不用留。 否则白树封这样一寸一尺,我们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白节气显然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大,还直接挑明。 白树封脸色更冷冽,看我的眼神更为深邃,甚至要剖析我内心一样。 我拔出腰间栗木棍,紧握着这棍子,那种感觉才逐渐消散。 灰太爷却吱吱尖叫,它声音很凶,骂的也很脏,意思是小老儿过河拆桥,信不信太爷它翻脸! 这一下,本来休息的天元先生,还有其余八宅一脉的弟子都醒来了。 虽说他们听不懂灰太爷的话,但灰太爷吱吱不断,太过嘈杂,它针对白树封还很凶,这神态谁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远处,张立琮又要走过来。 白节气的汗水从脸颊滑落,白树封还是那么冷眼看着我,一言不发。 “观主!”白节气是真着急了,他拱手,腰完全沉下去,人都快杵地上了。 白树封冷冽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松弛,脸上有了笑容。 “蒋先生既然不太同意我的看法,那我们再商议吧,在此地分道扬镳,并非良策,对我们都没有好处。”筆趣庫 “蒋先生……容我们商议商议,您也先休息休息?”白节气手伸进斗笠,擦了擦汗。 “行,你们慢慢商议。” 我转身,径直走向了张立琮那边儿。 天元先生全部围过来了,江老手中提着葫芦,酒糟鼻红彤彤的,瞥了一眼白树封。 “这道士,看似性格果断,可实际上,颇有种反复无常的感觉,江某人早年间见过不少同道,他这样的,还真没见过,实力又到达了这一步,很棘手。” 这一路上,江老都没说话,现在这一句,却直接说到了要害上。 我没吭声,脸色还是不好看。 郭得水低声道:“真翻脸?那也无所谓,合作不了,勉强撑着,那麻烦才大,大不了,重新做计划……” “脸,是不能翻的,我们这几个人,撼动不了两个隐世家族,八宅一脉必不可少,同样,我们对他们,也必不可少,若是红河急眼了,不和舒家拼死了呢?直接倒戈反水,他们不怕!?”张立琮这一句话,更让我瞳孔紧缩。筆趣庫 说实在的,我压根没想过这一点。 可我不想,不代表八宅一脉的其余人不这么想。 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舒家疯魔后,会牵连众多,可如果我继续祸水东引,依旧有转圜的余地,当然,这就从面对面的斗,变成了背地里的争,舒家还是要我一些零件去救人。 只能说,局面不会那么死,不会让八宅一脉全要好处,不承担风险。 时间,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 白节气过来了,他连头上的斗笠都摘了,露出头顶细密的伤痕。 “蒋先生,莫要介意,观主性格直来直去。” “是吗?”我没笑。 “呃……”白节气停在我面前,脸上都是苦笑。 旋即,他说:“不过蒋先生你放心,我白节气,以性命担保,八宅不会背信弃义,让你来舒家,我们同样也得斩草除根!明镜的事情,必然要有个交代,舒迂死在我八宅一脉,本身这也是化解不开的仇怨,再加上八宅要的东西,是舒家的命根子,蒋先生担忧的事情,八宅不会做的。” 白节气字句铿锵,又道:“我们和观主已经说好了,你和铁刹道长绕后,我们会在附近找到安全之地,此地卫星电话还能用,有什么状况,你直接和我沟通,先将这一部分金家人剿灭,如何?” “届时,我们甚至可以先入须弥,既是化被动为主动,同样也圆满了天元一脉的念想?山中,的确是观主的主场。” 白节气这一番话,算是姿态放低了,同样说的很清楚。 我还没回答,张立琮便点头道:“可以。” 白节气总算松了一大口气,道:“谢过铁刹道长信任。” 灰太爷吱吱叫着,意思是老登怎么个事儿?红河还没开口呢? 第1148章 沙漠,雪峰 我心知,这是张立琮怕我一时间意气用事,才率先帮我答应。 张立琮并没有理会灰太爷,又道:“不过,届时到底是深入,还是怎么做,还需商议,八宅也不能一句话决定。” “这是自然。”白节气正色道,他目光又落至我身上,带着几分赔罪的表情。 说真的,八宅一脉没有将人全部得罪死,白节气真的居功甚伟。 我脸色缓和多,和白节气说:“大长老,我和铁刹道长就先行离开,郭先生等人的安全,还请大长老多上心。” “蒋先生放心即可。”白节气认真回答。 再之后,我就没有耽误时间了,和张立琮点头示意后,两人从另一个方向绕行。 一直到了河道狭窄的地方,张立琮带着我跃了过去,我再用了灰仙请灵符,才能跟上张立琮的速度。Ъiqikunět 绕行了一段距离,再回头看,近乎瞧不见八宅一脉的人影了。 沙漠中地域本就高低起伏,再加上夜间,视线便更差,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应该很低,金家弄了太多黑沙,必然也会限制自己的行动。 约莫两小时左右,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座山脉,最开始山体矮小,往后才变得厚重高大,当然,这也是远眺的情况,我不确定那里是不是须弥外沿,还是海市蜃楼。 张立琮什么都没说,继续朝着一个方向疾走。 我逐渐发现远处的沙子,时而有一团漆黑的阴影了,心神凝重不少,这里必然就是金家布防的范围。 张立琮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带着我绕行。 一整夜的时间过去,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山脉的轮廓变得更清晰,更更高大! 不像是之前我们沙漠中经过的矮山会忽然消失,这些山脉从更远处的地方绵延而来! 脚下的沙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戈壁滩,骆驼刺从一蓬一蓬,变成了大片,山峦变近,数座并联的大山,像是一堵天高般的墙,伫立在戈壁滩上。 我才明白,为什么张立琮说,其余人过不去这里。 这里完全没有黑沙,山却高得太吓人,虽说不用翻过山顶才能上山体,但想要上山腰,也不那么容易,目测的高度,要比四金砂陷那地方高一倍。 不走这地方,绕到沙漠的位置,尽管有山脚,正常山体幅度,可就得先走过那片黑沙……https:ЪiqikuΠet “怕么?”张立琮忽然问我。 “呃……这没什么好怕的。”我摇摇头,更换了一次肩头的灰仙请灵符。 横断的山体,山壁近乎垂直,上去时还好,爬到一半的时候,往下看一眼,腿都有种发软的感觉。 张立琮一直在我后方,没有爬到前头,显然是不放心我的安全。 时间倒是没花费太长,半小时左右,我们就爬到了崖壁的腰侧,从这里到了正常的山体上。 脚踏实地的那一瞬,我胸腔都如若擂鼓。 入目,却是完全不同的奇观! 一侧,是我们上来的戈壁沙漠,阳光映射下,一片深黄。 从这里还能瞧见更低处的山脉,最远处和沙漠相接的山脚处,有大量帐篷,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喃喃道:“绕后了……” 张立琮看了几秒钟后,扭头看向后方,更高处。 我同样扭头看了过去,神色一阵骇然。 这座山是光秃秃的,草木都少,可这座山之后还有连绵的数座山,不只是有了植被,更远处,近乎与天相接的地方,一片白茫茫。 “雪?!” “很少见吗?”张立琮问我:“林乌的雪,不够多?” “……”我回答:“不能这样来比较,林乌那是天冷了自然下雪,这地方不一样,沙漠之中,炙热难挡,乍然看见雪峰,自然让人惊愕。” “嗯。”张立琮点头。 “看来,往那边走,就是须弥,不过,想要找到准确的山峰,没有那么容易。”我深吸一口气,又道。 张立琮还是没理会我。 我视线回到远处的山脚,张立琮才道:“灰太爷,还不动手么?”“吱吱!”灰太爷才慢吞吞地从我肩膀上爬下去。 灰仙请灵符的效果停止,我腰背挺直了不少。biqikμnět 灰太爷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儿,滋了一地的尿。 风一吹,小味儿滋儿一下就上来了,我捂鼻子,到了上风口站着。 张立琮同样皱了皱眉,和我站在一块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量的沙鼠从峭壁的方向爬了上来,本身这山脉上还有不少沙鼠,都汇聚到了这里。 它们全都围着灰太爷,吱吱的叫声显得极为嘈杂。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几声,那些沙鼠全部在山脉上散开,朝着山脚的方向爬去! 张立琮没有让我继续赶路了,我们先选了一处地方稍作休息。 一夜的疲惫,停歇下来后,我两都很快沉沉睡去。 再等醒来时,正值下午五六点钟,天边斜阳通红, 随便吃了点儿身上的干粮,我有些怀念昨晚上的烤黄羊和沙枣。 不少沙鼠蛰伏在我们身周,灰太爷静静趴在地上,那些沙鼠倒是没有逾越,靠得太近。 灰太爷冲着我吱吱叫了几声,意思是,前路全部排查了一遍,选了一条最安全的路,视线很隐蔽,并且,那群人对于前方虽说警惕,这后方,却很松懈,根本没什么防备。 我和张立琮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都笃定不少。 再之后,我们就在灰太爷的指示下,顺着一条山路往下。 这地方确实隐蔽得多,是一条略深的沟壑,人走在里边儿,稍远一点就瞧不见。 整个山脉也够大,我和张立琮走了三四个小时,才到了山脚范围。 我们并没有从这沟壑中出去,灰太爷爬到了沟壑旁边儿,这途中,一直有沙鼠跟着我们,前方也不停地有沙鼠回来报信。 我才算见识到,为什么张立琮会说出,手机没有灰仙好用的话。 灰家探路寻踪这事儿,真不是盖的。 我们都还没走到前边儿帐篷营地的范围呢,就已经将金家人的分布,人数,全部摸得干干净净! 第1149章 下毒 整个营地,有帐篷三十一顶,最中间一顶大帐,然后便是顶帐篷,这样辐散出去,形成了一个圆。 沙鼠进入了所有帐篷,共发现六十一人,基本上每个帐篷两人,核心区域的大帐一人。 能摸清人数,沙鼠却摸不太清他们的实力。 从这些信息能判断的是,最中央的大帐,肯定是这一批人里的领头者,是金家至关重要的人物。 擒贼先擒王,抓了他,事情就好办了? 思绪间,我问张立琮什么看法。 张立琮却告诉我,从外沿开始,潜入帐篷里,先抓人出来,尽量从他们口中问出话来。 我一愣,说:“为什么不正中靶心,抓肯定有用的人?” “待在此地的人,会很简单么?八宅一脉携带的每一个箬冠道士,都有不低的战力,八位长老,白树封的实力尤为强劲,如果大帐那人实力够强,能拖住我一时三刻呢?其余六十人,能不能做掉你?”张立琮轻描淡写的回答。 “呃……”我一脸苦笑,说我错估我们实力了,还想着,金家顶端的是大先生,先生好解决。筆趣庫 张立琮反问我:“是吗?大先生真的好解决?” “……”我没吱声。 “不只是咱们这一方的大先生棘手,能称得上大先生的人,都格外棘手,不能冒险。”张立琮说完,立即就请了灰仙上身。 我同样请灰太爷上身,一老一少两人,蛰伏在沟壑边缘,静静的等待时间流逝。 现在还没到子时,人都没睡熟,贸然下去,很容易出问题。 等人都睡死了,我们再下手,那才万无一失! 时间静静过去,每隔几分钟,就有几只沙鼠回来报信。 我内心嘀咕,这群人够能熬的,这地儿又没信号,连个视频都刷不了,是怎么撑到这个点儿还不睡? 终于,回来报信的沙鼠,说所有人都熟睡了。 张立琮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不要贸然动手,只是跟着他就行。 我慎重点头,这节骨眼上,我又不是白树封,肯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两人借着夜色,猫着腰,快速往前,沙鼠隐隐呈现扇形在更前方,给我们排查掉了所有隐患。 几分钟左右,我们接近到了外沿的帐篷区域。 张立琮身上先钻出去了一只黄仙,进了那帐篷。 他并没有继续往里,蛰伏在原地,我同样停了下来。 半分钟后,张立琮进了帐篷中,我紧随其后。 帐篷里头的光线很暗沉,左右两侧的地铺中,直愣愣坐起来两人,他们眼神都极其涣散,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骚臭。 那只黄仙甩着尾巴,像是邀功似的,冲着张立琮作揖。 张立琮点头,口中发出轻微怪异的声响,那黄仙顿时爬到他脚下,如影随形的跟着。 我心咚咚直跳,这两个金家人,装束和之前石镇那人差不多! 我们甚至没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控制了? 朝着右侧地铺靠近,张立琮一手抓住我肩头,皱了皱眉,并没说话。 显然,他先前的“叫”声,不像是人声。 这种安静的环境说话,必然会有风险。 本来要做唇语和张立琮沟通,我又瞬的僵住,张立琮都不说话,我要问话,这不就是破绽吗? 下一刻,张立琮身上钻出两条柳仙,分别爬上地铺上一人身体,咬下一口。 顿时,那两人都有了中毒的迹象。 “吱吱。”灰太爷叫声倒是轻微,告诉我,老登下毒了,不过这毒好像不够致命,能让人失去行动力,瘫痪在这里。 紧跟着,张立琮出了帐篷,那只狐仙又钻进临近一处帐篷内,这一次只是几秒钟,我们就进了那帐篷。 依旧是两人呆呆的坐在原地,被黄仙控制了行动力,张立琮如法炮制,用柳仙下毒。 我大抵明白张立琮意思了。 先这样动手,将能解决的人,全都解决了! 剩下最后的再问话?说不定,那时候才抓大帐中的人!? 林乌的人,不只是能打,还很阴险……Ъiqikunět 八宅一脉最多和人硬嗑,先生就算是损了点儿,那也是设风水局,不像是林乌这样,摸进别人睡觉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放个黄仙屁,再下个柳仙毒,人好端端睡梦中,就醒不过来了…… 想归想,我内心却澎湃而又紧张,这太省事儿了。 一转眼,我和张立琮就潜了十个帐篷,足足二十人被下毒,金家这里的人手,直接就折损了三分之一! 正当我们准备进下一个帐篷时,有沙鼠回来报信,灰太爷吱了一声,意思是有人走过来了。 顿时,我和张立琮静静的一动不动。 脚步声果然从帐篷走过。 忽然间,吱吱一声惨叫传来,一个低骂声响起:“什么鬼玩意儿,冒出来这么多耗子?” 灰太爷毛都炸了起来! 显而易见,刚才有个沙鼠牺牲了…… 声音只有这一句,脚步声逐渐远离。 张立琮慎重的打开一缕帐篷帘子,这角度,我们刚好瞧见一人正在不远处“放水”。 哗啦的声响后,他还抖了抖。 提上裤子,嘴角叼了一支烟,那人转头同时,还在身上摸索了两下。 这时,他视线又在地上乱瞟,脸色都难看不少,口中低骂着什么脏话。 我总觉得,有种心悸感。 张立琮却竖起手指,让我噤声。 那人往回走近了,听清了他骂的话,还是在说,怎么哪哪儿都是耗子?见鬼了…… 我心头一凛。 虽说我们利用沙鼠捕获信息,给我们放哨,同样也计算了,人不会太注意沙鼠,但沙鼠的数量,如果太多了,外加这里被清理过一次,还是会引起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那人居然没有回到自己帐篷,而是朝着我们现在这顶帐篷的帘子一掀! 瞬间,我和张立琮两人,和他四目对两目! 他脸色骤然大变。 不过没等他喊出声,张立琮探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咽喉,将人拖进帐篷里头,黄仙快速爬到他头顶,一道烟雾笼罩,他身体痉挛两下,僵直不动了,柳仙又下了毒。 张立琮的脸色极为难看,极为低沉的发出怪异声响。 灰太爷吱了两声,意思是,这人气味是从内沿的帐篷传出来的,这地方帐篷太密集,硬要问它是哪一个,还不好确定,可以让沙鼠们探一探。 筆趣庫 第1150章 消耗之法 我明白张立琮变脸的缘由…… 帐篷里少了一个人,同住的另一人发现的话,我们马上就会有麻烦。 现在要将人抬回去他的帐篷,又增添了不小的困难…… 仅仅两秒钟,张立琮便打定了主意般,口中再次发出怪异声响,黄仙,两条柳仙,以及他身上那只狐仙,全部四散离开。 胡三太爷最后钻出帐篷。 张立琮将那人抗在肩头,钻出了帐篷。 他并没有去找那人住的位置,而是往回返的沟壑疾走。 几分钟后,我们就回到沟壑处。 “我让那几位仙家去处理了,能找到单独一人的帐篷就把那人迷昏,不能的话,会将其余人能解决的都解决一遍。”张立琮话语间,直接将那人重重扔在地上。 本身他被黄仙迷惑过一次,这样的动静,都没让他清醒过来。 多少,张立琮这夹杂了一点儿私人恩怨。 他又取出来一个小竹筒子,在那人鼻翼间晃动一下。 恍恍惚惚,那人睁开眼睛,却发出一声闷哼,眼神先是茫然的,随后就变得惊惧。 他正要张口大吼,胡三太爷蹿下张立琮肩头,一双柳叶眼直愣愣的看着他。 那人瞬间又变得呆滞起来。 再两秒钟,胡三太爷嘤了一声,那人眼神又逐渐清明,眼眸中只剩下恐惧和愕然。 “多发出一点儿动静,杀了你。”张立琮幽幽道。 那人不敢多言,额头上汗珠直冒,他神色还很痛苦,身体不停的颤栗着,只能斜靠着沟壑石壁,无法站起身来。 柳仙的毒,正在起作用。 “黑沙的解药,是什么?”张立琮开门见山。 “我……听不懂你……”这人话还没说完,张立琮探手,一根针刺便没入了他头顶。 那人眼珠瞪得极大,恐惧变得更多了。 半分钟左右,张立琮按住针刺的位置,露出一点点针刺,他直接将针刺拔了出来,细小的伤口冒出一粒血珠。https:ЪiqikuΠet “你只有回答一句话的机会,骗我,或者说不知道,我会换一个人问话。”张立琮又道。 “吱吱!”灰太爷叫了好几声。 我翻译了出来:“你踩死了灰家的孙子辈,要是回答的不让太爷满意,把你喂了它们。” 那人体若筛糠,恐惧都近乎凝成了实质。 他再启唇,似要说话,可他嘴巴蠕动两下,并没有发出声音。 我脸色再变,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嘴巴,鼻子,耳朵,眼睛,都在溢血。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便七窍流血而亡。 “一丘之貉。”我低声骂道。 张立琮眼神极为阴沉,似是也没想到他会自杀。 “这些人,信念如此坚决?”张立琮忽然问我。 我沉默片刻,回答:“舒家人是这样的,金家人,我总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先前那个就该说的都说了,可能,那人不算核心吧,他自杀的我有点儿猝不及防。” 顿了顿,我又说了当时最先和舒家接触,抓到唐先生,结果他在被我们折磨一会儿,知道逃不掉后,果断自杀的事儿。 张立琮点点头,又要朝着帐篷那边走去。 这时,胡三太爷忽然嘤了两声,张立琮身形顿时顿住,略显得慎重。 他没有继续往前了,胡三太爷窜向帐篷那边儿,灰太爷紧随其后。 “这什么意思?”我一时间没看明白。 “胡三的意思,先看,不斗,这片区域,三两天是不可能来人的,它再去抓两人过来,叫回来其余仙家,避免我们被发现。” “如果再抓回来的人,问不出来信息,那可能知道黑沙破解之法的,就大帐中那一人。贸然和他斗,万一出纰漏,就得不偿失,如果这里大量人出事,那人必然心生慌乱,我们可以慢慢磨他,不但能看出来对方实力,还能将其消耗一遍。”张立琮解释。筆趣庫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都滚动了一下,喃喃道:“说不定,他们还会怀疑黑沙那边出问题了?又或者,被逼无奈会离开这里?胡三太爷这一招的确精明。” 对方就算是想拼,都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人总不可能不睡觉,不吃饭,我们有太多机会下阴招,把他们逼到极限,就算问不出话,他们肯定得跑。 金家人不可能跑进须弥深处,那就只能离开! 他们但凡是走出黑沙的范围,我们都能知道什么方法避开这染病的东西! 总之,按照它的做法,我们进退都有章法! 安安静静的蛰伏等待。 约莫五六分钟左右,胡三太爷,其余仙家都回来了。 他们只带着一个人,那人生的瘦瘦小小,留了两撇胡子。Ъiqikunět 灰太爷爬上我肩膀,和我吱吱解释,意思是,它和胡三过去的时候,其余几个仙家,又坑了差不多五个帐篷,少人那个帐篷,是发现问题了,正把帐篷中的其他人叫醒,他们就退而求其次,带了外沿一个人过来。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张立琮并没有立即选择问话,而是让灰太爷处理掉这具尸体,我们便朝着沟壑远处行进。 回头,余光瞟了一眼,我眼皮子狂跳。 大群沙鼠覆盖在尸体上,疯狂的啃食着。 灰太爷当然没加入它们,快速回到了我身上。 我们大致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在山体上选择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刚好能瞧见山脚下的一切,又能遮挡视线。 这会儿的山脚,灯火通明,距离远,看不见那边儿动静。 不过,大半夜的,他们发现一大群人中了毒瘫痪,必然没什么好心情。 我和张立琮的视线,都落在新被带回来这人身上。 张立琮果断的掐开他下颚,仔仔细细的寻找起来。 甚至他不嫌恶心的,手指伸进去捯饬两下。 很快,张立琮从那人口中掏出来了两枚包着锡纸的药丸子。 我略失望,不是人形符。 倒也还好,如果是人形符铜珠,张立琮都已经中招了。 这时,有沙鼠回来报信了。 意思是,帐篷区域那群人发现他们的人出事了。 大帐住那人,正在大发雷霆,意思是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出了事,都不知道什么缘由! 这时,灰太爷冲着报信的沙鼠吱吱几声,我听着都一阵心头不适。 第1151章 加入行不行 灰太爷的意思是,那群人吃饭喝水的地儿,都让下边儿的去一趟,该拉拉,该尿尿,关键时刻添堵,和火上浇油差不多。 沙鼠们又折返回去。 张立琮倒是没理会灰太爷,将那两枚药丸扔在地上后,用针刺将那人弄醒了。 那人两撇胡子一抖,惊疑无比的盯着我们。 “黑沙的解药。”张立琮言辞果断。 那人腮帮子微颤,似是在咬什么。 “自杀?你看看地上是什么?”张立琮面色古井无波。 “箬冠道士?!不可能,你是什么人?”那人哑声质问。 “我没有多少耐心,前一个你的族人,已经被沙鼠啃成了白骨,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去陪他。”张立琮再道。 那人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余光瞥着地上的药丸,身体止不住的发颤,不过,他还是没回答张立琮的话。 灰太爷极为不耐的吱吱叫着,意思是告诉这小胡子,不说话,太爷可要招呼鼠子鼠孙们开饭了。 我并没有立即翻译,沉凝思索。 张立琮威胁人的手段,太单调了,不说就让对方去死。 有时候,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这金家的人和舒家的人差不多,压根就不怕死,怕死就不会藏毒了。 “得上点儿手段。”我沉声说。 张立琮眉头稍皱,没有直接回答我。 那人深呼吸,神态变得冰冷,道:“不管你们是谁,是箬冠道士也好,还是那个舒家的小杂种也罢,想从我金肃口中套话,根本不可能。” 他说这话时,视线落在我身上,尤其是盯着我的脸,眼中是浓郁的厌恶。 旋即,又是一阵冷笑:“家主还真说的没错,你这小杂种肯定随了舒子徽的阴险狡诈,让我们来守住后方,有点儿东西,居然让你找到了空隙。不过,那有什么用?除了抓我们这些人,你动不了三供奉。”ъiqiku “我和舒子徽长得就那么像,让你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谁?”我尽量保持心态的镇定。 说真的,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心态还是很炸裂。 我和舒子徽那老王八的长相,真能让熟悉的人,直接看出来我们两人的关系? 就可惜了,没让罗十六他们见到舒子徽的人,怎么也能帮我判断判断。 对,沈髻见过舒子徽,她也没说我们很像啊? “龙生龙,凤生凤,舒老九能生出来什么好东西?你这阴损的模样,一眼就看得出来,就是那蒋红河!”金肃再次冷声呵斥。 “不用问了,铁刹道长,我想好怎么处理他了。”我闭了闭眼,说:“等一会儿,等下边儿没那么嘈杂了,胡三太爷,你控制他走回去,如果能骗出来几个人,就引到我们这里来,如果骗不出来人,就让他去捅他们的三供奉,下手的时候,还要喊,你这蟊贼,我舒家早就想和你翻脸了。“ 其实,先前张立琮利用灰仙探路寻迹,又用黄仙迷人,柳仙下毒时,我就在想一些可能性,怎么用仙家,完成更好的计划。 刚才那人死前被胡三太爷控制,就让我计划完善了不少。biqikμnět 我本来就想着,若是盘问不成,再用自己这想法。 现在我承认,这金肃的三两句话刺痛我了,我已经不想问什么了,先让下边儿的人更乱! 离间,就是最好的霍乱之法! 我思绪的很快,冷眼看着金肃。 金肃大惊失色,死死的盯着我,汗珠更大颗。 “这幼稚荒诞的手段,你以为三供奉会信?” “我管他信不信,这句话喊出来,我就不信金家其他人不多想?还有,我猜你在金家的地位应该还行,说不定骗出来其余人了呢?有上五六个人,我觉得不把你们三供奉捅死,你们同时下手,再说出你们是舒家的人,也能将他气个半死。”我冷声又道。 “你这阴毒小人,你!”金肃额头上青筋鼓起。 张立琮眼眸逐渐明亮起来。 这时,胡三太爷嘤了一声,他并没有往前,而是张立琮身上另一只狐仙钻了出来,狐眸直勾勾的盯着金肃。 开始,金肃还在眼神挣扎,很快,他眼睛颇有种狭长的感觉,不再挣扎,怔怔的站在那里。 粗看一眼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他有些不对劲。 “它比不上你的修为,可能会有破绽。”张立琮看向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又嘤了几声,张立琮若有所思:“的确完善的多。” 我正想问张立琮胡三太爷说了什么,张立琮视线落至我身上,解释道:“这金肃回去,胡三尾随,若是能骗人最好,若是骗不了人,胡三会尽力尝试,直接将他们控制住。”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 张立琮轻叹一声,又道:“灵活变通,更适合我林乌传承,只是赘婿,还是可惜了点儿,若絮儿的脑子,有你一半狡诈……” “嗯……活泛,那我就更放心了。” “……” 我一时间没笑出来,也没接上话。 张立琮自己都感觉到了尴尬,咳嗽了一声,说:“老夫心直口快,红河你莫怪,这挑拨离间的手段,我是想不出来的,你换成郭得水,他也未必想得出来。” “好了铁刹道长……”我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张立琮又问我,真不再问问这金肃? 我长吁一口气,道:“我怀疑,这些普通的金家人,根本不知道黑沙怎么破解,那玩意儿,搞不好只有三供奉知道,三供奉啊……供奉,也得有好几个人?”ъiqiku “我感觉,为了了解更多的金家信息,得将这个人留下!” “嗯……就这样,先弄乱他们,金肃只是个开始,如果计划成功了,我们再动手掳走三供奉,其余的人就不抓了,让他们跑。” 语罢,我又问张立琮,他听明白我的计划了么? 张立琮的手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你当我是那直脑筋的白树封?你这计划,过于阴损了,那之后呢?你一旦和舒家动手,那些逃走的人,不就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么?” “之后?为什么要立即和舒家动手?舒家的人远着呢,能从三供奉口中问出金家的事情,那就逮着金家的人杀,我先加入一下舒家,当当他们的九公子行不行?顺道,还能露出去一些信息。”我低喃间,隐隐有一丝兴奋。 第1152章 万事俱备,我吹东风 做戏要做全套,凭一个人的三言两语,想挑唆两家人,成功性不大,最多是给人心里头添堵,多一些怀疑。 可一旦动了金家的底线,或者让金家大部分人觉得,叫舒家背地里捅了一刀,这合作必然就完蛋了。 若是能从三供奉口中问出来点儿什么事情,譬如金家舒家有什么利益瓜葛,那就更好了! 张立琮深深看了我许久,他并没有提反对的意见。 紧接着,金肃晃晃悠悠的走出山洞,朝着山下走去。 张立琮的狐仙,以及胡三太爷都藏匿在金肃的身上。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声,不少沙鼠跟了上去。 很快,金肃的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摸着下巴,看着远处山脚的火光更加通明,我嘀咕了一声可惜了。筆趣庫 “又有何可惜?”张立琮略不解。 “没能看到那群人多慌乱,就觉得可惜,同舒家这样的家族合作,设计金神七杀那样的地方害人,这家族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我如实回答。 张立琮没接话,只是说:“休息休息,如果胡三传来信号,我们就得下去。” 语罢,张立琮坐在地上,斜靠着山洞岩壁假寐。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折腾半晌,松懈下来,我同样疲倦不少。 没有张立琮那样的境界,我找了处平坦的地方,躺下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张立琮拍肩膀将我叫醒的。 天色已经透亮,万里无云的天,极为湛蓝,太阳却白的像是一颗药丸子。 山洞外,灰太爷趴在入口处,稍下方一些,蛰伏着更多的沙鼠,随时在等待着灰太爷发号施令。 “嗯?胡三太爷没回来?” 我并没有瞧见金肃,更没有瞧见“其余人”。 “沙鼠回来报信,胡三迷惑了五人,同金肃一起,假意找到了先前失踪族人的尸骨。”张立琮和我解释。 我心头微凛,又道:“他们之后被发现了?” “没有,胡三本意是想带着人来我们这里汇合,还能试试问话,只不过,他们半夜时间,三十余人中毒,还有一人暴毙惨死,那三供奉十分警惕,不让任何人离开营地范围,加强了戒备,胡三自不好带着那些人离开,便加强了对他们的控制,混迹在那些人中。” 张立琮顿了顿,又道:“胡三还让沙鼠传递给我们一个重要信息,那个三供奉,不好对付,就算让他们近身,都很难得手,它有个主意。比较冒险。”筆趣庫 我心头突突直跳,问张立琮什么主意?胡三太爷还会做冒险的事儿? “胡三让我们佯装被抓,由他控制的人送到三供奉面前,他们动手,让三供奉猝不及防。我们合围,再利用大量的沙鼠侵袭恐吓,不但能抓住人,还能达到你昨天想要的效果。”张立琮又道。 “这……”我眼皮子微跳,胡三太爷这一手,才真的算得上是釜底抽薪! 没有立即说行动,我思索了半晌,将这计划完善了不少。 首先让灰太爷去引来大量的沙鼠,尽量形成鼠潮,随时准备号令它们涌入营地。 我又告诉张立琮,佯装被抓,也不能仅仅只接近三供奉为目的,我们得自报家门。 “嗯?”张立琮略有不解了,说:“此言何意,直接说我们是舒家……” 他话没说完,我就咳嗽了一声,道:“铁刹道长你这就不明白了,自报家门是给其余人看的,我们就是舒家的人,凭什么他们金家瞧不上舒家?还要守住我们的须弥山外沿?想要越俎代庖吗?” “是不是舒家被八宅一脉的人做掉了,那舒家守了千百年的东西,都要给他们金家拿走?” 张立琮皱了皱眉,回答:“老夫这辈子,心直口快,却鲜有说谎,此事你过于为难我了。” “呃……”我思索了会儿,说:“行,那你不用说话,我来骂就行,对了,冲那三供奉下手的时候,你就呵斥他一句,子徽和你们金家联姻,是我们舒家放低了姿态,结果你们什么货色都敢说他阴损,简直是找死。” “嗯,这样没问题。”张立琮稍稍松缓一些。 我舔了舔嘴角,眺望了一眼远处的沙漠。 “还不走?”张立琮又问了我一句。 我让他稍安勿躁,摸出来卫星电话,给白节气打了过去。 “蒋先生。”白节气几乎是秒接。 “我们已经绕后了,有成功得手的可能性。你记住我的叮嘱,一定不能出错。”我沉声说道:“等会儿,应该会有人逃出黑沙范围,你要把人手分散开,尽量挡住他们,至少得拦住一两批。大抵还有二十多人能逃出来吧。”我说道。 “蒋先生放心,绝对不会放走任何一人。”白节气语气中略有兴奋。 “……我的意思是,你们只是拦住他们,最多杀伤几人,要让他们知道,你们同舒迂合作,是要将金家赶尽杀绝的。”我立即补充。 “……蒋先生,你说什么?”白节气明显是没听懂。ъiqiku 我沉声和他解释了一遍计划,让他切勿失误。 白节气的语气才慎重无比,让我放心,他明白了。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很多,说这事儿不和观主商议。 电话挂断,我嘴角挂起了笑容。 “白节气的确有些手段,是个人物。”张立琮眼中有欣赏之色。 像是张立琮这样的道士,听力之强,我即便不开扩音,他都能听到白节气说的所有内容。 “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咱们去吹这股东风。”我满脸的笑容。 这时,灰太爷身边儿的沙鼠少了许多,先前我打电话时,就听到它吱吱吱叫个不停,是让那些沙鼠分开,去召集更多的鼠辈过来了。 剩余一小股,则又被灰太爷发号施令,前去找胡三太爷,和它说我们的行动准备。 当我们抵达先前那沟壑时,又有沙鼠回来,让我们在这沟壑里头等着。 果然,这里头那具金家人的尸骨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衣服的残片。 我和张立琮没乱走,等待期间,还吃了点儿东西,喝了水。 约莫十几分钟后,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沟壑上方,赫然出现了六人! 其中一个,便是眼神阴郁的金肃! 第1153章 光天化日,硬扣黑锅 胡三太爷上身我和张立琮,都能让我们挺拔帅气不少,没想到另外的狐仙控制了人,却这么“贼”。 如果不是现在金家的营地乱,恐怕金肃能被看出来有问题。 至于另外五人,则显得正常许多。 毕竟胡三太爷道行高深,三尾狐仙,堪比黑老太太。 这只吃了几口善尸肉的狐仙,还是差远了。 一共六人,跳下了沟壑,他们快速将我和张立琮五花大绑起来。 绳子绑的无比结实,勒的我手腕皮肤都疼。 灰太爷钻进了我衣服里头藏匿起来。 紧接着,金肃摘下来了我腰间的栗木棍,分尸刀,板斧。 两人将我搀着,两人搀着张立琮上了沟壑,径直朝着帐篷营地走去。 金肃只拿着栗木棍,还有一人,提着我的板斧和分尸刀。 此时,眼神阴郁的金肃,反倒是没那么多破绽了。 随着我们靠近,顿时,营地中疾走出来不少人。 他们都惊疑无比的看着我们,有人眼中兴奋,有人却毫不掩饰杀机! “通报三供奉,抓到昨夜下毒的两人了,其中一人,是蒋红河。”金肃声音低沉。httpδ:Ъiqikunēt 围观那些人,立即就有几人朝着营地深处跑去。 我活动了一下脖子,轻微的咯吱声脆响,眼神却极为讥讽。 “抓我?你红河爷爷打了个盹儿,让你们几个蟊贼乘虚而入了。” “你们这群金家的蟊贼,老子还不晓得你们什么意思?” “呵呵,守住须弥山外沿?兵分两路?我看,你们是想借刀杀人,到时候越俎代庖,直接占了须弥山吧!”我嗓门极大。 骤然间,周遭那些人一脸懵。 显然,他们还没回过味儿来是什么意思。 张立琮一言不发,我则骂骂咧咧不断,拐着弯儿说金家想要坑了舒家这一说法。 一转眼,营地走了过半,周遭二十余人,剩下能行动的金家人全都来了。 从开始的懵,他们的神色变化不止。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金家要吞并舒家这样的事情,不过,在我的谩骂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喝骂道:“蒋红河,你不过是个野种,休要挑拨离间!你这等卑劣手段,谁能上当!?” 随后,又有一人脸色愤怒,喝道:“就算金家吞了舒家又如何?且不说,你只是个杂种,还勾结了外敌,就算舒老九,也不过是个联姻的工具,小姐正眼都瞧不上他!” 一时间,人群格外的哄闹。 眼中,其余的小帐篷消失不见了,入目的是一个大帐。 黄褐色的帐篷皮,粗略一看全都是兽皮。 帐篷门开着,站在入口处的,是一个老叟,面呈圆形,嘴鼻尖利,眼珠呈现青黑色,整张脸肤色很暗,有种紫黑色的感觉。 他穿着一身暗青色的唐装,上边儿纹满了花纹,腰间挂着一个竹筒,里头装满了竹签,腰间还挂着一些物事,铜做的龟甲,以及几个布囊。 “见过三供奉。” 金肃首先抱拳和那人行礼。 压着我们的几人,以及其余跟上来的人,同样抱拳行礼。 张立琮面色不改,我眼皮微跳,盯着那三供奉,身上却一阵发凉。 我居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好像在这三供奉面前,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了一样…… “来人,将金肃等人,拿下!”三供奉果断无比的下令! 这一处,让我心头惊骇。 这就被发现了!?筆趣庫 围观那二十多人,同样惊愕了一瞬,不过他们瞬间分布列阵,看他们的反应速度,身手都极强。 尤其是他们拔出来的兵器,看上去都像是铜杵! 这有些类似于我在苦行僧那里见到的金刚杵,尺寸和具体外形又不一样。 “昨晚就发现你们几个有问题,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很好,又给我带来了两人。” “你们的确有点儿手段,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潜藏了那么久?”三供奉的黑脸上,隐隐有一抹泛红,神态却是成竹在胸。 围着我们的那些金家人,都是恍然大悟! “叛徒?”一人喝骂道:“怪不得那么多族人都悄无声息中招,原来是你们几人里应外合!” 说真的,胡三太爷他们有破绽,我自己都得承认。 可我没想到,这三供奉阴差阳错之下,就将金肃他们列成了叛徒。 倒也对,金肃这几人,现在就是有问题! 三供奉久居沙漠,怕是没怎么和仙家打过交道,不晓得狐仙迷惑人手段。 那二十多人,几乎同时往前逼近。 我本能的想挣脱手。 就在这时,张立琮语气冷冽的冲着那三供奉喝了一句:”何为叛徒?他们本就是我的人,当年子徽和你们金家联姻,是我们舒家放低了姿态,结果你们什么货色都敢说他阴损,简直是找死,如今,你们又假借帮忙的名声,还想要夺了须弥么?” 说真的,张立琮这一嗓子,声音太大了。 他还在我所说的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两句。ъiqiku 舒子徽的事情,是真的,后边半句虽然是假的,但真假参半的情况下,那二十多人脸色更是变了变。 三供奉眉头紧皱,眼中一时是错愕的。 显然,这真假参半的话,同样扰乱了他。 “动手,先抓住他们!”三供奉果断再下令! 那二十几人瞬间眼神狠厉,更快逼近我们! 当然,我们并没有坐着等死。 金肃骤然暴起,一手甩下栗木棍,将其插在地上,他拔出一柄铜杵,喝道:“你这蟊贼,我舒家早就想和你翻脸了!” 语罢的瞬间,金肃猛然踏前两步。 三供奉眉心郁结,他骤然一抬手,几根竹签射出,从不同的位置,刺入了金肃身体。 心口的位置,更深深没入一根,直穿心脏毙命! 其余五人一拥而上,那三供奉脸色微变,再次抬手,双手撵满竹签。 这时,灰太爷已经钻出来,咬断了我身上绳索。 张立琮的绳子早就被他身上的灰仙咬断。 他身体陡然一转! 桃木剑齐刷刷射出! 一瞬间,鲜血迸射满了这大帐之外! 那二十多人,全都受了伤,莫不是刺穿了手臂,肩头,就是身上其余部位中剑! 第1154章 你当杀鸡? 不过,张立琮好像刻意拿捏了轻重,只伤不死,看似血流的多,实际上都没有大碍! 那三供奉大惊失色,甩出五根竹签后,猛然朝着右侧跃去,大声喝道:“速逃!去找家主和小姐!” 与此同时,灰太爷吱吱尖叫,帐篷营地的四处,骤然涌来一阵“黄沙”!https:ЪiqikuΠet 看似是黄沙,实际上,是沙鼠的数量太多! 吱吱乱叫的沙鼠,显得格外嘈杂,张立琮并没有去追那二十多人,直接追向了那三供奉! 三供奉蹿进右侧一处帐篷后边儿,又继续逃窜。 张立琮并没有立即抓住他,故意放慢了速度。 我快速捡起来了地上的板斧,分尸刀,以及栗木棍。 那二十多人惊慌失措的逃窜,已经跑出去不远的距离。 大量的沙鼠,不断的冲上他们身体。 这要比当初水尸鬼爬咬我和张立琮凶了太多。 沙鼠实力虽然不够,但数量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惨叫声不绝于耳,有的沙鼠甚至钻进了一些金家人的衣服里。 那些金家人惨叫不止,不停的拍打着衣服,甚至是裤裆。 我并没有追上去,只是保持了一定距离,看着他们逃窜。 本来这山脚外沿,就接近前方的沙漠。 很快,那些人就逃到了沙漠处。 乍眼一看,至少有几百米的范围,全是浓郁的黑沙,再往外去,黑沙稍微少了一些,和黄色的沙土混杂着。 逃在最前边儿的金家人,竟然直接迈入了黑沙中,丝毫防备都没有做! 他身上簌簌的落下去不少沙鼠,那些沙鼠落入黑沙的瞬间,就像是掉进流沙一样,被迅速的吞没。 其余金家人同样冲进黑沙中,他们一样没有染病的迹象,反倒是爬在衣服里的沙鼠掉了出去,吱吱的尖叫中,那些沙鼠有的反应过来了,要窜上山脚,可它们都无法上来,全部被黑沙吞并…… 二十多人,全部进了黑沙范围。 我追到了山脚处,不敢再往前半步。 死死的盯着前方那些人,我眼神错愕无比。 为什么? 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啊?难道是脚踩方位的问题? 可这也不对……他们并没有走出什么特殊的方位,就踩在黑沙上,就那么出去了?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解药? 目测下,我只能断定这个可能。 掏出来卫星电话,我联系了白节气,和他说了,人已经往外跑了,并且我还说了方位,以及最关键的信息,他们并没有对黑沙做什么,应该是随身带着某种东西,能隔绝黑沙的浸染。ъiqiku 白节气表示明白后,我便挂断了电话。 黄色的鼠潮,全部停留在了山脚,并没有继续往前没入。 往前,就是死。 一些沙鼠回过头来,冲着灰太爷吱吱询问。 灰太爷则问了我,意思是,那些金家人能动不? 我沉思了几秒钟,说:“暂时不动,他们身上应该有东西,我还得找找。” 灰太爷吱吱下令,鼠潮便四散开来,很快便隐没不见。 “灰太爷,你有没有觉得,这群人的家伙式,像是才旦喇嘛下边儿那群苦行僧的?”我问灰太爷。 灰太爷回应我,意思是忘了。 我:“……” 它又吱吱两声,说天天各式各样的事儿,作为灰家最有潜力的太爷,它记住各式各样的路,气味儿,安排鼠子鼠孙,已经够累的了,要是什么玩意儿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活不活人了? “行吧……”我点点头,内心却腹诽,核桃仁大小的脑袋,是没那么多容量。 当然,这话我不可能直说,上一次我说灰太爷核桃仁大小的脑袋时,它还反讽了我,说我没它想得透彻呢。 我们往回走去。 一路上并没有瞧见别的金家人了,能逃的都逃走了。 回到帐篷区域,才瞧见有的帐篷里,钻出来了半个人,面色惶恐,整张脸病恹恹的,柳仙的毒不轻不重,刚好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这些人瞧见了我,眼中都恐惧无比。 我走到最近一个人身前,蹲下来后,拽着他头发,冷笑的看着,问了句:“看我像谁?” “舒……舒老九……”那人惶恐的回答。 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赶紧改口,颤巍巍的说:“舒……舒九爷……” 我手狠狠往地上一砸,他脑袋杵地,一下子昏死过去了。 旁边还有两个帐篷,同样有人爬了出来,这一下,他们更慌乱的往回缩,想进帐篷里头。 我径直走到了另一帐篷前头,一脚踩住了那人肩膀。 “小……小九爷……我没说过坏话,我也不知道族里的计划,放……放过……” “喊太爷,喊红河太爷。”我眉头紧皱,纠正了一句。 “太爷,红河太爷!”那人声音都大了不少。 “你们两个,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算上石镇那劳什子,死两个姓金的了,嘴巴比什么都硬,怎么,就属你们骨头软?”https:ЪiqikuΠet 我蹲身下来,将那人揪了起来。 那人脸色一阵燥红。 “想死,就现在咬穿嘴巴里的毒,不想死,就把毒吐出来。”我微眯着眼睛,又道。 那人嘴巴鼓动起来,要吐出来藏着的毒丸一样。 我同样动了心思。 这里俘获了三十来人,要是能威胁这些金家人倒戈,加以控制,那这事情就真的是闹开了,舒家裤兜里更是洗不干净,金家一样无法解释! 心头略欣喜,可瞬间,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人的眼中,闪过很轻微的一丝杀机! 紧接着,他嘴巴噗的一下,吐出来两枚毒丸,直直击向我的面门! 一时间,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这距离太近,我闪躲都困难! “杂种,你去死!”他咒骂出声! 灰太爷骤然一跃而起,尾巴一抽,两枚毒丸瞬间被抽回了那人口中! 啪嗒的声响,本来锡纸就薄,毒丸一下子被撞碎了。 那人眼中的恐惧瞬间扩散,想要去掏自己喉咙。 灰太爷吱吱尖叫着,是在骂:“找死呢山炮,太爷罩着的人,说杀就杀?你当杀鸡?” 我额头上却冒出豆大的汗珠。 那人七窍流血了……我脊梁骨都在蹿凉气儿。 一时间全盘掌握手中,我真的是大意过头…… 这种程度的毒,见之封喉……差一点儿,我就先去黄泉探路了…… 第1155章 阎王爷 灰太爷又冲着我耳边吱吱几声,问我怎么了?被吓傻了?就这么点儿阵仗,不至于吧?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强笑了一下,说:“是不至于,可事情太顺利,反倒是忘了一茬子事儿,小心驶得万年船。” 灰太爷吱吱回答:“哦?就这个,放心,太爷罩着你这孙女婿。” 我脸上还是苦笑。 我能确保随时灰太爷都在我身边吗?还有,万一有失手的时候呢? 唯独能确保万全之策的办法,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金家的人,还真是一群硬骨头。 软骨头,好像就石镇那一个?他会单独一个人留在舒家的布局中,是他本身就有什么问题? 我思绪间,灰太爷还在吱吱不断,意思是现在太爷今非昔比,倒也沾了你小子不少光,总归太爷守着你,就是要给絮儿和家里那口子一个交代的,好在你现在发展的不错,说话也越来越符合太爷的口味儿了。 我没搭理灰太爷的絮叨,带上了青尸皮的指套,再去摸索这金家人身上的东西。 很快,我将他身上所有物品都拿了出来。 一个铜制杵状兵器,两头都是杵状,不像是才旦喇嘛那些苦行僧,一头是杵,另一头则是各式各样的兵器模样。 一个锦囊,里头鼓鼓囊囊的,好像是装着石子儿。 其余的就比较琐碎了,手机,烟盒,打火机一类的。 重要的物件,就那两样! 兵器肯定不是抵御黑沙的东西,我打开了锦囊,往外一倒。 地上多了几颗碎石一样的物品,颜色暗沉各异。 我捻起来了一颗,眼中更疑惑了:“就这?能挡住黑沙?”筆趣庫 灰太爷停止了絮叨,它吱吱两声,意思是有没有可能,躺着这些人身上没有抵御黑沙的东西,就刚好逃跑那些人有? 我摇摇头,又让灰太爷找一个沙鼠来。 灰太爷吱吱尖叫一声,几秒钟,我身边围了起码几十个沙鼠。 最开始都还好,我觉得沙鼠颜色发黄,还挺可爱的,之后它们啃了一个人,刚才又啃了那么多人,一时间,我觉得它们尖锐的獠牙不再可爱,我衣服里都蹿凉风。 “太爷……一个就行,你整那么老些干啥……”我不自然的说。 “随便儿挑,看上哪个使哪个。”灰太爷吱吱回答。 那些沙鼠凑得我更近了,颇有种兴奋的感觉,还有一个支棱起来身体,冲着我作揖。 我眼前一亮,指了指那单独一个沙鼠,又指了指地上的“碎石子儿”,让它吃下去。 灰太爷吱吱两声,那沙鼠立即窜上来,快速将碎石子儿吞了,我把手中那一粒也扔给了它,让它一颗不少的都吃了。 “然后呢?”灰太爷吱吱再问我。 “去黑沙里头兜一圈儿。”我继续道。 吱吱吱的乱叫声骤响,嗖嗖几声,围着我身边儿的沙鼠,一溜烟儿全部跑没了,就剩下吃了碎石子儿那沙鼠瑟瑟发抖,同样吱吱叫个不停。 我皱了皱眉,道:“都跑了?它有说什么?” 灰太爷吱了一声,意思是,它们说我是阎王爷。 我:“……” 灰太爷又冲着仅剩那只沙鼠吱了一声,意思是,灰家的子孙,甭说去沙地了,就是让它下油锅,不也得去?不舍得一身剐,怎么入太爷的眼?怎么有机会当仙儿? 我稍稍正色了一些,补充了一句:“不一定会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不怕那黑沙了。” 沙鼠的脑仁儿可能比灰太爷的还小,看那体态,最多花生仁儿。 它眼睛提溜一转,甩着尾巴朝沙漠方向走去。 我随后跟上,同时叮嘱灰太爷,让其余沙鼠守好了那些帐篷,别让人爬跑了,省得麻烦。 灰太爷吱吱叫着,发号施令。 不过,还是等我走远了一些,大量沙鼠才冒出来,守住那些有人的帐篷。 我丝毫不怀疑,但凡有人出来,都得被咬得遍体鳞伤。 到了沙漠边缘,先前那沙鼠已经钻进了黑沙中,它哧溜窜出去几米远,便待在原地一动不动。https:ЪiqikuΠet 阳光照射下,那沙鼠没有变得虚弱,更没有被黑沙浸没吞噬! 我眼前逐渐明亮起来,那沙鼠同样变得很兴奋,在黑沙中乱窜,居然还钻进沙子里头,最后又冲出来。 “不晓得那碎石子是什么玩意儿,不过,还真神了,黑沙这样让人五绝病亡的瘟病,居然被抵御了?”我喃喃自语。 肩头忽而一松,灰太爷消失不见。 我:“……” 转身,我一样往回走去。 很快,我就回到了帐篷范围,刚好瞧见灰太爷从一帐篷里出来,口中衔着锦囊,帐篷里还有哀嚎和惨叫声。 灰太爷一抖嘴,锦囊就破了,它毫不犹豫的吞下那几颗石子儿。 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惬意到了极点。 至于别的那些沙鼠,见了我,都纷纷后退,明显是惧怕。 “太爷,你也不怕石子儿顶着善尸丹。”我吐槽了一句。 灰太爷吱吱回答我,意思是它更怕莫名其妙的被沙子埋了。 这时,远处又一个沙鼠回来了。筆趣庫 大量沙鼠瞧见它,全都簇拥上前,吱吱吱的叫个不停,还不停的去嗅。 很明显,这就是刚吃了石子儿的沙鼠。 那沙鼠支棱起来身体,又冲着我作揖,这一下,沙鼠群对我的惧怕又消失了,凑近了不少。 “灰太爷,你让这些鼠辈,把锦囊都叼出来,切记不要乱吃。” 叮嘱完了,我一边摸出来卫星电话,给白节气拨了过去,同时朝着帐篷中央区域走去。 很快,那边接通了,我问白节气情况怎么样了? 白节气语气尚算镇定,告诉我,还在等,弟子都辐散开了,只不过数量不够多,无法覆盖整个黑沙外沿,他将天元先生也插在里头,数量依旧不够,当然,我说的那个方位已经完全守起来了。 我沉凝片刻,道:“那应该没问题,这群人仓皇逃命,还能换方向跑不成?对了大长老,抵御黑沙的关键,是他们身上的锦囊,你们直接抢了就行。” “没问题。”白节气语气中喜色更多。 电话挂断,我刚好停在了那大帐前头。 第1156章 床棺藏尸 兽皮帐篷透着一股子凉意,还有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三供奉逃了之后,张立琮还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很快,我驱散了自己这念头。 仅仅一个三供奉,还离开了营地,张立琮肯定不会出纰漏,要是他拿捏不了这三供奉,我们怕是只能打道回府了。 收起思绪,我迈步进了大帐。 外边儿感觉到的是凉意,里头却很温暖,大帐约莫一百多平米,地上铺着毯子,最中间还有个铁炉,一根通风管直挺挺的耸起到帐篷顶端。 铁炉的门缝中冒着通红的炭火光,不停的散发着热气。 “挺讲究。”我喃喃间,目光扫过整个大帐内。 帐篷虽大,但里头却不空,摆着大量的柜子,里头装满了瓶瓶罐罐。 我走到一个柜子前头,取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瓦罐儿,打开看了。 一条黑漆漆的蜈蚣钻了出来,落地的瞬间,朝着我的脚钻来! “操!”我骂娘的心都有了。 灰太爷速度极快,窜下去,一口衔住蜈蚣的半截身体,咀嚼起来,蜈蚣另一头的半截身体痛苦地卷曲起来,疯狂挣扎,不过还是被灰太爷全部吃掉。 灰太爷吱吱一声,是在叹息,意思是,它和家里那口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我这小子吃不了它们爱吃的脸颊肉和眼珠子,这些小零嘴儿也吃不上。biqikμnět “得了吧灰太爷……我吃不上,絮儿也不好这口啊……”我摆了摆手,再看那些柜子,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说沙漠中毒虫多,但我是真没想到,金家人搜集这些玩意儿。 三供奉天天挨着这些玩意儿睡觉,不怕晚上蜈蚣钻进他鼻孔里头? 我没去开罐子了,朝着大帐深处的床榻走去。 灰太爷又吱了几声,意思是问我怎么不把别的罐子打开,我摆摆手,说谁乐意开谁开,反正我没心思去看。 灰太爷又补充了一句,后边儿那些柜子里头,没有零嘴儿的味道。 他爬到了其中一个柜子,意思那里就是分界线。 说没有兴趣是假的,毒虫是沙漠和戈壁滩的特色产物,那其余罐子里头,又装了什么?Ъiqikunět 我拉开柜门,这里头不只是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玉盒,木盒。 拿了个木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截干枯的药材,十余厘米长,呈现红褐色,表面还有鳞状皮,淡淡的清香从上冒出。 灰太爷爬上我身体,又爬到我胳膊上,尖嘴微微颤动,意思不言而喻。 “是药三分毒,别乱吃吧?”我思索了片刻,说:“等会儿八宅那些人来了,让白节气瞧瞧?没问题太爷你再吃点儿?” 灰太爷吱吱回答我,意思是,普通人才说是药三分毒,有什么毒,也经不起它的度化。 紧接着,灰太爷一口衔起来那药材,跳到地上,咀嚼了起来。 我心想,这说的也是,便没有多管,打开了其他柜门,检查了里头的东西。 果然,灰太爷确定的分界线后,所有的瓶瓶罐罐,盒子里都装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只可惜我只认得出来一种,像是菊花,还有一种块状的药材,呈现绿色,上边儿还有白花,花已经萎靡了。 金家还真没闲着,这地方一面靠近须弥,另一面又有沙漠戈壁,几乎没有人烟,药材亦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 “到时候先让郭得水挑,这些药没用尸体养,估计八宅的不太喜欢。” 我自言自语的说着,便走到了三供奉睡的床前头。 远看是床,近了看,四四方方,上大下小的床型,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伸手一掀被褥,一口铜制的棺材,便出现在我视线中。 “棺材都带来了?”我眼皮子狂跳不止。 首先,我排除了这棺材不可能是三供奉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想到罗十六所说的七青尸身…… 这金家除却了现在展露出的能力,最令我忌惮的,还是那种拼接尸体的本事…… 里头,该不是一口拼接的尸身吧? “吱吱。” 灰太爷一边叫着,一边慢吞吞的靠近了我,问我怎么不把棺材打开?太爷它开胃了,里头的味儿挺正。 我沉凝了片刻,现在是白天,肯定不会有碍,晚上就说不准了。 这棺材里的东西不解决了,摆在这里,就像是颗雷。 我将栗木棍插在身旁,手指寻找铜棺的缝隙,找到后,又绕到棺材头那里,尝试着狠狠一推! 棺盖发出沉闷难听的声响,盖子被推开了。 我一直将棺盖推开了小半,才低头去看。 一口娇小的女尸,静静躺在棺材中。 她穿着纯白的长裙,黑色发丝披散在棺底,脸我没瞧见,因为有一张符布遮住她脸颊,符布四角被钉在棺材底部。 从她的身材来看,这女人年纪不大,婀娜多姿的。 灰太爷趴在棺材边缘,吱吱叫着:“扯了!布扯了!” 我没有立即动,仔细观察着那女尸的胸口,灰太爷又问我瞅啥瞅呢,让我把布弄开,没听见吗? 我稍稍蹙眉,女尸胸口似动非动,咋看,感觉她有活尸气息,仔细一看,又没了。 正想说,让灰太爷先别急躁,没想到它一下子跳进了棺材里头,直接衔着符布一扯。 符布落下的瞬间,灰太爷吱的一声尖叫,凭空原地跳起来了两米多高,它落地的瞬间,又是一声尖叫,冲出了帐篷。 我额头上汗珠直冒,死死的盯着女尸的脸,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筆趣庫 这女尸身材好归身材好,就算是长裙都掩饰不住,可她的脸,却像是得罪了阎王爷似的,圆溜溜的脸型,下巴又过于尖,以至于脸颊像是发腮了一样。 尤其是她嘴皮子微微鼓着,有点儿龅牙一般。 仙家上身,人脸就会像是仙家,这女尸活脱脱像是一张猫脸,怪不得灰太爷吓得魂儿都飞了。 本来它就那点儿喜好,这一下,怕是做梦都得遇到一个身材极好,却长着猫脸的女人…… 女尸的领子挺高,我用栗木棍将衣领子往下扒了扒,却并没有瞧见血线…… 这不是拼接的尸体?就只是一口长得怪异的女尸? 第1157章 就你会上当? 主要这尸身其余部位,都被长裙所遮住,我无法完全判断。 拿出来分尸刀,正当我准备把尸身衣服剖开时,帘子被掀开了。 走进来的人,赫然是张立琮! 双仙家上身的张立琮,并非请的胡三太爷,左右肩分别是普通的黄仙和灰仙。 灰太爷随后跟了进来,吱吱个不停,意思是好端端个小女子,长了张猫脸,吓得太爷它魂不附体,不过这会儿还好了,身上热乎的不行,大抵是刚才吃的药,挺滋补。https:ЪiqikuΠet 张立琮并没有理会灰太爷,自他身后,又有一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正是金家的三供奉! 三供奉的脑袋微微垂着,胡三太爷那么大个身子,就压在他头上。 他动作很迟钝,身上还有不少剑伤,血淌满了衣服。 “铁刹道长,猛!” 我伸手,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要开这女尸衣服,我还有点儿心悸感,毕竟这金家对尸体的摆弄,超乎了我认知的水平,都能让罗十六和柳昱咒那么狼狈,壬家面对他们,简直是小跳蚤,只能控尸,和金家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张立琮回来了,就让我松缓许多。 尤其是,活捉了这三供奉! 没有去捯饬那女尸了,我走向张立琮。 张立琮摆摆手,他似有一些疲倦一样,先解开了两仙家上身。 我才注意到,他两侧锁骨的位置居然受伤了,有两个血洞! 血已经止住了,可依旧能看出来,应该是竹签所为。 “此人手段不弱,他身上那些功夫,有些叛僧的感觉。能算能打,那竹签,看似竹签,实则像是钢签,角度刁钻,他一直示敌以弱,狼狈逃窜,关键时刻甩出来,若非仙家在身,我琵琶骨被锁,怕是要出事。”张立琮长吁了一口气,又捻出几根针刺,扎进了伤处。 我听着就觉得心惊,从身上掏出来一个黄葫芦,递给了张立琮。 张立琮一怔,眉头便紧锁。 “收着吧,还用不上。”张立琮的回答,一反常态,要知道,以前张立琮对这五谷杂粮可是无比渴求,这次居然不要了?“铁刹道长,你怎么回事儿?”我不解的将黄葫芦塞给他,说:“白树封靠不住,咱爷俩这一趟相依为命呢,还得护着郭得水,伤了琵琶骨,可不是小问题。” 张立琮眉头皱得更紧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他不多说话了,打开葫芦,灌了一口,便到一旁坐下,冥想打坐。ъiqiku 对于三供奉,他并没有交代什么,显然,这人是让我处理。 我先拿出来绳子,将三供奉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好久没用过绑尸的手法,还有点儿生疏了。 接着,我拿掉了三供奉腰间挂着的竹筒子,又将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摘下来,最后检查了他牙齿,果然也找到了毒丸子,取下来后,我才同胡三太爷点头示意。 它蹿到我身上的同时,冲着三供奉甩了甩尾巴,狐眼瞅了几秒钟。 三供奉忽而一个激灵,醒转过来,他眼中先是惊疑,旋即扫过一圈,顿时有种面如死灰的感觉。 他挣扎着动了一下,却无法起身,我将他的手脚是捆在一起的,实则他这会儿是双手背负在身后,被拴在脚上,他等同于跪在我面前。 盘膝坐在地上,我冲着三供奉笑了笑。 他满脸阴霾,死死的盯着我:“舒老九生不出来好东西,你这阴险狡诈的野种,整个舒家,都是白眼狼!” 我眉头皱了皱,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 “托你们的福,我回头得好好捯饬一下自己的脸了。”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稍稍动一下眉眼,还能弄个更好的面相?至少,我真不喜欢舒子徽。 结果三供奉却一脸厌恶,道:“果然,父子相传,真以为一张脸通吃一切了吗?拿着一副病秧子的脸,博取小姐的同情,令人作呕。” “……”我深呼吸,尽量保持了镇定。 “我想知道,金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我又问三供奉。 三供奉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只剩下讥讽,没有任何言语。 “不说吗?”我喃喃,起身,去装着毒虫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坛子出来,冲着三供奉比划了两下。 三供奉还是不言不语,眼中的嘲讽更多。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蹲在三供奉近前。 弄掉了他嘴巴里的东西,我确保他不可能喷出来什么毒丸子了。 三供奉嘴巴动了动,他脸色一变。 “眼睛白长了吗?瞅瞅那里是什么?”我指了指地面。 一时间,三供奉的眼珠中满是血丝。 “小姐犯了弥天大错,居然相信了你们舒家!看来,舒老九并不是他们所说那样,被你抓走了,而是躲在某处计算我们吧?”三供奉哑声质问。 “嗯?” 我从兜里掏了掏,摸出来一枚人形符的铜珠,说:“你是找这老王八?” 三供奉的眼神变得愕然许多,死死的盯着铜珠,又茫然的看着我。 “你怎么当的先生?” “多的时间,都去练四肢,没怎么练脑子吧?” “还是你们金家人太少了,这辈子你没多见什么世俗险恶?”我笑了起来,伸手掐着三供奉的脸皮,拉了老长。 三供奉的眼睛更红了,整张脸都变得涨红起来。 “你……你……” “我,我……我说真的,你怎么想的,拿棺材当床,里头还放个女尸,一张脸把我家灰太爷都吓得不行。”我揶揄的笑了起来。ъiqiku 三供奉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了不少。 “雕虫小技,骗得了什么人?” “我金家绝不会被这等计策挑唆!”三供奉哑声又道。 “嗯,是的,金家其他人不会被挑唆,就你会上当,哦,还有你手底下那批人会上当,放心,除了中毒的走不了,其他的我都放走了。” 我这一句话,让三供奉通红的脸,又变得煞白起来。 “当然,我承认你们不好骗,你都看出来了胡三太爷他们控住人,可其余那些人,并没有被仙家控制,孰是孰非,就让他们慢慢去说。”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你红河太爷满意,不然的话,瞧见这罐子了吧,你怎么把它们装进去的,我就怎么放出来,好好侍候侍候你这老东西。” 我不再蹲着,而是坐在地上,神色更显得轻松。 第1158章 狼子野心 三供奉看我的眼神只剩下阴霾。 “你想挑动我的情绪?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吗?那你就错了。”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彻底的一言不发。 我皱了皱眉,这三供奉反应过来的挺快。 管氏阴阳术对情绪观察的最敏锐,这一招我百试不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三供奉拆了招。 打开了那瓦罐,放出来的并非是蜈蚣,而是一只黑漆漆的蝎子,我手指上套着青尸指皮,捏住了蝎子的尾巴,将其在三供奉的衣领子里比划着。 三供奉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冷笑。 我直接就将蝎子扔了进去,结果他依旧面不改色。 很快,三供奉的嘴角露出一抹枯白,还溢出了唾液,一副中毒垂死的模样,可他还是沉默。 灰太爷吱吱叫了一嗓子,意思是硬骨头。 我没吱声,在大帐里找到一截木头,削下来几根类似于透骨钉的木钉。https:ЪiqikuΠet 对准了三供奉的人中,我手狠狠一拍,木钉一截进入了血肉中,阻挡在了骨头上边儿。 发黑的血淌了出来,三供奉身体微抖,可这就是他最大的反应了。 紧接着,我又将他手指拉起来,用木钉扎了进去,除了额头上冒出汗珠外,他依旧没有别的动静。 我一连尝试了数种办法,甚至让灰太爷生啃了他一根指头,他反倒是变得漠然起来,好像这身体,这命,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蝎子毒已经让他命悬一线,眼看着脸皮都发黑,快暴毙身亡了。 我只能摸出来一枚黑红色的药丸子,给他塞进了嘴里。 这一枚药下去,毒解开了,他断指的血也止住。 灰太爷爬到了他头顶,又爬到脸上,鼠嘴对着那眼珠子,吱吱了几声,意思是,它再给这头老倔驴上点儿刑,就不信这块骨头啃不动。 我摇摇头,让灰太爷下来。 灰太爷扭着鼠臀回到我肩膀上,毛依旧炸着,颇有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我承认你很硬,嘴巴和上了拉链一样紧,不过,你撑得住,其余人呢?我可还留了三十来人没杀,我就不信他们和你一样嘴硬。” 语罢,我瞧了一眼还在打坐的张立琮,正准备去其他帐篷,将所有没逃走的金家人都聚拢在一起。 三供奉终于开口了,冷笑道:“金家没有孬种,你这小野种,就不要白费心思了,你什么都问不出来,把我们这里突破了又怎么样呢?舒家也没蠢到那种地步,很快,他们就会连同我们其余供奉,包抄围攻过来,仅仅你们两个人,翻得起什么风浪?” “两个人?”我脸色同样很冷。 不过,我心头忽然一动,想到了主意! “胡三太爷,你认为,控制这三供奉和那群金家子弟好好沟通沟通,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我问道。 先前,胡三太爷就回到了我肩头上,它嘤了两声,灰太爷充当了翻译,说我鬼精鬼精,不过刚好合了它心意,它正打算提醒我这个。httpδ:Ъiqikunēt 我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和三供奉低声说:“这就对了,还和你这老倔驴较什么劲?” 三供奉的眼神终于变得惊骇起来,身体也颤栗不止。 “你敢!”他怒目圆睁。 “我有什么不敢?顺便告诉你,我不只是要坑死舒家,你们金家也别想独善其身,记好了老子的名字还有来处,蒋家,蒋红河!”我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头用力抬了起来。 胡三太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三供奉。 几秒钟后,三供奉的眼神变得邪魅起来,失去了本身的神采,取而代之略有空洞。他本身身份就不同,再加上实力的问题,敢直视他太久的金家人,应该也没有多少。 胡三太爷又冲着我嘤了一声,灰太爷翻译始终有些不方便,我就直接用了狐仙请灵符。 让胡三太爷上身后,那种挺拔自信的感觉同时变得浓郁。 胡三太爷问我想怎么做?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凝,想出一个周全之策。 很快,我便胸有成竹,同胡三太爷低语了一大番话。 胡三太爷嘤了几声,从张立琮身上钻下来两条柳仙,朝着大帐外游走。 我随后跟上,三供奉同时迈步走出大帐外。 柳仙进了最近的一个帐篷,我顺手拉开了帘子,帐篷里的两人极为虚弱,柳仙分别钻到两人身上,咬住脖子。 几秒钟后,那两人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稍稍红润一些。 他们看我的眼神惊惧不减,可隐隐瞧见了我身后的三供奉,又是一阵狂喜,随即,他们表情又变得茫然不定。 “出来。”三供奉沉声喊道。 这就是胡三太爷在控制三供奉的行为了。 那两人赶紧起身,我同时后退,他们钻出了帐篷。 “三供奉!”两人略显激动,再看我时,眼中就毫不掩饰杀机了。 三供奉咳嗽了一声,语气更凝重:“族中的确混进来了叛徒,不过,那几人实力微末,还是依靠了这个蒋家之人,以及那个道士,才闹出来眼前的乱子。” “这蒋红河,本就是舒子徽私子,舒家本来要利用他,给舒老九带走那小姐之女治病,不过,因为舒家无能,无法对付他,明面上和我们合作,实际上却让蒋红河和他们一并谋划我们金家,想要对小姐另一子嗣下手。”筆趣庫 “不过,此事已然无碍,蒋红河同那道士,已经被本供奉劝降,现在他们两人,是我金家的了。” “舒家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过,他们也藏了一手,对蒋红河多有隐瞒,你们把其余人全都抬出来,让这两条柳仙解毒,将情况和大家阐明。”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看看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三供奉一番话说的很缓慢,抑扬顿挫的,颇有种高人的感觉。 两人并没有任何怀疑,反倒是眼珠变得泛红起来,看我的眼神虽然还有愤恨,但更多的恨意,已经被转移了。 他们正要往其余帐篷那边走。 三供奉又道:“蒋红河?” 我立即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两枚药丸,分别递给了两人。 第1159章 锦囊 那两人一阵疑虑。 我讪笑道:“两位兄弟别介意,这药物有补充二五精气的奇效,还能解不少毒素,数量不多,还请笑纳。” “吃吧,蒋红河刚给本供奉献过一枚,效果不错。”三供奉补充道。 那两人毫不犹豫的服下药丸,几秒钟后,他们脸色变得更红润起来。 “多谢三供奉!”他们并没有对我道谢,反倒是和三供奉抱拳行礼。 三供奉点点头,两人立即去了其余帐篷。 我肩头,胡三太爷尾巴微微晃动着,另一侧,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声,意思是我们搁这儿唱双簧呢,把人骗得团团转,这样好吗? 胡三太爷嘤了几声,意思是,让灰太爷静下心来看一看,很多时候,计谋比强力的手段要管用的多。 灰太爷吱吱回应,意思是不想看,看不明白,有这时间,不如多给人一点儿造化。 胡三太爷没有继续搭理灰太爷了。 先前那两人,逐个将帐篷里其余人都抬了出来,剩下的准确人数,是二十七人,之所以是个单数,还是因为刚才有一人七窍流血死了。 当所有人出来后,他们都略显茫然惊疑的看着我,又看着三供奉。 那两人到三供奉面前禀报。 三供奉则瞥了我一眼。 我立即发号施令,让两条柳仙去给众人解毒。 那些金家人眼中人仍有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似的。 先前那两人则和众人讲述了先前三供奉的“话”,众人便恍然大悟,眼中愤恨。 “我就说,帮这舒家,有什么好事儿?感情舒家早就把矛头瞄准我们了,还借用私子这外力,多亏了有三长老,让这蒋红河归降,否则此事不堪设想。”一个金家人忿忿不平的说道。 “其实,我们看似狼狈了些,但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真正混迹进来的几个叛徒,先前已经被三供奉杀了,其余人只是逃走了而已。”又有人补充。 “没错!舒家这如意算盘打得是很好,想用这种方式分化,消磨我们金家的有生力量?痴人说梦的。”人群中 Ъiqikunět再一个话音传出。 我看出来了,矛头的确转移了,可这群人中,依旧没有一个敢领头出来,说这件事儿怎么做,好像都在等别人提议似的。 因此,我稍稍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挂满了笑容,说:“三供奉的意思,是让我们配合,怎么让舒家吃点儿苦头,甚至是付出代价,红河我愿意听诸位的想法,就当是为先前的事情赔礼道歉。”ъiqiku “哦对了,我还有一批人手在外边儿,应该很快要进来了。” “八宅一脉的人,曾经舒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话音刚落,场间的人都一阵哗然。 我和八宅一起来的舒家,这本就是他们知道的事情。 他们相互交头接耳,不停的议论着,意思是,怪不得舒家要想办法和我站在一个阵线,借此来对付金家,八宅的箬冠道士的确很棘手,不过现在我们受降,那舒家的苦头就来了。 几分钟后,先前吃了药丸那两人走至前面。 两人相视一眼后,并没有看我,而是冲着三供奉拱手抱拳,其中一人道:“三供奉,我二人不才,和其余族人商议了,留下一批人,去和族内汇合,以免先前逃出去那批族人出意外,无法将信息通报出去。” “先着重告诉族内舒家的野心,让小姐和家族不受蒙骗!“ “此外,大家的意思是,舒家既然做了初一,那我们就做十五,他们想谋划我们整个金家,我们何不谋划了舒家的根?往前再走一段路,就是须弥山,抄了舒家的底,三供奉认为如何!?” 另一人随后又道:“虽说那须弥的确切位置,舒家一直不肯说,防备着我们,那冰川上危险也众多,但先前蒋红河也说了,八宅一脉的人就在附近,这就是天赐良机!” 场间其余金家人都变得兴奋无比,甚至有人道:“家主一直遗憾,上上任大供奉所建之金神七杀地被破,那位供奉所拼成七杀尸受损,拿舒家守着的那一口尸体,多补一截上去,说不定,便能重唤上上任大供奉醒来。” 我脸色骤然一变。 金神七杀地?上上任大供奉? 那位供奉所拼成七杀尸,他把自己当成了主尸骸?自己当凶尸? 这些信息,无疑是罗十六不知道的。 看来,那地方被毁掉后,金家的人还是去了。 难不成,那七青尸身没有被罗十六他们毁掉,又被金家收走? 一时间,我思绪都变得紊乱不少。 众多金家人全都渴望的看着三供奉,三供奉一动不动,并没有回答。 胡三太爷幽深的眼眸和我对视,让我一个激灵,醒转了许多。 现在这情况,我算是凭借刚才的伎俩,和金家人打成了一片。 信息这东西,我知道的肯定比罗十六多,可罗十六那里的也很关键,我得弄清楚,至少,怎么针对七青尸身我得知道,说不得,还是得联系一下罗十六了,当然,我打定了主意,不会将他拖下水。 另外,金家这些人的提议,恰恰正中我下怀,等他们再派遣出去一批人,舒家才真的说不清楚。 到时候舒家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金家刻意所为? 刚好,这段时间我们深入须弥山脉,既完成了八宅一脉所求,也达成了我的目的,等出来时,指不定金舒两家斗成了什么模样,可坐收渔翁之利!筆趣庫 思绪落定,我眼神坚决起来。 胡三太爷尾巴轻微的晃动着,三供奉先背过身,似是思忖。 半晌后,他才说:“此事,本应该禀报家主,但多说,或生变数,既然大家都有一样的想法,那本供奉自然支持,蒋红河,八宅一脉的人什么时候进来,你可能通知?需要我派人去接么?” 我立即摇摇头,说不用,旋即,我刻意走到三供奉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我这声音看似低,实际上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意思是八宅一脉一直就守在外边儿,围堵住先前金家逃窜的人,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能自己进来。 三供奉眉头紧蹙起来,阴晴不定的道:“稍后将锦囊全部归还于我金家。”罢了,他还一声冷哼。 其余金家人看我的眼神也发冷。 第1160章 唯一的出路 我之所以要这样说,是因为,我能用卫星电话联系人,金家常年生活在人迹罕至之地,他们就不能么? 首先得我们这边儿达成统一口径,另一头金家其余人联系过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再加上这里的人还会出去一批,就更有实证了。 他们冷眼看我,我依旧拱手抱拳,刻意带着讪笑,示敌以弱。 “大家都先去休息吧,对了,你二人和蒋红河多聊几句,等八宅的人来,商议如何进须弥,蒋红河对我金家所知甚少,我已经答应他一些事情,你们可以解答他一些疑惑。”三供奉又一句话道。 三供奉的一言一行,完全被胡三太爷控制,而胡三太爷并没有表现的明显,一直绕着弯子,看似脚一直站在金家层面上,还对我颐指气使,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人怀疑。Ъiqikunět 现在看来,这一招用的很灵活,至少眼前这些金家人深信不疑。 罢了,三供奉转身,朝着大帐方向走去。 等三供奉进入大帐后,胡三太爷才蹿下我肩膀,慢悠悠的往大帐爬,那两条柳仙跟了回去。 场间的金家人,并没有因为三供奉的话而散开,依旧全部冷眼盯着我。 先前吃过我药丸的两人走近两步,同样冷眼看了我几秒钟,才分别开口。 “金井。” “金澜。” 金井身材瘦高,有点儿像是麻杆儿,金澜矮一些,却敦实不少。 我同时伸出两只手,笑容更和善。 不过,他们并没有和我握手。 “先去把八宅的人等进来,将舍利交还于我们,再说其余事情吧。”金井冷声说道。 那敦实的金澜又道:“刚才的药丸,拿出来,我给大家分了。” 我脸上笑容不减,手收回来在腰间蹭了蹭,说:“丹药数量不多,三供奉多的收走了,就留了两枚,结果还让给了二位,没有多的。” 金澜一怔,眼中明显有怀疑。 “你认为,我敢在三供奉面前藏私?既然答应了他,和金家合作,我便不会自找苦头。”我正色说。 “谅你也不敢。”金澜瓮声回答。 “大家先回去熬药,调理身体,驱散一下余毒,我们去入口等八宅的人。”金井的声音果断许多。 虽不知道先前这两人身份如何,但经过刚才三供奉那一番交代,以及两人走到众人身前,已然奠定了他们现在的地位。 场间那些金家人这才散去。 金澜和金井两人一前一后,示意我往黑沙方向走去,我自是服从模样。 “金家很擅长熬药?”我随口搭话,两人都没搭理我。 我又说:“八宅也很擅长做丹药,都是一伙儿的了,多磋商磋商也是极好的。” 他们依旧充耳不闻。 一转眼,到了山脚最边缘的位置,眼前就是黑沙。 此前那些沙鼠,早就没有了尸骨残留。 “两位兄弟,我还有个疑惑,就是锦囊里装着什么?居然有抵御这黑沙的奇效?”我不厌其烦的继续问。 “你话很多,让人很不舒服,最好少说几句。”金井语气挺刻薄的。 我还是笑了笑,没多言了。 先前计划成型后,我和胡三太爷立即实施了出来,因为此前没有准备,也不能确保完全可以,便没提前联系白节气。 当然,等会儿三言两语解释几句,明面上不可能说穿计划,白节气不蠢,让他知道我们在和金家合作就行。 白树封那里,他应该能克制住。 思绪间,远处的黑沙中出现了一些人影。 随着那些人影走近,我赫然认出,是白节气为首,身后居然是郭得水,江老,以及天元先生。 八宅一脉的其余人,并不在。httpδ:Ъiqikunēt 远处,白节气明显瞧见了我,速度变得更快起来。 七八分钟后,他们走出了黑沙,郭得水几人小心翼翼的检查脚底,抖掉了所有残余沙子。 几人先和我打了招呼,才警觉的看着金井和金澜。 “蒋先生,这两人?你已经把这里的人降服了?”白节气眼中略有敬佩。 金井瘦脸一冷,却冲着白节气探出手道:“老道士,话不要乱说,锦囊呢,交出来!” 金澜则瓮声道:“蒋红河,你自己解释吧。” 白节气神色瞬间凝重,带着杀机。 郭得水几人同样眼神警觉。 我长吁一口气,先伸手攀了攀两人,他们都立即拨开我的手,我顺势挡在了金井和白节气身前。 我先问白节气,怎么就进来他和天元道场的人?其余弟子呢? 白节气解释了,逃出去那批金家人过于警惕,分散很多。 他们只堵到十三人,抢了十三个锦囊,便打算一批一批进来。 “还不是先前被下了黑手,否则你们一个人都不可能拦住。”金井冷声说。 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眉头紧蹙更多,白节气微微仰头,盯着金井。 “蒋先生,或许你得解释一下,这两人的情况了。” 饶是白节气,他的手都落在腰间,握住了八宅鞭的一头。 金井和金澜微微变色,似要后退。 我立即又按住了白节气的手,因为背对着两人,我先和白节气努了努眼睛。 不只是白节气会意了,郭得水几人同样看见,我旋即神色平复,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样。 “先前,同金家有些误会,我决定不帮舒家做事儿了,咱们也换一个阵营,金家的三供奉提议了,先捯了须弥山,给舒家一点儿教训,大长老你看,先把白观主他们接进来怎么样?”我话没有说的特别透彻,故意委婉了些。 同时回头,我余光瞟了瞟金井和金澜。 两人并没有再害怕后退,反倒是镇定不少,有几分居高临下。 “我大致明白蒋先生的意思了,郭先生,把舍利给我,我去带其余门人进来。”话语间,白节气没看金井和金澜。 郭得水等人摸出来锦囊,交给了白节气。 他们动作间,我心头却微凝,锦囊里头,装着舍利? 才旦喇嘛下边儿的苦行僧,将尸丹当成了舍利,可实际上,绝非如此,我即便是不懂舍利,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是高僧死后的骨头残渣。筆趣庫 这金家不但有大先生,又会喇嘛中武僧的手段,用来辟除黑沙的东西,居然又是佛骨……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思绪间,白节气已经拿着一把锦囊离开了。 郭得水,江老,其余天元先生到了我身后,隐隐和金井金澜形成对峙之势。 我又抬手,示意双方缓和。 “蒋先生,有必要和金家合作吗?你看他们的鼻孔,都快仰天上了。”郭得水没有掩饰眼中的不喜。 “呵呵,你们那顶尖的高手道士,已经落败在三供奉手中,蒋红河维系面子不肯直说,现在你们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听话,才是唯一出路。”金井的语气,依旧咄咄逼人。 江老的目光中,却迸射出一阵精锐之色,道:“铁刹道长落败?” 第1161章 “合谋” 金井同金澜两人眼中更为倨傲。 我咳嗽了一声,说:“三供奉确实是高手,他小伤,铁刹道长输了,舒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们替他们做事没好处,倒不如随了金家的意思。” 我又一次强调。 郭得水眼中的不喜骤然退散了,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眼瞳微微一缩。 江老还要说话,郭得水抬手按住他肩头,沉声道:“蒋先生的意思,我多少明白了,既然听话才是出路,那我们听话就是,蒋先生不是说了么?先捯了须弥山,咱们来此地,为的就是看大风水,寻须弥真踪,这没有冲突。” 金井和金澜两人松缓不少,明显是认为郭得水“识相”。 江老不再多言了,其余天元先生对郭得水所说,全部言听计从。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树封和其余长老,附带几个弟子先过来了。 白树封一言不发,只是背负着双手。 其实,八宅一脉的人,是带着压迫力的,毕竟箬冠道士本身就不简单,即便是普通道士,战力都不弱。 金井和金澜两人稍稍收敛一些,没有那么颐指气使的表情了。 白节气是个聪明人,应该从我话里头听出来了不少东西,也和白树封解释过,因此,白树封现在显得很平静。 一晃眼,近乎天黑,所有的箬冠道士总算进来了,我们乌泱泱的几十人,金井和金澜略显得局促起来。 白节气将十几个装着舍利的锦囊交给了他们,两人才算镇定。 “先回去吧,你们可以住离开那些族人的帐篷,等明日,商议进须弥之事。”语罢,两人匆匆往回返方向走去,一边走,他们还一边瞟八宅一脉的人,生怕忽然动手一样。 白树封的气场,在某些程度上,比张立琮外露不少,这显然让两人很忌惮。 几分钟后,回到了帐篷营地的区域,金井和金澜给我们指了指一片帐篷的区域,便离开了。 白树封多看我一眼,淡淡道:“蒋先生好手段。”语罢,他进了一顶帐篷。 我心都悬起来了半截,还好,他并没有明言什么。 白节气同我抱了抱拳,便安排其余弟子进帐篷休息,郭得水本来也要两顶帐篷,我摇摇头,示意他跟我去。 八宅一脉挤一挤,一顶帐篷多几个人,勉强够住。 我带着郭得水,江老,以及天元道场的先生进了大帐。 大帐内,三供奉僵直地站在中央,一动不动。 胡三太爷静静地趴在他肩头,至于张立琮,他早就没有打坐冥想了,而是在火炉旁站着。 二五精气得到弥补,他气色已经完全恢复。 江老警觉地挡住了帐篷帘子,并没有再过来。 郭得水和其余天元先生,则目光灼灼地看着三供奉,尤其是多看了胡三太爷好几眼。 郭得水抬手,比了个大拇指。 “我说呢,原来,铁刹道长落败,是这个意思。”郭得水显得更轻松了些。 “凑合在地上睡一觉吧,这里头挺暖和的,地毯子比沙漠好多了。”我开口说。 大家都原地坐下,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态。 “夜里头还是谨慎一些,不要靠近那口棺材。”我又和郭得水指了指三供奉的“床”。 郭得水怔了一秒钟,眼中流露出浓郁好奇。 “拿棺材当床?里头不会还有一具美艳女尸吧。”郭得水喃喃。 “呃……女尸,身材是没的说,美艳却不沾边。”我解释。 郭得水的好奇更浓郁了,问我能过去看看么? 我沉凝片刻,说原则上没问题,我先前也想看看来着,不过被打断了。 郭得水摩拳擦掌,站起身朝着棺材走去。 结果他瞧了那女尸,整张脸都快绿了,硬生生憋着没吭声,其余天元先生脸色也各异。 我压低声音,解释了几句,我怀疑这女尸是拼接的,却没有证据,得剥开衣服才知道。 郭得水连连摆手,意思是没那个必要,甚至他让几个天元先生把棺材盖子封了回去,说:“咱们睡一夜,明天就要进山,省得节外生枝。” 我心想倒也是,便不再提了。 众人在大帐中好好睡了一夜,次日醒来,我们全部出了大帐,金井和金澜,以及众多金家人都刚好从各自帐篷出来。 有几人还去踢了踢八宅一脉的帐篷,喊他们出来了。 众人围在大帐前头,金井率先切入了正题,问我们关于须弥,了解多少? 我摇了摇头,说完全不了解。 白树封倒是说了一句:“主峰之下,有一奇尸,其余暂且不知,你们晓得路?” 我心头微跳,这同样是我期待的东西。 结果金井却摇摇头,说路,他们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深处就是须弥主峰,我们要先到前方冰川范围,才能确定,怎么找到地方。 “同为隐世家族,你们居然也不知道?”白树封的眼中显然有些不满。 这让金家人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不喜之色。 我心里头其实堵着一口气,白树封这言语态度,迟早得出问题…… 还有,金家不知道确切,这也不奇怪,毕竟这是舒家的秘密。 恰逢此时,大帐帘子开了。 “八宅同样算是隐世的道士一脉,擅长机关布局,破解风水。”三供奉背负着双手走出来,又道:“这位观主白树封,和那铁刹道长相比,恐难有上下之分,我们这也算是合作了。合作好了,舒家便要付出沉重代价。” 我是真佩服了胡三太爷的本事,控制着三供奉,言语中,竟还有轻微的暗示。 大差不差的意思,就是他虽然能对付铁刹道长,但八宅一脉真要打,还是麻烦,所以求同存异,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公平合作。 金家人的态度稍稍变化了一些。 不再是居高临下的神态,而是正常商议。 大致商议的结果,就是我们先行出发,总归,须弥在冰川之后的雪峰上,具体的方位,得看八宅。 金家人了解一些冰川的事情,以及里边儿的危险。 另外,在靠近真正主峰的时候,那里还有不少舒家镇守的人,我们人手众多,足够解决。 我眼皮微跳,不是因为主峰位置还有舒家的人,这很正常。 让我在意的是,冰川中的事情?危险? 第1162章 三煞神“尸” “冰川里头,还有什么危险么?不只是天险?”我问了一句。 金井幽幽道:“天险只是其一,冰山多有裂隙,山体其实裂开很深了,可表面又被覆盖了薄冰,一旦塌陷踩落进去,必然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不至于吧,大家身手都不弱,爬不出来了还?”郭得水摇摇头,觉得金井说得过于严重。 金井瘦长的脸,微微抽搐一下,才说:“此事是舒龍亲口说的,让我们不能靠近冰川,裂隙不但深,几十米是常见,更重要的是,下边儿还有东西,总归掉下去了,就很难再上来,舒家在这天险之地,动过很多功夫,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舒龍便没说得太仔细了。” “舒龍?”郭得水一脸不解。 “二先生,舒龍。”我眼神凝重许多。 周奕就是舒龍手下的人,因此,即便是他只提过一次,我还是记忆尤深。 其余金家人表现倒不是很明显。 “做好准备,我们便出发。”三供奉沉声说。 金井立即安排众人做准备工作,他又和金澜走到三供奉身旁,恭敬道:“三供奉,我们先请三煞压路?” 一时间,三供奉没开口。 我心头稍稍一沉。 三煞?第一反应,我是没听明白。 我都听不明白,胡三太爷就更不可能听明白了。 三煞压路,是三供奉的某种手段? 金井和金澜并没有催促,神态依旧恭敬。 三供奉咳嗽了一声,道:“不用了。” 金井和金澜两人面面相觑,显然,三供奉的话,让他们觉得反常。 我心沉的更多了。 下一刻,三供奉转过身,径直进了大帐。 我自然没跟进去,金井和金澜两人站在原地,半晌,两人脸上还是没压住疑惑。 “三煞?压路?两位是不是过于谨慎了,我们这一行人,不需要做这些开坛的手段吧?” 我全凭经验,认为这可能是金家一种传统,就像是很多地方开工要选日子,烧香敬神一样。 这一次,是金澜瞥了我一眼,瓮声道:“你们这些外来人,岂知三煞?” 金井的脸色还是不自然,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他这表情,就让我微微忌惮。 可别让他觉得什么不对劲,这节骨眼上,出现纰漏,就没多少好处了…… 等进了前方冰川范围,那都好说,甚至可以让金家人探路…… 现在要是斗起来,只会消耗实力。 “不行,我还得找三供奉确认一下,不让三煞压路,难道他不和我们同行?还是说,要将三煞留在此地?” 金井这话都没避着我们了,径直又朝着大帐门走去。 他额头上明显冒了汗,显然,他是有所畏惧在内的。 金澜伸手抓住了金井的肩头,他脸色极其不自然,说:“你疯了?是质问三供奉?咱们听命行事即可。” 这一下,我算是看出来一些细节了。 三供奉的秉性,应该是属于那种阴狠的,就算自己人不敬冒犯,也肯定会动手。 三煞压路,这三煞,是某种东西?平时和三供奉还形影不离? 因此,他们才会觉得不对劲,甚至反常!? 几句话,我只能分析出这些内容了。 郭得水倒是忽然开口,说:“三煞?三煞神?” 我心头再次一凛,郭得水懂这个? 金井和金澜近乎同时抬头,微眯着眼盯着郭得水。 郭得水神态倒是不变,甚至还和他们两人抱拳拱手,又说:“不过,据我们门内风水术记载,三煞神是三方位不同凶神,凶神还能带走压路?”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三煞是这个? 每一门的风水术,虽说大体走向是相同的,但细节完全不一样,五绝地书没有记载这些东西,倒也是正常。 我同样疑惑了,关于方位的煞,怎么可能带走压路呢?这种煞,完全不可能具现化啊。 “金家的很多事情,你们都不会懂,三煞如何具现,我金家自有手段。”金井冷声回答。 语罢,他反倒是不多说了,和金澜朝着另一方帐篷走去,是要帮其余金家人做准备工作。 经过郭得水这么一打岔,金井也不打算再去问三供奉。 等他们走了后,郭得水走到我身旁,小声说了句:“三煞神非同小可,若有三煞之地,必然是大凶大恶之宅,死了人,更显得凶恶,死了人……” 郭得水瞳孔紧缩起来,喃喃道:“难道……是那女尸?” 他声音压得很低。 我心头同样微凛,那女尸? 金家又是怎么将方位的煞,融入尸体的呢? 正当我思索时,郭得水又低声道:“还是不对……女尸死在一处,最多算一煞神,三煞,起码得同时死在三个位置……还得在特殊的年月日才行……” 郭得水这一分析,我彻底恍然大悟了! 这应该就是七青尸身的由来方式,或者,是金家那大供奉这样做了之后,金家才有的手段? “拼的,三口不同尸体。”我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只有身周人能听见。 这时,白树封忽然径直走向大帐。 我立即拦在了白树封面前,慎重无比的摇头:“白观主,即将办正事了,切莫生变数。” 白树封深深看我一眼。 恰逢其时,大帐布帘被拉开,张立琮走了出来,隐隐站在我身旁。 白树封双手背负在身后,和张立琮对视着,没有继续要进大帐了。 不多时,金家人都聚拢过来了,他们身上不少包袱,显然是准备齐全了。 金井和金澜为首,到大帐前恭敬喊三供奉。 帘子才被掀开,三供奉走了出来。 他看金井的眼神,明显多了些阴霾。 金井的汗珠都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了,三供奉才道:“去请三煞压路吧。” 其余金家人眼中颇有炙热,金井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他立即招呼了几个人,快步进了大帐内。 几分钟后,他们出来了,几人抬着一个单薄的担架,架子上搭着白布,白布下边儿,赫然是一个人的轮廓! 果然!这三煞神就是铜棺中的女尸! 金家办事,凶尸压路,那必然有催动之法? 我心头稍稍一沉,胡三太爷肯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可现在带上这女尸……到时候如果要催动,又会有破绽! 第1163章 冰川之前! 这属于圆了上一个破绽,可留下来了更大的隐患。 倒不如先前破绽就不解释了,没必要给我们埋雷啊。 毕竟,金井的表现虽然不正常,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深度的去怀疑什么。 胡三太爷……怎么下了一招臭棋? 金井等人却显得极为亢奋。 其余那些金家人逐个围拢上来,口中都喃喃着声调特殊的话语。 我虽然听不懂,但却发现这种话语,和苦行僧的藏语好像有些吻合? 心头慎重不少,金家人依旧不能小觑,他们的身手,类似于武僧叛僧,使用的是舍利辟邪,又说相仿的语言…… 只不过,驱使凶尸,又和这些东西背道而驰…… 有没有可能,是金家夺了一脉喇嘛僧侣的传承?再将其和自家手段融合了? 刚想到这里,金家人又散开了,抬着担架的金井等人走在最前头。 其余人隐隐恭敬的看向三供奉。 这应该是久而久之养成的习惯。 当然,这方便了胡三太爷的模仿,三供奉背负着双手,迈步跟在了担架后边儿,其余的金家人这才聚拢尾随。 我们走在最后头,他们反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朝着山脉深处行进! 赶路的过程,自不再提。 这座外沿山脉不小,我们赶路了整整一天,才堪堪抵达了山顶。 途中,金家人分了吃食,并没有多理会我们,当然,八宅一样有干粮,我们也不会饿肚子。 再之后往下赶路,这山脉在一次起伏后,又逐渐升高起来。 本来光秃秃的山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先是多了一些骆驼刺,再之后,就有了草皮。 不知不觉间,圆月高悬,我们所走的路,已经满是青草。 温度凉了许多,湿度变大,睫毛都被露水打湿。 我尤为注意前方。 最前头抬着担架的那几人,感觉走姿变得阴柔不少,就像是女人似的…… 我顿时更谨慎,肯定不是胡三太爷催动了什么。 女尸被抬了出来,本身就是凶煞,这就是她自身的反应? 好像是撞祟? 可它好像并没有更多的神志?只是循着金家人的行为而行动? 我自顾自的分析。白树封眼中的兴趣却显得很浓郁,一直看着那担架。 我反倒是有点儿怕白树封现在出手了,现在不能和金家人翻脸,尽管他们不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我们初步目的也达成了。 可金家依旧有用,不只是探路方面,我认为,他们依旧没有将信息共享。 金家所知道的,远远比他们透露的多。 这一晃眼,又走到了午夜。 我们脚下的地势,已经越来越高了,不只是草皮,眼前还出现了密林! 最开始,我在外沿山脉往里看,并没有看到这些东西,只是瞧见了最远山脉上的雪,那时候我觉得,戈壁沙漠和雪峰共存,已经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事实却远比我想象的更震撼。 譬如我们脚下的草皮,眼前的树林子,以及这越来越低的温度…… 不难想象,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要出现冰山雪峰了! 前方的金家人停下来了。 担架被放在地上,三供奉静静的坐在一旁。 金家人呈现环形,就地休息。 没人过来搭理我们,我们也全部驻足停下。 我发现一点,金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添上了衣服。 行走沙漠,我们穿得本身就很少,八宅一脉的人还好,天元先生就有些缩着肩膀发抖了,明显是被冷的。 我脸色微沉,明显金家人知道这情况,却没有提醒我们。 白节气分出去了几名弟子,让他们进前边儿的林子,弄出来一些干柴,点了一堆篝火,天元先生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紧接着,白节气又给几个弟子下令,让他们快速赶回去山脉外沿一次。 那几个弟子转头,迅速离开。 我们来时,是一直步行走,箬冠道士赶回去,则是全力赶路,速度要快很多。 前边儿,“三供奉”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事儿金家人虽然把我们摆了一道,但是,胡三太爷也不可能控制着三供奉斥责“族人”,我们只能吃个哑巴亏。 烤着火,暖意变重,困意就来了。 众人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匆匆的脚步声便让我惊醒。 睁眼起身,刚好瞧见昨夜回去的几个箬冠道士,拿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将包袱扔在地上,有些包袱散开,能看见里头都是衣服。 明显,这些衣服都来自于金家人的营地。 几个箬冠道士都累得不轻,白节气给他们分了丹药,几人吃了后,气色恢复不少,又显得精神奕奕。 这时,前头的金家人才继续往前赶路。 我们跟上后,穿过了浓密的林子,又过了一段地势拔高的山路,眼前出现了几个阶梯状的山潭。 不,看似是山潭,实则水面上冒着腾腾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儿! 郭得水啧啧了一声,说:“天然的温泉,要不是有正事儿要办,真想进去泡一泡,这一路累的。” 结果,我肩头的灰太爷却吱吱了几声。 我眉头微皱,说:“灰太爷说,让你别想那么多,这里还有它很讨厌的味道,不要靠近那些温泉。” 郭得水一怔。 前方的金家人,并没有我们提醒,却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绕了一小段路,和温泉保持了一个极为安全的距离。 我心头稍沉,果然,这些人知道的东西不少,却没和我们说。 又赶路了半天,林子没了,脚下又是草皮地。 再然后,地势变得更陡峭,山体拔高了不少,前方就都是山石路了,植被变得极其稀疏。 抬头眺望上方,自山腰往上,就是白皑皑一片! 经过两天的赶路,眼前就是所谓的冰川雪峰! 走上这一片区域,我觉得,恐怕只要找到准确方位,我们就能到各路风水书籍中记载的须弥!还从未现过真身的龙脉发起之山! 郭得水等人极其兴奋。 不,这应该用亢奋来形容! 前方的金家人稍作休息,继续上山,隐隐的,他们人却分散了不少……呈现一个扇形似的,并没有保持集中。 我们并没有立即分散,郭得水兴冲冲的走到我身旁,笑道:“蒋先生,我手机还有点儿电,特意关机没用,真找到了须弥,到时候你帮我和其余门人拍个照,留个影?” 这局面,我是真没心思笑。 可郭得水这笑容,却真真切切。 我正想说行,可郭得水脸上却忽然浮上两团黑气,笼罩了他的眼睛,显得分外瘆人! 第1164章 冰峰路障 黑为水,水重阴,这气色满是阴沉,预示着大凶之兆! 看这速度和幅度,恐怕等不到须弥山上,就得应验! “郭先生,你和我走近一些,不要离太远。”我语气极为凝重。 “呃?”郭得水先是不解。 随后,他脸上的气色像是被什么冲淡了,只有薄薄一层,得分外仔细才能看出一丝。除了气色外,他的面相没有什么变化,恐怕这就是别的天元先生一直没察觉到的缘由。这和传承细节有关,同样和他们都未曾出黑,有直接的关联。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解释了一遍他气色的变化。 郭得水恍然大悟,他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危险必然得有的,赶路这么多天了,咱们顺风顺水,可哪有平平安安走进去的大风水地?冰雪也是水的一种形式,我郭得水就和水有缘,水中有险,我觉得,那不是险,是道,是机缘!” 这一弄,郭得水反倒是更兴致勃勃了。 江老稍稍走近了一些,有种和郭得水形影不离的感觉。 “或许,我们也得分散一下站位。”白节气走近几步,忽然开口:“金家人先前有所提及,冰川裂隙,覆盖薄冰,薄冰就算再薄,一个人走上去,总有反应的机会和时间,若是一群人上去,那就要直接掉进裂隙了。” 这期间,前方的金家人已经走进了皑皑雪地,箬冠道士逐渐散开。 金家人三十余,我们是他们的两倍,因此散开的幅度差不多吻合,只是呈现了稍有距离的两排。 先前金家虽然讲了,进了冰川,确切方位要看八宅一脉,但直到此刻,金家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就代表,这段路他们知道,甚至是来过! 当众人完全辐散开了之后,郭得水在我右侧,往外延展是天元先生,至于江老,居然有若鬼魅一般的感觉,跟在郭得水身旁。 白节气提醒了一个人行走最好,江老却明显放不下郭得水的安全状态,当然,他这样的“轻便”,不会有任何影响,更大程度的能保护郭得水,也让我松口气。 至于我另一侧,就是张立琮,以及远处的箬冠道士了。 进入了雪地范围,脚踩着雪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肌肉还有种酸麻的感觉。 上一次在后皇姊山,即便是踩着雪,却依旧觉得脚踏实地,可在这里,那感觉截然不同,下方很滑。 我脚稍微用力蹭了蹭,发现积雪下并非山石,而是厚厚的白冰。 再抬头眺望前方,雪峰高耸入云,我却有种说不出的心惊和震撼。 如果说,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是冰川,那这一座山,整个都是冰山伫立在山腰的平石上,还是说,是一座略小的山,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再被积雪所遮掩? 无论是哪一者,都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水! 书中记载,阳龙砂山,阴龙流水,当阴龙流水成了固态的冰山,和阳龙砂山完全裹挟在一起,这又该怎么记载,怎么来解开? 都说阴阳伴行,那此地,就是阴阳本就一体!? 须弥就是阴阳一体的状态,延展的龙脉,就是阴阳有所区分? 越深入去向,我心头的那股震撼,便无以复加。 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很远很远,积雪地带厚薄不同,当到了某些位置的时候,甚至还能瞧见一些山石曝露出来,上边儿生长着一种类似于半圆形的植物,覆盖着翠绿的叶片,又生出来白花。 分明就是在三供奉大帐中见过的一种药草! 几个箬冠道士立即蜂拥上前,将那药草采摘了下来,送至白树封手中后,才再一次散开。 我心有所想,白树封既然这些药也喜欢,那回头,大帐中的其余药材,也可以送个人情? 多半天的时间过去了,期间遇到过数种不同的药材,这佐证了我揣测金家进来过这里的想法。 终于,我们走到了峰顶位置。 到了这里后,金家人又一次合拢在一起了。 三供奉一直和担架形影不离,其余人呈现环形围绕着他。 金井则走到我们前边儿,他脸颊略有发白,睫毛和眉毛上都有冰渣。 搓了搓手,金井开口说:“此地,就是我们金家能走到的极限位置,之前舒家连这里,都是不让我们来的,路径上虽说没有危险,但那是我们用族人性命探出来的路,因此这条路径才近乎安全,可下方,就没那么简单了。” 金井示意我们看后方山下。 这一眼,我瞳孔紧缩,震撼之色更不以言表。 山顶下方,是一个极为陡峭的大坡,几乎没有积雪了,就是一块冰面! 阳光照射其上,发出璀璨的反光,近百米之下,才是积雪山体,一直往下很远,好似有一个断裂地带的沟壑,经过那沟壑过后,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山”峰! 这山峰的密集,就像是万峰石寨周围,还有种先天算山头燕巢的感觉!只不过,燕巢峰多峦形,圆顶,这里的山峰通体白冰,好像一根根粗大的倒刺,正对着天际! 那片冰山蔓延无际,至少,视线的尽头还是模糊的冰山。 “金家人,此前无人抵达这里,我们帮舒家守住外沿,采药来到这里后,三供奉曾说,或许,须弥就在这一片冰峰后,只是度过冰峰,难度太大,至少金家没有必要去尝试,现在倒是无碍了。”金井又做了一番解释。 “白观主,你怎么看?”我呼吸略显凝滞。 白树封静静看了远处冰峰群许久,才说:“近了才能看出蹊跷,我看,这一段路,才是凶险所在,就是不知道,是否有舒家人镇守在这里,还是说,只是冰川裂隙的凶险,又或者,两者皆有,最好能抓到几个人,逼问出来一些东西。” 金井摇摇头,说他不清楚,毕竟金家没下去过。 我视线收了回来,低头看向我们脚下,那完全是冰面的陡峭大坡。 “没有落脚点,下去的确有点儿难,滑下去?冲进雪堆里,好像也没事儿?不过,万一下边儿雪其实不厚呢?这幅度,直接滚雪球冲下山了……” 第1165章 破绽? 我正分析着,郭得水则在搜集天元先生携带的绳索,他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直接冲进裂隙里头,咱们稳妥起见,人虽然多了点儿,但绳子只要固定好,大家慢慢滑下去,相互配合,确保安全。” 金井却并没有理会我们,转身进了他们金家人群中,到了三供奉身边。 我隐隐扭头,看着那边方向。 我发现,金井走到三供奉身旁后,低声问询着什么。 “灰太爷,你过去听着,都说什么了。”我声音压的很低,对灰太爷下令。 胡三太爷在三供奉身上,此刻和我们相距甚远,我怕露馅儿。 三供奉是个不弱的大先生,金家的主心骨肯定在那里。 我们得度过这段区域,才会依靠八宅一脉,因此,这一段路径上,还是不能和金家翻脸…… 灰太爷蹿下我肩头,没入雪地,消失不见。 郭得水已经搜集了所有绳子,交给了白节气,白节气则在安排八宅一脉的弟子,寻找固定绳索的方法。 几分钟后,灰太爷回来了,到了我肩头,吱吱几声。 我脸色骤变。 灰太爷传递的意思,是金井正在和三供奉商议,问三供奉是不是依循常例,先行下去看看? 这意思就不言而喻了,常例,三供奉会打头阵? 看样子,三煞压路,好像是有这个可能…… 只不过,一个大先生,怎么打头阵?他的手段不是在算上边儿,就是那些竹签……这会儿出手,不就是直接露馅吗? 我眉头紧皱着,正想着怎么弥补这个错漏点。 就在这时,白树封忽然往前一步,身体倾斜的站在了冰面边缘,下一瞬,他疾步往下走去! 他这有意无意的做法,却刚好解决了我眼前难题! 白树封先下去了,三供奉自然就不用了? 金家人方向,众人都盯着白树封,显得目光灼灼。 对于他的身手,百米的冰面陡坡算不了什么。 一转眼,白树封就快走到冰面底部,靠近积雪所在的位置。偏偏就在这时,他脚下出现了一道裂隙! 眼看白树封要坠落下去时,他骤然跃起,落脚处刚好出了冰面,落到积雪覆盖之处! 瞬间,那一片积雪轰然往下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白树封直接坠入了那空洞中! “观主!”人群中,有人惊声大喊。 下一秒,白树封又一跃而出,离开了那空洞范围,落脚在了更远处的雪地…… 有惊无险…… 可,白树封这动作,却显露出来了冰面后方的极大凶险! 积雪塌陷的范围十分宽阔,至少有三米以上! 意味着我们下冰面时,不仅仅要提防着冰面随时裂开,冰面尽头位置就是三米的裂隙。 这对箬冠道士或许还好。 金家的人不知道情况。 于天元先生来说,不亚于天堑的难关! 我扭头看了一眼郭得水,他额头上汗珠直冒,其余天元先生也是一阵面色发白。 “郭先生,别怕,铁刹道长能带你过去。”我思绪镇定不少,安慰道。 “这点距离,无伤大雅,危险是在于刚才两次变故……若非下去的是八宅一脉白观主,恐怕,任何人都要死在那里了。” 开口的是江老,他神态极其凝重。 郭得水慎重的点头。 我眼瞳微缩,本能的看了一眼金家人的方向。 是我想多了?还是说,他们已经发现问题了? 刚才,我还认为要求三供奉带路,可能会形成破绽,现在我却在思考,是不是胡三太爷已经露馅儿了? 飞速的回忆之前,金井想要多说几句话时,都被那金肃拦住,表露了三供奉曾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金井又一次提出让三供奉带路的要求…… 我心头沉下来了不少,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表露,可这一手,却不得不防。 没有派遣灰太爷过去,我走近张立琮身边,和他耳语两句话,说了我的揣测。 张立琮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这期间,八宅一脉的箬冠道士,已经将五条绳索固定在山顶,甩至冰面上,长度刚好到了冰面底部。 白节气看向我,说:“蒋先生,是你们先过,还是?” 张立琮则走向金家人方向。 几分钟后,金家人和我们靠拢了一些,三供奉语气平淡,道:“绳索搭好了,金家用两条,你们人手众多,便用三条,金井,你做安排吧。” 我心头稍稍定了些,张立琮应该已经和胡三太爷沟通过了,他身上的仙家多,这种情况我得随时和灰太爷一起行动,就不能再让灰太爷离体。 金井倒是没表露出什么异样,他招呼了包括金肃在内的另外三人,两人在前,两人在后,还是抬着担架。 有句话叫做如履薄冰,此时脚踩在随时会出现裂隙的冰面上,格外应景。 随后,三个箬冠道士下了绳索,他们的速度稍稍快一些。 经过冰面时,冰面并没有出现新的裂隙。 到了冰面尽头,三人松开绳索,骤然一跃,三米的距离,对箬冠道士简直是小意思,轻而易举的就过去了。 只是前方,白树封的身影正逐渐远去…… 很快,金肃金井等四人,居然抬着担架,从容的越过了那裂隙。 短暂的愕然后,我稍稍镇定一些,金家人用的都是苦行僧中叛僧的手段,实际上,那就是喇嘛的锻体方式,他们的实力决然不差。 此后的过程便变得简单不少,郭得水他们也下了冰面,江老带了郭得水,张立琮带了一个天元先生,其余几个八宅一脉的长老,以及一名箬冠道士,带了其余天元先生过去。 我刻意将自己留在了最后。 三供奉同样在最后! 此刻我还在想,胡三太爷会用什么方式过去? 肯定,被控制的三供奉,身手会差异于之前,就算我先前的揣测是错的,但现在依旧会出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太难了…… 三供奉下了冰面,我瞳孔一阵微缩,他居然没有拉绳索,和白树封有些相仿,像是走在平地上一样,缓缓往下走去! 第1166章 风雪藏阴尸 这……胡三太爷是用了什么方法?还是它吃过善尸丹后,长了三条尾巴,难道控制人,也会附带一些仙家的能力吗? 明显,对面那些金家人,眼中虽然有诧异,但更多的,还是震惊! 震惊之余,便夹杂着兴奋! 三供奉的“实力”,明显超出了他们一些固有的认知! 我稍稍松了口气,明白过来。 这样尽管能看出来差异性,可因为更强了,反倒是没让众人怀疑。 我随后下冰面,不过,目光却尤为注意金井。 我发现,金井和其他人表情好像差不多?就是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晰。 三供奉比比我走的快一些,他抓住了一根绳索。 绳索是稍稍长几米的,不是刚好用完。 随手往前一甩,三供奉喊了声抓住,立即有金家人上前,抓住绳索一头。 三供奉纵身跳到绳索上,竟然稳稳的站住了单绳。 然后他平静的走了过去…… 说真的,胡三太爷这个逼,装太大了…… 金家那些人,眼中直接成了亢奋! 我收回了视线,自己也走到了冰面底部,往下瞅了一眼,心头又是一阵寒意。 这裂隙够深的,冰又是透明的,我都确定不了是几十米深,还是压根这里就是一道数百米的裂隙…… 下来时,我就用上了灰仙请灵符,此时,我双腿发力,骤然跃向对面。 半空中时,下方一阵凉意袭来,落地后,我还是有些浑身发凉。 到了这边儿,感觉和先前就完全不同了,温度好像低了许多,更有一种感觉,我们的脚下……不太安全,总有一股凉气儿往里钻,就好像下边有人盯着我们似的…… 金家人再一次散开,只有金井金肃等人聚拢着,抬着担架,饶是三供奉,都单独走。 他们不像是之前那样走在前头,反倒是在等我们行动。 郭得水嘀咕了一句:“是这边的路没走过了,不确定安全,想我们淌雷。” 八宅一脉的人倒是果断,分开了队形,朝着前方白树封消失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来了风。不只是风,还有鹅毛一般的大雪! 人的视线,都受到了极大程度的干扰! 八宅一脉的人呈现三排方式,第一排作为探路,第二排,第三排,都踩在第一排的脚印上。 我们和天元先生走在他们后边儿…… 一直在我们后面,才是金家人…… 一晃眼,走出去了近百米,我回头看了一眼,忽的一愣,不知道是风雪太大的原因,还是其余缘由。 金家人……居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可他们先前,明明是跟上我们了啊!? 一时间,我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 “灰太爷,他们人呢?” 灰太爷吱吱应了两声,意思是,绕路了,没和我们走一道,不过就在不远处。 我们排列的分开,大致是十米左右一人,这风雪之大,得尽快踩到前边儿的脚印……否则,很快就看不到痕迹! 金家又藏了一手?这里也知道路? 我心头很沉,可现在又不好过去看他们的情况。 走了一会儿,风雪好像大到了极限,本来前边儿的人,先走出去十几米,我们跟的不算远,可现在,我眼前的脚印已经变得很模糊…… 再跟了两分钟,脚印便消失不见了! 我脸色极为难看。 鹅毛般的大雪,不停的吹打在脸上! 这会儿的灰太爷,脑袋都完全埋了下去。 我扭头看向自己两侧,两边儿的人,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散了! “灰太爷,气味呢?走什么方向?” 我声音得很大,不然这呼啸的雪风中,根本传递不出去。 灰太爷吱吱两声,它叫声都变得微弱不少,意思是,风雪太大了,闻不见了,可它觉得,有一些危险的东西过来了,让它都觉得瘆得慌! 我心头更寒。 这种情况,还有危险的东西? 本来脚下就容易出现薄冰裂隙……再加上危险的东西…… 这不是要天元先生的命吗?! 顿时,我一手握着分尸刀,另一手拔出来了栗木棍,做好防备的同时,我顶着雪风,迈步往前走去! 雪变厚了,脚下踩着咯吱作响。 眼前只能瞧见白茫茫,灰太爷还是起不到作用…… 我莫名的有种压抑心悸……郭得水和江老贴身走,可其余几个天元先生……却全凭着胆量自己在走…… 这该死的雪,早不下晚不下,我们对这里经验又不够,早知道等雪停了,视线好才走! 冷不丁的,我踩踏的位置,发出咔嚓一声碎响。 骤然抬腿,我要往后退去。 可另一脚下,居然也发出了碎响声! 整个人一阵失重倾斜,我立即栗木棍撑住,凭借灰仙请灵符的加持,往后跃了两米,堪堪站稳…… 我先前在的位置,凹陷下去一个坑洞…… 心,都在嗓子眼儿里了。 我正要换一个方向往下走。 还好,这里是倾斜往下的,至少能确定方向感没错,要是一块平地,那麻烦才大了,都不知道朝着什么方位走。 可冷不丁的,一种本能的驱使,又让我看了一眼那坑洞方位。 却瞧见一个人,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雪风吹散了那人的头发,看不清脸,只能确定,应该是个女人…… “舒家的人……和女人过不去吗?” 我眼皮狂跳,才明白,金家不说清楚的是什么…… 冰面裂隙下边儿,有活尸! 不但人能掉下去,活尸居然还能钻上来!? 这种风雪蔽日的地方,不,阴阳完全媾和之地,恐怕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风雪太大了,视线受阻,那活尸女人……消失不见了…… 我心头更为恶寒,快步继续往前走去! 这情况,管不了别人了,我得尽快抵达那些冰峰前边儿,只能希望雪快点停,其他人运气好一点…… 否则的话,还没到须弥山,我们必然大损! 这胡三太爷怎么搞的?金家有谋划,都没给我们传达吗?先前灰太爷过去了,张立琮也过去了,肯定是用了其余仙家传话。 还是说……我们已经露馅儿了? 金家的人反应过来,甚至把胡三太爷也套进去了!? 而胡三太爷还不敢随意和金家翻脸,因此才造成眼前这结果,让我们被金家甩下!? 第1167章 合围! 刚落下的雪更蓬松,脚踩着更深厚,几乎没过半截小腿。 身体往前倾斜,顶着风雪前行,走着走着,有种更冷的感觉,先从脚底升起,紧跟着自四面八方传来。 不只是冷……还有种熟悉,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地熟悉! 手握栗木棍更紧了! 当那冷意想要钻进我身体的瞬间,栗木棍骤然朝着雪面一杵! “五绝,炉火焚阴!”我低吼出声! 宣泄感骤然而出,我立即扭头看向左侧,约莫两三米的位置,悄无声息立着一个女人。 头皮发麻的感觉贯穿身体。 那女人衣服皆白,头发竟然也是白的,就连眼珠都是通体白色! 玉堂阴尸!? 跟来了?! 嗖!她一下子没入雪中,消失不见…… 这怎么可能? 还是说,玉堂阴尸不只是在石镇中有,在这靠近须弥的雪峰中同样存在,作为了舒家的底牌? 这念头升起的刹那,我感觉心都要跳停了。 对于我来说,能够利用管氏阴阳术的法器,抵御玉堂阴尸的撞祟,那其余人呢?实力不够的他们,怎么挡得住? 更可怕的一个揣测就是,这里的玉堂阴尸,是一口,还是十口? 现今这情况,就连灰太爷的嗅觉和感官都被削弱到了极限…… 强行压住心头的慌乱,我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我就瞧见一两米外的地上,隆起了一个雪包。 不……不是雪包,是一个人! 雪堆积在他头顶肩膀上,以至于视线偏差。 我靠近他时,大声喂了一句,他没有反应。 探手,栗木棍杵在他的肩头,这人斜斜朝着一侧倒下! 那一瞬,他头和肩膀上的雪落了不少,看见了下边儿的唐装,以及侧脸! 仅仅一瞬,他就半个身子没入了雪中! 半张脸双目圆睁,眼中全然是恐惧,生机完全消散…… 我死死地握紧了拳头,眼珠赤红。 他是个天元先生…… 分散没多久,毫无预兆,死了一个天元先生! 这……就是应卦?仆马有损……折损的不只是郭得水,还有天元先生…… 当时,郭得水给我的解释是,变数,自身一样是变数,卦应得太快,还没抵达须弥,恐怕他们都没有准备和反应机会? 我并没有去碰那天元先生的尸体,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右侧,跌跌撞撞过来了一个人! 我骤然驻足,凝视那人,发现又是一个天元先生。 风雪太大,勉强能看清他的脸色,是惶然的,好像被什么东西追逐似的。 “这边!”我大喊了一声,疾步走向他。 靠近那一瞬,毛骨悚然的感觉陡然袭来。 那天元先生猛地抬头,双目和我对视,距离近了,都能瞧见他的眼睛是泛白的,显然是被撞祟了! 他骤然往前一倾,扑向我! 我本能的反应,是扬起栗木棍,抽向他头顶! 我这一棍子,是抽中了。 他眼中流露出挣扎和痛苦之色,可仅仅一瞬,又被白色覆盖! 我心道坏菜。 他双臂已经扑中了我肩头! 惯性,让我往后倾倒。 我立即抬起一条腿,狠狠一蹬他胸腹!有灰仙请灵符的加持,这天元先生被我一脚踹了出去。 可因此,我整个人也被更大的惯性和冲击力,撞得没入雪中。 没等我来得及翻身起来,耳边听到了令人胆寒的咔嚓声。 紧接着,便是空洞! 我整个人,随着一大团雪,直挺挺的往下坠去! 人坠落的时候,有个本能,双手想抓住能抓住的东西! 我此刻的本能,就是猛地绷直身体! 如果蜷缩着,那我就只能自由落体了,天知道这道裂隙有多深。 绷直的情况下,要是裂隙狭窄一些,就还有一线生机! 前两秒钟,是真的空洞……手脚打直了,什么都碰不到! 再下一秒,手和脚,同时触碰到冰面!我大喜过望,浑身肌肉紧绷。 总算,双手双脚死死的抵在了冰面上。 上方的雪塌陷下来不少,打在我身上,冰凉感穿身而过。 我粗重的喘息着,再这冰面裂隙中,周遭反倒是安静了不少。 快速镇定下来,我稍稍扭头看了一下底部,又缓了口气,下方大约五六米就到底了,我上方大约有十来米左右,因为裂隙宽窄度的原因,我没办法直接爬上去,只能先暂时往下,到达裂隙底部后,我将栗木棍别回了身上,正准备往上爬。 肩头,灰太爷吱吱叫着,让我看看背后。 他不提醒还好,这一提示,我觉得那股毛骨悚然的劲儿,又来了。 扭头一眼,我便瞧见冰层中有一个人影子,那是个女人,被冻死在其中。 这一层冰面,大约有二三十厘米深。 那女人头发,皮肤,眼睛皆白,额头的位置贴着一张符,那符极其怪异,像是三张符累加画在一起似的,中间还有歪歪扭扭的抽象字眼,似是写着阴命,玉堂。 冷意,更重了…… 玉堂阴尸,并不是在某种事情下诞生出来的凶尸,而是舒家用符制作的? 这裂隙踩下去,不只是本身的凶险,另一层金家不说的,我先前以为是活尸。 可事实上,活尸中还有相当比重的玉堂阴尸!? 我呼吸变得更粗重,而眼前的冰面,居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好像里头那女尸……抬手动了一下! “吱吱!”灰太爷声音尖锐,提示我走。 我正要用板斧,凿出来几个点,再借用灰仙请灵符的效力窜上去,毕竟冰面太滑溜了。 可没想到,上方的裂隙口子,同时倾来了三道人影。 其中一道,是撞祟的天元先生,他嘴角有血,是我刚才那一脚太重了。 另一道死气沉沉的脸……眼神是死不瞑目,赫然是已经丧命的阴阳先生,只是被控制了尸身…… 第三道,便是发眸皆白的女尸。 直觉告诉我,她就是先前被我用炉火焚阴驱退的玉堂阴尸…… “这搞什么鬼……”我心里头更闷着一口气了。 冰面里头一个……上边一个还不够,还控制着两个天元先生……这局,怎么破?! 第1168章 裂额 脑中思绪飞速,汗珠顺着脸颊淌下,很快又因为低温凝结成冰。 死了的天元先生,不可能再去考虑他了,另一人只是被撞祟,我不能一个人走,还得把他救下来。 最麻烦的还是玉堂阴尸。 死了的天元先生,很容易破,被撞祟的那个,只是稍稍难一点儿。 不能再等,要是冰面里头的另一个玉堂阴尸也爬出来,那我面临的困境就更大了! 想明白这些的瞬间,我手中板斧快速的在对面的冰层上凿了两个高低不同的凹坑。 紧跟着,又在有女尸的冰面上方,凿了两处凹坑。 收起板斧,我纵身一跃,双脚连续点过凹坑处,借力之下,我很快就冲高了一定距离! 力势够足,我凭借这股惯性冲到的位置,距离上层冰面只有七八米了,这地方就没有下边儿那么光滑,反倒是又给了我借力的机会! 连续踩踏数次,我快要冲出冰面的瞬间,两个天元先生,近乎同时朝着我扑来! 那玉堂阴尸猛地直起身体,白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 这位置,不只是冷风继续灌进了我衣领子,我更觉得脑子像是被刺了一下! 栗木棍的生气纵然很浓郁,能抵御撞祟,可这座砂与水完全交融的冰山,更给了玉堂阴尸帮助,完全是她的主场! 闷哼一声,我稍稍滞带了一瞬,两个天元先生,一左一右扑到我近前。 灰太爷吱吱一声尖叫,那刺耳的声音,同样加快了我的醒转。 灰仙请灵符一样有让魂魄受滋养的效果! 我眼中情绪格外的果断。 一手的栗木棍,不是敲,而是狠狠杵在了被撞祟那天元先生的囟门上,力道极大! 同时,我一手死抓住他的肩头,双腿屈起,猛地蹬在被控制了尸身的天元先生身上! 并且这这股惯性,那天元先生尸身被我狠狠踩下去,我则借力冲上裂隙,滚进了雪地里! 沉闷的落地声入耳,同时我抓着那天元先生,在雪地里滚出去了五六米。堪堪止住滚动,我警觉无比的又要挥出栗木棍。 那天元先生眼中惶恐,头顶的位置溢出两道血来:“蒋先生……莫打!” 慌乱的声音,却让我心头大喜! 下一秒,我脖子忽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捧住! 不,是扼住! 大力袭来,我直接就被拽进了雪里头! 这位置的雪太厚了,我整个人没入其中,眼前都是漆黑的! 那手给我的感觉,是女人! 我强忍着惊惶,顺手拔出分尸刀,往后甩刀一切! 拉拽的感觉,消失不见! 我翻身,支撑起身体,浑身都是冷的,冷得我发抖,右侧又有身影靠近。 我根本来不及思索,一刀就要插过去! “蒋先生!是我!”大惊失色的声音响起。 我才立即顿住刀…… 那身影再往前,便变得清晰,赫然是刚才那被我救的天元先生,他额头上的血,一样被冻成冰了…… “蒋先生,你脖子!”那天元先生眼皮狂跳。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摸到的是人的手指头,打了个寒噤。 往常,我肯定脏话已经骂出来了。 这会儿,我却无力骂人。 将分尸刀和栗木棍都别起来,我把脖子上的手掰了下来。 通体发白的两截小臂,冷意更重,尤其是芊芊十指,更给予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又来了……”那天元先生的眼中再次出现了惶恐,额头上泌出汗珠。 我登时左右四扫,转身才发现,我身后五六米外,被斩断双臂的那玉堂阴尸,怔怔的看着我,没有靠近。 只是冷意变得更浓郁,好像从我身上掠过后,袭向后方! 我恍然大悟,再次转身,那天元先生眼珠都快要泛白,面貌上虽然在挣扎,但已经不强烈…… 栗木棍拔出,对准他囟门又来了一下! 挣扎消失了,他面色煞白,恢复了神智。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传来,意思是走了。 我搀扶住那天元先生的胳膊,找准了方向,快步往下走去…… 这期间,我一直用栗木棍探着前边儿的地面。 至于刚才那裂隙位置,我都没过去半步…… 风雪,好像变得小了许多,只是先前雪太大了,又出了事,人早就被冲散了,晃眼一看,都没瞧见人…… 那天元先生稍稍缓过来一些,仓皇失措的跟着我,不敢离寸步。 我不敢让他走远和我保持距离,而是尽量轻身提气,栗木棍探地面时,一样注意回音和力道。 凭借经验,空响声音的反馈,我变换了方向。 风雪更小了……前方终于瞧见了人影,近乎并列在一块儿。 我稍稍一喜,走动速度快了不少。 距离两三米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这些人,并非是天元先生,同样不是箬冠道士,更不是金家的人。 他们都不是活人,而是尸体…… 死的年头已经很长了,完全成了冰雕。 皮肤上覆盖着薄薄冰面,能瞧见下边儿的皮肤,甚至有开裂的迹象…… 有时候,未必在冰雪中就不会脱水,长久时间被冻的皮肤干裂,很正常。 他们死相很凄惨,看似脸是正常的,可印堂上方被开了一个洞!能瞧见里头的脑子…… 这些人,是曾经舒家的人? 可他们也不像是留在这里的手段? “看他们的衣着,有些年份了……有可能是想找须弥的人,又或者是探险死在这里的人?”我身旁,那天元先生试探的说道。 我沉默了几秒钟,说:“囟门被打开了,这里的凶险,绝不只是裂隙和玉堂阴尸。裂隙是天险,玉堂阴尸能控制人,取走性命的如果不是玉堂阴尸,就还有别的凶尸。” 那天元先生摇摇头,眼中还有惧色。 “先前,忽然走着走着,就下大雪了,我们前边儿一个箬冠道士,好像掉了下去,稍微远一点儿的箬冠道士要过来看,我也凑过去了。” “结果,就出了事情,我瞧见一具通体白色的女尸,捧着那箬冠道士的脑袋,在他印堂上碰了一下,那箬冠道士头就裂开了……” 第1169章 这一脚够吗? 这天元先生一解释,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还真是玉堂阴尸? 碰裂了囟门,是直接灭了魂魄?! 那天元先生话音未断,又道:“另外两个箬冠道士靠过来时,那具女尸就要冲出来,两人瞬间远离了,我跑的速度慢,被追上后,她盯着我看了一眼,我就觉得自己中了招,我本以为自己也死定了,可没想到,等我再清醒过来,蒋先生就救了我……” 显然,他并不知道,其实他还有一个同门死了,清醒过来时,先前死亡那人,尸体已经被我踹进了裂隙底部。 我摇了摇头,解释了我先前遇到的状况。 稍稍一回想,先前那天元先生,头顶有没有裂隙,我反倒是记不清楚了,当时他头上肩膀都覆盖了雪,再之后我就掉进了裂隙里头。 一直到先前的凶险,我都无法仔细观察。 “原来如此……”那天元先生眼神带着一抹悲伤,喃喃道:“或许,刚才那玉堂阴尸不杀我,是因为还发现蒋先生你了?要利用我伤你?” “只是……我同门是她杀的么?她应该是刚杀了箬冠道士,控制了我才对啊?”那天元先生不解的说。 我回答:“我瞧见尸身时,就只有尸身,接着你就出现了,应该是还有一个玉堂阴尸的,得手之后,就去找别的目标。” 那天元先生眼中有了明悟,很快又是哀伤。 本来风雪就变小了,这一会儿彻底停了下来,甚至还出现了阳光,刺目的阳光照射在我们身上,白皑皑的雪面,白光反射,让人眼睛都不太舒服。 那一排死人,额头上的裂隙好像扩大了一样,看着脑袋也难受。 我们周围一两百米是没有人的,可更远处,就能瞧见零零散散的人了。 距离过远,看不清大家的表情,只知道,所有人目标都是朝着下边儿走! 要走到这雪山坡地和下边儿冰峰交界处! “没有雪风阻碍视线,可能会安全一点儿,还是得小心,你就走在我身后。”我同那天元先生叮嘱。 这时,灰太爷才吱吱了一声,意思是林乌的雪里头,就没那么大凶险,刚才那劳什子玩意儿,太哀怨,它都不愿意去啃,还不敢离开我身体。 是啊,这里的玉堂阴尸,凭借着地理优势,撞祟的效果更强了,我都差点儿没稳住。 哀怨的形容,让我心里头有种憋闷的感觉。 尤其是回想起裂隙里头,我瞧见了被困的玉堂阴尸,以及符纸…… 舒家,在批量制造凶尸。 壬家简直就是小儿科,他们是利用凶尸而已,为了对付我们,才用旱魃弄出来那么多凶物。 而这座雪山中的冰层里,有大量被舒家制成的玉堂阴尸! 不,甚至是在石镇上,就初露端倪! 那些铜面尸,不一样是女尸制成的吗!? 舒家守着尸体,自己又弄出来这些个尸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人难道就没有良知吗? 我觉得,这些所有尸身,都不太可能是舒家的人。 思绪愈发低沉,走路的速度愈发快。 终于,到了这雪坡的尽头,一段稍微平整的冰面后,就能瞧见如同春笋拔起的冰峰! 一根根巨大的冰峰,就像是伫立在地面的倒刺! 白树封站在最前头,身旁零零散散有些箬冠道士,还正有人不断的从雪坡中走出来。 我正站在雪坡出口这里,一时间没动。 “蒋先生!”惊喜的喊声传来,是郭得水在叫我。 十几米外,郭得水和江老,同时从雪坡处走出。 他急匆匆的朝着我走来:“太好了,你没受伤!” 我盯着郭得水,猛地握紧了拳头,狠狠挥了一拳! 不过,这一拳我没砸在郭得水的脸上,江老满是茧疤的手,挡住了我! “蒋先生?!”江老语气稍沉。 “蒋先生,你干嘛打我!?”郭得水同样一脸茫然,说:“我关心你啊。” 一时间,我没开口,就那么看着郭得水。 灰太爷同样吱吱叫唤,意思是我魔怔了,被撞祟了?这也没有啊?干嘛自己人打自己人!? 手稍稍挣脱,江老松开了手。 我却猛地抬腿,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下,江老也猝不及防,郭得水被我一脚踹翻,倒进了雪坡中!半个人都栽了进去! “这……副场主!”我身旁那天元先生赶紧跑过去,和江老一起将郭得水拉出来。 郭得水满脸吃痛,不停的拍打着脸上的积雪。 “朝闻道,夕死可矣,对吗?”我哑声说:“还没有到闻道的时候,这一脚,我是为一个死了的天元先生踹你的。” “可事实上,这一脚够吗?” 我这句话,让郭得水的脸色煞白。 我又指了指搀扶他的那天元先生,摇摇头说:“他差点儿也死了,郭先生,我并没有想否定你的想法,你给我灌输的理念,同样有你的道理,甚至廖呈师祖说过,当年也有这样的人,可我还是认为,你是有准备的,而不是莽撞的一头扎了进来。” “先前的险况,虽说来得突然,但你并没有天元针对此险境的应对之法。” “仆马之伤……” “天元先生,会死几个?” “江老只能护住你,你护不住其他人,他们不就是在送死!?” 我这一番话,让郭得水的脸色更白。 说实在的,即便他们身上有廖呈师祖给的符,会对我产生帮助,可在戴家时,我就比较直接果断,不想他们来送死。 郭得水那一番话太决绝了。 以至于,我亲眼看见又一个天元先生的尸体,甚至险些没救下来这一个。 江老护得住郭得水,却护不住其余人。 还剩下八个天元先生,能从这雪坡中,走出来几人!? 郭得水没能回答出来…… 此刻,白树封身旁的一些箬冠道士走了过来,其中还包括两个长老。 我们在此间僵持着,他们也不好搭话。 郭得水的脸色从白,又变成了红,最后青红交加,他转过身,怔怔的看着雪坡。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远处过来了更多人,那些人不停的从雪坡中走出。 全都是箬冠道士,并没有天元先生…… 第1170章 得有那股精神,才有那股气势。 八个长老已经全部齐全了,箬冠道士弟子,共有四十七人,少了两个。 有一些箬冠道士身上带伤。 张立琮还没出来…… 剩下八个天元先生,依旧没有踪影…… 郭得水嘴唇嗡动了一下,有种面如死灰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我……”他手脚都在发颤。 我脸色同样发白。 心里晓得,天元先生自保能力不好,死人肯定不止一个,可剩下八个,难道全死了? 我先前是真的有气,才给了郭得水一脚,甚至想,让他及时知难而退,才说了那番狠话,可我不想天元先生这么大的伤亡啊! 虽说是郭得水坚持再三过来的,但伤亡这么大,我根本也推脱不了…… 拳头下意识的紧握着。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排人影! 粗扫一眼,赫然有九人! 随着人影走近,出了雪坡,八个天元先生,一个张立琮。 天元先生头顶都顶着罗盘,手中攥紧了铜制尺子,他们脸色有紧张,可同样还有兴奋! 至于张立琮,则表现得很平静。 那八人扫过我们一眼,并没有立即靠近,反而转过身,冲着张立琮深深抱拳。 “多谢铁刹道长救命之恩!” 我这才注意到,这八个天元先生的腰间,居然都拴着一根绳子。 绳头被张立琮攥在手中! 张立琮左右肩头,有胡黄两位仙家,赫然是双仙家上身的状态。 没有灰太爷和胡三太爷那么猛,可也彰显出不少实力了。 我堪堪松了一大口气。 郭得水摇晃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张立琮一拜。 “嗯?”张立琮的眼中疑惑闪过。 江老搀扶郭得水,让他站了起来。 那几个天元先生解开腰间绳索,走到了郭得水近前。 郭得水却转过身,正面着雪坡,久久没有言语。 张立琮到了我身旁,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来得及找到八人,还是有一人走散了,对吧。” “死了。”我没多大情绪。 张立琮一时间没接话。 白节气走近我身旁,说:“蒋先生动怒,贫道理解,可贫道有所看法,天元一脉的事情,归属于天元一脉,就好比在先天算阴宅中,八宅一脉的弟子,也可慷慨赴死,这是一门之归宿,蒋先生不能过多插手的。” 我眉心郁结成了疙瘩,平时,我觉得白节气这个人挺对味儿的,现在说的话,怎么就不中听起来了? 和白节气对视,我正要开口。 白节气却一声轻叹:“危机伴随着机缘,天元下了如此魄力,做好如此准备,必然有重新崛起的可能,若是掐断了,恐怕就是经不起风浪的浮萍,平时贫道不会说这些,郭先生和我们相处不错,我也算说句公道话,在朋友层面之外,蒋先生并非天元道场之人,过线了。” 白节气说的太明白不过了,心里终究还是郁结,可事实上,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拉开了话题,说了被金家人摆一道的事情。 张立琮先沉声开口:“我一样发现了蹊跷,只不过,我顾着眼前你们的安全情况了,这金家的人,走了右侧一条路,胡三,应该是露馅了。” 其实,胡三太爷都藏匿在三供奉衣服里头,露馅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三供奉的“反常”,金家底蕴毕竟足够高,我们又没有出黑的阴阳先生,始终被动了一些。 “那胡三太爷,会不会出事?”白节气插了一句话。 “胡三自不会出事,它应该也察觉到了被发现。”张立琮回答。 “能够安全离开就好,我们在这里等么?还是你能通知它?”白节气又问。 张立琮蹙了蹙眉,说:“如何通知?不过,不用管胡三,它能想办法跟上我们的,况且,它肯定不会贸然走,更不可能放过三供奉,那边未必直接撕破脸,他们可能知道三供奉的问题,但并不知道究竟问题在哪里,目前看来,他们对于仙家还是不够了解,胡三若是离开三供奉了,那人的实力,就会比较麻烦。” 白节气略恍然。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弟子过来,和白节气低语几句,我们也听明白了,是白树封提议,我们原地休息,明日好好勘测此地风水,进冰峰范围。 大家就地扎营。 其实,说是扎营,我们既没有帐篷,也无法搭起篝火,只能够几人围成一圈儿。 九个天元先生就围成了一圈,中间是郭得水和江老。 白节气倒是过去安慰了两句,意思是箬冠道士都折损了两人,天元先生有一人出事,倒也是情理之中,不用太过自责。 郭得水情绪比较低落。 张立琮问我,是说了很重的话? 我如实告诉了张立琮自己说了什么。 一时间,张立琮并没有回答我,同样在思虑。 过了许久,他才道:“天元自己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决定吧,你作为朋友,可以提议,但你不能这样对郭得水,他有那股无畏之心,才能走得更高。” “好吧……”我无法形容我现在的心态,干脆朝着白树封那边走去。 到了白树封身旁后,他余光瞟我一眼。 我没吱声。 下一刻,白树封开口:“你若真不想他们平白送死,发话,我让几名弟子护送他们出去,他们会自愿的,八宅一脉讲理。” 我:“……” 最后我挤出来谢谢两个字,说等他们自己的看法吧。 没过多久,八宅一脉那边,就传来了争吵之声,很快,争吵又变得安静,所有天元先生都看着郭得水,变得一言不发。 白树封摸了摸下巴,眼眸中却流露出一丝欣赏。 “首先,得有那股精神,才能有那股气势,蒋先生,你认为我说得对么?”白树封忽而道。 “对的吧。”我回答。 “嗯,蒋先生你有那股气势,无论是缩头也好,还是悍不畏死也罢,那股气势我觉得你展现的很淋漓尽致,我八宅一脉的人,同样有那股气势,天元,一样有,所以你可以收起那股怜悯心了。” “我倒是认为,你做错了一个决定,金家的人,应该直接杀,而不是利用。”白树封又道:“一个底蕴不输于舒家的家族,你小看他们了,机会,稍纵即逝,已然被浪费。” 第1171章 山在眼中,眼中无山 我再一次沉默,不可否认,金家这批人脱离了掌控,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可我出发点,是想要从金家那里套到更多信息,甚至是走到这一步后,还可以利用金家人探路,只是没料到,他们能发现破绽后,还没有表露出问题,从我们身旁全身而退。 “再有机会,我肯定直接动手。”话语间,我摸出来了卫星电话,本来是要试试这里能不能打出去,旋即我又放弃了。 金井的心计同样深沉,就算此间没信号,他肯定都会派人回到外沿营地,去联系上主家的人。 好在我们赶路进来,已经花费了两三天时间,要是金家有血性,恐怕已经和舒家拼过一次,就是不知道双方损失如何了。 白树封并没有回答我,我看和他没什么能聊的,就回到张立琮身旁坐下,紧了紧身上衣服,我握着栗木棍,正打算闭眼休息时,一个天元先生跑过来了,他头上还有血痕,肿起一个鼓包,正是我先前救那一人。 “蒋先生,在下朱钦。”他冲着我躬身抱拳。 “嗯?”我抬起眼皮,心底已经有猜测。 “蒋先生先前救我,心力耗费不少,又见了天元同门身亡,心有郁结悲哀,是蒋先生当我们自己人的表现。”朱钦眼中更诚恳感激,又道:“只是,天元真的想搏一搏,现在的天元,太弱了,早已经没有老场主时期的辉煌,这一趟的机会,太过千载难逢……还请蒋先生莫怪少场主,他从没有强迫我们什么,这都是我们自己的……” 摆了摆手,我没让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手撑着栗木棍养神。 朱钦还是补完了最后两个字,“决定。” 一时间,周遭安静了下来,风又一次刮起,好在没有先前的大。 疲惫的感觉涌来,我斜躺在地上,微睁眼,能瞧见张立琮依旧保持正襟危坐的姿态。 困意更重,我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周遭依旧白茫茫一片,天元先生和箬冠道士都围近了不少,正前方,白树封正和八位八宅长老勘测风水。 郭得水并没有走近我身旁了,他脸上的嬉笑和轻松早已消失不见,显得分外凝重。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落差和异样感,只觉得这样更好。就算天元先生不走,郭得水也会更上心他们的安危。 “你确定,真让白树封他们找方向吗?”张立琮忽然开口。 “铁刹道长,咱们先看,八宅在风水上并不弱。”我语气轻松不少,稍稍往前走了一些。 白树封刚好回头,和我对视一眼,半张铜面具的脸又扫过众多弟子,单手背负,另一手却指着冰峰之上。 视线太过遥远,其实什么都瞧不见,不知道是天空中的云太多,还是什么原因,白树封指的方向,完全白茫茫一片。 “须弥,为天柱,气上通天,地址中也,须弥居地之中,其势四下,名山大川,皆有气相承接,你们可感受到那股气?”白树封话音竟变得清朗不少,矮小的身体,仿佛又拔高了两分! 张立琮的眼神瞬间一凝,深深的注视着白树封。 那些箬冠道士相互交视,斗笠下的半张脸,都露出或多或少的茫然。 白树封沉声又道:“天体始于北极之野,地形起于须弥之虚,上通璇现,元气流布,五常玉衡,理九天而调阴阳,品物群生……天人济济,有初始之山气,更易融身于山气中,天人合一。” 我恍然大悟,才堪堪明白,张立琮为什么这么凝重。 白树封,不只是在找路! 他还在传授自己于风水龙脉相融的经验! 正应了当时他的承诺,他不会吝啬藏私,他先学玄甲六十四天算,会将自己的感悟全部教给弟子。 此时白树封应该还没有领悟透彻,却先传授出来了他独特于其余八宅一脉观主的融山气之法! 从最开始,箬冠道士脸色茫然,到之后,一众长老率先摘了斗笠,闭目仰头,似是在感应着那股无形无质的山气。 其余箬冠道士,纷纷摘下了头顶斗笠。 说真的,看着他们满是细密伤痕的半张脸,我心里头又是一阵不适。 不知道八宅一脉的初创者是什么心态?每一个箬冠道士都要毁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期间白树封时不时讲上几句话。 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就那么静静等,天元先生那边儿自然没意见。 之后,我琢磨着白树封所言,再微眯着眼看峰峦群起的冰峰。 冷不丁的,我竟感觉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那暖意太浓郁了,让我都打了个颤。 这是气? 须弥的山气? 可不对啊,须弥肯定不在这些小峰中,视线都没瞧见真正的主峰,为见其形,先感其气? 一道目光,忽然落至我身上。 白树封眼中精光连连:“蒋先生,这气感,如何?” 我心头微凛,白树封察觉到了我的感受? 可此时我心中的感受,远不止这个暖意。 五绝地书中对于砂山阴龙,风水大穴的描述,从来没有这个说法。 不见山,肯定是感受不到生气的。 那就说明,其实我们已经见山了! 须弥,必然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只是说,我们没有发现而已,看山不是山,山却就在眼中! 那山,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明明在视线中,却又视之不见?! 那白树封,看见了吗? 我内心狂跳不已,骤然往前几步,到了白树封面前。 “嗯?蒋先生?”白树封眼中又闪过一抹诧异。 “山在哪儿?”我呼吸粗重。 “山?你是说,须弥?”白树封反问我。 没等我再开口,他又道:“还未曾找到须弥,可这须弥外的冰峰,可视作它分化万山之前,能感悟万峰之气,对我八宅一脉的弟子极有好处,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的那种天人合一的感觉,蒋先生莫要着急,即便在这里等上天,那也无妨。”白树封一本正色,又道:“蒋先生也感悟到了一股山气,以后离开这里,你会发现有所不同的,借这一股感悟,说不定你也能融风水之中,用你那管氏阴阳术之法。 我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第1172章 雪和云,须弥连天 原来,山未曾出现在白树封眼中,我感受到的气,要比他目前感受的,多上好大一截! 那股暖意更重了,更扑面而来! 这绝非是眼前冰峰可比拟! 我思绪间,白树封的眼神却疑惑起来,脸色隐隐有所不适。 “蒋先生,你觉得本观主所言不对?”白树封问我。 “你没有看见山,山就在你眼中。”我长吁一口气,哑声又道。 “山,不就在……”白树封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视线再投向那连绵不断的冰峰,眼中逐渐出现了血丝! 白树封陡然扭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可他眼中流露出的,还是茫然。 “山,在哪儿?”他语气变得急切起来。 我没有回答他,眼中的血丝更多,眼珠也更炽热。 冰峰后,是一片茫茫白色,哪儿有什么山? 凝视的久了,我眼睛有种红肿的痛感,异物感,甚至觉得那股白,刺眼难忍,甚至眼睛都开始流泪。 “闭眼!再看,眼睛就要瞎了!” 肩膀被重重一压,张立琮凝重的话音打断了我。 我陡然闭上了眼睛,那股灼痛的感觉却还是久久不散…… “蒋先生,你着急了,欲速则不达。”白树封话音犹有一丝失望。 我却觉得心跳都滞怠了不少。 一时间,就连情绪都变得低沉烦闷起来。 欲速则不达……是真的着急了吗? 我还没有那股实力,强行想找到须弥山? 那股暖意似乎变得薄弱许多,若有若无起来。 张立琮让我不要异动,我首先感觉到眼睛上一阵冰凉,像是敷了冰,紧接着,又有刺痛的感觉,似是被针刺扎入。 好长时间,张立琮依旧不让我睁眼。 视线完全黑暗的情况下,我感觉自己的感官,都变得清明多了,先前的烦闷逐渐压下,我能感觉到的暖意,其实并没有消失,依旧是若有若无。 “好了,不过你得注意,不要一直仰头看上空。”张立琮语气松缓不少。 我慢慢睁开了眼,那种难受的感觉果然变弱了很多。 内心的渴望,是驱使我还想要往冰峰后看的,可事实却告诉我,必须慎重了……张立琮所说的瞎,并不是真瞎,而是雪盲症。 只能压着渴望,我往后退了几步,看来,还是得等白树封…… 转过身,我是想走到之前休息的位置。 可这一眼,我却瞟到了后方的天。 天上云层洁白无比,和我们下来的雪峰都有种连成一片的感觉。 其实,冰峰后边儿也是这样,白茫茫一片…… 本来这没什么不对劲的。 可我脸色陡然一变,仔仔细细的凝视着雪峰上的天! 云层的确白,的确厚,可在厚重的云层相夹的位置,还是有不少地方,能瞧见湛蓝的天空,这并不是阴天,才有蓝天,云再厚,也无法遮住全部的天际。 再骤然扭头,我看向冰峰上空! 那一片白茫茫,好似无边无际的云! 心,跳的若擂鼓,我猛地往上一仰头,看向了更高处。 不知道多高的位置,有一些蓝色的线……时而隐没不见! “红河!你在干什么!?”张立琮的语气变得凝重不少! “山!这才是山!”我声音有种抑制不住的颤抖,激动,视线下移,指着那白茫茫的“天”! 不,那其实不是天! 冰峰后,就是山! 只是这山体太大了,本来就是冰川雪山,过于庞大的山体,再加上这地方云层厚,和雪并联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分不清,雪和云的区别! 山太高太高,因此,要看到很上方,云层没有和山完全交融的地方,才能瞧见一缕天色,实际上,就算这样也瞧不见山顶。 问题,出在了我们来时的路上! 这些冰峰,看似数量众多,密集,实际上的确多,可它们的范围,是不够大的。 我们的来路,应该是能够瞧见须弥山的山体! 可偏偏路上凶险太多,哪儿有人能仔细看前方? 不偏不倚的,还下雪刮风,更阻挠了视线! 下雪峰之前,属于距离还没抵达,视线瞧不见须弥,雪坡之中,必然能瞧见山体两边的宽度,却因为凶险而没有察觉到。 一直到了此地,久久凝视之下,又容易雪盲! 从而,山就在眼前,可我们还是看山而不见山! 我的话,让白树封同样骤然抬头,他连连说了几声好! 郭得水和那些天元先生一样靠近我不少,他们脸色变得很兴奋。 我不敢再看前边儿了,低头闭眼,缓下来那股子心气儿。 “蒋先生,高!” 不知道是哪个天元先生夸赞了我一句。 我只是勉强笑了笑。 灰太爷吱了我一声,意思是,眼睛是这样用的吗?光用不补,要不它上哪儿给我找补找补? 我赶紧让它给省了,那玩意儿我吃不下去。 灰太爷又吱吱几声,意思是我不懂得享受,知道什么叫做爆汁的口感吗? “……”我没接话,有点儿作呕的感觉。 又休息了很久,等我感觉眼睛的异物感散去更多时,再睁眼,居然都要天黑了。 那群箬冠道士,有很多人围在白树封身旁,长老中白官鬼,白廉贞,白分野三人也围着他。 这些人的脸色都极其兴奋!很明显,他们应该找到了那股可以天人合一的感觉,至于其余人,或是机缘不够,感悟不够,他们脸上逐渐出现了颓然和失望,显得很不甘。 只有白节气面色不改,他让大家不要强行再感受了,时机不到,再好好休息一晚,我们进冰峰,直接入须弥! 那些弟子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放弃。 天元先生围坐在我身旁,郭得水给我递了干粮,他脸上犹有些讪笑的表情。 “郭先生,我以为你会正经很久。”我接过干粮,掰了一块给灰太爷。 郭得水干咳了一声,说:“不和蒋先生说话,就算正经了吗?” 那些天元先生则轻松的哄笑了一声。 “我意思是,你会更认真,保护好门人。”我没觉得笑点在哪儿,沉声解释。 第1173章 母尸! “蒋先生放心,我们现在还有十人,已经完全想通了,这是机缘,也是命数,大家都会全力以赴,不会懈怠!我若是不和蒋先生言语,那不是我郭得水小心眼了吗?受蒋先生一脚,其实远远不够,丧命的那位门人,他的家人我会好好赡养的,其父母当做自己父母,其子女,当做自己子女。” 郭得水正经起来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适应。 他双眼又若有若无的浮上来了黑气,只不过那黑气中,又出现了一抹紫气,似是在和黑气搏斗。 黑气是凶,这紫气……却有蓬勃升起的感觉? 变数? 我凝视着郭得水的脸,眼皮一直狂跳,对于郭得水的那股悲观情绪,逐渐有所改善。 郭得水反倒是兴奋了些,喃喃道:“蒋先生,是不是气,变了?” 郭得水话音将落,那股黑气骤然变得汹涌起来,快要将紫气完全吞没。 黑夜,降临了! 不简单是天黑,雪坡上,涌出了不少的人影子,像是朝着我们走来! “这玩意儿?搞什么鬼?”郭得水扭头看向那边,顾不上问我刚才的话,眼中全是惊色。 我心头全然是凝重! 另一侧,白树封骤然越过雪坡和冰峰交界处,朝着一处冰峰冲去! 没多久,他就疾走上了冰峰顶端! 这里的冰峰不大,要比当时罗十六和柳昱咒上的剑锋大一倍左右,因此白树封走上去毫无难度。 他左右四扫,显得杀气腾腾! 白树封这模样,是在找谁!? 很快我便反应过来,是因为雪坡上的众多活尸! 昨夜我们在这里休息,活尸未曾动弹,这会儿,它们却冒出来了,缘由就再简单不过,是有人引动! 是舒家镇守在此地的人吗!? 不过,为什么他们白天的时候不动手?那会儿箬冠道士大多都在感悟天人合一,我眼睛也受损…… 雪坡上的活尸,移动速度很慢,只有距离近的那一部分出了雪坡。 箬冠道士的反应很迅速,八人结阵,快速上前。 近看,那些尸并不全是玉堂阴尸,一部分只是普通女尸,准确来说,玉堂阴尸只有五个。 在有准备,并且结阵的情况下,箬冠道士迅速动手,普通女尸很快被解决,玉堂阴尸稍微慢了一些,不过依旧被长鞭抽裂了尸身,破了活尸气。 此前在石镇中,玉堂阴尸是悄无声息让人撞祟,我们下雪坡时,风雪交加,又有裂隙,依旧营造了一个很好的环境,此时就完全不一样了。 冰峰上的白树封,陡然从另一侧疾冲下去。 “众弟子听令!随观主歼敌!”白节气一声令下,便朝着白树封追去。 连带着其余长老,众多箬冠道士,全部蜂拥而入冰峰中! “我们也追进去,白树封应该是找到人了。”张立琮语速极快。 随后离开雪坡和冰峰交界,完全追进冰峰群中! 每一座冰峰相距大约就几十米,说是冰峰,现在一看,又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石镇下方的雕像,最上边儿那铜山柱! 只是这里的冰峰瘦长了些,没有那么浑圆。 可愈发往里,冰峰又愈发的厚重,更像是铜山柱了…… 八宅一脉的人走得很快,张立琮能追上,我要就郭得水几人,不能全力去追,就连灰仙请灵符都没用上。 一晃眼,至少半小时左右过去了。 我们追到了一处地方,白树封站在一处冰峰下,身旁只有几个长老,其余箬冠道士全都不见踪影。 地面,有两具尸骸。 其中一具,年份已经很长了,是一口女尸,她看上去和干尸无异,从她身上流露出浓郁的阴冷感。 只不过,她身上还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将那阴冷驱散。 另一具尸体,明显是刚死的活人,他脖子被鞭抽断了,手中还死死握着一个铜撞铃。 “你把他杀了?”我眉头紧皱。 白树封淡淡回答:“这尸体,应该是一种母尸,此人正驱使着母尸,引动外边儿的那么多活尸,他抵死不说出怎么终止,那我只能先杀。” “他若是服从本观主,自然可以不死,饶是他死了,这女尸依旧被我破掉,魂飞魄散,量那些活尸也没有了目的。” 其实,白树封的解释很模糊。 “母尸?母煞?不对,她可生不出那么多……”我还没说完,郭得水就小声打断我,道:“白观主说母尸的意思……是这尸体,是催化外边儿那么多玉堂阴尸的根源。” “玉堂阴尸,可没那么简单,这玉堂阴命也格外难寻,舒家不可能找到那么多命数的女子,利用这一口老尸,其血肉催生新尸,形成畸形的活尸,一样有部分能力。” 郭得水这一番解释,顿时让我恍然大悟。 我们经过那雪坡时,掉入裂隙,玉堂阴尸就会出来。 若是我们没被除掉,度过了这范围,舒家就用了这第二层手段?催动母尸? 将所有活尸引入冰峰中,我们自然能打起来!? “不过,还是有点儿麻烦……要是留活口,咱们还能想办法,多问……”郭得水话没说完,多看了白树封一眼,苦笑道:“倒是我不懂了,白观主都没问出来,这人活着也是个麻烦。” “灰太爷,你去闻闻。”我示意灰太爷过去。 灰太爷慢吞吞的爬到了那男尸身旁,嗅了嗅后,抖了抖身上毛发,吱吱了一声,意思是,残留的味道并没有散去,能找到他来处。 白树封眼中杀机更浓郁。 “大长老,召回四散弟子,跟这灰仙走。” 我心跳同样加速。 石镇中,灰太爷的鼻子就不好使,不知道舒家怎么规避的,还是因为他们在地下。 看来这里的舒家人,和外边儿的信息不流通,他们并没有防备这一手! 白节气陡然扬鞭,空响三声,在周遭形成了回音。 这时,白树封一抖手,连续三枚药丸射出,落到灰太爷身旁,又弹射散开。 “灰仙有功,本观主,自当有赏!” 灰太爷又吱吱尖叫起来,意思是,白树封这小老儿,当它灰太爷是谁了?狗要饭呢乱扔? 随后,它鼻子嗅了嗅,又快速去寻那几颗药丸子。 白树封神色很满意,瞥了一眼张立琮,才道:“瞧见了吗?用人,用仙家,功过都有奖励,而并非你光用,不赏,你林乌灰仙,对我倒是感激涕零,以后,倒不如让它随我去山门罢。” 张立琮却笑而不语。 第1174章 自相残杀? 白树封稍稍一挥衣袖,神态气势拔高更多。 此刻,他还未曾完全融入风水中,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更显得高深莫测。 灰太爷找齐了几颗药丸,嘴巴鼓鼓囊囊的,一边咀嚼,一边吱吱,嘴巴里头自然没什么好话。 什么小老儿风大了不怕闪了舌头,居然说太爷它要感激涕零,真新鲜。 不过好像八宅一脉山门中,药丸子管够,就不知道眼珠子管不管够,要是把灰家堂口立在八宅一脉山门旁,再带着家里那口子和下边儿的子孙住过去,倒也不丢了牌面。 尤其山里头还有活佛小娘子。 我听得额头上黑线直冒,感情,灰太爷是想把八宅一脉当粮仓,直接在那里发展鼠子鼠孙了? 虽说这有使劲薅羊毛的意思,但这便宜我也占不了,陈家和戴家,肯定供应的起灰太爷的需求。 “你这灰仙,倒是有趣,不用一直感谢本观主,带路吧。”白树封淡笑的说了句。 灰太爷扭头瞅了白树封一眼,腿抖得飞起,接着便绕过这座冰峰,循着某个方向往前疾走。 我们依次跟上,灰太爷像是考虑了天元先生的速度,并没有太快。 错综复杂的冰峰,时而有些地方,让人感觉根本走不过去,灰太爷过去后,我们偏偏就走过去了。 我近乎和白树封并行,白树封的眼眸也越来越亮。 “破阵的灰仙,怪不得蒋先生以先前的手段,进了那么多大山大坟,近乎无往而不利,这群冰峰中,风水局众多,甚至我都看到了一些机关的迹象,这灰仙带我们走的路,完全不按章法,如果以阴术角度去看,我们就不得不进埋伏中了!” 白树封愈发欣赏灰太爷了。 我一声不吭,别说白树封看出来了,我同样看出来了不少。 就好比,我们要破除这里的阵法,就得先走进阵法的规律里边儿,再从中找破局之法,就算我们外力进入,也会被风水阵法所干扰,最终被迫走进某一局,还是得破局。 因为我们没有离开的方向和确切目标,会被牵动。 灰仙的确霸道,我们是一个点,气味的另一头,就是另一个点! 有了确切定位,自然不会茫然方向! 穿过整个冰峰群,花费了大约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我们就瞧见了一座山! 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一堵墙! 通天高的山墙! 这山太大了,山体肯定是弧形的,可我们所处的位置,看不见弧度,这一面山墙不知道绵延出去多远。 再往上看,山体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峰! 后皇姊山很大了,龙楼宝殿入口的东雾山脉尽头大山,同样很大,以及过阴山脉中的廉贞祖山。 可相比下来,就像是萤火和皓月一般的差距! 须弥……天柱! 这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天柱! 不只是我呆住,郭得水,天元先生,一众箬冠道士,同样震惊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这天柱一般的山! 下一秒,等我反应过来时,灰太爷已经朝着右边儿跑了很远一段距离,白树封压根没有看山,一直跟着灰太爷走! 心咚咚狂跳,我猛地拔腿,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追去! 随后,其余人同样反应了过来。 七八分钟后,我们抵达了一处地方。 倚靠着山脚,这里有一排屋舍,岩砖常年在冰地早已发黑,屋舍前,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 这些尸体中有金家人,还有一些衣着相对陌生的人! 白树封站在那些尸体前头,眼中颇有阴霾。 我追上来的时候,白树封还没动手,这些人并非他所杀。 走近到了尸身前边儿,他们的死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脖子被砍了一个大豁口,深可见骨,血浸满了身下冰雪,又被冻硬,没能完全淌出。 还有人脖子上一根竹签,贯穿整个咽喉。 最凄惨的死法,是头顶被敲得凹陷碎裂,血和白花花的脑浆子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作呕感。 “竹签……是三供奉……胡三太爷动手了。” “这人……是金澜!” 我发现尸体中一个熟人! 这期间,所有人都跟了上来,全都围在后边儿。 我眼中阴晴不定,正在分析着情况。 张立琮和郭得水走近了一些,两人没说话。 “应该是金家的人发现了三供奉的问题,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问题根源所在,摆了我们一道,将我们甩下后,来到这里和舒家的人汇合,想要舒家的人一起动手,将三供奉制住,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我一边倒置推演,一边,脑海中逐渐出现一个完备的场景。 金家人连同舒家人一起,针对三供奉,胡三太爷控制三供奉,暴起杀人。 恐怕,胡三太爷最想杀的不是金澜,而是金井! 这里没有三供奉的尸体,还不能确定三供奉是否脱离了控制。 从这些人死亡的方式来看,胡三太爷还控制了别人。 金井这人算盘打得很好,谋划得很深,可他肯定想不到,胡三太爷的本事是随意能控制人。 同时个人,定然是不在话下的。 从他们的阵营中,忽然几个人反水,他们自然吃大亏! 这些推理分析,构成了完整的逻辑链,我自没有隐瞒,将情况完全说了出来。 “还有不少活口。看来,他们进去了。” 话语间,白树封看向更右边的方向,那里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有的脚印带着血。 “进去?”我蹙眉,低声说:“会进去么?舒家镇守这里,是镇守,除非金井还有目的……除了除掉三供奉……他也想在这里,分一杯……” 我话音戛然而止,瞳孔紧缩成了一个小点儿。 这时,郭得水忽然说:”蒋先生,他们真的是在镇守吗?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我心头再次一凛,问郭得水,哪儿不对劲了? 郭得水蹲身下来,刚好面前一具尸体,他将那尸体的胳膊用力拽起来。 因为尸身死后尸僵,再加上冻硬的缘故,胳膊发出难听的咔嚓声。 郭得水紧紧攥着尸体的两只手,沉声说:“你看这手?” 第1175章 背水一战的决心 短粗的手指,有着极为厚实的茧疤,正常的人,绝对没有这么厚的茧,有一些地方,老茧刚刚被磨掉了,掌心中还有血痕。 “去看看这里的屋舍。”郭得水抬头,沉声下令。 那群天元先生立即分开,朝着屋舍方向走去。 白树封似是看出来了苗头,他冲着一旁的白节气点点头。 白节气立即带领着七名长老,以及八宅一脉的所有道士,顺着那条脚印追去。 我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郭得水换了一个舒家人尸身,同样拉起来他的手,果然,还是有着大量的茧疤。 白树封一直没多插话,看着我们分析判断。 天元先生已经全部进了那些屋舍中,很快,其中一屋出来了人,快速冲着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一行人到了那屋舍前头,迈步进去的第一眼,我眼皮就一阵狂跳。 入门位置,是三个高低床,这屋子住六人。 床很窄小,一米二的,被子很整齐。 更整齐的是屋里其余东西,一口一口的铜箱,或者石箱,那些箱子充斥着质朴厚重的气息,还有一个箱子没来得及盖上,里头装着的东西,是几块略有残破的龟甲。 郭得水注意力同样在那龟甲上,我们往前几步,他将一块龟甲拿了起来,仔细端详。 我曾在沈髻的身上瞧过龟甲,更不提先天算山门中,龟甲藏了羽化尸,甚至罗十六提过,先天十六卦也在灵龟背上。 郭得水所端详的龟甲,格外残破了,只剩下脊骨那一段,两侧不知道是风化,还是人为损伤。 他眼皮一直在跳,口中喃喃:“这群贼,玩了好大一出监守自盗!” 我接连深吸了数口气,才迫使着心跳平稳,目光再扫过那些箱子,我又走出屋子,进了其余几个屋舍,还有别的天元先生在里边儿检查,甚至拿起来一些东西观看。 这里每个屋子,都是六人居住,总共六个屋舍,三十六个床位,除了铜箱石箱,甚至还有棺材。 舒家压根就不是在镇守须弥山! 八宅一脉的信息,从根源上就错了! 舒家在挖山陵,掘须弥山中的坟! 我回到先前那屋舍时,地面上已经摆着一排龟甲,有的破损,有的稍稍完整一些,郭得水就像是入迷了一样,仔细的看着,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一旁的白树封眼睛微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本来想说的话,又噎了回去,郭得水明说了已经,我也看出来了,白树封肯定能看得出来。 “这里有个秘密!”郭得水忽然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我还看不懂这些龟甲上面的内容,但天元卜卦,用的是龟甲,关于这龟甲卜算,大有学问,可以说是风水初始的东西。” 我心头再次一凛,天元地相,这么早就有了?风水初始?和先天算一样初始? 不,不对…… 须弥山,是龙脉分化,那这里才是风水之祖山。 先天算的第一代,应该是参悟的各条大龙脉,以及分化龙脉,钻研出来的风水术,其余术法,应该相差无几。 龟甲卜算,是万般其道,最后相同,还是说,不光是龙脉来自于须弥,就连这风水,也是从此地为起源!? “我们得找到更多的东西,让我能看得懂这龟甲上的文字,或许就知道这须弥的秘密了,更能知道舒家在这里挖掘,是为了什么!” 郭得水的语气变重,眼中更流露出来了兴奋! 这时,其余天元先生都聚拢到了我们这个房间,全都围着郭得水,看地面龟甲。 我眉头略拧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想到了一层面的东西,却有想不太透彻明白,好似朦胧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郭先生不用担心,八宅一脉会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白树封随即开口。 兴奋从郭得水的眼中,弥漫到了脸上,他起身,冲着白树封深深一鞠躬。 “那便仰仗白观主了!” 其余天元先生同样冲着白树封深深一抱拳! “呵呵,八宅以风水为人阵,天元以阴阳风水为人阵,如今我八宅也有了阳算,假以时日,有资质的弟子成为阴阳道士,这阵法,还得请郭先生指教。” 一时间,白树封的语气都变得和善更多。 郭得水连连点头,说:“指教谈不上,相互切磋,相互指点!得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先探索眼前的须弥!”他话锋一转,声音更洪亮。 偏偏这时,黑气又一次浮现了! 我忽然发现一个点。 就是郭得水字句凿凿,信誓旦旦的要进须弥时,他的凶险就会叠加上几分。 先前出现过的紫气,已经完全被吞噬,再看不到半点生机影子。 代表先前其实有机会,出现过变数,那变数却不过打乱命数,被命数给碾压了。 郭得水不让我说详细的告诉他,说命数不定。 可对我来说,我愈来愈觉得,这命数是既定! 那就等同于……要看着郭得水去死吗? 只是,我还能说什么呢? 白节气说我管的过多了,逾越。 先前白树封虽说八宅一脉讲理,但现在看来,郭得水有用,白树封应该不会和我讲理了。 再回想到那些天元先生和我说的话,我闭了闭眼,脑海中那些感觉全部被驱散了。 人各有命,天元的路,郭得水执意要走,我没有插手的资格。 再睁眼,我内心稍稍通畅了一些,叮嘱了郭得水一句:“郭先生,届时入山,你们尽量保证自己安全,不要触碰到不能碰的东西。” 郭得水眼眸中却精光闪烁,说:“蒋先生,非也,按理说不能碰的话,这须弥山中的陵,都是不能碰的!舒家不是碰了吗?我郭得水天生得水,此地于我来说,即便是有些地方危险,那也要背水一战!” “须弥的秘密啊!天元的龟甲卜算,若和此地有分不开的关联,那我很有可能,将天元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届时,就不是让场主对我改观了,说不定,她会极度崇敬我,哈哈!” 郭得水越说越爽快,甚至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第1176章 隐世?还是世贼? 白树封眼中的欣赏更多,点点头道:“好一个背水一战!本观主年轻时,做了不少让众人不理解之事,事实告诉我,一条路未必是走到黑,或许,是一条无人敢攀登的天路!” “郭先生,我看好你,另外,你们的安全,包在我八宅一脉手中!” 我没开口了。 再多说,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婆婆妈妈了。 这时,白树封看了一眼屋外,刚好,白节气匆匆走了进来。 “观主,前边儿发现了三条墓道,并没有什么遮掩,从脚印痕迹上看,能确定他们进了哪一条,弟子和其余长老已经守在那里了。”白节气匆匆说。 白树封又看了一眼那些铜箱,石箱,沉凝片刻后,问郭得水:“这些箱子,能有郭先生你想要的信息吗?” 郭得水摇摇头,说:“还没有看完,不能确定,直觉告诉我,这里的东西不够重要,足够重要的,肯定早就送出去了。” “不过,小心为上,我想先把所有的龟甲看完。”郭得水又道。 “大长老,你去叫来几名弟子,帮助郭先生他们,将这些铜箱石箱全部挪出去,里头的物品不要乱碰,同时也守住那三条墓道,里边儿的人,让他们待着无碍,我们尽量掌握住信息,再进去,也确保安全。”白树封直接吩咐下令。 白节气毫无异议,又跑去叫人了。 “蒋先生便不要心急了,此地的秘密掌握了,舒家恐怕就不是一合之敌。”白树封面带笑容,和我说道。 “我不急,这些人临时被胡三太爷打乱,再加上金井那些人心怀鬼胎,他们匆匆进墓道,就算带着吃的,也带不了多少,饿上三天,对我们没坏处。”我如实回答。 白树封更是成竹在胸。 我先退出了屋子,发现张立琮正在处理地面的尸体,将其拉到房子一侧堆起来。 我跟着张立琮一起过去,将那些尸体全部摞在一处。 “胡三太爷,应该不会有事吧?”我还是试探问了一句。 “堪比黑老太太的胡三,它还没有真正的自己动手,只是控制人而已,谁知道那群人是自己跑进去的,还是动乱中,又被胡三控制了呢?”张立琮轻描淡写地说。 我脸色再次一变,格外的心惊。 先前,我可没想到这一层面上去! 对啊,如果胡三太爷一直没露面,就只是暗中控制人动手呢? 金井他们,只认为三供奉出了问题,对三供奉动手时,其余人又有人反水,他们才乱作一团。 如果,胡三太爷控制了另一个关键的人,进了这须弥山的陵内…… 那他们其实不是躲难……当然,看似是那样,实际上,危险才真的开始笼罩? “先不要想那么多,小郭的做法也没错,静观其变吧。”张立琮语气轻松。 没过多久,几个箬冠道士就出来,将屋舍内的箱子全部抬出来。 天元先生逐一开箱,取物,郭得水则在观看钻研。 我去郭得水身旁看了会儿,他太投入了,完全没注意我的存在,我干脆又去了更右方。 大约走了十分钟,瞧见了大量箬冠道士,分成三部分,守住了三个墓道! 说是三个墓道,倒不如说是冰山墙体上的门洞! 因为我不能确定,这是本来就存在的,还是后天挖的。 若是舒家后天挖的,那可不能说墓道,而是盗洞。 白廉贞到了我身侧,指了指最中间那门洞,说:“脚印进了那里边儿。” 我点点头,说不急。 不过,我还是走到了三个门洞近前。 冰山壁并不是那么光滑,表面还是嶙峋粗糙,可以看作石头全是冰块。 我站在中央的位置,瞧见门洞里边儿,路面平整,大约一段距离后,又有一处高起。 这是台阶,不过是更宽大的台阶。 寻常台阶一只脚掌长,这里的起码得有两米才有一阶。 我心头困惑的也就这一点。 如果这是墓道,真能保证几百年,甚至千年寒冰不化? 后天的可能性太大了,从这里发现了须弥的山陵,舒家人打洞进去…… 一群人,冠冕堂皇地说自己是隐世家族,实际上,隐世盗墓贼罢了! 我刚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隐世!? 他们,真的是隐世的风水家族吗?! 其实,我以前就觉得,舒家的人不太对劲。 舒子徽展露出来的能力,只有天罡七十二步,其余的本事未曾展露。 其余几个舒家先生,好像都是驱使手下的人! 按道理来说,能让那么多家族依附,绝不可能是弱者! 偏偏,他们就好像只会阴术风水。 更有一点,就是唐家的人,是被用各种手段控制的,就好比唐钰! 就先假设一个点。 舒家的人,就真的只是阴术风水方面的先生,是一群盗墓贼。 隐世,只是一个表面的说法。 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依附他们?唯命是从?! 甚至,他们手中的术法外界没有见过? 有没有一个可能,所谓的隐世,至少舒家的隐世,是很虚假的东西。 所谓的附属家族,是被舒家用某种方式利诱再加以控制? 而那些附属家族的实力,最开始绝对没有那么强,必然是被赋予的! 根源,是不是来自于这座山中的秘密! 风水初始的祖山,天元龟甲,先天算灵龟背书,都和这里有关。 这里出现更多未曾被人见过的风水术,阴阳术,就太自然不过了! 想清楚了这些,我呼吸前所未有的急促。 那山中的大尸,是谁? 是真的有这么一口尸体,还是舒家掩人耳目,只是为了让八宅一脉相信,然后拿着东西离开? 我感觉眼睛又有些发疼了,稍稍挪开,闭眼了好一会儿。 迟疑了约莫一两秒钟,我迈步,就要进入中间的墓道中。 白廉贞快速伸手,要抓我肩头,我肩膀没耸,不知道灰太爷从哪儿窜出来,直接爬到我肩膀上,冲着白廉贞咔咔两下,白廉贞赶紧缩回手。 “蒋先生,你要单独进去?观主有命,我觉得,我们最好在这里……”白廉贞立即劝阻我。 第1177章 冰墙藏尸 “有一定可能,进去的人已经死了一部分,我要去验证验证。”我沉声回答。 我暗指的就是胡三太爷会在陵墓中动手。 白廉贞一阵犹疑,没有立即回答。 “放心吧四长老,真等着所有人一起进去,又不是那么好查探了,况且,这里有三条墓道,如果确定那些人死了,或许我们可以分三股进去,白观主和郭先生那边已经有所发现,这须弥大陵中有不少秘密,对八宅,对天元,都有极大的机缘。”我解释说。 “我派遣两个弟子,保护蒋先生周全。”白廉贞又道。 “行。” 语罢,白廉贞冲着一侧招手,两个箬冠道士立即来到我身后。 我直接走进中央那条墓道里。 一手持着栗木棍,往前走动时,棍身轻轻敲击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台阶两米一阶,升高的很缓慢,墓道更比我想象中的要长得多,一转眼走了得有近百米,光线已经变得极为微弱。 墙体还是冰面的,在暗沉之下已经隐隐发黑。 差不多又走了五十米左右,墓道忽然变成了t字形,就是我们正对着的位置是冰墙,路变成了左右两条。 我停下来,再看冰墙,心中的疑惑退散不少,震撼的感觉变得更浓郁。 走了这么深,这墓道太整齐,不可能是舒家挖出来的盗洞了。 我先前一直觉得,穿过这坚冰的墓道后,能进山陵,完全没想到,这里还有岔路! 两个箬冠道士相视一眼,并没有开口扰乱我。 “灰太爷。”我喊了一句,同时蹲身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瞧着地面。 左边墓道,有长期行走的痕迹,冰面很花,右边儿尚算干净。 起身,我要往左边走。 灰太爷却吱吱了一嗓子,意思让我往右走,它隐隐约约嗅到了狐骚味儿。 我嘴角直抽抽,胡三太爷在这里,怎么没瞧灰太爷这样说话? 没有反问灰太爷确不确定方向正确,灰太爷压根就没指错过路! 只是左边痕迹,应该是舒家常年累月留下来的,右边没多少痕迹,代表着他们轻易不去右边…… 那右边是有危险,还是没到舒家探索的时候? “你们两个小心一些。”我叮嘱了后边儿的箬冠道士。 “是,蒋先生。”两人沉声回答。 内心又有些唏嘘,曾几何时,我是躲在箬冠道士背后的半吊子先生,当时我眼中,普通的箬冠道士,都是极强的战力,如今箬冠道士依旧强,我也变得更强了,已经可以挥使他们这些普通弟子。 继续往右边儿走,十几米后,台阶的数量开始变多,路径不再是直行,有往里的弧度。 又过了五十多米,眼前多了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直挺挺的被钉死在地上! 看穿着,完全是舒家的人! 我心头一凛,却觉得极不正常,按道理来说,胡三太爷应该乘乱控制人,而不是继续用三供奉的手段杀人啊!? 这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胡三太爷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有,舒家和金家用某种方式,确定了胡三太爷在三供奉身上,一直在追杀! 他们会进来这个平时不常进入的所在,就是因为胡三太爷控制着三供奉逃了进来! 思绪至此,我跨过两具尸体,继续往前疾走。 又走了二三十米,再瞧见了几具尸体,还是舒家的人! 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我却更觉得不正常! 怎么只死舒家人了? 正要跨过那些尸体时,灰太爷忽然跳了下来,扑到一具尸体上边儿。 我皱眉,正要说灰太爷,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啃鲜尸。 还没等我开口,灰太爷嗖的一下回到我肩头,发出唔囔的吱吱声,它口中衔着一攥毛。 白色的狐狸毛,却染着触目惊心的鲜红! 舒家人的血也很红,可完全没有这股血生气厚重! 灰太爷又吱了几声,吐掉了狐狸毛。 它意思是,骚狐狸翻船了,被人干的毛都飞了。 我顺手接住,心头的担忧变得极为浓郁! 灰太爷是从那舒家尸体的衣服里头,将狐狸毛衔出来的,这就代表,胡三太 爷先前在这人身上!而并非三供奉身上! 那这就推翻我的揣测了…… 我还以为,是胡三太爷露出狐狸尾巴,控制三供奉,被追杀至此! 没想到,它在别人身上…… 那意味着,三供奉脱困? 实际上,是三供奉带着金家的人,在追杀胡三太爷!?胡三太爷控制着的是舒家人?! “前边儿气味近么?”我谨慎无比的问。 灰太爷吱吱回答我,意思是很浓,这疙瘩点儿大地方,确定不了还有多远。 我轻吸一口气,再往前走时,还摸出来了板斧。 伤人伤尸,分尸刀快捷轻便,要砍先生,还是得板斧! 墓道的弧度变得更大,光源还是来自于天亮,阳光穿透冰面,可这里也更暗沉了,进入山体更多,冰也不可能完全透明…… 我估算着可能又走了百十米,便陡然驻足! 墓道的台阶,变得更加密集,几乎和正常高度无二! 左右两侧的冰面中,站着两个人! 这是一男一女,身材都极为高大,身上的衣服质感格外粗糙,布料中还夹杂着一些兽皮,斜帔在肩头。 两人双目圆睁,眼睛却微微倾斜,像是看着我们这些贸然进入者! 那两个箬冠道士呼吸分明急促起来,盯着那两具尸骸! “别贸然动这里的尸,不知道封多少年了。”我语气加重了数倍。 墓道立尸……我从未见过的布局。 不,真要仔细想起来,当时在太白高国准帝陵,水下的子婴墓时,墙面是藏了很多尸……那些尸骸,是陪葬,同样也是“机关”! 以及救李念空时,那湿尸后边儿的墙壁上,也有尸的感觉…… 这布局是类似的! 可这两具尸骸带来的阴厉感,好像没有那么重? 应该是没有被引动吧? 思绪间,我继续往前走。 九米之后,两侧墙上又有尸骸…… 又过了九米,入目所视,左侧果然依旧立着一具尸骸。 可右侧却空空如也,那里的尸骸已经不见了。 左侧的尸,不再是一个高大成年人,而是婴儿! 第1178章 断发,尸踪? 皱巴巴的脸皮,睁圆了的眼珠,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怨毒,它身周的冰面很花,像是它曾挣扎了无数次一般! 右侧冰面感觉是被凿开的,冰层之中隐约还能瞧见一些断发,这里本应放着一具女尸。 三供奉和金家人追杀胡三太爷以及舒家人时,会有功夫挖出来一具尸体? 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冷笑话。 还是说,这女尸,是被他们无意引动的?又多了一层变数? 墓道真的太深了……我总觉得,这条路走到尽头,肯定有更多的变数!否则,舒家怎么会那么多年不怎么来这里? “蒋先生……这婴尸,动了!”身后一箬冠道士语气透着惊疑。 我陡然扭头,盯着左边冰面里的尸! 那婴尸的确在轻微的扭动着,它身周的冰面变得更花。 我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遇到活尸我不意外,可这里冰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也能扭两下? 这婴尸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儿,不像是普通尸体! 不……这里压根就没有任何普通尸体,肯定都是特殊的凶尸,那这婴尸,是阴胎? 我眼皮狂跳,扭头看了右侧那空洞冰层,这里边儿的女尸,该不会是母煞吧?! 母煞出去了,阴胎就要跟出去?! 这短短几秒钟,我又确定了一个点,就是这尸体,绝不是短时间内出来的,不会是被人引动。 因为阴胎周围的冰面,太花,不是一两天挣扎出来的玩意儿。 舒家这群冠冕堂皇的盗墓贼,偷了人尸体,不把母子两个一起带走,留一个在这儿,那怪不得这阴胎怨气如此充沛!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然跳离我肩头,嗖的一下窜出去好远。 我没有继续观察阴胎,朝着前方急匆匆追去。 这一下,两侧掠过了大量尸体! 全都是左边男尸,右边女尸,衣着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斜盯着我们,冷漠而又死寂! 灰太爷骤然停在了一处冰面前头。 我停下脚步的瞬间,才发现了诡异之处。 右边儿冰面空空荡荡,左边儿的冰面里头,却有一个三尾的白毛狐狸,正在不停的扭动挣扎,爪子刨着冰面 这地方,还用了仙家看墓道!? 我思绪刚起,才发现灰太爷已经顺着一个地方拼命挖凿了。 本来我想阻拦,下一秒才反应过来,灰太爷挖的位置,好像本身有一个裂隙,之后那里被塞死了坚冰。 这三尾狐狸,是被困在了冰层里头的裂隙中。 在狐狸的正面,还有深深的凿痕,是外边儿的人想要破开冰面,结果没能成功! 我彻底反应过来了。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看墓道的仙家尸,是胡三太爷! 我扬起板斧,就要狠狠凿向胡三太爷正面的冰面! 里头的胡三太爷,忽然变得很狰狞,疯狂的刨着爪子,这感觉,可不像是挣扎脱困,是在阻拦我!? 板斧落至冰面前的一瞬,骤然停了下来,我虎口都是一阵剧痛…… 下边儿灰太爷明显刨不动了,坚冰太厚。 它吱吱尖叫,问我干啥呢,一斧头劈开算个球儿,赶紧把胡三弄出来。 我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说:“金家的人之后都没死了,数量还多着呢,舒家少说还有几个活着,他们打不碎这块冰?” 语罢,我浑身都冷汗涔涔。 胡三太爷那股刨爪子的动作停下来了,挣扎的劲儿也没了,变得安静许多,狭长的眼眸深邃地看着我。 我堪堪松了口气。 天知道,刚才那斧头劈下去后,这里会发生什么? 至于灰太爷挖掘的地方,我看出来了,虽说被坚冰堵着,但那应该是本身就存在的空隙,胡三太爷钻进这里躲藏,同样是拿捏准了,他们不敢破冰。 我蹲身下来,用分尸刀想刺进这空隙中,把堵在这里的坚冰撬出来。 冰凿进去太狠,分尸刀还是厚了些。 “蒋先生,让我们来吧。”一个箬冠道士沉声道。 我稍稍让开了一些,两个箬冠道士蹲在下方坚冰堵塞那里,分别都拿出来了布带,打开后,里边儿是一应针对机关的工具。 他们在 摘选准备,我视线则望着墓道更深处。 许是天色晚了,又许是这里太深了,光更暗,暗得快需要手电筒借光了。 先前发生了什么,得胡三太爷说了我们才能知道,没必要去瞎猜。 金家和舒家残存的人,是深入了这里? 还是说,折返了,往t形墓道的另一头去了? 他们肯定不可能离开,八宅的人还在外边儿守着呢。 这更深处的墓道,还有什么? 暗沉的光线下,前后冰面中的尸体,都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我感觉他们扭动着脑袋,舒展了不少。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直冒,多盯着某一个位置看几秒钟,那里又一动不动,尸体压根没动弹,像是我眼花了一般…… 至少,除了那阴胎挣扎太久,让冰面有所变化,其余位置都还是正常的。 冷不丁的,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我那一斧头砸下去,会不会发生连锁反应?让这墓道上的冰面全部破开,里头的凶尸全部出来!? 想到这里,我心更落空了半拍。 若有若无的,耳边好像听到了稚嫩的笑声,像是婴儿咯咯笑了一下。 猛然间回头,看着我们来时方向。 此刻,那边的冰面,竟有种赤红血色的感觉! 不光是通道,整体的冰墙都暗红如血,墙体里头的那些尸体,更让人惊悚了。 我听错了? 毕竟箬冠道士都没反应,灰太爷还趴在他俩旁边,吱吱叫着,意思是,快一点,慢了,胡三要成冰棍了! 冰面里的胡三太爷静静的瞥着灰太爷,一动不动。 那两箬冠道士取出来了数根钉子,在堵塞着孔隙的坚冰上锤击。 叮叮当当的声响,极为密集,本来这声音没什么。 可伴随着这环境,我总怕连带着冰面都裂了…… 其中一个箬冠道士,好像发现我的谨慎,他笑了笑,解释道:“蒋先生放心,这里的孔隙的确是天然生成,我们敲击堵在这里的冰,并不会造成其余位置的损坏,以点破面的道理谁都懂,我们破的是这小面。” 第1179章 各怀鬼胎 “嗯……尽快吧,我总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儿。你们听到婴儿笑了吗?”我又问了一句。 两个箬冠道士面面相觑,摇头说没有。 叮叮当当的声响还在继续,即便是破这一小块堵着的坚冰,他们的动作也很慢,很轻微。 就刚才那恍惚一声,我现在也什么都没听到,差不多已经确定,我是幻听了…… 终于,那堵塞孔隙的坚冰,弥漫出了无数裂纹,崩散开来。 坚冰碎裂,孔隙被打开。 白影一闪,胡三太爷就蹿出来,爬到了我的肩头,它爪子死死扣着我的衣服,嘤嘤叫了两声。 我快速摸出来狐仙请灵符贴在肩膀上,胡三太爷再次嘤嘤几声,我才听明白意思,它是催促我赶紧从这里出去,千万不要继续深入了! 我心头微凛,本能的问,那里边儿还有什么? 胡三太爷声音变得尖锐许多,又催促我先走。 “我们出去再说。”我吩咐那两箬冠道士。 他们快速收拾好东西,起身,跟着我往外走。 灰太爷嗖嗖爬到我肩膀另一头,嘴里吱吱个不停,意思是胡三威风凛凛,怎么屈进了小小冰窟窿,差点儿当了守墓仙儿。 还是它灰家太爷勇猛无双,率先发现,不然的话,絮儿得伤心死。 胡三太爷压根没搭理灰太爷,静静趴在我肩头,眼珠提溜转着。 很快,我们经过了一个位置。 就是先前那一处右边冰面被破开,左边冰面有阴胎的地方。 阴胎还是在里边儿趴着,这让我堪堪松了口气。 心里没那么紧绷了,我也顺嘴问胡三太爷,先前都发生什么了?它怎么会被困住? 胡三太爷往后瞥了一眼,似是确认我们安全了,才嘤嘤几声回答。 意思是,当时金家将我们甩下时,它就发现是暴露了。 本来,它是可以控制三供奉直接走的,跟上我们。 可带上一个三供奉,压根没什么用,干脆将计就计,随着金家人下雪坡,它就装作不知情一样。 金家人有一条路,毫无危险的经过了雪坡。 期间,金井还装得很像,没露出什么马脚。 等到经过雪坡后,又穿过了冰峰,就到了须弥山脚下的舒家人住处,金井立即就通知舒家人,有人侵入这里。 舒家人本来也当金家是侵入此地,可听了八宅一脉的名字后,立即遣人去阻拦我。 他们只派遣了一个人出去,意思是能引动玉堂阴尸群,其余人还是留着,警惕金家,并且质问“三供奉”和金井。 金井那时候就没有遮掩了,立即请舒家帮忙,指着“三供奉”,说他是叛徒! 舒家当然又相信了金井。 众人合围三供奉,也就是它! 说到这里时,胡三太爷顿了顿,才继续嘤嘤。 意思是金家人小看了它,并且,当时金家人还不知道它在三供奉身上。 它立即选择放弃控制三供奉。 当时,三供奉就要喝止所有人住手,可那时候,谁人能相信三供奉没问题? 我瞳孔紧缩,眼皮子一直狂跳。 这才是最狠的,三供奉就像是裤裆里头抹了一把黄泥,一裤兜的黏糊,说得清楚? 胡三太爷又嘤嘤的讲述。 我才明白了事情的所有始末! 三供奉解释不清时,众人合围,他无可奈何,射杀了几人。 此时,胡三太爷又趁机控制了三人,金家舒家的人都有,直接场内反水,成功得手让人丧命。 那会儿,金家和舒家的人都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三供奉也喝出胡三太爷的隐秘,胡三太爷立即现身,将三供奉控制住,朝着一处方向狂逃。 阴差阳错的,便逃进了这条墓道中。 金家和舒家的人又追了上来。 可没想到,它这一次并没有控制住三供奉多久,三供奉居然自行脱了困! 胡三太爷只能够借机跑到了舒家人身上。 可三供奉已经盯死了它,连杀了数个舒家人,它知道再藏没有意义,就只能先脱离危险。 再之后,胡三太爷就逃到了这条墓道深处,舒家人跟着追上来时,喝止了三供奉,不能进这里,此地有大凶之尸。 三供奉却浑然不听,甚至它冲到冰面某些位置,三供奉要攻击时,还被舒家人拦住,说不能破冰面。 三供奉当即就险些将那人掐死,让他闭嘴。 并且,三供奉直接发了话,此次金家损失惨重,这里的大凶之尸,刚好弥补他们一点损失。 胡三太爷分析清楚了金家被勾起了贪欲,刚好遇到这一处天然的孔隙,便决定涉险一试。 如果金家人敢破冰,可能就会引起这地方某种连锁反应,它届时以伤换命,大不了断条尾巴,还是能逃出去。 如果金家人不敢破冰,那它就安全了。 果然,此后金家人是要打开冰面,还是被舒家人拦住了…… 再之后,三供奉就遣人去了刚才我们经过那处没有尸体的位置,弄来了一截坚冰,将它进来的入口堵住。 我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问胡三太爷,舒家说不能破开冰面,那被挖走尸体的位置呢?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意思是,三供奉也质问了舒家人,舒家人意思是,那地方,是被尸体自己溶解开的。 我心头一凛,自己溶解开的?! 还没等我问,胡三太爷又告诉我,具体的,它就不知道了,它被困死在里边儿,一直打不开坚冰,如果我们追不上来,大概它真要成守墓仙家。 显然,胡三太爷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它本身几乎也没开过玩笑。 灰太爷更来劲儿了,意思是看吧,这下谁还敢说林乌之中,胡家最强? 我伸手按了一把灰太爷脑袋,它吱吱尖叫,意思是反了天了。 我立即从兜里摸出来瓷瓶,倒出来几枚药丸子塞进灰太爷嘴巴里。 灰太爷唔囔的吱吱,不停的咀嚼起来。 胡三太爷没有再开口,我们行走出了那些尸体所守墓的范围,很快,回到了t形通道处。 一时间,我停下来了脚步,瞧着前方通道,又看了看这条满是尸身的通道。 “你们出去通知,让白廉贞想办法,弄出来一些地面的冰,把这里封死。我现在守住这里,避免里边的人出来,也避免他们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我指着的,便是我们先前走过的通道,也是金家人,舒家人进去的所在!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三供奉把那具尸体控制了,不但有个三煞在手,还有个舒家都畏惧的凶尸。 封了这里,让他也感受一下,看得见路,却出不来的感觉! 即便他没能控制那尸体,也让他没有去路! 那两箬冠道士相视一眼,匆匆朝着外边儿跑去。 冰面中的血红色变暗了。 我才明白,这血红,其实是夕阳的光晕。 夕阳光刚好照射在这里,才造成了那种错觉。 只剩下我一个人,这里的安静,又让我心头很不适。 下意识的,我又想到了那女尸消失的地方。 尸体溶解了冰面……才没造成冰面损坏? 那尸体,舒家拿去干什么了!? 女尸…… 冷不丁的,我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第1180章 龟甲之字 因为我想起来了,在前边儿的冰峰群中,就有一具女尸被白树封砍得魂飞魄散。 郭得水一通解释分析,让我弄清楚了那是母尸。 舒家利用那一口母尸,催化了雪坡冰层裂隙中大量玉堂阴尸。 这种手段本身就匪夷所思,当时我还想了母子煞,被否了。 现在回想起来,有没有可能,玉堂阴尸不但被利用成了“母尸”,实际上,她也是真正的母煞!?终年被困在须弥山的冰壁内? 越想,我就越觉得可能。 最主要的是,冰壁内的尸体太凶厉,被毁掉了好说,没有被毁掉的话,恐怕会成为舒家的杀手锏…… 思绪至此,我又回到了刚才那段墓道,盯着被“溶解”开的冰壁,瞧见里边碎乱的断发,果然,是白色的。 再看对面微微挣扎扭动的阴胎,我冷不丁的又冒出来一个念头。 母尸,且称那玉堂母尸,为什么能溶解冰层? 是因为面对面,就是自己的孩子吗? 结果她好不容易溶开冰层时,舒家一行人就到来了,刚好捡了一个“大便宜”,就此培育出来大量的“玉堂阴尸”!? 这个逻辑线是成立的! 再扫过其余位置的尸骸,我心头更冷了,这些尸,又是什么来头? 退回到t字形的墓道岔口处,入口方向,好几人缓缓走来。 他们走的慢,是因为两人一组,抬着厚大的冰块,为首的正是白廉贞! 我让到t形墓道的另一侧,指点白廉贞封住侧边墓道。 后方抬冰的人,刚好又是先前跟随我的箬冠道士。 墓道本身就不宽,很快就封上了一层! “还不够。”我立即开口说。 他们抬来的冰块也就三十多厘米厚,一尺左右。 金家的人使得是类似于苦行僧的金刚杵,身法手段都类似苦行僧,战力绝对不弱,这点儿厚度,挡不住他们。 白廉贞立即解释,他留了接近两米的深度,就是为了加厚的。 话音刚落,后方又有箬冠道士抬上来了冰块。 他笑了笑,又说:“找了地方切开这里的寒冰,要点儿时间。” 我稍稍松缓下来。 大约过了两小时左右,这节墓道生生被堵了两米的厚冰。 期间,白廉贞还数次往冰缝里撒了某种粉状物品,冰缝都好像融化了一些,然后完全凝结起来。 关于这个,我就没多问了。 八宅一脉也久居雪山之中,这种环境,他们应该更得心应手。 离开墓道后,天早就彻底黑了。 箬冠道士还是守在三条墓道前头,并没有松散。 我和白廉贞耳语几句,白廉贞便去让弟子轮换休息。 再扭头看了一眼这宛若天柱的须弥山,月光映射其上,夜间的山体都有薄薄的白光一样。 多多少少,我心头还是有些不适,若是真和我猜测的一样,玉堂母尸想和孩子团聚,结果成了舒家手头利器,魂飞魄散,都无见阴胎一面,这太过悲凉了。 还有,舒家弄来那么多女人……除了害死她们,还拆散了多少家庭?那些女人,有几个是别人的女儿,几个是别人的妻子? 舒家是真该死啊。 我没有在这里停顿多久,转头去了先前有一排屋舍的地方。 郭得水还缩着手,蹲坐在地上研究着龟甲,他身旁倒是放着一口铁盆,里头烧着炭,火光弥漫在郭得水的脸上,他被冻得青紫色的脸,黑气弥漫得愈发深了。 他身旁,白树封眼中精光未曾消退,白节气则时刻注意着郭得水,时而递给郭得水一枚丹药,郭得水都机械地塞入口中吃了。 其余天元先生则集中在一个屋舍中烤火,江老站在那屋门口,眼中担忧地看着郭得水。 我倒是还好,有白树封守着,郭得水目前出不了大碍。 我正扫视一圈儿,找张立琮的踪迹呢,张立琮自己从一个屋舍中出来了。 “胡三?”张立琮先喊了一声。 我肩头的胡三太爷回应地嘤了一声,并没有下去。 顿时,白树封白节气的目光落至我身上,其余天元先生也走出了屋舍。 郭得水活动了一下脖子,他总算抬起头来。 我又扫过众人一眼,还是先到了白树封近前,大家都围拢过来了。 “舒家和金家的人,死了不少,不过大部分人还在的,他们进了墓道……”我将事情起始,以及胡三太爷先前交代的话,尽量意简言骇的说了。 最后才说:“那一节墓道被我封了,无人能出来。” “四长老,就这样听你命令,封了墓道,对吧?”白树封忽然说,他那半张脸神色并不好看。 白节气立即侧耳,低声说了几句。 白树封还是神色不悦。 “八宅需要尸,可需要的,不能是那些尸,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骸,多凶不确定,万一里头有什么病,咱也不确定,最重要的,是金家上头,舒家那几个人被挟制,他们有可能放出来个更可怕的玩意儿,白观主来这里,是想为了须弥的秘密,还是就打一架,弄走点儿尸体?”我淡淡的回答,没多大情绪。 一时间,白树封没吭声。 郭得水恰逢其时的开口:“白观主,蒋先生,咱们先别弄得那么僵,蒋先生是好意,减少危险,坑死那些变数,白观主你是为了八宅利益着想,各有缘由。” “得水倒是想说,我认出来了一些龟甲的内容。” 顿时,白树封眼中精光闪烁。 我其实还有玉堂母尸的事情没提,郭得水这样一说,反倒是让我没机会讲了。 “这些文字,难以辨认,可找对了方法,是能认出来的,就譬如出现字数最多的龟,就是一个抽象歪头,并且简略了的龟形符号,其余的我不好解释太多,总归就是一个看法。” 郭得水蹲在了地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匕首,在地上刻画着。 首先,他居中写下了,天地人,紧接着,又在天地人周围,写下来了十天干! 以十天干为中心,又绕着一圈儿写下二十四山向。 文字排列有序,同样透着阴阳术的规律。 紧接着,他又按照略相同的写法,只不过中间是竖着的五行,五行两侧,则是八卦,八卦外沿则是二十四节气,其实二十四节气和山向是相同相通的。 做完了这些,郭得水拿起地面的两个龟甲,分别摆在他两片文字的斜下方。 一眼,我便瞧出其端倪! 第1181章 着魔 两个龟甲的龟背,可以看做中心五行竖行,周遭围绕八卦,五行八卦的外沿是二十四节气,亦然可以看成,中间天地人,环绕十天干,二十四山向为外沿! 郭得水又拿出一个龟甲,翻过来后,示意我们看龟甲底部。 他慎重无比的解释:“天元一脉,就有这样的记载,若观龟壳主天地人,则灵龟四腿为四季四方四象,和头部合成五行格局,若直接龟甲具备五行八卦,则是卜算之用,无论哪种看法,龟腹都是十二地支。” “譬如柳家道士常说的天圆地方,各家风水术中,也有天元一方的解释,用这灵龟来看,其背甲如天凸出,如山龙起伏,此为象天!” “这龟腹扁平,犹如水平面,象地。” “其又可看作上阳下阴,阴阳为一体,灵龟便是天选的卜算法器,也像是最初始的罗盘,更能预测天相。” “这里的龟甲,记载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风水术法。” “我得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揣测!白观主,蒋先生,你们可以推断一下,我的揣测是否正确!” 此时,郭得水的话音已经带着兴奋了。 “八宅一脉的隐世,其实是掩人耳目!他们守护须弥山的这个说法,已经是不攻自破了,是在挖坟,他们挖出来的东西,有各种古怪奇珍的术法,因此,这些年来,他们有了九个附属家族!” “就这样算吧,潜藏在不为人知之地,用一个大义无比的理由遮掩自己挖坟掘墓的事实,再用挖出来的东西,培养出来大量下属,再美其名曰,附庸家族!” 语罢,郭得水目光灼灼地看过我和白树封! 我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惊色。 先前在墓道前,我就推断出来了相同的看法! 我认为附属家族的能力,都是被八宅一脉给赋予的! “怎么样!蒋先生,你感觉我说的对不对!?”郭得水更兴冲冲地问我。 我本来下意识,是想回答,和我推断的差不多,可看郭得水冻僵的脸,不停搓动的手,我下推断,是基于对舒家的了解,真就是猜。 郭得水是用了实实在在的东西来佐证的。 因此,我并没有打灭他的风头,而是点点头道:“郭先生分析的很精准,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 郭得水畅快的笑了起来。 “如果按照这样分析,那这里的术法,来自于什么地方?就是须弥本身吗?”白树封忽然提了一个问题。 我心头再次一凝,白树封的提问,让我陷入了深思。 最先前看到这里的东西,通过郭得水说和天元地相有关,我又将其联系到了先天算上。 都说,先天算是阴阳界初始就有的阴阳术,我就有所揣测,天下龙脉分化于须弥,那先天算参悟各个大龙脉,是否有以须弥为起源的说法? 风水,是否也有以此地为起源的说法? 白树封这问题,再次拉起了我的疑惑,郭得水先前那番话,倒是成了佐证。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郭得水的目光中充满了虔诚,仰头看着须弥山。 “须弥啊,古往今来的风水术中,大家都知道须弥,可都从未曾来见过须弥!书中有山,同行心中有山,可从未见山,如今,我郭得水见了这须弥山了!” “既然其是祖山,那山川风水都是,阴阳风水自然也是……” 郭得水的话,更在印证我的猜测! 这时,张立琮忽然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他这话太突兀,直接将郭得水的言语掐断,郭得水一脸诧异愕然,他立即说:“铁刹道长,绝对错不了,您是道长,我们是先生,对这些东西,严谨的……” 郭得水依旧没说完,张立琮依旧将其打断。 “严谨吗?虽说我不是阴阳先生一流,但小郭,你现在的说法,一点儿都不严谨,甚至有点儿着魔了。”张立琮语气变重了不少。 “着魔?”郭得水愣了一下。 “铁刹道长,你这话,我便不认同了,什么叫着魔?”白树封的语气稍冷,说:“就不许我们找到阴阳术的源头吗?” “你虽不是先生,但若是你找到道术的源头,那本观主也会大声贺喜,而不是说,你着魔了。” 白树封摇了摇头,说:“本来本观主认为你是对手,可现在你这话,让本观主着实有些失望。” “郭先生,你不要被扰乱思绪,继续说!”白树封看郭得水的眼神全然是鼓励,又道:“我看,天元或许就和这须弥有关!” 郭得水恢复了两分神态,正要再开口。 我瞳孔却一阵紧缩! 复盘张立琮的那番话,我有了一个揣测! 不,不是揣测,就是一个问题! 须弥的确是祖山,那阴阳术,真的就只是山川阴阳吗? 我们所用的阴阳术,阴,是山河大川,阳,是万相众生。 如果将阴阳推演到最初的点,就只有须弥这一座山,那又如何有包罗万千的风水术? 风水,都是山川大河的解析。 更高一级的阴阳,则是将这个天地和人结合起来的术法! 说须弥山是源头,这根本就无法成立! 试问,只在须弥山上,又怎么知道天下三条大龙脉,怎么知道水域走向,怎么知道风水布局,又怎么看到万千众生的面和骨。 无论是风水还是阳算,本身都不存在! 最多,须弥山是无数阴阳先生倒推出来的一个地方,龙脉应该有一个源头,须弥山就是源头,而这须弥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甚至,这个地方曾经还被人占据过! 有两种可能,占据此地的人是这里的原住民,亦然有可能,当年最早的阴阳先生中,大家都在推断须弥山,都未曾见过须弥山,那个阴阳先生,成功找到了须弥山所在! 因此,他也长久的留在须弥山中! 风水和演变的,绝非一山可以代表! 我刚想到这里,却又联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何,历代阴阳先生对须弥山都那么着相? 可以肯定的是,后世阴阳先生都没有到过须弥山,一旦真有人到过,那就不存在无人见过须弥的说法。 第1182章 棋高一着! 我总觉得,有些类似的感觉出现,就像是这件事情我经历过一般…… 思维太多,如若乱麻,我一时间无法抽丝剥茧。 郭得水正在和张立琮解释,说什么罗盘是一张大符,可罗盘也是有演变的,灵龟是天地生成纳阴阳为一体之物,须弥又是三大龙脉始祖。 又譬如这须弥之中,山有阴阳,阴阳相合,更佐证此间为发源地的说法。 郭得水说得很认真,一旁的白树封听得也很满意。 张立琮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站着。 终于,郭得水稍稍停顿,看向我道:“蒋先生,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郭得水眼中是有期待的。 白树封更为怡然自得,像是在张立琮面前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我还没开口,白树封又补充了一句:“铁刹道长,本观主便教你一词,很多事情,不懂,便不要多言,有时候年纪并不是资历。” 再然后,白树封也看向我,笑道:“不信,你便让蒋先生说与你听。” 张立琮目光落至我身上,眼中更为深邃了。 “不太对。”我回答了三个字。 郭得水一懵,白树封的神色蓦然一沉。 “缺了风水演变,缺了阳算,须弥是祖,若根源在这里,那郭先生你的天元相术,我的管氏阴阳术,甚至于罗十六的地相堪舆,都不会存在!”我言语凿凿了许多。 这片刻,我忽然就觉得自己通透了。 相似之处,被我找到了! 诱因! 这须弥,就是诱因! 金家有个大先生,建造了金神七杀之垣局,引诱了大量阴阳先生前往! 过阴山脉有个管仙桃,以自身传承为饵料,数百年间,算计杀死不知道多少阴阳界中人! 阴阳术是一种需要求证的法门,又是一种高低有分的术法。 人,又有贪欲。 须弥,的确是祖山,祖山,也的确被人找到过。 找到须弥祖山那人,或是带领了队伍,或是引诱了很多人前来。 此后,那些人都没能离开! 相通之处就是这一点! 人之贪欲,千年间从未变化。 饶是如今,一样有贪图蝇头小利而被骗的倾家荡产,甚至是丢掉性命的人! 如今人留下的是钱财,曾经人留下的,便是传承,是术法! 思绪,只在这一瞬间掠过,我一字一句,说了自己全部的分析。 这些话讲出来。 郭得水从懵,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微颤,惊愕,眼中居然还生出了一抹恐惧! 白树封的得意,骤然消失不见了,铜面具下的眼眸,变得极度阴沉。 周围那些天元先生更是如此,都无人敢说话了。 我深呼吸了数次,才让心绪平复。 “你意思是,从始至今,天下阴阳先生都在找须弥,找风水源头,有人找到了,便设局,杀了很多人?就和那管仙桃一样?”白树封问了我一遍。 我点点头,说:“最多,最开始一样,可最后不一样,他没有一直杀,可能只是那一批,便彻底封死了须弥的消息。只有盗墓的舒家找到了这里,挖掘开了山陵,不知道多少年后,我们又来到了此地,否则这里,就像是培养舒家的温床,一直让舒家汲取。” “有没有可能……不是蒋先生你那个说法,而是一群人找到了须弥山,然后一群人选择了留下呢?”郭得水试探地说。 “不排除那个可能吧。”我回答。 郭得水脸色总算好了一些,苦涩道:“阴阳先生出黑不易,总不能咱们这一行,总是自己坑来坑去,杀来杀去的吧。” 我才明白郭得水低落和惧怕的缘由,又说了句:“咱们没进去山陵时,能这样想,可进去了,还是暂时把事情想得最糟糕吧,那样更安全,当然,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还是得按照郭先生你最开始的说法,寻过墓,见到了实证,我们才能判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郭得水用力点头,正色了许多。 我微眯着眼,喃喃又道:“至少,舒家从此间得来了术法,我们要从此间找到那些术法根源,那就有了破解之法。” 我这话,让白树封的阴翳骤然消散许多! 他点点头,重重说了句好。 郭得水陡然轻松了下来,脸上笑容浓郁不少。 “蒋先生棋高一着,咱们真要能找到破解之法,等回头直接大张旗鼓的去找舒家,啧啧,我都不敢想他们那群人的脸色!” 我嗯了一声,再微眯着眼看须弥山。 那种崇敬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阴森。 阴阳界信仰的祖山,无论是什么缘由,都成了当年一批人的埋骨之所。 很有可能,那批人是阴阳界最强的…… 山中,又有什么东西,如此让人着相? “休息一夜吧,红河,你先前也消耗不少,这里的人还有厨房,里头吃食不少,先前天元先生煮了肉,你去吃点儿,好好睡一觉。”张立琮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还没点头,灰太爷先行一步,钻进了最尾巴的一个屋子,我赶紧匆匆走过去。 这厨房够简陋的,肉类和一些豆类,米面全部堆在地上。 这种温度倒是不用冰箱,哪儿哪儿都比冰箱冷。 灰太爷在中央的灶台那里跳脚,锅盖着盖儿,里头不停的发出咕嘟咕嘟声响。 我松了口气,还好,灰太爷天不怕地不怕,怕烫,不然我真得吃老鼠剩下的了。 其他都还凑合,就是灰太爷不讲究,什么都爱吃生的,多少有点儿膈应。 我找了两只碗,打开锅盖,里头的炖肉汤汁粘稠,胶质很浓郁,香气扑鼻。 给灰太爷一碗,我盛了一碗,坐在灶火旁边吃着,熨烫的炭火温度,暖烘烘的。 刚吃完一碗,我准备去盛第二碗的时候,忽然,我觉得背后一阵刺疼发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嘶的一声,我赶紧放下碗,伸手去拍后背刺疼的位置。 灰太爷冲着空碗吱吱叫,问我干啥呢,这温度,还长虱子了?先给它盛饭,回头它帮我找找。 我没搭理灰太爷,赶紧撩开了衣服,扭头瞅着后腰,刺痛感还在持续,我后腰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漆黑印子……似是一个婴儿掌印! 第1183章 敲门 这掌印太过漆黑深邃,就像是墨团一样实质,可又有种飘忽的感觉,像是要钻进我皮肉一般,那股刺疼便来自于此! 额头上汗珠直冒,我又觉得疼痛感有些怪异……根源上像是一块寒冰忽然贴在肉上,那种极致冷意导致的痛感。又夹杂着玉堂阴尸想要控制我时,要钻进我身体那种痛。 只不过,玉堂阴尸是从全身钻进我身体,疼痛和冷意是分散的,在这里却集中成了一个点! 甚至这个点太过浓郁,怨气重的都像是大风水地生气,凝结成了实质了! 先前我和郭得水,白树封他们讲那么多东西时,也不知道胡三太爷什么时候从我身上离开的,灰太爷贪嘴,再加上这怨气的特殊性,我们两人都没发现…… 抽出腰间的栗木棍,我朝着“掌印”所在的位置,啪的抽了一下! 掌印隐隐变淡了一些,却并没有消散,像是跗骨之蛆。 我又握住了通窍分金玉尺,按在掌印处。 终于,这掌印消失不见了。 灰太爷也发现了蹊跷,在灶台边缘张望着,嘴里头吱吱不停,问我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我沉默片刻,想到的却是冰层中的阴胎。 那东西跑出来了!? 凭它那处冰层的厚度,即便是它一直在挣扎,也不可能跑出来的才对! 除非那里出变故了…… 一时间我忌惮不已,变故是其一,可能是三供奉带着人折返了,发生了事情。其二就是,我身上带着管仙桃的全套法器,这阴胎居然还是将怨气凝结到这种程度,法器都没有能免疫它!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凶尸! 一时间我胃口全无,那锅炖肉都不香了。 走出灶房,我发现外边儿已经没人了,屋舍门都关得严严实实,只有一间虚掩着门,过去推门而入,里头只有张立琮一人,盘膝坐在一张床的上铺。 胡三太爷趴在张立琮的腿上,显得极为舒服。 “红河,你很心慌,事情不都说清楚了吗?”张立琮眼眸中 闪烁着精光。 “先前光顾着和白观主,郭先生辩论了,还有件事儿没说。”我立即讲了关于阴胎,以及对于玉堂母尸的分析。 张立琮点点头,下了床,走出房门。 我们进了另一个屋子,这里住着郭得水,四个天元先生,以及江老,显然,其余五人又在另一屋子。 郭得水他们诧异的看着我,没等他们疑问,我就直接说了玉堂母尸和阴胎的事情。 反复说两次,对于细节方面,我反思的更多,更重要的是我想明白了,为什么管氏阴阳术的法器,对这阴胎来说,显得弱了…… 阴胎强是一个点,另一点是,阴胎汲取须弥山的生气,温养几百,甚至千年。 栗木棍是以堪比穴眼的生气镇尸,通窍分金玉尺则是倚靠本身的镇煞特质,而主要的辟邪破煞之物又是栗木棍。 这地方是别人的主场,栗木棍的生气是不够压制须弥山的,因此才会形成眼前这局面。 而我用通窍分金玉尺时,掌印就散去了…… 总体而言,管氏阴阳术的法器在这里有所削弱,可整体实力还在。 我思绪很快,郭得水却忌惮道:“这须弥那么大的风水,居然脱离了某个点,镇尸效果就没了,这玩意儿,连蒋先生你都挡不住,怕是很难对付。白观主去墓道那边儿了,我们得立即和他说明情况。” 就在这时,笃笃笃的声音传来,是有人敲门。 一个天元先生正要去开门,郭得水脸色缓和不少:“说曹操,曹操到,八宅一脉的人也来了。” 恰逢此时,灰太爷却吱吱一声尖叫,意思是别开门! 我反应速度极快,骤然抓住那天元先生肩头,往后一带。 他手差点儿落在门把手上,被我这么一拉,跌跌撞撞后退两步。 张立琮手袖一挥,门直接就开了。 冰冷的雪风呼啸灌入屋内,众人都打了个寒噤。 杵在门口的却是一个女人。 白的像是雪一样的头发,完全没有血色的白皮肤,眼珠子都是通体白色。 她怔怔的看着我们,眼眸中忽然淌下来两行血泪! 就那么一瞬,更冷的寒意袭来,将众人周身笼罩。 我倒还好,没什么感觉,几个天元先生却很挣扎,像是受到影响似的,眼珠形状都颇有变化。 一道黑影掠过! 女人眼珠子没了,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无比凄惨! 张立琮抬手,一剑射出,她头颅骤然落地,咕噜滚进了屋内。 叮的一声轻响,江老甩手一剑,将那头颅钉死在地! 雪风还在刮,女尸却无了头。 呜咽的风,就像是女人低噎的哭泣,时而又像是夹杂着稚嫩尖锐的悲戚哭声,后边儿的声音,更像是婴哭…… “雪坡和冰层裂隙中的玉堂阴尸……”郭得水满脸的忌惮,不安道:“居然穿过冰峰了,白观主不是破了那具母尸……她们应该没有了指引才对啊。” 雪风太大了,屋里头刚蓄上的热气,被吹的一丝不剩。 我心头更冷,如果我和张立琮没在这里呢? 不过,这里有江老,应该还好…… 我刚想到此处,脸色骤变! 直接出了屋子,我扭头看向旁侧另一个屋舍门。 那屋子门同样开着,炭火光忽明忽灭,门口一行脚印从远处而来,又有一串脚印离开…… 疾步走到屋门口,屋内空空荡荡…… 本来还应该有五个天元先生,此时却没了踪迹! “灰太爷!”我强忍着惊怒,声音也压得极低。 灰太爷吱吱声弱了不少,意思是我知道的,本来雪风中它嗅觉感官都会变差,谁会知道,忽然刮这么大风?刚才,它能察觉到门外有问题,还是出于本能,察觉到了外边儿有东西,而不是闻到气味。 其余几人随后跟过来了,张立琮脸色变了变,江老更铁青着脸。 郭得水同另外四个天元先生却大惊失色。 “这……蒋先生……咋办?” “江老,你快去请白观主过来!”郭得水慌,却还没有乱了阵脚,一边问我,也一边在找办法。 第1184章 砸尸! 江老瞬间消失在原地。 我极力让思绪镇定,沉声道:“应该是阴胎的缘由,虽说那玉堂母尸,被白观主诛灭了,可这么多年,舒家用她的尸肉骨血造出那么多玉堂阴尸来。” “阴胎既出,那它们受到牵引,就理所当然。” 低头看地面脚印,整齐的女人脚印有六个,意味着敲开这道门的玉堂阴尸有三口,天元先生无声无息的被克制,就理所当然了。 旁侧一些,脚印杂乱不少,夹杂着整齐的印子,又往回返处去了。 “人应该在玉堂母尸被诛的地方,郭先生你和天元门人留在这里,得告知江老情况,可能还是需要箬冠道士支援,铁刹道长,我们去救人。”我快速说了安排。 郭得水神情更急,说:“我一起走。” “郭先生,单独留下人,你放心?你们在一块儿,有准备之下,还能自保,你走了,万一江老还没回来又出事呢?” 我语罢,郭得水眼珠子都红了,眼角处却弥漫了更浓郁的漆黑! 恍惚间,我竟像是觉得郭得水脸变小了似的,像是一个婴儿面颊。 这一瞬,不只是我看到了这变化。 他身边四个天元先生,同时脸色骤变,蹬蹬后退数步! “你们干什么?!”郭得水显然没反应过来,茫然问。 可他的音调,竟然都有种尖锐感。 “眉散……眼睑黑死,人中青黑,副场主……你有暴毙相!”一个天元先生颤巍巍的说。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郭得水语气更重了些。 他忽的摸出来一个龟甲,直接按在了自己头顶! 那龟甲极为古朴,正是他之前钻研的东西。 霎时他脸上的黑气消失不见了,就连那婴儿面相也消失不见…… 只不过,龟甲却咔嚓一声,碎裂成了两半儿。 其实,先前天元先生不怕,我更多还是觉得,郭得水的鼓舞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郭得水的面相,亦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面相变化,只有我通过十观相术断了一卦出来。 此刻,郭得水死相初显,即便他言辞果断,那四个天元先生的脸色还是慌张,并且还相互看面相。 还好,他们四人并没有看出来什么新的蹊跷之处,我同样没看见。 郭得水的脸色趋于正常了。 好像先前龟甲的碎裂,压住了他命数一些变化似的。 这时,张立琮忽然说了句:“一起过去吧,白树封要是没有这点儿分析能力,他观主就白当了,多拖一秒钟,都是变故。” 郭得水眼中一喜。 我便没有其余可说的了,一行人匆匆朝着我们最开始的来路折返。 因为带着郭得水众人,我们的速度就不得不慢下来,不过,还是比来的时候赶路更快。 开始地面还能瞧见一些脚印,走了半小时左右,脚印就完全没了,全凭记忆循着方向走,好在前半截的脚印确定了我们的分析,我的推断肯定是没错的! 这一走,足足走了两三个小时。 我们最开始来这边儿,花费了四小时左右,折返已经很快。 在进入冰峰群时,雪风就变得更妖异,像是鬼哭一样。 终于,我们抵达了一处略特殊的冰峰,这冰峰大过于其余峰体,有种浑圆的感觉,形似缩小的须弥山。 绕过冰峰后,眼前所视的一幕,让我们脸色再变,心跳都骤停了几秒钟。 几个天元先生围拢在一起,苟着腰,像是在窃窃私语,又像是在做什么,肩背不停的耸动着。 粗看背影,他们形若羸弱的女人,影子也被拉得极长,显得阴柔无比。 张立琮目光锐利的四扫周围。 郭得水和另外几个天元先生快步朝着那几人靠近,我走在最前头。 距离近了,才瞧见五人正当中竟是三具尸骸! 五人肩背耸动,是因为他们手中握着一块块厚重的坚冰,就像是舂药的石杵,一下下砸在尸骸身上…… 沉闷的声响中,夹杂着轻微的哭泣声。 几个大男人哭,哭出来的是女人声音,配上这副画面感,更恐怖阴森! 更让人恶寒的是,那几具尸骸,勉强看得出来模样,有两个,应该是箬冠道士的尸身,一个,是舒家的人! 就是先前白树封杀了的那个催动玉堂母尸的舒家人! “都给我醒醒!”郭得水嘶声大喊。 那五个天元先生自然没有反应。 郭得水率先摸出罗盘,站准一个方位,另外四人同时分散开来,各占一角,掏出各自法器后,眼中同样焦虑。 我没上前出手,若是郭得水他们不行,再动手不迟。 粗看这五个天元先生,并没有大危险,只是被驱使了行动而已。 期间,郭得水咬破食指,在自己的印堂上写了一个字,其余四人同样写下血字。 最中间,五个不停挥动冰块砸着尸骸的天元先生,忽然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口中不停的吐着白沫子。 坚冰脱手而出,他们直挺挺的站起身来,眼神却极为怨毒的盯着那三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骸。 再下一瞬,他们软倒在了地上! 郭得水等五人瞬间散开上前,一人搀扶住一个天元先生,去掐他们的人中。 “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伤势。”张立琮随后靠近,他眉心郁结,看了几秒钟地上的尸骨,才幽幽道:“先前,周遭围着很多那种玉堂阴尸,一直在盯着我们,我没有贸然过去,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们可能会围攻你们其余人。” 我背上泌出不少冷汗,冰凉感更甚。 “砸舒家的人,的确很正常,舒家把母尸折磨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砸箬冠……” 我话音戛然而止,明白了缘由…… 舒家是折磨了母尸,可最终破掉她的,还是白树封! 说是破,那真破了吗? 那么多玉堂阴尸,都算是母尸温养而出,有没有可能,像是我师父那样,魂魄骤散后,到了另外的身体中?! 这样一来,事情就解释得通了,玉堂阴尸砸这三具尸骨,都是为了报仇! 第1185章 取尸! 至于那两具箬冠道士尸骸,应该就是来自于通过雪坡时,死了的两人。 当时白节气疏导了郭得水几句,阻拦了我对郭得水的怒气,就说了,他们也死了人。 思绪至此,后怕感涌来。 若是这群玉堂阴尸不是砸尸体泄愤,而是她们砸这五个天元先生……我们赶到这里都晚了,尸体捡都捡不起来。 这期间,郭得水等人检查了那五人身上,都摇头说没有伤势。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他们并没有从撞祟的后遗症中清醒过来。 我上前,用栗木棍抽过五人的脑袋。 离开了须弥山脚下,栗木棍又恢复了常态,先前我都没注意,在须弥山时,栗木棍都没那么暖了,现在暖意明显重了不少。 那五个中招的天元先生晃晃悠悠的醒转过来。 第一瞬,五人眼中是恐惧,下一刻才稍稍消散一些,露出惊喜。 随后,恐惧的感觉又从五人眼中浮现出来,他们都开始捂着胸口干呕。 我稍稍皱眉,说:“没什么可怕的,对太爷来说,这就是一锅乱炖,只是太新鲜了点儿,让它没多少胃口。” 我以为,他们是因为那三具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尸骸而呕吐。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正是先前我救的朱钦。 朱钦眼皮不停抽搐,眼睑位置也在痉挛跳动。 “蒋先生……不是这个……是刚才……” “刚才?”我眼中疑惑。 “我们是被三口玉堂阴尸控制过来的……她们的行动高度统一,就像是一个人。”朱钦话音沙哑,又道:“另外,我们居然是有一些神志思绪的,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瞧见了乌泱泱的一大片女尸,大部分都是白发的玉堂阴尸,还有一部分,头发未曾完全蜕变,应该是还没有成型的阴尸。” “可她们……把那口母尸,给分食吃了……” 至此,朱钦又一次干呕起来。 另一个天元先生颤巍巍抬头,他勉强挤出苦笑:“好像,她们传递给了我们一个念头,领头的道士要死,把孩子给她们,就放过我们。” “否则的话,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话语间,那天元先生额头又冒了不少汗。 他们的几句话,彻底将我点悟了。 果然,白树封说是诛灭母尸,却压根没有做到,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留下来了这么大的隐患! 母尸必然是散魂了! 她们目的,是要白树封!恐怕她们的本事,还不够……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还有,阴胎的怨气都跟上了我,代表着阴胎也出来了。 阴胎还未曾找到玉堂阴尸? 一时间,变故出现的太多,箬冠道士守着那里肯定问题也不小,我们得赶紧回去,先和白树封汇合。 这时,郭得水正在安慰几人,让他们不要怕,白观主硬着呢。 我没有接他们的话茬,而是说了先回去,为了安全起见,不再让大家分开了,得全部待在一起! 张立琮也没有去单独会一会玉堂阴尸的打算,我们又一次折返。 刚走了约莫十分钟左右,就遇到了白节气以及江老,还有一群箬冠道士。 江老焦急的脸色在瞧见我们之后,总算堪堪松了一大口气。 白节气神色也舒缓了不少,和我抱了抱拳。 “还好,有惊无险。”白节气长吁一声,问我情况。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交代清楚了。 白节气的脸色便一阵难看,那些箬冠道士同样如此。 这时,江老明显欲言又止。 白节气的神态又有变化,极为不自然。 我看出来了端倪,问:“江老,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还有发现?” 江老还在迟疑。 白节气不自然的神色就更重了…… 我心头一惊,死死盯着白节气,说:“白树封开了那条墓道!?” 这一下,我连观主都没叫了。 白节气立即摇头,赶紧解释说:“蒋先生误会,观主并没有主动开那条墓道。” “不是主动,被动开了!?”我直接就捕捉到白节气话语中的漏洞。 一时间,他没吱声。 我都觉得一阵胸闷。 先前和白廉贞,好不容易封住了那节墓道,和白树封提起时,他脸色虽然有些变化,但我还是讲清楚了危险性,还有利弊,可没想到,白树封就这么等不及!?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就连郭得水,都不自然的说:“那是不是,观主还放出来了一个阴胎?” 白节气还没回答,我就先摇了摇头,说没有。 郭得水迟疑了一下,说:“蒋先生,你怎么确定没有?你都被缠身了……” 我解释了,阴胎来的太快,我进灶房吃饭,白树封走人,就算白树封速度很快,也不可能将阴胎放出来。 白节气连连点头,道:“江道长先前说了阴胎的事儿,的确不是我们……观主被动打开墓道……多多少少,可能也和这个有关。” 随后,白节气才说了,他们和白廉贞汇合后,进去墓道看了。 到了那条岔路时,便瞧见被白廉贞封住的冰墙,中间有个洞,明显是被打穿的! 洞穿的程度,刚好能让人钻过去,因此,他们才被动打开了墓道。 我脸色再变,是金家人从里头折返出来,一米多厚的冰层,没挡住他们!? 顿了顿,我又问白节气,那之后呢?他们打开墓道,发现了什么? 白节气摇摇头,意思是,那会儿江老就来了,他受命跟着江老过来,墓道中确切的情况,他还不清楚,观主正带领其余长老和弟子查探。 “那地方,最好不要查探,说不得,就用一张我师父的符去封路,主要还是金家和舒家的人,可能进对面那条墓道了。”话语间,我脚下速度更快。 后半夜了,我们才回到舒家营地的位置。 没有停顿,又去了八宅一脉所守的三条墓道外。 外边儿居然只剩下十来人了,显得很稀薄。 加上白节气身后这一批人,也就二十人,大部分人都进了墓道中。 “我进去叫他们。”白节气说完这句话,又示意我们休息片刻。 结果,正中间那条墓道有人鱼贯而出…… 每两个箬冠道士,便抬着一口陈旧无比的尸身! 月光照射在尸身上,古朴粗糙的衣物,透着异样的冰冷,尤其是它们的眼睛,全部睁着,盯着上空! 我脸色彻底变了。 第1186章 示弱 即便这些尸身上都密密麻麻贴满了新符,可它们透出来的死寂气息,依旧让周遭的温度降低了不少。 算上长老,一共出来十七队箬冠道士,抬了十七口年代久远的老尸! 白树封最后出来,背负着双手,脸上有少见的舒缓笑容。 “嗯?大长老回来了?”白树封先扫过白节气,才看向我们所有人。 “很好,没有折损人手,分野,官鬼,你们贴身保护天元先生。”白树封继续下令。 二长老白分野,三长老白官鬼便到了郭得水等人身旁。 郭得水稍稍松了口气,可他脸色还是紧绷着,不自然的看着我。 这当口,白节气先匆匆到了白树封身侧,低声耳语几句。 我听觉虽然不如柳昱咒那么灵敏,也从只言片语中听见,白节气是在说玉堂母尸的事。 白树封面不改色,反倒是呵呵一笑。 “那母尸有点儿意思,不过仅此而已,先前我对她的尸身不感兴趣,就是因为她没有入药的价值,魂散进那些玉堂阴尸,又有何用?” “要本观主的命?” “待我见了那阴胎,先给它一剑,看看它能不能逃得过魂飞魄散的下场!” 白树封的倨傲没有丝毫消散,甚至尤有甚之。 白节气视线不由自主的掠过我,又要开口。 白树封却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道:“蒋先生,我看,咱们可以探一探另一条墓道了,把这里的秘密找出来,我便要清算了舒家,赶紧回山,得了这么多好尸,本观主已经迫不及待,要封山闭关一段时间。” 我眼皮突突跳动,胸腔那股子闷气滋生多了不少。 径直走到白树封面前,我正要开口,白节气挤出强笑的表情,稍稍摇了摇头。 我是知道,他肯定不想我直接翻脸! 只是,白树封太过分了! 十七口老尸啊。 玉堂母尸算是这里的老尸之一,就算白树封不怕,她的危险,却足够威胁到郭得水在内的所有天元先生,如果没有张立琮这样的高手 ,可能我都要倒霉。 一口老尸就有这样的本事,这里十七口,一旦诈尸起来,那会造成什么后果? 白树封只看到了尸骸对他的好处,却看不到风险! 他向来都是这样! 风险,都是别人承受的! 我心越来越沉,已经完全沉到了谷底。 白树封脸上的笑容,隐隐变得凝固起来,眼眸中,溢出了一丝丝冰冷,还有漠视,这情绪很薄弱,却给了我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我要是现在斥责白树封,会发生什么!? 当即翻脸!? 甚至是他动手? 回想到沙漠之前,我和白树封已经险些翻脸。 同八宅一脉之间阴差阳错生起的友情,根本及不上利益的引诱。 当然,是白树封经不起利益引诱。 那我现在和他翻脸,有意义吗? 我脑海中思绪飞快,否定了自己怒气下的想法。 白树封已经求好处了,那我便不能做没好处的事儿。 忽然间,我明白了为什么廖呈精于算计。 很多时候,若非亲兄弟一般的感情,任何合作都是很薄弱的,只有确保自己站在不败的一面,才能达成目的,否则,就会损伤自身! 我思绪间,场间的氛围变得凝滞无比。 灰太爷忽然离开我身上,到了张立琮肩头,胡三太爷趴在另一头,尾巴用力甩动。 白节气额头上满是汗珠,郭得水像是热锅上的蚂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至于那些箬冠道士,看我的眼神逐渐冷冽。 白树封虽然矮,但他微微扬起头,眼中的漠视更多了,开始是我才能用十观相术分辨,此刻,其余人都能看出来明面上的表情! 就在气氛降到冰点,随时会破裂的时候。 我轻吸了一口气,脸上同样挂上笑容:“看来,白观主成竹在胸,这些尸体冻在冰层内,亦然是一种威胁,若是白观主能镇压,他们又能给八宅一脉带来好处,那没道理留在那里,让它们成变数。” 我这话,让白节气眼底一愣。 白树封凝固的笑容,豁然间浓郁数倍。 张立琮半垂着眼睑,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息,瞬间消散。 郭得水同样松了一大口气,笑了起来。 “倒不是本观主非要带它们出来,先前发现四长老封的冰墙被破开,我就知道,里边儿肯定出变故了,金家舒家那群人,没有从墓道口跑,肯定进了另一头墓道,蒋先生没过来,我便没有先进那条墓道探寻的道理,倒不如打开冰墙,去看看舒家和金家有没有弄出什么麻烦。”白树封淡然的解释:“没想到,过去之后瞧见封尸的冰层满是裂纹,还有许多掌印,显然经过了一场厮杀。” “有一处地方,大抵是蒋先生所说阴胎的所在处,那里已经空了。” “既然冰面已破,会有变数,倒不如本观主将变数全部掌握手中。” “这些尸体自己跑出来,威胁极大,那我先镇住带出来,反倒是安全许多。” 白树封这一番解释,让我心头又是一紧! 厮杀打斗?金家人引动了这墓道深处的变化? 这墓道深处,有一口让舒家都忌惮不已的大尸。 三供奉却想要将其控制,用来弥补自己的损失。 看来,他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也是这期间,阴胎被放了出来? 那眼前的变数,已经愈来愈多了…… 舒家忌惮的尸,冰峰群里的玉堂阴尸群,白树封自以为是抬出来的十七口老尸,藏在暗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伸出来巴掌的阴胎。 此地,不宜久留! 可直接走也不行。 胡三太爷露馅儿,金家反应过来,外边儿的金家人肯定会被通知。 当然,三供奉现在胁迫舒家人,想在须弥内搜刮的事情一旦曝露出去,舒家和金家肯定更难以调和。 可这里讯息不通,那群舒家人能活着出去说消息的可能性太低。 我不能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舒家和金家那几天就有了不可解决的矛盾。 即便现在离开,看似能暂时安全,却也失去了彻底将舒家拿捏的机会! 第1187章 使其尊崇 尽管白树封要对付舒家,可我隐隐觉得,白树封太自大,太狂妄了,他肯定还得倒霉。 综合考虑,现在走不得。 至少,得拿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譬如郭得水所说,舒家的术法都是从这须弥山中拿出来的,或许,解决的办法,也在须弥山内! 我这一番思索,花费了片刻时间,一直没说话。 “蒋先生,你在想什么?还是认为本观主做错了?”白树封淡笑着问我。 收起繁杂的思绪,我抱拳道:“白观主言重,我是在想,此地那么多危险,我们还能探查好须弥山么?若是在这里折损太多,又没有所获的话,恐怕就无法……” 我话还没说完,白树封一掸手袖,轻松地道:“原来蒋先生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即可,本观主坐镇,自没有任何意外!” “如此一来,就仰仗白观主了,这十七口老尸,切不能让它们诈尸。”我稍稍弯腰,态度放得极为谦卑。 白树封更为满意,他示意我免礼,又扫过众人:“我看这墓道狭窄,探寻人手太多,反倒是不好施展,所有弟子留在此地,看好了这些尸身,莫要起变故,长老随同我,以及蒋先生等人进墓道,避免金家和舒家那伙人将里面破坏。” 白树封这番话,就好似这须弥山中陵墓,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一样。 众多箬冠道士同时领命,四十人分成了五组阵法,分别镇守那十七口老尸,剩下七人无法结阵,便在旁候补。 “蒋先生,你看,这样安排如何。”白树封那股傲气更浓郁。 我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道:“观主英明。” 无论是此前的白树封,还是如今的,最让他受用的,无疑是人的尊崇。 尤其是容易对他逆反的人,而产生的尊崇! 我刻意说尊崇的话,尊崇的态度,要比直接翻脸的效果强得多。 因为就算我态度强硬,同样要白树封派遣弟子守住老尸,还容易彻底翻脸。 用现在这种方式,稍施加一些计算在内,既达成了我目的,白树封还觉得很受用,可以说一举两得,明面上看,白树封赢了,实际上却是我双“赢”! “还是天亮后再进去吧,天元先生需要休息,红河也累得不轻了。”张立琮开了口。 白树封却摇头,说:“时不我待,金家那三供奉,明显也是想得到好处,若是再等上今夜,怕他们从另外的出口跑了,也真怕他们毁掉里头。毕竟还有几个舒家人,万一他们玉石俱焚呢?” 话语间,白树封摸出一个药瓶。 这并不同于此前的瓷瓶,也并非陶质,瓶身呈现木质,树纹精细,还有一块树心酷似眼睛的纹路。 “郭先生,这是我炼制出来,能在关键时刻提升精力的药物,你可以分给门人吃了。” “观主……这……”白节气明显想阻拦。 白树封神色不改,将木瓶朝着郭得水一甩。 郭得水接入手中后,重重点头。 先前郭得水的不自然神态,此刻完全消散,隐约带着渴望。 天元先生们同样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蒋先生,你需要服药么?”白树封问了我一句。 期间,郭得水分出药丸,给每个天元先生一枚,他也吃了一枚。 瞬间,他们几人都显得精神抖擞起来,郭得水眼前一亮,喃喃道:“好玄妙的丹药。” 他又将木瓶递给了江老,同时和我说:“蒋先生,你可以吃一枚,我精神通泰的就像是刚睡醒,感觉精力充沛。” 江老快速服了一枚,一样显得精神抖擞,晃了晃木瓶,里头已经空了。 “恭敬不如从命。”我双手托起。 白树封又哈哈一笑,道:“蒋先生太过客气了。” 抖手间,一个木瓶落入我手中。 灰太爷吱吱叫着,意思是来一颗,来一颗,太爷年纪大了,也累挺的。 我没给灰太爷吃,自己摸出一枚,往嘴上一抹,喉咙滚动了一下。 同时,我顺手将木瓶放进了兜里。 闭眼,我再睁眼时,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白节气微微垂头,不多言了。 白树封满意的点点头,瞥了一眼白节气,道:“大长老,你们六人前行探路,我们好好观一观这须弥山陵。” “遵命。”白节气带领其余五位长老,先后进入了墓道中。 白树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出发。 我两人随后入内,张立琮跟在我后方,再往后,才是郭得水等天元先生一行人,以及保护他们的白官鬼,白分野,江老便落在最后方断后了。 这一段台阶延展很长的墓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我们一路走到了t形的三岔口处,右侧地面全是碎冰,左侧则全是历年来踩下的脚印痕迹。 白节气带领那几个长老并没有在此间停顿,我朝着左侧墓道瞥了一眼。 粗看,墓道依旧没什么变化,这地方距离尸体被封处,还有些距离。 我此时却在想,阴胎,去了哪儿? 既没有找玉堂阴尸,也没有对其它人下手…… 它是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等待机会吗? 我并不敢松懈。 思绪间,我们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左侧墓道。 黑夜中,光线暗沉,虽说月光穿透了冰层,让这里有一股晦暗的白光,但那种阴沉沉的感觉久久不散。 好在前边儿的白节气和几个长老都拿出来了手电,后方郭得水他们也用了电筒,光源一下子充沛了起来。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墓道往里弯折了一次,成了一条直路! 又走了十几分钟,直路到了尽头,两侧是发黑的冰,正对着的竟是一道悬空的石门! 白节气等人停在石门前,没有往里。 “大长老,为何停下来了?”白树封显然有些不满。 “这石门……观主,它一旦落下来,恐怕我们都打不开。”白节气显得很谨慎。 白树封多瞟了石门一眼,面色不改:“金家人,舒家人都进去了,这道门落下来了么?” “此地必然有机关,或是舒家人知晓,但这一趟有本观主在,不用担心这么多。” 第1188章 山中市井 白节气不再多言,进入了那悬空的石门内。 白树封随后进去,我过了石门后,余光瞥了两侧一眼。 这里,就是须弥山真正的山体了! 冰块之所以会发黑,也是因为完全和山体连接在一起! 石门后的地面显得很光滑,像是釉面似的,两侧的石壁同样很有光泽,手电筒照射在上边儿,竟然有种反光的感觉。 墓道变得宽阔,能让三人并行,我们队伍便收短了一些,不像是之前那样,呈一条长龙了。 “这种石质,我没见过,冰凉中带着一丝暖意。”郭得水手压在墓道石面上,喃喃自语。 本身他就跟在张立琮后边儿,队伍收短了,他就近乎和我并行了。 “须弥为风水祖山,这整个山体,都是万千龙脉的起源,阴阳气自然流淌其中。”白树封解释。 郭得水点点头,道:“观主所言有理,那其实,外边儿冰层里的尸体,就刚好是在山外?不像是护山之用,应该是其余用处了。” “嗯,本观主倒是认为,那像是一种刑罚。”白树封随后说。 “刑罚?”郭得水眼中不解。 “须弥山陵就在这里,为何让他们见山而不入?这本身就是一种惩戒的手段。”白树封又道。 这番话,让我微微恍然。 白树封做得虽然莽撞,但他分析得的确有道理。 “为什么,要刑罚惩戒那些人?”郭得水再问。 “目前本观主还不知道。”白树封摇摇头。 墓道越往里,越变得宽阔起来,甚至这宽阔的程度,像是一条街那么宽了! 不……不是像一条街那么宽,前方的墓道,真成了一条街口! 完全用石头雕琢成的牌楼,顶端和墓道天花板相连,两侧的柱子,同样是漆黑岩石雕琢出来的。 这牌楼,利用的就是本身山体岩石来打造! 空洞的中间,就是这条“街道”的入口! 白节气等人再一次停顿下来,眼中无一不是震惊! 这一次就连白树封,眼神都惊愕不已。 我想了不少须弥山陵内的场景,甚至想到了三步一机关,十步一死穴。 可我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幅场景…… 这陵墓,居然凿空山体,山内作街? 这还叫阴宅吗?! 不……为什么我觉得,这样才叫阴宅? 坟茔作阴宅,始终更像是坟山一些……屋宅,还是得有一种屋宅的样子…… 并没有立即进入这“街内”,众人全都停在了牌楼外。 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其中,街道外沿一部分区域便映入眼帘。 这里要比前面更开阔,路面大约有两米宽,地面平整光滑,两侧则有房屋。 看似是房屋,多看一眼,实际上是凿入山体内部,形成的石室。 外边儿挂着门匾,竖行的对联,稍不注意看去,就像是很老旧的铺面,充斥着浓郁的历史气息。 一个石碑伫立在牌楼柱子的侧方,上边篆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些字,我大体就能认出来了,并不是龟甲上的那些古老字眼,只是繁体字。 “前人纂書,三年尋龍,十年點穴。” “余入西域之地,共二十一載,終得見祖山須彌。” “觀此祖山,余頗為震撼,更心有一念,終骨於此。” “然,山中孤獨,便設下山中市井,市井單薄,便請來各界同道,伴余此生。” “同余長眠者,當有盡享祖山龍氣之緣。” 寥寥几句话,便将此地建造者讲述了出来。 同样还将这里的名讳点了出来。 山中市井! 并非我们认知中的山陵…… 众人,都久久没有言语。 郭得水略显得失魂落魄,喃喃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须弥,并非阴阳风水的发源地?” 当时郭得水通过龟甲来判断,觉得须弥山很古久,记载风水的文字都和现在不通。石碑却就证明了先前郭得水的揣测是错误的。 还点明了,找到须弥的,是正常的阴阳先生。 恐怕龟甲记载风水术,也只是这里一少部分东西,刚好被舒家搬出来,又被我们瞧见而已。 白树封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他并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继续扫视观察周遭情况。 “同余长眠者……当有尽享祖山龙气之缘,不同意的人呢?”开口的是朱钦,他喃喃道:“这人好平淡,却也好霸道,他要埋骨在这里,就设下山中市井。他觉得这里太单薄了,就请来了各界同道……” “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住在山里头?普通人反抗不了,阴阳先生,甚至是道士,应该是能反抗的吧?”朱钦又道。 他分析的很敏锐,正中我的揣测。 “人应该没有出去,出去了,就不会说是各派先生,都未曾到过须弥,未曾见过须弥了。”我补充了一句。 话说到这份上,某些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须弥山的山体之外,坚冰之中还封死了那么多尸骸! 整个山体都是龙穴,可尸骸偏偏在山外,白树封先前也说了,那是一种刑罚! 那些人,难道就是不愿意住在这山中市井的人!? “金家人和舒家人,应该还在更深处,这里并没有被搜刮过的迹象。”郭得水稍稍恢复了一些,低声又道:“不过看起来,这里并没有什么搜刮的价值……我揣测,里头应该有一些屋宅,当年住着一些人,他们是愿意留在须弥的人,舒家的手段,就是从那些人的住处得来的?” “郭先生说的确实有道理。”白树封点头称是,他眼中却精光连连。 “如此一来,此地对我八宅一脉来说,也算得上是大机缘之地了,舒家欺世盗名,怎配拿那么多术法?这便是命数中注定,让我八宅来到这里,我手中阳算有先天算之玄甲六十四天算,总觉得阴术差了一些,虽说海纳百川,但依旧少了一股核心的精髓。” “白观主,我奉劝你在这里,小心一些。”开口的是张立琮,他微眯着眼道:“若是东西好拿,舒家这些年早拿完了。” 白树封冷视张立琮一眼,笑了笑说:“本观主得了机缘,你心生不满么?舒家拿不了的东西,我八宅如探囊取物。” 语罢,白树封示意白节气等人往里走。 我和张立琮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现在和白树封有什么冲突。 郭得水倒是兴冲冲的走到白树封身边,低声了几句,意思是,若是遇到好的阴阳术,能否让他拓印一份带走? 第1189章 桌面符! “自然无碍,郭先生无须担心。”白树封显得很大方。 我并没有再多说话,郭得水的性格我也算了解了,在这种环境下,恐惧即便是有,也会被眼前的利益所驱使,尤其是白树封表现的这么强势,郭得水就算心向着我们,依旧会忍不住想要获得一些对天元道场有用的东西。 手电筒的光束在晃动,掠过街道两侧的“屋宅”。 头几间石室完全空了,地面还有一些痕迹,曾经这里肯定有东西,应该是被舒家搬空的。 后边儿一些屋宅就有东西了,门头上还挂着牌匾。 这条街道,颇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有布铺,粮铺,甚至还有酒铺,陈旧的布匹,已经空荡的大缸,层层摞着的酒坛子,无不说明,曾经这里是一个让人生活的市井区域。 撇开其余的东西不谈,那找到须弥,并在山中造市井的先生,简直是个神人。 一转眼,我们走了得有百来米,左右大大小小得有三四十间铺子,涵盖了人生存需要的一切。 这类似市区街道的尽头,换了一种风格,左边儿是简陋的谷草,木板,泥砖砌成的屋墙,右边儿则是石砖修葺的瓦屋。 简陋的草棚户,对应着坚固耐用的砖瓦房,反差感更为明显。 这里的屋子就没有敞开大门了,屋门紧闭着,好像舒家也未曾开启过这里。 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叫了几声,意思是,它开始嗅到三供奉,以及其它几个金家人的位置了。 我眼神一凝,微微抱拳:“白观主,灰太爷找到金家人了。” 白树封眼前一亮,说:“本观主正想看看这前人留下的阴阳宅,如此一来,先解决了那群人,后顾无忧之后,再慢慢打量。” “带路吧灰仙。”第二句话,白树封是和灰太爷说的。 灰太爷吱吱一声,意思是让我请它上身。 我心头微凛,先摸了灰仙请灵符,才顺着灰太爷的指引往前走。 这整条街,开始看起来是正常的,无非是左右 相差明显,一旁人生活的好似穷困潦倒,另一方却生活优渥。 可到了后边儿,就有了些许变化,草棚那一侧的房子,逐渐变得规整起来,砖瓦屋那一侧,逐渐变得阴森。 看似没什么大体变化,但有的屋门上挂着白灯笼,还有的,墙体上镶嵌着一个个瓦罐,一排排瓦罐乍眼一看,像是骨灰坛,正常门有两扇,这里变成了单扇,并且小很多。 不知不觉间,脚下已经不是正常的街道了,再往前,草棚房没了,是一条廊道一般的路,每往里几米就有一个拱门形,廊道约莫两米宽,两侧看不见屋子的模样,只有竖直的墙壁,以及开凿在墙壁上的门,好像在这里,市井街道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直接在山壁中掏出来的石屋。 隐约瞧见,有几个屋子的门是开着的,只不过光线太暗沉,无法辨别那里的情况。 领路的白节气率先停下来脚步,眼中透着忌惮。 灰太爷开始吱吱叫着,意思是,金家那几个人的味儿,就在这里徘徊,应该是进屋了,其中还夹杂着几个陌生的气味儿,应该是舒家的劳什子玩意儿。 我瞳孔微缩,和白树封说了情况。 白树封微眯着眼,沉声道:“大长老,你们有何畏惧?进去一探。” 白节气额头隐隐冒汗,迟疑了几秒钟,才进入那条廊道。 他们几人的手电筒光线,分别照射在近处的两扇屋门处。 后边儿的天元先生稍稍凑近了一些,其余光线也照射过去。 这里的屋门相距有一些距离,他们先停在了两个对屋门前。 郭得水喃喃道:“门冲煞?这里好像每一个屋宅,都直接用了这种煞……一方冲死一方……” 正当此时,那两个屋门中,近乎同时探出数只手臂!直接抓向白节气等人! 本来廊道就很小,他们几乎都在门口! 手臂将抓住人的瞬间,六人立即背对背,各自探出手,掐住了那些手臂! 地方太小,限制了他们的实力,八宅鞭施展不开! 白树封平静镇定,并没有担忧什么。 白节气等人一时间并没有落入下风,他们动作出奇的统一,狠狠往外一拽,手臂便被完全拉出屋门,后方是穿着不同的人! 一眼我就看出来,其中有金家人,也有舒家人! 他们眼神麻木呆滞,早就没了自己的神采。 下一瞬,白节气等人同时抬腿,一脚踹中那些人的腰腹! 轰然闷响中,他们被踹回了屋内,或者是廊道墙上。 手脱离了束缚,白节气等人再次抬手,黑镖嗖嗖射出,或是将人直接钉死,或是射入屋内,发出利器入肉的噗噗声。 白树封神态更满意。 白节气等人立即分散,各三人进入一屋内。 郭得水看得不停舔嘴角,我则没放松警惕。 那几人,是被撞祟了,还是成了活尸? 八宅一脉长老的实力的确强劲,换成我们这些先生,肯定那一下得吃大亏。 一两分钟后,白节气等人从房间出来了。 “观主,你们来看看。”白节气语气很凝重。 白树封迈步往里走,我们立即跟上去。 到了这两扇门中间时,我打了个寒颤。 本身这地方四处都是暖意,只是布局让人觉得阴森,可这地方,却有种吸扯的感觉,像是要将身上的某种东西硬生生拉拽出去。 一个屋内摆着一张桌子,伏案趴着一个人,桌上划得乱七八糟。 那屋内大部分东西都被搬空了,地上还有三人,被黑镖钉死。 能分辨出来,钉死的就是舒家和金家的人,伏案那尸身,衣着极为古旧,难道是当年的人!? 另一屋内就空寂多了,摆着好几个坛坛罐罐,其余东西都没有。 当然,这除了地上被钉死的金家和舒家人,以及一些碎落四散的符片。 白树封思索了片刻,先进了伏案有尸身的那屋。 我们同样跟了进去。 一下子,屋内变得紧窄多了。 桌上的划痕变得极为清晰,一笔一划中,甚至还有黑红色的痕迹,分明是血迹渗入其中。 第1190章 人形符源! 只不过,这划痕有些莫名的眼熟,让我额头上不停的冒汗。 死死盯着桌面,稍稍一推演,我便心头骇然。 这些划痕,是一道道重叠起来的人形符! 余光瞧见桌下,同样有碎裂的符片! 本能中,我出现了强烈的危机感! “出去!”我厉声喝道! 我这一声太大,直接形成了回音。 郭得水等人被我吓了一跳,嗖嗖就往外走。 屋内还有白树封,白节气,以及两名长老,其余三个长老则在对面的屋子里。 白节气和两名长老有后退的动作,白树封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们几人退到了屋外时,白树封还是站在那里,他稍稍侧头,语气稍沉和不满:“蒋先生,一惊一乍。” 我眼皮又抽搐了两下,盯着桌面下方的碎裂符片,没吭声。 金家和舒家人,若是死了成活尸还好,刚才动手,无非是怨气戾气促使。 可如果先前他们只是被撞祟呢?那撞祟他们的东西,会是什么?! 我刚想到这里,伏案的那尸体,忽然颤动了一下。 “观主!出来!”惊喝出声的是白节气! 白树封却不管不顾,回头,甚至还迈出了一步。 伏案的尸体,猛地抬起头来。 它生着一张申字脸,额头上纹路很深,断眉,鼻梁极大,嘴巴完全呈现黑紫色,像是中毒死的。胸口微微起伏,残留着一点点活尸气。 猛地往前一挣,它近乎扑到白树封面前,一根食指狠狠朝着白树封胸前点去! 它手臂的动作,就像是要画符的落笔架势。 白树封没后退,手袖一抬,数枚黑镖射出! 唰唰两下,那人的几根手指齐刷刷断掉! 白树封同时抬腿,一脚踹中它胸口!它轰然一下朝着后方砸倒。 “跳梁小……” 白树封话还没说完,那活尸嘴巴一张,竟噗噗吐出来两颗大牙,直击白树封面门! 这一霎,白树封往后一倒,像是铁板桥一样,身体弯折了得有九十度,避开了这一击。 “小心!”白节气骤喝出声。 他手一抬,结果周围我们挤着人太多,他没法子出鞭。 一名长老手袖一甩,两枚黑镖射出。 只不过……他的准头显然不够,那两枚泛黄的尸牙直接击中了他的脑袋。 瞬间,他呆呆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血,从他的耳朵,鼻子,嘴巴,眼睛处流淌而出! “找死!”前一刻还镇定自若的白树封,此时怒目圆睁,猛然直立起身体。 那活尸已经撞击在后方墙上,再次开口,有了这距离,白树封一抖手,长鞭挥出,直接击中它的嘴巴。 沉闷的声响中,它满口牙好像都碎了。 白树封再次抖手,十数张符嗖嗖射出,封住了活尸! 一时间,周围变得极度安静,没有丝毫声音。 所有人都盯着中招那长老,郭得水等人额头上都是白毛汗。 于我来说,这一幕的死相,却分外的熟悉! 这名新晋的长老……在人形符下,魂飞魄散了! 毋庸置疑,那活尸就是人形符的来源,舒家应该就是从它这里带走了人形符,从而有了唐家这附属家族! 白节气身体微微颤栗,眼眶都是红的:“老八……” 曾经的老八是白明镜,他被废了之后,八宅一脉换了一个新的八长老,又折损在了先天算山门中,这第三个八长老,也命丧黄泉了…… 先前那一瞬,我差不多也分辨出来,这第三任新晋长老的实力,不够强,远远比不上白分金,白廉贞等人。 八宅一脉的实力,被消耗了太多,哪儿能短时间内一直找出来实力浑厚的长老? “魂飞魄散了。”我摇摇头,低声叹息:“大长老节哀。” 白节气身旁还有一长老,眼中同样充满了愤慨和悲哀。 至于保护郭得水等天元先生的白官鬼和白分野,都默不作声。 “他本不该……”张立琮刚开口。 我立即手肘轻碰了他一下。 白树封的眼神变得极度冷冽,瞥着张立琮。 不过,随着张立琮闭嘴后,白树封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一些。 “将八长老尸身放好,带回山门后,好生安葬,这具尸骸我们也要带走,他这能力,是舒家附属家族唐家的。回头从它身上,应该能找出来破解唐家手段的法子。”白树封语气平静。 白节气默不作声,抬手,在那丧命八长老的眼睛上抚过,让其闭上双眼。 再接着,他正要将尸身放倒。 那八长老,忽然身体一颤,双目陡然睁开,和先前那尸身,竟然带着几分相似! 他手指狠狠朝着白节气头顶戳去! “小心!” 这一幕,同样颠覆了我的认知。 白节气的反应,却明显快的多,他用相仿手段,直接削掉了这八长老的手指。 另一个长老探手,数张符贴在了八长老的头顶! 砰的一声闷响,八长老重重倒地。 另一头,被白树封用符封死的那活尸,身上符纸微微卷曲,明显八宅的符不够强,没有封住。 那八长老死的魂飞魄散,体内空空,刚好成了撞祟的媒介,甚至能当做是借尸还魂的诈尸。 “舒家必然封过这尸体,地面的符,就是证据!可现在被打开了!”开口的是郭得水! 他蹬蹬蹬上前数步,抬手,一张符朝着那活尸头顶一拍。 这是一张酷似人脸的符,落下后瞬间吸附在那活尸头顶,其余卷曲的符立即散开,紧贴着尸身。 “李遁空师伯的符,应该无碍……”郭得水拍了拍胸口,喃喃道。 白节气并没有吭声,捡起来地上几根手指,塞进了八长老衣服里头,将八长老平放在地上,他掀起八长老的衣服,将其头脸遮住。 “看看对面,照郭先生这样说,那边也有问题。”白树封压根没多搭理死了的八长老,目光看向对面的屋子。 几个天元先生立即散开,让开了一条路。 本来对面屋子就很空荡,只有几个瓦罐,三个长老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怪异就怪异在这里……先前那么大动静,还死了一个长老,他们怎么没转身!? 第1191章 各派传承? “老四,老五,老七!”开口的是二长老白分野,他神色极其凝重。 三长老白官鬼脸色同样阴晴不定。 白树封停在廊道中间,他并没有往前,抖手间甩出几张符纸,全部粘贴在了那三个长老身上。 三人身体一颤,符纸却同时卷曲起来,变得漆黑后落下。 三名长老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白树封的符,不管用…… “郭先生,先前的符,麻烦再用三张,救我门下长老。” 付出了一个人的命后,白树封也没有冒进了,沉声和郭得水说。 “这……”郭得水明显为难了一瞬。 他再一次取出来几张符纸。 “李遁空师伯的符……就只剩下这几张。” 白树封手袖一扫,直接将几张符纳入手中。 “郭先生放心,你们的安全,八宅会保障。” 话语间,白树封毫不犹豫的射出三张符来,那三名长老被符击中后,这一次没有再卷曲,反倒是身体一颤,像是清醒过来似的,飞速后退! 那三人离开屋舍内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忌惮无比的盯着那三口瓦罐。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白树封斥责了一句,又问:“发生了什么,悄无声息让你们三个人都中招?”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长老才说:“瓦罐内有人,它们抬起头后,看了我们一眼,我们就动不了了,感觉身体被侵蚀了一样,一直到先前,才恢复神智,立马后退出来……” “他们被控制了,没有异动,是想等我们就进去吗?”这一次开口的是朱钦,眼中不安浓郁。 那三人没吭声了,其余天元先生点点头,就连郭得水也附和了朱钦的说法。 “被影响撞祟的限度,应该是进屋内。”白节气低声道:“我差不多看穿了,金家三供奉胁迫了舒家人,先在那一侧墓道的大尸手中吃亏,进了这条舒家平时探查的墓道,在这市井之地,舒家已经拿了很多好处,并且,他们不知道用何种方法,制住了这里的活尸。 “那几个舒家人,必然打着玉石俱焚的心态,破坏掉了此间活尸的符,想要将金家人一并留在这里,那些人应该都死了,我们……随后也就中了招。” 白节气这一番话,补足了郭得水所分析的不足。 可其实,这些东西,在我看到那些碎符纸的时候就已经推断到了。 没说,是因为说了没用。 与其和白树封冲突,倒不如让他试试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我其实一直隐隐和郭得水,白节气靠近。 他们两人出事,我都有时间反应。 八宅一脉中,能信得过的就白节气一个,其余人,恐怕白树封一声令下,都会对我翻脸。 他们的安全,便和我无关。 虽说我这样的想法,有些冷漠无情,但白树封,已经在翻脸的边缘走了好几次了,我不可能以身涉险,再让他全部坐收渔翁之利。 我思绪间,白树封已经走到了屋舍近前,他并没有进入其中。 手,落在腰间的八宅鞭上,随时有动手的态度。 “观主……不要把它们放出来了……少生变数,我们可以往下查探……”白节气额头上汗珠冒出更多,抱拳,腰身都弯折下去。 一时间,白树封没吭声。 片刻后,他才摇摇头:“节气,此行,你变得畏首畏尾了,我八宅一脉,何曾畏惧过凶尸?” 白节气还是保持那副行礼的动作。 白树封这才没有看那三个瓦罐,转身,继续往前方走去。 我们这行队伍,走得愈来愈近。 又经过了两道相对的门,一侧门内,家具稍显多一些,并没有被舒家搬空。 不过墙面上却立着一具活尸,身上至少被钉着十几枚手指粗的细铁棍,尤其是他的嘴巴,用钢针穿刺封住。 他双目紧闭着,额头上还贴着一张符。 舒家人并没有破坏这具活尸的符封。 我仔细的在分辨,这人应该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能力,可单凭看,还真看不出来。 其实,对于舒家我所知甚少,除了唐家的人形符,舒家人手都会的天罡七十二步,就是周奕吹过控尸的埙。 白树封凝视了那活尸几秒钟,同样没有靠近。 众人目光落至另一侧门内。 那扇门中有一张极为老旧的雕花木床,一具活尸静静的躺在床上。 屋内还有三具尸身,这里没有舒家人了,那三人都是金家的,甚至我瞧见了金井! 他们闭着眼,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不过印堂位置开裂,显然是已经死了。 只是须弥山的特性,整座山都是生气,若是用镇物镇尸,那尸体就无法寸动,若是不镇,就成了养尸之所。 阴阳气的平衡融合,才造就了这种特殊的环境。寻常龙脉,阳煞之气重,那就是镇尸,阴气重,就是养尸。不过,阴阳平衡的地方我也见过不少,并不觉得太难以接受。 这时,白节气忽然道:“舒家共有九个先生,九人分别各有一支附属家族,第九是唐家,以符控魂,第二是周家,以埙控尸,这应该是三先生附属家族的术法,魇。” “靠近一定程度后,会意识昏沉模糊,然后看见一些极其诡异的东西,醒不过来,便会丧命。” “舒迂死在了我们八宅一脉,之所以他没有带出来附属家族,也是因为限制,那个家族的人,离开了舒家的范围后,自身也会昏昏欲睡。” 我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目光眺望着那木床上的活尸,那应该是个女人,我只能瞧见侧脸,精致美艳。 “当年那个人……得有怎么样的实力,能将这些人全部留下?他们真是自愿的吗?”郭得水眼中有了茫然:“有没有可能,有的人不是自愿的,还是被留在这里,他们之所以没被封进外边儿的冰层,是因为他们有自身的价值?代表着一脉独特的传承?” “那人痴迷风水起源的须弥,会不会留下各派传承,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喜好?” “会不会……其中还有天元,或者地相的某一任祖师?” 郭得水这一番话,让我心头更骇然。 每个人分析事物的态度和想法是不一样的,他所揣摩的这一点,我没想到…… 第1192章 三煞神屋 白树封眼眸中精光更多,他想的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概率性并不大。”打断郭得水的反而是朱钦。 “何出此言?”白树封问道。 “天元的金钱爻,杨公盘,灵龟甲,地相的定罗盘,天干砚,地支笔等物品,都只有一件,绝没有复制品,若是天元地相的某一任祖师在这里,那岂不是传承都要断绝?当天元地相分裂后,地相堪舆更有一条规矩,上代死,下代生,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地相先生,下一代大成之日,上一任便会以各种的缘由死去。”朱钦解释的很认真。 郭得水神色稍稍镇定了些,点头道:“的确是这个道理。” “往前走吧,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排行第九的唐家控魂符,第三的魇尸都已经找到了,这里应该有九个被舒家破开过的房间,代表了九种不同的能力。”白树封道。 话语间,他瞟了一眼对面屋子被封口的凶尸,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三个瓦罐的房间。 我思绪稍稍缓和下来。 那瓦罐里头,又是什么凶尸,代表了什么能力? 以及那个被封口的凶尸呢? 封口……有些类似于先天算中的袁天枢,那就代表其能力应该在嘴巴上? 现在算是阴差阳错找到了它们,却并不代表,已经有了对付那几个附属家族的办法,还得仔细钻研这几具尸体才行。 “白观主,我建议,确定九个房间对应舒家九个附属家族后,就得研究这些尸体了。”我开口说。 “嗯,本观主正有此意,不过要先解决金家的三供奉,死尸已经不少,想来应该只剩下三供奉了吧?”白树封回答。 我点点头,道:“金井是这一群金家人中,算是智囊一般的存在了,他都死了,差不多就只剩一个三供奉,最多再有两个小喽啰。” 在白树封的眼神示意下,白节气率四名长老在前探路,我同张立琮,郭得水依旧并行。 白官鬼和白分野保护其余几个天元先生。 这条走廊,越往里,感觉越窄小了,本来三个人能并行,很快就成了两人。 我们又经过了几个屋子,门都紧闭着,乌黑的地面有血迹流淌。 又到了一个屋门前头,那屋子门上有三个血淋淋的影子,呈现三足鼎立的模样,似是羊首,牛首,以及放大到几乎和它们相差不多的鸡头。 灰太爷吱吱尖叫,意思是新鲜的人血。 我没接话,灰太爷不讲,我们也能知道,这血很新鲜。 “三煞神,三供奉在这屋内!”郭得水的反应极大,语气更惊疑。 白节气反应极为迅速,手往后一挡,白树封都后退两步。 其余四名长老瞬间陈列一排,手至腰间,都握紧了八宅鞭! 白节气则站在最中间,稍稍往后一些,形成了一个略带弧度的阵型。 “蒋先生,你们可以看看,我八宅一脉长老的实力,区区三供奉,随手取之。”白树封镇定自若。 平时,白树封哪儿有后退过? 是白节气他们要动手了,他才让开了一些位置。 天元先生后退更多,慎重到了极点。 张立琮面不改色,静静的看着。 我手下意识的落在腰间板斧上,三供奉是个先生,很怪异的阴阳先生。 其实金家所有人都很怪,操弄尸体的阴阳先生,拼尸后控尸,这手段比壬家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关键时刻,如果出现变故,我或许能一斧头劈掉他的命数,当然,前提是他还有命数庇护。 白节气动了,他手陡然一甩,黑红色的八宅鞭击中了房门! 砰的一声闷响,以白节气的实力,居然没有将门抽开! 门上的血影子在蠕动,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怪异图案,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似曾相识,可我确定,自己又没见过这图案。 就在这时,白节气喝了一声,再次挥出一鞭。 这同时,四个长老齐齐挥鞭! 门上轰然炸响,血雾弥漫四散,阴厉的笑声,冷不丁的从屋内传出。 可这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不是三供奉! 门还是没有开,只是门扇上多了很多裂纹,那血影子形成的图案变成了漆黑色,八宅鞭有镇煞效果,已经祛除了不少煞气。 “大长老,很难么?”白树封明显有些不悦,就像是白节气不够利落,也扫了他颜面一样。 “阴煞之气很浓郁,不像是这里本身有的气息,被增强了……”白节气慎重解释。 白树封又要开口。 吱呀一声轻响,门居然开了,只是开启的门后边儿黑洞洞的,压根看不见东西。 这时,一阵咳嗽声中,话音传来:“八宅一脉的道士,天元的先生,还有舒家的……嗯,蒋家的蒋红河。”那声音停顿一秒,又道:“你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我们可以成朋友,或者合作关系。” 这就是三供奉的话音了。 “合作?”白节气话音警惕。 “对,合作,虽说我金家被你们摆了一道,但若非这个机缘,我也不可能进入须弥山,既然来了须弥山,那我们就有共同目的了,我要是动了这里的东西,舒家和金家,必然就不可能调和,倒不如我帮你们一把,届时让金家一起出手,彻底镇压了舒家,如何?” 三供奉的语气变得格外引诱。 白节气眼中询问,看向白树封。 “呵呵,舒家那几个小贼,为了针对我,引动了这里一些尸骸,不过我有三煞神护身,我们合作,利大于弊,真要动手,你们必然会死上几人。”黑洞洞的屋内,三供奉的语气稍稍冷了一些。 这话术简单,的确充满了引诱。 郭得水和我稍稍点头,显然是动摇了。 白树封正在思索着,他并没有说是,也没有摇头说不行。 白节气若有所思,忽然道:“要合作,总要有合作的态度,这阴煞之气荡漾,我们连你的脸都瞧不见,如何合作?” 短暂的几秒钟安静后,黑洞洞的房间,忽然有了一些暗沉的光线。 屋内的一切逐渐曝露出来。 第1193章 一双手 这房间稍稍大一些,物件比刚才那几个屋子都多。 墙壁上挂着很多画,有些类似于山水画,更多的还是人物肖像。 一张长条桌案后边儿,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此人赫然是三供奉,只不过他显得很狼狈,衣服破烂不堪,肩头还有个很大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在三供奉身后,静静立着一具女尸。 那女尸身着白色长裙,身材娇小,纤腰盈盈一握,胸前却极为饱满,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巴掌大小的脸像是猫,鼻子极小,鼻头泛黑,嘴皮子微微翻起,露出稀疏的牙齿。 地面还有一具尸体,只不过背朝上,身体被几十根竹签扎住,像是钉死在了地上,他双袖下边儿空空荡荡,居然没有手? 不,不只是一具尸体,屋子角落里还有两具尸身,依旧是金家人的。 血弥漫出来许多,浸满了地上断手尸。 这三供奉的确有两把刷子,舒家人玉石俱焚,和我们先前揣测的差不多,他虽说牺牲了金家所有普通人,但却自己活下来了,甚至还占据了这一个房间,用三煞神保护自己。 虽然阴煞之气的黑雾散了,但身处于这屋内,我依旧能感受到淡淡的凉意,那猫脸女尸似是在扫过我们所有人。 “你对此地了解多少?”白树封稍稍往前了一些,到了白节气身旁。 三供奉沉凝片刻,说:“暂时一无所知,本想留下两个舒家活口,可没想到,他们和金家人一样,宁可死。” “冰封群尸的那条墓道后边儿,有一具什么尸?”白树封又问。 “吸足了须弥山气的羽化恶尸,还有一部分玉化的迹象,我的确想收了它,可不是它对手。”三供奉再次回答,他站起身来,略有一些摇晃,勉强才站稳。 白树封若有所思,这时,白节气直接没说话了。 “嗯,那本观主给你一个选择,是五马分尸,还是要个囫囵全尸,你自行决定。”下一秒,白树封的话却让三供奉大惊失色。 说真的,我都没料想到白树封会这样讲。 三供奉是金家和舒家彻底反目的契机,我们必然得合作! 可白树封,居然要杀人!? 我冲着白节气挤了挤眼睛,没想到,白节气居然微微摇头。 平时清醒无比的白节气,居然不阻拦!? 很快,三供奉就满脸阴厉的盯着白树封。 “狂妄,且奸诈。”他语气极为难听。 “第一,你不知道此地任何情况,第二,我不屑于做什么挑唆之事,对你们金家,舒家争斗,我没什么兴趣。”白树封淡淡的说:“第三,你那双手,是你自己的么?” 白树封的话,让我们瞬间看向了三供奉的手。 他双手交错于胸前,两个食指不停的在另一掌心中绕圈。 这双手太修长了,太好看,又带着一丝丝暗青色,哪儿是三供奉的手! 手腕处完全被遮挡在衣袖下边儿,衣袖那里,却沾满了鲜血。 这时,胡三太爷嘤了一声,张立琮忽然道:“看地上的尸体。” 被他一提醒,众人的目光都扫过地面一眼。 那被竹签钉住的凶尸,脑袋居然微微仰着,一双暗青色的眼睛不停的扫过我们,尤其是扫过我们的脸,像是要将我们记住一般! 虽然这凶尸被镇住了,但它这动作模样太怪异,再加上三供奉的那双手,分明是这尸体的手,这就更诡异了。 白节气骤然扬鞭,直接抽向三供奉! 其余几个八宅长老同时挥鞭,几乎和白节气同步。 不过,还没击中三供奉,那猫脸女尸一声尖厉的尖叫。 声音太过刺耳,让人耳膜生疼,甚至眼前都是一黑。 黑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弥漫出现,三供奉骤然往后闪避,躲开了白节气为首的鞭击。 那猫脸女尸骤然扑了上来,白节气等人迅速散开,形成一个环形,直接将其包围在内。 我们几人则迅速后退,退到了屋外。 这同时,白官鬼和白分野动了,两人快若残影,堵在了长条桌案两侧,三供奉先前一刻退避到了墙角,此时却无法躲避。 白树封镇定自若,没有动手,也没后退。 霎时,猫脸女尸的头上开始溢血,身上也在溢血,尤其是背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像是三煞神中的鸡首,其头脸上,血凝结成了羊首,牛首则出现在她胸前! 地面全是黑影,像是在吞噬白节气等人的影子。 白节气五人同时挥鞭,没有念咒,鞭子绷直像是剑,洞穿了那猫脸女尸。 再接着,他们往后一拔! 哗啦!猫脸女尸硬生生被拔的四分五裂! 尸血四溅,前一刻,这阴厉的三煞神,这一瞬已经变成了残尸…… 黑雾消失不见,地面的黑影也完全散去。 至于三供奉那边儿,他双目圆睁,凶横的甩出竹签,只不过他的手明显不便,竹签绵软无力,压根伤不到白官鬼和白分野。 两人一人一鞭,刚好勾住三供奉脑袋,用力往下一拽,三供奉人头落地。 三供奉的确很强…… 可他面对的是八宅一脉余下七个长老。 另外,他居然将凶尸的手接在了自己的手上,这让他原本杀伤力最强,甚至能伤到张立琮的竹签都用不了了,瞬间暴毙,自是理所因当。 随着三供奉丧命,地上那凶尸,眼珠转动的速度变得迟缓,慢慢的呆滞,像是没了什么反应。 屋里太血腥了,三煞神的尸臭,鲜血的腥味儿,还有一股难闻的屎尿味儿,直冲天灵盖。 那些个天元先生都有作呕的动作。 我蹲身下来,定定的看着地面那凶尸,拔掉了他背上一根竹签。 白节气忽然道:“蒋先生,别放开它!” 我立即将竹签插了回去,那凶尸并没什么反应。 显而易见,白节气他们知道这凶尸的能力?换句话说,这也是舒家一个附属家族本事的源头? 我发现白树封已经走到了墙边,静静端详墙壁上的画。 忽然,我冒出来一个念头。 白树封要杀三供奉,并非因为三供奉不知道信息,也不是他真不喜欢挑唆这件事儿,是因为三供奉换了一双手。 第1194章 八宅的药 白分野和白官鬼将三供奉的尸身拖到了地上那尸体旁边。 其余几个长老则将三煞神的残尸归拢在一起。 有两个天元先生没忍住,呕吐了起来。 白节气目光却落在那张桌案上,忽然道:“舒家大先生的附属家族,能力极为诡谲,其实,当年八宅一脉发现须弥传闻后,之所以会离开,不单单是因为拿到了天罡七十二步,还有一个缘由,和舒家彻彻底底的硬拼,可能会有想不到的损失。” “这缘由,便是因为那大先生下边儿的附属家族,可以凭空杀人。” “我八宅一脉,死过一名长老,就那么暴毙在当代观主身边,丢魂而亡。” “再加上此后舒家给了步法,给了台阶,我八宅一脉才离开,这其实是我们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我瞳孔微缩,下意识回答:“不可能有凭空杀人的术法,肯定是有根源的。” “是的,有根源,我们离开后,所有在场弟子,长老,复盘了当时舒家人的场景,发现舒家大先生身旁,还坐着一个人,在画像。” “因此我们推断,他们有一种术法,就是通过这画像,将人魂魄凭空勾走,只不过这手段不好施展,限制很多,他们只能求和,杀一人,也是一种警告我们的方式。”白节气继续道:“此番要根除舒家,除却观主同其余历代观主不同,实力更强劲,以及先前的明镜长老被害,舒家太过狂妄外,还有一点很关键,八宅的发展,抵达了一种瓶颈,我们都……” 这时,白树封忽然看了一眼白节气,平静道:“大长老,差不多够了。” 白节气话音戛然而止。 虽然我知道,他肯定有一些关键信息没说出来,但我倒是不反感白树封将其打断,这显然涉及到了八宅一脉的隐秘了。 “那三供奉要这双手,实际上,就是想要以画像勾魂的手段?” “纸质的东西,应该被八宅一脉带走了,金家也擅长控尸,用这双手一样能达成目的?” 郭得水同样蹲在我身旁,却伸手掀开了三供奉的袖子,入目所视,两只尸手自手腕处被缝在三供奉小臂上。 他摸出来一把小刀,想要将手解下来。 我按住了郭得水的胳膊,制止了他这行为。 “蒋先生……咱们要有破解舒家附属家族的办法,这双手,得拿上,指不定,这具尸体都得拿上!”郭得水语气稍稍急促。 郭得水拿手和尸体,目的还真不一定,这须弥山中让很多人本性暴露无遗,他也是其一。 不过,他这刚好给我提了一个醒! 尸体,的确是有用的…… 如果找不到术法的破解之法,或许用另一种法子,也能达成一定效果? 只是,有可能收效甚微。 “应该不用往更深处去了吧?我粗略数了一下,这里一共是十个房间,没有更多了,按道理,九为数的极限,十的话,又刚好是一次初生,可能舒家九个家族的能力,都是在这里得到的,甚至还有可能,有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附属家族,就是第十个能力。” 我站起身来,并没有再阻拦郭得水,而是和白树封说:“在此地,还算是安全,彻底解决舒家,再回来一探究竟。” 白树封回过头来,点了点头。 我堪堪松了口气。 这市井之地,我总感觉只是冰山一角,这条有十个房间的走廊过去之后,又是什么场景呢? 至少我们还没见到当年建造此地,那阴阳先生的阴宅。 恐怕那地方,才是真正的凶险! “节气,你们几人,去将所有房间全部开了,看看里头都是什么情况。” 这时,郭得水刚解开一只尸手,将其用一张布包裹起来,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其实,我也困了,眼皮子有种打架的感觉。 白树封摸出来一个药瓶,扔给了郭得水。 郭得水赶紧接过去,他打开之后,嗅了嗅,立即倒了一枚服下。 紧接着,郭得水将药瓶给了朱钦,让他给其余人分了。 几秒钟后,郭得水等人都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白树封看了我一眼,神情缓和不少:“蒋先生那一瓶药,还有几枚,你可以困倦了服用,以前我们八宅一脉下地,很多时候需要不眠不休,都是靠着这种药,嗯,若是铁刹道长困,一样能吃。” 白树封抬手,又甩出一个玉瓶。 张立琮接在手中,倒出来一枚,在掌心中端详着。 我面不改色,拿过张立琮掌心那枚药丸,朝着嘴上一抹。 闭了闭眼,我再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白树封并没有一直看我,我顺手放下药瓶,另一只手也进了兜里,用力掐了一下掌心,才堪堪驱散那股困意。 “人年纪大了,睡眠就少,药就不吃了,我现在只吃廖老赐予的谷物。”张立琮封好了瓷瓶,将其扔给了我。 “呵呵,二五精气是寿命,人要睡觉,这也是一种规律,虽说廖老本事出神入化,但我八宅一脉,也有一些门道,给蒋先生也无妨,铁刹道长想要的时候,不用不好意思。”白树封的语气,比之前还要和善,就好像这一行,让他和张立琮的关系都近了许多似的。 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样。 白树封好像做的无声无息,甚至对每个人都有好处,但在我看来,白树封本身就不是一个会给人好处的人…… 他为什么非要给每个人吃这种药丸? 最开始,白节气明显是有些不自然的。 当时我有些揣测,是药丸珍贵?或许,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这种药,比八宅一脉那种黑红色的丸子要多很多,谈不上珍贵。 那它又有什么问题?! 我正思索着,另一头却传来了打斗声,还有八宅一脉的咒法声。 显然,他们是在对付其余房间的凶尸了。 困意又控制不住的袭来。 我小时候,被瘸子张丢在山上,晚上不敢睡觉,第二天他又要教我很多东西,一样不能睡,连续两三天,就会不知不觉的,人站着都要睡着一样。 头先我还能忍着,加上对这地方未知的好奇心,困意没显现出来。 这会儿,我恐怕瞒不住白树封了…… 白树封的目光,已经落在我身上,铜面具下的眼睛若有所思。 第1195章 狐仙控体 “白观主,羽化尸,玉化了一部分,相当于真身羽化了?”我拉开了话题,又问白树封:“能有把握吗?” “蒋先生是想在对付舒家之前,陪同本观主见见这羽化玉尸?”白树封镇定自若,眼中的思索却消散许多。 我心底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没让白树封一直分析我了。 “我还是感觉,不要损耗实力,当然,提前能让我对羽化玉尸有个认知,并不是坏事。”我模棱两可的回答。 “先等此地尘埃落定吧。”张立琮随之开口。 白树封不再多言,径直往屋外走去。 屋内只剩下我,张立琮两人了。 郭得水等人同江老一起去看八宅长老动手。 张立琮忽而抬起手来,朝着我胸膛点了几下。 微微的刺痛感袭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清明。 张立琮唇间微动,发出怪异的声响来,瞬的,胡三太爷从他身上离开,钻到了我身上。 灰太爷则吱了几声,意思是,老登让胡三上我身,控制我一会儿,不然看我一会儿就困得自己倒地上了。 我心头微凛,胡三太爷还能在上身情况下控制我? 虽说它控制了三供奉一路,但用请灵符做媒介,仙家也能控制上身之人,我从未听过…… 或许,这也是林乌的术法之一?我了解的一直都很浅显? 思绪间,我立即贴上了狐仙请灵符,感觉身材变得挺拔起来的同时,胡三太爷嘤了两声,我侧头和它双目对视。 细长的狐眼,透着难言的深邃,就好像我肩膀上多了一个俊美男人的脑袋,一时间,困意变得极度浓郁,我意识都快模糊了。 恍恍惚惚的,我感觉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就像是最开始遇到柳絮儿,被黄仙控制了身体一样,只是黄仙控人,并不会让人意识消散。 意识彻底沉了下来,对我来说,一切都归于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我听到一个声音。 “蒋先生?”慕然间,我又恢复了意识,感觉脑袋通透清明,更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胡三太爷趴在我肩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郭得水就在我面前,神色略显得兴奋:“白节气大长老,带着所有长老,将那些门都打开了,里边儿一些凶尸是被制衡住的,那些放开的,也被他们制住了。” “他们正在逐个分析,怎么针对舒家附属家族,你不过去看看?这地方尸臭血腥太重了,多呆一会儿都难受得不行,你站太久了。” 我面不改色,说:“没事儿,这里的味儿挺习惯的,我以前就是背尸人。” “呃……”郭得水挠了挠头,又要说话。 我发现张立琮也不在屋里了,便迈步往外。 走廊很空荡,所有房门都是打开的,隐约能听到一些对话声,是来自于天元先生和八宅一脉的长老。 我走过几个房间,发现每个长老身旁都有一个天元先生,在交谈着分析。 一直走到第一个房间,屋墙面前是郭得水用我师父的符制住的那凶尸。 白分野和天元先生朱钦,正在分析桌面的那些符痕迹。 我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我觉得人形符对我们的威胁是最大的,感觉唐家人也是最灵活的,搞不好在某种地方,我们就会中招。 至于那魇尸让人迟钝浑噩,甚至是看到幻觉的能力,以及凭空勾魂夺魄的本事,都有一定的限制性,前者是特定地点和范围,后者则要面对面。 白分野和朱钦并没有看我,两人显得格外认真。 我忽然发现,白树封和张立琮不在。 这房间对面那屋子有三个瓦罐,现在那瓦罐都破了,地上有三口尸体,被斩掉了手脚,一副人彘的模样,极为恐怖。 它们只是被符制住,甚至没有人去管。 “白观主和铁刹道长呢?还有,那边是怎么回事,人手不够吗?”我问了一句。 此地一共十个房间,虽然长老只有七个了,但算上郭得水,以及江老,天元这边儿还是有十一人,结果现在只有九个房间有人。 郭得水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大家都各有事情,白观主想去更深处看一眼,他还问了你,蒋先生你先前点头了啊,还说了自己不去。白观主走了一会儿,铁刹道长就跟去了,应该是想确保不出意外。” 胡三太爷嘤了几声,意思是,是有这么回事儿,它替我拒绝了。 我心头微跳,脸色却不变,回答:“我只是想,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回来了才是。” 郭得水摇了摇头,说:“恐怕白观主看见了什么有兴趣的,还是会动手吧,应该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我驱散多余的杂念,没再多问,也没去多想了,有张立琮在后边儿,应该不会出意外。 这时白分野抬起头来,他揉了揉眉心,有种束手无策的表情。 朱钦同样抬头,眼中格外无奈。 显然,两人没有勘破人形符的弱点。 “对面房间,是天罡七十二步的来处,那三人早就被废了,可让人撞祟的能力很强,现在被完全制住,这天罡七十二步没有什么可破解的,会的人,自然能破。”白分野先和我解释了一句,接着才说:“蒋先生,恐怕得你来看看这些符了,我和朱钦先生还欠缺了一些火候。” 朱钦满脸苦味儿,同我点点头。 我又看了那几个人彘一眼,才收起思绪,走到桌前。 桌面上,的确是层层叠叠的人形符,一道压着一道。 其实,纵观这一两年的时间,我接触最多的物品,应该还是符。 符,还是比较无解的存在。 想要符失效,好似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噬? 命数够硬,就能反噬针对活人命数的符,风水太大,就能反噬风水符…… 可人形符,好像又不怕反噬? 这符唯一失效的地方……还是面对太白高国准帝陵里的眷阳阴尸。 我瞳孔微缩了一下,喃喃道:“还有另一个办法,人形符是唐家那个家主所画的,这种功效极强的符,人死了之后,符力就会慢慢消散,若非特定风水局中,难以逆转。” “破不了符,还杀不了人吗?” 第1196章 掌握人形符! 我话音落罢,白分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问:“这符,唐家只有一人会?” 显然,这是个秘密,还是唐钰告诉我的秘密,八宅一脉都不了解情况! 我点点头,说对。 “我会和观主说明的,蒋先生多谢。”白分野抱了抱拳。 “二长老言重了。”我一边说,一边四扫了一圈这房间,目光最后落在那被符制住的尸身上。 人形符我之前练习了多次,商匠也画了出来。 可我们的人形符,缺少了媒介! 第三位八长老,是被两颗大牙打死的,实际上,那两颗牙都有人形符夺魄的能力,撕裂了魂魄而亡! 这地方必然也有媒介!否则,这活尸就用不了人形符了。 抬手,我将那尸体翻过来,它双目睁着和我对视,脸颊微微凹陷。 “蒋先生小心。”郭得水警觉的提醒我。 我摇头示意无碍,将尸体平放在地上后,我捏住它下颚,仔仔细细的观察它的牙。 这活尸满口牙齿上都带着符文,仔细看,正是人形符的笔画。 它还挺狠的,不知道是生前就这样弄了自己一嘴牙,还是死后成活尸所画? 我忽的又想到一个问题。 唐家用人形符,并不是像我那样用尸皮隔绝,就好似人形符对他们免疫了一样。 可在某种情况下,他们还是会中招。 譬如当时唐先生的死,就是他让口中三枚铜珠撕碎了自己魂魄。 事实上,唐家还是有办法,规避人形符对他们的伤害,或者说误伤。 这活尸一嘴刻了人形符的牙,魂魄都没被吸出来撕碎。 免疫掉符的伤害,不也是破解之法吗? 去杀画符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笨方法! 八宅一脉的人对唐家的了解不如我多,因此,他们也没想到唐家对人形符的免疫能力。 一时间,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不少,若是能找到媒介,那就等同于我有了人形符的本事,对舒家其它人,简直是绝杀。 若是又从这尸体上,找到免疫的法子,才真的是一举两得! 越想,我眼中精光愈多。 “蒋先生,你想到了?”郭得水试探问我。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郭得水不要多言。 “牙齿上的符,雕刻出来的,铜珠上的一样是纂刻,人形符的勾画,并非需要纸笔,那关键的东西,还是媒介,能浸入墨汁的媒介。” 我低喃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在那活尸身上摸索。 不过,他身上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了,早就被舒家掏空。 一时间,我又有些失望。 余光瞥了一眼桌面,那层层叠叠的人形符,却给人一种刺痛感。 我眼瞳一缩。 这桌上的符,一样有效果? 看样子,这符肯定是后边儿,这活尸自己指甲抠上去的, 若是这桌上的符有效果,那就代表,媒介并没有被彻底带走,这里还存在。 可这件事儿,得验证一下。 “二长老,帮我一个忙如何?”我抬头看向了白分野。 “蒋先生但说无妨。”白分野回答。 “要此间最弱的一具尸体,最好已经没有用那种,因为我用了它,可能会魂飞魄散。” “这里的尸骸,都没有什么用了,其余长老和天元先生,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术法的破解手段。”白分野回答之余,走出房间,到了对面屋子。 他提起来一具人彘,走了回来,并没有扔在地上,而是问我要怎么做。 “平放在这桌上。”我指了指桌面。 白分野将人彘扔上去。 它忽的一颤,只剩下躯干的尸身绷得笔直,本来阴毒不散的双眼,彻底变成了死灰。 白分野面色惊疑,后退了数步。 朱钦和郭得水都被吓了一跳。 “我刚才还想摸一摸这张桌子……”郭得水眼中全是后怕:“一张桌子,这么吓人?” 我眼中的喜色却变得格外浓郁。 靠近桌子后,先用分尸刀背,将人彘尸身挑了下去,接着,我轻轻刮擦桌上人形符凹槽内的碎屑。 我并没有刮到木头,这些符的表面,都有一层血痂。 心跳速度再次加快,我蹲身回到那活尸面前,将它袖子直接挑破了。 入目,是大量的伤口! 这些伤口在生气的作用下,都凝结成了一条泛白的纹路,却依旧能看出来,它被放了很多血。 有一些纹路很新,显然是最近才割开的。 这人形符的媒介,居然是血?! 只能用这个人的血吗? 怪不得,这样的术法并没有在世间流传开来,局限性太大了。 这必然和此人的命数相关,未必能找到传人。 舒家能一直用,还是阴差阳错,此人成了活尸,又在须弥山中,算是生生不息…… 当然,这还是揣测。 我拿出来五帝砚和封葬笔,又在地上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 先挑破这活尸的手腕,我放出来一些血,又研磨墨汁。 接着,我快速勾画了一张人形符。 先前,我人形符画到最后时,笔一歪,符就废了,或是画出来根本没效果。 这一次却完全不同!整张符一气呵成! 淡淡的吸扯感,从符纸上传来! 心跳的速度,再一次加快。 成了? 一旁,白分野看我的眼神变了,充满了忌惮! “二长老,可否将那两具活尸都带过来,让我试试?”我再和白分野对视,眼中精芒更多。 白分野一声不吭,去了对面房间,将最后两个人彘拉了过来。 我又画了几张人形符。 放下笔,确定了指头上的尸皮无碍,我左右各捻起来一张符,快速贴在其中一具人彘的头顶。 噗的一声轻响,这人彘的印堂上方,囟门所在的位置,生生裂开了一道口子。 “魂飞魄散了!”朱钦失声喊了句。 “这……蒋先生,你真会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啊!”郭得水也傻眼了。 我眼皮跳得很凶。 我这人形符,好像和唐家人的还是有点儿区别,至少,他们的魂飞魄散没有那么强劲,连囟门都直接破了…… 可我心头还是一阵狂喜。 这一趟虽然危险,但阴差阳错,却掌握了这么大一个杀招。 “并不是我现在学会的,上一次在舒家,我就偷学了一次。”我沉声和郭得水解释。 第1197章 尊重你,叫你大长老 顿了顿,我又说:“这符,需要媒介,当时我还不知道,是商匠大师研究了,告诉我的,我也答应了他,如果找到媒介,要带给他一些。” 顿了顿,我问郭得水身上有玉瓶吗? 又看向白分野,我问白分野能不能找一些瓶子给我? 白分野转身出了房间。 这期间,我又在最后一个人彘活尸上尝试了一张人形符,果然,将魂魄抽出来了。 我又将符贴回去之后,那符瞬间卷曲起来,将魂魄放了回去。 那人彘活尸阴毒的眼眸中,却带着一丝丝的哀求。 我迟疑了两秒钟,又用了两张人形符,让它瞬间魂飞魄散。 最后一刻,它眼中闪过的是解脱。 这须弥山中,数百上千年的时间,对这里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无穷无尽的煎熬。 他们并非恶人,只是被残害,留在这里罢了。 这时,白分野回来了。 只不过,回来的不只是白分野,还有其余八宅一脉的长老,包括白节气。 白节气神色正常地示意其余人,让他们将身上能腾的玉瓶全部拿出来交给我。 白分野等人眼中却全然是忌惮。 甚至,白分野有些抵触的看白节气,低声道:“大长老?” 他这态度,就好像很不满白节气的行为一样。 白节气眼神稍稍严厉了一些,说:“二长老,收起你的态度,蒋先生是我们朋友。” 白分野却一声不吭。 这时白节气拿出来了自己身上几个空玉瓶,进屋递给了我。 白分野忽然说了句:“蒋先生,我不建议你装这些血,更不建议,你现在画很多人形符。因为,观主会不高兴。” “你既然会画符,应该能说出来其余破绽,而不是只能杀画符之人。” 白分野这话出口的瞬间,让白节气脸色骤变。 我同样微眯着眼,站起身来,和白分野对视。 先前,白分野找不出人形符的破解之法,是很乐忠于我来帮忙的。 我现在画出来了符,他反倒是态度变得如此之快,甚至有种在翻脸边缘的架势! 能看出来,此时的这些八宅长老,并不像是白紫薇活着那会儿,能站在大长老身后了。 当时白紫薇那种模样,白分金都能护着白紫薇,此时,白分野却要和白节气对着干。 白树封传授出自己的感悟,显然收拢了八宅一脉绝大部分人的忠诚。 除此之外,也和他们的态度有关。 看来除却了白节气一人,八宅一脉所有人,都和白树封一个态度,随时可能和我们翻脸。 人形符这手段,不只是能威胁到舒家,更可以威胁到八宅一脉! 因此,白分野不惜和我翻脸,都不要我装血画符。 一时间,我没说话。 白节气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再次沉声呵斥:“二长老,你过分了。” “大长老,你不觉得,自己偏颇了吗?”白分野果断无比地说:“不然的话,就等观主回来定夺吧。” 一道人影从那几个长老中闪过,出现在我身旁,赫然是江老。 他那酒糟鼻变得通红了许多,手一垂,便是一柄青钢剑滑入掌心中。 场间杀机隐现。 “江道长,莫要动怒。”白节气脸上有了赔罪的笑容。 “江老,别冲动,大家商量呢。”郭得水眼皮子狂跳,一时间,他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蚱,举足无措。 朱钦隐隐靠近我,手中握着一柄铜尺。 这时,外边儿的天元先生也围了过来,他们眼中惊疑之余,同样抽出来了铜尺。 虽说天元先生弱,但这场面,却没有一个人畏惧,剑拔弩张的气氛,随时都会挑燃! 慕然间,我有种轻松的情绪。 一下子回想到白树封杀三供奉的果断,就明白多了。 和八宅一脉的合作,看似紧密无间,可实际上,处处都是破绽。 我总想着委身求全,白节气也在不停的修补双方出现的裂痕。 实际上,这种合作太畸形了。 我压根没想过用人形符对付八宅一脉的人,就像是枪口永远不能对着自己人。 除却了白节气,八宅一脉的人却处处提防,甚至是随时能利用。 白树封死了一个八长老都面不改色,抢郭得水手中符纸时,说的冠冕堂皇。 那之后呢? 需要牺牲天元先生的时候,会不会毫不犹豫的让天元先生去死? 白树封有各种原因杀了三供奉,实际上最简单的一点,还是怕到时候三供奉捅我们一刀,这是个雷。 八宅一脉,对我们来说,同样是双刃剑! 长吁了一口气,我瞥了那活尸一眼,忽然道:“放一瓶血,我带走,不画符,如何?我答应了一位前辈,要将……” “不可能。”白分野果断说。 “蒋先生,你可以画符,也可以带走血。”白节气骤然来到白分野面前,挡住他的同时,面对我说道。 下一刻,他回过头,沉声又道:“其余长老听令,将二长老扣下!等候观主发落。” 结果,那些长老没有一个人动弹。 白分野微眯着眼,道:“为了外人,要对我下手?” “尊重你,我叫你一声大长老,当初你的确做了正确决定,救出来了观主,可未必你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况且,当日我就觉得,你是不是稍微坐歪了一点呢?” “我看,你还是当回你的老四吧。”白分野又是一声驳斥! “白节气冥顽不灵,将他拿下!” 白分野这一句话出口,那些长老除了曾经的五长老白廉贞稍稍犹豫外,其余人都果断无比的散开,将白节气包围起来。 其实,上一次白廉贞就是犹疑之人。 每一次,白廉贞都容易犹豫不决。 五人刚好列阵,白廉贞还是没动。 此时的白节气,眼中带着难掩的失望,他抬手,八宅鞭就拔了出来! 江老脸色阴晴不定,外边儿的天元先生则是惊疑不定,像是没料到情况会成为这样一般。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嘤了一声,灰太爷从我肩头箭射离开。 胡三太爷的意思很明确,去把张立琮找回来。 “蒋先生!?”江老低声喊了一句,意思不言而喻,是问我怎么办,帮不帮忙? 第1198章 割裂! 此时的氛围,不只是剑拔弩张了。 白节气的气势,要比五位长老低了不少,实际上他曾经是四长老,也只是四长老,是因为在先天算山门救了白树封,当时所有长老站错队,白树封才破格提拔他做大长老。 实力方面,他怎么可能是二长老白分野,以及当过二长老,又做守门道士,再当三长老的白官鬼强。 更遑论,现在他要以一敌五! “蒋先生!此事,为我八宅一脉的门内之事,你们莫要插手。”白节气语气格外笃定。 我眉心微拧,白节气在所有时刻,都做的很高明,也伶的清,这节骨眼上,还是想有转圜的时机。 可我觉得,白树封恐怕会和白分野等人站在一面。 白节气的下场,并不会太好,尤其是现在,白分野的眼中是真的有杀机。 “当然是门内之事,蒋先生,只要你不动那人形符的念头,依旧是我八宅一脉的朋友,白节气,你还不束手就擒!”白分野再一次厉喝出声。 噼啪一声空响,动手的是白官鬼,一鞭抽向白节气胸膛。 打斗一触即发! 其余人近乎同时出鞭! 白节气原地旋身,气势陡然拔高,那速度,近乎成了一道黑红色的影子。 江老眼神更惊疑了,又低声喊了句:“蒋先生!” “保护好郭得水和其余人,准备跑!”我这一句话,让江老诧异愕然。 瞬间,五道鞭影抽中白节气,白节气的招式硬生生被止住,他左右肩头,双腿,都各被一条八宅鞭缠住,至于他手中的八宅鞭,和白官鬼的那一根鞭子纠缠在一起! 白官鬼猛然发力,两条八宅鞭绷得笔直! 其余人同时发力,白节气脸上一阵痛苦,口中发出哀嚎。 江老阴晴不定,却并没有违背我的嘱托,一手抓住郭得水,一手抓住了朱钦! “撤!”江老一声大喝。 外边儿的几个天元先生,毫不犹豫的朝着离开方向疾冲。 “老四,拦住他们!”白分野喝道。 五个长老都和白节气僵持在一起,就只剩下白廉贞还在旁呆站。 江老刚好冲出屋门,其余天元先生掠过白廉贞身边。 白廉贞,没有动! 我眼前精光骤亮,一脚勾起地面活尸,它直接一个翻转,背面朝上。 分尸刀一挥! 我师父那张符,直接被一分为二。 胡三太爷恰逢事宜的呕了一口血,浇在了那活尸身上。 活尸不停的痉挛颤栗,怨气飞速变得浓郁。 白节气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强,感觉四肢都要被扯废了。 我快速捡起砚台,笔,收起分尸刀的同时,直接空笔勾符,在那活尸背上瞬间画出三道符。 壬家的控尸符,三个名字! 白分野,白官鬼,以及舒龍! “四长老,还不动手,再等何时!?”我大喝出声! 白廉贞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下一秒,他挥出一鞭! 抽在了一个新晋长老的后背上。 同时他抬手,黑镖嗖嗖射出,击中另外两个新晋长老! 我已然收好所有物品,双手紧握着板斧,狠狠往前甩劈出去! 呼啸声中,板斧宛若圆月,直逼白官鬼面门! 白官鬼大惊失色。 白分野怒斥:“大胆!” 下一瞬,白官鬼放弃了手中八宅鞭,飞速退避! 板斧轰然击中对面屋子的梁柱,劈出好大一条裂纹。 三个新晋长老受创,本来就让白节气有了喘息之机,这一刻,锁住他鞭子的白官鬼脱手离开,他猛地一晃手臂,八宅鞭骤然缠住了白分野脖颈。 他往前一拽,白分野只能踉跄往前! 随后白节气一脚踹出!收鞭! 白分野像是炮弹一样弹射进了对面屋子,撞击在了墙上。 白节气的弱,只是相对论。 此刻对方乱了阵营,他占据上风,白分野讨不了好果子吃! 就在这时,地上那活尸,忽的一下立了起来。 我趁乱,疾走出了屋子。 三个受创的新晋长老,正要重组阵营,去捡松落的八宅鞭。 白官鬼拦在路另一头,眼中杀机毕露。 另一屋子里头,白分野艰难站起身来,脖子上鲜血斑驳。 白节气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他胳膊腿儿,都在往外渗血。 “大长老,再不走,八宅恐怕就要在这里,毁于一旦!”我沉声喝道。 “大长老,走!” 白廉贞立即到了我身侧,急促的大喊! “走!?你们走得掉吗,两个叛徒!”白分野颤厉的话音中,充满了怒气。 三个新晋长老,再次将白节气围住。 白官鬼双臂抬起,虽说没有八宅鞭在手,但他指缝中夹满了黑镖。 白廉贞额头上汗珠直冒,他再次一鞭挥出,击中一个新晋长老后背。 那长老惨叫一声,原地倒下,另外两人脸色煞白,被白廉贞两次背后下手,已然吓傻。 毕竟是临时挑选出来的长老,性格和应变能力,远远比不上这些人老如妖的长老。 白节气眼中的动摇,彻底消散了,他冷眼扫过那两人。 那两新晋长老,居然不敢动弹,让白节气好端端走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白分野堪堪停在了对面屋门前,他就要挥鞭! 就在这时,嗖的破空声响起。 是一道泛黄的牙,直射白分野。 白分野大惊失色,往后骤然倒下,躲避这一击! 我斜踏前一步,一把拔出板斧,三人齐齐往前逼去! 白官鬼赫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黑镖齐射而出! 白廉贞和白节气两人同时踏前,将我护在身后,八宅鞭同时舞动,形成了圆盘一般,铿锵声中,黑镖被打飞! “不去管白分野,他就要和之前的老八一个下场了!”我沉声喝道。 白官鬼脸色铁青,他从侧面一闪而过,让开了路,冲向白分野去帮忙。 先前的屋内,那善用人形符的活尸已经到了门口,它手中拿着数张符,正是我先前所画,还没用上的符纸。 三个新晋长老本来有拼死一搏的架势,却愕然看着人形符活尸。 因为它并没有针对他们! 而我们眼前阻拦消失,白廉贞为首,白节气其次,我在最后边儿,三人往前方奔去! 第1199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后方不停的传来怒斥,以及打斗声,我们都没有停下来。 不多时,我们来到这市井之地的入口。 牌楼下是天元先生一众人。 江老见我们出来了,松了一大口气,看我的眼神又有了几分敬佩。 郭得水张望了一眼后方,犹有一些无奈。 其余天元先生则喜悦更多,朱钦开口道:“蒋先生,我们先离开此地?外边儿还有一些箬冠道士,有大长老和四长老在旁侧,应该无碍?” “自是无碍。”我回答。 看了一眼白节气和白廉贞。 白廉贞神色中的动摇和犹疑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决然。 白节气却闭着眼,竟给人一种削瘦单薄的感觉。 我并没有立即催白节气走,看似箬冠道士团结,可最团结的应该还是白节气,以八宅一脉为核心,任何事情都考虑的极为长远。 可这一次,却被白分野如此对待……甚至是被叫做叛徒,可想而知,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大长老,我信你是对的,咱们出来,只是为了给八宅多一条路。” “观内看似上下一心,我们两人是异类,可实则上,我总觉得,恐怕只有观主一人能有这种倨傲一切的实力,其余人还有这种心态,必然会闯下大祸。”白廉贞低声劝慰:“说不定,观主回来,也会认为二长老太过冒失呢?届时会请我们回去。” 白节气摇摇头,睁开了眼,一时间,他眼中满是血丝。 “恐怕,观主会很欣慰二长老的做法,再给我们罪加一等。” “这……”白廉贞脸上的苦味儿越多了。 “先离开此地,趁他们跟上来之前,铁刹道长应该不会有事吧?”白节气稍稍收敛了情绪,问我。 “铁刹道长现在和人精一样,看我们不见了,自然知道情况,灰太爷还在他身上呢。”我回答。 再之后,我们就没有停留在这里,往墓道外赶去。 途中,我摸出来了一个黄葫芦,递给了白节气,让他吃两口。 白节气伤势太多了,虽然算不上严重,但一直流血,气息变得弱了不少。 他却没有接,反而摸出来几枚黑红色的药丸服下,肉眼可见,他气息在逐渐变强,我索性收起了黄葫芦。 “郭先生,你不该将那些符交给观主的,那应该是你们的凭借和底牌吧?”白节气忽然说了句。 我眼皮突地跳动一下。 其实,看到白树封硬“抢”时,我心情并不好,尤其是郭得水真给出去了,就更让我不太舒服。 只是这种局面下,我无法斥责郭得水什么,也不能和白树封真翻脸。 当时若是郭得水自己坚持,游刃两句,白树封肯定也不会强行索取。 事已至此,我怎么说都不太好,白节气这样一提,反倒是能稍稍点一点郭得水。 “这……”郭得水神色显得有些不太对劲。 其余的天元先生也都面面相觑。 他们的表现,在我看来却不太对劲儿。 按道理,天元先生并不是盲目尊崇,朱钦的清醒也不是个例。 他们并不怪郭得水这种行为? 我刚想到这里,郭得水忽而看了我一眼,使了个眼色。 他这动作太明显了,意思不言而喻,问我说不说。 我眼皮子微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头,有蹊跷! 只是,郭得水想看我的意思,要不要瞒住白节气。 实则,他连我一起都瞒住了?! “郭先生暗藏玄机,我也有点儿想知道,况且大长老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没有隐瞒他的必要。”我果断的回答。 郭得水舔了舔嘴角,又摸出来了一样东西,这是一块龟甲,他往龟甲里头掏了掏,居然又摸出来了一叠符! 红色的符文,似是人相一般! 其余天元先生,或多或少的拿出来了几张符,托在掌心中。 “之前不是上头过一次吗,我就把符全部分散开了,廖老的血符,不全在我身上,我先前用的符,都是上一次在悬河时候剩下的,那一茬,李师伯给的符太多了,八曜恶尸那里,他的符不管用了,只能用血符,我也是不得已 。” “方才对付那尸体,李师伯的符足够,我刚好兜里留了几张,白观主想要,我就给他呗。” 白节气:“……” 白廉贞:“……” 我眼皮跳动的速度加快不少,郭得水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这时,郭得水又咳嗽了一声,说:“毕竟我天元道场势弱,需要保护,白观主拿了我的符,总不能出尔反尔是吧。” “你真的,是这个想法吗?”白节气忽然问了句。 “呃……”郭得水再挠了挠头,他不自然说:“大长老觉得我不是?” 白节气的问话,反倒是让我心头再次一凝。 郭得水还有什么想法? 众人一直往外走,白节气神态虽说没生气,但也格外认真,一直看着郭得水。 “我要是说了……大长老也莫生气?”郭得水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 “自然不生气。”白节气摇头。 “白观主不是搞了那什么,玄甲六十四天算吗?阴术道士有了阳算,我以前以为,他应该出黑了,可出黑了的人,怎么会有那么锋锐的情绪?那么强的功利心?我就小小试试,说自己就那几张符了,当然,我稍稍掩饰了一下神态情绪,结果白观主并没有看出来,我就知道,他离出黑还有一点点远。” 话语间,郭得水抬起手来,做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那什么,清楚了解自己这边人的手段,也是一种知己知彼的方式,您说是吧?”郭得水笑眯眯的说。 白节气和白廉贞再不说话了,两人变得格外沉默。 郭得水有些小心翼翼和尴尬。 我长吁一口气,同郭得水说了,大长老和四长老不是因为这事儿生气,是因为他们在反思,还有可能在为八宅一脉的前途未卜而担忧。 郭得水顿时松缓了一些。 我看郭得水的神色同样有些变化。 我一样没出黑,虽说看得出来很多人看不见的东西,但郭得水这一手,一样瞒住了我。 “郭先生,手段的确很深,不亏得水两字。”我由衷说道。 第1200章 妙计 “蒋先生捧我了,这不是基本操……” 郭得水话音戛然而止,又看了一眼白廉贞和白节气,又尴尬的笑了笑。 白节气轻叹了一声:“郭先生说得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观主的性格使然,此番不少事情有失偏颇,我一直注意着观主,却没料到二长老的异样,我都失策了。若是郭先生没有这一手,那你们的确会更被动。” 还好,白节气一如既往的人间清醒。 又走了一段时间,我们终于到了山体墓道的出口处,这里并非整体墓道出口,而是有落石的地方。 众多人手鱼贯而出。 江老明显多看了一眼那石门,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白节气和白廉贞倒没有多管,径直走了出去。 我们是不可能动手关门的,退一万步说,张立琮还在里边呢。 坚冰的墓道,由暗沉的黑色转变成了通透的白,外界的天应该亮了,光透进冰层中,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折射,神秘而又绚烂。 只是,除了我们这些目睹之人,恐怕外界没有任何一个阴阳先生能想到,这里有一个市井之地,埋葬了大量的阴阳界中人。 常规先生只会认为,须弥这样的龙脉发源之地,无比神圣! 再回到t形的墓道岔口,那一侧墓道倒没有什么变化,显得格外安静。 只是,这安静的有些过头了…… 白节气和白廉贞走在了前头,我提议了一句,要不要分化出来一些弟子我们带走,我觉得,肯定还是有些清醒之人,愿意追随大长老。 郭得水也连连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 白节气摇摇头,果决回答:“蒋先生,节气不会做分化八宅之事,那是门派中的罪人,死都无颜面对历代祖师。” 我不再多言了。 终于,彻底走出了墓道。 刺目的阳光破开了此前厚重的白色云层,阵阵熨烫的感觉,给了我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先前那个人彘给我的煎熬感,太过浓郁了。 微眯着眼睛,我本想注视一会儿太阳,多晒晒阳气。 可视线中,外边儿居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存在! “这……箬冠道士呢!?”郭得水失声问。 我惊疑不定的将视线投至左右四周,冰面后边儿,就是白茫茫的雪,往南边儿才是冰峰。 本来这里得有四十多个箬冠道士,镇守那十七口老尸,此时居然空无一人! 不止如此,那些尸骸也消失不见了! 地面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只遗留了不少杂乱的脚印。 从脚印痕迹上来看,大多都围绕在我们这中间墓道左右,另外两侧墓道略干净,至少证明了他们从始至终没去过两侧,中间墓道的却也看不出来他们去向……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也进入墓道中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问题,恐怕就大了……没有长老发号施令,箬冠道士不可能善做主张进墓,我们也没遇到过他们,那他们只有可能去了先前坚冰藏尸之处…… 我分析极为快速,正想和白节气说,没想到白节气已经回头看了,他嘴唇微颤了一下,似要迈步回去。 白廉贞一把抓住了白节气肩膀,用力摇了摇头。 “大长老……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和蒋先生他们离开,伺机而动,观主出来,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至于其余弟子,他们也会马上发现异常,让他们解决吧。” 白节气沉默了几秒钟,说:“蒋先生,你怎么打算?” 我稍稍松口气,还好,白节气没犟着要进去,不然我还真就只能自己走了。 “先从这里离开,到外沿的戈壁山脉那处,我们得先隐匿身形,我推断舒家和金家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甚至正在朝着我们这里赶来,既然实力少了,我们就只能浑水摸鱼了。”我顿了顿,又果断的说:“最好能找到二先生舒龍的踪迹,潜伏他左右。” “找到舒龍?这是为何?”白节气明显不理解。 “山人自有妙计。”我笑了笑回答。 白节气不多问了。 我们一行人往回走去。 先到了舒家人休息的那片区域,寻摸着后方人没那么快过来,就先弄了点儿热乎的吃食。 填饱了肚子后,大家继续往冰峰范围走。 这时,天元先生结成了阵法,我们行走的很谨慎。 毕竟这冰峰,以及外沿的雪坡中还有大量的玉堂阴尸注视着我们…… 张立琮还没跟上来,尽管有江老,白节气白廉贞,可我还是怕万一出意外。 白廉贞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破掉了人形符活尸身上的符后,它会只盯着二长老下手? 白节气却给了他一个眼神,说:“事关蒋先生自己的手段,还是有些界限吧。” 顿时,白廉贞不多问了,眼中略有歉意。 走着走着,大家却不太对劲儿。 天元先生又开始困困顿顿起来,郭得水马上摸出来瓷瓶,倒出来一些药丸子。 “蒋先生,你身上应该还挺多的?给我用点儿。”郭得水看向我说。 我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拿出来。 白节气忽然上前,直接夺走了郭得水手中所有丹药,以及空瓶,将药丸装了回去。 “不到万不得已,这种药,不能再吃了。”白节气沉声说:“困了,我们便找个地方休息,好好睡一觉,有精神了再赶路。” “这……”郭得水额头上居然泌出了汗珠,他用力搓了搓自己脸颊。 “有副作用?”我问了一句。 顿时,一群天元先生变得面色不安。 郭得水也被吓了一跳,说:“不对啊,八宅一脉不也经常服用吗……下地之后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白观主骗人?他没有撒谎啊。” 白节气又沉默了几秒钟,才说:“这关乎着八宅一脉的秘密,只不过,你们已经被拖下水了,我会说出来的。” “前面我记得不错,有一处温泉地带,就去那里修整。”他又说。 “那地方有危险,灰太爷都不愿意去。”我立即回答。 “呵呵,无非是一些伴生的毒蛇,杀了给几位补补身子吧。”白节气笑了笑回答,只不过,他眼中却依旧是忧心忡忡之色。 这神态,让我内心更为不适。 第1201章 腹黑第一 先找了一处地方,让天元先生打盹了一会儿,我,江老,白节气,白廉贞放哨。 等他们醒来后,精神头好了些,才继续穿过冰峰群,来到雪坡之前。 头顶的阳光不见了,并非是成了阴天,好像在这角度就是看不见天一样。 云层,白雪,山峦,视界中的一切,全部连接成了一片。 须弥山便藏匿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山就在眼前,却不见踪影。 “这一段路,有些麻烦。”白节气蹙眉看向雪坡。 “没什么大问题,从这边走。”我指了指一个方向。 从须弥山出来开始,我就一直保持胡三太爷上身的状态,雪坡中是有另一条路的,金家人都知晓。 看似我在带路,实则是胡三太爷给我指明了方向。 我们从东北方艮位进了雪坡,开始几步路,周遭都是积雪,很快就成了冰地,随之地势陡然变低,我们竟走进了一条狭长无比的石路! 对,就是石路! 两侧的冰面逐渐拔高,而我们脚下则是发黑的山岩,常年被冰雪浸染,阴寒的冷意,不停的从脚底钻进。 整条路太狭窄了,只能允许一人收着肩膀走过,再稍稍胖一些的人都无法。 好在两侧的冰面完全没有任何裂隙,不可能有玉堂阴尸钻出来。 否则在这地方,若是成百玉堂阴尸堵来,没有张立琮这顶尖战力,恐怕我们都得留在这里。不过,她们目的是阴胎和白树封,以及这地方,应该还有某种隐秘,隔绝了玉堂阴尸。 当我们抵达石路尽头时,果然瞧见了一条超过三米宽的裂隙,只不过,石路和裂隙之间,有一条独木桥! 对面通往的,还是相夹的冰面! 这一瞬我才明白,金井早就看出来问题了。 他们明明有路,却并没有指出来,甚至让三供奉先行,其实就是要拆穿,甚至是对付了有问题的三供奉! 可没想到被我们平安度过…… 经过独木桥,再走过一道更深的裂沟,不知不觉间,山体和冰层相互交换,两侧变成了山岩,不再是坚冰。 没过多久,我们便彻底走了出去,停在了一处山腰之地。 往回看一眼,后方是白雪皑皑的雪峰,往下方,则是翠绿的山林。 中间是一段从绵密到稀疏的草皮地,像是将生机勃勃的春和只有死寂冰冷的冬分割开来。 “铁刹道长能找出来吧?”发出疑问的是郭得水。 “没大问题,他猛着呢,况且还有灰太爷,没有风雪天,是能找到我们位置的。“我解答了他的疑惑。 白节气和白廉贞开始分辨方位引路。 我们并没有回到最开始那个有温泉的位置。 而是来到另一个略微陡峭的山坡处,下方刚好是林木密集,上方草地绵密,几处大大小小圆形的温泉交错。 这地方应该不止这两处温泉区域,而是更多。 白节气取出来一枚黑红色的药丸,将其捏碎后,药粉撒在地面各处。 白廉贞则带着我们众人到了更远处隐蔽地方潜藏起来。 随后白节气也匆匆跟来。 大约等了一小时左右,白节气成竹在胸,带着我们回去。 地面有三处区域,大约都是直径半米左右。 每一处区域里,至少都有十几条蛇,歪七扭八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有蛇都大致一个模样,黑褐色,身体粗大,头部尖尖,这数量多的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怪不得灰太爷警觉这里,要是这些蛇,有柳仙出马的能力,恐怕多少耗子来了都不够填肚子的。 一众天元先生更是紧贴在一起,警惕无比的四扫周围草丛地面,生怕钻出来一条蛇。 “温泉蛇,应该是无毒的才对。”江老忽然开口了。 “嗯,正常是无毒的,可这些蛇有,经过这片区域时,有弟子斩断了一截蛇头,我们看过,有很浓的毒,见血封喉。”白节气回答。 江老不说话了。 郭得水咳嗽了一声,才说:“舒家都弄了那么多玉堂阴尸拦路,这种能缓解人疲劳的好地方,给这里伴生的蛇弄上点儿毒,不正是杀人于无形吗?换我,我也弄,感觉也是基本操作。” “嗯……我甚至会给温泉里面下毒。” 我:“……” 白廉贞也多看了郭得水一眼,嘴角略抽搐。 郭得水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说:“蒋先生,虽然我阴招多了点儿,但你说,不这样的话,这些年咋守得住道场,都是跟我爹学的。” “那你先前不是也想泡一泡吗?”我多问了郭得水一句。 “呃……想是想的,可有些事情,不是只能想想就得了吗?”郭得水小声嘀咕。 倒是白节气先嘱托白廉贞,将这些蛇都处理一下,弄掉有毒部分的毒腺,蛇胆取出来,给天元先生补一补身体,蛇肉烤制烹调出来。 白廉贞立即去处理地上那些蛇了。 朱钦的胆子比较大,上前去帮忙,江老对这些蛇一点儿不带怕的,说了句这是上好的下酒菜,便一起去帮忙了。 郭得水眼神动摇了数次,始终没过去。 天元先生又过去了五人。 我正准备上前去帮忙,胡三太爷却嘤了一声,意思是血太多,弄脏了它的尾巴。 因此,我只能作罢。 白节气又招呼了我们一声,走向了最近一处温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硫磺味儿。 到了旁边后,白节气先取出来一个类似白树封用过的工具带,拿出来两根针,探进温泉中试了试。 旋即他拿出来针,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白节气略带上笑容:“看来,论这些手段,舒家不如郭先生做的绝,温泉无毒。” 郭得水眼中顿时迸射出了惊喜! 白节气又去其他几个温泉试了试,都确定了无毒。 再之后,我们这几人就先行脱掉了身上衣物,泡进了温泉里边儿。 这么长时间的赶路颠簸,经历了太多凶险,紧绷的神经在微烫的温泉水浸泡下,都松弛了不少,浑身每一个毛孔也张开了,我舒服的轻叹了一声。 白节气同样泡进了温泉里边儿,他很瘦,身上全是腱子肉,看体态,好像年纪并不大。 我忽而回想起来,八宅的弟子整体都很年轻,即便是长老,最老的好像就是白紫薇,不过他年纪好像也不大,鹤发童颜。 正当我思维发散着呢,白节气抬起手,指间捏着一枚药丸子。 不正是白树封要我们吃的那些药吗? 第1202章 血脉之毒 这一行人里头,只有我多了心眼子,张立琮瞧不上,因此没有吃。 郭得水身旁还剩三个天元先生,都齐齐看着白节气,面色微凝。 白节气神色略怔怔,又摇摇头,说:“还有几位天元先生,以及江道长没过来,咱们等等吧。” 又泡了一会儿,我困意都来了,边缘的岩石上,胡三太爷更是直接打起了盹儿。 终于,其余的天元先生过来了,每人手中都拿着几串烤的色泽金黄诱人的蛇肉。 我们头先几个人也泡的差不多了,和他们换了换,让他们进温泉泡。 白节气也出来了,我们一群人都围坐在温泉旁边儿。 烟火气十足的烤蛇肉,让人味蕾大动。 很快,所有人都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白节气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事关那种恢复精力丹药的后遗症,以及八宅的隐秘! 那丹药名为补元丹,是第三任观主钻研出来的奇丹! 其药效极为强大,不仅是可以让人七天七夜都不会困顿,更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最重要的是,并不会透支人的潜力,还不会消耗二五精气。 刚听到这里,我心头就更是一沉。 没有直观上的副作用?那隐藏的问题,恐怕就更大了。 我并未打断白节气。 在白节气继续讲述下,所有人的脸色都逐渐变了。 首先是补元丹的制作材料,用得是上好的青尸脑为主药,再辅以各种稀少的中药,炼制而成。 它的好处毋庸置疑,甚至让八宅一脉短时间内迅速强大起来,因为有些坟茔很难探寻,进去时间太久,无法休息,必然有性命之忧,若是出来后,又很难有再次进入的机会。 有了补元丹后,八宅一脉一代人,就挖掘了比先前数代人更多的坟,底蕴更为强大,甚至借此夺取了更多阴术。 即便是一些难缠的对手,也无法和八宅一脉抵抗太久,因为人总要休息,八宅一脉却不用休息。 可之后,弊端逐渐出现了。 经常服药的弟子,开始出现了离魂的症状,幻听,幻视,最严重的甚至对着同门下手! 刚好那时候,诸多被夺走阴术,甚至被挖坟的那些门派结盟找上们来,八宅便损失惨重,进而进行了一次长达十年的闭关。 那一任观主同样患上了离魂症,情况要比其余人好一些。 十年间,他终于炼制出新的丹药,能够压制离魂症,可那丹药中又有尸毒,常年服用之下,脸部会逐渐溃烂。 一旦停药,离魂症就会立即发作,莫不是丢魂而亡,就是残杀了同门,最后被杖毙。 有一些门人,因此叛离八宅离开,可没多久,他们又回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补元丹不仅仅是对自己有害,甚至生下来的后代,一样会离魂,只能一辈子吃解药。 而解药并非真的能彻底解毒,八宅之人一旦丧命,若是尸体不妥善处理,会在短时间内形成凶恶之尸。 基本上,八宅一脉的人无法善终,甚至投胎都做不到,要么终年受煞气入体,不腐不化的折磨,要么就是魂飞魄散。 人被一代代的折磨着,离不开补元丹,也离不开效力不够的解药。 同时寻找着更好的尸,更好的药,想要破解这离魂之苦。 八宅一脉的团结,不只是门规,还有这离魂的宿命,将所有人都死死捆束在了一起,代代相传,无人能独善其身! 说到这里,白节气的脸上都是懊恼,以及愧疚。 “观主始终是观主,命令和实力方面,我都拦不住,他是打定主意,要将你们和八宅彻底捆绑在一起了。” 郭得水用力的捂着胸口,干呕了一声,就朝着旁侧跑去。 先前就上来那三个天元先生同时跟去,朱钦在内的其余人爬出温泉,没跑几步就开始呕吐。 江老没动,他脸色极其煞白。 白节气眼中的歉意更浓郁。 后怕的感觉,几乎将我整个人都侵蚀了。 就这么小小的药丸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副作用?而且吃了之后,病症还会遗传下去? 用尸脑制药……当年那第三任观主,没有得病之前就是一个疯魔的人。 那一代的箬冠道士,居然也敢吃? 我忽然想到了偷寿,这也是一种极端的法子,不过,好像痛苦都是别人承担的,用术法的人只有好处? 偷寿源自于零正二神这种大阴阳术,果然,八宅一脉剑走偏锋,根本入不得大雅之堂。 “这种药,只吃了两次,应该不至于传几代人吧?” 郭得水同那些天元先生吐完后,都脸色苍白的回来了,他眼珠都是血丝,问白节气:“是药三分毒,那这毒性,也需要积累?” 白节气解释说:“的确有一些弟子,曾经服药很少,可他们依旧会发病,当时的八宅是想过解决之法的,牺牲一代人,脱离这种药物的依赖性,实际上,却毫无办法。” “即便是少用药弟子生下的后代,也会在不同的年纪犯病,逐渐增强,只是频率较少,最终归宿是一样的。” 郭得水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抽了下去,他半张脸都高高肿起,满是血丝! 他眼神格外悔恨,砰的一下跪倒在地,双拳又重重砸在地上,一下子手就溢了血。 “得水!”江老伸手搀扶郭得水,低声劝阻,让他先别乱了阵脚。 一众天元先生却心神惶惶,眼中都是苦涩和煎熬。 “不过,这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机会。”白节气话锋忽的一转,只是,他眼中都没有多少自信,继而说道:“很多年前,八宅得到一个讯息,须弥山中有神人,其尸肉可生灵芝,其尸液可破千毒,因此,那一代观主前往须弥,却遭到舒家阻拦,得知那尸有隐世家族守护。无奈之下,只能先拿走天罡七十二步,然后退下,不过,自那之后,就有祖训,门人是必然要一探须弥的,才能根治这离魂之症。” “神人……建造须弥市井之地那人?还是那口部分玉化的羽化恶尸?”我眼皮在狂跳。 “应该是前者吧,那等身份的人,不可能成恶尸的。”白节气回答。 “你们没尝试过尸丹吗?尸丹不也可以解毒?而且是百毒不侵?!”郭得水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声音大了不少:“恶尸丹不是交予了白树封!?” 第1203章 大长老,你不一样! 此时,他也不叫观主了,而是直呼其名。 “善尸丹无缘所求,观主拿到蒋先生所给恶尸丹时,的确思考过,我们也显得很兴奋,只不过观主说,尸丹内有恶念,若是服用,解毒与否还不知道,能肯定一件事情,吃了这丹,绝对会被恶念影响,搞不好离魂之症更重,甚至被占据身体,很有可能还将那恶念代代相传。”白节气摇摇头,如实回答。 我心头微微一寒。 没错,恶尸丹中是德夺恶念,换句话说,也是魂魄。 真把恶尸丹研磨吃了下去,那就等同于把德夺魂魄分成了几十份,让八宅一脉去传承,那若干年后,会不会所有箬冠道士,都去当苦行僧的武僧? 这着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相对而论,善尸丹同样不能贸然研磨了。 灰太爷提过,感觉活佛小娘子一直在它身边儿,上一次对付八曜恶尸的时候,我还有种感觉,像是女活佛帮了我一把! 善尸丹中,必然也藏了魂! 只是,我还有种感觉,就是八宅一脉始终还是太片面了,可能在我师祖廖呈那里,这毒就有解法。 毕竟,他是将偷寿同化了的人。 甚至我还想到一个点,就是偷寿此前不可能没有副作用,有没有可能,被廖呈剔除了呢? 这事儿只能到时候问罗十六,或者是我曾祖了。 思绪间,我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因为看郭得水那某样,真有想去找一枚善尸丹的意思。 郭得水顿时又变得垂头丧气,怔然道:“那就只能回去掏坟?我们走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其余天元先生同样垂头丧气,谁又能接受,自己以后的血脉多一种离魂症呢?甚至每一代人都不再有善终的可能。 我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郭得水,让他们先不要沮丧。 事情并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如果无法获取那人的尸体,或者是不管用,那我还能带他们去找我师祖廖呈,零正二神专攻二五精气和魂魄,我就不信,零正二神 会没办法?看我师父,他魂魄都被分成了两个人,不也活下来了?甚至他小时候,还天天丢魂儿呢。 郭得水眼中都多了一丝丝希望。 我顿了顿,又说道:“不过,那人的尸骸能带回去最好,说不定也有用。” “那我们回去?”郭得水试探的问。 “回去?”我摇了摇头说不行。 对此我解答很简单,白树封他们肯定现在不会再往下探寻,不然舒家围过来了,直接在墓里头堵死他们。 须弥山的情况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琢磨透彻的,解决掉舒家,必然是最紧要的事儿。 我还认为,白树封没有那个机缘破局,因为他属于无德之人,就连守财,都得有德之人才守得住,一个利字当头,随时会出尔反尔的伪君子,怎么可能有大用,得大机缘? 至此,我目光落在了白节气身上,眼神稍显坚定。 “若是八宅一脉有破局,破掉宿命的机会,我也认为在大长老身上,毕竟,历代相传的规矩,八宅一脉的大长老,才是观主,只是到了白树封这里被改了规矩,不是吗?” “这……”白节气一时眼中有惊疑闪过,立即摇头:“蒋先生言重了,我从未有逾越的念头,我只是认为,观主错了,应当……” “应当拨乱反正!”我语气变得极为果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白树封此前因为自己的傲慢,已经害死了很多箬冠道士,那些弟子,都是死在了大长老你的面前。” “那可以看做八宅一脉的精神,为了观主,无论任何代价,至死方休。可白树封要次次作死,都让弟子来填命呢?” 话音至此,我更是字句铿锵:“就好比先前你说,他被迫开了墓道,又狂妄自大的取出来那么多老尸,我们出来时,更是一个弟子都瞧不见了,出来时,整整五十人,路上折损几人,也还剩四十七人,却全部生死不知!” “再说那新晋八长老,他死的何其冤枉?” “那他真的就该死么!?” “再退一万步来说,我忽然觉得,白紫薇才是对的,八宅一脉出了白树封这个异类,看似变得更强了,但破坏了这么多年八宅的特殊性,他的伤疤比你们都少,对离魂症的压制,怕是比你们都强吧!?” 每一句话,我都更靠近白节气一步。 白节气的脸色愈发苍白,甚至开始后退,身体颤栗,摇晃。 “蒋先生的意思,我最开始就错了?”白节气的眼中,出现了煎熬。 我眉头稍稍一皱,又摇摇头说:“也不对,白紫薇只是想让八宅回归正常,他就算当了观主,也只能保证你们这一代人没有偏颇的走下去,不会出现一个想要迫切破局的人,只是白树封的品性,真的很难走到最后,命数必然唾弃他。” “但大长老,你是不同的。” 这最后一句话,我稍稍一跺手,清脆的声响,是栗木棍敲击在地面。 我一怔,自己是什么时候,将栗木棍拿出来的? 我自己怎么都没反应过来? 白节气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丝的茫然和空洞,旋即,眼中的动摇消失不见了。 “蒋先生……言之有理!”白廉贞就在另一侧,他眼中透着一丝丝的炙热,冲着我深深一鞠躬。 白节气同样抱拳,微微朝着我鞠了下去。 我没有动弹,眼皮却忍不住抽搐,握着栗木棍的手,罕见的冒出了一丝丝的汗液。 “我们走吧,先按照蒋先生所说,接近舒龍!这不是一件易事!”白节气沉声又道,白廉贞附和点头。 身后,郭得水几人眼中同样是信服之色,只是江老隐隐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抑制着眼皮的微跳,想将栗木棍别回腰间,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种本能的抵触感,抵触我要收起栗木棍的情绪。 胡三太爷爬上了我肩头,嘤嘤叫了两声,我立即用了狐仙请灵符。 让我错愕的是,这请灵符,居然失效了……我刚贴在肩头,就迅速变得卷曲起来,根本无法使用! 第1204章 相同的气息 为什么符会失效?是到了使用次数的极限? 一时间,我还有些不适应。 自打灰太爷吃了善尸丹,灰仙请灵符的时效一再增强,到之后,几乎没什么削弱,我更感觉不到时限的困扰了,没想到胡三太爷这里,又让我感受了下。 废了一张符纸,倒也还好,我随手将其扔了,忍住心头那股不适,还是将栗木棍插在了腰间。 胡三太爷又嘤了两声,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我让胡三太爷等一等,过了这冷却期,又能用请灵符了我们再沟通。 一行人再次上路,朝着外沿山脉赶去。 一众天元先生,情绪都稍显低沉,倒是郭得水很快振作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接触,无论任何情况,郭得水都能很快面对现实。 路途中,他又和我聊了几句,我们先找到舒龍,然后又干什么? 我沉凝片刻,说:“等我的杀手锏。” “啊?”郭得水没听懂。 我轻吁一口气,拍了拍郭得水肩膀说:“等到时候,郭先生你自然知晓,此时我还没有完全想好怎么做,说了扰乱你们思绪。” 郭得水这才没有多问。 只是江老问了我,能找到舒家人的行踪吗?或者能到舒家的地方吗?现在灰太爷并不在我身边儿,沙漠中,我们便没有精准的指向了。 我让江老不要着急,从须弥山出来,少说一两天了,铁刹道长肯定能跟上来,大不了,我们在外沿山脉多等等。 江老稍稍放心了一些。 赶路途中天黑,我们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的傍晚,我们抵达了金家先前的营地。 张立琮还没跟上来,这让我隐隐有些担忧。 难道他一时怒上心头,和白树封打起来了? 还是他们在山中遇到了什么变故?一直没出来? 一众天元先生同样忧心忡忡,白节气和白廉贞一直保持沉默。 “看来,只能在这营地休息等待了。”江老开了口。 “营地还是有些问题,我们不能住这里,得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 对此我解释了,我一直判断金家和舒家会追上来,进入须弥山堵截,现在一直没遇到,却不得不防,万一我们在帐篷里睡得好好的,他们给我们包饺子呢? 没人反对我的意见,白节气和白廉贞又一次分辨方位,在金家营地靠西面的所在,找到一处凹地,甚至这里还有水源,处于上风口。 大家就暂时在这里休息。 白节气还分给我们一些锦囊,居然是金家人装舍利的锦囊! 他解释了,路遇金家人尸体,他都派遣弟子将锦囊取走,以备不时之需,一部分在他身上,另一部分在白分野手中。 我不得不佩服白节气的缜密,因为这件事情,我都忽略了。 背靠着凹地的岩石,从这个角度,我能瞧见外沿一片黑沙,就像是一条缎带,围绕着山脉脚下,再往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苍茫沙漠。 温度变得很高,先前天元先生得加厚衣服,这会儿都只剩下单衣了。 先前我们离开金家营地时,还取走了不少的干粮,以及三供奉大帐中的药材,白节气和白廉贞正在琢磨和研究。 一时间,众人各有心思。 穹顶的烈日逐渐往西落下,那边是须弥的所在,天边泛出的残阳血光,映射着沙漠一片金红。 我又一次试了狐仙请灵符,心绪很慎重紧张,生怕符纸失效。 还好……符纸紧紧附着在肩头,胡三太爷再一次上了我身。 “胡三太爷,你说,他们怎么还没跟上来?”我第一句话,就问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嘤了几声,意思是,或许有风雪吧?又或许,白树封他们不愿意让老头子走。 灰太爷称呼张立琮是老登,胡三太爷好的多,称呼的是老头子。 我若有所思,喃喃道:“那应该就是风雪了,我看白树封拦不住张立琮。” 这时,胡三太爷忽然又嘤了一声,意思是告诉我,我先前的模样,有些诡异,所说的话,让人从心眼里升起来服从的感觉。 我眼皮微跳,胡三太爷说得是我劝服白节气的时候? 轻吐了一口气,我低声说:“我也觉得那会儿怪怪的。” 顺手,我想要拿栗木棍。 胡三太爷爪子忽而用力,抠着我的肩头,一阵刺痛袭来,它分明是在阻拦我。 紧接着,胡三太爷告诉我,上身期间,就不要再拿棍子了,那样上身会失效的。 这话,让我懵了一下。 我问胡三太爷,失效不是因为到了使用时限吗?是因为栗木棍?! 胡三太爷狭长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告诉我,就连灰太爷都已经没什么请灵符的时限限制了,为什么我认为它会有? 只是,当栗木棍在我手中的时候,它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抵触,以及一股比先前更浓郁的气息在我身上流淌。 我顿时就明白了,那是生气! 至于抵触,我反倒是听不懂了。 因此,我问胡三太爷,那抵触是什么感觉?不会是类似于恶尸丹的恶念吧? 胡三太爷否认,说不是。 我稍稍松了口气。 胡三太爷又补充的嘤了几声,意思是让我不用想那么复杂,山顶上那老头子真走了,那股子抵触,它这一路上分辨了,好像是从我身上传出来的。 如果非要说类似的话,有些像是廖老爷子的,因为它动过念头,上身廖老爷子,可只是一想,就被一股子抵触的气息压制了。 一时间,我心跳的速度又加快了数倍。 类似于师祖廖呈…… 出黑的气息吗? 我很想拿起来栗木棍好好端详一下,我自己感悟肯定是还不够的,这栗木棍在须弥山中,是有了什么奇特的变化? 只是拿起来栗木棍,请灵符又要失效,我就只能低头端详。 我发现,栗木棍的表皮变得粗糙许多,又有某些地方裂口,似要冒出嫩芽的模样。 栗木藏春,这管仙桃的法器,在登天葬的峰顶吸收日月精气,大穴生气,本就成了堪比一个小穴眼的存在。 须弥山无形之间,竟又给它补充了大量生气!?这就意味着拿起来栗木棍,我的命就更加厚重了!?堪比出黑阴阳先生的厚重!? 第1205章 来临! 本来这一进须弥,除了费力,至少现在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我虽然会了人形符,但没拿走媒介的尸血。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栗木棍的变化,好处是实打实的,唯一的冲突就是不能和请灵符一起用…… 不过,我现在用管氏阴阳术的话,应该会更强吧?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黑了,夜空中的星星繁密的程度,竟犹如繁华都市的灯火。 沙漠,冰川,太过孤寂了,长久的奔命下,时间的流逝也太过没有边界。 我仰头躺下,望着点点繁星,喃喃道:“胡三太爷,你说絮儿还好吗?” 胡三太爷挪到了我肚皮处躺下,意思是让我不用担心絮儿,四仙在身的出马仙家,山崩我会被活埋,絮儿都有平安离去的本事。 “嗯……” “我能回去的话,就和絮儿回老熊岭,再也不出来了。”我低声喃喃。 胡三太爷没有再理会我。 天元先生们已经睡着了。 江老静坐在郭得水身旁,摇晃酒葫芦,里头早就空了。 白节气同白廉贞则在放哨。 困顿逐渐侵蚀了意识,我沉沉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我总感觉耳边听到了轻微的呢喃声,陌生而又透着熟悉,竟像是喇嘛在念经。 挣扎着想要醒来,可偏偏醒不来,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 不,不是石头,好似坐着一个人! 那诵经声变得厚重,甚至还有些尖锐! 我拼命的挣扎,心里头还带着浓郁的畏惧。 脸上忽然被毛茸茸的东西用力抽打,一个激灵,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和我对视的,赫然是胡三太爷狭长的狐眼。 夜还很深,夜空中繁星依旧。 白节气和白廉贞两人却显得极度警觉,两人站在凹地中央,背对着背,不停的挪动着身体,像是越过凹地边缘,扫视外界情况。 江老则在用力拍打每一个天元先生的脸,可他们一时半会儿,居然都没醒来! “这附近有问题,有人在接近我们,得赶紧走!”白节气脸色分外凝重。 “蒋先生,快帮忙把其余人弄醒!”白廉贞催促了一句。 我快速站起身来,胡三太爷顺势爬到了我的肩头。 这会儿没有用请灵符,我没有顾忌,抽出栗木棍,顺势抽了郭得水,朱钦等一众天元先生的头。 他们这才一个激灵颤巍巍醒过来。 风刮来了,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先前睡梦中听到的呢喃诵经,又出现了! 我才冷不丁的反应过来,并非是我一个人做了噩梦。 这声响,看似和后皇姊山的苦行僧诵经吻合,实际上,必然是来自于金家! 本身金家用的兵器,就是类似于喇嘛的金刚杵! 这时,白节气和白廉贞忽的跃上凹地边缘。 “走!”江老低声喝道。 那些个天元先生才堪堪反应过来有问题,快速爬上凹地。 我同江老断后,上去后,近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心,却忽地一下子沉了下来。 因为八个方向,呈现一个环形,都星星点点的,有一些火光在靠近! 环绕的火光,就像是一条长蛇盘旋起来,不停的收紧。 “这也能被包围?”郭得水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神色极其难看。 我没吭声。 没有灰太爷示警,在这种环境下,我们的处境太被动了。 其实,这一行赶路下来,大家已经足够谨慎……甚至都没在营地休息,是怎么被发现的!? 随着火光越来越近,隐约已经能瞧见一些人。 他们一手持着火把,另一手中,持着的便是金刚杵一类的兵器。 粗眼一看,全都是金家来人! 并且,我们没有任何退路……所有路都被封死了。 “往回走!”白节气低声喝道:“我和老四突围!江道长,你保护其余先生!” 这意思就简单多了,即便我们被白树封利用,也好过于现在落入金家手中。 骤然间,白节气和白廉贞加快了速度,我们随后狂奔起来。 周遭那些火光移动速度变快,大量包围的人开始缩紧! 终于,白节气和白廉贞先和人碰头了! 只听噼啪的破空声传来,是他们率先动手! 紧跟着,就是沉闷的呼啸声,来自于金刚杵舞动的劲风。 一部分火把落地,一大群人瞬间分成两队,足足几十人围住了白节气和白廉贞,鞭影和棍影闪烁不断。 另一群人,围住了我们。 这些人眼中都是冰冷杀机,并没有和我们对话,直接就动了手! 江老一掸长袖,双手挥舞青钢剑,足足十人攻向他。 天元先生在郭得水喝声下,结成了一个阵法,操使着铜尺。 他们也面对了大量的金家人,铿锵声夹杂着火花。 有五个人围向了我,他们的穿着极为怪异,头顶着三角布,遮住了大部分头脸,身上也笼罩着袍子。 胡三太爷尖锐的叫了一声,直接爬到我头顶,狐狸尾巴不停的甩动着。 可眼前五人,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近乎同时踏前一步,五只手朝着我抓来! 星光映射下,他们的手全都是一片暗青色,这哪儿是什么活人,对付天元先生和白节气白廉贞的是活人。 面对我的,赫然是五具活尸! 幽幽的埙声响起。 并非金家围堵了我们,舒家也在! 果然和我揣测的一样,他们并没有翻脸! 我一手拔出分尸刀,以横扫千军之势横劈而出,埙声变得尖厉,五口活尸快速闪避,像是知道分尸刀的厉害。 我心知,晓得这厉害的可不是它们,而是暗处吹埙的周家人! 另一手,一抽栗木棍,我狠狠杵在了地面,喝道:“五绝,炉火焚阴!” 我只听见意识中轰然一声嗡鸣,那股强劲的宣泄感散出! 五口活尸轰然一声倒地! 我瞧见了上风口方向,一个人站在一排持着火把的人身前,他双手正捧着一个埙,身体仿佛僵硬。 随后,那群人丢掉了火把,拔出金刚杵,气势汹汹的朝着我冲来! 一时间,我额头上满是汗珠,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恐怕,金家舒家的人早就来了。 有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他们知道我们捣不破须弥山,一定会出来,因此藏匿在四周。 我们离开营地,看似是聪明的选择,实际上,全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心头一狠,我猛地迈步,朝着那群人迎去!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狞笑之色,好似在嘲讽我,居然不逃,还靠近他们一样! 判断距离离开了天元先生的范围,我再次扬起栗木棍,狠狠朝着地上一杵:“十观,五绝断魂!” 霎时,那群人脸上的狞笑定格,至少十余人全都七窍流血,保持着冲势,脚步停顿的瞬间,被惯性冲的轰然倒地! 第1206章 不要小瞧了他 若是以前,我肯定不敢这样用管氏阴阳术,反噬就够我喝一壶的。 须弥山一行,栗木棍有了变化,无形之中给我命数增厚不少!刚好拿这些金家和舒家人试试锋芒! 倒下了十余人,我并没有觉得哪儿不适,甚至还有一吐恶气的感觉! 我头顶的胡三太爷发出一声厉叫,忽而蹿下我身体,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当然,我并未担忧,心知胡三太爷肯定在找机会! 后方,吹埙那人窄脸更为震惊,他一手将埙收起,另一手抚过下巴的胡须,喝道:“六供奉,看来你们这些外门子弟,不是他的对手!” 我瞳孔微缩,神色再变。 六供奉?金家的供奉数量也这么多? 还有,现在的金家人,可一点儿都不弱,一大群能和白节气,白廉贞,江老打得有来有回,天元先生都已经节节败退。 只有我用管氏阴阳术刚好能克制活人,才让他们倒下。 居然在那周家人口中,是外门子弟?那就意味着还有更强的人? 思绪一瞬间掠过,其实,包围我们的长龙,近乎全部溃散了,除了倒下那十几人,全都在战局中。 火光来自于地面的那些火把,逐渐忽明忽灭。 我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视线一直观察着天元先生,江老,白节气白廉贞二人,还要观察着四周。 眼前这一关极难,要是我们被拿下了,那麻烦就大了。 赢不了,也得跑! 我心头正在全力分析,怎么样才能脱困! 正当口儿,有两人,从那周家人身后走出。 一人身材欣长,身着一白袍,其上却绣满了大量“花”纹,花似是莲台。 毋庸置疑,这就是六供奉了,他生着一张山羊脸,脸颊干瘦凹陷,头顶光秃秃没有发丝。 尤其是其嘴角,呈吹火口,牙齿参差不齐,暗沉光线映射下,他脸上四处都是青筋。 十观相术说,青筋满面,其性暴躁,心胸狭隘,争权夺利,更喜位居他人之上,这吹火口鬼齿,又是暗地里,喜欢恶语伤人,妒忌心极强! 这六供奉的性格,无法有任何程度上的沟通,我这牙口是用不上了。 必然是一场硬仗! 至于六供奉身旁跟着的“人”,其实也是一口活尸。 一头赤发,浓眉竖起,短促挺阔的鼻梁,嘴皮微微外翻,露出一口泛黄的老牙。 斜披着的衣服,实际上是一套暗红色的僧袍,其脖子上是一个浓郁黑色的项圈。 这活尸的装束,瞬间就让我想到了当初在后皇姊山上遇到的叛僧! 当初的叛僧,摆出了一副佛身法相的模样,实力分外强劲,和张立琮都缠斗了许久。 金家人用着喇嘛的金刚杵,拿着高僧舍利保护自身,避免黑沙的瘟病,又驱使着形若佛像真身的老僧尸骨。 难不成,他们撅了一处喇嘛的大坟? 恐怕不只是那么简单,更现实的,应该是他们控制了许多喇嘛? 我思绪飞速,浑身肌肉已经紧绷了。 一手紧握着分尸刀,另一手紧握着栗木棍。 没有灰太爷在身,身体难免有一种迟钝的感觉,不过,那也是本身的力量。 “八宅一脉只出来了两个人,这些,是金井说的天元先生,这一个人身上跟着狐狸,一根打狗棍,再加上你所说的,就是蒋红河无疑了。”六供奉的话音极为阴柔,还有一丝丝的破音。 我思绪本就很快,先前所想那些,不过是分秒之间。 那周家人神色阴厉,幽幽道:“不要小瞧了这小杂种,他害死了我奕儿,没瞧见吗,五口常年温养的青尸,被他一招就解决了。你们这十来人,现在都倒地不起,大抵是伤了魂魄。” 六供奉脸色没有丝毫变化,阴柔道:“金井说,要提防的那老道士并不在,如此一来,这黄口小儿,我先将其拿下再说。” 下一秒,六供奉阴柔的视线骤然落在我身上。 他口中忽而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我虽说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确定,这是藏话! 他身旁那喇嘛活尸动了,轰然一下朝着我袭来! 星光和火光交汇相映,喇嘛活尸如若一道残影。 凭借我对喇嘛的了解,这种佛像法身的模样,实力必然强劲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栗木棍横于胸前,我快速收起了分尸刀,另一手紧握着通窍分金玉尺。 “嗡!啊!哞!” 丹田运气,我沉声喝出三个字! 霎那间,那喇嘛活尸停顿在我面前! 近在咫尺! 它一手持着金刚橛,一手金刚斧,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劲风余力抽打在我脸上,让我冷汗涔涔! 若非能让它停下来,恐怕那一招,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一霎,本来镇定自若的六供奉,面色骇然到了极点。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忽的,手中拿出来了两样物事。 其右手中的是一颗干瘪的头颅。 那更像是一个僧侣,只不过完全成了干尸,看上去极为可怖。 左手中,则是一个瓶子。 他直接将那瓶子往僧侣头上一倒,污浊的黄色液体浸满其头颅,更多的是钻进了其耳朵! 我面前的喇嘛活尸,神情变得更为狞恶。 其实,它先前也是狞恶的,就像是它想杀了我,可是身体无法寸动一样。 这一霎,它猛地一抬手,金刚橛朝着我心口刺来,另一手的金刚斧横劈我的脖颈! “你疯了不成!不能杀他!”那周家人惊声喝止,伸手去抓六供奉的肩头。 “滚!”六供奉抬腿,一脚踹在那周家人身上,他像是炮弹一样,弹射出去十几米外。 我额头上布满汗珠,双腿陡然发力,往后一跃! 这活尸喇嘛,动作还是不如刚才灵敏,让我闪避了过去。 那六供奉手中的僧头,忽而变得活泛起来了一样,神色极为痛苦煎熬。 我面前这活尸喇嘛,动作一下子又协调起来了。 我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活尸喇嘛的脖子那里,被项圈遮住的地方,有一道蜈蚣疤! 这和三煞神一样,同样是一口拼接的尸身! 第1207章 有些门道? 它并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身体前倾,双臂略后摆,猛然冲了过来。 一手金刚橛,一手金刚斧,兵刃骤然朝着我胸前交错一击! 六供奉控尸这架势,是真要直接杀了我! 于舒家,我是有用的。 对金家来说,就好像我没有丝毫用处,可随手杀之! 我速度根本及不上这喇嘛活尸,放弃了逃,只来得及通窍分金玉尺入腰间,随后拔出板斧! 铿锵一声,大团火花迸射而出。 板斧随后重重击在我胸膛! 我抛飞出去的速度,要比那周家人快得多。 落地时,我还连续翻滚了数次,才堪堪止住冲势。 眼前一花,那喇嘛活尸居然入骨附髓一般追了上来,再次扬起金刚橛和板斧,直逼我咽喉要害! “尔敢!” “噼啪!”破空声随后而至,是一道黑红色的八宅鞭击中在金刚橛和板斧交错的瞬间! 那活尸喇嘛被这大力打退,蹬蹬后退数步! 出现在我面前的,赫然是白廉贞! 我余光才发现,白廉贞和白节气先前联手,已经打退不少金家人。 此时白廉贞来帮我,白节气稍显乏力,有落入下风的架势。 可他愈战愈勇,更喝道:“不惜代价,保护蒋先生!” 另一头,天元先生节节败退,快要被围死,江老被包围那里,死了几个金家人,一时间,他还是无法破圈,不能去帮郭得水他们。 我心愈发沉,近乎沉入谷底了。 迅速翻身起来,别住了板斧,又一次将通窍分金尺握入手中。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那活尸喇嘛将将站稳,还未生新力。 白廉贞再次扬鞭,抽向那活尸喇嘛的脸! “四长老,它的弱点在脖子上!”我言之凿凿:“断了它脖子上的线,这尸体就散架了!” 白廉贞的反应速度极快,另一手抬起,嗖嗖声中,黑镖攒射而出。 只不过,此时那活尸喇嘛反应速度丝毫不满,金刚斧一挥,先和八宅鞭纠缠在一起,随后金刚橛从下往上一扬,那些黑镖全部被挡住! 白廉贞面色一沉,道:“蒋先生,我拖住它,你速速去对付那控尸之人!” 霎时,那喇嘛活尸再次朝着我和白廉贞冲来。 白廉贞一声厉喝:“平洋镇尸法,双龙似双砂!廉贞居中坐,命似万钧来!” 他竟然从腰间再次一抽,又拔出来了一条八宅鞭! 此前,我只是在白树封那里见过两条八宅鞭! 双鞭挥出,宛若怒龙出游,左右鞭头,竟然巧妙的缠住了那喇嘛活尸的左右小臂! 再接着,白廉贞往后一拽,同时,他一跃而起! 这一招,有些类似于当时白树封将白廉贞抛飞,然后坠下的一击。 可这是白廉贞自己挥出来的势,要比白树封那一招气息弱很多。 饶是如此,一样震撼。 这八宅一脉的长老,都不能小觑,当初的白穿山也爆发了很强的本事,让我吃了大亏。 当然,他不能和白廉贞相提并论,白廉贞这底牌,是在对付金家人! 思绪间,我并没有呆站停顿,早就朝着那控尸的六供奉狂奔! 我一直没有对活尸喇嘛用管氏阴阳术,就是我判断,这活尸喇嘛的级别很高,一旦贸然用了,恐怕会被反噬。 六供奉就算是很强,应该也不会强到离谱,命硬的先生我见多了,他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我不顾反噬,应该能让他倒大霉! 此时,六供奉正阴霾地盯着我,一手持着那干瘪僧人头颅,一手扔掉了先前的瓶子,手中又把玩着一样东西,竟像是一根细长的针。 “轰!” 沉闷的声响传来,还伴随着咔嚓的碎裂声。 我余光瞧见,是白廉贞和那喇嘛活尸接触在了一起。 喇嘛活尸依旧是被拉拽着被动前冲的势头,兵器无法使用。 白廉贞则是一脚踩踏在它肩头,将它狠狠踩在了地面。 那骨碎声,好似喇嘛活尸的肩膀碎了。 我心头大喜过望,白廉贞简直是勇猛无双,超常发挥。 可我高兴得太早了,下一秒,地上那喇嘛活尸怪异地弯折了一下身体,竟然半截身子转过来了! 它嘴巴张开,猛地往上一扬,脑袋撞在了白廉贞的腹部! 白廉贞一声闷哼,骤然从喇嘛活尸身上窜开,他退避很远,捂着小腹,整个人却蜷缩起来,鲜血在他的道袍上扩散,很快就浸染成了一朵血花。 那活尸喇嘛的脑袋,在月光下显得更为狰狞,尤其是它张开的嘴巴,前半截舌头是明晃晃的寒芒。 这金家人,居然在尸身上,动这种手脚!? 喇嘛活尸机械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体慢慢转了回去。 白廉贞还在喘息,他不停的往口中喂药。 另一头,白节气像是发现了情况不对劲,更拼力反击。 只不过,他一人,始终是难以破局,败退之势愈来愈明显。 天元先生那边更不用提,一群金家人已经将他们完全围堵起来了。 江老看似占据了上风,白节气那边就分出几人过去,将其压制! 我颤巍巍地驻足,此时,距离那六供奉只有十几步了。 六供奉稍远一些,是满脸阴沉的周家人。 他先前被六供奉踹了一脚,现在却半个屁都不敢放。 “天元道场的人,中看不中用,一群废物。” “三个道士,倒是有些门道。” “你这蒋红河,还挺诡异,伤人魂,又伤尸魂,舒家倒是没有提及。” 六供奉手中把玩着那细长的针,另一手却转动着手中那颗僧人头。 僧人尸头给我一种极度痛苦,煎熬的感觉。 我没有再靠近了,这距离刚好能用管氏阴阳术。 另外,六供奉给了我一种极为心悸的危机感,也让我不敢接近。 “不许杀他!他的命,要用来救九小姐,若是你敢下狠手,你们家主和小姐,必然也要狠狠责罚你!”那窄脸的周家人再次喝道。 “听见了吗,你还有用,束手就擒吧,不然……” 那六供奉话还没说完。 我已经将六层罗盘顶在头顶,栗木棍狠狠一杵地面。 “十观,五绝断魂!” 第1208章 移花接木 我这一声,近乎破了音。 抒发了胸腔中有面对这局面的压抑,郁结! 以及那周家人和六供奉,将我当成了砧板上鱼肉随意拿捏的愤怒! 六供奉的话音戛然而止。 刹那间,他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在溢血。 整张脸都带着恐惧,还有错愕,他开始七窍流血! 我只觉得意识中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级别的反噬了…… 头都快要被刺破了一样…… 我颤巍巍的半跪倒地。 六供奉同样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另一侧,那窄脸周家人呆滞的看着我们,像是吓傻了一样。 耳边在耳鸣,眼前有重影,鼻子有些温热流淌。 是我自己也流鼻血了? 这反噬的程度好严重,不过,六供奉应该完了吧? 看他跪在地上七窍流血的模样。 我晃晃悠悠,想要站起来,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没站起来不说,反倒是跪都不稳当,像是要倒下。 我呼吸更粗重了,伸手捂着鼻子,又掏出来先前白树封给灰太爷的瓷瓶,倒出来了几枚黑红色药丸,一股脑塞进口中咀嚼。 得赶紧站起来,这六供奉没死,还是不行! 远处那周家人,似是匆匆走向我这边儿! 我心头恶寒。 先前他的距离就稍远了一些,不在五绝断魂的范围内。 如果这会儿我被反噬时,让他抓了,不等于给他摘了果子? 只是一时半会儿,我还真站不起来。 能感觉到药效在修补身体的创伤,但还是不够…… 我又摸出来曾祖给我的黄葫芦,不再犹豫,往嘴巴里一灌。 略微的血腥味,夹带着一丝丝谷物的麦香,我用力咀嚼着。 那周家人已经距离我很近了,眉眼中尽是惊惧,还有狠厉。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忽而从地面窜起,那是一条三尾狐狸,直接扑在了周家人的脸上! 那周家人探手就要去抓! 胡三太爷的尾巴用力晃动,随后包绕而起,直接裹住了他的脑袋! 他身体僵硬了一秒钟。再下一刻,胡三太爷快速爬上他肩头。 周家人双眼微微变形,类似于胡三太爷的狐眼,不再朝向我,而是走向了六供奉。 我堪堪松了口气,嘴巴还带着血腥气,哑声道:“杀了他,胡三太爷!” 周家人距离六供奉愈发近了,不知何时,我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六供奉,怎么没有七窍流血了? 虽然他的头微微垂着,但依旧能看见,脸侧,下巴那些位置,只是有血痕,并没有继续淌血。 余光还瞧见,本来应该去攻击白廉贞的那喇嘛活尸,居然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白廉贞还在原地疗伤,无法去帮其他人。 六供奉双手都垂着,先前手中那颗僧人头歪着落在地上,印堂上方囟门所在,开裂了老大一条痕迹,本身痛苦煎熬的表情,居然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空洞,像是魂飞魄散了一般。 而他另一手,捏着一截细长的针。 我猛地一个激灵,还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六供奉的脸上萦绕的气色! 尽管瞧不见他正脸,看不见他眼睛,但那气色透红,绝不是将死之人的模样! 偷寿的五谷,让我恢复了不少精气,反噬的感觉已经弱很多了。 我猛地支棱起身体,喝道:“胡三太爷,退后!有诈!” 这一声落罢,六供奉的手一抖,一道银狐划过! 胡三太爷飞速朝着周家人后背一窜! 银狐闪烁,刚好没入那周家人的脖颈。 胡三太爷已经逃了…… 轻微的啪嗒声,一道血花迸射而出,是六供奉往后一拽,那根射出的针尾上,竟然还有一条漆黑的丝线,从周家人咽喉中拽出。 这六供奉,想下的是死手! 只不过胡三太爷逃了,这周家人,便遭了无妄之灾! 砰的一声,周家人倒地不起,胡三太爷哧溜一下,朝着我冲来! 它窜上我肩头的瞬间,发出嘤嘤叫声。 我迅速收起了管氏阴阳术的三件套法器,拿出来了狐仙请灵符,贴在肩头! 瞬间,胡三太爷上身。 本来,灰太爷上身,就会有一种滋养的感觉,能温润魂魄,那是它吃了善尸丹后的特性。 以前用着灰仙请灵符,又使着管氏阴阳术,饶是反噬,我都能多杵一两棍子。 可现在,拿着栗木棍用不了请灵符,虽说命数更厚重了,但就好像把我续航减少了一样。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问我还好吧? 我喉咙滚动一下,又将黄葫芦收了起来,哑声说:“还好。” 这一刻,六供奉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七窍流血的模样很狼狈,可他那瘦长的山羊脸,更显得阴狠。 “小子,你毁了我的明王尸。”他顿了顿,又幽幽道:“还杀了周贤。” 我:“?”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了。 明王尸,指的就是那口喇嘛活尸。 控制喇嘛活尸的关键,和我猜测的一样,是那头颅。 极有可能,头颅是喇嘛活尸的,被六供奉加以控制,他又用了另一个尸头,便能控制喇嘛活尸的躯干身体。 我先前用那三字咒法,影响了喇嘛活尸,他倾倒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尸油,堵住了那喇嘛头颅的视听。 我用五绝断魂,明明应该让他痴傻,甚至是魂飞魄散。 可他现在却毫发无伤的样子,那喇嘛头颅却裂了,魂飞魄散,活尸也倒了,一动不动。 很明显,他的命数,和这喇嘛有所关联。 相当于移花接木一样,喇嘛头颅的裂开,魂飞魄散,替了他所遭受的损伤! “玩尸体,我承认,你们姓金的有一套,让我看都看不明白。” “玩栽赃,也是够够的,谁杀了那个倒霉鬼,没数吗?” 我指了指不远处倒地的周贤,他脖子上的血洞,还在不停的溢出鲜血来。 “舒龍麾下就一个周家,一代三口人,年轻的死外边儿了,这个正当年的,被你给霍霍了,只剩下个糟老头子,你是怕舒龍找你麻烦吗?” 我呵忒一声,吐了口血沫子。 “笑话!我会怕舒龍?” 六供奉这话一出,他神色愈发阴冷了,死死地盯着我。 第1209章 谁是鬼东西 此时,月光显得更为透亮,清冷的月华洒落下来。 金家人死伤不少,白节气同样被损耗的不轻。 天元先生除了郭得水还站着,其余人都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就连郭得水,身上都满是伤痕。 江老不知付出了何等代价,终于占据上风,来到了郭得水和其余天元先生的前方。 围斗他们的人,相当于先前围困天元先生以及他的总和。 局面,对我们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我同样盯着六供奉的双眼,胡三太爷匍匐在我肩头,尾巴不停的甩动,眼睛变得愈发狭长。 六供奉那眼神变化,让我微微失望。 本来,他言语中有一些偏颇,我想趁机挑唆引导。 再加上胡三太爷在我身上,它和灰太爷能力不同,还能迷惑人。 胡三太爷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我一开口,它就行动了。 可没想到,六供奉反应过来了…… “小野种,和舒老九一样,口中尽是蒙骗。”六供奉骂了一句。 “说话要点脸吧,自己杀了人,还非要给我扣锅。”我满眼的嫌恶。 六供奉忽然动了,果真如同他面相一样,简直没有给我唇枪舌剑的机会。 我没有再用栗木棍。 现在这情况,六供奉尽管不是巅峰状态,但我再用管氏阴阳术,恐怕就真站不起来了。 白节气那边,还需要人帮忙,否则的话,他们也招架不住。 白廉贞受伤很重,好像继续救助。 整体的局面,想要破局,就得我从六供奉这打开缺口! 让六供奉废了,我们这边儿再多我一个人,就能让天平倾斜! 这思绪间,六供奉已经快要接近我。 胡三太爷嘤的一声提示,我骤然斜踏出去三步。 在我身前一寸,一根尺长的细针,差一点儿扎进我身体! 我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手一抖,分尸刀直接劈了上去! 只不过,它被抽回的更快,我劈了一个空。 我脑中则在迅速的分析,六供奉刺我那位置,好像是某种穴位? 三供奉的能力,似是和这六供奉,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一个用竹签,一个使针。 竹签更像是先生手段,像是算命的东西,这针,反倒像是缝尸的东西。 舒家有一个术法,全族人通用,金家是否也有这样的手段!? 我推演的很快,有胡三太爷上身,脑子太过迅速灵活。 骤然间,我驻足停顿,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 嘶的一声,轻微的破空音传来。 我手猛地一抖,赫然抓住了那根尺长的细针! 随即,我另一手的分尸刀横切! 细针尾部的黑色细线,被斩断了! 手中捏着细针,远处,六供奉错愕无比的瞪着我,阴霾之色更重。 我微眯着眼,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来,你们金家,所有人都悉知人之体相格了。” “我故意卖了个破绽,你就刺我小腹肚脐。红河太爷,真那么好拿捏?绣花针的玩意儿。”我讽刺他之余,还不忘言语攻击一下。 之所以能断定这一点,是因为他攻击的位置,和我判断他的动向,完全准确! 人之脐,筋脉之舍,六腑总领之关也。 若是被击中这里,就像是被打中了死穴,即便是侥幸不死,人也动弹不得了。 这种相身的相术,使用上掣肘很多,不像是罗十六和天元相术那种,凭空能断卦,可面对面,这种术法却极强,看不透的,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除了这一点,我还判断出了,六供奉的速度其实一般,手上功夫厉害,甩针伤人的力道那叫一绝。 不止如此,金家能控尸,还和这种相术有关,缝尸的位置必定很精妙,选用一尸最强,也最合适的位置,再将诸多尸身缝合起来。 其实,知道这些之后,再面对金家人操控的缝合尸,我已经有了将其破坏的把握! 顷刻的思绪间,我忽的往前迈出几步。 我并没有接近太多,因为我不确定,六供奉还有没有细针! 霎时,银芒一闪! 我再次后退闪避,分尸刀凭空一划! 我并没有退出他的攻击范围,针刺中我之前一瞬,就被分尸刀斩中尾部,细线断了,针也抛飞而出! 眼前更是一亮,我更为成竹在胸了! “你必须死!” 六供奉的语态中,终于有了彻头彻尾的杀机。 “我也觉得,你必须死!”我冷眼看着他。 勘破他的招式后,那股悸动的感觉没了。 一手分尸刀,我另一手换而拔出来了板斧。 就在这时,胡三太爷忽然嘤了一声,意思是,让它来。 下一秒,它便倾斜着头,狭长的狐眼盯着我的眼睛。 意识一下子变得空洞起来。 有种恍恍惚惚,还有重影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陷入昏睡,毕竟没有那么困,胡三太爷也没压制我,只是以上身的程度,接管了我身体。 忽而,我斜冲了出去。 六供奉一声爆喝,他居然同时甩出三根细针! 我只感觉到身体怪异的扭动了一下,近乎匍匐贴地,可冲势并没有减缓。 六供奉没有伤到我。 如果先前是我本身的话,可能就避不过去这一招了,因为他刺了三处地方,三个死穴,还推演了我三种不同的行动方式,基本上是我能选择的全部。 可偏偏,控制我身体的是胡三太爷,它的行动规律,是狐狸,而并非人。 我匍匐前冲的瞬间,一扬分尸刀,又是三根细线断了。 霎那间,我距离六供奉,只剩下五米不到的距离! 六供奉神色大骇,转身,竟是要逃走的动作。 胡三太爷没有乘胜追击,反倒又是一退。 嗖嗖嗖,三根细针刺在了前方地面。 六供奉并不是逃,只是佯装了一下,攻击出来而已。 他抽回细针,骇然之余还有阴霾。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颤声厉喝。 我自然回答不了六供奉。 可我口中,却发出沉闷又阴柔的话音。 “你临死前,会知道的。”这声音像是我的,又不像是我的,听着太没男子气概,让人起鸡皮疙瘩。 身体怪异的调转方向,再次俯冲,猛地一蹿,我分尸刀刺入了六供奉左肩,板斧切进了他右肩,双脚踩中他两条大腿,轰然一下,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我再抬起手,是胡三太爷控制着我,抽起板斧,要切了六供奉的头! 六供奉右肩齐刷刷断了,左肩被刺穿,双腿被压死,根本无法反抗。 我这模样,压根不是正常人的行为动作,六供奉无法预判,也是完全正常! 就在板斧要切中六供奉脖颈的瞬间。 他胸膛的衣服,忽然裂开了。 曝露在我视线中的,是一颗头。 那颗头有一张虔诚无比,满是和蔼仁厚的脸。 那种气息,和才旦喇嘛有些类似。 我头皮发麻。 六供奉质问我,是什么鬼东西。 可看见他这副人不人,尸不尸,鬼不鬼的模样,我更想问,他是什么鬼东西!? 第1210章 自投? 他呼吸孔武有力,绝非什么活尸,就是正常人。 可他胸口微微凸起的那颗头,却是一颗尸头! 脸皮和头皮仔仔细细的缝在了他胸膛正中,缝痕似是一条千足蜈蚣。 平静和蔼的面容,没有胡须,更没有发须。 他没有睁眼,紧抿着的嘴唇却动了。 嗡!阿!哞! 并没有声音,只是唇形。 可我脑海中,却好似听到了如雷贯耳的三字咒法。 意识本来没有控制身体,只像是一个旁观者。 可瞬间,就被吸附了回来,一手握着沉重的板斧,一手紧攥着分尸刀。 双脚死死踩在六供奉的腿上,能清晰的感受到六供奉的颤栗,还有挣扎。 胡三太爷萎靡了,趴在我肩膀上一动不动。 那张脸的眼睛,睁开了。 我无法形容,那是一双怎样历经沧桑的眼珠。 那种感觉,比才旦喇嘛还要深邃,又充满了平静安宁。 一时间,我竟觉得动弹不得。 明明眼前无声,却有梵音在响! 明明下一秒,我就能斩杀六供奉,手就是压不下去! 六供奉满眼血丝的看着我,嘴角勾起阴翳无比的笑容。 忽然,我竟觉得杀人是一种罪,我怎么能下这屠刀,杀无法反抗的六供奉!? 当我升起那念头的瞬间,后怕的感觉涌来。 没有攥紧分尸刀了,我随手往身后一拔,握住一样物事。 哗啦声中,我往头顶一撑,一把黑伞笼罩在我身上! 手,横切而下。 六供奉身首分离,最后一刻,他眼中还全是不敢置信。 我粗重地喘息着。 他身体没有那么紧绷了,两腿的肌肉松弛开来,软绵绵的。 我从六供奉身上下来,将板斧别回腰间,将黑伞插回身后。 一手抽出六供奉肩头的分尸刀,我横着一削,直接将他胸前那张僧人脸齐刷刷的削掉。 诡异的感觉总算散了,再听不到那明明就没有的梵音。 “真是个鬼东西……”我淬了一口唾沫,又喃喃道:“糟老头子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他是底牌呢,晓得我们被包饺子了,躲在暗处,这都没出来……真和白树封干架了?” “喂,胡三太爷,你没事吧?”我耸了耸肩膀。 狐仙请灵符先前就破了,虽说挂在我肩头,但裂开了一条口子。 胡三太爷绵软无力的嘤了一声,似是回答自己没事儿。 看它这情况,我没有继续用狐仙请灵符。 又盯着六供奉的头和尸身瞅了一会儿,我还是怕它诈尸,分尸刀直接往它头顶囟门一插,这一下,这死出就算把德夺的尸丹吞下去,都闹挺不起来了。 站起身,我拍了拍腰后的黑伞。 心头才算是有了一丝丝安全感。 还是师祖靠谱,这黑伞,不光是撑在头顶,看来,面对一些邪祟东西的干扰,同样有效。 不然的话,还真得阴沟翻船,让这六供奉给拿捏了。 稍稍平息了呼吸,我正要加入另一侧的战局去帮忙。 那边儿的金家人,竟然开始撤退,朝着黑沙的方向跑去。 白节气,江老,已然快要力竭,根本无暇去追。 我快步走到了众人身边儿。 那些天元先生都受伤不轻,一个个神色萎靡。白节气拿出来黑红色的药丸子,分给大家,却没有一个人敢吃。 “这药,并非尸脑所做,没有副作用,能快速恢复伤势。”白节气立即解释。 郭得水带头吃了,又给天元先生们分药。 江老吃下去了三枚,神色稍稍恢复一些。 只不过,大家都受伤太多,狼狈到了极点。 “此地不宜久留,四长老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我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匆匆朝着白廉贞跑去。 喇嘛活尸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白廉贞靠着一块磐石,他腹部没有溢血了,却黑红色一片,散发着浓郁的恶臭味儿,整张脸色煞白,眼神有些涣散,竟有种弥留之际的感觉。 我停在白廉贞身旁,却心慌到了极点! 我快速拿出来一个曾祖给的灯盏烛台,又弄破了白廉贞的印堂,顺着脸颊淌下来一条印堂血,将其接入了灯盏中。 点燃了烛台,幽幽的火苗燃烧着。 白廉贞的呼吸平稳下来,眼神不那么涣散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就像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清醒一样。 “蒋先生……贫道油尽灯枯了,无浪费精力救治的必要,那尸僧口中尸毒,坏了我……”白廉贞语气极为疲惫。 没等他说完,我就将其打断。 “知道什么是命数不?” 我拿出来先前用过的黄葫芦,晃了晃,里头的五谷大约还有九成。 白廉贞一怔,眼中略茫然。 我才道:“蒋家人就是你的命数,上一次的假坟,我没让你死成,这一次你一样死不了。这一趟把我曾祖和师祖家底子都掏空了,要是抢不回一条命,那我都没脸见曾祖,丢了零正二神的人。” 伸手掐住白廉贞的下颚,黄葫芦一倒,他整张嘴都被塞满。 “嚼碎了吞下去。”我沉声又道。 白廉贞这才开始咀嚼。 很快,他的气色开始恢复正常,就像是难以置信一样,掀开了自己腹部的衣服,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本来都是乌黑色的血痂,皮肤也是乌黑的,这会儿却逐渐恢复正常血色。 可很快,正常血色又开始被乌黑的尸毒浸染。 胡三太爷从我肩头爬下来,呕出一口血,浇在了那伤口上。 尸毒烟消云散! 胡三太爷显得更萎靡了,回到我肩头。 那盏烛台的火光骤亮起来,从风中残烛,一下子变得雄壮。 我心里默默数了下,还剩八盏烛台。 先前如果不用这玩意儿续命,可能白廉贞吃不下去五谷,就死了。 曾祖所说的霸道,是真的霸道,在鬼门关前头把人硬生生拉了回来。 白廉贞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看我的眼神更是呆滞。 他双手抱拳,就要行礼。 我赶紧摆手阻拦:“别谢我,咱们一路的,说谢就不对味儿了。” 这期间,白节气,江老,郭得水,等一众天元先生也过来了。 “有些不太对劲。”白节气的眼神极其凝重。 “嗯?”我还没回过味儿来呢,才发现,黑沙下边,又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比先前更为密集,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涌来。 六供奉带着的金家人……就相当于先头部队? 后边儿,才是重头戏!?怪不得那些人跑了,他们是不想白死在这里,先去和大部队汇合了而已。 郭得水脸色变得煞白起来,江老死死的盯着黑沙那处,哑声道:“太多了,赶紧往回走。”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 我顾不得许多,再用了狐仙请灵符,才听明白它的意思,是说哪儿走,都跑不掉,这些人是呈弧形往上包围的,很快就要结成一个圈儿了。 我把胡三太爷的意思原封不动的翻译了。 “被瓮中捉鳖了?要等死?”郭得水眼中都是不甘。 白节气闭了闭眼,眼神却有豁出去的豁然。 “没那么容易的,即便是道消身死,总能拖一时片刻,我和廉贞往下和他们硬碰,蒋先生,你同郭先生他们往回走,你此前不是走过另一条路吗,尽量从那里离开!”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意思是概率很低,只能勉强一试。 我没吭声,只是扫过天元先生,以及白节气他们。 大家都到极限了,经不起打斗了。 胡三太爷都说了概率低,那走掉的概率,就真的太低了…… “分开走。不过,不是你们去碰他们,是我。” “江老,要是见到了铁刹道长,就问问他,是不是一路上就只剩下打瞌睡了,这都跟不上我们?要是我死了,他自己想办法回林乌吧。” 我眼神变得坚决起来。 江老瞳孔微缩,郭得水脸色大变,道:“不行!这不是让你送死吗?” 我摇头,说:“送死的不是我,只能是你们,他们是不会杀我的,舒家一直在找我,刚才那六供奉上头了而已。” “金家和舒家本身有些隔阂,况且,真想弄死我,还没那么容易,大不了,让金家给我陪葬。我手头还有一样杀招,一直没用呢。” 至此,我话音缓和了许多。 郭得水还要摇头。 我正色了不少,没有搭理他了,转而看向白节气。 “尽量想办法,找到舒家的舒龍,那人形符尸如果能跑出来,舒龍那里就会出大乱子,想办法带走那口尸体。” “对了江老,让灰太爷找到我!”最后一句话,我是叮嘱给江老的。 江老这一行话少,可做事绝不含糊。 罢了,我将黑伞,身上所有相关于传承的东西,全都交给了他。 只留下来了一枚装着舒子徽魂魄的铜珠。 “全都不拿?”江老眼皮狂跳。 “送给金家人当战利品吗?”我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和铁刹道长碰面,我就会让灰太爷找到你的。”江老字句凿凿。 “赶紧走,不要耽误时间了!”我催促。 所有人都是面色复杂不甘,白节气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们总算快速朝着远处离开。 “胡三太爷,你也走。”我要将它从肩膀上弄下来。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意思是,它会在暗中保护我,其实没必要送走那么多法器,不过,送走了也算安全。 罢了,胡三太爷离开我肩头,不知道钻到什么阴暗的地方去了。 我没多言,脑海中逐渐推演,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计划。 先走到六供奉尸身那里,将其脑袋提了起来。 我才朝着黑沙的方向,那些灯火所在的位置狂奔! 第1211章 “谢谢” 我脚下速度最开始很快,而后稍稍放缓一些,火光愈发近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我,周围的人开始靠拢,收缩了包围圈。 果然和我推断的一样,这群人主要目的是我。 我“自投罗网”,他们自然不会费心力去追其余人。 眼前出现了金家人先前的营地帐篷,我干脆进了营地内,又进了三供奉之前休息的大帐。 随手将六供奉的头颅扔在地上,我一屁股坐在大帐中央靠后的兽皮椅子上,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身体。 脑袋隐隐还有些昏沉,反噬的后遗症并没有完全散去。 这椅子可是真软,三供奉还挺会享受,不过,他现在只能在阴间享受了。 血腥味在大帐内弥漫着,六供奉空寂的双眼,怔怔的看着我。 我搓了搓下巴,微眯着眼,却看着大帐的门帘。 忽的一下,门帘被掀开,一股子冷风涌入。 当头的,是一个形体偏胖,满脸横肉的男人。 他和六供奉差不多,光头,衣着也相仿。 其后鱼贯而入,是一大群金家人,以及……一个七十来岁,同先前那窄脸的周家人相似,也和周奕有几分相似的老头。 那老头红着眼眶盯着我,眼中杀意沸腾。 一群金家人瞬间散开,围绕大帐一圈儿,将我死死包围。 那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微眯着眼盯着我。 那窄脸老头,杀意更为浓郁。 “害我奕儿,又害我贤儿,你该死!”窄脸老头厉声喝道。 我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三个行动僵硬的人,和先前周贤操控的活青尸一般无二。 “周赟,蒋红河是不能杀的。” 这一茬,反倒是反过来了,金家人拦着舒家人,不让杀我了。 我笑出了声。 “你已经被重重包围,笑什么?”光头男人沉声质问。 “没有,就是笑一笑你们,一会儿一个调调,周赟是吧?人年纪大了,是容易老糊涂,先前那几个金家跑回去的残兵,没告诉你,你那儿子是怎么死的?” “喏,凶手在这儿呢,他一阵穿喉,周贤连挣扎都没做到。” 我做了一个割喉,又歪头的动作。 周赟的脸色一阵煞白,满眼的血丝,他捂着心口,显然是气急攻心了。 “不要被他言语刺激,你们舒家不是说了么,蒋红河伶牙俐齿。”那光头男人按住周赟肩膀,他余光扫过六供奉的头,眼中同样有一抹哀伤,不过,他要清醒正常的多。 “你们一脉单传的周姓人,倒是和光头投缘,周奕不是我杀的,杀他的是一个叫做车泷的和尚,俗称金尺大师。” “嗯,不用报仇了,我把车泷杀了。” “周赟,你不应该视我为仇敌,是要感激我的,我了结了杀你孙子,儿子的凶手,算是你天大的救命恩人。” “我想,如果六供奉此次没死,你是杀不了他的。” “是吧。” 我这几句话说出来,周赟噗的一口血喷出,整个人都变得萎靡起来。 他颤巍巍的指着我,连着几个你字,其余话都没挤出来。 那光头男人微眯着眼,竟还是没对我所说的话动怒,他一招手。 几个金家人就上前,手中抬着金刚杵,谨慎的靠近我。 我蓦然明白过来,摊开手,笑了笑:“你是金家几供奉,真够小心的,怕我忽然杀人吗?手无寸铁,吓得你成了缩头乌龟?” “本人金纹,排行第二,你所杀的金邬,金森,分别是我的三弟和六弟,他们两个大意,被你所害,我自当小心为上。”那光头男人,还真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一时间,这还真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就像是一块棉花似的,怎么用力攻击,都全部纳入其中。 “我承认,你们金家用的是喇嘛的手段,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像是喇嘛,你就算穿着这身衣服,我都觉得,你应该是个秃驴。”我长吁一口气,说。 “是吗?谢谢。”金纹点点头,神色缓和了不少。 我:“……” 片刻间,那几个金家人已经逼近我,金刚杵,金刚橛这一类的兵器,全都架在我脖子上。 更有一人胆子大了些,一脚踹在我膝窝处,想要我跪下。 我腿绷得笔直,关节处一阵生疼。 “你们又不敢杀我,我好歹算是舒家的血脉,回头不怕我回了舒家,整顿了人手,找你们报复?”我幽幽又道。 我刻意说这话,就是借了打不过就加入的那股劲儿,毕竟舒子徽和舒迂都表现过对于血脉的过度青睐。 我只要愿意低头,他们是很乐意,让我当舒家的少爷。 看来,金家人也了解舒家的做派,围着我那几人真就不敢动手了。 从这一点,还能看出来,舒家和金家整体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悬殊。 或许是某些事件,导致金家一直实际上看不起舒家吧。 就譬如,舒子徽被他们说成舒老九?靠着一张脸皮和嘴皮行事? 想到这里时,我内心又一阵嫌恶,嘴角咧了咧。 “他骗你们的,这蒋红河骨子里就是个野种,根本不是舒家人,收了他亲生父亲的魂魄,害死了三先生舒迂,你们无需怕他!”周赟总算缓过劲儿来,指着我,厉声斥责。 “对你周家恩人这副做派?你良心不会痛?”我同样斥责了回去。 这时,金纹忽然动了,他速度很慢,就像是身体很重一样。 走到我身前,他的手,忽地按在我肩头。 我并没有躲闪,因为躲闪不掉,本来我就是束手就擒,只不过我不想跪而已。 可没想到,肩头一股大力压来,我一声闷哼,重重的跪倒在地。 膝盖传来剧痛,我都怕这巨力,把我膝盖骨跪碎了。 随后,金纹蒲扇一般的大手落在我头顶,只是轻轻一拍,我整个人都趴倒在地上。 “绑了他,但不要伤,小姐已经要求舒家,将离柔小姐送来金家。”金纹语气缓和。 一行人立即上前,将我五花大绑了起来!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分外的疼痛。 我被架起来后,那群金家人又在我身上摸索,很快便找出来了藏着舒子徽魂魄的铜珠。 周赟本来一直气闷,见到了铜珠后,眼中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快拿来给我!”他立即招手。 只不过,金家人并没有将铜珠交给周赟,反而交给了二供奉金纹。 金纹手中捏着铜珠,他眉眼缓和,隐约带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笑面佛,实则,笑容里却藏着刀! 周赟额头上冒了汗,一时间,不敢多言了。 “身上没有其他东西了?”金纹又问了一句。 那几个搜查我的金家人点点头。 “看来,他以身换其余人逃走,也将东西给他们了,不过,本来那些外物我们也瞧不上,带走吧。”金纹又说了一句话,他同时抬起手来,朝着我眉心一弹。 本来只是一个轻轻的弹指,可落在我额头,我感觉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一般疼痛,脑子好像成了浆糊,然后眼前就陷入了黑暗,意识沉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裹着一层黑纱。 不影响呼吸,遮住了一部分阳光。 可黑沙又很吸热,我身上燥热难忍,汗流浃背。 尤其是脑袋,依旧是裂开了一样疼,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这不禁让我怀疑,那二供奉,是凭借几个逃回去金家人,就推断出了我手段,所以才伤我脑袋? 我感觉自己可能脑震荡了…… 对比头疼,膝盖的疼痛都算不上什么…… 我是被人用担架抬着走的。 当太阳最炽烈的时候,他们停下来休息,弄开了黑纱,给我喂了水和吃的。 余光瞟着远处的金纹,他脑袋在反光,手中竟把玩着一串珠子。 通体白色的珠子,竟是一串嘎巴拉念珠。 我不禁想到,要是才旦喇嘛还活着,看见有金家这样的人,如此亵渎,偷学他们这一脉的法,他会不会气得怒发冲冠,秃头长出头发。 金家人控喇嘛活尸,利用喇嘛命数,用喇嘛的武僧招式……佩戴高僧圆寂的舍利,嘎巴拉都在手中把玩…… 他们掏空的,真是一个简单的庙吗? 这时,金纹忽然朝着我走了过来。 阳光映射着他的头,都映出了一道金边。 很快到了我面前,他脸上是和煦的笑容:“你醒了。” “松松绑,人有三急。”我同样笑了笑,以他的方式,和他交流。 这人要是和喇嘛脾气差不多,我这样缓和下来,他应该也会更好沟通才对。 可没想到,他竟抬起手指,又朝着我眉心落下。 “不,你并没有三急。” 砰!又是一声沉闷声响,我脑袋再次裂开一般的疼痛,眼前发黑,意识逐渐要昏迷…… “金井他先前通知的讯息中,你能操控沙鼠,沙漠中,怎敢放你,你钻地跑了呢?面对你这诡计多端的外来人,让你安静,才是不出意外的唯一选择。” 声音,逐渐在我耳边溃散,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支离破碎。 临我昏死前的一秒,我竟升起来一个念头。 那阴翳的三供奉,诡谲的六供奉……对比这二供奉,好像更像是正常人!? 再来两下,我恐怕就要成痴呆了。 意识,彻底散去,我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第1212章 佛?魔? 再醒来时,我怔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深夜了。 今夜没有点点繁星,只有零星几颗星辰闪烁,同样没有月亮,夜空给我的感觉就是孤寂,更孤寂。 嗯……还有点儿饿,真有些三急。 余光四瞟周围,大多金家人都就地扎营了。 有几人围在我身旁,目光冷漠的监视着我。 我稍稍松了口气,没瞧见二供奉金纹。 “兄弟,真得松松绑,人真有三急,顺便给对付点儿吃的。”我冲着最近一个金家人挤了挤眼睛,低声说。 “去禀报二供奉,说蒋红河醒了。”那金家人立即对稍远处一人喝道。 我:“……” 其实我很想说,不用了,就当我还没醒……可远处那金家人已经朝着更远处小跑而去。 还好,那人并没有不管我,只是把我腿脚松开了,一共三人跟着我,去沙堆后边儿方便。 饶是这会儿,他们都没有让我脱离视线。 我也没使什么口舌之利了,总归逃不掉,完全没有必要。 等排空体内污浊后,整个人都轻松爽快了不少。 回到放我担架的地方,二供奉金纹正站在一旁,胖胖的脸上带着一丝和蔼的笑容。 我嘴角抽搐,眼皮也在抽搐。 “我会自己躺好,让他们把我绑严实,既然让你们抓了,我就没想跑,二供奉没必要这样对我吧?” 说真的,金纹给我阴影了…… 大帐里昏迷了出来,那时天没亮,我醒来之后直接正午,这会儿又天黑。 脑袋还是浑浑噩噩,隐隐作痛,人脑子也是肉长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我甚至怀疑,金家是不是想把我弄傻了交给舒家? “你的做法,目前看来,的确很让人满意,不过我还是认为,安安静静的躺着,比什么都好,吃的东西已经送上来了,你可以先吃饱。”金纹笑了笑,说。 “……”我开始觉得,这金纹有些像是个魔鬼了。 他不是恶趣味,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确保此行彻底安全,没有隐患? 有句话叫做百密一疏,他这简直是百密无疏。 金家人重新给我加了绳索,捆绑了脚,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腿屈起,手也动不了,像是竹节虫。 食物自己是吃不了的,一个金家人给我喂食,他动作很莽,硬塞我嘴里,不等咀嚼好,又要塞来。 金纹瞥了他一眼,说:“不要急,匆匆忙忙,怎么办得好事情?” 那金家人立即低声道歉。 很快,我吃饱了肚子,然后我自己挪着躺在了担架上。 “没有必要吧?” 这一句话,是我最后的挣扎和倔强。 接着,金纹一指弹在了我头顶。 剧痛,昏厥,脑袋炸裂一般…… 可我忽地一个激灵,因为,我好像想到为什么金纹非要我昏死了!? 只是,我只来得及想到这里,就绷不住那股疼痛,意识昏暗,彻底晕了过去。 …… 再一次恢复过来意识时,我没有立即睁眼,只能感觉眼皮是灼烫的。 脑袋还在刺痛,后脑勺像是挂着铅块似的,很沉重。 担架在上下起伏,是人抬着我再走。 缓和了好久,我总算回过味儿来了,思绪接上了我先前被打昏迷的那一刻。 金纹让我昏死,是不想让我记住这里的路! 他们的对话中说明了,要直接带我去金家! 我能驱使沙鼠,其实是灰太爷的本事,他们还是不够了解仙家,认为我可能利用沙鼠记住路?因此,让我一路昏下去,是最好的选择。 胡三太爷有跟上我吗? 如果它如同它所说的那样,跟着我了,那这条路,已经被胡三太爷给悉知了! 我觉得应该没有意外,金家人那么多,不可能瞒得住胡三太爷。 金纹是聪明,谨慎,做的很隐晦,可能他都会认为,我还没察觉过来吧? 至少我一直的表现,是害怕再被打昏,并没有表现出我发现什么蹊跷的样子。 接连接触三个金家供奉,我隐隐感觉,对他们,我好像比对舒家了解的都多了,毕竟,舒家的人我只接触过唐家,以及周家,然后就是舒子徽舒迂,其余人都没打过照面。 脑海中在复盘金纹的话,第一次将我打昏之前,他说了,小姐要求舒家,将离柔小姐送到金家来。 这里的两个人……前者小姐,说的应该就是舒子徽联姻的那个老婆? 后者的离柔小姐,就是舒子徽和她生的女儿!? 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画面,当时在唐钰家中,我见到的舒家小姐。 肤色白皙却极不健康,唇间是紫色的,眸子清澈如同山泉一般…… 气若烟尘,耳薄如纸,筋骨柔弱。 她的命,不好。 舒家应该就是要我的命数? 应该不至于真要我的命? 若是那样,舒子徽和舒迂,就不会对我那种态度了,一旦我表现的愿意做个舒家人,他们就很亲近我。 当然,那不排除是一种迷惑的手段,让我“听话”而已。 被金家抓走,是让郭得水他们能逃,是权宜之计,我还是得寻觅脱困之法。 可惜了,要是这会儿灰太爷在身边,那就太好了…… 到时候就能让金纹晓得,这片沙漠里头谁才是主子。 只不过,现在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暂时只能思考和推演到这些,其他的,还得等到了金家之后,再临机应变。 我稍稍放松了一些思绪,脑仁儿还是疼,却没有那么严重了。 看来,金纹并不是想将我真打傻了。 慕然间,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天阴了?怎么眼睛都不烫了? 不,不对,眼皮是没有灼烫了,的确是光线没有直射在脸上,可手脚还是烫的,那就代表,其实是有人站在我身旁走,遮住了阳光! “蒋红河,醒了,却装昏迷,你果然不会让人省心。”平和的话音入耳,于我来说,都有种入骨附髓一般的恶寒感。 我只来得及睁开眼睛,还没能解释,金纹一指头杵在我印堂。 最后的挣扎,是我用力将手掌稍稍抬起来,冲着他比了一个中指。 第1213章 金家的小姐 这一程的赶路,可以说是一程噩梦了。 金纹看似笑面佛,实则黑心魔,我但凡是醒来,不是饭点儿的话,他直接就会将我击晕。 时间变得没有意义,我整个人都开始浑浑噩噩,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 就连以后怎么报复金纹,都没有力气去想。 我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干干净净的床上。 没有绳索束缚我的身体手脚,甚至脑袋上还贴着一张湿润的毛巾,此时毛巾已经冰凉。 我一手将毛巾撸掉,撑着坐起身来。 一个激灵,我本能的看向右侧。 嗯……右侧是直溜的墙壁,不是金纹的笑脸。 我粗重的喘息着,嘴里头唔囔了两句脏话,以后我怕是看见光头的胖子,都得有后遗症。 脑袋还是浑噩的,注意力难以集中,用力晃了两下,脑仁都疼。 呆坐了许久,才堪堪恢复了一些。 视线再次扫向整个房间。 左侧的床头柜,靠窗的书桌,立式空调,台灯…… 屋内有些古色古香的气息,又有正常的家具。 看来,是金家到了。 慢吞吞挪着下床,站稳后,我起身,竟还有些头重脚轻的恍惚。 “……金纹……我蒋红河与你不共戴天!”压低声音,我沙哑喃喃。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 夕阳的光晕刚好照射在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上。 我惊疑无比的看着金纹,手下意识往腰间一抓,才发现,腰间什么家伙事儿都没有,只有商匠给的那条铜带。 金纹眯眼,笑了笑,说:“小姐要见你。” “……”我憋出来几个字:“不用打昏带过去吧?” “当然不用。”金纹语气舒缓:“当然,前提是你够聪明,不要给我带来麻烦。” 嗯……金纹很怕麻烦,礼貌只是一个假象。 我是真有些怕他了。 直到现在,他都让我产生了畏惧心,我却还不了解他的底细,不知道他实力如何。 “走吧。”压住思绪,我理了理衣领子,用动作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不用怕我,我从未杀人。”金纹又道,就像是看穿我内心所想一样! 眼皮忍不住的抽搐,我没吭声。 走出房间,金纹往前带路。 眼前并不是沙漠,而是一片空旷的演武场,场内八个方位,都伫立着类似于浮屠塔一样的建筑,并不大,两米左右。 演武场被一圈复古的瓦屋环绕着。 或许,并非复古,这里的瓦屋就是从以前传下来的。 舒家住在须弥外沿许久,这金家同样常年盘踞在西北沙漠。 瓦屋的瓦片虽是乌黑,屋墙却透着朱红色,如果将瓦顶换了,就和后皇姊山的喇嘛寺庙墙如出一辙!? 我心里头在分析着。 金纹走在前边儿,他忽然说了句:“你看太多,分析太多,我不能确保,会不会为了金家的安全,事后剜去你的双眼。” “……” 我额头泌汗,盯着金纹的后脑勺。 金纹又不说话了。 我没有再继续去多看。 经验告诉我,金纹说到做到…… 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圆形的演武场,瓦屋房自然圆形环绕一圈儿,我们走到某处位置时,有一道圆拱门。 拱门两侧的弧形石壁上,有着静谧的胡女壁画,似是翩翩起舞。 同演武场瓦屋那单调的环境不同,拱门后边儿,是一个生机盎然的院落。 之所以是生机盎然,就是因为,这里的植被和正常绿地不一样。 胡杨、红柳,沙枣林立,仙人掌依附着假山石,甚至有的从石缝中长出来,倚靠在假山石旁侧还有一株仙人掌,主杆得有一尺粗,表面的针刺呈现黄黑色,俨然长成了树状,上方形成树冠的仙人掌,还生出来不少红黄相间的果子。 这院落太大,我只能瞧见左侧绵延出去的院墙,以及右侧的一排屋舍,后方便瞧不见尽头。 金纹将我带到了那排屋舍正中前方停下。 这里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桌上有一盘水果,旁边一壶茶,壶嘴儿还在冒着热气。 “小姐,蒋红河带到了。” 金纹冲着屋内拱手行礼,笑面佛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虔诚。 “嗯,退下吧。” 女人的话音颇有种风淡云轻的感觉。 金纹竟然多得半句话都没说,甚至没看我一眼,转身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余光快速扫视周围的一切。 吱呀一声轻响,正中的屋门开了。 我心跳突地加速,盯着款款走出的女人。 束起的头发,盘在头顶,类似于丸子头,金色的凤纹发簪,镂空的银色发饰,显得极为精致华贵。 白色的上衣类似于抹胸,露出平坦的小腹,不过,它并不是抹胸那么单调,丝绸迭起,扎出精巧的花式,腰身下一条米白色长裙,更为亮眼。 这女人生得极美,从骨到面,凤眸,琼鼻,有些类似于沈髻那样的古典女人面庞,眸子似是狐媚。 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她的年龄,可偏偏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我盯着她,目不转睛。 她同样看着我,神色略有怔然。 “你很像他。” 女人的话音,带着一丝丝的唏嘘,又有些许遗憾。 “我一直觉得就那样,不过你们金家的人,都快把我和舒老九打上一个烙印了。”我嘴角抽搐,语气并不怎么客气,当然,我也没有逾越的动作。 “嗯,模样很像,气质也很像。” “……”我干脆直接不说话了…… “坐吧,吃上一些水果,喝一点清茶,这一路上,我听族人说了,金纹对你颇为不恭。” “他属实不对。”女人轻声说道,轻摆手臂,提起来了茶壶,给靠近我那一方的石桌茶杯上斟茶。 我心头,却升起来了极大的寒意,并没有坐下去。 “嗯?你为什么不坐?不口渴吗?”女人和我对视,眼眸中透着询问。 我没吭声。 只是,眼中的忌惮变得更多了。 我敢坐吗? 金家人付出了那么多条人命,死了两个供奉,才把我“抓”到,甚至他们都不愿意将我交给舒家。 那这女人这样对我,必然有原因! 第1214章 天柱门,逆生命 无事献殷勤的道理猪都懂,要是进了她的圈套里,我怕是骨头架子都要被剃干净。 “很警惕,倒是和他不像。” “你不用怕我,至少,我对你的方式,会比舒家对你更和善很多,我叫金抚心,蒋红河,坐吧。”金抚心坐在了我对面。 随手捻起一枚青色的提子,檀口微张,淡淡的果香随着她咀嚼而弥漫。 我眼皮跳动的速度更快了,警惕性更浓郁。 “既不坐,也不跑,那这样站着不就是浪费了时间吗?”金抚心轻柔的笑了笑,还是上下打量着我。 “我跑得掉?”吐了口浊气,我哑声问。 “当然跑不掉。”她如实回答。 “不过,你可以选择挟持我。”她忽而又道。 我没接话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抓了一把果子,塞入口中。 清甜的水果,比沙漠上的干粮,好吃了太多。 “你要是年轻二十岁,用这样的招式,说不定我就从了,可你不是胡三太爷,或者胡三太奶,它们平时蛊惑我太多了,我早就免疫了。” “说吧,你们金家的人,又谋划了我什么?” “看这样子,是想我好好配合?” 话语间,我提起来了茶壶,又倒了满满一杯。 金抚心脸上的恬淡,变成了微微的凝滞,眼眸中竟又有了些许神伤。 说真的,金家这一群人都很怪……和他们打交道,让我打心眼子里不舒服。 我不是没想过,挟持一下金抚心试试,可金纹都敢把我放在这里,凭他那么谨小慎微的性子,这金抚心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 搞不好,她手和心比金纹还黑。 她既然一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架势,我周旋不了,就只能开门见山的问了。 下一秒,金抚心神态恢复了许多,她抬手,指间竟捏着一枚铜珠。 那赫然是藏了舒子徽魂魄的铜珠! “离柔毕竟是我的女儿,我知道舒家的人想要做什么,因此,她不能在舒家恢复,只能回到这里。” “把你的命数,还有你的肝和髓给她。” 我脸色变了,以前我就在揣测,还戏谑的说,舒家不会要噶了我腰子吧? 可没想到,他们不但要我命数,还真要挖我肝髓! 金抚心说这番话的轻描淡写,就像是拿了这些东西,我不痛不痒,剪了个指甲一样简单…… 心头是恶寒的,脊背也在冒冷汗。 死死盯着她,我冷声说:“你管这叫和善许多?你的和善,不会是舒家管杀不管埋,你会给我立个坟吧?” 金抚心深深的看着我,又道:“你不会死的,你活在俗世,比我们这荒漠中的人更清楚,要你的那些“零件”,只不过会让在床上躺几个月,失去了命数而已。” “那在舒家,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舒家大先生麾下那位先生卜算,舒家两代内,必然有一条逆命,须弥山最后一块门石,同风水融合,堪称天柱门,这承天的山门,用逆命的血才能浇开,他们不单单是要利用你有用的部分,最后还会把你榨干。” “你只要好好配合,让我女儿恢复健康,得到一条好命,我就会帮你,不让舒家得逞,还会平安将你送出西北。” “你是聪明人,应该会做选择。” 金抚心推了推我面前的茶盏,又说:“茶凉了,怎么不喝?” 我后背湿了。 是被冷汗浸透的! 金抚心随口说出的话,却完完全全道出了舒家想要我的隐秘! 逆命?就是胸腔中对这老天爷的那一股子不愿意屈服的气? 顺天有命,逆反亦然也有命! 须弥是天柱,风水中的第一座祖山,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称得上是承天。 怪不得,舒家都找到了市井之地,弄出来了九个附属家族,居然都没有将山陵掏空。 原来,是他们打不开最后的墓室! 再看金抚心的脸,冷不丁的,我眼皮又抽搐了数次。 前一瞬,她的话,对我冲击性太大,这一刻,我才回过味儿来,有些不太对劲。 仔细回想她的语气,她前半截话,甚至是多半截话,都是玉水流鸣,琴徽奏曲。 后边儿那一句,依旧听起来和润。 唯有中间的一句,不对! “你只要好好配合,让我女儿恢复健康,得到一条好命,我就会帮你,不让舒家得逞,还会平安将你送出西北。”我心底,将这句话复述了一遍。 虽说我管氏阴阳术还没到达出黑的地步,还是无法像是罗十六那样,对任何事情都明察秋毫,但想要骗我,也没有那么容易。 尽管当初廖呈还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但依旧让我从声音的细节发现了问题。 这金抚心,同样有问题!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大篇都是真话,却唯独这一句话作了假! “你在骗我。”我幽幽说。 “骗你?”金抚心眼中诧异,她摇摇头,似要解释。 我又道:“如果你没骗我,那你可以发一个毒誓,若是骗我了,便五毒过面,腐蚀了你这张脸,如何?” 金抚心的脸,瞬间一沉,勾人的狐媚眼也变得冰凉许多。 “你认为,我何处骗你?” “舒家的事情,确确凿凿,除非他们连我也一并骗了。” “我要你配合,并不会伤你性命。” “若是离柔能恢复健康,我平安将你送出西北!舒家亦然不可能得逞,我更能许诺,不会离开西北后,将你交给舒家。” 金抚心的语气重了许多,不过整体基调依旧没变,还是那般玉水流鸣,琴徽奏曲。 甚至内容上,也算复述了她先前所有的话。 就连我觉得有问题的那一句,也被拆解了,听上去,却完全没有问题了。 可怎么会这样? 是我太过谨小慎微?听错了? “蒋红河,你太谨慎了,我并不想杀你,虽说你杀了我三供奉,六供奉,但只要你能救我女儿,我对你依旧没有恶意。” “你可以先回房间休息,仔仔细细的考虑,再过两天,离柔就到了,她毕竟也是你妹妹,你见她一面,血浓于水,你自然也会想救她的。”金抚心再次轻声规劝。 第1215章 靠谱了十倍! 她站起身来,冲着拱门那一侧,喊了一声二供奉,便莲步轻移,朝着屋内走去。 纤腰丰臀,姣好的身段,从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年纪。 至少,从此刻来看,金家人的性格和舒家好似两个极端。 一时间,我脑袋有些混沌。 金纹回到了我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端起了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跟着金纹往回走。 回到了先前的演武场,回到了我呆的房间。 金纹忽然说:“要天黑了,不要独自走出这屋舍。” 门,砰的一声闭合。 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虽说正对着窗户,但窗户又是模糊不清的,并不能瞧见外边儿的演武场。 我没去确定金纹有没有离开,现在我是阶下囚,没有意义。 长吁一口气,我驱散了脑海中的杂念。 冷不丁的,我又泌出了冷汗。 我都在分析,落入舒家的下场,还有答应金家的利弊了…… 悄无声息之间,那金抚心居然给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还真觉得金家没问题,就把自己贡献出去!? 无论他们谁有问题,谁没有问题,现在我的问题,只是要离开这里。 潜移默化间,金纹也给我竖立了一个形象,让我产生畏惧感,认为这地方逃不掉……这也是金家的手段之一…… 将书桌抽屉拉开,里头空空如也,没什么纸张。 我又走到床边,思忖了两秒钟,掀开床单,在里边儿一层撕下来了几条白布。 再将白布铺在书桌上,我咬破指尖,画了几道符。 两道灰仙请灵符,两道狐仙请灵符。 小心翼翼收起来这两道符后,我又脱了鞋子。 拉开了鞋垫子,我拿出来了一根裹得严严实实的布条。 金家人搜遍了我身上,却没脱我鞋。 当初拿了车泷这根指头,我贴身放着,总觉得不对味儿,还是怕那天误触,才将其裹起来,虽说放脚底了,但也算是随时带着。 胡三太爷还没出现……不知道会不会掉链子。 至于灰太爷……我有些后悔了,不应该让它去通知张立琮的,如果它一直在,那这会儿想离开舒家,简直易如反掌。 现在我却只能依靠自己,不然就得让金家人挖肝挖髓,这好不容易拼来的一身厚重命数,都要拱手送人…… 蓦然间,我想到了一个细节问题。 逆命的血,可开天柱门,那我的命给了舒离柔,那我还算是逆命吗? 关于命数方面,金抚心大抵是没骗我,舒家要将我命数给舒离柔,金抚心也是一样的打算。 我命数都被剥离了,那压根就不是逆命! 冷不丁的,我还想到一个可能! 假设,天柱门的事情也是真的,那用逆命之人的血去开门,那用的压根就不是我的血,而是夺走我命后的舒离柔的! 如果舒家的目的是这个,那为什么非要将我的命给舒离柔? 把该给的给她了,救了她的命,再利用我不就好了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安静的房间中,我一下子就觉得醍醐灌顶,想明白了。 天柱门的事情是真的,要逆命的事情,应该也是真的,可应该用不上我,而是恢复健康,拿到我命数的舒离柔! 正因如此,金抚心才会将舒离柔接到金家。 作为一个女人,母亲,不可能看着女儿送死! 我命数都没了,一个无用之人,她将不将我交给舒家都无所谓! 而舒离柔,自身也有问题,她本身就是命薄之人,应该得要了我的命,才能变得厚重,当初我第一面见她,就看出来她还有病,也得换上我的部分“零件”,才能让她长久活着! 金抚心是想她长久活着的。 舒家就真不一定了,极有可能,是利用她达成命数的某种改变后,去打开天柱门! 我是不行的,必须得舒离柔才行! 推演至此,形成了一个闭环的圈儿。 我呼吸都变得粗重,果然,金抚心骗了我,舒家的目的,想要做的事儿,她并没有如实告诉我! 这也是金家对舒家不满的缘由? 我刚想到这里,忽而,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笃笃笃,像是尖尖的指甲在扣门! 我瞳孔陡然紧缩,小心翼翼到了门前,开了一条门缝。 一道白影钻了进来,快速窜上我肩头,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缓缓关上了门。 扭头,胡三太爷狭长的眸子,和我的双眼对视。 我激动的有些想哭。 还是胡三太爷靠谱!比张立琮靠谱了十倍! 我正想开口说话,胡三太爷的尾巴,忽而一抬,挡住我脸的瞬间,它缩身窜进我衣服里,藏匿了起来。 房门外还是安安静静,不过,冥冥中我的感觉却变了。 胡三太爷是趁着门外短暂没人,才钻进来的? 我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 可没想到,我看见的竟是一只泾渭分明的眼珠子。 “蒋先生,我一个三急的功夫,你便开了一次门,我不是和你说过,天黑了,不要独自出来吗?” 金纹的声音从眼珠子下边儿传入门内。 我眼皮子狂跳,果然,我揣测的没错!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金纹在这里当门神,是要一直守着我了,都不用金家的普通弟子…… 那眼珠子稍稍变冷了一些。 我往后推了推,依稀能瞧见,门缝后的金纹也后退了。 他后退了几步,静静的站在那里。 隐隐有种后怕的感觉,还好,我先前没多说多话。 回到书桌前边儿,我坐下后,半晌没动,听觉近乎被利用到极致了。 正当我打算拿出来狐仙请灵符,得弄一张符纸,才能更好逃走。 可没想到,手摸着胸口,我顺势一抬头,就瞧见模糊不清的窗户花后边儿,影影绰绰一个人影子伫立在那里。 我没有拿出来符……只是挠了挠痒痒,又咳嗽了一声。 金纹一直都在门外,只是先前我没开门,里边儿什么动静,他或许都没在乎。 打开了门,他才会那么警觉。 起身,我走到了床边,躺了下去。 静静躺了好一会儿,窗户那边儿影影绰绰的人影才消失不见…… 第1216章 面对面,狐对眼 稍稍侧过身,我将狐仙请灵符放在了床榻上。 身上忽地轻松了,很快,胡三太爷又钻回我衣服里头。 我拿起来了狐仙请灵符,狐狸形状的符文跃跃欲出。 内心在思忖,推断。 胡三太爷傍身,就给了我逃走的契机。 金纹绝对是个大麻烦,必须得做掉他! 关键是,他曾有意无意透露过,他没杀过人。 当时,他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可事实上,我感觉他做什么都很精密,这不像是性格,更像是一个先生的本能。 据我目前的了解,舒家人中有大先生,六供奉和三供奉都是,他们只是钻研的术法和常规我使用的阴阳术不同。 那金纹肯定也是。 他必然出黑了,出黑了又有命数庇护,没有板斧,我就不能下死手…… 而金纹必定还有喇嘛的手段,相当于能打能算还能抗…… 我计算了半天,才得出一个结论。 我能对付金纹的概率,不足一成…… 可如果不走的话,再等上一两天,舒家将舒离柔送来了,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不管金家和舒家之间怎么样。 他们对我,肯定会防备的比现在还要严厉。 我忽然又想到一点,如果,我趁机挟持了舒离柔呢? 岂不是既拿捏了金家,又掐住了舒家的咽喉? 金抚心想要利用什么血浓于水的说法,我何尝不能利用这个机会? 就是挟持一个弱女子,还是病恹恹的弱女子,难免有些让人不齿…… 当然,内心只动摇了一小会儿,我就坚定下来了。 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齿不齿,保住囫囵个儿,逃出去再说! 想清楚这一切,我稍稍松弛了些。 这房间里该有的都有,古色古香,却并不缺少现代元素,连厕所都有一个。 就是没吃的。 我去敲了敲门,喊了一声二供奉。 外边儿安安静静,一个响儿都没有。 我又凑到门缝那里,喊了句:“二供奉,现在不管吃了?一整天没一粒米了。” 还是没有回应。 人又走了? 看上去年纪不大,上厕所还挺麻利? 在门缝儿上瞟了一眼外边儿。 一个人静静站在那里,微微垂头。 月光映射在他脑袋上,光溜溜的头折射着淡淡光晕。 我的确是饿了,要是不填饱肚子,就算到时候能挟持舒离柔,我都没劲儿跑。 因此,我直接就拽开了门! 我不跑的情况下,金纹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迈步走到金纹身后,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二供奉,困得不行,可以进我房间对付对付,整口吃的先。” 金纹回过头来。 就那么一瞬间,汗毛根根竖立! 这哪儿是什么金纹? 从背后看,的确和金纹身段差不多,可它转过头来,竟是一张完全死人青的脸。 脖子上挂着一串白色的嘎巴拉,死人青的面颊上,带着一丝丝漆黑。 微弱起伏的胸口,留着一口活尸气未散。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个绵软的身体上,肩头瞬间被人抓住。 扭头,我瞧见的赫然是金纹,他圆脸上没有笑容,带着一丝丝冷。 抬手,他食指就要弹我脑门。 “停!” 我一手抓住金纹的手指头,语速极快,就说我要见金抚心。 “大半夜的,你跑出来,见小姐?蒋红河,撒谎不是一个好习惯。”金纹面无表情。 我迅速又松开手,后退了两步,进了屋内。 还好,那光头的活青尸,并没有动手。 我这会儿赤手空拳的,刚才金纹没回来,我还真不好对付它,得吃大亏。 思绪落定,我嘴角抽了抽,才说:“本来不想见的,想找你那点儿吃的,结果喊半天不吱声,我以为你睡着了,谁知道你人不见了,杵一口喇嘛尸体在这里,怪我了?” 金纹脸色才稍稍松缓一些,又浮现了笑容。 “原来如此。” 我注意到,他神色变幻期间,眼神很注意我的神态变化。 我没撒谎,他才脸色变得好看。 “不过,赶路途中,是怕你本就负伤,伤势恶化,才让你顿顿有吃食。” “如今待在金家,你伤势也差不多好了,无需一日三餐,一日一餐即可,明日会有人送来,减少些体力,便减少了你的活动,于你于我都好。”金纹又说道。 我:“……” 金家还整这出? 和金纹对视了几秒钟,我没吭声。 一路来的接触,我知道和他商量没用,金纹会说谢谢,嗯,就是不会办人事儿,他太过“稳重”了。 这一系列小细节,都能无声无息的削弱我…… “小姐睡了,你也睡吧,睡着了自然不饿,明早会有一顿饭。” 金纹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没有吭声,伸手要关门。 可就在这时,金纹忽然咦了一声,他目光落在了我的手指上。 随即,金纹进了屋内,那张胖胖的脸和我对视着,眯眼笑道:“蒋红河,你这只手,哪儿伤的?” 一阵阵冷汗,骤然从脊梁骨窜了起来。 “嘴巴咬的。”我面色不改,回答道。 金纹又凝视了我几秒钟,才点点头。 我正觉得松了口气,可金纹忽然道:“为什么咬破手指?是拿着血,画了符吗?虽然你是个不成气候的阴阳先生,但你那些旁门左道很多。” 我的心,骤然就悬了起来。 本能的,我想回答说没有,就是自己头疼画了符。 可金纹的眼神,直接就让我觉得,自己撒不了这个谎! 就在这时,我身上的衣服一阵蠕动,肩头,胡三太爷冒出了脑袋,一双狭长的狐眼,直勾勾的盯着金纹! 金纹脸上的笑容,霎那间凝固,他的额头上,同样开始冒汗! 并且,他眼神开始挣扎,身体想要往后退……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完全没料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小细节上,被金纹看出来破绽,他太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胡三太爷很“凶”,三尾狐仙,堪比黑老太太的存在,三供奉被当成傀儡一样,一直控制了那么久。 此时阴差阳错,又有和金纹面对面的机会。 可金纹……居然没有直接中招! 他嘴唇在蠕动,似是要念什么咒! 外边儿那口活青尸一动不动,好似没有被触发。 我来不及思考和反应,猛地一探手,抓住了金纹的下颚。 肥胖的脸,带着一丝丝油腻感,和他的沉稳完全不相干,手狠狠一用力,我将金纹的下颚卸脱臼了…… 顺手,我直接关上了门,那活青尸依旧没动。 金纹刚好退到了门上,他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中的挣扎,正在逐渐变弱…… 第1217章 从早到晚 任凭这金纹再强,他还是一个人的范畴,一个阴阳先生的范畴。 胡三太爷堪比黑老太太的实力,黑老太太一梦可托整个林乌,胡三太爷这一眼,同样能蛊惑众生。 金纹眼中的挣扎退散的更多,头慢慢低下去,成了半耷拉脑袋,唯一的破绽,就是多看几眼,还是觉得金纹眼睛神似狐狸眼。 我正想说呢。 金纹忽然眯眼一笑。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脑袋都本能的生疼,第一反应,是要去锁喉,下一瞬手才僵住,金纹那笑容,偏偏使得狐狸眼消散了,反倒是贴合平时金纹就随时带笑的习惯。 僵住的手,竖起了大拇指,我挤出来一个字:“高。” 金纹还是眯眼笑着,他手抬起捏住了下颚,用力往上一推,下巴脱臼便恢复了原状。 “你有计划么?”他忽然开口。 说真的,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虽然不是胡三太爷直接口吐人言,但金纹此刻的确表达的是胡三太爷的问询。 我压低话音,说了自己的想法,说本来打算挟持了舒离柔。 不过现在看来,弄到了更有用的金纹,肯定是连夜就跑。 “跑了,有用吗?他们会找你。” 胡三太爷已经爬到了金纹的肩膀上,尾巴不停的扫动,狭长的眼珠盯着金纹的眼睛,金纹却眯眼笑着和我说这段话,更平添了几分悚然诡异。 “不跑?”我眼皮子狂跳,心也在狂跳。 其实,金家和我之间,才是真的有深仇大恨,金神七杀,高祖蒋盘之死,是让蒋家这些年被壬家完全拿捏的根本缘由之一。 只是现在技不如人,成了阶下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小声又补了一句。 “你不是君子,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金纹”顷刻回答。 我:“……” “毁不了金家,就要掐断金舒两家找你的根源,弄残了这里的人,又或者,杀了她。” “金纹”这一句话,就让我瞬间明白了,胡三太爷偷听了我和金抚心对话的一切,这个她,必然指的不是金抚心,而是舒离柔。 胡三太爷虽然一条狐身,胆量和胃口却惊人。 的确,解决不了问题,就只能解决引发问题的人……要么根除金家,要么毁了舒离柔,那他们就没有捉我的意义了。 前提是我判断的准确,必须要舒离柔有我这条逆命,舒家才能有用,单纯我,并没有多大作用。 “诺大一个金家,没那么简单,可……杀舒离柔的话……我……” 一时间,我内心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抗拒,杀伐果断我有,挟持一个弱女子我能克服,可杀了她,饶是小人,恐怕都无法心安理得。 “她是不是有点儿无辜和倒霉?”我长吁一口气,这句话的内容和我的神态,都将我的情绪看法表露无疑了。 “她是原罪,而你,只有一个妹妹,你没有更多的选择。”金纹再一次幽幽开口。 胡三太爷没有盯着金纹的眼睛了,回过头来,狐眼深深的盯着我。 金纹又启唇:“否则,你即便平安离开这里,再和白树封联手诛了舒家,金家一样找你,届时絮儿便被你连累。” 我心顿时寒了许多,胡三太爷让金纹传达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 这不是选择题,而是必答题,只是有两种解法让我选而已。 “金家怕是不好破……”我哑声说。 “你是阴阳先生,这是你的事情。”胡三太爷钻进了金纹的衣服里边儿,本来就身宽体胖的金纹,身上多了挂件,并没有多大的异样。 转身,金纹出了房门,静静的站在那活尸喇嘛的身边儿。 金纹又扭头看了我一眼,瞟了一眼活尸喇嘛。 我心头微微一沉,除了胡三太爷将问题抛回给了我,眼前就还有一个麻烦,金纹被控制了身体,那这活尸喇嘛怎么驱动,怎么收走,就无人得知了。 如果能驱使它的话,对我们来说是一大助力,如果不能……那可就是麻烦。 脑中思绪飞速,很快就灵光乍现。 我又去撕了一条床单,捏破稍稍结痂的伤口,画了一道符。 依旧是壬家的控尸符,我写的还是舒龍的名字。 走到那活尸喇嘛的身后,我先稍稍拉起来他的衣领子,将符顺着贴了进去。 没有金纹的驱使,饶是我这样动它,它都没有什么反应。 下一霎,符纸紧紧附着在活尸喇嘛的后背,它忽而迈步,朝朝着前方走去。 月光下,它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很快便消失在了弧形的屋院中。 “离开的路,没问题吧?”我话音依旧压得极低。 “嗯。”金纹淡淡回答。 “行。”我稍稍舒了口气。 目光再次扫视了一眼眼前的演武场大院,脑海中初步有了一个雏形。 这诺大的演武场旁,有一个小院,不过,这绝不是金家全部,要知道,我现在只见了金抚心,守着我的只有金纹。 金家的人绝不在少数,他们住的地方,绝不会太逼仄。 虽说胡三太爷给我定性的是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但事实上,我还是觉得,杀一个柔弱女人,甚至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儿,还是有些违背了我的三观。 至少,她没什么取死之道。 “我出去看看,等会儿可能自己回来,也可能被人抓回来,胡三太爷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我压低了声音说。 “尽量别被抓。”金纹回答。 “呃……我尽量……” 思索了几秒钟,我往前几步,纵身一跃,先到了自己所住这屋子的屋顶,高处更能俯瞰清楚四周情况。 这一眼,却让我心头骇然。 周遭的布局,呈现着一个环形。 怎么来形容呢? 就像是窝起来的手心。 现在我所处的位置,居然是在最中心的位置,往外是阶梯状的环形。 金抚心所在的方位,已经是环形第二层了,一片绿地环绕,地势更高。 更远处,第三层地势更高的地方,却修筑着一圈佛寺,只不过,本应光鲜亮丽的寺庙,此时变得黯淡无光。 第1218章 院中无人 这里的布局规格太大太大,演武场就近乎数百平,遑论加上了周围屋舍,第二圈的绿地已经很宽广,那一圈佛寺,得容纳下多少喇嘛? 我不由得心头恶寒起来。 曾经有多少喇嘛,那如今,金家就有多少可驱使的尸? 不只是如此,还有哪些妖异无比的缝尸…… 一时间,我升起了溃败之心。 我本来还想,金家占据一地,应该是风水不错的地方,指不定我还能破了这里的风水。 可现在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一眼都看不穿这里的布局,恐怕只有解决舒离柔,才是最现实的事儿。 从房顶跳了下去,我眼中有难掩的颓然。 “怎么不走了?”金纹问我。 我闷了几秒钟,说:“金家有点儿大,我想了想,还是别异想天开。” 语罢,我便转身回了房间。 顺手关上了屋门,我到床上躺下,怔怔的看着上方房梁。 半晌,我默念了一句,怪不得我了,便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我睡得很沉,又做了很多梦,我梦到自己到了类似于喇嘛寺这样的地方,路面是匍匐前进的僧侣,那些窄小的屋舍前同样站着喇嘛。 随着我走过,就有喇嘛忽地张嘴,吐出一截舌头来。 这梦太过古怪了,还很熬人。 次日我醒来时,还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没过多久,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金家人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托盘,里面装满了吃食。 我腹中早就空空,喉咙滚动了一下 “二供奉仁慈,让我给你添足了一日三餐,不过蒋红河,你别耍花招,一旦让二供奉觉得麻烦,那你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金家人冷眼呵斥了我几句。 我没吭声,只是活动一下脖颈,伸了伸懒腰。 很快,他就出去了。 我立即下了床,匆匆走到桌前。 金家的伙食还凑合,肉饼,羊肋巴,还有一堆米饭,混着一些胡萝卜,葡萄干,油光发亮的,香味扑鼻而来。 拿起筷子,我便风卷残云一般的吃饭。 不过,我也没有一口气全吃光了,大约之吃了三分之一左右。 说好的一日三餐,我得均衡利用,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去洗漱了一下,振作清醒了不少,我凑到门前,瞟了一眼外边儿的金纹。 他背对着门,和昨天的喇嘛活尸动作保持一致,在他身旁,同样摆着一些吃食。 看来,胡三太爷没露馅儿,三供奉的经历,多少会给他经验。 我又走到书桌前坐下。 舒离柔得一两天才到,或许得明天了。 就这么干坐着,我竟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回想昨晚上的梦,我身上又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这是有什么预兆吗? 低头,我手指在桌面划动,脑中在胡思乱想昨夜的梦,同时又想到昨夜所观的金家格局,虚画着图案。 指甲不够锋锐,无法划出来痕迹。 思绪中却有了布局。 此地,曾经必然是喇嘛的,这么大规模的喇嘛寺,绝不简单。 金家不是掏了喇嘛坟,而是鸠占鹊巢。 可金家本身得有多猛,镇压了这样规模寺庙的喇嘛僧众? 德夺,是武僧的一种称谓。 如此规模的喇嘛寺,绝对少不了护寺的德夺。 能确定的一件事儿,是金家在鸠占鹊巢之前,肯定只有本身的手段。 那这样一来,就意味着金家的术法强到了这种地步? 还是说,利用那些拼接的尸身,暗中下手,撞祟喇嘛杀人? 很快,我又否定了这个揣测。 僧侣破开撞祟的手段很简单,只需要口吐三字咒法,莫说撞祟,就连仙家上身都能干扰,这种阴招对于喇嘛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效果。 难道,是利用风水诛灭!? 可喇嘛的命又很硬,不但锻体,还苦修心性,一般的风水恐怕都奈何不了他们。 这地方的风水又没有异变的征兆,但凡是被破掉的风水,想要恢复都极难,越大的风水,就越是如此。 想了半天,我都没想到,金家到底是怎么占了这处宝刹,还夺了喇嘛传承的……这让我对金家的实力更为警觉。 此地,是真的不宜久留。 对舒离柔的怜悯心彻底被金家给我的危机感驱散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没有手机,不能确定现在是几点钟,雾蒙蒙的窗花外,阳光很炽烈刺目,大抵是正午了吧? 感觉思绪只用了一时,实际上已经过去很久,肚子又有些饿了。 去吃罢了中饭,我又在屋内来回踱步。 房间说不上狭小,可这种感觉还是坐牢一样煎熬,大白天的,又不能让胡三太爷控制着金纹进来和我聊天。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晚。 吃下了第三顿饭,托盘内空空,我脑子清明的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去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还是清醒的睡不着。 猛地撑坐起来,我盯着正前方半晌,然后我去拉开了房门。 “我先在周围看看。”我和“金纹”说道。 按照昨天的规律,以及今天白天的情况,这地方是不可能来人了。 再这么憋着,我恐怕都得憋出毛病。 这演武场周遭的屋舍,翻新改建了房顶,整体还是能看出来,是喇嘛住处的构造。 那这里能否分析出来一些关于此地的风水? 我沿着左侧走,打开了一个房门,此时的金纹,眼神又成了那种狐眼装,提溜乱转,警惕的观察某几个方向。 我心里头很清楚,那必然就是能来人的方位,胡三太爷在给我望风。 心无旁骛,目光扫视门内的布局。 现代化和仿古结合在一起的屋舍,雕花木床,台灯书桌,看上去一切和我的房间没什么两样,这里更像是应该住了一批人。 可怎么现在又空无一人呢? 这里的房间少说得有几十个…… 那些人去哪儿了? 我本来想去下一个屋子看看,可书桌上的一沓本子,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走过去看了,本子是一个笔记,封面写着两字儿,金井。 我瞳孔微缩,忽地一下明白,为什么这院落里头没什么人了…… 第1219章 佛上,僧中,人下 金井,金澜……乃至于三供奉这一行人,得有六十余众,放跑了一部分,被我们留下来了几十人。 逃走那些,应该和舒家在一起,其余人却全都死了。 这里,应该就是那群人所居住的地方? 看似金井一个小厮,都能看穿胡三太爷把戏,那金井真是个小厮吗? 三供奉已经排行第三了,他手下那群人,恐怕都是金家的心腹,所以才住在这腹地核心。 房子是空了,人也回不来了。 我随手翻开了那笔记,上边儿的东西,大致就是金井自己平时的日记。 倒不是金家大意,能让我轻而易举的接触到这些物事。 金纹守着我,凭他那稳妥的性子,若非胡三太爷来了,我根本不可能自己出房间。 金井这些记录,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离开屋子,去了下一个房间。 一连去了十几个,我都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主要想找到一些关乎于典籍的书,结果别说典籍,就连相关于阴阳术,或者喇嘛传承的书都没有。 这些相关传承的物品,恐怕都在特定的地方。 夜逐渐深了,大约一两小时,所有的房间都被我检查了一遍。 隐隐约约,我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苍凉,死寂的气息。 每一个屋子中,那股气息其实都很薄弱,可我进的屋子多了,反倒是聚拢起来,变得浓郁…… 那种气息还能感染人的情绪,让人心堵的慌。 鬼使神差的,我目光落在了最近处的一座塔型物上。 整个演武场中,八个方位,共有八种这样类似于浮屠塔的存在。 此前我没有仔细看,可现在,那股子莫名的引诱力,让我走到了小塔前边儿。 整体的塔,应该是用铜浇筑的。 并非七级浮屠的七层,居然是九层! 层次分明,大抵三层一个大层,像是分级。 最顶上的三层,都是镂空的佛像雕塑,或是平和,或是怒目,又或是欢喜。 中间三层,竟然是排列着的僧侣,都是虔诚学法诵经的模样。 最下边儿三层,就是正常人了。 不过这也有区分,衣着繁杂的为上,简略的在下,最下边的一层人,只有最简单的衣物,甚至有一些形象,还衣不蔽体。 一座青铜佛塔,三个不同层级? 佛为上,僧为中,人为下!? 浓郁的苍凉感,从这青铜佛塔中传出,要比其余的屋舍中集结的那气息还要厚重的多。 甚至,我依稀瞧见了青铜上的一些痕迹,像是曾经布满了鲜血,又被擦拭干净了一样。 深吸一口气,我稍稍凑近,从缝隙中往里看了一眼。 入目所视,尽是红褐色的血痂! 恍惚间,我眼前似是出现了一个画面,腥风血雨的一天,大量喇嘛被屠杀,血污浊了圣洁的佛塔,能擦拭掉的是表面的血苟,洗不掉的是藏在深处的恨意和血腥。 甚至,我耳边好像听到惨叫声,极为尖锐,嘶哑,还透着绝望。 周围实际上是极度安静的,人很多时候,也会在安静期间听到幻听! 杂乱的声音中,好似还夹杂着一个声音,似是在喊我来…… 我猛地后退好几步,骤然一咬舌尖,刺痛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可我本能的回过头,朝着东南方向看去。 站在我这个角度,能瞧见极远处,有一个佛寺的尖顶…… 面色略苍白,我晃了晃脑袋,隐隐觉得,先前陷入的那种情绪怪圈,好似波涛汹涌的江面,而我只是水上浮萍,随时会被淹没。 管氏阴阳术对某些地方的气息,同样有感触。就像是先前在内阳市,先天算山门前方,那屏障山下,我看到了一些虚影…… 这一眼瞧见的佛寺,意识中传来的感触和若有若无的喊声,让我觉得,绝非是巧合…… 我冒出来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喇嘛寺中,还有未被完全控制的亡僧?想要求得解脱? 我眼神很沉,心一样很沉。 那方向,距离不近,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这一夜虽说还长,但万一我回不来,胡三太爷的狐狸尾巴绝对藏不住! 可浓郁的直觉又在催促我,得过去看看…… 万一,能窥探到金家的隐秘,甚至有别的收获呢? 已经身在龙潭虎穴了,挟持舒离柔一样是拼命,借着夜黑风高,先小赌一把? 内心天人交战,我呼吸都变得急促许多。 迈步,我走到了金纹跟前。 伸手,我指了指东南方向。 “去吧,应该没事。”金纹启唇。 胡三太爷同时窜出来了半个脑袋,狭长的狐眼盯着我。 长吁一口气,胡三太爷太过敏锐了,我没说话,都晓得我的意思。 轻身提气,我一跃而起,到了屋檐顶上。 视线四扫,确保第二层只是一个林木茂密的林地,我跃下房后,匆匆往前走去。 月夜中,这一圈儿林地内的树木张牙舞爪,倒影交错。 我快速穿过这片区域,时不时的,却踩到一个鼓包。 地面不全是黄沙,居然多是黄土,鼓包的感觉,像是踩到了人头。 我却没心思停下来挖开看看了。 大约走了近百米,终于到了林地的尽头,一堵高墙竖立在眼前,从这里已经能瞧见墙后,是耸立的山岩,在山岩之上,便是朱红色的庙墙! 岩壁和墙体无缝衔接在一起,墙面很多地方都脱了漆,露出下边儿的砖色,更上方的金顶,更显得颓败,失去了恢弘气息。 按道理来说,这林木一圈儿,没必要修墙体的,好像这就是延续了某种规则,还是说,某种尊卑的理念? 这里的墙面,绝不是金家人修葺的,甚至金家人也没有修补过。 发黑的掌印,指甲抓挠过的痕迹,墙面疮痍满目,就好像许多年前,很多僧人被围堵到这里,他们拼命想要逃窜到上方的寺庙中。 却无法离开这堵墙…… 可寺中的喇嘛呢? 我驱散了那股子思绪,骤然跃起,踩在了墙头上。 岩壁还有三四米高,寺墙还有七八米,十几米的垂直高度,没有灰太爷的存在,我根本就上不去…… 眯眼,我继续看着斜前方,寻找着这片寺庙应该有的门。 只不过,入目所视,居然只有墙,就好像这里的庙环绕一圈,正面都在另一侧,这里只是庙后一样。 第1220章 三千丝,带皮发 没有一直待在墙头,我跳下来后,顺着这片林子的院墙往前疾走。 开始,我认为只是视线问题,我看得不够远。 可直到走了两三百米,院墙上方依旧是厚重的岩壁和无缝衔接的庙墙,压根没有任何庙门和台阶的迹象。 这院墙上的抓痕,掌印更密集。 我醒悟过来了。 至少在眼前范围内,没有进去下一圈寺庙的可能。 若是能的话,那这里不应该有那么多挣扎的痕迹,许多年前,这里肯定死了很多人。 僧人被追杀,面前是高墙,墙后是更高的山岩和庙墙。 逃到此地的人,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剩下的只有绝望。 心神镇定下来,我沿着这堵墙,快速往前走。 既然这地方,是一圈一圈围起来的凹地,必然会有出口,就像是最中心那一圈儿僧房一样,就有出入口前往这第二圈的绿地院落。 早知道先前多问胡三太爷两句,它能尾随着跟了进来,肯定知道出入口在什么方位。 一眨眼,我已经走了很远了,扭头瞥了一眼东南方。 冥冥中召唤我的那方位,也已经很远…… 差不多走了十几分钟,少说得有五六里路,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门。 紧窄的高门后,是一条狭长的台阶,延展至山岩上进入了庙墙中。 我并没有立即走上去,停下来,侧耳静静听了许久。 并没有什么响动传来。 猫着腰上了台阶,一眼看过去,台阶进入庙墙后,就是一条极为细长的拱形通道,穿透了整个佛寺。 通道中同样无人看守。 也不知道是金家太过自信,还是太过松懈,要是换成八宅一脉,怎么也得一个过气的长老守门。 我快速穿过通道,一米多的宽度,给人一种通道随时会垮塌,将人掩埋的压抑感。 走出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整齐的岩砖平铺出去,近乎五十米外,才能瞧见更厚,更高的院墙,又有一条宽大的楼梯往上。 佛寺仅仅是处于第三层,第四层还要凭空高出十余米,修筑的房子就变得华丽不少,对比佛寺的黯淡,反差很大。 我忽而升起一个念头,金家大部分人,都应该住在那里? 那些房子看上去没有经过改造,就是正常人居住的居所,带着的厚重历史气息,又不像是后天修建的。 一时间,这里的布局就让我极不理解。 明明从佛塔上来看,佛上,僧中,人下,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人将僧侣围困其中了一样? 隐约的灯光从第四层的屋舍那边传来,我更谨慎了许多,并没有往那边靠近。 或许是这片地方,早已经在金家囊中数百年,没有任何外来危险,我也只是不足一提的阶下囚,因此金家没有多余设防。 回过头来,我目光看向佛寺。 从通道的长度来看,佛寺极大,进深至少三十米左右,小十米的高度,近乎两三层楼。 我走过的通道,并非间断了佛寺,只是在寺庙的房子中,掏出来了一个拱形通道一样。 通道边缘,就有十余米宽的台阶,正对着佛寺的大门。 更远处,则瞧不见台阶了,好像这围绕一圈的寺庙,只有一个入口般。 我深呼吸数次,才堪堪平复下来。 稍稍一回想,一个整体呈现圆弧形,绵延长几公里,包裹中间绿地,僧房的大型寺庙,简直是鬼斧神工的造化!得用多少人力和物力才能完成? 这样庞大的佛寺,几乎能称得上一个城镇了…… 内心对金家的忌惮越来越多了,我没有犹豫,窜上了台阶,三两下到了大门处。 直觉告诉我,佛寺中不可能有金家人。 金家人操弄喇嘛活尸,剽窃了喇嘛传承。 佛寺庄严,要是金家人连这里都随时出入,那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冥冥中没有护佑之力,还怎么延续信仰? 这里必然是有的,不然,绿地的院墙上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抓痕了。 能想象到,当年的僧众在被屠杀时,还想要冲进佛寺。 思绪间,我手落在厚重的木质大门上,用力的推动。 沉重的门,被我推开了狭小的缝隙,我立即侧身钻了进去。 身体压在门上,又将大门封闭严实。 心咚咚地跳着,入目所视,更让我呼吸凝滞。 一尊极大的佛像,高耸站立在大殿正中央。 光源来自于寺庙瓦片留下的透光琉璃,月光洒落进来,还被分散许多。 那佛像太大了,胸膛处就没入了房梁中。 这寺庙十余米高,我指的是正常触及屋檐边缘的位置,而不是带着庙顶。 尖尖的庙顶,少说还有几米高度。 这佛像的更上半截身体,就在那范围内。 我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仰望,却瞧见一张没有表情神态的脸,微微下视。 佛像一手托举,一手掐着兰花,身上本来还有缎带,可那些缎带竟然有被火焚烧的痕迹,只是靠近佛像本身才熄灭。 再看佛像脚下,还有一些斑驳的血痕,浸入了木纹中…… 这雕像不是黄泥不是岩石,居然是一整块木头!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得多大的树? 不过好像也还好?大树我不是没见过,先天算的屏障山下边儿,不就一堆巨木吗?更遑论上方的顶天阳宅?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我扫视这周围布局,脑中在推演着。 我现在大抵是在北方,整个佛寺都是环形的,想要去东南方,得走五六里地,才能走到冥冥中给我呼唤的地方。 这整个佛寺的构造,内部也是环形的,像是一条宽长的通道。 左侧几米外,是一堵墙体,近乎触及到房顶,又有一个弧形。 这墙体中心,必然就是我刚才走过的通道了。 佛寺将通道囊括在内,才没有分割寺庙整体构造。 右侧一览无余,只不过视线深了,便模糊不清,看不见里边儿有什么。 去东南,得往右! 我给自己鼓了一口气。 目前没啥对付金家的手段,喇嘛遗留的东西,可能对我来说很有用。 万一呢?冥冥之中,这些喇嘛不服输? 我依稀记得,才旦喇嘛说过我很有佛性的话。 收起思绪,我快步朝着右侧走去。 只不过,刚离开这大殿范围,从明显的门槛走入下一个殿内时,我脸色变了变。 地上有几簇东西,黑漆漆的。 刚好一注分散的月光照射其上,进入视线中的,是一把厚厚的头发。 喇嘛剃度,留下来的三千烦恼丝?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都还在这里?当年的喇嘛够不讲卫生的。 金家人好像的确没怎么进过这寺庙,不然怎么也得收拾收拾? 我正准备继续往前,可头皮却忽地一跳,蹲身下来,提起来了一截发丝。 惊人的发量之下,是发黄的头皮。 我眼皮也跳地凶了起来。 剃度,不可能连头皮都剃了吧? 捡起来了旁边三簇头发,无一例外,全带着头皮,大抵是从发际线那里剃掉,直至后脑勺,有头发的地方,全都被剥了。 冷不丁的,我头皮都发麻了起来。 剃了头皮,人多半就没命了。 不可能是喇嘛头皮,那就是金家人的? 他们占据了此地,也曾想过进入这佛寺,留下来了一堆头皮,然后仓皇退了出去? 此间佛寺护佑的手段,就是连头发的根儿都铲了? 一时间,我有些不敢往前了。 可就在这时,先前消失的那若有若无的呼唤,又出现了。 我眼珠子都发热,心中更是纠结。 旋即,我心头一狠。 来都来了,谁又怕了谁? 况且,是佛请我来,难不成还害了我? 迈步,继续往前,心一狠,那股惧怕的感觉反倒是散去许多。 一晃眼我就走了四五个佛殿。 虽说这里整体是贯通的,但一般三四十米就有一堵墙,门洞大开,墙体也起到了支撑寺庙的作用。 那些佛殿中,都有五花八门的佛像,地上时不时能瞧见几簇带着头皮的头发。 再之后,头发就愈来愈少,应该是金家人付出了一定代价,也不敢走那么深了…… 佛殿变得更为静谧,我感觉那些佛像似是在看着我似的。 明明我另一侧就是佛殿木门,虽说外边儿没有台阶,但我随时能撞出去,但还是有种感觉,我越来越深入,就像是走进了无法回头的甬道,深入了地狱一般…… 越走,还越觉得不对劲。 终于,那股不对劲的情绪到了顶点,我猛地驻足,眼中满是血丝的停了下来。 骤然回过头,身后空空如也,我猛地四扫周围,还是空无一物。 佛殿深处,并列着三尊佛像,威严的看着我。 极致的安静下,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心跳…… “出来!”我嘶声喊道。 回音,压下了其余杂音。 随之,我心跳变得更重,咚咚咚的,更为清楚,太阳穴也在抑制不住的狂跳! 即便没有灰太爷,我视听差了许多,可管氏阴阳术钻研了那么久,本身对于行,动,形,气,就很敏锐。 虽说看似一切安安静静,但实际上,我先前的脚步声不对劲。 我自己的步伐很重,可那重音之中,又夹杂了一股诡异的轻。 这就代表,有“人”跟在我身后,他蹑手蹑脚,我每一次起步时起步,每一次落脚时落脚…… 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我的突然发难,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 可内心滋生的惶恐感,却在不停的蚕食着我意识,我没有侥幸,快步往回走去…… 走着走着,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先前我瞧见的那些带发头皮……居然全部都消失了。 地面空空如也,极为干净,连半根头发丝都瞧不见。 第1221章 赤色狸髡 虽说我先前吐槽了这里的喇嘛不讲究,但实际上这些头皮不是喇嘛的。 佛像不可能显灵把头发扫了。 那就是确凿的告诉我,先前有东西跟在我身后! 佛……不太靠谱…… 我心里头正腹诽,脚下速度正不住的加快。 猛然间,我又停了下来! 几米外的门洞中,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阴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月光能穿透琉璃瓦,让佛殿内有光线能视物。 那阴影所在之处,却刚好是两头琉璃瓦的月光都映射不到的地方。 我只能瞧见,那是个似人非人的东西,脖子上又有发丝垂下,头皮的蜡黄色反倒是明显一些。 那东西把地面的头发捆成了一个圈儿,挂在自己脖子上呢! 眼皮跳得很凶,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这鬼东西,多半就是剃人头皮的玩意儿。 不知道是活尸还是什么,总归,他绝不简单! 内心的悸动,隐隐的毛骨悚然,让我拿出来了身上最厚的一张底牌。 车泷的食指。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指头最前端的布,黑漆漆的皮肉,都快赶上羽化恶尸的颜色了。 不过,聚集了整个仙桃一城的煞气,单论这根指头来说,搞不好比羽化恶尸还凶。 “兄弟,你我素未谋面,今日也算萍水相逢,你守佛寺,挡外头的金家人,我被金家人抓来这里,是阶下囚,也算是朋友了。” “让开道,放我出去咋样?”我深呼吸,尽量保持镇定。 话音将落,那玩意儿就动了,缓缓的朝着我走近。 它脚步太轻了,只能听见微弱的一丝,果然,它先前踩在了我脚步中,否则这一丝,应该也瞒不住我的耳朵。 它往前,我就在往后退。 我可不信,它真能让我一条路。 随着它进入月光弥漫的范围,我看清了它的模样。 赤色的皮肤,皱巴巴的搭在身上,它精瘦精瘦的,圆溜溜的脑袋,耳朵尖细,耳朵尖儿上还有两簇白色的毛发。 一双溜圆的眼珠,竖瞳,冰冷的注视着我。 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玩意儿,不是活尸,根本就不是个人! 看上去耳朵似是狸子,身形却像是大号的猫,皮赤无毛! 那些带发头皮扎成了一圈儿,挂在它脖子上,就像是得胜者的光环一般。 它四肢健硕细长,尖锐的指甲却呈现着黑红色,恐是被血染出来的。 猛地张口,它却发出来类似于蛇一样的叫声,我头皮都觉得颤厉生疼。 直觉还告诉我,这玩意儿,绝不好对付! 怕是得请灰太爷! 不,灰太爷是送饭,得请胡三,或者黑老太太来收拾它! 骤然转身,我猛地朝着寺庙深处狂奔! 只有傻子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身后的响动,忽而变大,我一边跑,余光快速掠过一眼,那只似猫非猫的东西却消失不见了。 上方,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视线往上一抬,便瞧见了月光中,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房梁中穿梭。 那些飘舞的头发,上下耸动的人头皮,都形成了催命的魔咒。 “操!”我大骂一声,又窜过一道门槛。 没有继续往前跑,万一这怪东西,这地方不止一只呢?! 方向稍微一偏,我直接朝着寺庙大门撞去! 每一堵墙面的分割,都代表这里一间佛殿,每一殿,都有大门! 就算跑出去,被金家人发现,也好过于赤手空拳搏这怪物,被剥了头皮的强。 我已经预想到,自己撞破大门,滚至那石板地面的场景了。 还得防备那东西会不会窜出来,我能不能抵挡得住! 思绪如若电闪之间,我重重撞在了门上! 沉闷的声响中,我只感觉好像撞上了一块巨石,骨头都快散架了…… 身体骤然滑落,我重重摔倒在地,疼痛让我心里头咒骂不止,这什么破门,这么牢? 可旋即一想,我之前进来的时候都全力推……有没有可能,这门合页只能往里拉开呢? 正要双臂去开门,一道劲风袭来。 我猛地往左侧闪避! 咔嚓一声轻响,厚重的木门上,多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那似猫非猫的鬼东西,又要朝着我扑来! 我反应速度更快,陡然一抬腿,狠狠一脚踹出! 实打实的一脚踢在它腰间,换成寻常东西,这一脚能踹断它腰。 可这鬼东西却不一样,我脚上的气力竟然没落到实处,它反而双爪落至我腿上,钻心的疼痛袭来,是爪子没入肉里。 它快速窜上我面门,冰冷的竖瞳散开些许,好像已经将我的头皮当成了它的战利品! “死!” 我手狠狠杵下去! 车泷的食指,直接点中了它的脑袋! 反震的感觉,让我觉得它脑袋硬的和铁疙瘩一样,怨气那么厚重的手指戳了一下,它居然毫无反应,已然冲到我面门前,两只前爪朝着我头上撘来。 头皮更加发麻,我顾不得手指了,松手,指头落下,同时我双手反抓,攥住了它两只爪子。 它发出尖锐的叫声,似是没想到,我居然敢抓它一样! 猛然间发力,我将它扬起,猛地往地上一砸! 一声闷响,随之又是一声惨叫,我还想把它提起来再摔。 它身体猛地蜷缩,后腿朝着我脸上一蹬,我哪儿敢再摔,猛地往右侧一甩,将它重重砸在门上。 光溜的皮肤,让我没有抓稳,那鬼东西脱手而出。 拔腿,我又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下一瞬,它就回蹿了过来,挡住我的去路。 能看出,它被我摔得不轻,口鼻有血溢出来,这是个活物! 要是有分尸刀在身上就好了。 它是快,刀也很“快”。 可现实和想象相比,还是太过骨感了。 它挡住了路,冲着我疯狂的龇牙,发出嘶声。 我身上哪儿哪儿都痛,双腿好几个血洞,不停的往外溢血,胸膛也有伤口,都是被那鬼东西抓出来的…… 我见过的怪异东西不少了,这么凶的玩意儿,还真刷新了我的认知。 淬了一口唾沫,我再次拔腿,朝着佛寺深处跑去! 它还是追我,不过余光能瞧见,它腿一瘸一瘸的,应该是被我先前伤到了。 第1222章 活佛镇寺 只要不和它面对面贴上,一时半会儿,它还真追不上我…… 跑了不知道多远,我粗重的喘息着,稍稍停下来缓口气。 余光往后看,那鬼东西还没追上来。 虽说它现在跑不过我,但我还真不敢回头跑,万一无法和它错开,让它窜上我身体,恐怕就不容易甩下来了。 脑袋有些嗡嗡的,可耳边却听到重重叠叠的诵经声,那股子呼唤的感觉更强,我稍稍听清楚了内容,好似在念,嗡、阿、哞!? 本来,我已经格外乏力,这声音,却给我灌注了一丝丝精力般,让我稍作喘息后,能继续往前了…… 速度比先前放慢了一丝,我本来准备,那鬼东西跟上来之后,就加快速度跑,再拉开距离,这会儿就当我再喘口气。 没想到,我这样慢走了几分钟,后方居然都没有跟上来的迹象…… 一时间,我反倒是懵了。 它知道干不掉我,所以又藏匿了起来? 还是因为,这地方有了那若有若无的佛偈声?让它无法靠近? 我沉默思绪了几秒钟,又继续往前走去。 余光又瞥了一眼侧面的寺庙门,那东西没跟着我,我反倒是能轻而易举的开门出去。 从外边儿绕路,怎么也能回去。 只不过,已经走到了这里,可能再过不远,就是那呼唤传来的根源处,说不定就有对付金家的契机! 走,我已然是舍不得。 呼吸愈发的凝重,我步伐变得更坚决。 可走着走着,靠门那一侧,布局却变了。 逐渐的,有一些盘膝坐在门边的尸身出现。 从他们的穿着模样看,全都是喇嘛。 地面黏腻,是尸体肉和脏腑溶解后,流淌出来的尸油。 所有喇嘛尸体都是干尸,皮包着骨头,面颊深深凹陷。 它们坐在门边,挡住了门…… 当然,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将他们推开就好了。 又走了两个大殿,这里的喇嘛尸体更多,每一个殿内都有上百。密密麻麻的尸身让我起了大量鸡皮疙瘩。 终于,再下一个大殿,要稍稍空旷一些,尸体的数量没那么多了。 可这些尸体, 却不再是喇嘛,而是正常人! 尸身穿着藤甲,或是铜锁的衣服,或是蜷缩,或是扭曲的趴在地上。 自他们印堂上方,头皮被整整齐齐的剥掉了,露出干瘪发黑的尸肉。 我喉咙滚动了一下,这些就是金家人?佛的庇佑,实际上是个掀人头皮,似猫非猫的鬼东西? 这里的大殿,通道墙上有了门。 那道门呈现青灰色,门前还蜷缩着不少尸体。 走至近前,我低头看,又觉得阵阵阴冷。 这些尸体数量太多,重叠垒砌着,就是先前那种鬼东西…… 那鬼东西是活物,这么多年,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了? 这样一来,就绝对不只是一只! 我瞳孔猛地一缩,忽然间,觉得四面八方,好像都有眼睛盯着我一样…… 另外,我耳朵里头好像清净了。 先前瞧见这门的一瞬间,呼唤,佛偈,全都消失不见! 心里头估算了一下距离,也相差无几。 探手重重推在门上,沉闷的声响中,门开了。 随着开门的一瞬,幽幽的烛光跳动,我瞧见了一个人,盘膝坐在佛殿的最中央。 正对着这扇门的另一头,是一堵封死了的墙。 佛寺到了这里,好像也到了尽头一般。 明明先前的视野中,东南方也只是佛寺的一个角而已,整个佛寺是圆形的,不可能有尽头,可事实上,这里就是尽头,被砖石彻彻底底的封死。 后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我回头瞥了一眼,头皮便更是发麻不止。 先前被我伤了,一瘸一拐的那东西,身旁还跟着四五只相仿的。 薄弱的月光映射下,它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我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瞧见门内有阀,还顺手直接挂了下来。 门稳稳当当的关严了。 我警惕无比的扫视整个佛殿内,发现这里同其他佛殿布局不同,正面应该是门的位置,同样用砖石封死。 意味着离开的通道,就只有我进来的这个小门。 这里光源很充沛,地面房梁的影子交错,没有瞧见其余身影。 整个佛殿比先前所有的都饱满,放着很多书架,全都满满当当摆着书。 立在四处的烛台,并非是简单蜡烛,而是青铜浇筑而成的灯台,里面装满了油脂,显然是一些王宫贵胄墓室中常用的长明灯。 正中央坐着的那人,脑袋微微垂着,似是睡着了一般。 从我这角度看,他真就睡着了一样,皮肤不是死尸的颜色,只是多了一些风沙的浸染。 他身上的衣服很脏,常年累月的灰尘,积累了厚厚一层,这才说明了他的确是个死人,已经千百年未曾起身了。 我走到了他身前,他并非坐在平地上,而是一个很高台子都快赶上我肩头了。 因此,站在他面前,反倒像是他坐在椅子上俯视我一般。 我看清楚了他的脸,皱巴巴的面皮,叠在了一起,眉毛很长,很浓郁,他闭着眼,脸上却带着无尽的哀伤。 交错在一起的双手,指甲竟然已经生得卷曲,完全将两只手缠死! 他手中捧着一本册子,陈旧无比。 在他脚边还有一支笔,同样满是尘垢。 我呼吸变得更急促了些,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佛殿中无佛像,有没有可能,这人,就是此地的佛? 喇嘛信奉活佛,他就是当年的活佛!? 活佛坐镇寺庙,又有异物蛰伏,护住了佛寺不被侵扰? 应该不只这么简单,我觉得那几个鬼东西,还不足以挡住整个金家。 这佛寺,应该还有隐秘。 此外,去翻看周围的典籍,还不如翻一下活佛手中的册子。 笔尚在,册子必然是他活着时写的! 我登上了椅子,这椅子的正面是有一节节木头的,类似于梯子一样能走上去。 很快,我就能平视这活佛的双手了。 没有继续往前,我低声说了句:“冒犯了。” 轻手轻脚的,我慢慢解开他缠在一起的手指甲。 我以前听过一些关于藏僧的传闻,他们的高僧死了之后,指甲还在继续生长,这一下我确定了,此言非虚。 解开活佛大拇指,食指,以及无名指的指甲后,我就已经能将册子拿出来了。 我手有些发汗,是紧张的。 退下了椅子,我坐在地上。 第1223章 沙幕上师寺 疼痛让我嘶了一声,我拉扯了一下衣服和裤子,伤口的血又开始冒出来。 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衣服布不会和结痂的伤口粘连在一起,不然到时候,也有我受的。 缓了几秒钟,我翻开了册子第一页。 纸页上,写着密密麻麻,鬼画符一样的字眼,还有一些浸润的痕迹,似是活佛写这册子的时候,还淌下了眼泪。 我却脑瓜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破防一半。 藏文……怕是得弄个喇嘛诈尸了来和我解释了,于我来说,这不亚于看天书啊。 “老和尚……把我引过来,就这?” 我抬头,死死盯着那活佛尸身,心里头还是难受。 受了一身皮肉伤,本以为拿到了克敌之密,可事实上,却是半窍不通的天书。 外边儿有几个掀人头皮的鬼东西虎视眈眈,搞不好,我就只能留在这里和当年的金家人,以及喇嘛陪葬了…… 那活佛尸身垂着头,脸上的神色依旧哀伤,先前被我分开的手指,交错的指甲刚好朝下,似是指着什么一样。 我下意识一低头,瞬间便冷汗涔涔。 巧合? 我还是拿着册子的,他被我分开的指甲,却指着册子…… 弯钩的甲片,似是翻页的动作…… 我深呼吸了数次,往下翻动几页。 依旧是看不懂的鬼画符藏文,字迹从工整,变得潦草起来。 翻过半时,纸张上所写便不是藏书,而是繁体字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喃喃念叨:“佛賜王土於眾生,朗达玛滅佛於盛世,活佛斷世,蕃國將傾。”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我内心骇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前半句意思是,佛赐予了王土给终生享用,却在盛世之时被朗达玛所灭,后半句话是预言,还是诅咒?意思是,活佛如果断绝了,那蕃国就将倾倒灭亡? 金家所占领之地,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简单的佛寺了。 常规佛寺,哪儿有那么大? 而过往千年间,西北之地,还叫做西域的时候,的确诞生了大量的小国。 这蕃,就是其中之一? 僧侣推崇并组建起来的西域国度? 这一部分是从字句中推断,另一部分,就是揣测了。 我定了定神,驱散了杂念,开始看这手记的后半部分。 才得知,这活佛名为拉龙白多。 这佛寺,名为沙幕上师寺。 许多年前,蕃国昌盛,几乎整合了整个荒漠戈壁,打通了雪山和康藏之间的通道。 沙幕上时寺功不可没,因为聚拢了大量的信徒,只有他们,才能客服严寒的考验,普通人无法做到。 蕃为了感激他们,便将沙幕上师寺扩建,耗费了数十年时间,才得以完工。 以覆斗为形,底部为僧侣居所,第三阶是学法供佛之寺庙,中间以绿洲为界,再外圈层,就是信徒中的贵胄,最后一层,则属于供养整个佛寺的普通人。上一代赞普,甚至将三户养一僧的规矩,改成了七户养一僧。 如此一来,信徒陡增,寺庙中僧众达万余。 可没想到,朗达玛即位后,局势动荡,竟下令屠僧。 一时间,蕃地之内哀鸿遍野,还有大量兵卒围攻沙幕上师寺,僧众伤亡惨重。然而,僧之为僧,即使割肉喂鹰,亦不可谓苦。 拉龙白多坚信,蕃会醒悟,朗达玛为牛魔之临世,不可大用。 一连数年过去,沙幕上师寺僧侣锐减,外界讯息,西北近乎无僧,拉龙白多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盘踞在寺外的兵卒,本来苦攻寺庙不下,他们忽然又加进来一股人,有着诡谲无比的手段,能使得僧人忽而反目,被外邪入侵,虽说有三字咒克制,但那毕竟是高僧手段,依旧是伤亡惨重。 因此,拉龙白多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所有德夺死守寺外,高僧全部入殿内入定,若德夺能守住寺庙数月,他或许能挽狂澜。 为此,他打开了修葺在寺庙最深处的墙,放出了耗损大量僧侣性命才捉住的狸髡,并将其点化,若其剃发千人,可得佛身。 喇嘛无发,自然狸髡不伤,而沙幕上师寺有狸髡作为最后防守,他便放下心来转世坐化,去诛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朗达玛。 这册子的最后一句话,写着是,悔矣,时晚三年。 半晌,我才堪堪消化了这册子的内容。 一国灭佛,过于凄惨悲凉,兵卒中加入的那些人,应该就是金家人? 当年灭佛后,看来……金家人就占据了这里。 这拉龙白多活佛,应该失败了。 我长吁一口气,活佛之说,本来就玄之又玄,即便我和才旦喇嘛关系不错,他说还会和我见面,我依旧觉得没多大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今生直接转世,并继承了上辈子的所有记忆呢? 我将册子收了起来,盯着最深处封堵的那面墙,往前走了十几步,到了墙前。 果然,我瞧见有一处地方,是被打开过的迹象,可之后又将砖石封堵回去了。 外头那东西,叫做狸髡? 居然是被僧侣抓起来,关押在这里面的…… 伸手,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喃喃道:“金家这么多秃子,就是为了针对狸髡?” “不对,很多人不是,那就是为了学喇嘛的传承了。” 我思绪变得活泛许多,先在这佛殿内找了半天,果然,这里少不了剃发的刀。 被黄布裹起来的剃刀,饶是千百年没用,却依旧锋利。 我毫不犹豫,自己给自己剃了个光头。 开玩笑,命和头发比起来,显然是头发重要,剃光头了能长头发,命没了就只有下辈子了。 罢了,我又四顾茫然。 进来这一趟,只是知道了金家的由来,知道了这里僧侣被灭的缘由,可怎么对付金家人?拉龙白多没有说啊? 先前找剃刀的时候,我也找过其他兵刃,或者什么特殊的物品,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一时间,颓败之念涌了上来,费尽心思,甚至胡三太爷又有可能露馅,而我白跑了一趟? 估摸这时间,恐怕我来不及回去那院子,就要天亮了。 最主要的,还是我对此地寄予厚望,什么都没得到,那落差感,太让人神伤。 第1224章 新鲜的 脑袋光溜溜的,尽管没风,却也凉飕飕。 心里头同样凉飕飕,我往后墙的方向瞥了一眼,是想找找看有没有窗户。 从这里出去,我能少走好大一截路,说不定还能来得及赶回去。 又或许,用金刚橛把这里凿个洞?好像不是不行? 我先前想找的有用的东西,并不包含金刚橛,那玩意儿不趁手,每一个金家人用的都比我强,可将其当成凿墙工具,还是可以的。 走到本因是大门位置,实则是墙角的地方,我拿起来了一柄金刚杵,一柄金刚橛,正要去凿开正对着林地以及我居处的那面墙。 从那地方出去,少了十几里路,时间成本节约了,就是剃头剃得太早,早知道留住头发。 思绪间,我转过身,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坐在高椅上的活佛拉龙白多。 诡异的是,拉龙白多的脑袋竟然偏着,看着那扇堵住佛殿通道的墙! 冷不丁的,我打了个寒噤。 并非因为怕诈尸,这拉龙白多既不是羽化尸,甚至连青尸都算不上,就是普通的不腐不化尸身,闹起来不算啥。 他看墙是什么意思? 先前他指甲有意无意地示意我继续翻手记,就看到了后边儿的汉字…… 他这不是想要我凿开墙吧? 我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狸髡,真的只有外边儿那几只吗?还是说,这墙里头当初就没全部放出来,里边儿还有? 又或许,这墙后还有别的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我还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我的确什么都没得到,无法破金家。 如果将狸髡放出去呢? 最开始的金家,必然是想要进这佛殿中,却被狸髡杀了许多人,到如今都不敢进来…… 将狸髡放出去的话,它们既可以完成拉龙白多的点化,于我来说,也是莫大的机会!? 要是还能放出去更棘手的东西! 我心咚咚地狂跳,走到了那堵墙前,被破开过又修葺好的那砖石处。 “您别坑我,咱们现在是一路人了。”转过身,我又冲着那活佛鞠了一躬,起身时摸了摸自己光溜的脑袋。 深吸一口气,我铆足了劲儿,金刚橛朝着砖墙缝隙处一凿!金刚橛勉强进入了缝隙中,扬起金刚杵,我狠狠砸了下去! 沉闷的声响中,第一块砖石开裂。 我默不作声,如法炮制,不停的砸墙。 叮叮声绵延不断,我心里头也想明白了,不回去那屋子了,我天亮没现身,胡三太爷肯定会有反应。 我要借此机会,彻底把金家搞乱,搞残! 墙面上裂开的砖石越来越多,很快,就被我凿出来了一个约莫半米左右的洞。 黑洞洞的墙后,飘过来一股说不出的霉味儿,夹杂着一股多年无人居住的老旧死气,还有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气息。 这大小,都够五六个狸髡钻出来了。 一时间却安安静静,并没有任何动静。 “嗯?都死光了?”我喃喃自语。 我也并非胡乱这样想,外边儿的狸髡能吃死尸,被封在这堵墙里的,能吃什么? 下一秒,忽而一股腥风袭来! 我脸色陡变,往后退了数步! 黑漆漆的洞口,忽地钻出来一个头。 赤红色的皮,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没有毛发,就连耳朵上都光溜溜的,竖瞳冰冷,身上臭气更浓郁。 它冲着我嘶了一声,我眼皮狂跳,快速后退,退到了拉龙白多的尸身下方。 这狸髡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蛇瞳一般的眼珠左右四扫。 尤其是看向拉龙白多尸身时,它竟后退了一步,又嘶了一声。 许是发现拉龙白多没动,它抖了抖身体,竖瞳幽幽的盯着我。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许多,发现它并未靠近我,也并未和先前那个狸髡一样充满煞气,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又有几只狸髡走出墙洞。 我才注意到,和外边儿的狸髡不同,这墙洞钻出来的,它们对于同类,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且从它们身上都能看到大量的抓痕愈合后的疤。 还有响动从更深处传来,我又想到一个可能,身上起了不少细密鸡皮疙瘩。 这些狸髡,该不会捕食同类为食,在这一截寺庙中生存了下来?也因此繁衍生息? 当然,无论它们多凶恶,也同我无关,应该是金家人头疼的事情了。 再看了一眼拉龙白多活佛的尸身,我喃喃道:“活佛前辈,红河我帮你们报仇雪恨,你可不知道,金家人把你们的传承都拿去干啥了,还有很多高僧尸骸被当成了工具。” 拉龙白多活佛的尸身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充满了悲哀。 我转过身,径直走向先前过来的门。 后边儿那些狸髡,保持着一定距离,谨慎无比地跟着我。 当我打开门的那一瞬,腥风骤然袭来,外边儿的几个狸髡瞬间逼近我面前,不过,它们又忽地一下停顿,蛇瞳直勾勾地盯着我。 下一秒,它们果然散开了。 我内心的惶惶然瞬间消散,一时间,光头带来的隐隐小挫伤,全部一扫而空。 后方,嗖嗖声传来,那些被我放出来的狸髡,竟扑到了其余喇嘛的尸身上,疯狂地啃食! 这一幕着实吓人。 不过,它们没动活着的我,没敢动活佛,只动了这里的死尸喇嘛,倒也还好。 本身,外边儿这些狸髡,不也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死的啃起来,不硌牙吗?都是千年老腊肉了,红河太爷带你们吃点儿新鲜的?” 我咳嗽了一声,声音大了许多。 狸髡算是异物,又这么强,神志绝对不比仙家弱。 我这一句,顿时让那些啃尸的狸髡停了下来,总共加起来得有十余个狸髡,上下颚不停的微颤,并没有碰撞在一起,却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像是在兴奋。 我迈着大步,继续往前走去。 后边儿的狸髡全部跟上我,有的地上爬,有的窜上了房梁,却无一掉队。 不多时,就回到了我最开始和狸髡打斗的地方,捡起来了车泷的指头,我小心翼翼地用布裹好。 第1225章 好心肠,剖心肝 此刻我才发现,琉璃瓦已经没有月光下来了,隐约能瞧见一抹白蒙蒙的光,应该是外边儿已经天亮。 这一宿,一半是过得快,另一半是惊魂。 或许,朱圹会喜欢狸髡? 我刚升起来个想法,就晃了晃脑袋,将其驱散了。 这狸髡太凶,压根无法控制,我肯定是带不走的。 再者说,刽子手喜欢摘人头,不是摘头皮,可能剃头挑子也不会喜欢狸髡这玩意儿。 身后的声响,忽然变小了许多,我停下来扭头一看,那些狸髡居然没有继续跟着我了。 明明只是空旷的佛殿,佛像都稀少,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狸髡挡住了一样。 我面色一诧,觉得很古怪。 可同样,心头又略微一凝,感觉好像明白了缘由。 这么多年,狸髡都被困在这里没有出去过。 佛殿中必然有古怪,否则它们早就逃走了。 微眯着眼,我稍稍后退了两步,到了狸髡驻足不前的位置。 刚好,琉璃瓦中落下来一缕初阳,散开的阳光映射在佛殿墙壁上,我才恍然大悟! 在这个佛殿的位置,正对着离开的墙,也就是我先前进来的地方,墙体上有壁画。 壁画中,是一个极其威严的僧人,手持降魔杖,将一只和人差不多大小的狸髡杖毙! 年份虽然久了,但壁画依旧栩栩如生,那被杖毙的狸髡,显得极为痛苦和绝望。 那威严的僧人,多看一眼,竟有些像是年轻的拉龙白多,明显,那时的他还并非活佛,眼眸中善念不多,更多的还是一股破魔诛邪的庄严。 迟疑了几秒钟,我没有犹豫,拿着先前没扔下的金刚橛,走到了那壁画前头。 尽管这家伙不趁手,可好歹是个锐器,我留着防身的。 三两下,我先铲掉了被杖毙的那狸髡。 接着我蹬着墙壁,跃起数米,三两下铲掉了壁画上拉龙白多的头。 那些狸髡仿佛失去了禁锢,上下颚又开始颤动,发出咯咯声,竖瞳扩散不少,就像是猫眼睛一样,它们很兴奋! 从而对我,居然也有了善意传来。 能感受到这善意,还全凭了我和仙家接触的越来越多。 我继续往前走去,所有狸髡都紧跟着我! 几分钟后,回到了最初始的那个大佛殿,一侧是拱起的通道墙,另一面,便是能出去的门。 众多狸髡跟到这里后,兴奋地窜上了那木头雕琢的佛像上。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门拉开了一丝缝隙。 然后,我身体就僵住。 台阶下边儿,乌泱泱站着一排人。 正当头,是个站的板正,少说得有一米八出头的老人。 虽老,但他留着寸头,干净利落的花白头发,深邃锐利的双眼,有着极为浓郁的威严之色。 他身旁有三人,穿着和六供奉,三供奉相仿,显然,这应该就是大供奉,四供奉,五供奉了。 门开得不大,那些人,却全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本来,他们的眼神是分外警觉的。 这一霎,好像发现佛殿里头出来的是我,又松懈下来。 “回头我会让老二面壁思过的,居然没看住蒋红河,自己也擅离职守。”这话,是那一米八的老人身旁,一个身穿蟒纹长衫的中年男人所说。 听这话风,他应该就是金家的大供奉。 心里松了口气,果然,我没回去,胡三太爷控制着金纹跑了?它应该是潜藏起来了。 那一米八于的老者点点头,目光落至我身上。 “蒋红河,抚心已经和你说了许多,你何故再跑?佛殿内三层,无人设防,后两层,你是出不去的。”他声音也格外厚重:“出来吧。” 我轻吸了一口气,眯眼笑了笑,迈步从门缝中挤了出来。 居高临下,我看着这一大群人。 除却了这几个供奉都到齐了,后边儿的金家人,数量众多,粗看一下,至少三四百人! 他们从如临大敌,一下子变得松懈起来。 三四百人,已经多得惊人了,可对比当年,恐怕还是不值一提。 拉龙白多的手记中记载,沙幕上师寺巅峰时,得有僧侣过万。 不过转念一想,金家人当初是后来的力量,主要使用的是先生能力,现在的好像也是,一部分是先生,另一部分练得是喇嘛的功法? “人挺多的,都来找我的?还有点儿受宠若惊。”我啧啧了一声。 脑袋有些凉,我便摸了摸头。 那老人皱了皱眉,又道:“下来吧,不要再跑,不要再耍花招,抚心念你是舒子徽之子,还是对你仁慈,可我金家的仁慈,并非一直都有的。” “是吗?金家还有仁慈?” “嗯,围困这里的僧侣,就是你们的仁慈?” “上万僧众,根据我和喇嘛打的交道来看,除却了护寺德夺,其余人都是好心肠,你们大抵把那些好心肠,都剖开心肝了吧?” “真真的仁慈。” 我嗬了一声,一口唾沫往下吐去。 顿时,那老人和其余几个供奉都往后退了数步。 一时间,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变,惊疑,错愕,随之升起的就是浓郁杀机。 “蒋红河,你都看到了什么?你居然进了这佛殿深处!?”那老人话音急促,杀机之余,又冒出一丝丝的渴望和贪婪。 其余几个供奉目光瞄着我的身上,他们并没有在意我成了光头,而是注意着我腿上,胸口的伤势。 几人声音压得很低,似是在交谈什么。 随后,那身穿蟒袍的大供奉,又和那老人低语几句。 老人咳嗽了一声,眼中的杀机顿时退散。 “蒋红河,你下来,把如何进入这佛殿深处,如何避过那邪物的事情,和我们讲述清楚,我金正阳以金家家主的名声做保,你将命数,肝髓留下后,便将你平安送出西北荒漠,甚至,你也可以留在金家养伤,若是舒家想要你,便得过我金家这一关!” “我要是不下来呢?”我还是眯着眼,阳光照射在我脸上,熨烫的感觉让我舒服许多,只是腿上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金正阳的脸色逐渐阴沉,道:“那便属于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金家的罚酒,可没那么好受。” 第1226章 我来复仇! 我拍了拍胸口,眼中故作紧张。 旋即,我又耸了耸肩,说:“不好意思,你红河太爷是吓大的,要我肝髓,要我命数?” “晓得红河爷爷这条命,怎么搏上来的吗? “想要就要,想拿就拿?是昨晚上睡觉,被喇嘛冤魂萦绕,让你们没睡好今天做了白日梦,还是你们贪婪的性子,根深蒂固,传承了几百上千年都没变?” “你们想放过我,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想放过你们!?” 我语气最开始是轻佻,到了之后,就变得冷冽起来。 多数金家人,眼中对我都是蔑视,根本没有因为我的话动容多少。 那金正阳,其余三个供奉,同样如是,只是微皱眉看着我。 那身穿蟒袍的大供奉沉声开口,道:“蒋红河,你这满口胡言,还有,别忘了,你是阶下囚!?还胆敢说放过我们!?” “呵呵,若是你有什么本事,今日,就不会在我金家了!” 我闭上了嘴,稍稍仰头,看了看天,初阳变得浓烈许多,更有种刺目的感觉。 再低头,再看向那群金家人。 “是,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我蒋红河和你们有什么仇。” “就像是从你们金家走出去的那所谓的大先生,立下金神七杀,害死了不知道多少阴阳先生,你们依旧觉得无所谓,你们蛰伏在这沙幕上师寺,就感觉自己圈地为王。” “只要符合你们的利益,死了任何人,都和你们无关。” “舒家是个冠冕堂皇的惊天大盗,而你们,就是惊天凶恶之人,屠人杀僧,毫不手软,早就该遭报应了!” “我蒋红河,就是你们的报应!” “为我惨死在你金神七杀中的高祖蒋盘,向你们复仇!” 我声音越大,越狠厉,在寺庙外和第三层的高墙之间形成了回音。 那些金家人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善,我这样形容他们,让他们都变得怒发冲冠。 金正阳的神色稍稍平息了一些,忽然道:“金神七杀,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由头在内,那我金家的确不知,当年离开的那大先生,也是秉着开源的心态,修建了那处风水局,只不过,我金家虽不知道你蒋家有先人死在里面,但我们很清楚,能去往那里的人,都是怀揣着目的,想要获取本不该自己得到之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也怪不得,我听说你身世显赫,却依旧没有出黑,还是个普通的阴阳先生。” “大供奉,四供奉,五供奉,你们三人,将他拿下!” 这一霎,金正阳好似确定了,这范围的寺庙台阶没有隐患。 那蟒袍的大供奉,以及其余两人,近乎同时迈步上了台阶。 我后退一步,双臂反撑着寺庙的大门! 骤然发力! 沉闷的咯吱声响彻,厚重的木门,不停的往里倾倒,敞开! 反推的力道不够,我便转过身,卯足力气,一声爆喝,双臂猛然发力。 两扇木门轰然一下撞击进佛殿中! 阳光照射在那巨木雕琢的佛像上,木头竟闪烁着一阵淡淡的金芒。 这木头,也并不是普通树木。 趴在佛像上的那些狸髡,忽地一下全部抬起头来。 竖瞳在阳光照射下,近乎有种透明的玻璃质感,瞳仁形成了很细的一缕线,而它们的皮肤变得更为赤红,像是淌血一般! 所有狸髡,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我后方。 我扭过身去,那三个供奉本来已经上了一半台阶,三人全都面容惊骇,大惊失色。 我眼神变得狠厉异常,喝道:“狸髡千人,可得佛身,这里不够,可上边儿的宅子里还有,知道他们是谁吗?就是拉龙白多想要你们剃发的人!“ “你们在佛殿内困了多久?全部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进来,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 下边儿的所有金家人,都瞧见了佛殿内的狸髡,金正阳更是眼中露出惊恐。 “蒋红河!你疯了!快关闭佛殿!”他大声斥责厉喝! 以蟒袍大供奉为首,他面容同样惊骇,厉喝道:“来不及了!将这些狸髡全部诛杀!否则我金家大劫!” 嗖!嗖!嗖! 十余道赤红色的身影冲出大殿。 三道冲向那三名供奉,一道冲向金正阳,其余数道全部射入金家人群! 那三名供奉各显身手,和狸髡缠斗,可就和我当时面临它们的被动一样,狸髡太灵活,爪子太锋利,一时不备,便要被洞穿皮肉,伤痕累累。 金正阳前一刻还威风凛凛,这一瞬也变得狼狈不堪,挂在他身上的狸髡,比猴子还灵敏,疯狂窜动,朝着他头皮进攻。 他们算是身手好的。 其余金家人,虽说也不弱,但面对狸髡来说,就要颓力太多。 一个照面,就有两个金家人直接被掀掉了头皮! 他们的惨叫声穿透云霄,其余金家人惊惧的挥舞手中金刚杵,金刚橛,却误伤了自己人,一时间咒骂和哀嚎声接连不断。 那三个长老想要回去帮忙,可三个狸髡如同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开! 血腥味开始弥漫,几百人的场面已经很大,现在乱起来,便更大了! 又有几个金家人被掀掉头皮,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死,也没昏厥,痛得像是疯癫了一样,乱劈金刚橛,引动的死伤更多! 狸髡发出了另一种尖锐的叫声,不再是那种兴奋的牙齿碰撞的咯咯,也不是嘶声,竟然有些像是猫叫,只是更低沉。 我瞳孔微缩,联想到了狸子。 这些狸髡,怎么那么像是狸子?只不过有了些许变种……应该是同一科?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右侧窜上! 我骤然回过头去,才瞧见,那是脑袋光溜溜的金纹! 另一旁,浑身鲜血淋漓的大供奉一声厉喝:“来得好!老二,捉住这蒋红河!” 我快步朝着金纹走去。 胡三太爷顺势从金纹后背窜出,跳到了我的肩头,狭长的眼珠看着金家那群人。 金纹再一转身,又从旁侧跳下台阶。 我顺势跳下去,便进了那条狭长的通道!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听声音,好像是那大供奉的! 恐怕是金纹被控制,激了他心神,落了空隙给狸髡。 “胡三太爷,咱们先去找金抚心!”我语速匆匆。 第1227章 这恻隐之心,不要也罢! 其实此刻最好的选择,是直接走。 可金抚心手中拿着舒子徽的魂魄。 当初因为各种缘由,我没有对舒子徽下杀手,现今唐钰被抓,舒子徽身体早就回到了舒家,看金抚心的态度,她对舒子徽其实情愫很深! 要是舒子徽魂魄留在她手中,她肯定让那老王八醒过来。 他害了我妈一辈子,哪儿有这么轻巧的事情,醒来就能见到自己的女儿老婆,甚至还有另一个儿子? 金纹走在我前头,动作要比先前胡三太爷在他身上机械了一些,不过依旧能起到带路的作用。 胡三太爷就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返回。 换成灰太爷的花生仁脑袋,肯定已经三千个疑问了。 在绿地中穿梭了约莫十余分钟,从另一个入口中,进入了先前金抚心所在的区域。 各类树木品种变得充裕了一些,一排稍显精致的屋舍,以及石桌入目。 金抚心站在屋檐下,后方屋门紧闭。 金纹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不知觉间,胡三太爷已经藏匿进我衣服里头,并没有露头。 瞧见我们时,金抚心眼神稍稍松缓。 “二供奉,你去何地了?大供奉找我,说你失踪了,蒋红河也消失不见……还好,还好,没出意外。”她语气依旧轻柔。 旋即,她又问:“上师寺那边,动静很大,出什么变故了吗? 金纹先点点头,便快速走到金抚心面前,手掩住脸侧,似是要说话一般。 对于金纹,金抚心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下一秒,金纹猛地探手,直接将金抚心锁喉,把她举起至半空! 金抚心一声痛哼,用力抓着金纹的手,静谧的脸颊变得惊慌失措。 霎时,胡三太爷从我肩头窜出,快速爬上金纹头顶,盯着金抚心,尾巴不停甩动。 我停步在石桌旁,微吐一口气。 桌上摆着洗净的水果,茶壶,倒扣在盘中的茶碗。 我白了金抚心一眼,拿起一串葡萄,咬了一口。 酸甜的汁水溢满口腔,我幽幽道:“变故倒是没有变故,就是让一些早就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受了活佛点化的狸髡,正在完成它们剃发千人的宏愿,金家人杀僧占寺,害我蒋家高祖,报应来了。” 金抚心还在挣扎,古怪的是,这些时间,胡三太爷都控制了金纹,居然还没能让金抚心受制! 同时,她神色透着惶恐,脸色都开始苍白。 “蒋……蒋红河……狸髡出佛寺……生灵……涂炭,弥天……大……祸。” 她艰难的挤出来这句话。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涂炭?屠的是你金家人而已,狸髡已经受了活佛点化,就杀你们金家千人,弥天大祸?当年的沙幕上师寺上万僧侣,先被蕃国制裁,又遭你们金家之人暗害,他们才真的是无妄之灾,弥天之祸吧?”我语气冷淡。 金抚心的眼神,变得更为错愕。 胡三太爷,居然还没有控制住她! 此刻,胡三太爷三条尾巴忽而同时卷住金抚心的头。 紧闭着的屋门忽然开了。 “放开我妈!”愤怒的大喝声,还带着几分青雉。 一个削瘦的少年,冲出了房间,他手中拿着一柄金刚斧,猛地朝着胡三太爷尾巴劈去! 阳光照射在少年的脸上,他的模样和舒子徽有六七分相似,一样的病恹恹,令我心生厌恶。 我猛地一抖手,手中茶杯射出,直接打在了那少年头顶。 他一声惨叫,身体往后一仰,重重倒在地上。 金抚心不只是身体颤栗挣扎,双腿也在不停的乱踢,双手死死拽着胡三太爷的尾巴。 “蒋……蒋红河……你……敢……”她话音失去了所有气度,只剩下失措的慌乱和怨毒。 胡三太爷发出尖锐的嘤声,似是没想到,居然还控制不住金抚心。 我迈出两步,直接到了那少年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颤巍巍抬头,却恨意十足的盯着我。 自他印堂处,有个血印子,是先前杯子打出的伤口。 “有肝髓,又不要命,怎么不用你儿子的去救你女儿?” “想要我的命数,还是你们金家人,也想要去须弥,分走一杯羹吧?” “真心疼你女儿,还是也想将她当做工具?”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几句话一气呵成,冷喝出声。 那少年腾的一下爬了起来,双手从腰间一抓,一手是尺长的针,一手竟是竹签,朝着我扎来! 我抬腿,一脚踹在他小腹上,他又是一声哀嚎,被我踹进了屋内,撞在墙上,重重落地。 这一脚,我控制了力道,最多是一些皮外伤,重伤都算不上。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从金抚心口中传出。 胡三太爷猛地扭动尾巴,挣脱她的手,竟是离开了她的头。 “蒋红河,你找死!”她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 胡三太爷骤然窜出,爪子就要割向金抚心咽喉! 如今的胡三太爷,虽说大部分时间用脑子了,但曾经的它,同样是杀伐果断的主儿,当时的丁易阆,胡三太爷就是刀,它最弱,最后出马,却利用胎毒帮我杀了对方! 此刻,控制不了金抚心,胡三太爷果断就要了结她! 屋内,少年凄惨的哭声,不甘的厉吼声传出。 我死死的盯着金抚心。 那一瞬,我动了恻隐之心。 金抚心爆发的那股子力量,是源于我踹那少年的一脚。 这是母性。 可事实上,她的母性,针对舒离柔,未必全是母性。 可能是七分母性,三分利用吧。 于我来说,不杀她,就等用于给了成全她的机会,那就是给了她剥夺我命数的机会,挖我肝髓的可能! 这恻隐之心,不要也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金抚心又一次尖声叱喝,好似藏文中的三个字。 音调,竟然和嗡阿哞类似! 一道血痕,出现在了金抚心咽喉处! 可胡三太爷,并没能割断她咽喉,只是浅浅一点伤口。 因为在那最关键的时刻,金纹的手松开了,金抚心重重落地,她身体灵活的后窜,冲进了屋内。 胡三太爷太专注于金抚心,再加上金抚心刚才那声音,竟让金纹脱了困! 此刻,胡三太爷刚蹿在半空中。 金纹双手猛地往里一拍,就要拍中它的身躯! 第1228章 斗金纹! 尽管胡三太爷腹中有丹,但我依旧不敢赌,万一它的弱点也在腰上呢? 狼和狗都是铜头铁脑豆腐腰,胡三太爷小是小了点儿,可身形也差不多。 我此刻身处于屋门和台阶之间,金纹和胡三太爷就在身旁。 来不及多做反应,我右手双指分开,朝着金纹眼珠猛扎!左手快速往兜里掏去。 “找死!” 金纹的和善同样消失不见,他动作忽然变了,一手去抓胡三太爷,另一手抓向我手腕! 电光火石间,我右手腕被抓住,刺痛生疼的感觉袭来! 胡三太爷同样被抓住! 只不过胡三太爷身躯骤然一扭,一口便叼在了金纹的手腕处。 金纹脸色骤变,胳膊一颤,却明显能瞧见他力道加重了数倍! 胡三太爷发出一声嘶鸣。 它更用力撕咬,生生将金纹的手腕咬下来一块血肉! 金纹气急败坏,狠狠将胡三太爷朝着地上一砸,更抬腿踩去! 同时他另一只手用力翻转,我一声闷哼,强忍着没有被连带着翻转身体,一时间手腕有种不堪重负的疼痛,随时会断掉。 左手已经摸出来了车泷的手指,卯足了全力,朝着车泷印堂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金纹一脚,刚好踩空! 胡三太爷甩动着尾巴,蹿至我身上。 他立即松手,后退,想要躲开这一指头! 我左手往前一探,眼看就要刺中金纹的瞬间,金纹再一次抬腿,一脚踹中我左臂手肘。 本来刺向他的动作,成了往天上甩手,指头都险些脱手而出。 胡三太爷尖锐的嘤了一声,探出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纹! “孽畜!放肆!” 金纹先一声呵斥,在他眼神出现动摇的瞬间,沉声又喝出三字,和金抚心差不多,藏语发音的嗡阿哞。 胡三太爷脑袋一偏,晃动的尾巴都变得弱了三分。 这档口,我右手拔出了先前的金刚橛,现今这情况,不是金纹死,就是我和胡三太爷要倒霉,那就只能死金纹! 金刚橛刁钻地刺向金纹小腹丹田处,金纹探手,双指竟直接夹住了金刚橛。 “此物,不是你这样用的!”呵斥间,金纹手指发力一旋,我握手的那一头,竟猛地一颤,金刚橛脱手而出。 金纹往后一提,另一手一抄,便将金刚橛握入手中。 我快速后退三步,掏出一张狐仙请灵符拍在肩头! 胡三太爷上身之际,我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得挺拔,思绪更为灵活。 “金纹,不进屋看看你的女主子,还有你少主子有没有被我踹死么?” “还有,你不想上去看看你金家剩下几个供奉,还有金正阳那老东西,有没有被狸髡掀掉头皮!” 我语速极快! 金纹眼瞳涣散了一瞬,他怒目圆睁。 我活动着右手腕,左手稳稳捏着车泷食指,眼神极为敏锐,寻找着金纹的破绽。 他现在愤怒至极了,反倒是让我镇定。 我怕的就是金纹笑,他那胖脸露出笑面佛的表情,我脑仁就疼。 不过,金纹也只是因为我的话动了怒火,并没有选择进屋,更没有撤离往佛寺方向去。 一时间,我还没找到金纹的破绽在哪儿。 忽然间,他脸上的怒容退散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股一切都好商量的淡定,平静。 “……”我额头上微微泌出汗珠。 “少爷,最多只是小伤,我醒来那一瞬瞧见了他的情况,你心慈手软,动了善念。” 我发誓,是第一回瞧见金纹这样能控制住情绪的人。 前一刻还暴怒,这一瞬就好像无事发生。 “小姐不出来,是要等我将这里清扫干净,而你所说放出了狸髡,即便是我过去了,多添一条命,而我金家的底蕴,已经和典籍上记载不同,我早就有打算,金家迟早要和狸髡有一死战,若是大供奉得胜,家主得胜,那狸髡被诛,寺中活佛尸骸为我金家所用。” 金纹的脸色更为镇定,顿了顿,又道:“此时,我的对手是你,以及这只狐狸。” 我心再沉了几分。 金纹动了,他忽而往前三步,手中金刚橛呈现点刺的招式戳出! 我闪退之间,他竟是再一步逼近,招式不变,金刚橛继续往下刺来! 他刺的,还是一个方位! 我脸色再变,看似他用的金刚橛,实际上,他这招式,和那六供奉相仿!攻的是我穴窍! 我骤然驻足,身体猛地跃起,朝着金纹脑袋蹬去! 金纹手臂骤然抬起一横,金刚橛挡住我,反震的力道让我重重往后落下。 下一刻,金纹踏步迈出,金刚橛竖劈我右肩! 角度之刁钻,速度之快,刚好是我还未生新力的时候。 我堪堪躲过一招,金纹身体一倾斜,却猛地窜出,这一次是肩头发力,直接撞在我心口。 那股疼痛感,直接让我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撞翻了出去。 我完完全全,被金纹单方面压制! 要是胡三太爷上身,都没能改变这颓势…… “人之一身可有五体,五体可分三尸,蒋红河,我会将你缝入三具尸骸中,再将你头悬挂于上师寺前,让你好好看着金家。” 金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像是恩赐! 艰难翻起身来,我淬了一句:“我的命数,肝髓,不都是你金家要的?你想分我尸,连你主子的命令都不认不听了?” 金纹脸色不变,随之再次逼近我。 不过,他下手的动作明显没之前那么狠了,不再是杀招,只是瞅准了我关节下手,要我残废。 他有所忌惮留手,才给了我喘息之机,胡三太爷同样让我敏捷不少,我能堪堪躲避。 一时间,我和金纹陷入了焦灼缠斗之中。 可我心头并没有丝毫松缓,反倒是更紧绷,要是那金抚心现在出来,我就要倒大霉。 另外,我发现了一个细节。 金家人虽然会那三字咒,但并没有能力破开我和胡三太爷上身。 能破坏的,还是当时缝制在六供奉胸膛那个僧头! 他们金家人,最多能干扰胡三太爷迷惑他们。 又闪避了数次,我已经感觉到乏力,金纹像是能预判我动作一样,我身上已经被划过数次,衣服变得破破烂烂,有地方被划得深了,血不停冒出来。 第1229章 一滩污水 金纹越战越勇,那胖朔的身体越来越灵活。 当个胖子,他真的屈才了。 就在我感觉下一招,就要被金纹切掉一只胳膊的时候,忽然,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我明显感觉到意识一颤,像是攀附,身体逐渐被接管! 赫然是胡三太爷两次从上身,变成控制我的举动。 我干脆利落的放弃抵抗,意识瞬间觉得空置,控制不了肢体了。 双腿毫无预兆的发力,形成一股惊人的弹跳力,向右侧一跃!直接到了房梁上。 金纹本来成竹在胸的表情,忽地一变! 我才明白过来,是我自己身陷囹吾,思维始终跟不上胡三太爷灵便。 它应该是了解够了金纹的手段,换而接管我身体,狐仙的动作规律和我本质不同,金纹会难以判断,就像是我们当初对付六供奉一样,能有杀敌之机! 我思绪间,身体已经再次下扑而去! 金纹一金刚橛刺出,正刺我大腿根部! 意识是觉得一阵胆寒,可胡三太爷竟没有控制着我身体闪躲。 眼看我就要中招,金纹脸上扩散了笑容! 下一瞬,我身体竟在半空中怪异的一扭,如果是个正常人,绝对扭不出来这样的弧度。 金纹一招刺空! 我左手猛地探出,车泷的手指,稳稳当当点在了金纹的太阳穴上! 一道黑气瞬出,隐没进了金纹脸颊。 得手的一瞬,我身体再次跃出,落下时,刚好在石桌上! 金纹骤然回过身来,他一手扶着额角,瞳孔紧缩。 旋即声音略哑:“你不是蒋红河了!?” 胡三太爷并没有理会金纹,忽地再朝着金纹冲去。 这一来,我身前破绽百出! 好似给金纹无数个动手的机会! 实际上,那破绽针对我来说是破绽,可对于胡三太爷来说,或许就不是。 金纹平静的脸色总算变了,他虽刺出金刚橛,但我身体再次回缩,在半空中呈现弓形,反倒是让他刺空。 我右手成爪,狠狠一抓,左手探出,在金纹面门上连点数次! 惨叫声刺耳! 金纹一侧脸颊被我生生抓出五道血痕,另一侧脸颊出现三团黑气,又一次隐没进他皮肤。 这一招得手,我双腿再次往前一踹,蹬在了金纹胸口。 金纹蹬蹬后退,而我反倒是轻松泄力,落在地上。 一直到此刻,还是胡三太爷控制着我的行动。 “畜生东西,我会将你剥皮抽骨!” 金纹终于破防了,厉声喝骂! 这一霎,金纹的脸色却变了。 本来隐没的黑气乍然出现,密布在金纹的面部经络中,呈现成蜘蛛网一般! 噗! 金纹喷出一口血,血液都是乌黑的。 再下一秒,他眼中露出恐惧。 “你那根手指,对我做了什么!?”金纹颤巍巍的质问。 他猛地踏步往前,可右腿好像融化了一样,身体倾斜,整个人都扑了出来,砰的一下跪在地上。 他抬手,想要朝着我抓来,可他的脸更可怖,黑气在扩大,溶解他的皮肤,甚至他的双眼变成了漆黑。 下一秒,两股黑血流淌出来,金纹的眼珠子融化了,他重重扑到在地上。 仅仅几秒钟,就失去了一切生机。 忽而身体恢复了控制,胡三太爷嘤了一声,稍显疲惫。 我抬起左手,看着车泷食指,再看看半个身体都软烂的金纹,恶寒的感觉自脚底升起,贯穿四肢百骸。 “那老秃驴……弄这么毒一根指头?” “还好他死了……假和尚,半点儿比不上苦行僧,真毒啊。”我连淬了两句。 胡三太爷又嘤了一声,让我别叨叨了,看看刚才那女人。 我才回过神来,谨慎的走向正中的房门。 左手略发颤,实际上,我很少有怕的东西,这指头是真怕了,点了金纹几下,怨气发作就那么厉害,我还随时带在身上…… 这种玩意儿,说什么得用一个盒子装起来才行。 右手推开房门,左手随时准备着发力。 要是金抚心不长眼,那就只能让她成枯骨红颜。 正堂屋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地上只有一些碎乱的家具,是被刚才我踹飞那少年撞出来的。 左右两侧各有房门,我喊了一句:“金抚心,你家二供奉已经饮恨,老老实实出来,按照你红河太爷的话好好交代,我放你儿子一马!” 话音在堂屋内回荡,并没有任何回音。 心下稍稍一沉,我快速走向左侧屋门,胡三太爷则从我身上蹿下,朝着右侧屋门钻去。 左边儿共有三个屋子,全都门窗紧闭,并没有离开人的迹象。 实则,我先前站在屋外,她并没有逃跑出来,这些屋子的背面墙也没有窗户,立即转身,我往右侧去,胡三太爷已经从那边的屋子钻出来了,窜上我肩头,嘤了一声。 不用请灵符,我都明白它意思了。 金抚心和她儿子,没了。 “我没说错,这妇人够冷血歹毒,金纹拼命护她,她愣是跑了。”我脸色阴晴不定。 回来找她,是要拿走舒子徽魂魄,结果现在落了空。 胡三太爷又嘤了一声,这下我揣摩不到,先前画的请灵符用完,我只能现撕了一条衣服上的碎布,沾血画了一道请灵符。 它配合着呕血,使得请灵符生效,我贴上后,才明白它意思,此地事了,不能久留,否则它怕我放出来那种狸髡邪物,杀红了眼,连我都不放过。 我恍然大悟,和胡三太爷解释了,狸髡剃发千人,是活佛点化的,它们只杀带头发的。杀够了数量,它们就能得佛身了。 胡三太爷嘤声问我,意思是得佛身什么意思? 一时间,还真把我问到了。 旋即,胡三太爷又嘤一声,问我是不是得了真身? 我摇摇头,疑问:“真身不是尸吗?” 胡三太爷才解释,说它们林乌仙家修行到一定程度,同样有真身,差不多是出马的水准。 我眼皮突地狂跳,那就相当于,狸髡实力会上一个台阶? 冷不丁的我冒起一个念头,这得佛身……有没有可能,是得到拉龙白多活佛的尸身。 第1230章 苦难的人 毕竟,壁画之中,年轻的拉龙白多,持着好大一柄降魔杵,杖毙了宛若人一般的狸髡! 一张壁画,吓得狸髡千年不敢出佛寺! 无论像是胡三太爷形容那样,狸髡千人后,实力再上一个台阶,还是它们得到准许,能啃了活佛尸身,那这之后呢? 这地方,还真不能久留! 当然,离开之前,我在这几间屋舍内好好寻找了一番,找到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只不过,我感觉那些男人衣服,搞不好是舒子徽的,便没穿。 只拿了一个精致的粉扑盒子,将里头东西倒了,装上车泷的手指。 这样虽然用的时候会麻烦一些,但足够安全…… 走出房间,外边儿的金纹已经没了…… 嗯,地上只有一团粘稠污浊的血液,以及一具白骨骷髅,他的衣物已经被腐化,就连金刚橛都布满了铜锈,随时会化作齑粉一般。 “这是远自仙桃的怨气,送你一程,你也不亏,想来这辈子,你都没进过几次城。”我喃喃了两句,才顺着胡三太爷的提醒,朝着回返的方向疾走。 进入这一片区域,就只有沙幕上师寺那个狭窄通道。 等我穿过通道时,已经听不到惨叫哀嚎声,等走到上师寺的台阶外,入目所见的血腥,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我,都忍不住作呕…… 金家围在这里的人……起码丢了三分之一,成了尸体…… 他们手脚残碎,有人肩头,脖子,甚至是心口扎着金刚斧,金刚橛,还有人脑袋被金刚杵砸爆,碎骨,白色的浆液四溅…… 当然,无一例外,所有人的头皮都被掀掉了。 血淋淋的脑袋,死不瞑目的双眼,狰狞到扭曲的面容,全部都朝着天。 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血液粘稠反光,竟有种尸山血海的既视感。 “挺惨的。我驻足在人群最中央。 胡三太爷的叫声稍显急促,意思是让我赶紧走,别沾染它尾巴上了。 我手摸了一下胸口,低喃了一句:“身上没手机,不然怎么也得拍一个,让廖呈师祖看看,害死高祖的这金家人,落了个什么下场。” 这一下,胡三太爷又不说话了。 我深呼吸数次,这血腥味刺鼻难闻,却也吸入了不少,将眼前这一切深深映入了脑海,我才迈着大步继续往前。 上师寺外沿的墙,要比绿地那一圈更高,不过,这里有一排极为宽阔的台阶,甚至中间还有平滑的斜坡,好似能让人当年送进来物资。 走过这十几米高的台阶,便到了第四层的贵胄居住之地,如今大部分金家人住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几乎都是石质,风沙浸染,却并不粗糙,反倒是厚重无比,能看出,曾经住在这里的人,身居高位。 地面上有很多血痕,还有爪印。 恍惚间,我瞧见长街远处,有一只狸髡正在地面爬行,它脖子上一圈厚厚的带发头皮,血痕就是这些头皮拉拽出来的,爪印则是它们足尖浸染了血。 那只狸髡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蛇瞳极为猩红,好似忘记了我是谁一样。 很快,它又对我失去了兴趣,窜进了一个屋舍内。 惨叫声随之传来! 背后,隐隐有阴冷的注视感,我眼皮子狂跳不止。 让胡三太爷继续指路,我继续往外疾走。 第四圈层的墙更高!起码得有二十余米! 这里的台阶就多了,并不只是一条,间隔百余米就有一道。 我上去后,到了第五层,曾经供养佛寺僧侣的普通人住处。 这里的街道很宽阔,两侧的屋舍却分外窄小,屋子林林错错,高矮不一的并列在一起。 目测最大的不超过二十平,最小的,可能就七八平。 或许是因为风水的缘由,风沙并没有吹到这里,地面上有许多车辙痕迹,一直蔓延到下第四层的阶梯处…… 站在这里时,我又恍惚间有种错愕的感觉,好似看到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布衣褴褛,肌瘦面黄。 他们奋力的推着木车,将物资一批一批的送进沙幕上师寺。 整条街都弥漫着一股子哀愁的气息,金家是没有居住这里的,千年间的静置,却依旧没有将这里的苦闷散去。 呆站了半晌,我摸出来了带出来的另一样东西,拉龙白多的手记。我翻开到其中一页,看到了其中一段话。 “上一代赞普,甚至将三户养一僧的规矩,改成了七户养一僧。 如此一来,信徒陡增,寺庙中僧众达万余。 朗达玛即位后……局势动荡,竟下令屠僧。” 一时间,我心头有股闷堵的感觉。 先前,我只是看着这一句话,还没什么感受。 此时,瞧着此地那么多屋舍,这样苦闷哀愁的气息,萦绕千年不散。 我忽而想到,七户养一僧,是怎么养呢? 好像……不像是我想的那样,饿了给僧侣饭吃…… 只是供饭,并没有什么难度。 可若是将其当做座上宾,用尽全力去供养呢? 信徒陡增,寺庙就多达万余僧众,可实际上,整个蕃地得有多大? 实际上的僧人,有多少? 赞普为一国之君,朗达玛真愚蠢到破坏蕃地根基,非要灭掉有开过之恩的僧人?! 有没有可能,当七户养一僧的规矩出来后,这陡增的信徒,优良参差不齐呢?! 喉咙逐渐变得干涩,我呼吸愈发粗重。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问我怎么了,就在这里发呆? “没……没事。”我哑声回答。 收起来了手记,我将其贴身放好。 过去的历史,早已淹没在尘埃中,无论当年之事如何,我动金家,根本不是因为认定他们屠僧。 而是因为他们要拆我肝髓,夺我命数! 是因为那万恶的金神七杀,杀了我高祖,害的我蒋家衰弱,间接让壬家有机可乘,害死我唯一的妹妹! 眼神中的动摇散去,我低声让胡三太爷继续指路。 又过了一小时左右,走出了这平民居住的第五层。 最外沿,居然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河,河畔生长着沙枣,胡杨,还有一些沙漠中的动物饮水。 这条河的走向,略有一些眼熟。 胡三太爷告诉我,金家人走的路,不那么容易,我身上没有吃的,很难走完那么长一截路。 我眯着眼,喃喃道:“但可以肯定,金家人不是顺着河流走来的,对吧,胡三太爷?” 虽说我视觉被阻碍,但醒来时,并没有听到过任何水流声。 第1231章 路窄! 这就代表,金纹带我来的路,并没有经过河流,而是另一条路径。 阳光依旧刺目,微风吹拂水面,褶褶生辉。 沙漠上的水,宛若一条缎带。 当初,我们走到须弥外沿山脚时,距离金家人驻扎地,约莫三十里外就是一条河。 虽说这里明显不是一个位置,周遭也压根没有山峦,但沙漠中流淌的河本就不多,更遑论水边植被都一模一样? 只要确定初步的方位没问题,沿着这条河走,必然能走到须弥山外沿。 或许从须弥山外沿山脚,有更直接的路径到这沙幕上师寺,他不想走那三十里路,沿河流回“家”。 又或许,生性警觉的他,认为走这条路会被我发现。 此时,这条路依旧在我眼前,并且被我知晓。 这就是冥冥中的命数,该我走的路,谁也藏不住,阻挡不了。 我思绪间,胡三太爷回答了我的问题,说它跟来的一路并没有河。 这彻底佐证了我的想法。 “喏,那些不是吃的吗?上好的吃食。”我随即指了指河流旁边的那些动物。 胡三太爷再嘤一声,意思是生啃吗? “……” 我这才反应过来,身上没有火种。 其实我将所有东西交给江老时,打火机是留下了的。 可我着实没想到,金家除了没将我鞋子脱下来,就连个打火机都给我搜刮走了。 没再接话,我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顺着河流往下走去。 我并不怕自己走错了,这方向是很好断定的,须弥山在最西北处,山脉就是沙漠的尽头,金家不可能带着我翻过雪峰,而雪峰另一头,必然不再是沙漠。 因此,我只要继续前往西北,就必然能回到须弥山外沿。 “你说,老登干嘛去了?这么多天了,愣是没找到我?” “是这一路上有隔绝气味的地方,让灰太爷找不到我,还是说,他在白树封那里吃瘪受伤了?” 我和胡三太爷闲扯。 胡三太爷表示,它随着金家人过来的路途上,遇到了一处流沙地,还有一处地方,蜥蜴和毒蛇颇多,的确有隔绝气味的作用。 灰太爷的鼻子可能失灵,老头子也有可能吃瘪受伤。 “胡三太爷……我感觉你说了,怎么又好像没说?”我咧了咧嘴。 胡三太爷干脆不理我了,脑袋耷拉下来,趴在我肩头休息。 我徒步走了很远,一直走到夕阳快垂暮时,才停下脚步。 摘了沙枣,吃了一肚子,我又瞧着远处喝水的黄羊咽唾沫。 胡三太爷已经醒来了,它不愿意下沙地,就搭在我肩头。 夜色吞噬了最后的夕阳,夜幕降临了。 本来我想洗掉身上的血污,可衣服太碎,怕脱下来就穿不上去,就只能凑合着,躺在沙地上睡了一夜。 次日,天蒙蒙亮我就醒来,先谨慎看了一眼来路,并没有什么人跟上来。 我又继续往前赶路。 整整一天沙漠跋涉,我状态要比之前刚进沙漠时差了太多,大抵走出去的距离,还不如刚进沙漠时的一半。 又找了一兜沙枣,最开始我觉得味儿还行,此刻就形同嚼蜡。 凑合填饱了肚子,我正准备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隐约间,却发现远处好似有很小的山丘。 撑着疲惫走近了,才发现,那并非沙丘,而是一道岩墙。 岩墙不只是一道,林立有许多,长年累月被风沙吹打,颜色近乎都和黄沙融合在一起。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小城?已经淹没在了沙海之中。 我找了一堵最高的岩墙,猫在角落处,一下子避了风,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困意很快袭来,我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没睡多久,我又醒了。 睁眼,胡三太爷那狭长的眸子,正和我对视着。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我正想问怎么了? 耳边却听到了轻微的响动,似是人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本来还有些迷糊,我陡然一下就清醒了。 仔细的分辨,声音来自西南侧,而西南方向,刚好是岩墙最密集的所在。 快速取出来一张狐仙请灵符,我在路上又用身上的碎布画了一些。 贴在肩头后,我猫着腰,敏捷的往前靠近一些。 胡三太爷上身,那敏捷效果比不上灰太爷,可小范围内,依旧比我自己强太多。 我能分辨出来,脚步似是停在了某处位置,说话声稍稍变大一些,依旧没有靠近,只是距离有些远,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等了一两分钟左右,确定他们没再走动,我才继续靠近。 很快,岩墙开始变得矮小,差不多到了一块一人左右高的岩墙处时,我停顿下来。 周遭的墙壁更多,更密集,感觉像是以前的房子,只是被掀掉了顶,以及大部分砖石,并且我所处的这块岩墙上,有一个二十厘米左右的四方口子,像是曾经窗户的位置。 屏息凝神,我稍稍探头一些,能瞧见后方的一切了。 几扇略完整的岩墙,交错间有一道一人左右宽的空隙,让我刚好能瞧见那边儿的情况。 当然,看不见全部,只有小小一部分。 刚好,我瞧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孩儿。 近两年时间,她依旧和当初一样纤瘦。 火光摇曳下,她皮肤虽然白皙,但却极不健康,唇间发紫,一双眸子,依旧清澈的如同山泉水一般洁净。 不过她脸颊很饱满,有一点点肉,柔顺的黑发束在脑后,要耐看许多。 气若烟尘,耳薄如纸,筋骨柔弱。 夭死相格,她依旧应了两种。 印堂中隐隐又有一丝红色,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续命。 舒离柔! 我从未想过,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舒家的人!? 这角度不只是能瞧见舒离柔,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形体瘦高,面颊削瘦中年人,像是贴身保护。 几道影子从对面蔓延过来。 说话声同样是从对面,我瞧不见的地方传来。 “联系不上九夫人了,先前她还在催促我们快些过去,蒋红河已经在她手中。”这声音有些公鸭嗓。 这九夫人,说的显然就是金抚心了。 第1232章 擦身而过 “不会有意外的,那里是金家,金家的人比我们的人还要多,无资质的弟子全练武僧功夫。那群自傲的道士去了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只抓了蒋红河,将他们另一群人驱散到了戈壁中,至于八宅的人,先前门人传来讯息,引动了那口玉化的恶尸,受创不小。” “蒋红河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不过,他自身的人手已经分化出来,他自己也落了难,剩下留给我们的,就只有渔翁之利了。” “呵呵,的确是这样,箬冠道士太狂妄,却并不知须弥的隐秘,只相当于帮我们清扫了障碍,不过,还是有些麻烦,他们应该将所有附属家族的能力来源,都摸索清楚了。” “那有用吗?破解之法,并不是他们能琢磨出来的,单论唐家的抽魂符,我断定他们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如何用。” 几个声音各不相同,还是一样骄傲。 舒家人认为八宅一脉狂妄,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老七,老八,不要多言了,没见到蒋红河,我依旧不能彻底放心,老幺这情况,并不容乐观,于环说,离魂太久,再过一段时间,身魂会彻底分离,就再也醒不来了。” 有一道话音响起,要显得沉稳许多。 “二哥,此事无需多虑,弟妹不已经拿到九弟的纳魂珠了么?等过去,九弟自然醒来。”这声音就和最开始,称九夫人那话音不同了。 我心跳突突的加速。 三言两语,我就确定,这里有二先生舒龍,以及舒家的老七老八。 从始至终,舒离柔身边那人没开口,那我瞧不见的地方,就还有一人,称呼舒离柔为九夫人。 此地,至少有六个人! 不,应该是至少七个,昏迷不醒的舒子徽,也被他们带来了! 他们还在去金家…… 等到了地方,他们就晓得,不是能挖我肝髓,夺我命数,而是要保住自己的头皮。 可我心头又有些迟疑,就直接让他们走了吗? 还是,我要动什么手脚? 一时间,我摇摆不定。 很快,我下定了决心,不能管他们。 如果这会儿动手,让他们瞧见我,他们必然知道金家出变故,至少知道我跑了,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只会想抓我,根本不会再去金家! 思绪落定的瞬间,我缓缓后退,确保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异动,更没有出现任何多余声响,我已经退避到了最开始自己所处那处岩墙。 刚走出岩墙,正准备从河流旁边绕路时,我忽然发现,更远处,脚步蹒跚,缓慢,正走过来一个人。 我脸色骤变,因为我退出来,刚好就被那人看见了! 可不对啊,这并非舒家来人的方向!而是金家啊!? 下一秒,我就反应过来了,同时也看得清楚了。 那并非是一个活人,而是头顶光秃秃的僧侣。 月光和星光交错,映射在它头脸上,皮肤散发着淡淡的青绿,赫然是一口活青尸。 我心凉了半截,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活青尸,不正是当初金纹控制的那一位? 胡三太爷当时控制金纹,我怕它露出破绽,特意写了符,让它找舒龍。 没想到,它腿脚居然这么慢……一直走到了现在? 夜风阵阵,活尸僧侣正在靠近岩墙附近。 我思索了几秒钟,才沿着岩墙另一侧,朝着河流附近藏匿过去。 那边还有不少胡杨,骆驼刺,以及沙枣树,能隐藏身形。 我躲藏好时,视线中,活尸僧侣正好走进了岩墙内。 至此,我瞧不见它的身影了。 一时间,我心头又有些郁结。 不只是这活尸僧侣,先前最重要的,还是我给人形符尸写下的符,让它对付了白官鬼、白分野后,去对付舒龍。 甚至我还叮嘱了江老,白节气一行人,去找到舒龍…… 我打的主意,就是利用人形符尸,若是能得手最好,如果不能得手的话,再将其截下来,我照样能画出来人形符,拿到最大底牌。 思绪的同时,我也在脑海中复盘他们先前说的话。 江老等人,被赶入了戈壁……那应该就是我和张立琮最开始攀爬上来的悬崖下方。 白树封等人,果然招惹出来了那部分玉化的羽化恶尸,看来创伤的确不小……难道张立琮也在那过程中受伤了? 他们还说了,就算他们看见了纳魂符,也就是人形符,都破不了…… 听这态度,十有八九,是还没碰到人形符尸? 一通复盘下来,我心里头稍稍有些谱子了。 既然舒家人知道须弥的情况,必然就已经派遣过去了人手,甚至有可能,受创的八宅一脉,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而浑然不知? 情况最不确定的还是张立琮。 我现在多想那么多,一点儿用都没有,必须得和江老,郭得水他们汇合!还得找到张立琮,不能让仅有的人手都分化,被他们逐个攻破。 舒龍在这里,舒家的老七老八在这里,再加上舒子徽躺着,那舒家大本营此时,应该是空虚的,老三舒迂被八宅一脉做掉了,就只剩下舒家老大,老四至老六等四人! 甚至我认为,舒龍这一行人,会带走半数的附属家族人手。 舒家和金家的人不同,金家人多,量大,资质不好的都是武僧手段,舒家则相反,只有精锐! 此时,正是乘虚而入的好时候! 刚想到这里,岩墙那边传来了一声惊慌喊声,接着,公鸭嗓似的声音响起:“九小姐莫怕!“ 只听沉闷几声响,一道圆滚滚的影子,高高抛飞而起,重重的落入了岩墙间隙中。 我眼皮直跳,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大师对不住了……” 借着夜色,我猫着腰往前继续走去。 等到了岩墙另一方外沿尽头时,我才瞧见,一串长长的脚步印子,从河畔那一侧蔓延而来。 风沙吹拂,正在将脚印吹散,可至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儿。 我的去路,和舒家人的来路,目前是吻合的! 警觉的瞥了一眼岩墙那方,并没有人走出来。 发生了活尸僧侣靠近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查探活尸僧侣来的那方向,搞不好会发现我的脚印…… 我快速顺着他们的脚印离开,基本上都踩在他们的印子上,没留下自己的痕迹。 第1233章 底牌来了! 几分钟,我就窜出去了几百米。 风沙伴随着夜色,就算有人出来,都不可能看见我了。 “还是挺可惜的。”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意思是可惜什么?动手又弄不死对方,还容易被对方抓住,到时候才真的跑不掉了。 “……胡三太爷,你给我点儿面子?” 我干咳了一声,一边走,一边嘀咕:“我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把整个金家弄废了,偌大一片死尸,你都不想下脚的。” 胡三太爷似是慵懒的嘤了一声,是说,真一己之力吗?不是因为运气,放出来了狸髡?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况且,那可不是运气,我观青铜塔,冥冥中看到一些东西,听到一些东西,这感应之下,我才敢去佛寺,是拉龙白多在找我,你瞧见我这一身伤了吗,我是正面和狸髡搏斗,那狸髡还被我砸的吐血内伤了,若不是赤手空拳,我搞不好会杀一两只。” 我挥了挥拳,神色认真。 胡三太爷再嘤声就很小了,就像是淡淡的:“嗯。” “哎……”我发现,胡三太爷太高冷了,它的性格和师祖廖呈最贴近,一时间,我又开始想灰太爷。 要是灰太爷在这里,直接号令成千上万的沙鼠大军,专门咬舒家那几个人的脚趾,怎么也能得手一两根? 趁乱,说不定能让他们把熟睡的舒子徽了结了!? 我没动手,就不算我下手。 壬家一行,金家之旅,我手上沾染的血,直接间接,都已经太多,庇护早就没了,又有什么顾虑? 赶路是枯燥的,尤其是熬夜的赶路,更为枯燥,一时间还找不到合适落脚休息的地方,距离岩墙区域不够远,我也不放心。 因此,我就只能借着夜色一直走…… 总算,我再走到一处胡杨沙枣密集的林地,实在是困倦疲惫,我停了下来。 “不走了,胡三太爷,你帮我放哨,我歇会儿,有什么动静,就和刚才一样,招呼我。” 我靠着一棵树,喘了口气。 胡三太爷应了一声,让我睡吧。 往林地中间走了走,刚好瞧见一棵胡杨旁,有一块凸起来的巨石,这玩意儿在沙漠中太少见了,靠在石头那里坐下,我正准备休息。 结果,稍远处,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那赫然是脚步声! 我脸色骤然一变。 怎么又遇到有人过来?舒家还派了第二批人!? 瞬间起身,我快速藏身到了那块岩石后。 影影绰绰的林木间,走出来了一人。 那人生着一张申字脸,额头上的纹路极深,断眉分外扎眼,粗大的鼻梁,肥大的眉头,嘴巴完全呈现黑紫色,分明是毒根深种。 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活尸气息。 古旧的衣服极为褴褛,甚至它的脸颊更凹陷了,像是吐光了口中大牙。 除此之外,它身上还有许多鞭痕,插着黑镖……双手食指都有裂痕! 它都这样了……白官鬼和白分野还活着吗? 我思绪很快,那人形符活尸已经走至岩石前。 我分明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注视,它已经发现我了。 可它并没有停下,机械的迈步,一直往前走去。 它就和那活尸僧侣一样,是要去找舒龍! 从岩石走过的瞬间,我瞧见了它领口上的符痕迹。 被符控制,它才没对我动手! 天人交战的瞬间,我就下了决定!这一路上,运气这东西,几乎没眷顾过我,沙幕上师寺,也是我借用了拉龙白多的布置。 这人形符尸,本来就是我得得到的底牌! 若现在让它去找到舒龍,它肯定和活尸僧侣不同,会让舒龍他们吃大亏,折损人手!可舒龍他们去了金家,本来就会倒霉,何必让它和我擦肩而过!? 骤然闪身而出,我速度飞快,来到了它身后,探手,我便抓住了它后领口的衣服,狠狠往下一撕! 符,骤然落了! 更为浓郁的阴冷气息从它身上迸射而出,人形符尸猛地转身,手指朝着我胸膛点来! 同时,它噗的一口,竟又吐出一枚板牙! 这动作太快,我抬腿一蹬它腰身,手又一拍旁边的岩石,借力之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跃去,堪堪避过了那枚板牙! 它完全转过身来,阴厉怨毒的目光,似是变得比之前更冷厉!发出了一声低吼! 我落地的瞬间,朝着它来路狂奔! 后方,它猛地朝着我追来!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是说,这么凶,多少夹杂着点儿私人恩怨。 我嘴角直抽抽,心想这还用说吗?我给他一张符,让它满口牙都要用光了,这会儿又狭路相逢,如果它级别低一点儿,都能从黑煞化血,甚至是化青! 瞬间,冲出了树林。 我循着声响,陡然往右侧一扑,啪!又是一枚板牙入了地。 再等我站起身回头,瞧见他低吼微张的嘴巴,里头光秃秃的,已经没牙了! “老兄,商量件事情,你跟了我,我们强强联手,回去端了舒家怎么样?” “他们放了你多少年血?你更恨我,还是恨他们?”我语速极快。 那人形符尸又一声厉啸,再朝着我扑来! 它双指绷直,那架势,分明是接触到了我,就会立即画出一道人形符! 虽然它很凶,但比起来金纹,显然是差远了。 这里环境足够空旷,我闪避也更及时! 明显,须弥山中那些尸,和我们平时遇到的凶尸神志上都要薄弱很多。 恐怕,当年将他们留在须弥的人,对此也做了不少事儿…… 就这么它攻我闪,我们一路沿着河流,往西北方向前进。 开始我还好,兴奋劲儿上来了,没觉得困。 一两小时后,疲惫感一阵阵涌来,近乎要将我吞没! 只不过,我还是强忍着那股困劲儿,一直保持缠斗。 终于,夜色临近最漆黑的时候了。 往往这种漆黑过后,就是天明! 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僧侣活尸和这人形符尸都那么慢。 僧侣活尸就不用提了,金家就是普通地方。 人形符尸离开了须弥之后,白天必然是动弹不得的! 得等到入夜,阴气笼罩之下,它才能恢复行动! 这也是我刚才敢果断撕掉符的原因! 第1234章 弱点 风,一时间变得更凌厉,更大。 当周遭的一切漆黑至极点,忽然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本来急追我的人形符尸,忽地一下停驻。 它似是也发现了时间的变化,虽说这样的尸没多少神志,被最基本的怨气驱使,但本能还是有的。 就譬如在过阴山脉外围,那些迷失者在天亮之前会找到一个僻静遮阳的所在地。 下一瞬,人形符尸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疾走! 我又赶紧跟上它,这一下,情况就完全逆转过来,成了它走我追。 我并没有再动手拖延,没有必要,天就快亮了,只要跟着它,必然能达成我的目的,万一把它逼急了,再弄出什么没见过的招式,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明明,正常的昼夜过度很快,偏偏这会儿变得很迟缓,甚至给我分秒度日的感觉。 时间最多是半小时左右,我都觉得一两小时那样漫长。 终于,天边一抹鱼肚白,划破了夜空。 沙漠上没有鸡鸣,只有忽然亮起来的天。 前一瞬还是漆黑的,这一瞬,便是朦朦的白。 人形符尸不动了,直挺挺地站在黄沙中。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粗重地喘息着。 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小腿肚子在抽筋。 胡三太爷倒是没什么影响,悠哉游哉地甩着尾巴。 我坐了半晌,稍稍缓过来一点儿劲儿,初阳来得更快,天上布满了一层一层灿金色的云,煞是好看。 阳光映射在人形符尸上,却让它身上散发着阵阵阴冷黑气。 起身,我走到人形符尸前头,伸手,我捏开了它的嘴巴,光秃秃的牙床,还有深深的沟壑,真是一颗牙都没了,比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还可怜。 “造孽,好歹留一颗?”我嘀咕了一句,松开手,脸上却浮现了最为浓郁,会心的笑容! 其实,这两年左右的时间,我获得过很多东西,身上的传承厚重的让许许多多人想不到,更羡慕。 可那些时候的获得感,都没有眼前强! “胡三太爷,我真猛啊,你到时候记得和灰太爷说。”我喃喃道。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意思是:“嗯?” “赤手空拳废金家,手无寸铁捕凶尸,我不猛?”我睁大眼睛,扭头和胡三太爷对视。 “嗯。”胡三太爷又嘤了一声。 我:“……” 胡三太爷是个好太爷,可它不是个能随时侃大山,聊天的好朋友。 灰太爷随时一副它最大的模样,反而和我最搭。 收获感还是浓郁,并没有因为胡三太爷的态度而减弱。 我绕着这人形符尸走了一圈儿,正准备放它的血,一摸身上,一没有个匕首,二没有瓶子。 瞄了一眼胡三太爷的爪子,这肯定能划破尸身皮肤,可也没容器能装。 再退一万步来说,放点儿血就把它撂下?那也太亏了。 因此,我下了一个决定,果断的将人形符尸背了起来。 死沉死沉的重量,让我闷哼了一声,不过我没有松手。 抬眼一看,眼前的处境,却让我一瞬间心头拔凉。 周围一望无际的荒漠,哪儿还能看到河流,只能瞧见没有边际的黄沙。 先前只顾着追人形符尸,它走得太快了,我哪儿有功夫观察周围? 再者说,沙漠中没有方向感,风已经吹平了我和人形符尸走过的路,压根没有丝毫路标,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回到那条河边…… 喜悦被冲淡了,甚至还有点儿恐慌。 没有食物,没有水,离开那条河,我能撑多久? 我刚想到这里,胡三太爷忽地从我肩头爬了下来,沙地上多了一串梅花脚印。 顿时,我又大喜过望,赶紧跟上了胡三太爷。 虽然人形符尸只是逃了半小时左右,但实际上,那种速度下,我们往回走,足足走了两三个小时! 不是我慢,还因为我背着它,它太沉了。 看到缎带一般河流的瞬间,我一时间竟然心头有些发酸。 “胡三太爷,你是我亲太爷!”我重重的说。 胡三太爷嘤了一声,没有请灵符作为媒介,我就听不明白它说的什么了。 回到河畔后,我先喝了个水饱,再接着,胡三太爷回到我肩膀上,又嘤了几声,扫了扫我的脸,是提示我用符。 请它上身后,它才告诉我,会上身控制我一段时间,让我就当做休息。 就这样,让胡三太爷接管了身体,我意识陷入了沉沉的昏暗。 再等我感觉脸上有尾巴扫过时,清醒了过来,恢复了对肢体的掌控。 此刻,太阳略有斜下,还没有日暮西山,可能是三四点钟。 我们待在一处有胡杨的地方,这里没有沙枣树,仙人掌倒是生了不少,有些仙人掌的枝干都和树一样粗了。 胡三太爷告诉我,让我先想办法,怎么控制住人形符尸,不然等天黑了,难道又是和它一顿搏斗,去熬到天亮? 我一个激灵,这还真是个问题。 “符全交出去了……不然师父的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肯定能镇尸……”我眼神略不甘,还有点儿急躁。 胡三太爷又提示我,没有符,难道不能画?它看我画符的动作挺利索,是有些门道的。 我无奈的回答,说我会的符不多,镇尸符就更少了,只有一些背尸人最简单的符篆,不然就是增强尸鬼的符契,画得最多的,反倒是请灵符。 这一霎,胡三太爷尾巴不停甩动,狭长的狐狸眼盯着我许久。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氛围的凝滞和尴尬。 半晌,胡三太爷才说让我自己想办法,它只是狐仙,我才是阴阳先生,不过它可以明确的告诉我,即便通过上身的方式,让我精神得到休息,身体却一直在透支,勉强能熬过今夜,和这人形符尸斗一晚,那明天我也撑不住赶路,只能原地踏步,死在沙漠中,是迟早的事儿。 我没吱声,晓得胡三太爷不是危言耸听。 这会儿我才明白,自己的手段太少了。 往日看着多,那一身传承,谁都羡慕。 我还沾沾自喜,在金家狠狠发威了一把。 可实际上呢,真的空无一物待在某处,我除了看风水,看面相,画一点儿无关痛痒的符,真能派上用场的实力,竟然真的半点儿没有…… 就譬如最关键的镇尸符,我一直在依靠师父,即便不用他的符,我也能用法器,自己没有建树…… 地相堪舆除却了符术,传承中也没有那么强的符,罗十六好似自己找了破局之法,学了柳家的押镇神咒。 将我们换一个视角,他即便是身无一物,肯定也不会为镇尸而困扰。 撕下来一条破布,我盯着人形符尸,不停地复盘自己的手段,绞尽脑汁去想镇尸之法。 胡三太爷安安静静地呆着,没有再发出丝毫声音。 第1235章 血符纳魂 我甚至去回忆,柳家押镇神咒是怎么画的,想凭借自己在符上的天份,搬过来用一用。 可事实上,我只能回想到大概的轮廓,见到了我肯定知道那是押镇神咒,却根本想不起符笔细节。 包括师父给我用过的那些符都是。 因为本身知道,我不能学,因此我就没有偷偷看,没有偷学。 天色愈发暗沉了,我甚至弄破了自己手指,画出来了一道背尸人的镇尸符。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的东西,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一样没有。 这是我此刻面临的难关,同样也是我最大的弱点!平时最不起眼,却藏得最深的弱点! 想不到办法,呼吸变得急促,内心又有控制不住的焦虑升起。 忽然间,天变得格外阴沉,乌云层层叠叠,像是铅块一样厚重。 眼看就要下雨了。 胡三太爷立马就提醒我,赶紧躲雨。 它嗖的一下离开我肩头,窜到了胡杨最密集的地方。 胡三太爷太爱惜自己的毛发了,沙漠中一般没有雨,一旦大雨倾盆,没有伞,站在树下更不行。 我正想提醒胡三太爷,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雷击木能镇尸,可雷击狐,只能发出焦香。 骤然间,却打了个激灵,有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再盯着那人形符尸,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迸出来了,喃喃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还真是如此!” 我再从身上撕下来一块布条,将其平铺在地上。 又将人形符尸放倒在地,我抓住它的手,弯折过来,用它的手指杵在了布上。 本身指头上是有伤口的,除却吐出有符的牙,它伤人的手段,就是凭空勾勒人形符。 我以人形符尸的手指做笔,渗透出来的血液为墨,勾勒出来了一道符! 当人形符成型的瞬间,我眼皮跳动的速度更快。 我曾用人形符尝试过收眷阳阴尸,只不过,眷阳阴尸本身的特性太强,无法收走。 这不代表眼前的人形符尸有那么强的特性。 至少打斗中,他除了尸比较硬,能随时画出要人性命的人形符,并没有其余的特殊之处。 我有用了一点儿破布,将自己手指裹起来,捻起来那张人形血符。 血色的符文,让人有种恍惚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浑身发寒。 我此前用的人形符很多,可那些符,从来没有给我这样隐隐发毛的感觉,凝视久了,都像是魂魄要从身上钻出去。 没有犹疑,我将血符贴在了人形符尸的头顶。 眼睛不敢眨一下,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流淌,血符微颤。 我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目前我没有更多手段,这是唯一一个办法了。 符肯定是有效的,如果对它不起作用,那我就只能趁着天黑前多画人形符备用,再用一张控尸符,将人形符尸引走。 血符微颤下,并没有卷曲,而是簌的一下紧缩,紧紧附着在人形符尸的额头。 我笑了起来,大笑声在黄沙中回荡。 轰隆一声惊雷作响,终止了我的笑,我赶紧将符纸从人形符尸额头上撕下来,小心翼翼的卷起,放在最贴身的位置。 我有个揣测,人形符尸的身魂合一时,它的血液才有媒介效果。 因此,它的魂魄不能丢。 沉闷的雷声不断,我又赶紧招呼了胡三太爷,让它别待在树下,不然肯定有危险,会被雷劈。 胡三太爷又立即从胡杨林中蹿了出来,回到我肩头后,爪子颇有不安的挠动了一下我肩头。 我背上了人形符尸,选择继续往前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有岩墙的地方,稍稍躲一躲即将来临的大雨。 天黑了。 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落下来。 事实告诉我,沙漠中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遇到两处城镇的遗址,我什么都没找到,只有光秃秃的沙,以及一条河。 我只能停下来,蜷缩蹲坐在河边,等雨停…… 大雨倾盆,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浸润进了伤口,冰凉中伴随着刺疼。 我发现,胡三太爷好像不是怕雨,而是怕雷。 当惊雷闪过时,饶是它狐眼,我都隐约能看到畏惧。 恐怕,像是它这样的仙家,也只有天雷能收了? 我倒是想到一些传闻,什么山中蛇,蟒,被雷劈死,老话都说东西长成了气候,要当仙儿了。 因此,我将胡三太爷抱在了怀中,胳膊护着它,身体稍稍倾斜,呈现环抱的姿势,就连雨水也能遮挡一些。 这场雨,比想象中的要持久,起码得半夜,才堪堪雨停。 降温后的沙漠,风一吹,我都觉得发冷。 胡三太爷钻上我肩膀,用力甩掉身上的雨水。 正当此时,我面前湿漉漉的沙子,忽然动了起来。 拱起来了一个小小的沙堆,接着,冒出来了一个沾满黄沙,湿漉漉的尖头。 这赫然是一只沙鼠! 它就像是认识我似的,冲着我吱吱叫了几声,快速钻出沙土,绕着我转了一圈儿。 沙鼠在黄沙中遍地都是,我们一路上指定遇到过不少,可都没有眼前这只的动作。 “胡三太爷!有谱了!” 我激动的说了一句,先用了狐仙请灵符,接着就蹲在地上,提溜起来那沙鼠,更急促的问:“胡三太爷,这个肯定认识我,被灰太爷操控过,你能让它去找灰太爷么?” 找到灰太爷,多半等于找到了张立琮。 胡三太爷才幽幽的吱了一声,意思是,这沙鼠说我是活阎王。 “……” 我立即辩解,这就是个误会,先前我是利用了一只沙鼠,不过它并没有死。 松手,那沙鼠落了地,它又围着我转了一圈儿,忽然朝着远处跑了。 一时间,我着急了,问胡三太爷怎么没个反应? 胡三太爷才告诉我,不需要有什么反应,因为那沙鼠已经有反应了。 我有些懵。 再下一刻,我就看到了令我瞠目结舌的一幕。 黄沙中,密密麻麻的钻出来大量沙鼠,它们瞧了我不到一秒钟,哧溜一下钻出沙土,同样朝着远处跑去。 我毫不犹豫,扛起来了人形符尸,便匆匆跟着那群沙鼠往前。 它们并没有离开河道范围,速度不比我快多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见远处,有一道人影正快速朝着我奔来! 人影前方,还有一道黑影,黑过这夜色,宛若一道幽魂! 第1236章 碰面! 暴雨后的河流,颇为湍急。 干净的夜空,布满点点繁星。 灰太爷窜上我身上时,飞快的钻过我浑身各处,就连胡三太爷都从肩头站了起来,黑影从它腿间掠过。 和张立琮的碰面,和我料想中完全不同。 不是我被金纹抓住的时候,亦然不是金家受困之时。 张立琮停驻在我面前,腰间拴着一个黄葫芦,当然不是江老的酒葫芦,而是我给他的,装着五谷杂粮的救命葫芦。 他并没有受伤,只是神态稍显疲惫,老态浓郁了许多。 其实我有不少话想说,什么糟老头子,老登,等他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干啥都没有热乎的。 这一霎,那些情绪全部散了。 “没受伤吧?”我轻吸一口气,先打破了沉寂。 “白树封受伤不轻,老夫见状不妙,自然离开。”张立琮顿了顿,又回答:“不过,若是八宅一脉全军覆没,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又折返帮了白树封一把,让他和一部分弟子暂时脱困。” “出来晚了一些。看样子,你还好,收获不小。”张立琮点点头,却递给了我那黄葫芦。 “冷冰冰的玩意儿,不吃了,整点儿热乎的。”我嘀咕了一句。 胡三太爷窜上了张立琮的肩膀,在其耳边发出低嘤声。 灰太爷停在了我另一侧肩膀上,还是那套熟稔的抖腿动作,它吱吱了好几声,意思是我不行啊,离了它没几天,弄得一身伤痕累累,好歹伤没在脸上,不然到时候絮儿都认不出来了。 我嘴巴动了动,没说出来话。 直接将背上的人形符尸放了下来,我一手抓住灰太爷。 灰太爷吱吱尖叫,意思是反了天了,我直接将它捂在胸口,紧紧的抱着。 好半晌,我才松开。 “灰太爷,真想死你了。”我长叹了一声。 灰太爷倒没那么尖锐了,吱吱声唔囔了一些,意思是才几天啊,怎么和胡三一样,不男不女了? 这片刻间,张立琮看我的眼神却犹有惊疑,甚至还带着些惊骇。 不用多想,我就知道,胡三太爷肯定将金家的事情都说了。 不用添油加醋,也不需要什么华丽的词藻,这事儿说出去,本身格局就足够! “好,很好!我林乌的女婿,果然异于常人!” 张立琮直接将人形符尸背在了背上,示意我跟上,想吃热乎的,前边儿有。 大约走了一小时左右,又到了一处有胡杨林和沙枣树的地方,地面还有一团篝火,张立琮告诉我,先前他在这里休息。 他从须弥山中出来,已经在沙漠中找了四天了,他不能离开水源,只能够让灰太爷驱使沙鼠,覆盖性的找,总算皇天不负,也算是冥冥中的指引,找到了我。 语罢,张立琮让我歇会儿,他去劈了一些枯树枝,将篝火搭了起来。 我烤着火,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张立琮又消失不见,十几分钟后,他拖着一只半大的黄羊回来了。 剥皮剔肉,再穿上树棍炙烤,张立琮动作熟练的流水一样,显然这几天,他都是自给自足。 我自然没有坐着等吃,接过来自己烤肉。 丰腴的油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当肉色泽变得金黄时,我都顾不得烫,先吃了一大口,那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我得吃掉了快一条羊腿,才停下来嘴。 身上的衣服烤干了,我倒下来,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足足睡到日暮西山。 醒来后,又饱餐一顿,才和张立琮上路。 关于江老和郭得水,我问过张立琮,他表示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出来后,灰太爷发现我的气味远离了。 他一路追上去,追出去一定距离后,味道又飘散,无法确定方位,便让灰太爷驱使了沙鼠,有的沙鼠看见过我离开的方向,它们又没有跟随,零零散散的信息没有用,他就只能找到这条河之后,沿着河道一直辐散找。 虽说胡三太爷传递了不少信息,但我还是和张立琮聊了关于半路碰到舒家人的情况,以及我得知的信息。我还告诉了张立琮,先找郭得水和江老汇合,再看看想办法,单刀直插舒家的想法。 灰太爷又冒了头,意思是舒家的事情小意思,鼠子鼠孙都能确定他们的位置。 我这就不觉得奇怪了,舒家必然频繁往返须弥和家族之间,这距离不可能太远,我当时还在舒家所处之地,瞧见过山脉。 久而久之,沙鼠必然能找到。 张立琮赞同了我的想法,再之后,就是持续两天的赶路。 我们抵达了最开始到达须弥外沿最近的那一处区域,也是当时大家扎营休息的地方。 稍作休息后,我们继续朝着戈壁方向赶路。 期间,其实灰太爷嗅到了许多人的味道,显而易见,这些都是舒家人,我都没有选择动手,而是远远躲避。 这么多天,舒龍那一批人绝对到了金家,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了,可我们的情况,还不能被舒家知道! 进入戈壁范围后,一眼就能瞧见那座近乎垂直的山壁。 灰太爷指引方向,大约用了三小时左右,深入戈壁范围,我们总算见到了郭得水一行人! 他们的情况明显不怎么样,藏匿在一处裂隙很深的地方。 白节气,白廉贞,以及江老三个道士还好,天元先生就只剩下来六人,一眼看,就是折损了三个。 出发前,天元先生十人,加上郭得水十一个,现在算上郭得水,只有七人了……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白节气和白廉贞,都是难掩激动之色,江老的酒糟鼻变得更通红。 郭得水身体微颤,走至我身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自己手却抖个不停。 “蒋先生,你……”郭得水声音同样颤抖,话没说完,又说了句:“我……” 我并没有问,那三个天元先生去哪儿了,只是拍了拍郭得水的手,说了句:“逃出来就好。” “稍作修整,咱们回去报仇!” “蒋先生,你们避过了那群金家和舒家人联合封锁的区域吗?还是杀穿过来的?”白节气语气极为谨慎。 第1237章 舒家之外! 我眉头稍皱,先说了是绕开了气味过来的,又问白节气怎么了? 白节气才如实告诉我,本来他们从峭壁处下了山体,到了这片戈壁滩,中途并没有什么伤亡。 休整之后,他们一时不知道如何行动,就远离山壁,寻觅了一处安全区域。 可没想到,次日就有两方人包围而来,一部分是金家的人,打斗很强,牵制了他们,另一部分则是舒家的人,数量少一些,可手段很诡异。 他怀疑,是典籍上记载,当年舒家大先生身旁的那附属家族来了。 因为他们堪堪脱困后,就有一名天元先生暴毙而亡。 没有任何预兆,那天元先生甚至没有多受伤,就凭空魂飞魄散。 再之后,他们又被金舒两家人找上两次,每一次都是艰难脱困,却死掉一个天元先生。 舒家九个附属家族的能力,他们差不多都清楚,有这种能力的人,只能是大先生麾下附属家族了。 白节气担忧的就是我和舒家金家的人动手,没有甩掉尾巴将对方引来,不过既然是避开了,应该就没问题。 我才堪堪明白过来。 “铁刹道长,如果能杀了这群围堵我们的人,就能替我三位同门报仇了!”郭得水哑声开口,眼眶犹有泛红:“这戈壁滩中,我们如履薄冰,他们却如履平地,甚至有种戏耍我们,慢慢折磨,逐一杀死的心态,找到我们后,甚至刻意放走我们,只是每次杀一人!” 悲愤的不只是郭得水,还有其余六名天元先生,朱钦同样是幸存者,他显得比以前沉默多了。 我打断了郭得水的话,示意他稍安勿躁,说了:“暂时不能动手,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然后我才同他说了,关于金家的情况,以及舒家大本营空虚的事儿。 郭得水眼中溢满了血丝,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江老按住郭得水肩头,让他不要动乱了情绪,这种情况下,我们既然艰难汇合了,只能步步为营。 再接着,江老递给了我栗木棍,分尸刀,板斧,以及所有我的东西。 见我衣衫褴褛,江老又给了我一套衣服。 这衣服并不干净,只是尚算完整。 他倒是没隐瞒,告诉我,丧命三位门人,这种情况是无法焚烧带骨灰了,尸体就地掩埋,带了衣物,准备回去再立衣冠冢。 我沉默了片刻,接过衣服。 自己的外衣碎烂的差不多了,里头的还稍稍好一些,江老给我的刚好也是单薄唐装,我扯掉了破布一般的外衣,换上了这件天元唐装。 罢了,我再将各种家伙事儿挂在腰间,那把黑伞别在身后,其余物品则贴身放好。 这期间,郭得水和其余天元先生,围着人形符尸,怔怔看着。 白节气和白廉贞同样在一旁。 他们多还是惊疑,并没有人率先问我,这人形符尸怎么来的? 这其实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简单解释了控尸符,以及半路遇到人形符尸去找舒龍的事儿,又拿出来了收着尸魂的符纸。 此时正值下午,还没有天黑,我将尸魂放了回去。 接着,便是磨墨画符。 一口气,我画出来了接近二十道人形符,自己留了几张,给众人一人分了一张防身。 之所以没有多画,是因为到这时,我就感觉脑袋隐隐作痛,是到了极限了。不再用符纸收魂,直接用一张五行镇魂百相归一符,封住了人形符尸。 这一切做完,差不多天黑。 我们并没有在戈壁滩中修整,因为白节气还说了,金家和舒家联合那批人,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总能找到他们。他们并不敢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就要更换位置。 凭借着灰太爷的嗅觉,以及张立琮身上另一个灰仙的示警,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戈壁滩范围。 还是到了先前那条河道旁,又多走了一段路,远离了须弥山外沿,众人才停下来休息。 郭得水他们的干粮早就耗尽了,吃食都是一些肉干,明显是戈壁滩上自给自足,用兽肉烤制的。 有大量的沙鼠协助放哨,就像是在沙漠中有了视听,白廉贞和白节气去捕了两头黄羊,先大家烤了吃,剩下的又再做处理,当成干粮携带。 此外,我还安排了灰太爷做一件事情,让沙鼠确定现在前往舒家的方位! 最后,我才放心休息。 一夜的时间晃眼而过,次日,天刚蒙蒙亮,灰太爷先和我说了方位确定了,我则立即通知众人,开拔! 赶路的时间,花费的比想象中要少…… 换句话说,舒家的所在之地,其实是围绕着须弥山外沿,刚好是前往戈壁滩的另一侧反方向。 夜幕时分,我们瞧见了一座山影,因为黑夜衬托,那山影更显得黑暗,轮廓倒是很明显。 舒家所在之地,没有绿洲,就在那山影脚下。 成片的石屋,伫立在黄沙中心隐隐绰绰 我有来过这里的经验,在靠近石屋范围前,我就先和众人说了关于舒家的布局。 舒家人住在这片石屋最中央的大宅内,那大宅中有很多分院,这外边儿的屋子,住的大抵都是附属家族的人,包括妇孺! 这时,白节气低声提了一句:“先前,舒家是有在家族本身做准备的,如今我们被打散,不知道那些准备有没有撤掉?很有可能,妇孺已经不在这里了。” “肯定不在这里了。”郭得水重重吐了口气,说:“这群人,阴险的要死,我感觉,这里的布置应该没撤,相当一部分人出来对付我们,又有人去金家送死,这地方绝对比之前严阵以待等我们空虚太多。” “蒋先生,你看,让沙鼠进去探路?”郭得水看向了我。 我沉凝了片刻,点点头。 灰太爷自是下令,一大群沙鼠从黄沙中钻出来,朝着舒家的石屋涌去。 当然,它们没有完全成群,而是一定距离后就辐散开来。 那片石屋后的山影,似是一头狰狞的巨兽,要吞没一切! 第1238章 什么是大计? 看似近,实则依旧是望山跑死马,沙鼠不见了踪影,隐没在了黄沙中,得有一小时左右,它们才回来,围着我发出吱吱叫声。 灰太爷转达出来其意思,沙鼠摸索了所有石屋,都没有发现活人,前往最中心的大宅后,进去的沙鼠都没有出来。 “他们都藏匿在那宅中?”郭得水微眯着眼,谨慎问。 “倒是有这个可能。”白节气回答后,却看向了我。 此刻众人俨然将我当成了主心骨。 “没人,布置也可能没撤掉,那就只能硬进去了,此刻的舒家必然空虚,大长老,九个附属家族的能力?你们应该都有破解之法了吧?”我提了问。 当时在市井之地,找到那九个屋舍,我只研究了人形符,当时是信任八宅一脉,结果被二长老弄得翻脸,只能寄希望于白节气将其余箬冠道士的分析记载下来。 白节气刚点点头,郭得水就接过话道:“天元先生分散了,和八宅一脉的道士一起钻研,舒家九个家族,分别是那瓦罐中装的人彘,他们擅长天罡七十二步,八宅一脉本身就有破法,当即说过,若非以武力,就是更为精妙的计算,算出他的下一步。” “那画像勾魂手段,破解不了,不知道那家族有多少人,大概率不止一个。”郭得水这话明显有些担忧。 他这担忧并不无道理,就好比舒龍麾下的周家,看似只有周奕一个当代传承者,实际上还有他父亲周贤,爷爷周赟,都是能吹埙控尸之人,就算周奕天赋异禀,可周贤和周赟两人,都浸淫埙术几十年,在某种程度上,经验肯定大于努力,倒也还好,周家现在只剩下一个周赟了。 好像他还跟着金纹去了金家,我走的时候没瞧见周赟,不晓得他有没有被掀掉头皮。 我思绪间,张立琮忽然补充了一句:“这画像勾魂,必然也有限制,时间是其一,其二,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勾走,舒家和金家合围,必然想要杀你们,为什么只杀天元先生?命数,或许是关键,天元先生最易杀,杀大长老或者四长老,或亦是江道长,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有可能反噬。” 有道是当局者迷,张立琮的话让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面面相觑。 他这却给我提了一个醒,让我眼皮突突跳动。 “天元先生暴毙之前,还有什么征兆吗?”我又问郭得水。 郭得水沉默几秒钟,说:“印堂发紫,囟门骨缝跳动,会感受到魂魄要离开身体一般,只来得及说两句话,就要暴毙身亡,吃过那葫芦里的五谷,也没有用处。” “没有试过油灯吗?”我立即追问。 “这……”郭得水张了张口,脸色便愈发苍白。 “我想用的,可第一位中招的门人不肯,五谷可补二五精气,服下都没用,他认为用掉能续命的油灯,只是救了他,太过浪费,我们这一行,应该将最关键的续命之物留给最重要的战力。”说这句话时,郭得水眼中充满了复杂和无力。 另外六个天元先生同时点点头,明显,还是赞同这番说法。 我心头微沉。 不可否认,那天元先生所说的没错。 在这种节骨眼上,重要的战力,弥足珍贵。 如果换成以前,我一样是这种想法。 可经历过金家一行,见过那么多被掀掉头皮的死尸后,我的思维,已经变了。 尤其是回来后,看见天元先生只剩下六个,总体折损了小半,那种变化就更多,更明显。 我拿出来了油灯,一共有八盏。 “朱钦,你过来。”我看向朱钦。 “这……”朱钦一脸的为难,接着就猛甩头:“蒋先生,这是妇人之仁,若是我们死了,的确是实力不到,不能破坏了大计!” “什么是大计?”我反问朱钦,又扫过所有天元先生,还看了一眼郭得水。 “大计……”朱钦迟疑了一下,说:“捯舒家,破须弥,得须弥之隐秘。” “朱先生迟疑了。”我摇摇头说:“最开始的大计,其实我蒋红河的私事,舒家图谋我之命数肝髓,迟早会找上我,倒不如和八宅一起,找上舒家,我想做的事情,是让舒家没有能力来找我,要么直接破掉,要么将其打残,再无某算我的机会,至于破须弥,得其隐秘,那是白树封的想法。” “真若是大计,那大计就在眼前!” “以画像勾魂,的确难破,近乎没有媒介,甚至和罗先生那纂刻木人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师祖廖呈对付单阆时,还用了他一口血。” “按照铁刹道长先前的推断,命数才是关键,若是这地方还有那一种人,你们拿着这油灯,中招时点燃,必有奇效!” “零正二神的霸道续命之术,在天下抢命,看看他会不会被反噬!” “或许,当时只用一盏灯,你们就能反噬对方呢?就能少死两人!” “我蒋红河没有破须弥的野心,将舒家废了,若是有那必要,可再上须弥一探,不过我觉得,或许没那个必要了。” “白树封引出来了玉化恶尸,铁刹道长都因为救他们而受创,他们还被困在那里,我们没必要去找死,是吧?” 我这一番话,更让郭得水几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郭得水脸色涨红。 六盏灯分给了六个天元先生,一盏给了江老,一盏交给了白节气。 郭得水的命数,毕竟硬过其余天元先生,灯给江老以防万一,他和郭得水谁需要谁用。 白节气和白廉贞拿着一盏,这也已经足够。 至于张立琮,敢画他,只能是自己嫌命长。 我有全套法器在身,再加上栗木棍对命数更强的增幅,自是不怕。 “这画像勾魂,算是破解了。”我脸色轻松了一些,又问郭得水,其他的呢? 经过我刚才那番话,郭得水脸色恢复正常后,也清醒不少了,说:“第三附属家族的魇尸迷惑人心神,则需心神坚韧,尸体必然在一定范围内,找到它,贴下师伯的大符,就可破掉魇尸。” 第1239章 唐钰之妻! “第二附属家族周家人的埙,将其身打乱,或者封其口。” “至于第四附属家族,是一名阴阳先生,其能力,应该是算,只不过遗留在市井之地的尸体却是个盲人,还不知道他确切本事。” “第五为蛊,密集的蛊虫,或许用沙鼠能克制,第六就是人形符,不能被其贴中,明面上的东西,比较好躲闪。第七附属家族的医,对我们来说没多少威胁,第八附属家族的要麻烦一些,当时我们瞧见的尸体,只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尸身,魂飞魄散了。” “八宅一脉对于第八附属家族的能力,了解的也不够透彻。” “至于第九,先前说了,是天罡七十二步,其实舒家大部分人都会,可以看做没有什么附属家族。” “意思,舒子徽没有手下?”我眉头一挑。 “呃……可以这么看,也可以看做舒子徽是很特殊的一个存在,所有舒家人都会学这种步法,舒子徽本身在舒家必然有特殊意义。”郭得水沉凝了片刻,又道:“不过,包括八宅一脉,也不知道这历代第九先生的特殊之处在哪儿。” 我微眯眼,若有所思,却不多言了。 稍作归类,舒家的九个附属家族,能力分别是以画勾魂、魇尸惑魂、埙声控尸、不知确切能力的算命先生、三苗的蛊、人形符、医、以及一众不确切的能力,其实,第九附属家族,还能看做整个舒家?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虽然我们还不能完全知晓,但面对此时空虚的舒家,那些附属家族和舒家先生,又还剩下几个呢? 这时,郭得水又问了我一句,什么时候动手? 我指了指天,说大家先休息,等天亮,平时进风水地,破坟,是需要夜晚,这会儿对付舒家,我们没必要等天黑。如此一来,只要舒家那地方,不是什么尸村鬼地,魇尸就不会有作用,莫说那周赟不在周家,即便是在,也只能捧着埙在一旁看。 郭得水才连连点头,说我说的是。 我们在原地休息,依旧是沙鼠放哨,相当于在特定范围内,无死角的监视,安全没有丝毫问题。 这期间,我继续放人形符尸的血,画人形符。 累了之后,我便稍作休息,感觉精神恢复了,又继续画符。 一整夜,我给每人身上都配上了六枚符,我自己身上有三十余枚左右。 天终于蒙蒙亮,众人吃饱喝足后,我又安排了灰太爷做一件事情,让许多沙鼠,钻进我们衣服里,这是用来防备用蛊那家族。 沙漠中的蛊,无非就是毒虫,沙鼠的确是克星。 做完这一切,我们才朝着石屋方向接近。 天亮,就无法隐匿身形了。 事实上,我们只要进入石屋范围,舒家也能知晓,事情到这一步,就是一场面对面的较量! 饶是初阳映射,舒家依靠的那座大山依旧颜色暗沉,给人一种极为阴暗的感觉。 终于接近到了石屋边沿,基脚风化的岩砖,布满了细小的孔隙。 舒家的这些附庸家族居住的屋舍,每一间之间都有小径,所有的路径,形成了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 前方有沙鼠领路,本意是要直接进那舒家大宅。 只不过,我们刚入了石屋间的小径,一阵阵阴冷的气息迎面吹拂而来。 白节气和白廉贞当头,江老居中,张立琮断后,我们走在中间。 过了小径,到了第一条正路上,顿时,白节气手一抖,一截黑红色的八宅鞭滑落。 路上,正站着一人,怔怔的看着我们所有人。 她眼神最开始是空洞的。 这是个妇女,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憔悴,额间的发丝却有些泛白。 白节气正要动手,我猛地探手,抓住了白节气手腕,身体微颤。 这妇女,我认识! 她的视线逐渐移动到了我身上,忽而显得活泛了一些,那活泛中,又充斥着浓郁的痛苦。 “蒋先生,有问题?”白节气略慎重的问。 我眼皮不住的跳动,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 的心理准备,却依旧有些内心煎熬。 “我一位朋友的老婆。”我哑声回答。 “不要杀她,将她制住。”我深呼吸,又道。 话音将落,那妇女却拔腿,朝着我们靠近。 其痛苦的眼神,又带着焦虑和惊慌,只不过,她还是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快靠近我们时,她眼神变得空洞了。 白廉贞率先动手,飞速接近那妇女,八宅鞭陡然甩出,直接缠住那妇女身体。 结果,八宅鞭触碰到她的瞬间,她身体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忽地一下瘪了下去,污浊粘稠的血,从她身上溢出! 她成了一张空空的皮,而那些粘稠的血中,竟然爬出来了许许多多细小的白虫,骤然朝着我们爬来! 说真的,认出这妇女时,我内心压抑,却也有隐隐的喜。 唐钰老婆都活着,那唐钰呢?肯定也活着! 虽说最开始,我将他拖上了贼船,绑在了一起,但唐钰被抓了,都没有立即出卖我。 久而久之,我便升起了一股相惜的感觉。 此人,值得相交! 被舒迂威胁的时候,我也很想救出唐钰! 此刻,唐钰老婆就那样化作一团血水,无异于在我胸口重重击了一拳! 一时间,我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细小白虫并没有沾染鲜血,分外让人头皮发麻。 这应该就是蛊?臣服舒家的附属家族的能力! 我先前还分类成三苗一脉的蛊,现在看来很有区别,毕竟这能力,是舒家在市井之地弄到的,即便是三苗一脉的,恐怕都是返祖级别。 灰太爷吱吱一声号令,我们身上的沙鼠没有动,反倒是从旁侧小径外,窜出来了大量沙鼠,如同潮水一般覆盖了此地路面。 那些白色小虫,瞬间变烟消云散,还不够给沙鼠塞牙缝。 甚至这些沙鼠还不嫌弃,将地上的人皮,污血,全部一扫而空…… 地面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眼珠溢满了血丝,心头的郁结变得浓郁许多。 第1240章 临死的提醒! “蒋先生……你还好吧?”郭得水小心翼翼,语气略担忧。 “没事……”我沙哑说道。 话音刚落,更前方,一间屋舍的门开了,竟又走出来了一人。 此人,赫然是唐钰! 唐钰的神态显得死寂,怔怔的看着我们一行人。 白节气和白廉贞愈发警觉! “蒋……红……河……” 颤巍巍的话音,从唐钰口中传出。 我心跳紊乱了一瞬,眼中血丝更多。 迈步,我直接走出了人群,盯着唐钰的双眼。 从唐钰的眼中,能看出他是有神志的。 “怎么能救你?”我哑声说。 随即,唐钰的眼眸中便蒙上了死志。 “你救不了我了。”他艰难地说。 我心跳再次落空半拍。 “但你可以救我儿子。”唐钰低声又道:“你们,跟我来。” 我立即就要迈步。 肩头,忽的被一只手抓住,正是郭得水。 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不停摇头:“蒋先生,这人必然有问题,不管他是你什么朋友,先前你瞧见那女人了吗?直接成了一滩污水,这人气息相差无几,身上必定全是那种白色虫子,你不能过去!” 内心,忽然有被剜一下的感觉。 和唐钰的交情着实算不上深,跟着唐钰过去,必然就会冒险。 救他儿子?何尝又不是舒家惯用的套路?用子嗣亲眷来控制附属家族的绝对忠诚。 我清醒了,因为即便过去了,也救不了他儿子。 “你儿子,在哪儿。”我没有再往前,又哑声问了一句。 唐钰的身体,忽而一颤,他眼中泛过挣扎,还有煎熬,以及一点点的希望。 “在主家,六先生负责看管……”他回答。 “我替你救他,便不跟你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内心的隐刺,转而成了无尽的唏嘘,当初唐钰跟着我出来,就很注意老婆儿子,也是那时候我知道,舒家以这种方式掌控他们。 或许,如果唐钰先出卖我的讯息,让舒家更容易找到我,他现在肯定不会面临这种结果。 只不过,他没有那么做。 霎时,唐钰眼中的希望扩大,旋即他又像是坚决起来,语气变得凝重:“小心这里的雾和风,所有附属家族,最核心的人,全都在大……” 噗,轻微的声响,唐钰的口中忽然飞射出来了一根弩箭。 箭身布满了污浊的血,还夹带着一些白色的虫子。 唐钰的身体瞬间倒了下去,污血四溢,大量的白色虫子涌出! 叮的铿锵声乍然响起,是白廉贞射出一枚黑镖,将那弩箭弹飞。 大量沙鼠蜂拥而上,吞吃了那些白色虫子。 不过,此刻的沙鼠也有些异样,显得极为躁动不安。 甚至还吱吱的痛苦尖叫。 张立琮忽然语气严厉,道:“让它们全部离开这里,去外边儿的黄沙中!越远越好!” 灰太爷立即吱吱下令。 大量的沙鼠群,涌出了舒家这片石屋,朝着黄沙中钻去。 “这两个蛊人,是用来针对我的,必然不止是他们两个。”我神情变得凝重,余光瞟着沙鼠离开的那些位置,心里有个很不好的想法。 “要是有把火就好了。”郭得水喃喃。 当然,郭得水这番话,只能是个奢望。 唐钰明显是在临死前倒戈,只是,他还没能全部说完,就被杀了。 弩箭从他身后出现,贯穿了头颅,我们完全没瞧见动手之人的方位。 关键点,是雾和风? 还有,所有附属家族的核心人员,都在哪儿? 都在那大宅中!? 唐钰有弄错吗? 其余附属家族我不知道,可周家我清楚,只剩下一个周赟了。 周赟去了金家…… 如果周赟出现在这里的话,那就代表,金家存活了人,只是不知道数量! 还有,最关键的点,舒龍那行人也回来了!? 一时间,我心头有些阴翳。 算算时间,的确,我为了人形符尸,浪费了很长时间,再加上遇到张立琮后,心头松懈,好好睡了一觉,又找到郭得水他们。 在和舒龍他们错开后,至少花费了得有四五天的时间…… 他们的赶路,肯定比满身伤痕的我快,当时是金抚心没有说清楚状况,如果舒家的人从狸髡那里逃走一部分,是完全可以再通知舒龍等人的…… 想清楚这些,我呼吸变得更急促。 当局者迷! 为什么进来的时候,针对我们的第一个手段就是唐钰夫妇! 不就是拿捏准了,来的人是我吗!? 我以为能杀一个突然袭击,实际上,他们还是知道我要来,已经做好防备了。 唐钰话虽然没说完,但已经给了我足够重要的信息! 想清楚这些,我思绪瞬间落定,沉声又道:“白天应该没有雾,可还是要小心风,另外,这里会有金家的高手!” 我率先迈步往前,众人再次跟上我。 只不过,带路的沙鼠已经十不存一。 一眨眼,我们走了得有数百米,石屋之间的小径街道四通八达,灰太爷提示我们,快要到舒家大宅了。 可就在这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是大白天,明明还是沙漠中,阳光那么刺目的情况下,居然还升起来了一阵阵白雾。 风,忽然吹拂起来,从前方,有一股极为浓烈的大雾,朝着我们涌来! 同时,一股强烈的心惊肉跳感从心头升起! “这怎么避开!?”郭得水脸色惊变。 我同样脸色骤变。 “进屋?” 提这意见的是一名天元先生。 朱钦立即反驳:“进屋,躲了雾气,舒家那群人就把我们围死了。” “退出去!”我果断下了令。 众人并没有持反对意见,我们快速朝着舒家石屋外退去。 可还没有退出去,大量的雾气也从后方出现,风肆虐起来,雾气飘散,白节气和白廉贞直接挥鞭阻挡,却起不到用处,直接将我们所有人笼罩其中。 当白雾笼罩的瞬间,皮肤上就有一股怪异的麻痒感觉,像是某种东西钻了进去。 我身体微颤,恶寒感袭来,难道,又是一种蛊虫? 啪啪的声响不断,是有人在抽打自己身上,我没忍住,朝着脸上拍了一巴掌。 “蒋先生,有东西钻进我们身体里了……不,不对……没钻进去……” 郭得水的声音忽然变得微弱,雾气其实不足以遮住视线,我瞧见郭得水忽然直挺挺的朝着前方走去! 第1241章 三尸虫 “郭先生!”我脸色再变,大声喊了一句。 江老的反应速度更快,疾驰至郭得水身后,直接抓住了郭得水肩头。 风,变得更大了,雾气丝丝缕缕的萦绕。 忽而,一名天元先生似是情绪失控,猛地一把推翻了身旁的门人,朝着雾气中冲去。 白节气立即动手去抓那人。 可其余几个天元先生,或是愤怒对身边门人动手推搡,或是和郭得水一样,径直冲进了雾气中,朝着远方狂奔。 就连白廉贞,他忽地闷哼了一声,直勾勾的盯着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有些似是食物的芬芳香气,又有一些像是女人的脂粉香水味儿。 食物的味道还好,那种脂粉味却变得格外的浓郁,好似让人着魔了一样,我呼吸变得急促,想要多吸气,又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升起。 甚至我也想要迈步离开。 只是盯着我的白廉贞,他眼中逐渐露出了凶光和冰冷。 这让我心头生寒。 这一眨眼,身边的人,少的七七八八。 白节气本来去抓离开的天元先生,结果这会儿那天元先生没回来,他自己也不见了。 甚至是抓住郭得水的江老,同样消失在了雾气中。 我身旁,只剩下来了两人。 白廉贞和张立琮! 骤然间,白廉贞动了,他直接朝着我腰间的栗木棍抓来! 我瞳孔紧缩,正要闪避,张立琮的动作更快,一掌挥出,直接击中了白廉贞的肩头,白廉贞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别下狠手……我们中了招!不受控制!”我哑声制止张立琮。 呼吸更粗重,我双拳都不由自主的紧握,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白廉贞倒地的瞬间,骤然弹起,再次猛冲过来! 张立琮手袖一甩,一柄桃木剑入手。 不过,他还没有用剑,另一手抬起,再次一掌挥出! 白廉贞本来是扑向我,张立琮的动作,促使他直接用出了八宅鞭! 于我来说,那股抓心挠肝的感觉变得更强了。 甚至让我忍不住迈步,想要顺着那股脂粉味过去…… 灰太爷吱吱的尖叫在我耳边响彻。 我一个激灵,又驻足下来,立即用上了灰仙请灵符! 霎时,脑袋稍稍清明了一些,灰太爷上身,会让魂魄觉得安宁舒服。 张立琮已经和白廉贞缠斗在了一起,当然,是白廉贞单方面挨打。 悄无声息间,张立琮已经双仙家上身,十招之内,白廉贞直接被制服,被张立琮打晕在地。 “全都散开了,这里的风和雾,好大的问题。”张立琮的眼神极其严肃,警惕。 此时稍稍的清醒,又让我升起了浓郁的不安,还有担忧的情绪。 就好像,先前我正常的感官,思想,情绪都被干扰了,只剩下那股抓心挠肝。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手段? 真的是蛊? 饶是那市井之地中,都可能是各派传承中的顶尖的本事,可三苗之人和蛊我也接触了不少,压根没有这样的啊!? 他们散开后,会遭遇什么? 舒家在此地,绝对还有其他布局! “铁刹道长……你怎么会没事?”我话音稍粗重,因为,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又来了。 张立琮的没事,又让我燃起了一股新的期望。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避过了这风雾中的诡异东西? “我不知道。”张立琮却摇了摇头。 我还想说话,可忽然间,脑袋一嗡,我感觉自己只能闻到那种味道了,双足不受控制,猛地转身,顺着那股味道狂奔! 只不过,我还没出去几步,直接就被张立琮提起肩膀,骤然朝着一个方向疾走! 很快,他就带着我进了一个石屋中,直接关上了屋门。 舒家附属家族居住的环境都不差,屋门边缘缝隙,窗户,都有胶条,能挡住风沙,甚至没有雾气钻进来。 我脑袋却还是嗡嗡作响,死命的挣扎。 张立琮双指陡然一点,点在了我胸膛某处,刺痛的感觉袭来,我闷哼了一声,又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都感觉到了什么?”张立琮忽然问我。 我呼吸更粗重了,感觉眼睛肯定布满了血丝! “雾接触的一瞬间,好像有东西钻进皮肉了,可又好像没有……脑袋在嗡嗡作响,开始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之后又嗅到了脂粉味……现在,我感觉只有脂粉香气了。”我声音沙哑的回答了张立琮的问题。 其实,我还有话想说,可那又太过于难以启齿。 意识的清明很短暂,随之而来是双脚有种撕裂的感觉,好像再不往前,这腿就会迸裂。 我哀嚎惨叫了一声。 张立琮的脸色,再度变了。 他的腰身稍稍变得伛偻,从先前的黄柳仙家上身,成了白仙上身。 他手中动作飞速,直接点在了我身上各处穴位中。 我能感觉到,不只是他手指点过,还有一根根针刺没入肉里。 我动弹不得了,只剩下来了煎熬。 灰太爷吱吱叫着,意思是让老登不要扎了,赶紧给这小子弄上法器。 张立琮的脸色却显得很冷冽,这冷冽,并非是因为我,就像是他知道了什么。 “没有办法,法器加持的是命数,这里的东西,并没有伤及命数,而是催化了魂魄。” 说这话的时候,张立琮的手指,点在我的人中,一根针刺没入人中内,语气变得严厉:“不可沉浸入这种感觉内,再痛,你都得给我清醒!” 人中的疼,并非常人能忍受。 我虽然给人施刑多次,但轮到自己身上,那种痛,一瞬间掩盖了所有情绪,让我哀嚎出声。 张立琮眼神凝重,口中呢喃:“五藏、九宫、十二室、四支、五体、三焦、九窍、百八十机关、三百六十骨节、三万六千神岁其所而居之,魂以精为根,魄以目为户……” 喃喃声不停的在我耳边回荡着,疼痛变得麻木,我又快失去意识时。 我忽然发现,张立琮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怔怔的看着我,形,神,无不透着浓郁的担忧。 “你不会有事的,你可以控制你自己。” 恍惚之间,柳絮儿的模样又变了,成了胡三太爷狭长的一双狐眼。 第1242章 阻断源头 那一瞬间,浓郁的落空感袭来,就好像从崖顶一跃而下,我心跳都快骤停。 可柳絮儿的音容笑貌,不停的在眼前闪烁。 张立琮的喃喃咒法声,同样在耳中萦绕不断。 我粗重地喘息着,不停的抗衡着意识中无故升起的龌龊污浊画面…… 当先前只能闻到脂粉味时,脑子里想到的就只有男女事。就好像顺着那脂粉味道过去,就能满足内心的欲望,摆脱现在的煎熬! 张立琮的那番做法,的确能让我短暂清醒,可根本上还是无法解决问题。 胡三太爷的迷惑,反倒是让我的自我意识在这挣扎中,逐渐占据上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海中的污浊画面消失时,我脑袋一阵发空…… 浑身都是汗,衣服被浸透,冰冰凉凉。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慢慢恢复了清醒。 张立琮没有再念咒了,眼神深邃的看着我。 胡三太爷像是人一样站在他身旁,三条尾巴盘在脚下,灰太爷试探的吱吱一声,尖尖的鼻头碰了碰我的脸,触碰感冰凉。 下意识的,我手摸了摸头,脑袋上薄薄长出的头发有些刺肉,又长吁一口气,我手碰到了人中,那里扎着一根针刺。 我痛得一声闷哼,手一狠,将那根刺拔了出来。 隐隐的温润感传来,我用手指擦掉了溢出的一点点血迹。 “舒家用的什么手段?这么诡异……” 我实在是难以启齿,先前脑袋中产幻的画面。 不过,我仅仅是我先前说的那些,张立琮的反应,就好像知道这是什么招数。 果然,没有再等我多言,张立琮就开口道:“三尸虫。” “三尸虫?!”我眼皮狂跳,面色却茫然。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换成柳家的道士来,就会好很多。”张立琮回答时,眉心郁结的很紧,又道:“三尸虫为上尸青,败坏人眼,又寄存于人脑中,让人产生欲望。中尸白,破坏人的五脏,更生贪食之欲,下尸血则坏人情绪,生色欲,喜男女之事。” “这……不是蛊。”语罢,张立琮摇了摇头。 “不是蛊?”我更不解了,张立琮这番话简直击中了我的盲区。 “因为三尸虫在冥冥之中,是存在于人本身的,只是说,舒家用特殊的方式,将其引导了出来,你觉得是有东西钻入你身体,实际上,是你本身起了欲望,觉得肢体怪异不适。” “每个人的欲念不同,引出来的虫便不一样,先前那白廉贞,明显就是上尸青,本能驱使让他贪图宝物,才想要夺你身上的东西。这刚好吻合了八宅一脉素来的行事风格。” “我推断,那名江道长,必然引动的是中尸白,舒家应该准备了相应的东西,就是你先前嗅到的味道。” 这时,灰太爷很小声的吱吱,意思是,老登的话,就是平时你脑子里想什么,那凭空的虫就驱使你干什么,一点儿都不冤枉。 不过,这里真要是有满身脂粉,香气迷人的很多小娘子,倒是可以过去看一看,指不定能把郭得水捞回来。 我:“……” 我无力和灰太爷斗嘴了,张立琮最后那句话,让我心头满是不安。 “所以,大家都中招,落入舒家的陷阱中了?” 我这一句话,说的很艰难,哑声又问:“那你是怎么防备的?我们得赶紧救人!” 张立琮再一次摇摇头,说他没有防备,他这把年纪,这个道行,各种欲念已经很淡,无法引诱到他了。 并且,我们现在救不了人,我能清醒过来,是源于他和胡三了解我,知道用什么能稳定我的思绪,其余人我们一点都不了解,无法帮。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舒家用这种方式引动三尸虫,是不分敌我的,只要身处于雾气内,必然都会中招。 他们现在不会出现在雾气中,应该藏匿于某处,甚至有可能,舒家的大宅有防护,并未让雾气进入。 我这才明白过来。 那这样一来,就代表他们可能陷入某些提前安排的危险,但舒家并不会趁此机会出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只有张立琮了解三尸虫,我便只能问他了。 “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清醒过来,若是让雾气先散去,可能会好很多,毕竟凭你们现在的本事,根本不足以让三尸虫出现,白树封那个层级,就会有三尸虫。”张立琮回答。 我完全明白过来了。 三尸虫,是因为风和雾而催生的。 若是我们的本事还不足以让其出现,那要是阻断了源头,就有可能让众人清醒过来! 还有个关键点。 舒家若是真全部蛰伏在那大宅中,没有外出行动的话,那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过去的机会! 他们肯定认为,我们全部中招,可实际上,我现在恢复了清醒。 若是我能将雾气引入舒家的人群中,他们就要自食恶果了! 一瞬间想清楚这些,我盯着门的方向,呼吸略重:“我能再进雾中吗?” “破过一次三尸虫,不会再被影响了。”张立琮回答。 “好,观主,我们走!”语罢,我果断过去拉开了门。 外边的路面,全是萦绕的白雾,风幽幽的刮着,鼻翼间还是能闻到一些薄弱的味道。 阵阵食物的香气,夹杂着一些香水味儿,很薄弱,脑袋也很清醒,完全没影响到心神。 周围已经没有沙鼠了,先前那一下,直接将我们阵营搞乱。 好在灰太爷先前听过沙鼠汇报,能给我指路。 我同张立琮行走在白雾中,两人形色匆匆。 其实,这四通八达,蜘蛛网一样的路,是有阵法的,只不过是灰太爷引路,根本不用考虑视线的干扰,按照它所指的方位走即可。 十余分钟后,我和张立琮停下来了脚步。 眼前是一堵高墙,墙体极长,被封了瓦顶。 雾气在这里稍稍变淡了一些,不过还是有很多很浓郁的白雾,完全覆盖在瓦顶上。 这不应该啊,张立琮的分析有误?舒家怎么会让雾,连自己都包裹了? 第1243章 虫尸 我刚和张立琮提,张立琮手便按住我肩膀,带着我骤然一跃,却轻飘飘的落在了屋檐瓦片上。 眼前的一幕,才让我恍然大悟。 这院墙的乌瓦,并非是院檐,整个舒家,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宅,高墙大瓦完全将宅院封死。 雾,的确笼罩在房顶上,却无法渗透宅内! 并且,居高临下还能瞧见两侧延展出去的外墙,差不多一段距离就有一团雾气格外明显,好似雾气有很多个源头。 我低声让张立琮放我下来。 他便带着我,又跃下落地。 我匆匆朝着先前确定的方向走去。 绕着院墙走了几分钟,便瞧见了一个架子,那架子下边儿,是烧的正红的炭火,架子上摆着一个三足小鼎,鼎盖满是孔洞,从中升起浓浓的白雾,不停的朝着四面散去。 张立琮伸手挡住了我,低声让我不要贸然去碰。 我抽出来了栗木棍,小心翼翼的用棍身挑住那三足小鼎的盖子,往上一掀。 盖子开的那一瞬,更多白雾冒起。 说是雾,实际上,更像是烟。 烟雾萦绕中,能瞧见小鼎内摆着一截胳膊,新鲜的胳膊,血蜿蜒渗出,布满了鼎底,它的皮下好似有很多东西在钻动,爬行,让我身上都起了一连串细密的鸡皮疙瘩。 张立琮忽然动了,手袖中滑出一柄桃木剑,直接将那胳膊挑出,落在地上! 没有炭火的炙烤,小鼎中没了这胳膊,这一处的白雾瞬间消散。 不过,周围的白雾却填补了上来。 “新鲜的好像刚砍下来似的……三尸虫就靠这个引动?” 我喃喃之余,似是能嗅到那胳膊传来的血腥味,甚至我感觉,这条胳膊的皮肉下边儿,全是三尸虫! 凝神一看,皮肉又并没有动,实际上张立琮解释过,三尸虫的存在,是人本身的东西,并不会从其他尸体上钻到别人身上。 “铁刹山的典籍中记载,曾有鹿皮翁吞玉华而流虫出尸。便是指他三尸虫同时流出,人暴毙而亡。” “这尸体的确是新鲜的,人才刚死不久,就像是知道我们要来,特意准备的鲜尸。”张立琮额头上有薄汗。 “吞玉华什么意思?”我又问张立琮。 张立琮却保持了沉默,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不用知道,这是属于道士的隐秘,不止铁刹山知道,其余人也知道,但都不会外露。 张立琮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没有多问的道理。 稍作迟疑,我撕下衣服上一块布,去将那节新鲜的胳膊包了起来,拴在腰间。 张立琮眉头皱得很紧,提醒我,即便是克服了下尸血,也不能这样带着虫尸,若是被其血浸染,同样要落得三虫流尸的下场。 我深呼吸数次,让张立琮放心,比这危险的东西,我身上都有,要是他见了金纹怎么死的,就不会觉得这虫尸危险和恶心了,我拿着它自然有用。 语罢,我再仰头,看高墙之上的乌瓦院檐,侧头,和我肩膀上的灰太爷说:“灰太爷,麻烦你件事儿,能不能绕着这宅子跑一圈儿,再告诉我,它形状是怎么样的?” 舒家这正中的大宅极大,先前那一眼因为雾气的缘由,都看不到边沿。 甚至此时走了这么长的一截院墙,都没有瞧见一扇窗户,我比之前更为清醒了。 舒家必然是信心十足,用这虫尸引动入舒家所有人的三尸虫,能将我们制服。 可事实上,他们没料到张立琮知道三尸虫的存在。 更没有料到,我能在张立琮和胡三太爷的帮助下,克制清醒过来。 我和张立琮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走入舒家,就得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潜伏进去。 进去的第一条件,就是那方位没有人。 否则的话,就不是钻进去搞小动作,而是自投罗网了。 我思绪间,灰太爷早已离开我肩头,黑影消失在雾气中。 我蹲身在地上,换而握着分尸刀,刀尖轻轻的划动。 此时,我划出来的是一道山形。 抵达舒家的时候,无论是夜晚,还是白天,我都观察了那座山。 看似一道大山,实际上山有起伏三峰,一峰高过一峰,第三峰后, 瞧不见别的山影,只有一片白茫茫。 这座山,必然是须弥延展出来的龙脉,那白茫茫,或许便是须弥隐入云空,让人无法肉眼视见。 紧邻着舒家所在的主峰,山脚两侧有环抱的架势,隐隐约约像是要将整个舒家抱住。 而后两座更高的山,只能看出呈现拱形,更多的却瞧不见了。 “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张立琮显然看出来了一些门道。 “照郭先生的话说,基操。”我轻吁一口气回答。 “嗯?”张立琮明显没听懂。 “老头子,你先别打断我。”我微眯着眼说。 脑中在不停的复盘,关于五绝地书中,针对山形的描述。 五绝地书将阳宅风水,阴术砂山分的格外清晰,内容量也很庞大。 我很久之前就将书完全学会了,不过在办诸多事情的时候,要么就是用不上,要么就是曾祖,师父,或者罗十六同行。 五绝地书在过阴山脉时,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让我看穿了不少东西。 其有一卷内容专门讲解的是寻龙,共记载了极品的砂山形法七十六种。 当然,天下大山数十万,山山都有不同之处,肯定需要方位,水,甚至山石的性质来判断。 但这七十六种绝佳的砂山,数量却并不多。 我之所以用这一卷的内容来对比分析舒家倚靠的山,正是因为这里是须弥刚延展的地方,还有就是,我无法确切的知道更多山的信息,只能寄希望,凭借大致的形体,分析出山的风水。 此刻,张立琮没有多言了,就静静的站在我身边。 环境异样安静,也得亏舒家用了这种手段,才能给我这种条件,蹲在他家院墙外分析风水。 恐怕,这也是他们被我逼到不行,才采取的办法。 毕竟金家残了,即便是来人,也绝对来不了多少。 他们即便是每个家族都留了人在这里,却依旧分出去不少人手,还在须弥外沿,甚至还有一部分在中心,牵制白树封等人。 我选择白天直接进来,他们很多东西,就派不上用场了。 第1244章 四吉四凶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刻钟,也有可能是半小时左右,我所画的山形,终于和脑海中复盘的寻龙图有了吻合。 分尸刀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沙堤独步龙。 我眉头微挑,喃喃道:“这也配?” 一旁,灰太爷吱吱应了我一声,意思是我回过神了?它都回来好久了。 我身旁,胖硕的灰太爷抖了抖毛发。 我深吸一口气,让灰太爷告诉我宅形。 这时,胡三太爷忽然嘤了一声。 灰太爷显然有些不满,又吱吱一声,我听不懂胡三太爷的,却能听明白灰太爷的,意思是:“你教我做事?” 结果下一刻,灰太爷就扭动身体,顺着我画的那幅山行图下爬了一圈儿。 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形成了八方皆备的图案。 胡三太爷又嘤了一声,尾巴直接往前一扫,将它脑袋都遮住。 灰太爷又抖了抖毛发,这才蹿到我肩膀上。 有段时间没闻过灰仙的尿骚味,那股劲儿,还是太上头了。 我眉头紧皱着,犹有种要干呕的感觉。 “嗅嗅鼠溺,并非坏事,你携带着虫尸,还是有再中招的可能。”张立琮面不改色,鼻子上却塞了两团类似于棉花的东西。 我:“……” 灰太爷这不服输的性格,着实让人头疼,两仙儿斗气,我却遭了殃。 我没像是张立琮那样去做了,就当是他说的,闻了这味儿有好处吧。 同时,我开始仔细地分析那宅图。 喃喃道:“宅形,以及整个沙漠的地势来看,应该是四面无势,八方平整,此宅不出读书人,的确是出盗贼的……而后的山,为沙堤独步龙,却又是官山。我推断,舒家的祖坟,肯定都埋进去了。有道是沙堤独步贵如珠,虽然舒家享受不到做官的风水,但用这种官山风水吹他盗贼之宅,就是官养私盗,几乎不会有人捣乱,戳破他们,他们的名声还会很好……” 我这一番话,顿时让灰太爷不满,吱吱叫着,没说什么好话。 “你想要破他们的宅?”张立琮再次开口问我。 我先前所想潜伏的事情,并没有和张立琮说,他自然推断不到。 因此我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看穿了舒家的宅,以及吹拂生气的山,就知道怎么找方位了。 张立琮若有所思,不过,他基本上是听不懂的。 同时我摸出来了六层罗盘,对比着罗盘指针,分出了方位,以分尸刀在灰太爷所爬出的宅形图上勾画。 我速度飞快,很快就写下来了伏位、生气、延年、天乙,以及绝命、祸害、五鬼、六煞。 接着,我又给这宅子标了东南西北的朝向。 其实,没有雾气的时候,我凭借肉眼也能判断方位,现在大雾弥漫,用六层罗盘会更精准一些。 很快,我就在宅形图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又用分尸刀在两处位置,深深点了两下。 其中一处,是绝命位。 舒家作为挖坟掘墓的盗贼,必然会在意很多东西,十观相术能分析人性,墓中最需要的就是一线生机,绝命,对于舒家来说,必然是最忌讳莫深的方位。 另一处,则完全相反,是生气。 生气便是水源,水源是沙漠中最重要的存在,同样也是吉方。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去绝命位,那里肯定不会有什么人。 而之所以我要画出来生气位,缘由更简单。 这地方的气,能扩散整个舒家,要是我能将这节虫尸扔到水源里头,我可以肯定,即便是没有雾气,他们也足够喝一壶了。 只是这样一来太过冒险。 生气位,不仅仅是代表风水,还代表了人……那地方,人太多了。 “拉倒了,先进去再说。” 刀尖快速铲了几下,我将自己画出来的图全部给铲平了。 又用分尸刀尖挑起那小鼎盖子,将其放回了三足鼎上。 乍眼一看,周遭雾气笼罩着,倒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舒家必定不可能现在出来,即便是他要去收割掉被三尸虫控制侵扰的我们,也必然是虫尸被炙烤殆尽,不会再散发雾气时。 现在还不知道,这时间有多久。 安全起见,我去不了生气位,只能先进绝命。 并且我此时脑子更活泛,无法乘虚而入,正面硬刚打不过,那就只能玩阴招。 舒家这些招式,不也都是阴招么? 唐钰夫妻来乱我心神,三尸虫来霍乱我们所有人。 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白天进来,我们甚至还会被魇尸影响。 思绪很快,我同时用上了灰仙请灵符。 将分尸刀别回去,我低声和张立琮说:“我先试试响动。” 轻身提气,我落脚在屋顶上时,近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冲着下方的张立琮点点头,他随后上了瓦顶。 我再取出来了六层罗盘。 画图是画图,能一眼明朗的看完整体风水布局,可从这宅顶,就又得重新找起了。 分辨方位,我蹑手蹑脚的在瓦顶上走动…… 白雾变得更浓郁,我仿佛耳边听到了唏哩呼噜的咀嚼声,是在吞咽,又有呼啸的破空声,似是打斗,还有一种更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不禁让我想,舒家真在外边儿的石屋中放了女人?而不是单纯的陷阱? 那样的话……被放出来的人,应该也是受三尸虫侵扰的…… 尽量驱散了思绪,我现在多想,担忧,都没有用处,只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否则的话,雾气散了,就是天元先生,以及白廉贞白节气的死期! 即便不死,也会被舒家利用,榨干所有价值。 继续寻找方位,脚下行动不止。 瓦顶并不是完全平整的,也不是三角形的那种中间高,四处低,高低本身就有错落,途中走过很多明显的透光琉璃瓦,可那都有一些古怪,从外往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花色,并且宅内隔音很好,我在瓦顶上从没听到任何交谈。 几分钟后,我终于停在一处所在,这里赫然是绝命位! 二十多厘米的大瓦,层层覆盖,此处要比别的地方都低。 蹲身下来,我手指轻轻插进瓦片缝隙中,尽可能最小声地抽出来了一片瓦。 我够轻手轻脚了,还是发出轻微的声响…… 第1245章 心怀鬼胎 还好,下方并没有传来别的动静。 将那瓦片拆开后,我就能看清下方的布局了。 这是一个光线很通透的屋舍,得有近百坪,摆了两排石碾,入目所视的范围,空无一人。 我屏住呼吸,继续开始拆瓦,很快就拆开了一个能让人钻进去的洞。 白雾在瓦洞处萦绕,慢慢往里渗去。 我钻进洞内,饶是轻身提气,落地时也有轻微脚步声。 张立琮落下来却寂静无声。 门在右边儿,紧紧闭合,这大屋内除了这些石碾,就再无其它东西,显得格外空旷。 舒家世代为盗,破着天下最大的风水,却也讲究着风水。 凶方立了石碾,压住凶气,看来其它几个凶方同样有布置。 那相对应的,吉方就会有金柜库房? 忽地一下,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如果和我判断的一样,那除却了生气的吉方,应该没有人才对! “铁刹道长,咱们要出去了。”我压低了声音。 “出去?”张立琮稍显不解。 灰太爷极为微弱的吱了几声,意思是好不容易刚进来了,怎么又要出去了? 我正想解释。 忽而,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前。 顿时,我脸色微变。 下一秒,门开了! 一道白影迅速闪过。 那一瞬间,我刚瞧见一张人脸,胡三太爷就蹿到了他的领口处,爪子扣住对方衣领子,几条尾巴搭在了他脸上。 那人稍稍迟钝了一下,便迈步入了门内,顺手关上了房门。 几秒钟的时间,我额头上全是汗珠。 “可能你想到了更好的方位进来,可我不建议你出去,进来是机缘,想要更好的,恐怕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张立琮声音压的很低,又道:“用你们先生的话来说,冥冥中自有命数安排。” 我没吭声,因为张立琮说的没有错。 这时,胡三太爷已经控制着那个人走到了我跟前。 我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并不知道他进来是做什么的。 会不会等会儿还有人来找他? 按道理来说,正常情况下,凶方不应该随时来人才对…… 扭头,我瞟了一眼房梁上的瓦片。 忽而才发现,那里的瓦,居然挪动着封起来了。 很快,就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探进来。 赫然是一条黄仙。 张立琮身上是还有普通的五仙家的,它们虽没有服丹,但吃过玉化尸的肉后,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出马仙家。 我们进来,张立琮却很在意细节,让黄仙来封瓦。 随着那黄仙钻入屋内,最后一片瓦也盖了下来。 它窜落至地面,上方的孔洞完全消失,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我们面前多了这个人……成了一个麻烦。 必须让胡三太爷将其控制着,否则就会败露我们的行踪…… “要是胡三太爷你还能剖析出他的思想就好了。”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张立琮眼皮跳了跳,胡三太爷压根没搭理我。 “不出去了,灰太爷,你先去探探路。看看外边儿什么情况。”我语气慎重。 灰太爷快速蹿至门前,结果脑袋挤了一下底部门缝,又抬起头,冲着我抖了抖腿…… 我:“……” 最后还是我去拉开了一丝门缝,让灰太爷钻了出去,同时,我借着那位置四扫了一眼外边儿。 其实,这石碾屋所处的,竟然是一个空院。 这院内只有一间房,地面铺着砖石,上方则亮着灯。 舒家这种完全封闭的大宅,在阳宅风水中算不上特殊,很多地方都有。 采光除了白天的瓦片透光,就只能依靠灯。 我没有往外走,就留着这么条门缝,静等着灰太爷回来。 五六分钟后,一道黑影窜回了屋内,灰太爷上了我肩头,吱吱几声,我才听明白了,外边儿都是四通八达的小路,大宅里头有好多个院子,我们旁边儿不远处就有个院子,里边坐着个小娘子,病恹恹的,惹它喜爱。 开始我还觉得正常,灰太爷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没个正形。 我正想再问一些细节,譬如外边儿人多不多的时候,灰太爷又吱吱补充了一句,说那小娘子应该就是当初我们在唐钰家里头见的那个舒家小姐,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上一次,灰太爷千里救我,我们也进了舒家。 它的确见过舒离柔。 我心咚咚跳着,舒离柔就在我们旁边儿? 同时,我伸手捻住了灰太爷的后脖颈,低声说了句:“灰太爷,话只说一次,我就一个妹妹。” 灰太爷贼溜溜的眼珠乱转,并没有和我斗嘴了。 “外边儿人多吗,那院子几个人?”我松开灰太爷,又问了句。 灰太爷才回答我,说路面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那院子里人倒是不少,除了那病恹恹的小娘子,还有个糟老头子,一直在让那小娘子喝药。 凭借气味判断,那院内的其余屋子也还有人。 “喝药?” 我若有所思,舒离柔的身体很弱,能活下来,一直需要有续命之物。 舒家九个附属家族,其中有一个,擅长的正是医术,先前郭得水和白节气说的时候,还提过,这一个附属家族的能力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舒龍那行人回来了,金家逃出去的人也来了…… 舒离柔在这里,就是必然…… “杀了她,舒家抢你的命数,所谓的肝髓,就没有用了。”张立琮忽然说了句。 从来,张立琮都不是一个善良的老头。 他的和善,只是针对我和柳絮儿的。 “有没有可能,杀了她,舒家还是要我的命数和肝髓呢?”我微眯着眼回答。 “嗯?”张立琮眼中又有了不解之色。 我沉默了几秒钟,想到了金抚心,想到了那个同样病恹恹的少年。 当时我就质问过金抚心,是真的心疼舒离柔,还是想要将她也当做工具!? 于我看来,如果她对舒离柔真有那么深的母女情愫,又怎么会让舒子徽将其带走? 最重要的是,那病恹恹的少年郎,同样很不健康。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金抚心要我命数是真,要我肝髓也是真,命数是给舒离柔的,用逆命的血,浇灌开天柱门的风水,那肝髓是给她儿子的,改善他儿子的身体,让他长命健康? 第1246章 五仙出手 金家和舒家,曾经目的肯定不一致。 或许,当年金抚心生下儿女之后,就瞧不上舒离柔,又或许舒家必须要带走一个,恰逢她对女儿无感,就将其送走。 这些年,金家必然对金抚心的儿子下了不少功夫,看起来,他要比舒离柔好得多。 舒家最开始有我的讯息,要利用我,金家应该不知道。 一直到最近,舒家需要金家帮忙,才透露出来? 那舒家本身的目的是什么呢? 从舒子徽和舒迂对我的态度来看。 他们对于血脉,看得更重…… 那有没有可能,舒家用我的目的,是肝髓救舒离柔,血用来开天柱门? 这样一来,既达成了他们的预期,又救下来一条血脉传人? 我不确定自己的分析是对的,这里头还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杀舒离柔,肯定行不通。 真要杀,得杀两人。 如果说,要利用舒离柔的话,应该能直接走到我想去的生气所在方位。 收起思绪,我和张立琮说:“铁刹道长,能不能让你身上的仙家出马,过去试试,将灰太爷所说院子里的人全部制住?尽量不要出现什么动静。” “如果有类似那个三供奉的人,恐怕很难得手。”张立琮如实回答。 胡三太爷忽地嘤了一声。 张立琮微眯着眼,低喃:“这样的话,未尝不可一试。” 语罢,他点了点头。 胡三太爷快速钻上了先前被迷惑那人的身上。 同时,张立琮身上的四仙家全部下去,同样上了那人衣服里。 白仙没有离开。 五仙中,白仙也是医,速度太慢,战力不高。 “灰太爷,你也去,要听胡三太爷安排。”我低声叮嘱。 虽说还不知道胡三太爷要做什么,但胡三太爷只是侃大山的时候不靠谱,其他的时候,是最靠谱的。 灰太爷不情不愿的钻进那人衣服里。 那舒家人冲着我和张立琮点点头,往外走去。 这会儿,不用张立琮解释,我大抵也明白一些了。 时间静静的过去,在这种环境里慢慢等待,压力很大。 我一直侧耳,静静的听着外边儿动静,门始终留了一道缝隙没关。 约莫过了十余分钟,先前那人走回来了。 至门前,从他领口处钻出来个狐仙脑袋,并非胡三太爷,而是张立琮随身的普通狐仙。 它嘤了几声,张立琮的面色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 那人转过身带路,我们随后出了这石碾屋。 走出这小院时,两头都是长廊,正对面还载着不少室内养的竹子。 一眼能瞧见,两侧各有一些院子,稍稍间隔有一定距离。 那人领着我们往左边儿走,经过了两道关着门的院子,隐约能听到里边儿有点儿动静,是人在交谈说话。 第三个院子,门开着。 这院内就有花圃,石桌,石凳。 一个病恹恹的少女,静坐在石桌后边儿,桌上摆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旁边站了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身材矮小伛偻。 少女赫然便是舒离柔,而她和那老头的眼神都圆溜溜的,已然是中了招。 不过,那并非胡三太爷的迷惑,应该属于黄仙的手段。 伸手,那人关上了门,定定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心跳的很快,这院子里的灯光要柔和的多。 走到了舒离柔面前,我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又看看那老头。 吱呀一声轻响,左侧一道门开了。 我陡然扭头看了过去,开门的人,竟是金家穿着,只不过,头脸缠着纱布,严严实实的,只能瞧见一双眼珠。 他身材高大,眼角满是细纹,从这身形上看,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居然是金正阳! 金正阳活下来,我倒是想得通,看来他受伤不轻,脸都给包成粽子了。 不过他的眼型,颇有些像是狐狸眼,随后胡三太爷爬上了金正阳肩头。 我先走到那屋门口,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地上还有两个人,同样是金家人的穿着,不过他们的喉咙破了,血淌了一地。 桌上,灰太爷和另一只灰仙正在吃盘中的食物。 “此人不好控制,无暇顾及另外两人,只能让灰太爷送他们一程。”金正阳的声音略有尖细,被胡三太爷控制后的人,话音都是这样阴柔。 “另外几个屋内还有人,金家住进来几个高手。” 我眉头微皱,金家的人,挨着舒离柔住? 是住,还是说,实际上挟制着舒离柔? 去了另外几个房间看了,那些人莫不是中了柳仙的毒,就是被黄仙迷惑。 虽说我和张立琮只是两人进来,但有这些仙家,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接下来怎么办?”张立琮问我。 我示意张立琮,将除了舒离柔在外的所有人,都塞进一个房间里,别让他们醒过来。 张立琮立即照办。 就包括金正阳,我同样让张立琮动手,将他打的昏死后,又让柳仙下了毒。 再接着,我扒下金正阳的衣服,让张立琮试一试。 张立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照我说的,穿上了金正阳的衣服。 我又拆掉了金正阳头上的绷带,一圈一圈给张立琮缠住。 身形上,他们差别不大,脑袋被缠住后,眼角的细纹鱼尾同样很深。 “稍稍严厉一些。”我又和张立琮低声说。 张立琮眼神略微变化,如果不够熟悉的人,乍眼一看,必然是会看错的。 金家用纱布缠头的人不止是一个,我也扒了一人衣服,纱布,套了上去。 其他物品倒是能遮掩在身下,就是板斧不方便,太过扎眼。 因此我将其取下来,藏在了花圃中。 做好了这一系列准备,我关上了所有的屋门。 此刻,除却了胡三太爷还在外边儿,灰太爷回了我身上,别的仙家也钻进张立琮衣服里头。 我又安排胡三太爷控制了舒离柔。 舒离柔的眼眸,从黄仙控制的溜圆,变成了稍稍有些狐媚的狭长,配合着那病态的模样,已经有了几分姿色。 “等会儿我会指明方向,胡三太爷,你还是要走前边儿,铁刹道长,你尽量不要说话。” “灰太爷,你尽可能让我们避开人。”我低声安排。 胸口的衣服鼓动了一下,极为轻微的吱吱声传来,基本上只有非常近才能听清了。 第1247章 一开始的细节! 额头上泌出了薄汗,又被纱布吸走。 我这个安排,其实格外冒险的,相当于在舒家之内光明正大的走动。 本来,我只打算用舒离柔一个人,胡三太爷控制她,再让灰太爷来寻路。 让他们走到生气所在的方位,那样的话会困难很多,毕竟灰仙不通风水,成功的概率性不高。 见到了金家人,刚好又见到金正阳这几个负伤之人,反倒是给了我机会。 先前我判断金正阳他们可能是挟制了舒离柔,这应该有偏颇。 舒离柔身边跟着的老头,肯定是医术方面的高手,先前拆开金正阳他们头顶纱布时,下方的伤痕简直是触目惊心。 金正阳的头皮应该被掀了一小部分,又缝合了回去。 另一个金家人更有部分缺失。 他们都敷了很多药。 我现在的纱布,都透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和淡淡血腥味,张立琮的可能稍稍好一点儿。 “过于冒险了,如果暴露,我就只能带你大开杀戒,再从上方离开,天元道场的人,我们管不了,白节气和白廉贞,也得听天由命。”话语间,张立琮瞥了舒离柔一眼,说:“她也得死,如果她死了,舒家还要你的命和肝髓,又有什么用?再去救另一个人?” 不得不说,我其实没讲金抚心儿子的事儿,张立琮这反问,倒是误打误撞说准了。 “他们是还要救另一个人。”我没有隐瞒,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推断和揣测说了。 “嗯,那我们出去之前,再多杀一个。” 张立琮这话,简直是不将舒家放在眼里。 实际上……好像他的确有这个本事。 自打进了西北,张立琮就没放开过手脚,单论武力,除了白树封能和张立琮掰手腕,几个八宅一脉的长老也不行。 只是,杀人解决不了问题,除非完全屠了舒家,我觉得,恐怕张立琮办不到。 最多是舒家拦不住他。 我们要是只杀两人就走,郭得水他们也死定了…… “那是最下策了。”我不自然的回答。 我示意胡三太爷能够出去了。 它潜藏入舒离柔衣服中,往前走去。 我同张立琮两人靠的很近,基本上贴身走。 出了院子,我刚拿出来六层罗盘,还没等我分辨方位,灰太爷就传来了动静,提示了右侧有人走动。 这种距离,胡三太爷也能听到声响,我们立即朝着反方向的位置避过。 很快,灰太爷就提示了安全。 我开始分辨现在的方位,逐渐朝着生气方位走去。 舒家太大了,也胜在这个大,各有院落住人,反倒给了我们机会。 经过一些院门的时候,就没有办法了,那里是必经之路,再加上路面本身没有来人碰面,还稍好一些。 在我判断,已经距离生气位最近的时候,又经过了一处院子。 那里的院门是开着的,只有一条路能过去,对面是一堵封死了的墙。 有交谈声从院中传出。 话音颇大,我们距离门还有十余米,都能听得清楚。 争执的人,是一男一女。 他们的声音,于我来说我分外熟悉! 女声来自于金抚心,男声则是舒子徽! 金正阳都出现在这里,金抚心来了,就更正常不过。 当时被她拿走了装着舒子徽魂魄的纳魂珠,舒子徽果然被救醒了…… 张立琮给了我眼神示意,是问我怎么办? 我略迟疑。 从声音距离来看,两人必然在院内! 要是退回去,大致就没办法去生气位…… 就在这时,舒子徽的话音又响起:“离柔是不可能做这个牺牲的。” “那你就要丹宵死?”金抚心的语气,显得很冰冷。 一时间,对话又寂静下来。 好似那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我并没有后退了,轻身提气,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墙根处。 院墙颇高,基本上和上方的顶持平,这里的院子,也相当于套房一样。 张立琮控制气息很平稳,舒离柔在胡三太爷控制下,同样没什么响动。 差不多我们贴着墙走,距离院门两三米时,我没有继续往前了。 院中还是安静的,对话没有继续。 不过我听觉很灵敏,能肯定院中两人也没动,因为没有他们的脚步声。 “这是注定的事情,舒家要同我们金家合作的时候,就答应了,蒋红河用来救丹宵,他的逆命给离柔,离柔去开须弥的那道门。”金抚心的话音再一次响起,极度的冰冷,没有商议的可能性。 闻言,我的心,都一瞬间跳停。 金家还真将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那是我不在的时候,大哥和你们商议的事情,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并没有要离柔。”舒子徽的语气稍弱一些,但并非气势弱,是人病恹恹:“当年,你认为金家能治好丹宵,药不够两人用,可事实,你没有治好他而已,当年你放弃了离柔,而她是我女儿,我是不可能让她来牺牲的。” “红河届时能救离柔,我会让他去开天柱门。至于丹宵,他的体质比离柔好,留在舒家,续命无碍。” “他?听你们的话?子徽,我和蒋红河接触过,他的毒辣,你们都揣摩不到。” 金抚心的语气还是冰冷的,不过她并没有和舒子徽有翻脸的架势,还是商议的态度。 顿了顿,金抚心又讲:“如果你们舒家不想要失手,就只能让离柔去,这样,你也对得起丹宵。” 交谈,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我微眯着眼,思绪已经豁然开朗。 舒家和金家,果然达成了一个协定。 牺牲了舒离柔,救金抚心的儿子,丹宵,金丹宵么? 舒子徽明显不同,坚持了女儿。 可两人的坚持,于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禁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推断,更觉得通体生寒。 曾经我和舒家交锋几次,无论闹得再僵,舒家都传递,血脉至上的信息。 舒子徽和舒迂,都曾因为我呵斥过手下的人! 看似,我可以打不过就加入。 实际上,他们的目的是让我心甘情愿,去做某件事情? 那和须弥风水挂钩的天柱门,得让逆命的人,心甘情愿放血? 第1248章 瞬间! 想到这里时,我真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因为潜移默化中,我是真有利用舒家的想法,即便是现在没有了,之前也有过许多次…… 事实上,这就是舒家用这种方式,降低了我的心理防线……认为他们对血脉足够尊重。 潜意识的认知达成了,对于本身来说,就充满了无尽的凶险! “我不会同意的。” 舒子徽的话音再一次响起,他道:“红河已经在舒家的掌控中了,再过两天左右,那名尸虫流出弟子的血肉就会彻底失效,他以及带来的那群人,无论是引动了哪一种尸虫,都必然精疲力竭,他必然会替我舒家打开天柱门,那就是他出生的意义。于家算过,只有他可以,决不能是离柔!” “我说服不了你。”金抚心的语气变得极为复杂,幽幽道:“可这也不光是我的决定,你去找大先生商议吧,他们此时应该聚拢在一起,父亲一直在离柔的院内,我去看看他的伤势。” 舒子徽和金抚心的这几句话,又透露了不少信息! 首先,让我知道了郭得水他们的时间还有两天! 其次,舒家几个先生都聚集在一个地方。 而中间夹杂最重要的信息,就是于家算过,只有“他”可以! 只有我可以? 我出生的意义? 心头,忽而有一种恶寒的感觉。 会不会,舒子徽离开西北,所谓的历练,也是一种安排? 舒家有一个附属家族,精通阴阳卜算,还不知道确切能力。 先前偶遇舒龍那群人,我听过一个名字,叫做于环。 他说过,舒子徽还有多长时间就会彻底离魂。 此刻,我又听到了于家…… 我稍稍闭了闭眼,紧接着,瞟了一眼张立琮,做了一个动作,掌刀切过喉咙。 舒子徽和金抚心明显聊崩了。 他们不会回房间去,甚至要出这个院子,那我们就没有蒙混过去的可能。 必须要动手! 还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让他们发出任何动静! “舒离柔”同样瞧见我的动作,忽的迈步往前,到了院门处! 我同张立琮随后,跟进院内。 这一刹,刚好是金抚心往前走,她忽的一下僵站在原地! 后方,是舒子徽。 舒子徽的脸色先变了变,看舒离柔的眼神尽是不安。 “离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舒离柔静静的朝着舒子徽靠近,一言不发。 舒子徽愈发不安,显得有些举足无措。 金抚心神情透着几分不自然,扫过舒离柔一眼,又看向了张立琮,道:“父……” 她话音戛然而止,眼中透着诧异,还有一丝丝茫然。 霎时,张立琮先动了! 两条黑影从他领口处窜出! “你不是!”金抚心神色大变!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况且,张立琮的动手速度,又怎么是金抚心能够躲过的!? 两条柳仙,左右齐齐咬住了金抚心的咽喉! 金抚心话音戛然而止,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正要尖叫! 张立琮已经到了金抚心面前,一掌抓住其头顶,手稍微发力,金抚心骤然软倒在地! 这一切,仅仅是两三秒钟内! 在张立琮动手的同时,舒离柔已经走到了舒子徽的面前,胡三太爷骤然窜出舒离柔衣服,趴在其头顶,尾巴快速裹住舒子徽的脑袋! 舒子徽只是颤动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我并没有光看戏,在动手的瞬间,我就问了灰太爷,这院内是否还有人。 得到了灰太爷否定的回答,我 三两步走至金抚心面前,低头看着金抚心。 此刻她嘴唇乌紫,似是毒深入心脉。 “我拧断了她脖子,死不了,瘫了,她对你的目的太过毒辣,柳仙的毒,足以让她丧命。”张立琮眼中的杀机已经压抑不住,他声音并不大,只有我能听见。 “谢了,铁刹道长。”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虽说知道一个人要死了,我笑,很不礼貌。 但事实上,金抚心将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的意义阐述的明明白白,别说她把我安排到位了,舒离柔是她女 儿,她都毫不犹豫的拿去牺牲,简直不是个人,她死,简直是天报。 “嗯,你现在很高兴,如果你和先前一样,叫我老头子,或许我也会高兴一些。”张立琮又说了句话。 我怔住了一秒钟。 这一刹,内心竟有种触动的感觉。 真要对比,张立琮对我所做的事情,早就不弱于我曾祖和师父了。 “行,老头子,那道谢的话我也收回,一家人,就不能说两家话了。” 我没有太扭捏,直接就将金抚心的头发拽了起来。 拖着她,将她拉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关上门后,我再走到了舒子徽身边。 胡三太爷已经钻回了舒离柔的衣服里头。 舒子徽完完全全的被控制。 其实,一直当他中招之前,他都不知道是我。 金抚心能发现不对劲,是因为金正阳是她父亲,一眼看出问题,那是理所当然。 对于舒子徽来说,恐怕他当时那一瞬的感觉,是不该被女儿听到的信息,被女儿听到了,内心全然是惶然吧。 “你要杀他,还是收走他的魂?” “若你不好下手,老夫可代劳。”张立琮问我。 一时间,我没回答张立琮,只是静静的看着舒子徽。 大约一两分钟后,张立琮提醒了我一句:“不要意气用事,动了他们,已经稍稍有了变数,得快点完成你的计划。” 这时,一条柳仙已经钻出张立琮的袖口,嘶嘶吐着蛇信子。 “不杀他,我有话等会儿要问。” “胡三太爷,你多控制一个,无碍吧?” 胡三太爷回应了我一声,无碍。 “走。”我低声又道。 出了这个院子,再往前,没有几步,就不再是一处院落了,而是一道墙,竖在路面上。 有种类似于沙幕上师寺中,将整个寺庙截断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这堵墙,同样将舒家这墙后的区域,和其余位置隔绝开来。 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一扇隐蔽的门,几乎和墙体呈现一个颜色。 我推开了那扇门,率先走了进去。 第1249章 无辜 这是一个极为窄长的通道,两侧却还有许许多多的小门。 光源来自于上方的线灯,呈现条状隐没在天花板内部。 被控制的舒子徽,舒离柔,以及最后方的张立琮依次入内,门被合上了。 我顺手去开旁侧一窄门,却发现推不动,把手下边儿有隐晦的锁孔。 “要打开?”张立琮问我。 “不用,没必要。”我沉凝片刻,说:“吉方存金柜库房,打井引水,这些门内,必然是舒家这些年来的积攒,大部分应该是须弥陵墓中的东西。” 灰太爷终于从我衣服里头钻出来了,它吱吱尖叫了一声,意思是什么没必要了?进沙漠上雪山,太爷它吃了别人吃不完的苦头,到了收获的时候,怎么能说没必要? 我伸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告诉灰太爷,现在拿了有什么意义,能带走吗?生死当前,必须要分个胜负。 灰太爷才偃旗息鼓。 不过它眼珠依旧贼溜的看着那些门,贪财好色,便是灰太爷的鼠生准则。 这条通道两侧,起码有二十多个屋门,怪不得舒家会直接封了这一整个区域。 直到通道尽头,又有一道门,不过没有锁了。 推开门后,入目一眼瞧见的,居然是一个水潭。 不,不是水潭,而是井,只是这个井太大,直径得超过三米。 井水近乎溢出至井口位置,旁边的井沿用着价值不菲的玉砖。 一些管道探进井口内,旁边还有不少的水桶。 看样子,舒家一部分用的这管道送水,依然有一部分人直接挑水走。 除却了这口大井,几面墙壁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 一股淡淡的暖意萦绕着,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上方的房梁极高,舒家整个大宅高低是不同的,这地方应该是宅子最高的区域。 我轻吁了一口气,感受着生气的流淌,走至井边,拆掉了脸上的纱布,捧了水喝了一大口。 在沙漠中这么长时间,这一口水,都觉得清爽甘甜。 “喝吗,老头子?” 张立琮同样拆掉了脸上的纱布,他喝了一口,本来略开裂的嘴皮,稍稍滋润了一些。 “再洗把脸,马上这水就不干净了。”我笑了笑。 张立琮倒是没有推辞,我两将脸上沾染的血污,药渣,全部清洗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我让张立琮吩咐黄仙,给舒子徽,舒离柔加持了一层控制,又让胡三太爷解开了两人的迷惑。 两人身体都微颤了一下,眼神变得清明了许多。 舒离柔一下子却哭了,清澈干净的眼眸中,透着浓郁的哀伤。 舒子徽眼中带着错愕,震惊,死死的盯着我。 可他们都动弹不得。 最早和絮儿奶奶打交道的时候,我就感受过黄仙迷惑人,人有思想,有知觉,就是控制不了身体。 “很惊讶吧,舒子徽。”我神情平静淡然。 舒子徽的眼珠逐渐泛红,带上了血丝。 至于舒离柔,眼泪更是婆娑的落个不停。 这让我看着觉得心里很不适。 “我还没动手,没对你怎么样,你怎么就哭起来了?”我皱眉看向舒离柔。 其实我和她没交集,最多就是当初面对面那一眼,下一秒舒离柔就被我打昏了。 她无辜是真。 可我更无辜。 所以她哭,最多让我不适,并不会让我停住接下来的举动。 舒子徽的眼神蒙上了杀意,他在拼命的挣扎,似乎还在用眼神威胁我,不要对舒离柔做什么。 这时,张立琮忽然道:“她并非被你吓哭的,胡三说,先前我们偷听的时候,它弱化了一些控制,让舒离柔听到了金抚心的话。”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舒离柔的眼眸中透着浓郁哀伤。 这时,舒子徽的眼神稍有变化,变得煎熬和痛苦起来。 随即,他又在拼命的挣扎。 “记得两年前么?” 我没有看舒离柔了,又看向舒子徽,说道:“两年前,你带着唐家的人,来到八茅镇,收走了老张叔和秦姨的魂。” “最后,秦姨被你们害得痴傻,我花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让她恢复。” “再之后,你就像是抓一只蚂蚱那么简单,将我带到了这西北荒漠。” “很得意对吧?” “我甚至怀疑,你跑出来,就是为了生下私生子,我怀疑我妈的事情,压根不是壬河完全的安排,而是你在一旁,悄悄的推波助澜,你选了我妈而已。” “舒家第九,注定要生一个逆命之人吗?” “你们舒家的出现,只会带来麻烦,带来灾殃,舒迂一出现,害死了赵家几十号人。” “你们太过了,压榨的我没有空间躲闪,都说祸不及家人,你们偏偏搞这一套。” “现在,我主动来找你们了,就站在你们舒家,你感觉怎么样?” 我话音愈发的平静,这平静,是因为我控制住了愤怒,控制住了情绪。 舒子徽眼中的愤恨,猩红,逐渐褪去,他再露出的情绪,是嘲讽,是轻蔑,好似我站在这里并不能怎么样了似的。 眼皮突地狂跳了一下,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升起。 可此时,我身边就只有张立琮和他们两个,灰太爷能辨别气味,以及人的靠近。 这还能有什么变数!? 深吸一口气,我不再和舒子徽沟通了,解开了腰间挂着的那布包,打开后,露出了一截新鲜的手臂。 晃眼间,手臂的皮肉在微微蠕动。 这里生气的催化,让手臂两截又开始冒血,甚至那些血中,好似有虫子成型了一样。 生气,果然没有起到镇压的作用,反倒是一种加持! 我之所以推断这里可以,就是因为张立琮还提过,到了白树封那个层级,就会有三尸虫了。 白树封那一层,不就是人强到极点,二五精气达到爆棚的时候吗? 人有心魔滋生,催化三虫,生气成了养料,除非自己克服魔障,否则便死于三虫控制。 也还好当时张立琮没有给我把栗木棍塞进手中。 否则的话,胡三太爷迷惑我那一下,怕是不够用! 我随手一抛,啪嗒一声,手臂入了水内。 水面竟然冒出咕嘟咕嘟的鼓泡,鼓泡中,大量的白色雾气凭空滋生! 第1250章 堵门 此刻的雾气,要比先前更淳厚,更浓郁。 我瞥了一眼舒子徽,他眼中的挣扎,成了死灰。 “比强行催生出来的雾气,多了一丝灵性,果然如此,玉华是月精的凝结,和这生气有异曲同工之妙,红河,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张立琮问我。 我并没有立即回答张立琮,水面已经彻底变成了白色,大量的白雾朝着通道那头弥漫。 一部分白雾,笼罩在了舒子徽,以及舒离柔的身上。 舒子徽变得极其痛苦,死灰成了挣扎,过了一会儿,挣扎变得浓郁,眼珠再次通红。 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他已经滋生了三虫,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天元先生抵抗的久。 倒是舒离柔,她依旧是眼中哀伤,并没有滋生三虫的模样。 “再等等,等这里的雾气,全部催化出去,胡三太爷,你去把门打开。” 我指了指通道那头。 胡三太爷快速窜出去,三条尾巴在白雾中摆动,消失。 片刻后,胡三太爷回来了,那些涌动的雾气仿佛有了宣泄口,源源不断的朝着通道那边灌注! 其实,还不只是这样。 按照现在的发展,我推断那些水管最后延展出水的位置,一样会滋生白雾,整个舒家,都逃不掉! “我们离开了,他们父女还能被控制多久?”我这才问张立琮。 “至少几个小时内没问题。”张立琮回答。 “舒家应该快发现问题了,他们必然会想,雾气是从哪里来的,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除非他们有规避三尸虫的可能,否则无法根除此间的隐患。” “我更猜测他们没那个本事,因为有的话,他们早就出来抓人了,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往外逃。” “中招的人可以不用管,若是有办法没有中招的人,那就要看老头子你的本事了。”我言之凿凿,说:“因为我得救郭先生他们,外边儿的雾气,必须要终止。” 张立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再之后,便没有耽误时间。 我和张立琮直接从上方的瓦顶离开了舒家大宅。 封住瓦片的后,我俩飞速下了屋顶。 给张立琮指明了舒家大门的方位,我让他先去。 随后,我利用灰太爷上身,快速在舒家宅外掠过,将所有小鼎全部掀翻,里头的尸块倾倒出来! 那些尸块什么部位都有,能组成一个完整的人…… 当所有的小鼎掀翻后,白雾的源头消失了。 风,吹散了雾,这舒家大宅外的石屋区域,变得干干净净。 我立即让灰太爷指路,带我去找其余人。 我率先找到的,是白廉贞和白节气。 两人都昏死在一条街道上,哪个人身上都千疮百孔,不是鞭痕就是黑镖的射伤。 不过我能确定,他们都不是致命伤,只是打斗到精疲力竭了而已。 我将他们分别捆绑好,塞进了一处屋内,又快速去找其余人。 之后我找到了江老,郭得水,朱钦等六名天元先生。 江老和朱钦两人,动的是口腹之欲,他们在一处舒家附属家族的院内,吃的肚皮都快撑裂。 至于郭得水,以及另外五个天元先生,就要难以启齿的多。 我在不同的石屋中找到他们,屋内还有女子,都不着片缕。 他们同样神志不清,只有被下尸血控制的本能。 我只能将郭得水他们打昏了。 至于被舒家用来针对郭得水他们的女子,我卸掉了关节,让她们动弹不得。 再将郭得水等人全部挪到了白廉贞和白节气一条街。 怕出意外,我基本上每个人塞进一个屋内,又将门封住。 江老和朱钦我不敢绑,绑了,我怕弄破他们肚皮,让灰太爷给他们脸上弄了点儿鼠溺。 两人本来还是昏睡,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吐得稀里哗啦。 不过,他们的神志依旧不清醒。 别无选择,此刻我管不了他们更多,确定将他们关好后,就快速前往舒家正门所在。 我预计差不多耽误了两小时左右。 等到了舒家大宅的正门,两根粗大的石柱,撑起了门头,两扇起码有五米宽的大门,充满了气势。 舒家的牌匾,用的是一种乌木,字又是烫金。 张立琮还是静静的站在门外十米左右的地方,门并没有开,地上没有尸体,代表舒家人没出来过。 “怎么样了?你脸色不是太好看。”张立琮倒是镇定。 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还是控制不好脸色,很是难看。 “让我来推断一下,白节气必然也是上尸青,被贪念支配,他必然和白廉贞因为抢夺东西而打斗了起来。” “只能断定江老被中尸白所控,其余天元先生,血气方刚,常年居住在道场内,必然中下尸血。” “舒家定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是中尸白需要的食物,上尸青喜好的宝物,或是下尸血贪图的女色,必然全都有。” “是否让你觉得很污浊?” 张立琮太镇定,我回想到那个画面,却更为不适。 同时,我还有种后怕的感觉,浑身冷汗涔涔。 没有张立琮的话,我已经中招了…… “他们以后呢?会怎么样?舒家应该是有办法能祛除掉这东西的吧?” “他们一直没出来,难道是已经在祛除三尸虫?” 舒家人一直没出来,不由得让我升起了这个想法。 “当时是不可能祛除的,我同你说过。” “像是你那样,实则已经斩去。” “层级不够的人出现三尸虫,未必不能解决,不过,不可能是在只有灯光,没有天日的大宅中。” “或许他们还在想办法,或许还有某个地方未曾出事,总归我们静静等,他们会出现的。”张立琮要比我冷静的多,让我稍安勿躁。 而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扇门,直接被拽开了。 门后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墙上有大量的门,说明了舒家内部的四通八达! 大厅中还没充满雾气,我低估了舒家的复杂程度,两小时,还不够让白雾完全充斥。 在门口,却围着得有十几号人! 这十几人中,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金家的大供奉,其余还有七人,年纪不一,相差也就一两岁左右,都是中年。 他们的模样,同舒子徽都有几分相似! 第1251章 牛刀? 另外的人中,有一个是周赟,别的我全都不认识。 这些人,本来是神色惊慌。 可瞧见我的那一瞬,眼中充满了愕然! 再发现外边儿居然没有白雾时,他们更震惊,难以置信。 “蒋红河!” “蒋红河!” 两声极怒的喝声,几乎同时响起,重叠在了一处! 开口的分别是金家大供奉,以及周赟! 其余七人,赫然就是舒家的几个先生了。 除却了舒子徽还在生气位,舒迂死在八宅,另外七人,一个不少! 一瞬间,我对于郭得水等人的担忧,全部压抑了下去,剩下的只有面对这群人的冰冷! 看来,他们还是有一些手段,最重要的人先逃了出来,恐怕后续那些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们没有留在宅内,必然也是如同张立琮所说,宅内无法祛除三尸虫,出来,才是唯一的选择! 我思绪瞬间落定,脸上多了一丝讥讽。 “怎么,那么恨我?姓金的能恨,毕竟你们完了,周赟,你恨我,便没有这道理了。” “有你这么对恩公说话的吗!?”我语气极为冰冷。 “伶牙俐齿,大供奉,你可以敲掉他满嘴牙。”开口那人,生着一双虾眼,面颊瘦长。 他开口那一瞬间,我就听了出来,此人是舒龍! 上次沙漠擦肩而过,我没有见到舒龍的人,可他说话声我是记得清清楚楚! 骤然间,金家大供奉一声怒喝,左手拔出一柄金刚杵,另一手则是金刚斧。 他又是一声冷喝:“阴险至极,在金家,就用这种勾搭,到了舒家,还是如出一辙!” “谁给你的胆量,在门口等着!今日我便要断你四肢!” 金家大供奉骤然冲出,他直接无视了张立琮的存在,疾冲向我! 周赟没动,他只是控尸吹埙厉害,没有天黑,便没有什么本事。 其余七个舒家先生都在靠后,另几人必然就是附属家族了,全都保护着他们七人。 我注意到,还有两人退到了最后边儿,其中一人瘦高,是当时守在舒离柔身旁的人。 另一人稍稍矮小一些,生的鬼鬼祟祟,一手抬起,似是拿着什么东西,另一手在上边儿快速勾画。 他的注意力,都在张立琮身上! 我没有动,这一切不过转瞬之间发生。 我观察那群人之余,金家大供奉已经到了我面门之前! “狂妄自大!” 金家大供奉骤然驻足,推杵攻我嘴,同时挥金刚斧,要切我下肢! 我冷冽的看着他。 动一下,都是我对张立琮的不信任和不尊重。 呼哧! 一阵破空声响起! 那一瞬,张立琮快至残影,就站在我面前,未曾用剑,一掌挥出! 金家大供奉的胸膛,那一瞬间凹陷下去! 轰然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猛地被弹飞! 张立琮身形略伛偻,又有种阴柔的感觉,我瞧见他手臂上缠着的柳仙,肩头趴着的黄仙。 “老头子,打一个差点儿被狸髡掀了头皮的废物,至于请双仙家上身吗?” 我轻描淡写的说道,实则是故意刺激对面的人。 舒家七个先生,看张立琮的脸色都再次变化,比先前还要震惊! 撞击在后面墙壁上的金家大供奉,落地时还在不停吐血。 其实,他实力应该不止是这样。 是他了解我的实力和本事。 而张立琮这一行,一直都像是个隐形人,除却帮白树封那一次,几乎没动过手,见过他动手的三供奉,已经被分了尸。 金家大供奉认为我手到擒来,才会那么倨傲。 结果张立琮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大厅中,雾气还在往外蔓延,舒家七个先生,都在后退。 本来护着他们有七人,眼神极其凝重挡在前边儿,并没有后退。 “老头子,小心人形符,还有蛊。”我微眯着眼,打量着那几人。 “还有,后边那人,在搞小动作。”我又提醒了张立琮。 舒家的九个附属家族中,魇尸、周家吹埙控尸,还有应该是精通算法的于家人,医术,以及使用三尸虫的人,都不足为惧。 说起来有战力的,也就唐家的人形符,也是他们口中的抽魂符,纳魂珠。 以画勾魂的附属家族,以及蛊。 眼前这几人 中,后方的人正在画形。 前方这几人,必然是唐家,以及善用蛊的家族! 这一瞬间,我就分析出来了所有。 前方那几人,神色显得更冰冷。 不过后边儿的舒家七名先生,倒还镇定。 “动手!”长着虾眼长脸的舒龍一声喝道。 前方几人陡然往前。 他们一动,我就看出来了。 全都是唐家的人! 因为他们的手,都或是摸出来了铜珠,或是摸出来了符纸,脚踏着怪异的步法,朝着张立琮靠近! 说实在的,这几人一起动手,还真有压迫力! 上一次面对这么多唐家人,还是曾祖出手,控制了他们的行动。 毕竟人形符是真的要人命! 有张立琮在,我也无法用五绝断魂这样的阴阳术。 正当我要拔刀硬拼时,张立琮忽然动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反推在我胸膛。 一股大力袭来,将我推得双脚离地,朝着后边儿飞去。 同时,沉闷的咒法声,如同雷音灌耳。 “左上神威驱邪,左下金轮如意,右上飞捷报应,右下斗口魁神,中间地司太威!” “五元覆映吾神,五仙附着吾身,奉铁刹山道人,急急如律令!” 张立琮这咒法之间,我身上的灰太爷居然动了。 直接脱离了和我上身的状态,冲上了张立琮肩头。 以至于张立琮身上的灰仙嗖的一下窜下来。 这一瞬,张立琮直接就五仙上身! 骤然间,那七个唐家人,已经散开至张立琮四周,瞬间往前合拢! 嗖嗖声中,铜珠疯狂射出! 我脸色再变。 一下子就看出来,张立琮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天罡七十二步,很难躲避,张立琮是和白树封打过交道的。 唐家人用这种步法,再配合上了人形符。 如果不是瞬间将他们打倒,还得躲掉人形符,根本没有办法! 可有一种办法,看似愚蠢,但却需要格外强大的自信! 噼啪声中,铜珠击中张立琮,至少得有二三十枚! 那几个唐家人,脸色露出兴奋! 后边儿的舒家七名先生,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笑容。 第1252章 完虐! 骤然间,张立琮一动不动,半点声息都未曾发出来。 就好似魂魄完全被定住了一样! 唐家人脸上的笑容更为扩散,眼中全然是鄙夷。 舒龍最为舒爽,放声笑道:“我当是有多大本事,看起来气势吓人,实际上,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废物罢了,躲不过纳魂珠,这样便魂飞魄散,便宜你了。” 他们中最老的一个,脸颊稍稍发福,有双下巴,还有短寸胡须。 捋着胡须,他沉声道:“荀彧,此人已死,无需多费心力。” 舒家这七个先生,都神态放松许多。 可后方那鬼鬼祟祟之人,却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反倒是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嗯?荀彧?”那微胖之人又喊了一声。 被称作荀彧那人,眼神变得狠厉,手速更快。 登时,七名舒家先生,面容又不约而同的惊疑不定,全都死死看着张立琮。 我站在斜后方,眼皮抑制不住的狂跳着。 张立琮的胆子,太大了。 五仙家上身,就去硬接人形符! 他的确很猛,胡三太爷和灰太爷又是吃过善尸丹的主儿。 可难道他就不怕,万一失手了呢? 但凡出一点儿差池,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现在他也不太对劲,虽说没有魂飞魄散的七窍流血,但也无任何声息,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我的担心,在逐渐变得浓郁。 舒龍忽而一声厉喝:“你们还看着干什么?魂魄没打散,他被定住了,不会捅死他吗!?” 那一声训斥,七名唐家人眼神狠厉,骤然逼近。 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三步并做两步,他们瞬间到了张立琮身旁! 也就在同时,张立琮陡然睁开了双眼。 那一双眸子,精光十足,更是神采奕奕。 他身体猛地一旋! 嗖嗖嗖声响,打在他身上的那些铜珠,快若闪电,朝着四周射去! 这七人靠的太近,那二三十枚铜珠,几乎无一遗漏,全部射在他们的身上!甚至有一人的脸上,深深嵌入三枚! 安静。 鸦雀无声的安静! 前一瞬,僵直不动,属于张立琮。 可这一瞬,却成了那群唐家人! 只不过,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再下一秒,那些唐家人全都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吾虽老矣,尚能一战。” “汝等小辈,却躲于门人身后,令老夫所不齿。” 张立琮背负着双手,同五仙家浑然一体的气势,愈发的拔高! 我深呼吸,重重吐了一大口浊气。 至于张立琮肩头上的灰太爷,却吱吱尖叫着,疯狂的抖着腿,它意思是,这装的很有味道,它很喜欢。 七个舒家先生,全都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这一下,没人护着他们了。 后方的金家大供奉,艰难而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张立琮的眼神,全然是恐惧。 我差不多明白张立琮的意思了。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在这种节骨眼上,以千钧之势直接碾压,明显比给舒家人展露底牌的机会,要好得多! “老匹夫,你会后悔来我金家撒野的!”那微胖的舒家先生冷喝一声。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那鬼鬼祟祟被称作荀彧的人,猛地抬起头。 他右手的笔,骤然在左手上狠狠一点。 随即,他左手一翻,正对张立琮! 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块画板,那画板之上,张立琮的素描绘像,跃然于纸上! 近乎和本人如出一辙! 而在那画像的眉心处,有一道裂痕! 这裂痕,赫然是他最后点上去的那一笔! 张立琮的身体,微颤了一下。 不过,也就那么一下。 下一秒,那荀彧噗的一声,喷溅出一大口鲜血,撒了那七个舒家先生满身! 荀彧身边还有一瘦高之人,瞬间搀扶住荀彧,抖手之下,数枚银针,插在了荀彧头顶各处,才让荀彧惨白的脸颊稍稍好了那么一丝。 “他不是人!”荀彧颤声说道。 这颤声,倒不是恐惧了,这人要比金家大供奉冷静的多,可他依旧颤厉,这是被反噬了魂魄的痛苦…… 我完完全全放下心来。 张立琮迈步,径直朝着舒家大门内走入。 那七名舒家先生齐步后退,眼中更惊慌。 雾气,弥漫的已经愈来愈多。 七个舒家先生,眼前是张立琮,身后就是三尸虫的白雾,豆大的汗珠不停从他们额头上冒出。 只不过,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浮现出走投无路的绝望。 张立琮压迫力那么强,他们怎么还没有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张立琮又要抬手,我已经瞧见,他袖口中滑出一柄桃木剑! 就在这时,那年纪最大,偏胖的舒家先生,赫然往前迈出一步,挡在了张立琮身前! “老匹夫,报上你的姓名!” “我舒家,不杀无名之辈!” 张立琮手骤然抬起,桃木剑便推出。 一剑穿透了那舒家先生的肩头,轰然一声,他被击飞,重重撞击在后面墙上! 饶是桃木剑,也死死将其钉在墙头,他惨叫哀嚎。 其余只剩下六人,全都惊慌大喊:“大哥!” 这股碾压的气势,太过强横了。 简直是一吐恶气! 可偏偏就在这时,我忽然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剩下的六个舒家先生,不知不觉间,竟然站在了不同的站位上! 这站稳不再是躲闪,因为还有人,站进了白雾中! 他们的面色变得挣扎,煎熬,但还在强行忍受。 “老头子!出来!”我脸色陡然一变,惊声大喊! 就这分秒之间,异变突生! 那六人的脚下,骤然一空,他们竟全部坠了下去! 张立琮动作飞速,手袖猛甩! 十数柄桃木剑射入他们坠下的空隙中! 惨叫声接连不断。 可嗖嗖声,却从张立琮头顶上方传来! 一道道银芒射过。 叮叮叮的声响中,一排钢针刺穿地面,扎在张立琮先前站立的位置。 张立琮的反应当真是快,已然轻身后退。 可就在这时,正对着他的那面墙,猛地射出一根粗壮的弩箭! 同时,左右两面墙,斜着射出大量细箭! 这角度,仿佛是算死了人躲闪,会出现在张立琮现今位置! 张立琮人在半空中,近乎避无可避! 我脸色难看之极,漏算了一点,舒家这惊天大盗,本身就是贼,怎么可能不在主家设计机关?! 第1253章 山锥 我猛地迈步,往前冲去! 可箭的速度,要比我的反应速度快多了! 弩箭,须臾间射至张立琮面门之前! 张立琮双臂猛地合拢,掌心夹中了那根弩箭。 那庞大的惯性,骤然将张立琮推出了舒家宅外!biqikμnět 叮叮叮叮,铿锵的碰撞声同时响起。 那些细箭要比弩箭慢得多,或是射在地上,或是碰撞在一起,迸发出大量火花。 就这么一刹那,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张立琮被那弩箭连带着飞退了二三十米外,才堪堪停下冲势。 哐当一声,他将弩箭甩开,还好,身上是没有伤口。 只是舒家宅门后,大厅内,已经全部被白雾所笼罩。 白雾还不够浓郁,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却能瞧见,那偏胖的舒家先生,同金家大供奉,荀彧,以及那瘦高之人,全部钻进了一条门洞中。 张立琮骤然又要冲入其中。 “先别进去!”我赶紧出声,制止了张立琮。 三两步,我走至张立琮身旁。 张立琮微皱着眉,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虽然有点儿失策,但机关才是正常的,雾完全笼罩舒家了,这些没跑掉的,全都会中三尸虫。” “可那六个,掉下去了,下边儿必然还有布置!”我语速极快。 “不可能不管他们,若是现在不管,那就错过了大好时机。”张立琮极为果断。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舒家的大宅,竟然开始微微颤动。 不,颤动的不只是宅子,还有我们脚下的地面。 沉闷的声响中,宅子四边出现了裂隙,好端端的大宅,竟然开始歪斜,甚至要沉下! 地面抖动不已,甚至周遭的石屋,也有了要塌陷的征兆! 不只是如此,舒家这片区域,后方倚靠的是一山生三峰的沙堤独步龙大山! 此刻,山体竟也在颤抖,轰鸣! 我经历过的山崩,远不止一次! 这些细节都告诉我,先前舒家的人,绝对不只是引动了机关那么简单! 是要让后方山体崩塌! “老头子,救人!”我来不及多思索其它,转头,朝着先前放置天元先生的那些屋宅狂奔!ъiqiku 张立琮的速度比我更快! 有灰太爷在,他也不需要我带路! 转眼,张立琮便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同样卯足了劲头狂奔,分钟,才到了先前那条街道。 周围所有屋门全都开了,白节气,白廉贞,江老,以及郭得水等一行人,全都被弄到了街面正中央。 噗嗤噗嗤几声轻响,张立琮肩头的黄仙,放出大量黄雾,他头顶的胡三太爷,尾巴更是拼命甩动。 地面,摇晃的更厉害了,石屋的墙体在开裂,瓦顶簌簌落下瓦片。 那后方的沙堤独步龙,已经不是轰鸣和颤栗,滚滚落石轰然从山顶上脱落,朝着下方奔来! 地动山摇中,还起了大风! 本来,舒家这地方因为风水原因,风是从山上往下,是生气的风。 可现在,却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分明是穴眼被破坏,乱了生气! 我杵在张立琮身边,额头上大汗淋漓。 人数太多了,我们根本来不及一个一个往外送,张立琮的做法才是最便捷,最对的! 以仙家控制,才能大家都逃出去! 否则,单独救谁? 又将谁留下? 时间太慢,太过煎熬,分秒度日。 轰! 一枚巨大的山石,砸在了右侧一间屋舍! 尘烟肆虐,大量的碎石溅射而出。 噗噗的声响中,一些石块砸在我们身上,一些石块,划破了头脸。 我只能尽量捂住要害,低声喝道:“老头子,快一点!” 张立琮一言不发,他眼前一狠,忽的从白节气身上,夺过长鞭。 他这动作,分明是要将所有人捆起来,拽出去! 五仙上身,此时张立琮未必不行。 这也说明了,三尸虫侵扰下,胡三太爷和黄仙没有办法控制他们? 还是说,人数也太多,的确难以控制!? 我来不及思虑,要去拿白廉贞手中的长鞭。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突生。 胡三太爷忽的离开了张立琮身体,瞬间,张立琮的五仙上身被破掉了。 它嘤的一声尖叫,黄仙再放出两团浓郁的黄雾,噗嗤一口血,从胡三太爷口中呕出,黄雾冲散了血,飞速的弥漫!biqikμnět 霎时,郭得水等人的眼珠,都变得圆溜溜起来,隐隐约约,还有一些狭长! 胡三太爷直接窜上了郭得水的脑袋。 郭得水等人颤巍巍迈步,朝着前方机械的跑去。 我眼中大喜过望!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在我们先前站立的位置。 地面剧烈颤抖,饶是我,脚下都一阵不稳,猛地往前扑去。 其余人全都四散倒地。 黄仙咔咔的嘶哑叫声,胡三太爷的嘤嘤尖叫,谱成了怪异的曲调。 郭得水他们又堪堪站起身,再朝着外边儿跑去。 我趔趄起身,继续往外狂奔! 外沿的那些石屋,已经全部坍塌了,甚至地面开裂了大量痕迹了,让一些砖石陷入其中! 这最后一圈,我们是踩着废墟乱石往外跑的。 当跑出舒家外沿。 后方,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我扭头往后一看,顿觉得毛骨悚然! 那沙堤独步山,偌大一座峰头,轰然断裂倒下! “跑!” 我嘶声大喊! 张立琮陡然抓住我肩头,这一霎,他直接没有管任何人,如同箭射一般朝着远处疾驰! 风像是刀子一样凌冽。 大风刮起黄沙,抽打进眼睛里,让人眼球刺痛,不停掉泪,视线更变得模糊不清! 我只能感觉到,一阵猛烈的震动,好似整个沙漠都要迸裂了! 再等停下来时,我眼眶通红,泪水不停涌出来。 不是我悲伤难受,是因为沙子太扎眼了。 眼泪冲掉了眼中黄沙,眼前却依旧只能瞧见漫天黄沙! 巨大的山影,似是一个倒锥,刺入了舒家的石屋群。 黄沙遮掩下,只能瞧见模糊的影子。 饶是这样,却依旧触目惊心! 吱吱的尖叫声在张立琮肩头另一侧传来,是在喷张立琮,意思是老登,你就只带了红河跑出来,狐狸和黄家那口子,就要死里边儿了! 第1254章 空心 张立琮沉默,没有吭声。 我脸色再次一变。 的确,胡三太爷,还有那黄仙,都没有出来…… 张立琮得有多快? 其余人只是被仙家控制,还是勉强控制,本身就提不起速度来。 黄沙滚滚。 到了这里,地面晃动没有前方强烈了。 不知道山摇有没有终止。 只是轰隆的巨响,依旧没有中断…… 浓郁的黄沙中,总算,有一排人影隐隐绰绰出现。 等距离近了,他们的身影才显露出来。 不正是郭得水那一行人吗? 他们太狼狈了。 白廉贞和白节气满身本就是伤痕累累,又被碎石迸射出来不少口子。 情况最好的是朱钦和江老,他们除了呕吐弄在身上的油污外,就只是一些皮外伤。 最凄惨的还是郭得水他们。 当时我弄他们出来的时候,强忍着嫌弃,随便给他们套弄了几件衣服,鞋都没有穿。此时他们不但蓬头垢面,满是细伤,更是衣衫不整,一副虚浮模样。 不过,我还是堪堪松了一大口气! 无论伤的怎么样,现在的外表如何,好歹是出来了,活下来了! 胡三太爷趴在郭得水头顶,尾巴甩动的花儿似的,甚至,隐隐约约好像能瞧见它第四条尾巴,冒出了尖儿! 那黄仙窜到了张立琮身前,半支棱起身体,咔咔叫了几声,不住的作揖。ъiqiku 显然是在邀功。 “嗯。回去自当有赏。”张立琮说完,那黄仙便钻进了他衣服里。 而我脸色,却变了变。 “怎么了,红河?”张立琮旋即问我。 “板斧……先前觉得那物件扎眼,藏不住,放花圃里了。”我已经不只是简单的肉痛了。 我脱掉了表面那层金家人的衣服,其余东西都小件,都在身上。 张立琮皱了皱眉,才说:“棺材匠的板斧,并不是太难寻之物,等回去之后,想办法再找一把吧。” 我无奈的点点头。 现在这情况,只能这样想了。 风,慢慢变得小了,前一刻还铺天盖地的黄沙,逐渐变小。 入目所视的一切,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舒家区域,此时满目疮痍,一片废墟。 那些塌陷的石屋,更被大量的黄沙掩埋。 尤其是那座倒插在石屋群最中心的倒立山头,像是将整个舒家大宅轰碎。 可直觉却告诉我,压根不可能那么简单! 舒家引动风水,把自己给毁了? 这怎么可能!? 饶是张立琮的压迫力大,他们也不可能自己毁了自己。 更何况,关键时刻他们还逼退了张立琮!ъiqiku 舒家的机关,是有用的! 那为什么,他们会引动这样的风水? 他们又凭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脱险?! “灰太爷,还能召来沙鼠吗?”我话音略沙哑。 灰太爷吱吱了一声,意思是能。 我让它召一批沙鼠进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灰太爷才蹿至地面,它吱吱叫了几声的同时,原地尿了一泡。 上头的味道再一次袭来。 不多时,后方的黄沙涌动,钻出来了不少沙鼠。 它们凑近灰太爷后,灰太爷吱吱下了令,沙鼠们便蜂拥进了舒家废墟。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沙鼠们回来了,灰太爷将信息也传递给了我和张立琮。 里边儿的房子,全被埋了,有几个小娘们没钻出来,死了。 至于最中心的位置,被山压垮,直接堵死,瞧不见下边儿情况,不过,极有可能所有人都被压成了肉泥。 灰太爷所说的小娘们,自然就是舒家用来引动郭得水他们下尸血的手段。 当时我也没管她们。 至于灰太爷所说,中心的位置,全被压垮,所有人成了肉泥,我却不这么看。 “老头子,你在这里等我,我再进去瞅瞅。”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和张立琮说。 “嗯。” 张立琮点点头,说:“小心为上。” “灰太爷,走。”我招呼了灰太爷一声。 它蹿上我肩头后,我用了灰仙请灵符,敏捷度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还有大量的沙鼠跟着我们,一同进了舒家废墟。 我用了六层罗盘确定方位,找到了本应该是舒家大门前的位置,不过,那里站不了人,一块巨大的山体倒着耸立其上,有种遮天蔽日的阴暗感。 只能往后退了几十米,到了一处石屋的墙体边缘,才停下脚步。 地面没有裂隙了,因为黄沙覆盖,那些石屋都被掩埋过半,整个舒家大宅,完全消失了。 真就像是灰太爷所说那样,一切都被碾压成了泥。 我微眯着眼,仰头,看着上方倾斜延展出来的山体,灰黑色的岩石显得异样冰冷。 我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灰太爷,让它们打洞下去看看。”我又和灰太爷说。 灰太爷吱吱几声,命令那些沙鼠开始钻洞。 大量的沙鼠,围绕着这倒锥一般刺入地面的山尖,往下钻出一排排半个拳头大小的洞。 时间比想象中用得久。 天色,逐渐黑了。 其实先前就已经暮色,总算,夜幕彻底的吞并了白昼。 夜空中茫茫星辰,月亮弯的只剩下一丝尖钩。 终于,有沙鼠回来了。 它们传递的消息是,下边儿挖了很久之后,有一大段是中空的,有些同伴下去了,就没有再上来过,它们不敢继续往下,只能回来禀报。 我心头微凛。 果然,我就知道,舒家人不可能自己去死。 哪儿有被人打崩了,然后就自己把自家弄得崩盘的道理? 我也堪堪明白了,舒家这是什么手段。 他们有看似这样玉石俱焚的招数。 这大宅和风水挂钩,真到了舒家存亡的时候,引动风水地陷,让地龙翻滚,将大宅沉下,再有山崩之势,滔天的乱石,足够将来犯之敌全部留下! 若非张立琮足够快,郭得水他们肯定死了。 更遑论,如果来犯的是八宅一脉,领头的是白树封。 他搞不好会冲进舒家大宅,即便是宅内不死,也会成困兽之斗。Ъiqikunět 再换成金家这样实力的家族,一样会全部折损在舒家…… “出去吧,我们下不去,他们没那么好受,三尸虫,那宅内有多少能吃的?又有多少男女?”我微眯着眼,低声喃喃。 第1255章 祛除 灰太爷又吱吱应了我一声,意思是,库房挺多的,太过可惜了,当时应该顺一点走。 我没接话。 的确,舒家库房里,挖出来须弥山陵中的珍宝绝对不少。 对于舒家来说,他们应该和八宅一脉相仿,被引动最多的,应该是上尸青? 其实,引动中尸白,撑死了窝囊,若是下尸血,死于欲念中,倒还便宜他们了。唯有这上尸青,自相残杀而死,正应了舒家人的冷血无情。 只是,他们真的会全部死于三尸虫吗? 虽说张立琮再三同我说了,三尸虫的祛除方法,舒家人待在宅子里做不到,他们现在更是被埋在地下了…… 但我依旧没有侥幸心,譬如舒家人会全军覆没在这一役。 毕竟,他们掌握了引动三尸虫的办法,而正常,三尸虫会出现在白树封这样的高手身上。 思绪落定,我转身往外走去。 我还做了一件事情,就是让灰太爷找到我们最开始进来的位置。 也就是在那个地方,雾气被引动,我们中了三尸虫后,人形符尸也遗落在那里了,已经损了板斧,不能再损失掉媒介。 找到地方后,灰太爷又指挥沙鼠挖掘起来,将人形符尸从黄沙中挖了出来。 再接着,又让大量沙鼠托着人形符尸,我才真的离开舒家范围。 回到张立琮身旁,他盘膝坐在地上,正襟危坐。ъiqiku 其余人被张立琮用八宅鞭反捆住双手,甚至身上还扎着大量细针。 他们的状态极差,全都垂头耷脑,没有精神。 单从眼神看,每个人的眸子都显得格外浑浊,意识也不清醒。 我同张立琮讲了舒家现在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揣测。 张立琮睁开了眼,答道:“即便如你推断那样,他们有解决之法,也一定不容易,否则那七个人不会率先往外逃。” 我点头,表示张立琮所说的没错。 张立琮又道:“虽说没有斩尽杀绝,但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想找你麻烦,几乎不可能了,如果有胆量来林乌,我不介意让他们异乡埋骨。” 我心情稍稍缓和一些,脸上露出笑容。“老头子,这话说的的确没错。” “只不过……我们恐怕,还是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说道。 “嗯?”张立琮又道:“你还是想做的更干净利落一些?” 我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想开须弥山陵?”张立琮的眉头稍皱。 我沉默,视线扫过那些天元先生。 “你先帮他们清醒过来吧。”我没有正面回答张立琮的问题。 张立琮凝视我许久,才起了身。 他从地上捡起来一头八宅鞭,那一根鞭子绑着白节气,白廉贞,江老,以及朱钦,将鞭子递给我后,他又拉起另一根八宅鞭,拖着郭得水以及五名天元先生,朝着远处走去。 我不清楚张立琮此时的目的,便只能跟着他走。 这一走,便是整整一夜。 次日,又走了一个白天。 困倦的不行了,我说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张立琮让我不要休息。 甚至那些天元先生走的昏昏欲睡,他还直接上前,一针就刺上人中,让他们一声哀嚎,变得清醒。 这种慢吞吞的走路,要比我们之前来时慢了太多。 一开始,我只是隐隐猜测,随着时间愈发长,张立琮还是不让我们休息,我就明白了,必然有其目的。 一晃眼,就是三天三夜,我感觉脚下重如千斤,视线都模糊不清,全凭借着意志力在行动了。 视线中,出现了熟悉的环境。 黄沙中的河流,以及沙枣胡杨。 一直坚持走到河流前,张立琮忽而抬手,抚过我头顶。 我紧绷着的意志力,瞬间便放松许多,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往前栽倒下去。 这一觉,我睡得昏天黑地。 再等我清醒过来时,正值日暮西山之时。 脑袋极为清明,仿佛一扫所有阴霾,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再看周围,天元先生六人,江老,郭得水,白节气,白廉贞,还躺在地上。https:ЪiqikuΠet 张立琮站在稍远处的河边,静静的眺望前方。 我朝着张立琮走过去,脚步都轻松数倍。 “好多了吧?” 我还没开口,张立琮就回过头来,上下扫视,打量我。 “是轻松多了,这是祛除三虫的办法?不过,我不是已经祛除掉了吗?”我略有疑惑不解。 “的确,当时你恢复了正常,只不过,身处白雾太久,又随身携带了虫尸,我怕是尸虫蛰伏,索性让你一并三天不眠不休,日照月映,三虫必然全灭。”张立琮解释。 我这才恍然大悟。 陆陆续续,白节气和白廉贞醒了,郭得水,朱钦稍微慢一些,郭得水他们则是最后。 众人的神态,都恍若隔世。 白节气和白廉贞两人对视,眼中都有无奈和唏嘘,江老拿出来自己的酒葫芦,晃动两下,里边儿空空如也。 三人的表现,好似对三虫或多或少的知晓。 郭得水等人,则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便面红耳赤。 我和张立琮点点头,走回众人近前。 “这……蒋先生,我们怎么不在舒家了?”上前问我的是朱钦。 “这会儿舒家没了。”我笑了笑,解释。 “没了!?”郭得水的眼神则诧异惊愕。 其余几个天元先生同样如此。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全都中了尸虫,迷惑本心……舒家出了什么变故吗?”白节气深吸一口气,慎重问我。 我简单说了一遍在舒家做的所有事情。httpδ:Ъiqikunēt 至最后,我轻叹:“只可惜,食言了,答应了要救唐钰儿子,结果,并无这个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晌,郭得水才微叹,说:“时也命也,他生在舒家,必然身不由己,如此惊险局面,蒋先生你能破了舒家,已经是个奇迹了。” “吱吱。”灰太爷不知道何时窜上了我肩头,冲着郭得水乱叫了好几声。 “呃……蒋先生,灰太爷说什么?”郭得水问我。 “灰太爷说,有没有可能,那不是奇迹,是实力?”我咳嗽了一声,回答。 灰太爷吱吱叫的更凶了,甚至冲着我抖起了腿。 “莫要胡闹了。”这时,张立琮制止了一声。 灰太爷这才稍稍安静一些。 不过,它一胖老鼠,居然有种挤眉弄眼的感觉,又从我身上窜下来,上了郭得水肩头,冲着我吱吱叫。 第1256章 西北开始,西北结束 灰太爷这意思,就是说,翻译也不翻译,拿一张请灵符出来,让它和小郭好好摆谈摆谈。 我嘴角直抽抽。 它说那些话,能翻译吗? 且不说郭得水心理素质怎么样,还有别的天元先生。 下尸血勾动的是欲念,中招之后,虽说清除了,但难免不会有心理障碍,产生心魔。 我直接说出来,必然影响大家的心境。 “你便给郭得水一张请灵符吧,让它们去沟通。”张立琮说道。 灰太爷这才爽快不少,又吱吱几声,意思是老登上道。 张立琮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 我同样唏嘘,灰太爷这些毛病,可能改不掉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能,它还认作是灰家的优良传统也不一定? 我递给郭得水请灵符时,郭得水还有些不自然,吞咽了一口唾沫。 其余天元先生,却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郭得水将请灵符贴上了肩头,瞬间,他就有种贼眉鼠眼的模样。筆趣庫 灰太爷兴奋不已地吱吱吱一大串儿。 “走远点去说。”张立琮呵斥了一声。 郭得水脸色瞬间燥红一片,哗啦一下,直接拔掉了肩头的请灵符。 灰太爷一阵错愕,又冲着郭得水疯狂抖腿,宣泄不满之情。 一时间,郭得水垂头丧气起来,显得很挫败。 “好了灰太爷,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制止了灰太爷。 郭得水投过来感激的眼神。 灰太爷才回到我肩头,最后吱吱了一声,意思是小郭不上道,吃了甜头,还擦擦嘴,当没发生了。 其余天元先生虽然听不懂,但都是学阴阳术之人,多多少少能揣摩几分,一时间,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透着一股灰败。 “蒋先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朱钦恰逢其时的开口,切开话题,他话音未顿,又试探问:“返程吗?” 这一下,白节气和白廉贞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或多或少有些颓然,以及苍白。 江老欲言又止,他却转身朝着河边走去。 张立琮的眼神瞬的深邃不少,注视着我。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其实,我先前点过朱钦。 相当于变相也点过所有天元先生,以及白节气,白廉贞。 就是,什么是大计? 我的大计,就只是打掉舒家而已。 现在舒家肯定废了大半,金家除了最开始围困我们的那批人留在须弥山外沿,逃出来的没有多少。 我以前怕他们,可现在,真未必怕。 知己知彼了,再加上林乌的实力,他们来林乌等于找死。 仙桃有天元道场,陈家,还有部分柳家道士镇守。 至于内阳罗十六,根本和这件事情无关,如果他们迁怒于内阳,更会引起几方围攻。ъiqiku 失去了神秘性的舒家,真的不足为惧了。 自己的事情办得差不多利索了,回去,的确是利益最大化。 可能直接走吗? 八宅一脉,被我带来西北荒漠,此时还困在须弥山。 天元先生吃了白树封的药,连带着郭得水,都有离魂之症的困扰,即便是服药不多,现在没有显现,之后必然成隐患。 否则八宅一脉不会这么铁了心要开须弥的山陵。 逆命血可开天柱门,这事儿,只有张立琮知道。 我不会傻着去将天柱门打开,搞不好会要了我的命。 可八宅一脉,却不能全军覆没在这里。 白树封总是狂妄的自寻死路,其余的弟子却无辜。 若是他们全部丧命了,那冥冥中的业报,我能不能受得了? 还有一点,即便是其余天元先生,打定了注意,他们就承受这离魂之苦,那郭家呢,就只有郭得水一人…… 郭家和蒋家的关系,其实渊源很深。 正当我想到这里时,白节气忽然说了句:“蒋先生,你走吧。本来八宅让你来此地,就是以灭舒家为旗号,结果观……白树封他性格执拗,舒家之倾覆,是你一人所为,我八宅本就没有帮上忙,如今反倒是成了拖后腿。” “我同廉贞会回去,全力助门人脱困,若是能侥幸取得那解毒的尸肉,炼出解药后,必然送足够数量的解药到天元道场。” 白节气言之凿凿,又扫过一圈天元先生们,抱了抱拳:“诸位中毒,实属我八宅之牵连,白节气若未死在须弥山,必然带回解药。” 那些天元先生,更是面面相觑,眼中透着复杂。 “蒋先生,我就不走了吧。”郭得水唏嘘了一声,又道:“回去,迟早会发病,发病了,不想牵扯下一代人,就只能不要,既然死后也会成凶尸,早几十年,晚几十年,没多大区别。” “我,还是想搏一搏,若是此事成了,重铸我天元一脉荣光,若是此事败了,我这足以让天元蒙羞的人,死在须弥中,也算是便宜了自己,干净了师门。” 郭得水这番话,或多或少,还是受了灰太爷的影响。 生生帮他回忆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其余几个天元先生,包括朱钦,全都面露坚决之色。 “我们也不走了,命数如此,既来之,则安之,若无成就,回去了也是侮辱了师门,还不如自尽在沙漠中!”其中一个天元先生情绪浓烈地说道。 远处,江老背对着我们,他在饮黄葫芦中的水。 酒早就没了,自然打的是有酒气的水。 虽无言,但他已经表露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一来,也好。”张立琮率先点了点头,说:”人各有志,红河此番已经竭尽全力了……” “老头子,你等等。”我长长吁了口气,打断张立琮的话。 张立琮的眉心逐渐郁结,深深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动作。 其余人都能瞧见,却并没有表露什么有意见的眼神,或者脸色。 “走不了的,老头子。” “那么多人的命数,即便是我受得住,以后的业债呢?让絮儿一起分担吗?” “或许,还会落在子嗣的头上。”我同样摇了摇头。 ”舒子徽算定了会有我,其实,是他们家的先生算定了,这一代,必然有一个我这样的人。”筆趣庫 “从这里开始,便要从这里画上句号。” “我始终不能将麻烦带回去,哪怕是一丝。” 第1257章 生进死出 我所说之话,绝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将事情想的宽泛一点,若是舒家金家的残存之人,当起了壬家一流呢? 岂不就是重复蒋家的宿命? 不只是如此。 若舒子徽的存在,舒家第九的存在,就是注定要生出一个逆命之人。 舒家已经挖了千百年的坟了,残存之人忍一口气,等到张立琮百年之后,等到我年老体衰之时?ъiqiku 再退一万步说,不是我这一代呢?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当然,这些东西,我就没有多言了。 张立琮必然能够听懂我的意思。 我这林乌赘婿,自然也不能将那种危险,带给林乌的以后。 一时间,其余人都没有开口。 对于他们来说,我透露的这一点点信息,也是他们不了解的事情。 张立琮的眼睛慢慢微眯起来,杀机,逐渐外露。 “既如此,先前应该再狠一些的,将那根手指扔进水中,即使不能断他们全族性命,也能杀死不少。”张立琮的语气颇冰冷。 很显然,他直接领悟了我话中的话。 “三尸虫毕竟随生气滋养而壮大,那根手指头里头,有一城的怨气,污秽,也是死气的一种呈现,我当时想了想就放弃了,本来就不确定的事情,万一平添变数,就得不偿失。”我回答。 张立琮还是稍稍皱眉。 这期间,周遭之人全都安安静静,没有多话。 直到我和张立琮没有对视了。 白节气,忽地抱拳,深深冲着我鞠了一躬。 白廉贞随后,郭得水他们,全都对我躬身行礼。 “蒋先生虽说了不少,但此番,却是我八宅弄出的大部分隐患,节气不会推辞,定当拼尽全力。”白节气言辞诚恳。 我笑了笑,其实心境是平和的,没有多少波澜。 郭得水他们似要开口,我没等他们说话,便先出声打断:“这大抵也是命数使然,家里一堆老头子,送了一堆东西,都还没用上多少呢。阴差阳错,解决了那么多麻烦,算是运气。” “而接下来,就是硬仗了。” “郭先生,你对天柱门风水,是否有所了解耳闻?”我视线落至郭得水身上。 “天柱门风水?”郭得水面色稍稍一惊,才道:“须弥为天柱,天柱若有门,门内必然是须弥最大的隐秘!若无意外,那建造市井之地的人,就是在天柱门后?这是舒家那里得到的信息?” “算是吧。”我回答。 稍顿,我又问郭得水:“能否破之?” “这……”郭得水眼中深思,却又不自然的摇摇头,说:“天柱……又和风水挂钩,须弥便是天柱,若是强行破了内部风水,外在风水是否会崩塌?这风水,我觉得不能破。” 郭得水这一句话,我就感觉好像说在了点子上! 天柱承天,是顺应天之行为,逆命的确相冲,逆命之血,若破了风水,引动山崩呢?那就不是简单的祸端了! “郭先生,你详细说来。”我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郭得水坐。 众人都变得极度安静,听郭得水解释。 郭得水一时间又有些不自然,手擦了擦褴褛的衣服,才说:“真说详细的,我反倒是又说不上来了,总之,破肯定是不行。”筆趣庫 我点点头,让郭得水不要急躁,慢慢想。 他这才坐下来。 其余天元先生同样坐在旁侧,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张立琮看向江老,点点头。 江老便随着张立琮离开了。 白节气和白廉贞坐在我旁侧,两人思索一会儿后,道:“若天柱门是难关,我八宅一脉精通机关,见了之后,应该能打开。” 我还是摇了摇头,说:“我见过白树封破机关,说是巧妙,实际上也将机关拆了,这不能破,恐怕才是核心。” 舒家在根源上,是惊世大盗,实际上他们对于风水的研究,真的很深吗? 数次接触看来,撇去了九个附属家族能力的神秘,他们本身的先生,真没有太多特殊之处。 就算是有一个神算一般的先生,那他更多体现的,还是在“算”字上边儿。 当初在登天葬,廖呈便说过,动管仙桃尸身,会引得七十座黑山头崩塌。httpδ:Ъiqikunēt 天柱门和须弥风水挂钩。 真要用逆命血浇灌上去,门是开了,恐怕这风水,也要毁于一旦! 冷不丁的,我又想到了一个点。 这等程度的风水,真的能被毁掉吗? 一个人,能撼动这龙脉根源? 我觉得光想一想,就是天方夜谭。 最大的可能,还是血干了,人命丢了,天柱门,依旧还是天柱门? 我近乎是绞尽脑汁了,还是没想到一个更好解决的点。 当年那建造市井之地的人,是怎么进入其中的? 如果按照我们这样的推断,天柱门必然不是他修出来的,而是须弥山本身存在一个那样的东西。 正当此时,朱钦忽然试探地说了句:“有没有可能,大家想的过于复杂了呢?” 骤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朱钦身上。 朱钦咳嗽了一声,才说:“我是这样想的,须弥天柱门,是天生穴眼,恐怕是世间风水第一穴,破不得,砸不得,那爬进去呢?” “生有穴,死亦有孔,须弥偌大一山,必有死气排泄之所,我们就从那里钻进去,或许不走门,一样能入其中?” 这一霎,众人再一次安静。 就连我,都怔住。 死气排泄之处? 墓穴建造,的确生死各有一位置,死气往往需要通畅排出,否则会污浊风水,尤为大穴更甚。 我们费劲了心思去想,怎么从正门走,朱钦这剑走偏锋之处,看似有些荒谬,可实实在在的,能够一试! 这时,却又有人持担忧意见,说:“这……若是走那种路,龙脉祖山的死气冲刷身体,这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恐怕瞬间二五精气干涸,人都要成干尸了。走得进去吗?” 一时间,众人又面面相觑。 朱钦挠了挠头,犹有一丝苦笑。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他无奈叹息,又摇了摇头。 第1258章 他的命 “恐怕未必。”我接过了话头。 “二五精气,寻常无法弥补,可现在未必无法。零正二神的续命灯盏,能够死锁命数。补充二五精气的五谷虽说消耗不少,但满打满算,应该还有四葫芦,我无需用这些东西,老头子多半用不上,这就代表,除却我们之外,至少有八人能够进入其中。” 话语间,我目光灼灼,扫过六个天元先生,以及郭得水。 视线最后才落至白节气和白廉贞身上。 朱钦振奋了不少,郭得水同样眼中透着精光。 他们都在等我继续说。 “这一趟,四长老你就不能入内了,届时和江老在外接应我们,郭先生和其余六人,外加大长老,你们八人随我们穿过死穴,尝试进入正穴,天元先生擅长人卦阵,所携带我师父用师祖血所画的血符,基本上还没使用过,穴中必然能派上大用,那里边儿未必一具尸体,得靠大长老来分辨,什么位置能够炼药。”筆趣庫 “事成之前,先避过白树封和其余八宅弟子,得手之后,再和他们汇合,如何?” “若是白树封势弱,这八宅,便易主。”我最后一句话,字句铿锵。 白廉贞呼吸稍稍急促,扭头看白节气,眼中略有激动。 白节气闭了闭眼,才道:“我本来想说,若是他迷途知返,八宅一脉,依旧需要他,可事实上,他太过倨傲了,自命不凡,可普天之下,不都是肉体凡胎?真若有不凡之心,便是逆命之人,若他有这样的想法,则八宅危矣,必然得将他制止!” 我脸色忽地一变! 逆命之人? 一时间,我身上起了不少细密的鸡皮疙瘩。 转念一想,历代八宅,都是以大长老为尊,大长老就是观主。 八人结阵,浑然一体。 直到白树封这一代,他悟出天人合一的法子,融入风水之中,达到了其余箬冠道士难以企及的地步。 融入风水,利用风水…… 寻常先生布局,莫过于是利用风水改变后世。 他是直接为其所用。 这样的手段,何其霸道,于天来说,又何其狂妄? 我所行之事,是思想不被束缚,白节气不只是思想,包括其言行举止,真给他足够的本事,他真能踩在天上头。 难道……他也是一条逆命? “蒋先生,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白节气略慎重,问我。 “没……没事。”我摇摇头。 “再稍作休息,我们便启程出发。”我又补充了一句。 本身大家醒来时,就快入暮了,一番磋商下来,早已经深夜。 繁星点点,圆月高悬,月光挥洒在河流上,波光粼粼。 先前大家都睡得太久,并无丝毫困意,江老和张立琮这才差不多回来,两人猎了一头黄羊,还抱着大捆干柴。 生火烤肉,白节气和白廉贞操使的愈发熟练,郭得水去和江老汇报我们先前决定的事情,张立琮顺道也听了,便不用我再去重复一次。ъiqiku 等大家吃饱喝足了,我们才启程上路。 这期间,我让灰太爷驱使沙鼠查探了周围情况。 本来戈壁方向集结的金家人,舒家人,已经全部销声匿迹。 恐怕是舒家的变故,他们已经知道了,又或许和我推断的一样,舒家始终有人存活,已经让人回返,蛰伏。 等到了外沿山脉,又分了白节气先前给过我们的舍利,度过黑沙区域。 原先的金家帐篷,数量多了不少,显然是我被抓的那段时间,舒家人过来,再加上金家那么多人手,他们在这里住过很久。 这就有一点好处,衣衫不整的郭得水几人,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 我是嫌弃舒家衣服的,就找了一套金家的换上,又将脱下来的天元先生衣袍交还给江老。穿着那身衣服,基本上把舒家也弄废了,算是报了一部分仇。 又拿走了帐篷里的一些背包,装满了干粮,我们才再次启程。 大家休息的不错,外加第二次赶路,算是轻车熟路。 经过温泉区域后,不需要去翻阅第一个雪顶,我们直接抄了当时离开的近路。 路途中,发现了不少上一次没有的痕迹,像是有大量人经过。 灰太爷也提示了这些。 这不由得给了我一个推断,难道那群在戈壁滩截杀郭得水的金家舒家人,并没有蛰伏,而是要进须弥一搏? 他们并没有抓到我,即便是按照他们的认知和计划,也不可能打开天柱门。 那就是要灭了八宅一脉和白树封!? 推断归推断,我们却不能乱了自己的安排和计划。 穿过那道冰峰和雪坡间的裂隙,再走过如同峡谷沟壑一般的隐路,我们便到了那一片冰峰之前。 雪风呼啸,温度比之前都低了很多。 回头看了一眼雪坡,我心头略骇然。 倾斜的雪坡中,有许许多多坑洞,裂隙,明显是钻出来了大量的玉堂阴尸!甚至有可能,这里所有的玉堂阴尸,全部都钻出来了。 这些玉堂阴尸说不上太强,可对于普通箬冠道士威胁也很大,白树封当时下手太狠,招惹上阴胎以及这些母尸分化培养出来的玉堂阴尸,也算是粘上了狗皮膏药,腹背受敌…… 细算一下,羽化玉尸,以及被他下令取出来的十七口老尸,加上一群玉堂阴尸,藏在暗处的阴胎。 甚至还有舒家和金家残留之众虎视眈眈,白树封处境是真的艰难。 白节气的情绪明显有些低沉,白廉贞则在劝他。 真说看开,还是白廉贞看开许多,他意思是,如果这一批精锐弟子,以及长老,白树封,全军覆没了,倒是免了到时候我们针锋相对。 清理门户这样的事情,不好办,白树封毕竟还是观主,毕竟多数长老在他那一边。 最好的情况是白树封折损,其他弟子侥幸逃出,我们再带着能解毒的尸肉回去,就能笼络人心,重振旗鼓。 白节气点点头,还是微叹:“我八宅一脉,无论如何,此役之后,都要没落甲子,甚至是百年了。” “风水界看似有起色,实则,我八宅却随之凋零。” 我并没有接话,这种节骨眼上,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倒是郭得水兴冲冲的过去,绘声绘色的说:“大长老莫要忧心,八宅不是还得了玄甲六十四天算?专心培养几个阴阳道士岂不是弯道超车?先前咱们不是也聊过吗,天元和八宅,可以互通有无。我是没脸回去见场主了,若是她要坐镇仙桃,我也无脸回去天心十道,带上一些精锐门人,到八宅好好磨砺,我天元一脉,对于阳算理解还是颇为深刻的,咱们互通有无,届时我送几个会道术的阴阳先生回去,岂不是双赢?” biqikμnět 第1259章 应一切凶恶 郭得水接连两个岂不是,把那点儿小心思全摆在脸上了。 类似的话,其实他之前说过许多。 只不过那时候,八宅一脉还没有这么需要郭得水,以前像是锦上添花,而以后,就不亚于雪中送炭了。 “郭先生诚恳,贫道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可以依郭先生的话来办。” “只不过,贫道还是认为,尸虫所控,身不由己,郭先生不用太介怀此事。”白节气状态恢复了许多。 郭得水一脸苦笑,逐渐又成了苦涩。 “大长老久居深山,不知明月之皎洁,与冰山之圣洁,得水我是废了。” 郭得水又摆摆手,倒显得颓然起来。 我肩头的灰太爷吱吱两句。 我略僵了一下,并没有翻译。 灰太爷不满的冲着我抖了抖腿。 “蒋先生,灰太爷是要和我说什么?其实你不用顾忌什么,自己做了腌臜事,得认。别破坏了你和灰太爷的关系。”郭得水又说。 灰太爷吱吱吱叫了起来,意思是,你看小郭这人,多上道?虽说之前直接撕了符,很不礼貌,但上道就是好晚辈,太爷是认同的。 我嘴角抽了抽,这才说:“灰太爷意思是,沈姑奶奶这冰山,你可就算了吧,戚家的戚兰心多好,定不嫌弃你,年纪虽然大你几岁,但会疼人,家业丰厚,给你把天元道场都换成金丝楠木的。” “……” 郭得水脸一瞬间全黑了。 “蒋先生,以后灰太爷说什么你还是别翻译了……我郭得水,绝非那种利用他人的小人!”郭得水忿忿不平,一甩手袖。 灰太爷吱吱叫着,意思是,撑,你就硬撑。 我是真觉得灰太爷太诛心了,这话,果断没有再翻译。 也算是在雪坡和冰峰间稍稍歇了会儿脚,我们再入冰峰时,就让灰太爷和张立琮身上的灰仙全力侦查四周。 这种冰天雪地,无法带沙鼠,灰仙的嗅觉多多少少有些干扰,得万分小心,避过所有人才行。 入了冰峰深处,我们赶路的时间已经过长,便在这里停下休息。 人形符尸,一直都由江老背着。 这期间,我利用其画人形符,其实我们身上的符纸已经够多了,我将之后画出来的符,大多交给了江老以及张立琮。 江老的实力对比张立琮要弱很多,大致就相当于一个八宅一脉的长老。 可有了大量人形符加持,战斗力就远远不一样。 并且,经过三尸虫这么一折腾,我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比以前强多了。 足足多画了一倍的符纸,才觉得疲力停下。 这期间,郭得水则带领着其余天元先生分析须弥整座大山的风水,寻找死穴的排泄气口所在。 我并没有去打断郭得水,他时而神色激奋,面目涨红,几人倒是讨论的有声有色。 扭头,眺望远处,如同天屏障一般的须弥山。 我心中却在想,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件棘手的事情了。 解决了此事,就能回去了。 絮儿当初跟踪唐六合而去,恐怕早就回来了吧? 都说山中无岁月,这沙漠中,不同样如此? 这一行的时间,比过阴山脉都长了太多。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又开始画人形符。 再等我疲力之时,这人形符尸的十指已经挤不出血来,毕竟离开了须弥山,没有生气滋养,尸血无法再生。 再想放血,就得切开尸体了。 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我没有这样做,而是就地找了一处冰峰,用分尸刀凿开一部分冰层,将人形符尸藏了进去。 没有必要再用它去搞什么奇袭,等届时离开的时候,打包好了送给商匠,是一道厚礼。 张立琮却干了一件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居然将身上的桃木剑全部拿了出来,用人形符裹在顶端。 我问张立琮,要不要这么狠? 张立琮的解释很简单,他发现,符若附着于剑上,会方便很多,毕竟他不像是我师父,学了那套甩符的动作,单纯用符,没有那么凌厉的攻势。 而一剑三符,中剑者不光是剑伤,更撕裂了魂魄,对他来说是一大增益。他现在才明白,当时柳正道以符剑打他,他吃了多大的亏。 我一阵悻悻然,还好,张立琮现在没说要去讨教一下柳正道的话了。 这时,郭得水几人的商议总算有了结论。 按照他们最终的结果来说,我们应当绕至整座须弥山的正西南,坤位,天星所对是二黑飞星,那里必然是死气排泄之所。 我神色一凝,思索了片刻,眼皮也跳动加速,喃喃道:“二黑坤,为巨门,若排死气,又是病符,应一切最凶之事,这和五黄中的至尊杀气,恐怕并列。” “够凶,才够准,蒋先生,你看我们这分析,有偏颇吗?”郭得水极为认真。 “我看没有什么偏颇,就是大家要多加小心了。”我慎重回答。 “这么长时间来,我们一直在拖后腿,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蒋先生莫要担心。”有一个天元先生接了话头。 其余人附和,赞同的点头。 士气充沛,我自然没有什么多说的。 大家又小憩休息了会儿,才继续开始赶路。 我们并没有离开冰峰范围,实则,这冰峰很宽阔,环绕着须弥山。 只是当时我们能从一个方位靠近山脚,就出去了而已。 从位置上判断,我们现在所处的方位,先前没有经过,也不可能从白树封他们的所在地找到我们这里。 等我们到了正西南方时,才走出冰峰群。 同那三个墓道入口不同,须弥山这个方位,风极大,呜咽声像是鬼哭狼嚎,明明现在是天亮,都有种天黑的阴沉昏暗感,仿佛随时会有惊雷炸响。 这里的山壁,就并非是冰层覆盖了,漆黑山体透露出来的阴森,远超我见过的任何凶地。 须弥山太大,以至于这死气排泄之处,同样很宽广。 这一面山体,竟有上百米宽无冰覆盖,高处也有少说百八十米,这漆黑的山岩,就好像白洁神山上的一道伤疤。 郭得水打了个寒噤,却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要是死在这儿了,不分分钟诈成青尸?” 第1260章 点灯 大家都神色怔怔的看着这片山体,并无人觉得郭得水所说有什么不妥,倒是灰太爷吱吱两句,说不吉利归不吉利,但有段日子没吃凶尸了,被提的倒馋那一口,希望遇到两口凶尸。 张立琮皱眉,瞥了灰太爷一眼。 我同样:“……” “灰太爷,这种地方,真要有凶尸,就不是你打牙祭,是他把我们全打牙祭了,常年死气吹着,我们的生气,阳气,就是最可口的。” 灰太爷是真莽,吱了一句:“试试?” 我选择了不和它多言。 我率先朝着山壁方向走去。 郭得水等人随后跟上来。 越靠近山壁,阴风就越重,我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竟有种小腹坠痛,痉挛的感觉。 撑着栗木棍走,才稍稍好了一些。 走在我身旁的张立琮并无异样,回过头看了一眼郭得水等人,他们的面容,竟不约而同变得清瘦了些许。 江老和白节气,白廉贞,倒没有什么变化。 道士多多少少,抵御外邪的能力要比先生强。 “郭先生,腹痛吗?”我问了一句。 郭得水摇摇头,说没有腹痛,但有些觉得虚弱,思绪好似都迟钝了一些。 朱钦随之开口,慎重道:“这坤位之死气,多伤内腑,使人消瘦,迟钝,致命数卑贱,多灾殃,蒋先生先前也说过,可与至尊杀气相提并论,我们尽快行动,找到方位,进去时点亮油灯即可。” 死穴并不难找,我们方位是对的。 在山壁和地面冰层的夹口,找到了一处洞口。 这洞口呈现圆形,看起来很是光滑工整,只是有些窄小,大概能让人跪姿爬行进去。 洞外一米左右,还有个小小的凹坑,里头蓄满了黑漆漆的液体。 天寒地冻,这些水居然没有结冰…… “我只见过生气凝结出来的水,还没见过死气凝聚的……” 郭得水蹲身下来,黑漆漆的水面,倒影出他的脸。 “不要碰。”我立即出声叮嘱。 “蒋先生放心,我懂。”郭得水长吁一口气。 我注意力都在那圆溜溜的洞口上,低声说了句:“我爬过两处,类似于这样的洞,一处在太白高国准帝陵,一处是打捞我太姑奶奶的水下磐石中,前者得爬个几分钟,后者距离短,可更窄小,人得慢慢挤进去。” “须弥山太大了,咱们先前都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真要是这么小的洞,爬不了的。”我摇摇头说。 我这话,一部分是告诉郭得水他们,眼前的难关,接着我就让灰太爷进去探探路。 灰太爷晃着肥硕的鼠臀,哧溜一下钻进洞内。 此刻,天元先生等人脸色变得更加不好,我正要提醒。 郭得水先做了安排,让大家提前将灯盏点上。 本来大部分油灯就在他们身上,只是江老将他那里的交给郭得水而已。 白节气没有什么气色变化,也没感觉到不适,便没有使用。 当七盏油灯亮起,这阴暗的须弥山一角,好似也有了些许生机。 冷风变得更重,那小小凹坑中的黑水,都变得波澜起来,油灯却稳稳燃烧,没有丝毫摇动。 我又将身上的黄葫芦分给他们。 张立琮那里的没动,我自己暂时没有他们更需要。 一时间,大家的士气更高亢了,郭得水脸上溢满了笑容。 “白树封就是太刚愎自用了,若是有进有退,现在就是我们一群人,抄近路,闲庭信步的进正穴,舒家那群人,也是空有其名,不知道逆推风水,怕是守了这里几百年,看见门也进不去。”郭得水信心满满的说。 “副场主,还是小心一些,谨慎无大错。”朱钦低声道。 “那是自然,只是可惜了,手机没了,不然怎么也得在这里留个影。”郭得水叹了口气。 约莫半小时左右,灰太爷回来了。 它倒显得兴奋,吱吱叫着,意思是爬十几分钟,这小小洞道就到了尽头,后面就是好走的路段,不过,它得提点我两句,全都算错了,这后边儿的好路,里面的死人可不少,全都倒挂着呢。 我脸色变了变。 张立琮同样微微变色。 “怎么了,蒋先生?”郭得水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说清楚一些。”这一次开口的是张立琮。 灰太爷顿了顿,仔仔细细的又吱吱一大串,所说的要详细多了。 我沉默几秒钟,这才和众人说明了情况。 这洞道后边儿,有很大一处位置,像是陪葬,里边儿尸体很多,起码上百,不过按照灰太爷所说,并未有诈尸的情况发生。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天元先生,忽然蹲身下来,伸手摸着那只能一人穿过去的洞道,喃喃道:“你们看。” 他将自己那盏灯,放进了洞道中。 光源映射着岩石。 看似光滑,甚至有釉面的岩石,实际上隔一段距离,就有细细的线痕,像是拼凑上去似的。 郭得水的手则按在山壁表面,仔仔细细的摸索。 “郭先生,让我来。”白廉贞瓮声道。 郭得水稍稍后退,白廉贞则手指灵活的点在山壁上,仔细摸索起来。 几分钟后,白廉贞竟用黑镖,仔仔细细的划出一些痕迹。 这一下,我们才算是看明白了这里的门道。 死气所在的这山壁,竟是被人为的垒砌过! 那洞道,本来应该窄小很多,至少是无法容人通过的,可千百年来的死气吹拂之下,硬生生让其拓宽了一些。 “我有个揣测。”深吸了一口气,我低声说:“这地方,应该被挖了很宽,修建市井之地的人,他自己也无法打开天柱门,只是知道,那后边儿是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所以,他想办法,从死位进入其中,具体他怎么让建穴之人保住生气的,暂且不得而知。可能他们完成建造后,又有一批人从外,或者从里封死了被挖掘过后的死位,让其中一部分人,殉葬了。” “我觉得是从里封的,外界,该死的人,可能都死在了市井之地,其余工匠,自然不能留活口,这已经是惯例。”郭得水补充了一句,他顿了顿,又不自然道:“可一个穴眼,他大肆改造过吗?需要那么多人手?” 第1261章 死穴过气 “有没有可能……须弥山内有了市井,他相当于此间神人,自然要亭台楼阁,道骨仙风?”朱钦接过郭得水的话。 “那真够奢靡的,不像是得道高人。”郭得水眼皮跳了跳。 “那只是其一,眨眼间要这么多人陪葬,算上前边儿的,那么重的杀孽,他死了,能安心么?”我低声喃喃。 面色微僵,我又想到了管仙桃。 坐登仙山,历经数百年,看风起云涌,看过阴山脉先生厮杀,还有那些迷失者。 只不过,管仙桃以风水镇守一方,他是有大义的先生。 这须弥山中的“神人”,至此看来,他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益的作用,只有曾对阴阳界的剥削,带走了大量能人异士,还有许许多多无辜之人,惨死于此地。 我思绪间,郭得水嘀咕了一句:“他大概是很安心的,甚至死的时候,还觉得这是自己的杰作也不一定。毕竟此地风水太好了,他妥妥的羽化,蒋先生,我打算把它丹掏了,拿回去给天元道场摆着。” “恐怕不行。”我开了口,正想郭得水打消这个念头。 郭得水又道:“蒋先生,你是怕山崩?一个人,怎么可能融入这么大的风水?最多天柱门不能毁,小小一具尸骸,和须弥山整体的生气来比,就算他羽化出来十几颗丹,都不足以撼动这须弥。” 我眼皮又跳了跳,郭得水这话,好像又有点儿道理? “咱们先进去后,再做商议吧。”朱钦打断了我和郭得水的对话。 “的确如此。”白节气点点头,道:“进去看过确切情况,自然有针对之法。” 没有再多言尸身的处置,我们简单商议了一下怎么行动。 白节气提了意见,他在最前方,张立琮在最后方,有人打头阵,又有人断后,我们其余人则在中间,大家保持一定距离,不能太分散,前半截通道有灰太爷钻过去,应该无碍,等到了后边儿挂满死人的地方,再谨慎通行。 他的安排,我们都没有意见。 白节气正要钻进那通道中。 我叫住了他,让他先点灯,不要认为他现在没事儿,就能一直没事儿,等会儿进去了,万一死气够凶,直接一阵风就把他吹成了干尸。 白节气这才顿住,点了我们这一行最后一盏续命油灯。 再接着,他便钻进了黑漆漆的死穴风口内。 白节气腿脚钻进去后,随后进去的,便是一自告奋勇的天元先生。 随后是郭得水,我。 我只知道,在我后边儿的是朱钦,再后方是什么顺序,就不太清楚了。 黑沉沉的风口洞道,里头更为冰寒,油灯的光却显得很稳定。 前后都有光源,影影绰绰的,倒是没那么逼仄,我握着栗木棍往前爬,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微微倾斜的坡度并不大,并不会导致身体打滑。 虽说灰太爷只钻了十几分钟,但它那是蹿着跑的,我们慢慢爬,便不能相提并论。 少说过了半小时,我们还是在洞内爬行。 透过郭得水的身体缝隙,我隐约还能瞧见前一个天元先生,更前方的白节气,就完全瞧不见了。 忽然间,异变突生。 郭得水猛地停住,没有往前! 他身前的洞道,忽的翘起来一大块! 随后,只听到沉闷声响,似是有人往前窜了出去。 紧跟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过,惨叫声只持续了顷刻,就消失不见。 郭得水前边儿的洞道,恢复了平整,就像是一块翘板落了下来。 此刻,郭得水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以至于他一手托着的油灯也在颤动。 通过郭得水身体空隙,稍远处,还能瞧见一盏油灯幽幽燃烧,灯火映射下,能瞧见白节气的道袍。 他和郭得水中间那个天元先生……却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这死穴的风口,还有这么诡异的布置? 把人弄哪儿去了!? “郭先生,怎么个情况?”我极力保持镇定,沉声问郭得水。 郭得水又微颤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前方传来了白节气难听的话音。 “这里居然有机关陷阱……郭先生前面是中空的,我和那位先生一起经过,我就忽然感觉到倾斜塌陷,便窜了出去,那位先生身手太差,没有窜出来,滑进了下方中空的地方……下方全是铁刃。” 白节气这番话,让我瞬间明白了缘由,同样,我也冷汗涔涔。 以须弥为坟的那位先生,从死穴进正穴,当真将须弥山当做陵墓来打造了,他走过的死穴入口,本来就已经是寻常人猜测不到的,可他还是设计了机关陷阱。 能想到此法,除了我们人手多,能议论的多,还有就是,风水方面大家都是精锐高手。 可想到了风水的危险,却忽略了陵墓本身会有的机关…… 那先生,针对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 “为什么大长老你过去了,没有触发?常玉反倒是触发了?他碰到什么东西了?”郭得水话音极为沙哑,还带着一丝丝煎熬。 我自是明白,是因为那声惨叫…… 白节气还说过,下方都是铁刃, 那个叫常玉的天元先生,怕是凶多吉少。 即便是有续命的油灯烛台,要是被铁刃洞穿成刺猬,或者切碎了,也不可能保住性命。 后方,传来骚动的声音,都显得极为担忧,问我们前面还有没有什么情况? “安静!”郭得水声音大了许多。 后方一时又鸦雀无声…… “应该是一人不足以触发,我们两人经过,重量将其触发的,这种机关不算太特殊……只是下边儿,布置的太凶险,想要救人的话,得两人压开机关,可即便是能看见一瞬,也无法过去救人,那种弧度,处于机关上的人若不逃,就会滑下去。”白节气语气极度复杂,还有一丝丝歉意:“我反应的太慢了,如果快一些,就能救他。” 郭得水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他才低声说:“我们不够警觉,通过这种地方,本就不是儿戏。大长老,那我们得分开距离了?” ”叮!” 轻微的响声传来,一枚黑镖落在一处位置。 “你眼前,和黑镖就是机关所在。”白节气很快就保持了镇定:“轻身提气,应该不会有事。” 郭得水身体又微微一颤,他便往前爬去。 第1262章 终点! 这整个期间,郭得水并没有和我商量,而是自己下了决定。 事实上,这也没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地方。 救人无望,就只能过去,我们总不可能折返。 心里头有股憋闷的感觉。 这地方死人,是真的让人措手不及。 仆马之伤的卦象,就这么硬?都到此刻了,还笼罩在这群天元先生头顶? 思绪间,我也警惕地看着郭得水,怕他出现意外纰漏,随时准备救他。 很快,郭得水经过了前方那一小段通道,更前方,白节气怕引发下一个机关,又往更前方爬行了一些,我看不太清晰了。biqikμnět 这时,郭得水停下来,声音随后传来:“蒋先生,让后边儿的人,保持四米以上的距离,不要靠得太近。这里安全,可以过来。” 其实,至少朱钦是能听见郭得水说话的,后边儿就算是稍稍模糊,也大致听得见一些,不过我还是详细转达了。 后边儿声音接连不断,越来越远,是一人往后传递一人。 为了确保安全,我用上了灰仙请灵符,经过先前那处翘起来的地方时,敏锐的触感,的确让我察觉到这一处区域的不稳,很轻微,若非灰太爷上身的感官,肯定发现不了。 “灰太爷,你能感受到细微的变化吗。” 我稍稍一顿,问灰太爷。 灰太爷这才吱吱了一声,意思是不注意,还真没感觉,仔细观察一下,是有点儿问题。 “你去前边儿,带着这张符,和白节气长老探路。” 我取出来一张灰仙请灵符,示意灰太爷衔上。 上一次郭得水也用了符,这种请灵符的存在,本就是林乌长辈眷顾小辈的方式,没有实力约束,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条件。 关键的节骨眼儿上,灰太爷倒是没掉链子,咬着符,快速往前爬去。 再之后的爬行,就要迟缓很多。 前边儿的白节气,时不时就会停下来一会儿。 随后他让我们再过去时,我能注意到,某些位置卡着黑镖,甚至还有一些钢片,凿子。 最为惊险的一处地方,竟有一片斧刃,生生切在通道地面。 是白节气发现了机关细节,将其破掉…… 终于,我们从这死穴风口钻出去了。 眼前豁然开朗,而光源,则是来自于尸体上的淡淡磷光。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中空山体,一行倾斜的台阶往上蔓延。 大抵这一段有百来米挑高超过十米的空间,往后便变得窄小,台阶也延展进去,一直到隐没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成片成片的尸体悬挂在半空中,全部倒吊着,干瘪的皮肤,凹陷的眼眶,这些人全都死不瞑目! 怨气虽然重,但还是此地死气携带的怨气,尸体本身却死寂空洞。httpδ:Ъiqikunēt 死气过于浓郁的所在,明面上看似化煞养尸,可实际上,生人魂魄哪儿经得住这样的吹拂?早就烟消云散。 所有人全都从死穴风口中钻了出来,张立琮到了我身旁。 灰太爷还停留在白节气的肩头,此刻的白节气稍稍伛偻,脸上犹有黑漆漆的毛发滋生,活像是个大耗子。 大家手中全都托着油灯,其实在这里,死气形成的风,比洞内更浓郁了,却因为续命油灯的存在,大家的气色都还好。 我们脚下大约有二三十平米的平台空间,再往前,才是宽约三米的台阶。 椭圆的山体中空,整体也是倾斜往上的,那些悬挂倒吊的尸体也顺着这幅度往上,伴随在台阶两旁。 “折损了一个同门……这种环境,只能算是小小的惊险了。”有一个天元先生低声喃喃。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他这话虽说是将事情轻巧化了,但实际上,这种环境下,这种损失,只能算是小惊险。 若非锁住命数的油灯,大家根本无法通过这里,别说触发机关。 恐怕除了张立琮和我,都得在碰到机关之前成了干尸。 “我还是走前边儿,尽量发现,并提前破掉机关。”白节气话音略哑。 其余人自然没有意见。 大家稍作休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便继续往前走。 灰太爷倒是没贪嘴,一直在白节气肩头吱吱个不停,意思这地方的尸体多是多,可都挂成了风干腊肉一样,看起来就没滋味儿。 走过这些台阶时,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发生什么凶险了。 白节气什么都没发现,我们走过的路径,也没出现任何异样。 就是那些倒吊着的尸体,虽说死寂没有魂魄,但数量总归是太多,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 百余米的宽阔中空山体很快走过,再前方的路,有些类似于当初疑龙道场修建出来的台阶。 不过,两侧并没有裂隙,只是台阶倾斜,上方大约有两米左右的高度,人能挺直了腰背走过。 进入这一段台阶时,就没有悬挂的尸体了。 我们这一行人走过,又显得空荡,只有油灯烛台的火光,能照亮往前的路。 这么长时间颠簸下来,已经没有人身上还留着手电这样的东西。 其实,台阶也有风化的迹象,不过要比死穴风口强得多,并没有被磨平。 我推断,是因为这里洞道更大的缘由,如果留一个小洞口,依旧会被吹成平滑一片。 这倾斜的台阶,走了约莫有一两小时。 我们已经走得很高很高了,台阶的幅度更大,现在的高度,我感觉比市井之地还要高得多。 终于,台阶到了尽头,眼前又有一个十米见宽的平台。 平台正上方,却是一个圆形的洞。 这洞长宽有三米左右,显得极大! 幽冷的风,正从那洞口中倾泻而出! 滴滴答答的水迹,从洞口边缘滴落,渗透。筆趣庫 除了我们上来这台阶,算是一处通道,平台三面都是实打实的岩墙。 在平台正中央,立着一块碑石,碑石旁边静静坐着一个人。 那人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完全脱落,那干瘪的皮肉下边儿,似乎能瞧见骨头纹路,隐隐有种漆黑的光晕,可他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冷冰冰的盯着我们,仿佛随时会站起来,喝退我们这些闯入者! 第1263章 失败的兵解 前方的白节气显得极为警惕,手中已经绷直了八宅鞭,随时会动手。 郭得水等几个天元先生,一样摸出来了符。 符文有血色萦绕,分明是我师父所给,师祖廖呈血所画的大符。 憋了一路,所有人心头都有压抑,到了这地方,便没有什么可留手的了。 只不过,我却觉得这守在死穴正穴下方的尸身,有些诡异…… 他外表看一副活人模样,只是过于干瘦,眼珠子都是新鲜的,还给人浓郁的冰冷感。 可事实上,我感觉不到他还活着。 他胸腹没有动,气已然消散。 空有一副鲜活皮囊,也只是空空皮囊…… “有些古怪,大长老,你将其拖过来,还是得贴一张符!”郭得水显得更为谨慎了。 白节气正要扬鞭。 张立琮忽然说了句:“别动他。” 语罢,张立琮竟然缓步往前,他稍稍避过了滴落的黑水,到了那尸体近前。 抬手,张立琮轻点了一下尸体的头顶。 这尸体脸上的皮肉,却寸寸迸裂,顷刻间就剥落了下来,露出下方如同黑玉一般莹润的骨头。 能瞧见,他咽喉的骨头位置,居然有一柄短刃…… 他竟生生吞了一柄刀? 下一刻,张立琮稍稍后退,冲着那尸体微微鞠了一躬。 这一幕,更让我不解起来。 “老头子,你拜他做什么?” 下方的尸体太多了,再加上先前死了的天元先生常玉,还是让我心态有些烦闷。 此人虽说吞刀而死,并非活尸,但他也算是那市井之地的看守死穴入口之人,他们是一伙儿的,害死了太多人。 这样的人,值得去拜吗? “这是道门的一位高人,兵解于此地,凭借他的道行,饶是魂飞魄散,都养出一副玉骨,他是不用强行兵解的。此地太过污浊,根本没有蝉化的可能。肉身兵解,魂魄无处可遁,只能魂飞魄散。”张立琮神态透着复杂,以及唏嘘。 我们这群人,却全都听懵了。https:ЪiqikuΠet 就连白节气,同样没有听太明白。 张立琮看了白节气一眼,才说:“所以,我说白树封是山野道观,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你们八宅一脉,并非底蕴深厚的道士,只不过是借用了道术,融合风水,更多的还是走上了畸形的路。” 白节气脸色略燥红,他就和白树封不一样,并没有和张立琮较劲的心态。 “还请铁刹道长解惑。”白节气躬身行礼,摆足了姿态。 我,郭得水,朱钦,以及其余几个天元先生,注意力都在张立琮身上。 这里显然没危险了,越过死穴正穴的口子,就能进入上方的真穴中! 不过,直觉告诉我,张立琮所说的信息,必然有用。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急于一时三刻。 张立琮又稍稍沉默片刻,才道:“白日尸解者,为仙,而以剑尸解,则是最上乘的做法,不是所有道士都有兵解的能力,以及勇气。若是成功了,顷刻便有登天而去的造化,若是失败了,便是眼前这位前辈这样,魂飞魄散,只留一副骸骨。” “蝉化,便看做你们先生所说的羽化吧,只是普通人用大量时间温养尸身,吸了风水之生气,慢慢达成了肉身羽化,我随红河你办事,也就见过一人,便是那管仙桃,魂魄登天去了。” 张立琮的解释,算不上多详尽,可已经足够场间的人听懂了。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不言。 白节气不自然的说了句:“意思就是,他本来不用兵解的,留在这里,凭借他的本事,冲刷成一口大尸,简直是轻而易举,可他还是选择了兵解,以魂飞魄散,算是对下面的死者赎罪?” “那为什么……他不出去?”白节气眼中同样复杂。 “那便要问,为什么,市井之地中如此多的高手,还是全部留在了那里。”张立琮抬头,看着那三米见宽的正穴口,幽幽道:“让老夫看来,便是这里一切的始作俑者,用了什么恶毒手段罢了。” 张立琮冷眼指着那石碑。Ъiqikunět 这时,我们才快速走过张立琮先前过的位置,能避开那些死气凝结的水滴。Ъiqikunět 到了张立琮身旁,便能瞧见那副玉骨旁,石碑上的内容了。 郭得水喃喃念道:“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卫肉,胎灵录气,适的太阴权过三官,血沉脉散,而五脏自生,白骨如玉,三光惟息,太神内闭,吾意欲以须弥之天脉养身,身魂并去并存。” “以市井喻凡世,供奉于吾,以死穴反其道而行之,入天柱中,道人卫其入口,百世而不得破也,我遂须弥仙也。” 这一番话,太过晦涩难懂。 我只听懂了后半段,大致就是,葬在这里的人,把市井之地比喻成整个凡俗之地,又说自己走死穴,算是反其道而行之,进了天柱门内,又用道士守门,一百世都不会有人破掉这里!他就相当于须弥的仙人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狂妄? 他这番话记录的怡然自得,于他来说,他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狂妄。 病态? 是有那么些病态,满足自己的欲望,那么多人陪葬。 那他的目的呢?以风水温养后世子孙? 可他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后世的信息,那么多年来,舒家都挖到天柱门了,也没有人守墓,后世怕早就没了。 用这种方式修坟,那么大的杀孽,后世也经受不起这种报应。 冷不丁的,我却想到一种可能。 是彰显吗?彰显自己登峰造极的阴阳术,将须弥都做成了穴眼,就像是廖呈闲来无事,在仙人窟点了九十九口羽化尸那样? ”并没有写下,他做了什么,控制了大家,只有这些半懂不懂的话,看上去,是个疯子一样……”郭得水低声嘀咕了一句。 “既然做出让人瞻仰的样子,那就不能写下做过的龌龊事了,这也算是基本的道理。”白节气摇摇头。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 可就在这时,白节气肩头的灰太爷,就像是按耐不住了似的,如同离弦之箭跃起,窜进了头顶上方的洞中! 第1264章 信阴阳风水 “灰太爷!”我立即喊了一声。 灰太爷已经消失不见,头顶死穴正口的洞,粗看里边儿是一片漆黑,事实上仔细凝视,能瞧见那是宛若实质的黑色雾气,阻隔了后方的情景。 “老头子。”我又喊了张立琮一声,才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石碑上的字,口中喃喃,似是在记。 白节气额头上略有薄汗,看了一眼灰太爷消失的位置,又看向石碑,眼中同样有渴望。 他们所视的部分,并不是下半截话,而是上半段。 “胡三,你上去,不要让灰太爷乱下口。”张立琮并没有抬头看,直接下了令。 随后胡三太爷窜上了那洞口,消失在黑雾中。Ъiqikunět “不会有危险么……”朱钦略担忧。 “理论上来说,死穴后边儿是正穴墓室,前方有天柱门,下方死穴,还有个道士尸身,甚至我们来路上还有诸多机关,那人穷尽算法了,既然那么高傲,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尸身旁设别的机关了。”郭得水低声解释。 “这些文字,是做什么的?”我稍稍平复心绪,问张立琮。 “尸解。”张立琮回答。 我眼皮子狂跳,说:“自杀?” 张立琮蹙眉,说:“不可相提并论。” 白节气同样点点头。 郭得水又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了句:“相当于乘生气之葬,只不过,道士功力深厚,听铁刹道长刚才那么说,至强的道士顷刻尸解蝉化,就是立即登天。” 我很想回答,不还是自杀吗? 人若非到最后一口气时,谁又能甘心去死? 忽地,我又怔了怔。 人,真的是最后一口气,才能勘破生死吗? 好像并不是那样。 郭得水明知随时可能会死,可他依旧选择要来此地,天元先生就更不用提。 再反观罗十六,曾祖,甚至是我师父,师祖…… 他们对于生死之间的看法,好似都透着一股子淡漠。 正常人不可能淡漠生死,换个说法,就是看透了? 阴阳术领悟到了一种界限,再勘破生死之间意识的挣扎,就是他们踏入下一个门槛的必备条件吗? 于我来说,我却事事计算,唯一一次重创将死,是在老熊岭跳下瀑布。 那也是我计算失误了,师父的符没镇住太久山水,导致的意外。 看似,这是个简单的道理,可实际上,一点儿都不简单。 因为在许多时候,就连命数,我都不敢完全去相信,用管氏阴阳术,还要借用法器去加重。 这些习惯叠加上来,就让我看似强,实际上,自己是中干单薄的。 我又想到了先生的命数庇护,必死的危机,才会触发冥冥中的保护。 也就是意味着,每一次使用这种冥冥中的能力,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习惯了。 那是对阴阳术,对命数,充满了极度的信任! 瞬间,我心头一颤。 “蒋先生,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发抖?” 郭得水忽然一拍我肩头! 霎时,我脑中的思绪,忽然支离破碎。 再看郭得水时,我觉得眼眶炙烫,他印堂额门,黑气变得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浓郁,直接从两侧落下,一直到了腮处。 很快,那印堂气息又变了,黑气逐渐消失,所有的气全都萦绕在腮,黑到发青。 “蒋先生,你眼睛怎么全是血丝?”郭得水像是被吓了一跳。 我猛地抬手,抓住郭得水的手臂。 郭得水吃痛,后退了一步。 看着他那一步,我脸色再变。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郭得水打断我感悟,我却又看到了他面相呈卦,而且,他后退这一步,还是乾位,需卦为起,巽震为变。 进了西北荒漠,时间其实早就超过了四十八天,其实就让我对郭得水的安危,稍稍松懈了一些。 认为他先前所说的没错,先生的命数,是在变化的。 可现在,那个卦象又来了。 的确,卦象是有变化了,可变化的,只是仆马之伤消失,反倒是死相更为浓郁!筆趣庫 这就代表着,天元先生无碍了,出行十人,中途死了四个,先前一人,折损过半。 仆马之上应卦,并且结束。 郭得水大凶的死卦,却变得比之前更严重! 死死地攥着郭得水的胳膊,郭得水脸上的吃痛,愈发强,他看我的眼神,隐隐都带着不安。 “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快溢血了……” 朱钦在内的其余天元先生,同样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我。 张立琮和白节气也反应过来,两人都看着我。 “郭先生,你该下山了。”我哑声开口。 “下山?”郭得水一脸错愕不解。 “你要死了。”说这句话时,我眼皮一直在狂跳。 郭得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蒋先生,你开什么玩笑?”httpδ:Ъiqikunēt 他语气显然透着气闷。 “需卦变卦,利女人,伤丈夫,坚持则大凶!腮呈黑气,四十八日内必死,同在戴家一模一样的卦象!出现了第二次!”同上一次不一样,我直接就说出来了郭得水的卦象,以及解法。 这一下,周围的天元先生同样变了脸色。 郭得水眼皮同样在狂跳,眼睑还有些痉挛的抽搐。 “完全一模一样的卦象?”郭得水额头上冒了汗。 “本有仆马之伤,散了。”我如实回答。 郭得水脸色顿时松缓了大半,他挣脱了一下我的手,语气同样松缓不少。 “蒋先生,你太紧张了,我们身处于险地,谁能有安全的卦象?况且,少了一股仆马之伤,不就代表变卦一次了吗?四十八日,我们进这西北荒漠,早就超过了,这卦象,不准,不准。”郭得水连连摇头。 他脸上的气色变得更差,同时又举起来另一只手中的油灯,笑了笑说:“你看,这是蒋师伯给予的零正二神法器,偌大须弥的死气冲刷,都没能冲灭它,我们的命,至少在这时,已经硬得天都难收了。” “蒋先生,这我就不得不说一句了,临正穴前,退是不可能退的,且不说不可能死,就算是真要死,我也得死在正穴里。还有,你得信任蒋师伯,信任零正二神,换句话说,蒋先生你的阴阳术还没有凌驾蒋师伯之上,他的法器,护着我的命呢,你得信阴阳风水,信零正二神,而不是在这种节骨眼上算卦。” 郭得水是在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 第1265章 灯灭! 可在我眼中,他腮部的气色,正在朝着全脸蔓延,本来鼻尖有赤色,却被黑气覆盖,印信与喝唱上,也弥漫了黑气,这黑气逐渐上了鼻柱,至此,他整张脸上都是黑气萦绕。 许是见我没有回答他,郭得水神色有些急了,又道:“你我的阴阳术,都在出黑之前的临门一脚,蒋先生,真要出黑,就必然要勘破生死,更要坚信阴阳风水!我信蒋师伯的命灯,今日若是蒋师伯,李师伯,或是罗先生说我要死,我头也不回地就下去,可蒋先生你说让我走,我不甘心啊!” ”蒋先生!西北荒漠,我天元折损过半,临门一脚!我不差心念,差的就是一个时机!天下大风水,你们走过了不少,可我真的见得太少了。” “一洞之隔!” “就仅仅是一洞之隔啊!” 郭得水挣脱我的力气更大了,先前我没松手,可他这会儿蛮力挣扎,我就只能松开。 结果郭得水踉跄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朱钦身上。 朱钦赶紧一手搀扶住郭得水肩头。 郭得水另一手中,油灯呼哧一下,灭了。 本身,除了气色外,郭得水的脸色涨红的和猪肝差不多,有点儿黑红的感觉。 这一下,他整张脸都变得歘白,死死的盯着油灯。 周遭有回音,郭得水太过急躁,以至于这地方,都显得嘈杂起来。 这种嘈杂,又很快地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安静。 极度的安静。 朱钦等五人的脸上,满是不安。 张立琮微皱着眉头,白节气欲言又止。httpδ:Ъiqikunēt 我内心,却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有些堵,还有些难受,闷着一口气。 郭得水,这么看我的吗?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啊。 可真的不是这样吗? 一些记忆,被勾了起来。 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情景。 郭得水,是一个表象看上去大条,时而会因为嘴巴坏事的人。 可他真的坏过事吗? 我以前就下过一个判断,他很精明,表象只是他给自己营造的一个人设。 事实上,郭得水利用这样的人设,他给人营造的印象,为自己谋求了许多好处。 平日里的愚钝,甚至是偶然坏事,事实上,会让人轻视他,不注意他,当他要拿到什么的时候,也不会太引人注目,甚至是偶尔过分一些,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 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他便不让分毫了。 甚至他的言语中,并不如同我对他那样诚恳。 实际他并没有认为我如何,甚至算不上信任,最多是逢场作戏,只是这个戏,他做的又深又久,一时间,饶是我这样的心态,都被挫伤,甚至被打击…… 我这思绪间,郭得水抬起头,又看向了我,他脸色更苍白,甚至有种面如金纸般的感觉。 他的头发在微动,皮肤正在逐渐变得枯燥,眼中满是血丝。 我脸色再次变了变,才反应过来,是死气! 油灯护住了命数,不受死气侵扰,油灯没了,死气的创伤便来了! “老头子,快带郭先生上去!”我来不及再思考,快速说。 张立琮一手抓住郭得水肩头,纵身一跃,便进了上方洞口的黑色雾气中。 “大长老,你也上去吧,将八宅鞭垂下来,我们能往上爬。”我又看向白节气。 白节气点点头,纵身一跃,同样钻过了死穴。 随后,黑红色的八宅鞭垂了下来。 “蒋先生……副场主的话,是无心之失……他着急了,还请您莫怪。” 其中一个天元先生,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给郭得水道歉。 场间的都是聪明人,知道郭得水刚才的话,都意味着什么。ъiqiku 另外几人,同样和我鞠躬,并没有一人先上八宅鞭。 “你们上去吧,最好好好保护他。”我摆了摆手,并没有接他们的话茬。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先后往上爬。 明显,上边儿的白节气在拉拽八宅鞭,很快就将四个天元先生都带了上去。 最后在我身边儿的,只剩下朱钦了,他眼中惶惶不安:“蒋先生……副场主,真的会死吗?” 我保持了沉默。Ъiqikunět 信任感的割裂,让我对这些天元先生,同样有了一丝丝的隔阂。 朱钦迟疑了几秒钟,他才上了八宅鞭。 当场间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那如同黑玉一般的道士骸骨,怔怔了几秒钟。 他空洞的眼眶中透着空寂。 忽然间,我就释然了。 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郭得水内心的心思,可我并没有贯彻去坚守心里的防线,相当于我没有信任自己的管氏阴阳术看出来的真实,而是信任了眼前的“真实”。 那郭得水的说法,其实就没错。 我都不信任阴阳术,又怎么踏出那临门一脚? 他的事情,只是简单的一个点。 以点应面,我在郭得水这里犯过的错,必然也会在其他人那里犯。 我时时刻刻犯了最大的忌讳,又怎么可能踏足最后一步? 难,反倒是意味着这最后一步不是儿戏,是我实实在在的没有悟透。 既然是我自己错了,那此刻的压抑难受,不就是我活该吗? 柳正道抽我那十三鞭,痛到了骨头,却教会了我犯错要挨打的道理,一切既然是我自作自受,那再用这样的情绪去为难自己,不一样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惩戒? 不懂,才需要惩戒,若懂了,又何须一直被惩罚?! 闭了闭眼,我再睁眼时,眼眸中都变得通透了许多。 抬手,看着手中的栗木棍,棍身上的新芽,因为死气的冲刷,已经有些干瘪。 上方传来了白节气的喊声:“蒋先生,你为何还不上来?” 他话音中还带着一丝丝担忧。 我不再犹豫,抓住了垂下来的八宅鞭,上方顿时传来一股拉力,我纵身一跃,便进了那黑洞洞的死穴中。 穿过宛若实质的黑雾,我同时被拉着落到了右侧。 脚踏实地,身上感觉到的阴冷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和煦,眼前所视的一幕,和我以往见过的任何墓室都截然不同! 第1266章 见棺 以往所见的墓室,多是环境阴暗,无论是多大的风水,总有一些阴气森森,毕竟尸骸本身是充满了死气阴气,构造上,阴宅也属于重阴的所在,基调就是暗沉的。 可眼前所视,周遭一切都充斥着淡淡的荧绿。 正常的绿光的确会让阴森上一个台阶,可这里的荧绿又透着一股白芒。 光源来自于地面的石块,似玉非玉,打磨得极为光滑平整。 眼前最多的是木柜,一米左右的高度,摆着铜架,铜架上悬着一些玉帛,或是铜剑。 没有架子的木柜上,则放着玉简,上边儿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们上来的死穴洞口,边缘修葺成了井沿模样,就好似这里是一眼黑井,往下看,幽深没有尽头。 实际上,这下边儿就是平台,以及兵解身亡的道士。 此刻的郭得水,正颤巍巍地拿着一块玉简,显得异样激动。 他没有看我。 不知道是不敢,还是现在的他,不想看。 我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皮肤还是有些褶子了,甚至他眉毛还有一些脱落,头发也干枯。 死气吹那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其余天元先生则在打量四周,从他们身上,多少能看出一点儿不自然。 “老头子,灰太爷呢?”我并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而是问张立琮。 我的反应,明显让天元先生们稍稍松了口气。 “应该在前边,有胡三盯着,它不会乱来的。”张立琮回答我。httpδ:Ъiqikunēt 我点点头。 再看了一眼周围,白节气稍稍靠近我一些,低声道:“更像是一个藏着典籍的密室,我随意瞄了一些,都是极为高深的阴术风水,或者阳算之法。” 我点点头,说:“这不奇怪,市井之地死那么多人,其实,即便是舒家拿走的那几种特殊术法,弄出来的几个附属家族,也算不上多强,更没有精粹的阴阳术,看来,都存放在这里了。” “把你们的灯,都放在这里吧,应该不会有碍,我们得去前边儿看看,看看埋葬在这里的人,到底如今是什么模样。”郭得水的呼吸略急促。 其余天元先生听命,将续命油灯全都放在了一张木柜上,灯盏幽幽燃烧着,火光很平稳。 郭得水扫过一眼时,明显有些怔怔。 “蒋先生,我是信蒋师伯的。”随后,郭得水忽然抬头看向我,说道:“你看,蒋师伯的灯,都不让我走,让我上来。” 他的眼珠中布满了血丝,可声音中,依旧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嗯。”我点了点头,没说反对的话了。 因为,没有必要。 我真心对他,换来的只是做戏,郭得水先前表露得太多了,已经足够让我看透。 一时间,郭得水垂了垂头,他扫过其余几个天元先生,慎重道:“小心谨慎,走。” 语罢,他走在了最前头。 白节气试探地看向我,我点头示意,让他跟上,自己则和张立琮走在最后。 张立琮多看了那些油灯一眼,眼神变得深邃许多。 我微微摇了摇头。 张立琮稍稍闭眼,同样微摇头,算是回应。 动作和眼神的交流,已经表明了很多东西。 其实我看出来的,没说的东西,张立琮也看出来了。 是啊,郭得水是如愿以偿地进来了。 可他怎么出去呢? 续命的油灯烛台已灭,根本无法通过死穴吹过的污浊气息。 进得来,出不去。 他还以我曾祖当做话柄,借此占据了言语的微微上风。 可这有意思吗? 等他高兴完了,回过神来,就会明白。 有的时候,命数是既定了,无法更改…… 我倒省下来了唇舌,因为我说了,郭得水也不会认可,他只认实力,认为我的阴阳术不够格。 或许稍等一会儿,天元先生也会反应过来了。 存放着玉帛和玉简的木柜,是呈现环形摆放的,在死穴井口那里有八个,再往外,还是八个,应该是两种八卦不同的排列形式。 更往外,又变成了十六处,二十四处,三十六处,六十四处的形式。 柜子的数量在变多,大小也有所变化,从内而外辐散的占地变宽,这整体应该是一个圆形。ъiqiku 存放典籍的同时,又用了相关的阵法,对死穴有一种镇压。 走出这片区域后,眼前是一道台阶,大约半米高。 台阶后边儿,便是一片平整空旷。 地面全都是似玉非玉的砖石,一路铺垫出去三四十米。 砖石的尽头,有一口棺。 棺盖紧紧闭合,而棺身则是透明的,隐约能瞧见里头躺着一个人。 胡三太爷和灰太爷就在台阶下边儿趴着,实则是胡三太爷盯着灰太爷,不让它再挪步。 这整体台阶又类似于一处祭坛,它呈现八边,我们这一方只是一边,属于西南坤位。 最近的旁边两处区域,分别对应着离和兑。 离所处的区域,竟然生长着植被,颜色暗沉发黑的竹子,近乎有十几米之高。外沿的竹子已经枯死发黄,内部的竹子倒是新鲜,还有淡淡的竹香。 另一侧的兑方则是一片水池,干干净净的水在莹绿色的光影下,通体清澈透明,水中有近乎透明的虾,数尾通红的鲤鱼,池底还能瞧见一些蟹。 那一片区域的上方,全是倒吊着的钟乳,清澈的水滴凝结在石尖,时而滴答落下,这水池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年,才有了这么多水。https:ЪiqikuΠet 因为方位的不同,还有这石台的遮挡,再两侧更远处,则看不太清晰了,对面更是雾隐朦胧。 郭得水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他迈步要往前。 只有朱钦,伸手拉住了郭得水肩头。 “副场主,还需小心谨慎。”朱钦低声道。 郭得水稍一迟疑,才回头看向我们。 其实,这期间他还瞥了一眼灰太爷,目光最后落在了白节气身上。 “大长老,虽说先前认定这里不会再有机关,但是还需您排查一遍。” 白节气点点头,走至半米高的台阶前,不过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先抖手,射出几枚黑镖。 叮叮不断的声响中,黑镖嵌入了一些砖石缝隙内,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白节气眉心稍稍一凝,又是一鞭子挥出! 噼啪一声空响,鞭子抽在了地面,同样没有变故发生。 郭得水呼吸更喘了,又道:“灰太爷,您去看看?” 第1267章 一同登天!? 灰太爷吱吱几声,意思是胡三看着呢,它拿什么看?只能瞪眼看。 郭得水听不懂灰太爷的话,只能将目光投向我,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笑容,就像是先前的事情没发生。 “蒋先生,先前我多有情急,关键节骨眼上,还请翻译下灰太爷说了什么?”郭得水又毕恭毕敬的问。 没等我开口,张立琮先道:“胡三,不用拦它了,不过灰太爷,你上去后,不可动棺材,只看是不是有陷阱,探路即可。” 胡三太爷没挡着灰太爷了。 灰太爷窜上半米高台阶后,还用力蹦跶了两下,发出轻微的闷响。 的确灰太爷很轻,但它这个级别的灰仙,发力之下,力道怎么也会超过一个活人。 郭得水眼前骤亮,喃喃道:“灰太爷如此机敏,让得水我叹为观止。” 灰太爷吱吱叫着,显然很受用,意思是小郭不用佩服,太爷它本事大着呢。 我沉默无言。 这是郭得水惯用的“招数,也是他给自己打造好的人设细节。 其实于我来说,为什么会那么相信郭得水,还有一个缘由。 单纯以面相看人,多少有些过于冰冷,没有情面可言。 事实上,有的东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我所谓的人情味儿,不过于是自己的侥幸,对阴阳术的不够信任。 罗十六极度信阴阳术,那他缺少人情味了吗? 我师父,曾祖,甚至是廖呈师祖,他们同样没有缺少人情味。 不止是灰太爷探路,在张立琮的吩咐下,他身上其余四位仙家以及胡三太爷同样上去了。 很快,它们就到了棺材近前停下。 郭得水情绪又变得高亢了不少:“果然,没有机关陷阱了,这等身份的高人,的确不会在长眠之地留下凶杀器物。“ 语罢,郭得水一步上了台阶,大刀阔斧的朝着棺材走去。 天元先生随后,白节气投以我询问的目光。 我点点头,他才上了台阶,我和张立琮走在最后。ъiqiku 片刻,我们所有人都到了棺材前方。 距离近了,便能看清楚一切,通体近乎透明的棺材,似是冰棺,又像是水晶。 这地方的温度很均衡,有种宜人的温润感,能断定,应该不是冰,否则早就融化了。 棺中躺着一个极为衰老的老人,皮肤满是褶子,没有眉毛,没有头发,没有胡须,甚至闭上的眼睛,连睫毛都没有。 尸体,怎么有些像是外头兵解的道士?只不过它要充盈得多,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当然,也仅此而已,他的苍老更像是风烛残年,油尽灯枯。 怪异的还是他的身体,一身素净的长袍上,却生满了紫色的片状物,每一片都约莫掌心大小,圆形,中间略凹陷,看上去像是缩小的向日葵花盘,质感又像是中药里头的灵芝,每一朵片状物下,都有怪异的叶片,像是燕子展开了双翅。httpδ:Ъiqikunēt 这种有质感,神似药材的物事,若是长在一截老树,或者是磐石上,我会觉得格外神奇,现在却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好端端的人,却长出来了“药”? 我只见过一种类似的存在,就是尸头菇毒发后,人满身毒菌子,分秒钟毙命。 张立琮的脸色却连番变化,犹有几分难以置信,同样,也是唏嘘。 “铁刹道长,你认识这东西?”白节气的注意力都在那片状物上。 张立琮点了点头,才轻叹道:“传闻中,句曲山有五芝,分别是龙仙,参成,燕胎,夜光洞鼻,料玉,不过,那的确是传闻中的东西,铁刹山的典籍都记载,或不可存世之物,没想到,在这里却瞧见了燕胎。” 自打遇到三尸虫开始,张立琮的认知,见解,就在不停的刷新我的认知见解。我们根本说不上来名字的东西,张立琮却能娓娓道来。 他喊白树封山野道观,白树封是真的不吃亏,就像是此刻的白节气,增长了大量的见识。 “燕胎是药?那就是能够解决我们吃过那丹丸的后遗症?”郭得水嗓子有些干哑,是紧张,还有激动。 “典籍中记载,五芝服用,可登仙去。”张立琮解释。 “登仙去……蝉化?”一时间,郭得水脸色又颓然。 蝉化就是羽化,羽化其实就是死。 这段时间,张立琮还给我们传递了一个很确切的信息,好像正统厉害的道士,大抵到最后,都求一个登天,自行兵解…… 我很难去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柳家会有这种心态吗? 我觉得未必然…… 只要没有脱离一个普通人范畴,恐怕谁都无法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来,看似登仙的灵药,实际上是毒药! 众多天元先生,同样垂头丧气起来,显得很沮丧。 很显然,他们只是想解毒,不想登天。 年纪轻轻,谁愿意提前短命。 “蝉化,并不是想就能去,郭先生,你的境界远远不够,即便是吃了燕胎,最多七窍流血而亡,就连成为这药皿一般的存在,都不可能。”张立琮说话向来是直接。 他又给棺材里头的尸体,定了性,药皿。 这时,白节气开口了:“郭先生,以我八宅一脉的见解来看,想解毒,直接吃这种传闻中的药,肯定是不行的,普通人承受不起,可这尸肉,便一定能行。” 说这话时,白节气言之凿凿,眼神中还隐隐有抑制不住的悸动。 “大长老为什么确定一定能行?他都是药皿了……不会把我们一起毒死吗?”郭得水持怀疑态度。 白节气再开口,却说了一句很古怪晦涩的话。 “吾意欲以须弥之天脉养身,身魂并去并存。”httpδ:Ъiqikunēt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这是那兵解道士尸身旁,石碑上记载的内容! 白节气稍微顿了顿,看着水晶棺中的尸身,解释道:“石碑上半截,是尸解之法,不光是那道士兵解,此人很明显,服用了燕胎尸解,尸解,是存气的方式,身体常年不死,比活尸更高级,不是怨气留存,直接就是生气滋养,他意图白日尸解后,用须弥的天脉风水温养他的身体,魂魄封在体内,并去并存的意思,就是如果魂魄要登天,那就带着他的肉身一起登天!” “然而,他想得太多,太狂妄了。” 第1268章 断臂 语罢的瞬间,白节气又看向张立琮,恭敬道:“铁刹道长,您认为我这番理解,正确与否?” 张立琮点了点头,道:“倒是没错,身体无论如何,也只是一具皮囊,妄图皮囊登天,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永世都留在此地,如无意外,他魂也封死在体内,躺在这棺中,已然千百年了。” 白节气这番话,从深奥到详尽解释,再加上张立琮的点头,基本上算是阐述明白了。 尸身上的燕胎不能吃,可这尸肉,的确有炼药,医治他们的作用! 郭得水脸上的怀疑彻底散去,剩下的,便只是喜悦兴奋。httpδ:Ъiqikunēt “五人列五方压阵,我在中间开棺!”郭得水沉声下令。 瞬时,仅存的五个天元先生散开了,他们手中各自托着一块龟甲,一枚罗盘,在罗盘和龟甲上,都各自贴着一张血符。 五个天元先生的神色都极其慎重。 郭得水一手持着通窍分金尺,靠近至棺材跟前。 灰太爷窜上我肩头,其余仙家回到了张立琮身上。 郭得水的脸色,又从兴奋变成了认真,肃然。 “蒋先生,这一路都凭你们照拂,我天元一脉拖了不少后退,这时,才是我们起作用的时刻,虽说人少了一些,但凭借血符,这五方压阵,绝对让他无法诈尸!看我再用通窍分金尺镇尸!” 语罢,他的手便落在了水晶棺上,手指很快掐入了棺材缝隙中。 紧接着,郭得水沉声一喝,用力将水晶棺盖抬起来了一些,他又快速将通窍分金尺插入其中!棺盖,便翘起来了一道缝隙。 内部,忽然起来了大量的雾气,倒像是温度不同,升腾而起的水蒸气一般。 尸体变得若隐若现,而那燕胎,反倒是从紫色变得发红,鲜艳欲滴。 几个天元先生的手臂微颤,看似没什么异动,可他们都快拿不住法器一样! 郭得水的手臂发颤,棺材中的雾气,丝丝缕缕的弥漫出来,缠绕到了郭得水的胳膊上。 肉眼可见,郭得水那条胳膊迅速变得苍老起来。 并不是被眷阳阴尸吸走阳气的那种干瘪,眷阳阴尸恋阳,抽走身体阳气后,还剩下阴气,会直接诈成凶尸。 郭得水那条胳膊,霎时便变得皱巴巴的,就像是七老八十,风烛残年的老人手臂!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郭得水面色惊恐,猛地要缩手,可他手却死死的粘连在通窍分金尺上,居然拔不下来! 不,不是拔不下来,我瞬间就反应过来,是郭得水那条手臂太苍老了,没有了丝毫力气,甚至可以说是坏死!https:ЪiqikuΠet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就要拔出分尸刀。 张立琮的速度更快,手袖一甩,一柄青钢剑划过一道银狐,郭得水肩头齐刷刷的被切掉。 白节气一鞭挥出,直接将郭得水拉拽出来! 其余几个天元先生才堪堪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直接破开了阵法,围向郭得水。 白节气收手,朱钦刚好扶住郭得水肩头。 其余几人围在其身前,眼中都是惊惧。 “副场主,你没事吧!?”朱钦慌张无比地问道。 郭得水呆呆的杵着,他好像没有什么痛感,可他额头上在冒汗,豆大豆大的汗珠不停顺着脸庞落下。 “我的手……这怎么可……” 郭得水终是一句话没说完,脸色苍白,面如金纸一般。 我微眯着眼,盯着郭得水断臂的位置。 那里的骨肉已经衰老的干瘪了,像是二五精气被榨干。 水晶棺的孔隙中,散出来的丝丝缕缕白雾,像是没有了目标,要朝着我们这里飘来! “老头子,封棺!”我果断喝道。 张立琮的反应速度极快,小臂一抖,便是一柄桃木剑射出,叮的一声击中了通窍分金尺。 尺子从棺盖缝隙中弹出,棺盖死死闭合。 桃木剑又弹回一个弧度,他手袖一甩,便将剑收回。 飘出来的那些雾气,好似失去了支撑,瞬间溃散,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众人都极度安静。 地面上,郭得水那条胳膊,皱巴巴的,一点儿血都没淌出来。 棺材中的水雾也消失了。 尸身上的燕胎,愈发的紫红娇艳,叶片更像是展翅的燕子,都变得活跃了起来。 尤其是那口苍老的尸身,竟然微微扭过头,似是看着我们笑一样。 它皱巴巴的皮肤略微绷紧了一些,似是郭得水一条胳膊的二五精气,让他有了些许补充。筆趣庫 “副场主,给!”一个天元先生将黄葫芦塞给了郭得水,郭得水毫不迟疑,大口大口的吃了黄葫芦中的五谷,他的气血变得充沛,皮肤上都有了丝丝缕缕的红血丝。 “不要胡乱吃!”我脸色微变,立即出声制止。 郭得水满眼更是布满了血丝,抬头盯着我。 手上的动作是停下来了,他哑声说:“蒋先生,我折损了很多生机,它差一点,把我吸干了,为什么不能吃?你分给我们,不是要我们保命的吗?” 我皱了皱眉,本来是想解释,他只是被吸了胳膊,胳膊已经断了,整体是没受损,二五精气这东西,补的过头了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可郭得水这种质问,分明是认为我想要压迫他一样。 我只能是闭口不言。 郭得水眼中的血色,才稍稍散去一些,他闭了闭眼,声音低了许多:“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咱们到这一步了,这些东西没有节省的必要,对不,蒋先生。” 我沉默了几秒钟,看郭得水没有再吃,便没再提这档子事儿。 扭头,目光看向水晶棺,我沉声道:“他动了,像是活了。” “身魂皆在,应该是触发了白日尸解中的假死之法,吃了燕胎,多少和普通皮囊有些不同,足够的二五精气,应该能让他醒过来,至于是人是尸是鬼,就不好说。”张立琮接过了我的话头。 “那怎么办?”郭得水这神态,立即又将刚才的“冲突”翻了篇儿。 他紧抿着嘴,又看了一眼地上断臂,幽幽道:“总不能看着‘解药’在面前,拿不到?” 旋即,郭得水又像是想到了主意,快速说:“至少得开棺,或者是再打开棺材的一瞬间贴下去廖老的血符,只要镇住他,那就好办了!” 第1269章 我对得起列祖列宗!而你对不起高祖蒋盘! 郭得水现在显得急躁,不过,不可否认,他说的的确是眼前最直接见效的办法。 可开棺,谈何容易? 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 谁都看得出来,想打开棺材的困难,雾气瞬间就吸走了二五精气,多迟疑一秒钟,人都会被吸干。 郭得水的呼吸,却愈发的急促,忽而,他看向了我,又落至我腰间。 “蒋先生,你来!?” 我微眯着眼,没接话。 郭得水又快速道:“你有管仙桃法器,生气命数之重,冰天雪地中单衣都无碍,整个须弥的死气都吹不动你,他想吸走你的生气绝对不容易,一时半刻做不到,我们绝对来得及开棺!” “这事关我天元几位先生的生死命脉,还请蒋先生施以援手!” 郭得水字句铿锵,冲着我深深鞠躬。 一时间,空气都变得凝滞许多。 我依旧没有接话,眉心逐渐拧起。 郭得水就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动作,没有直起腰杆。筆趣庫 那些个天元先生,忽而变得面面相觑,神色极度为难。 张立琮同样微眯着眼,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平和的,这会儿,却变得有些冷漠。 “副场主……您这种要求,我觉得有些……”朱钦开口了,他似是鼓足了勇气,稍微一顿后,又要继续说话。 郭得水压根就没有看朱钦一眼,他稍稍抬头,语气带着一丝斥责,道:“朱钦,你又懂什么!?” “你并不知道管仙桃三件法器镇命的效果多强,先前的德夺,已然是有真身的凶尸,再说八曜恶尸,也是蒋先生背上岸来,先前铁刹道长说了,见过那么多尸,就只有管仙桃一人登仙而去,它留下来的法器,早就不是凡物!” “再况且说,蒋家和我郭家之间,本身关系就非同寻常。” “我家祖上郭天玉,是蒋先生高祖的授业恩师,天元如今的场主,又是蒋先生的姑奶奶,蒋先生,或是此事有一些危险,但郭家请您,稍稍涉险,便能让天元有更多的顶梁支柱!况且,只要你坚信,那必然能走过那一关卡!” “难道你不够信任管氏阴阳术,不信任你的能力吗?!” 郭得水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说真的,如果是之前,其实不用郭得水说这番话,我可能都会思考一下,可行与否。 可现在,以身涉险? “郭先生,我信自己的能力,信管氏阴阳术。” “可我,并不太信任你了。”我开了口,语气平静。 郭得水猛地抬头,他怔怔的看着我,眼中有错愕。 在我说出那番话时,张立琮眼中的冷意,其实都达到了一种峰值,这时才稍稍有些平息。 “蒋先生,你不信我!?为什么就不信我了?”郭得水语气急促,更是愕然。 “郭先生不用明知故问,的确,你点醒了我一些东西,我早坚定一些,可能很多事情,都有很多种解决方式,不是吗?”我话音依旧平静。 “明知故问!?”郭得水情绪显然有些失控,他瞪大了眼睛,独臂猛地挥起,小臂又往下空斩,像是激动到极点了一样。 “我郭得水,行得端,做得正,当日让位给场主,是我认为,当年蒋盘少场主才是正统,其实,若是蒋先生你要做场主,我也认同。” “我为天元尽心尽力,为何蒋先生你不信我,还要说明知故问,难道你不觉得,这句话,很挫伤人吗!?” 不只是手臂飞舞,郭得水更唾沫飞溅。 天元先生更为安静了,相当一部分人,都面色茫然。 只有朱钦,显得犹豫,徘徊不定。筆趣庫 很明显,这群天元先生的道行还不够,最多,能够感受到此刻的郭得水有些过分,其他时候,他们应该更觉得郭得水是执念过深。 事实上,郭得水是有执念不假,但他借用了太多细节,来达成目的。 细节,真的决定了成与败,有的事情成了,但人却败了。 有的事情败了,但人未必失败,反倒是长存于一些人心中。 做人做事,必有取舍,说不上对错。 可人有选择不被利用的权利。“或许郭先生觉得被挫伤了吧,也或许是我判断失误,不过,正应了郭先生的话,我坚信所学管氏阴阳术,管氏阴阳术便告诉我,郭先生不可信。” “犹记得先前你们的态度吗?若是解决不了,不过牺牲几人,不会牵连整个天元道场。” “我认为,你所说的冒险,太大,蒋家如今只有我一条血脉,以身涉险,我觉得不可。” “就譬如,先前我不让郭先生你上来,你却坚持己见。那郭先生你有没有反应过来,你该如何离开?” “且不说我们现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开棺,开棺之后呢?镇尸之法有没有用?只是一个尝试而已,没有万全的把握,彻底打开棺材,让那白雾笼罩此地,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我先前话音是平和的,说到后边儿语气就开始变重,形成了对郭得水的驳斥! 这一刹,郭得水哑口无声,他脸色忽的一阵青,一阵白,眼中从充满血丝,又忽地变得涣散!https:ЪiqikuΠet 灰太爷吱吱叫了两嗓子,意思是怎么的了?不是好好说着吗,怎么就吵吵起来了!? 有时候灰太爷是真聪明,有的时候,它的脑袋也真转不过来弯儿。 僵持,持续了大概片刻。 郭得水忽然肩头抽搐了一下,他闭眼,却发出怪异的嗤笑,再下一刻,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一时间,白节气眉头紧锁,张立琮也皱起了眉。 朱钦略有慌神,要去拉郭得水那条独臂。 郭得水猛地一挣,推开了朱钦! 朱钦闷哼了一声,踉跄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要干什么朱钦?拉我!?你也觉得我有问题!?” “我郭得水走不走,不要紧!死在这里,我在所不惜,可蒋红河你呢!?你是蒋家的血脉,也算是天元的传人!他们自己可以说,断后而已!那凭什么你来说?!你不过是自私自利,怕死而已!我郭得水对得起三尺神灵,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天元道场!” “而你!对得起你高祖蒋盘吗!?” 第1270章 这也是他的事 郭得水情绪愈发激动,颇有种搬着一座道德高山,稳稳压在我头顶的感觉! 可这道德高山,也只是郭得水的以为而已。 我忽而升起一种感觉,就是可悲。 郭得水的确是一心为天元道场,他一切的伪装,其实都为了这一个目标。 根源是在于天元道场势弱。 甚至郭得水将场主之位让了出来,也是他重振天元道场的一种形式。 此刻,他在我面前歇斯底里。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没有办法了。 眼前剩下这几个天元先生,的确经受了更多的风浪磨砺,的确,他们未来可期。 他们很容易就成为这一代天元道场,乃至几十年后天元道场的中流砥柱。 所以,郭得水拼尽了一切,也想他们能好好活下去! 一时间,我情绪从冰冷,淡漠,又逐渐到了理解,以及最后的平静。 我感觉整个人好像都通透了。筆趣庫 不是那种,刻意的说,我去信任风水面相,信任管氏阴阳术。 而是从一件事的因,果,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的通透。 我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短暂疯狂,而否定他的一切。 更不会因为他的一时之错,否决了他整个人。 “郭先生,我,对得起我高祖蒋盘。” “他,对不起天元道场。” “今日,蒋红河的确不能冒这个险,一旦出现纰漏,我不但对不起蒋家,更会毁了师祖几十年来的半幅心血,他为了留下蒋家这条命脉,付出了太多。” “而郭先生,你也是对的。” “我并没有任何地方责怪于你,于他人如何无关,于天元道场,你的确问心无愧。” “我只能量力而行,待我回返后,也会倾尽自己能做的,帮助天元道场。” “这比我们在这里拼命,强得多,不是吗?” 我上前一步,拍了拍郭得水肩头。 “人,最难能可贵的就是理解,而对于愿意去理解的人,最可怕的东西,便是算计,我理解郭先生曾经的算计,也理解郭先生你在意的一切。” 我的语气不再驳斥,前一瞬,我的确情绪变得和郭得水一样高亢,此刻,却彻彻底底的平静。 最后一句话落罢,郭得水忽然身体垮了一样,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没有站稳。 又有两名天元先生搀扶着郭得水,他们呆呆地看着我,一时间,像是没有理解,没有反应过来。Ъiqikunět 朱钦堪堪从地上站起身,同样神色怔怔地看着我。 张立琮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喜悦,赞叹。 至于白节气,他眼中透着深思,甚至看我的眼神,还有一丝丝难以理解,这并非是贬义,就像是一时间,我刷新了他的认知一般。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张立琮开了口。 郭得水显得失魂落魄,又艰难抬头,看向张立琮。 “此事,并非小郭你一人之事,也不是天元先生的责任,毕竟,你们是被人拖下水的。大长老,你说是吧?” 白节气点点头,忽地,瞳仁紧缩了一瞬:“铁刹道长,你的意思是……” “其实,小郭并非非要开棺的,只是白树封的行为,让他们不得不这样做,此事,八宅一脉或许也得做一些努力,譬如让白树封,和你们其余几位长老一起来到这里,弟子应该是上不来了。”张立琮轻拂下巴。 “这……”白节气眼皮狂跳。 “大长老觉得,不同意吗?”张立琮又问:“即便是不管因果的说法,这算是能解决八宅一脉的宿命,只是有可能,白树封来了此地,拿出来了这具尸体,那我们便不能对他下手了,先前许诺你,让你做八宅的观主,引领八宅,这件事情就要作罢。” 白节气冲着张立琮深深鞠了一躬,才道:“铁刹道长言重了,若非真到了最后一步,节气并不敢做那样的事情,你说的没错,其实,这是八宅一脉的宿命,我这就去找观主。” 至此,白节气也换了称呼,不再是白树封,而是观主。 “便不用你去找了,那油灯,来来回回的走动,总是容易熄灭的,我同红河都不需要这外力,你们在此地等待,我同红河出去一趟,或是我们一起出去,你们便不再进来。”张立琮再道。 白节气立即摇了摇头。 郭得水只是红着眼眶,一直看着张立琮。 他并非气愤,而是颤栗,隐隐的激动。 就好像快溺死的人,张立琮给了他最后一根稻草和希望。 “你们,同铁刹道长以及蒋……先生离开,不得再入此地,一直在外等候,我相信,八宅一脉是有能力打开这棺材的!”郭得水呼吸粗重的下了令。 不过,一众天元先生却沉默不言。 “走啊!”郭得水猛地抬头,四扫他们! “你们难道也想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天元的先生不见山崩,不见血腥,又怎么可以担当大任!?当年的老场主郭天玉,是如何驰骋阴阳界,带领门人猎杀那些歪门邪派!?经历残酷的磨砺,才能有更深的领悟,该见的,你们见过了!” “应该付出的代价,也有人付出,出来十人,只剩下五人,你们要做的,就是回去!活着回去!” “不要让我死在这里,都不能瞑目!” 郭得水说出这句话时,猛地抓住了朱钦的衣领子,用力晃动了两下。 朱钦却面如死灰,其余一些天元先生,同样是面如死灰,显得格外煎熬。ъiqiku “让他们在这里陪你吧。”我说了一句。 郭得水身体一颤,他眼中透着煎熬,还有懊恼。 “蒋先生……你不是……可他们并没有……”除却了那些情绪,郭得水眼中闪过的就是惶恐。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是认为我翻脸了?不让天元先生离开? 摇了摇头,我脸色显得复杂许多。 “虽然我说了你下不去,的确,没有了油灯,你走不了,但是未必真的只有那盏灯能帮你,或许,先前就是你应了必死那一卦?” “老头子斩断你手臂,大长老拽你回来,救你性命,你的确差点儿死了。” “届时,我可以先和老头子离开,再让他带着栗木棍回来,接你出去。” “当然,你也可以先出去,再让他回来接我。” “高祖对不起天元,我不能让郭家断了血脉。” 话语至此,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1271章 明天呢? 郭得水看我的眼神,只剩下茫然。 “蒋先生……你……”他嘴唇嗡动,眼眶却红了。 这并非是激动得红眼眶,不是埋怨,不是恨。 就是一瞬间,水汽和眼泪噙满了眼眶。 一个大男人,似是要哭。 “郭先生,我?我怎么了吗?”我语气和善。 “你……”郭得水面容显得极其复杂,声音低哑地说:“你,以德报怨?” “不,我并非以德报怨。”我回答。 郭得水再一次怔住,眼中的不解更多。 “郭先生,你没有错。只是你不懂。” “我懂了,所以我悟了,你还没有悟,所以等你悟了,你便懂了。”我再一次说道。 “我……”郭得水张了张口,随后浮现而上的情绪,是羞愧,脸都变得通红发紫,竟和燕胎有得一拼了。 “那你……是出黑了吗?”郭得水艰难的问了一句。 “重要吗,郭先生?”我再一次反问。 “难道……不重要?”郭得水呆呆的看着我,又问。 “朱钦。”我视线落至朱钦身上。 “蒋先生。”朱钦微微躬身抱拳。 “你往前走一步。”我再道。 朱钦立即便走了一步。 “三阳火旺,必主有男,而离上坤下,为晋卦,你会逐渐展露出自己的品性,并恪守正道,但你暂时还没有得到相应的使命和责任,不过,你很快就会得到众允,而目前所处的位置不当,只有行动,才有吉兆。不过,即便如此,依旧稍有遗憾。”其实,说到最后的时候,我已经反应过来,朱钦这一卦,稍稍有问题了。 众允?行动?遗憾? 这分别预示着什么? 得到众多天元先生的应允,在这须弥山中行动起来,最后遗憾又是什么?筆趣庫 我眉心逐渐郁结。 朱钦却惊愕的看着我。 所有天元先生都是如此,神色震惊! “天元起卦……用金钱爻,地相起卦,用金算盘……可蒋先生……你完完全全,凭空断卦?!”朱钦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都滚动一下。 他没有停顿,又急促道:“你看我一眼,我走一步,你就落了卦……蒋先生,这就是管氏阴阳术的出黑吗?” “朱先生,重要吗?”我用同样的问题,反问了朱钦。 “这……”朱钦一时凝噎,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再看郭得水,内心是真的浮现出了复杂,还有一丝丝无奈。 郭得水一样呆呆看着我,眼中有羡慕,有恍然,更多的,还是茫然。 我此刻和他们在意,所想的点,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在意我是否出黑。 其实,在先前我想通之前,我也在意,我什么时候能出黑,我出黑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形式? 当我发现,我随意一眼,便能看见所有人的气色,他们随意一个动作,都会出现不同的卦象时,我就知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命数庇护,已经被我废掉。 一眼是卦,落足也是卦,我可以以卦象来断人,断事,是信任或者仇视,只要以卦象而来,总是可以让自己利于安稳之地。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出黑,可这已经很够了,让我能做到很多事情,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我在意的点,是朱钦那一卦! 我以为,郭得水断臂,已经是应卦的象征,以一条手臂,换了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 甚至我说了让他用栗木棍出去。 可朱钦那一卦,会有遗憾……会有众允…… 几个点,都指向一处。 郭得水,会死。 这不止是郭得水自己的卦象,说他会死,甚至是旁人之卦,也点明了他无法活下去。 这……还能破解吗? “对不起,蒋先生。”郭得水忽的垂下头,他脸上其余的情绪,都成了一种,就是歉意,羞愧。 “我错了。”他话音沙哑,复杂。 “我觉得,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我好像也悟了,你和铁刹道长,先去请白观主来吧。我们在此地等你。”biqikμnět 再抬起头来,郭得水眼中的情绪,变成了振作! “嗯。”我点点头,扭头,和张立琮对视一眼。 “先下去,老头子。”我道。 张立琮眼中的赞叹,才慢慢消散一丝,宽慰地笑着,转身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白节气微微躬身,又垂手,礼数更为充足。biqikμnět 我们回到了死穴出口的井沿,张立琮抓住我肩头,纵身一跃,我们落地时,便到了那道士尸骸身边。 “你很好,老夫此行,更高兴了。”张立琮总算开口说话,话音中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我想,廖老知道了,会更高兴的,这一眼断卦的本事,的确世间罕有。” “十观相术见天下善恶,五绝地书定万龙生衰。我一直认为这两句话,太过笼统,狂妄了,天下善恶,为何不是因果?刚才你对郭得水说那番话我才清楚,善恶,才是根源,郭得水总算是善的,因此你才能原谅,或者说,是通透,不在意。” “若你见到,他是恶人呢?”张立琮又问我。 “老头子,他不是,事情不能这样比喻。”我纠正张立琮。 张立琮更是宽慰地笑了起来。 我们两人往下走去。 这期间,我却又变得沉默无言。 “你心情为何如此沉闷?按道理,你应该出黑了。这是何等值得高兴的好事?”张立琮再道。 “郭得水,要死了。可能,我救不了他。”我回答。 一时间,张立琮哑然无声。 “世上,哪儿那么多的好事,求生得生?最容易的事情,只能是知死求死,你先前再三说过,他上来就会死。”半晌,张立琮才回答。 “他下去,也会死,那盏油灯会灭,他即便是先前听了我的,半途也会成为干尸。”我复杂的说。 “那,这就是命数?既定的事情,你无法更改的命数。”张立琮摇了摇头,他的确看得开。 “是,的确是命数。”我有些颓然。 “老头子,一眼看得穿命数,那看穿之后呢?今天是郭得水,若明天,是我息息相关的人呢?” 第1272章 不影响传宗接代 “若是明日,我发现罗先生有恙,或是你有变数,再或是我曾祖,师父,甚至是絮儿!?” “看得穿命数,看似一切立于不败之地,可顺命而为,那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你说,罗十六看着杨青山道长一步一步走向真正安息之所时,他内心如何?” “他有没有想过,这天,是真他娘的操蛋。” “这命,也是足够的冷漠无情!?”我声音变得重了很多,另一只手,顺势便抓住了腰后挂着的伞柄,微微颤栗。 “这……”张立琮明显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们又往下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他才摇摇头,说:“毕竟不是先生,我只是一个道士,如今我追求的只是天伦之乐,当一切圆满后,我更想天人合一。” “至于你说的杨青山,我不认识,只能判断,那是罗十六至关重要的人。” “他蝉化了吗?”张立琮再问。 “你们都这么想蝉化?” 我感觉,张立琮的话,好像说到了某个点上。 只是一时片刻,我还无法透彻的理解这个点。 “出道之人,自然还想得道,蝉化是魂归天,身散地,真正的天人合一,我自然想。”张立琮回答我。 不知不觉,我们的话题就从郭得水身上拉开了。 这引导出了更多的问题。 我知道自己变得更强了。 可我内心,又有了更多的郁结,便是郁结这天的不公。 若不顺这命数,就是所谓的逆命?筆趣庫 “你尽量多活些年吧,毕竟我和絮儿,可能没有你那么高尚的思想和节操,说死就死,蝉化还是死,若是你兵解,絮儿肯定哭的肝肠寸断。”我尽量收起思绪,顺着张立琮先前那句话说了下去。 “呵呵,大抵是廖老活着,我便能活着,想得道是想,我知道,懂得,是知道和懂得,至于现在,我还做不到。”话语间,张立琮抬手,黄葫芦便朝着口中抖了抖,他耐心的咀嚼,吞咽。 一晃眼,我们已经走到了先前挂尸的那一处宽敞山体空隙了。 晃晃悠悠的尸体,就像是无声的风铃,相互轻碰着。 我没再和张立琮提郭得水的事儿,手也从黑伞上挪开。 钻死气吹开的那条洞时,难免的,还是有些压抑感笼罩。 经过先前天元先生常玉死的那一段洞道,我心头略有叹息和默哀。 终于,我们回到了出口,先后钻出洞外。 江老和白廉贞本来在远处等待,匆匆朝着我们走来! 随着他们接近我们,两人的脸色也逐渐变了。https:ЪiqikuΠet “蒋先生……铁刹道长,你们怎么两人出来了!?”素来镇定的江老,失声问。 “无碍,他们都在墓室中等我们。”我解释了一句。 江老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拍了拍胸口。 白廉贞谨慎的问:“大长老无事发生吧?” “他挺好的。”我回答后,稍稍一顿:“常玉先生遇难了。” 白廉贞眼中遗憾。 江老的身体略僵硬,低喃道:“这样的危险,丧命的先生已经很少,总算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只要得水不出事便好。” 其实,江老的话,多少有些自私了。 只不过,对于整个天元道场来说,或许他们真觉得,郭得水的命更珍贵。 我自问自己,大抵是做到一视同仁的。 再多添加一层关系,就是蒋家和天元之间情分。 若是郭得水死了,郭天玉断后,纠其根源,还是落在了我高祖身上,他对不住天元。 收起思绪,我沉声和江老说道:“江老,我会尽全力,保住郭先生的命。” 江老微颤了一下,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蒋先生多大义,饶是当年,像是先生这样直接干脆的人也不多,得水是郭家最后的骨血,求蒋先生务必保住,我无法上去,若是我能上去,就不用一直这么麻烦蒋先生了。” 江老就差明说,能他死,都不能让郭得水死了。 不过,他对我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强求,没有任何道德绑架,只是发自肺腑的恳求我。 “江老请起。”我搀扶着他的肩头,让他站直。 江老这才直起腰背,稍稍正色了一些。 “蒋先生,铁刹道长,他们都在,那你们下来,是做什么?”白廉贞慎重的问,将话拉入了正题。 “去见一见,白树封,请他一同上去,我们找到了解八宅一脉毒素的药皿。”张立琮回答。 白廉贞的眼睛,瞬间瞪得如若铜铃一般! “解药……找到了!?”他颤巍巍说。 江老同样目露精光,惊喜连连。 “八宅典籍记载的的确没错,须弥中有神人,尸肉可解毒,只不过,有一些麻烦,那尸体很特殊,是以仙芝燕胎所尸解,以整个须弥之气来温养,我们本意是开棺取尸,可小郭以天元先生结阵,以廖老血符压阵开棺,还是瞬间被吸干了一条胳膊,断臂才能活命。” “我们无法开棺,只能看白树封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张立琮这一番话,让江老面露惊骇,最后又堪堪松了口气。 “吱吱。”我肩头的灰太爷叫了一嗓子。 它是冲着江老叫的,江老又面露疑惑和紧张,问我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这……” 我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张立琮显然直接得多,道:“它是说,断了一肢而已,不碍事,耽误不了传宗接代。” 灰太爷抖了抖毛发,吱吱连着好几声。 它这就是冲着我叫的了,意思是红河你小子怎么回事儿,最近怎么话越来越少,连太爷它说的都不翻译了,搞得玄乎玄乎的,让太爷不痛快。 我心头略无奈。 明知道郭得水会死,我目前还没有救人的办法,让我怎么和江老说那番话? 倒是江老,他还点点头,说:“的确,灰太爷说得对,不影响血脉,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哪怕再少一条胳膊也无碍。” 白廉贞更显得踌躇紧张,他打断我们的对话,说:“要去找白树封……那大长老呢?我们的计划……” “本来计划是大长老当观主,四长老你还能再晋升一下,当个大长老玩玩,现在看来,或许难了。”我如实说。 ъiqiku 第1273章 重要吗? 白廉贞须臾间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重重吐了口气,一阵苦笑。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大长老,追随大长老,是我认为,大长老是对的,蒋先生你是对的,白官鬼和白分野太过线,观主也会过线。” 这一下,白廉贞的称呼也变了,从白树封变回了观主。ъiqiku “只不过,观主的最终心态,还是为了八宅,他的锋芒毕露,也是因为他足够强大,是历代观主都比不上的层次,既然这是蒋先生你和大长老共同的意思,廉贞自当尊崇,我们便去找观主。” “他若是能开棺,那他的功劳,便是八宅最甚者,无人可取代。”白廉贞说道。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白廉贞的话。 “蒋先生。”白廉贞略迟疑,又道:“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 “变了吗?我不还是我。”我语气稍稍轻松了一些。 “是你,可又不像是你了,的确变了,说不上来。”白廉贞摇摇头。 江老看我的眼神,同样有所变化,仔仔细细地看着。 “变没变,都一样的,就像是这山是山,这山也不是山,你看我是我,那我还是我。”我伸手拍了拍白廉贞的肩头,道:“不用在这里干等着了,先去见白观主。” 语罢,我朝着前方走去。 先前那三个正面墓道的方位,我是记得清楚的。 白廉贞立即跟上我,江老稍稍迟疑,同样跟上了我。 “等会儿,白观主怎么进去?蒋先生你还有办法?”江老谨慎地问我。 一下子,我就看出来他目的了,还是想要去亲自保护郭得水。 “我没有零正二神的油灯了,只能看白观主自身的实力如何,以及其余几位长老,看能上去几人。”我如实回答。 “这……原来如此。”江老略有一丝丝失望。 当然,我能看得清楚,他这情绪并非针对我,而是针对于自己实力不足的失望。 “江老,你不必多苛责自己,你的实力,还会有一次长足进步的,毕竟,这番你回去之后,会因为天元的关系,得到一次大机缘。”我说。 “大机缘?”江老一脸错愕:“蒋先生,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明确回答。ъiqiku 江老眼珠逐渐瞪大,他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你……出黑了!?”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又说:“其实,那不重要。” “不重要?”江老更显得惊愕。 随即,江老苦笑地摇头:“天元最注重的便是出黑,出黑了,才有最强的实力,即便是地相,也绝不会像是蒋先生说的那般轻松惬意。” “蒋先生的气息,这一瞬,竟到了我都看不懂的地步。” “我未曾透露八字生辰,蒋先生应该无形中就给我算了一卦,这种算卦的能力,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便是当年阴阳界还存在,恐怕都罕有。” 江老看我的眼神,愈发慎重了。 白廉贞多瞅了我一眼,眼皮不停地狂跳着。 “江老……您太捧我了。”我略显的无奈,因为我的确就是这种心态。 “这不算是捧,更不是夸赞,是事实,而就算这样的话,我说上一千遍,让一万个人来说,现在蒋先生你应该也不会动摇,一个出黑阴阳先生的心,是经过万千事情淬炼的,只是,你有些太过接地气,又太过不接地气了一些。”江老又道。 我微眯着眼,稍稍仰头看天。 距离死穴的位置远了,天忽的一下子就亮了。 我没接话,江老便没有多说什么了。 倒是灰太爷,又吱吱地搭话,意思是江老说的也真有意思,不接地气,难道接地府吗?红河小子,是跟着太爷它历练的,再差,能查到哪里去? 灰太爷搭话完了,又吱吱地催我翻译,意思是现在翅膀硬了,话都不愿意多说了,非要逼着太爷它学人话? “你学不了人话,仙家始终不是人,该安静的时候,要安静,一直聒噪,又怎么能迈入下一个阶层?”张立琮打断了灰太爷。 眼看灰太爷又要还嘴,张立琮才又说:“不要讲,你已经是灰仙中的第一,因为你还没有达到黑老太太的级别,更追不上胡三,既然让本道都喊你灰太爷,那你是否应该自己达到那个层级?总不能一直让我看在红河的面子上,给你尊称?” 这一下,灰太爷忽然就安静了。 就好像张立琮的话,挫伤了它的自尊。httpδ:Ъiqikunēt 风,呜咽呼啸,没了死气夹杂,彻底失去了阴森感。 雪时而裹挟着一股子暖意,是须弥的浓厚生机。 视野尽头,瞧见了一排并列的屋舍。 那地方,就是舒家挖坟的人曾经居住之所,再往前一些,就能见到墓道入口了。 只希望白树封没有被玉化恶尸干掉。 不然的话,我们也是白费了心机。 距离再靠近了一些,我脸色再一次骤变。 地面,有着大量的血。 蜿蜒流淌的血,就像是一条条蜈蚣,交织缠绕在一起,尽显死气。 等到了屋舍之前,才瞧见,那一排屋子的末端,还有几个类似于屋子一般高大的方块。 全是金家人,以及舒家人的尸体垒砌起来的…… 层层叠叠,至少得有近百人…… 风雪将尸骸表面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以至于我们隔远了瞧不清。 灰太爷忽的吱吱叫了起来,意思是周围不对劲,被包围了。 它前一瞬提醒完。 下一瞬,其中一个木屋的门,被推开了。 阵阵热气从屋内冒出,同时,还走出来了一个人。 白树封带着半个铜面具,下半张脸,生满了拉碴的胡须,身上的道袍,浸染了不少鲜血,已经发黑。 铜面具冰凉,他的半张脸,同样显得漠然,嘴角又微微勾起。 “我,正准备去找你,蒋先生,你反倒是来找我了。” “好!好极了!” 白树封畅快的大笑起来。 我微皱着眉。 实在是没想到,白树封居然不在山体陵墓里头,会在这儿。 看上去,他烤着火,还挺舒服悠哉。 当然,现在再悠哉,也没有看到我那样兴奋。 白树封是真渴求见到我,他那半张脸,兴奋得开始发红,铜面具下的眼眸中,还闪过一丝嗜血之色。 “四长老,本观主给你一个机会,拿下蒋红河!” 白树封当机立断的下令! 第1274章 三五年见神 白廉贞没有动,只是叹了口气,略有苦涩的地看我。 我眼神示意白廉贞稍安勿躁。 霎时,白树封兴奋的脸色逐渐冰冷下来。 “看来,你是要同白节气一般,彻彻底底的背叛八宅一脉,背离祖宗的训斥,做一个欺师灭祖之人了。” “既如此,二长老,三长老,拿下蒋红河,诛杀白廉贞!” 白树封的话音极大,在这空旷之地都形成了回音。 再往外延靠近冰峰的区域,逐渐走出一个个箬冠道士,最前边儿的,则是二长老白分野,三长老白官鬼,以及其余几名长老。 人数折损了小半,不算长老,还剩下三十人左右。 长老方面,只是最先前折损了老八,其余长老都还健在。 “哦,他们两个还活着,令我意外。” 我目光瞟过白分野和白官鬼两人。 “呵呵,驱使凶尸的小小手段,想要杀我两名长老,莫过于异想天开。”白树封显得极为倨傲。 “那白观主,你现在要抓我,不会显得太急躁,并且心眼太小了吗?你招惹玉化恶尸,老头子还帮了你一把。”我面色比先前要沉稳,镇定的多。 白树封虽然遮着半张脸,但从他下半张脸,依旧能看到气色。 其兰台之下有紫色痕迹,似是小虫爬行,其准头光亮如同明镜。 兰台下,人中旁,有紫色如钱,二十日成名,准头色如镜光,冬夏不绝,年必遇仙! “铁刹道长帮我,的确不假,本观主并非恩将仇报之人,可蒋红河你,唆使我两名长老叛离八宅,此事必然要清算,不过,若是你束手就擒,配合我入山陵,开天柱门,此刻,我便只杀这叛徒一人!”白树封抬手,指着白廉贞的脸! 白分野,白官鬼带领着其余箬冠道士,越靠越近。 他们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包围圈,并且每个人的气息都比之前强了数倍。 生死之间的磨砺,不只是对先生有好处,对道士这样本身就擅长打斗杀伐的群体,更能形成蜕变。 我瞳孔微缩, biqikμnět一下子便恍然大悟。 为什么这里那么多金家人和舒家人的尸体,看来,这一部分人来此地殊死一搏,还是送了死。 死之前,还透露出来了关于我逆命的秘密? 我刚想明白这些,后边儿白树封走出来的门处,又走出来了一人。 此人,居然是舒子徽! 舒子徽的面容极度苍白,看我的眼神,透着一丝丝恨意。 饶是我已经想的很深,却还是没料到,舒子徽会在这里! “白观主,你答应过我,秘密透露给你,蒋红河先让我用过,你再拿去开天柱门。” 我微眯着眼,大抵想清楚了。 舒家应该用那种方法将我们驱赶离开后,派遣在山脉外沿的门人进入须弥山,还派遣了自家的先生。 可能有舒子徽,可能还有其余人,不过,他们败在了白树封手下。筆趣庫 秘密是舒子徽透露出来的,这是交换,也是舒子徽的拼命一搏。 这期间,舒子徽死死的盯着我。 而我情绪要平静的多,因为想明白了,所以根本不困扰。 “本观主,忽然改变主意了,你想要蒋红河的肝髓,可本观主觉得,他若是身体不完整了,那这命,是否完整呢?先开天柱门,他未必会死,此后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事情,和本观主无关。”白树封淡淡的说,丝毫没有和舒子徽有商量的语气。 舒子徽脸色涨红,稍稍低下来了头,他的拳头紧握着,微微发颤。 白树封又看向了我和张立琮,道:“本观主并非狠辣之人,蒋红河,打开天柱门,是你的宿命,你若好好听话,事后你应该能活下来,我会用身上所有丹药保住你性命,你身上不也有续命之物吗?事了后,你和舒子徽有什么纠葛,也是你们的事情,我相信你很想料理了他。” “你!”舒子徽脸色大变,惊怒的瞪着白树封。 “啪!”一声破空声,随即便是一截八宅鞭击中了舒子徽胸口。 “放肆,谁让你用那种眼神看本观主!?”质感似是人皮的八宅鞭,垂在白树封身侧。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我,依旧对张立琮不假以辞色。 白分野,白官鬼等人距离更近,他们已经结成了阵法了。 我心头微叹,说实在的,经过先前思绪的蜕变,我已经能从根源去分辨一个人了。 用这种方式看人,很难讨厌一个人。 可眼前还是有两人,让我抑制不住的心生厌烦。 白树封和舒子徽,真的根骨上,算不上什么好人。 “白观主,如果此事还有更多选择,现在我肯定不会找上你。” 我摇了摇头,话音微叹。 “嗯?”白树封的脸色,变得冰冷起来。筆趣庫 “不要和本观主卖关子,看来,你的确不打算束手就擒了?” “铁刹道长,你出不了手的。”白树封的注意力,逐渐到了张立琮身上。 一瞬间,气息愈发的剑拔弩张。 “为何不请你的五仙上身!?”白树封沉声喝道。 张立琮同样微微皱眉,没有掩饰对白树封的不喜。 “天柱门,靠逆命血,是打不开的。”我再开口,让白树封的面色愈发冷漠。 没等我开口,他冷声回答:“你一个人的血自然打不开,那加上本观主的呢?” 我瞳孔紧缩,果然,不只是我知道白树封算是逆命,他自己也清楚?! 后方,舒子徽先前中了一鞭,正萎靡在屋子墙角,他颤巍巍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白树封。 “或许够,可若须弥山崩呢?”我再问白树封。 白树封微眯着眼,一时间沉默。 “山崩与否,本观主都要尝试,你莫要多费唇舌了,即便会得罪廖老,八宅也不能再继续苦熬下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大不了,此番之后,我们这一脉迁移山门。” “动……” 白树封断然一声令下。 我同时开口,截住了白树封的话语。 “无需天柱门,你所找的那神人墓室,我已经进去了。” “其实,我来找白观主,是想请你去开棺,只是白观主想杀我去开一扇根本无法打开的门,让我颇为无奈,也颇为失望。” 第1275章 两层脸皮 我话音落罢的瞬间,白树封整张脸都变得极为僵硬,本来镇定的眼眸,更是透着惊疑不定。 不只是白树封震惊,就连其余八宅一脉长老,别的箬冠道士,全都骇然的看着我。biqikμnět “不可能!”白分野和白官鬼异口同声! 白树封却直勾勾的盯着我,忽然,他身体又微颤了一下。 “真的?!”白树封的语气,变了,一样微颤,还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正想反问一句,白树封不信自己么? 还没等我开口,白树封便重重一声自答:“的确是真的!” 他眼眸迸出的精光,比之前张立琮看我时候的还要浓郁。 “哈哈哈哈,蒋先生!好!很好啊!” “本身舒子徽告诉我那些事情,我想到非要对你下手,心里便极度煎熬,可我没办法,为了八宅,只能够强行克制自己,也做好了自责后半生的准备,没想到,蒋先生你居然另辟蹊径,进了墓穴!” “不愧是廖老的徒孙,不愧是管氏阴阳术的传人!不愧是我白树封认可的好友!” “看来,蒋先生来找我,老四,你功不可没。” 白分野,白官鬼,以及其余箬冠道士全都面面相觑,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却没有人敢驳斥,怀疑白树封的说法。 至于墙角的舒子徽,双眼如同死灰,眼中只剩下不敢置信。 说真的,我此刻不知道怎么回答白树封了。 他处事其实并不圆滑,态度一直很强硬。 先前,明明都直接翻脸了。 这一霎,他硬是几个好字,将先前的一切给抹平。 就连八面玲珑的郭得水,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这铜面具……不像是面具,更像是一层粘连在白树封皮肉上的脸皮…… 我一时没说话,白树封脸上又浮现出笑容,他走至我近前。 张立琮并没有拦他,江老在张立琮身旁,很仔细的观察张立琮的举动,他一样没动手。 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白树封完全没有杀机。 他伸手拍了拍白廉贞的肩膀,紧接着,又看向我,咳嗽一声道:“先前,本观主还自观面相,发现人中旁有紫气萦绕,鼻尖有明镜一般反光,证明本观主即将名扬四海,甚至会见神人而得道。” “是本观主肤浅了,见到蒋先生,认为是应了面相。” “事实上,是蒋先生给我带来了惊天的好消息,直接能让我得见神人!” “舒子徽,便姑且当一点见面礼吧,听他说,舒家还剩下几个人,在蒋先生手中险死还生,离开西北荒漠时,本观主替你灭他们满门。”白树封双指并拢,这算是指天发誓了! 我总算平息下来心绪,点了点头,拱手抱拳:“白观主言重。” “呵呵,我和蒋先生的缘分早已注定,看,即便是这么大的误会,依旧可以轻而易举的化干戈为玉帛。” “你们立即准备,我们随蒋先生一同入山陵!” “这舒子徽,废了其四肢,派遣几人看守。”白树封同其余人下令。 立即就有五名弟子朝着舒子徽走去,哐哐两下,舒子徽只是惨叫两声,便昏死过去。 “蒋先生。”白树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白节气脸不红,气不喘的给自己搬了台阶,自己顺了下来。 我便没有什么多说多话的了。 “观主,所有弟子全部留下吧,应该只能带长老过去。” 白廉贞的眼力见儿很足,他顺势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https:ЪiqikuΠet “哦?为何不能带弟子?墓室太小?弟子可以在外等待。”白树封回答。 “因为……” 白廉贞开始和白树封解释我们上去死气贯穿洞穴的过程。 这期间,我扭头看向了舒子徽。 那几名箬冠道士,正将他五花大绑。 我心里头却在想,他先前应该绝望透顶了吧? 舒家成了那副残局,仅剩下的人手,被八宅屠戮的差不多了,他也只能委屈求全,说出秘密,勉强达成了“共赢”的局面,刚才却直接烟消云散。 看来,他是知道金抚心死了。 这一切的一切,的确能看出来,他恨我入骨。 于我来说,他不值得怜悯。 白树封自己下的台阶,还指天发誓灭了舒家,省了我的事,而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要求的,我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及命数上的瓜葛牵连。 此外,还有一点,就是关于白树封。 玄甲六十四天算,好不简单。 我如今通透的阴阳术境界,才看出来他兰台下的紫气,准头上的明镜色。 他居然也能自己看出来? 有朝一日,白树封真出黑,那会有怎样的实力?https:ЪiqikuΠet 眼前若是打开了那口棺材,白树封解了毒,必然也会立即有跨越式的提升。 就是那棺材并不是那么好开,一切得看白树封自己的本事了。 我思绪间,白廉贞已经将一切全部说的清清楚楚。 白树封扶了扶下巴,点点头,他丝毫没有什么惧色,道:“本观主的确要说一句,蒋先生先前冒失了,不过,你们能反应过来找到我,也算是没有强撑。” “凭借你们的实力,想要打开神人棺材,的确弱了一些,尤其是里边儿还有燕胎,那神人身魂俱在,更不是普通人能办到,郭先生断了一臂,令人惋惜。” 我一直都认为,白树封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 果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利用了,而是觉得,我们本身就不行,只有他才行。 当然,这算不上利用。 冥冥之中,是命数中的既定。 “所有普通弟子在原地等候。” “嗯,白赊,你在弟子中,如今的资历算是最强,便先做代八长老,同我们一起随行。” 一个弟子,从箬冠道士群中走出,躬身行礼后,走到了白分野这一群长老中。 他略显兴奋,其余长老同时对他点点头。 我们一行人,这才朝着西南方位走去。 花费了一小段时间,大家回到了死穴入口处。 “你们先看看,能不能自己进去。”白树封扫过其余几个长老。 几人面面相觑,白分野率先摇头:“观主……白廉……” “嗯?”白树封眼神稍稍一沉。 第1276章 救救他 “老四都进不去,我和三长老会很勉强,别的长老,便更不用多说了。” 其余几名长老略显得颓然,还是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们渴望进去,只是实力不够。 “无碍,此番解决了我八宅一脉中了千百年的毒,回山之后,再闭关一段时间,你们实力会提升很多。”白树封倒是没有贬低自己长老,而是加以宽慰。 随即,他忽的抬手,另一掌在掌心划过。 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他又拔出了八宅鞭,拽住鞭身,往下一抽!整条皮质的八宅鞭,全部浸染上了鲜血。 闭眼,白树封整个人的气势大变。 阴森,冰寒,死寂,他再睁眼时,饶是张立琮,眼皮也微跳了一下。 “切开掌心,握紧本观主的八宅鞭。” 所有长老都立即照做。 白廉贞显得很迟疑。 “老四?”白树封喊了他一句。 白廉贞这才割破掌心,握紧了八宅鞭。 下一刻,白树封又喊出了几个方位,几人瞬间站成了一圈。 当白树封挪动脚步,站至七人之间时,本来零散的气息,有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我差不多能看明白,白树封做了阵脚,将气息辐散至其余长老身上。ъiqiku 怪不得,白树封要临时提拔出来一个新的八长老,他自身算是弥补了白节气的位置? 一旁的江老满眼的羡慕,只不过,他并不是箬冠道士,不懂八宅一脉的风水道,否则,他肯定已经恳求白树封,要加入其中了。 “径直进去,走到头即可,对吧蒋先生?”白树封问我。 我点点头,说没错。 略一迟疑,我又说了一点,他们这样拽着八宅鞭上去不行,通道有一段是有陷阱的,人太近会触发。 “没有能拦住本观主的机关。”白树封摇头。 他扫过众多长老一眼,道:“莫要离本观主太远。” 语罢,白树封猛地一拽八宅鞭,哗啦一下,鞭子从那些长老手中脱手而出,鲜血四溅。 不过,他们的气息并没有因此滑落。 白树封稍稍皱眉,才钻进了死穴洞口中。 随后才是白分野,白官鬼,以及白廉贞,后边儿的八宅长老都匆匆往里钻取。 很快就到了我和张立琮。 “蒋先生,拜托了。”江老又冲着我鞠了一躬。 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江老抬头时,目光却显得有些挣扎,怔怔。 张立琮先我一步进去,我随后钻入洞中。 返回的时间,花费的并不多,八宅一脉长老的速度,要比郭得水他们快太多。 果然,如同白树封所说的一样,机关难不倒他们。 即便是他们人贴着人走,前边儿的机关都没有被触发,更遑论大部分机关被白节气破过一遍。 没过多久,我们就抵达了死穴和墓室间隔的那洞口。 瞧见兵解道士尸骸时,白树封呼吸显然变得急促起来。 张立琮隐隐挡在了道士尸骸前。 白树封笑了笑,道:“铁刹道长这是何意。” 张立琮没有回答。 白廉贞低声和白树封解释了许多。 大致所说的就是兵解,以及这道士的级别。 很显然,先前的白树封,并不了解兵解。 白节气作为大长老都不知道,白树封不晓得也正常。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恍然的模样,只是和张立琮点了点头,说:“本观主只是想请这位前辈,挪一处地方,八宅会供奉他。” “魂飞魄散,只剩遗骨,没有那个必要了。” “留在这里,便是归宿。若白观主你动他,贫道同你不死不休。”张立琮不言则已,这一句话,就直接让气息变得紧张起来。筆趣庫 以往的白树封,恐怕马上就会对峙起来,针尖对麦芒。 不过此刻,白树封只是笑了笑,说:“铁刹道长太易怒,你误会了。” 语罢,白树封纵身一跃,先进入了死穴洞口。 随后其余长老进入其中,白廉贞苦笑,眼中略有歉意。 “无碍。”张立琮摇摇头。 我们紧跟着进去上方洞口。 出去井沿时,能瞧见那六盏油灯还在明晃晃的燃烧。 白树封几人只是多看一眼,并没有去动它们。 白廉贞上前带路。 不出两分钟时间,我们便到了先前的平台祭坛处。 抵达这里时,水晶棺附近的白节气,朱钦等天元先生,近乎同时看向了我们。 白节气眼中稍有喜色,其余人更是如此。 不过,他们的喜色,在我看来,并不是针对于白树封的。 白树封却显得极为受用,点了点头,率先道了句:“大长老,你同样不错,八宅一脉因为你,又得到了第二次机缘!” 我才发现,白树封不止是能给自己搬台阶,阴阳术兼备的他,同样会笼络人心。ъiqiku 只不过,他现在的阳算粗浅,这手段算不上高明。 白节气微微躬身行礼,附和了一句:“节气只为八宅。” 白树封朝着水晶棺方向走去。 朱钦等人见礼后,却还是显得局促不安,甚至朱钦还有眼神示意,像是要请我快点过去。 我才反应过来,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郭得水,不见了。 心头稍稍一沉,我快步朝着朱钦走去。 我到他近前时,白树封等人也到了水晶棺旁边儿。 他惊叹的看着水晶棺,又是称赞了好几声。 其余八宅长老,眼中都透着极度的渴望,兴奋,甚至是眼眶中有了水雾。 我顾不得管他们,问朱钦:“郭先生呢?” 朱钦和其余几位天元先生,这才让开了一些。 郭得水蜷缩在地上,先前是被几人挡住了,我才没瞧见。 此时的他显得异样痛苦,脸颊上有细微的血丝,随时会崩开,而他的皮肤又显得过于细嫩,颇有种婴儿皮肤的质感,吹弹可破! 本来这话应该用来形容女子,算是赞美之词,用在郭得水身上却是危险至极! 我脸色再变了变。 先前走的时候,郭得水好端端的,这副情况不像是又碰了水晶棺的样子,有先前的教训,他也不应该再做那种举动才对啊? “这……”朱钦的脸色哭丧起来,说:“蒋先生,副场主他快不行了,你救救他。” 砰!朱钦跪在了我身前。 第1277章 有若油兮又似灯 “朱先生请起。”我将朱钦搀扶起来,蹲身在郭得水身旁,双指轻放在郭得水鼻翼间。 他呼出的气息格外有力,可神态却显得愈发的虚弱。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拨开了郭得水眼皮,白眼珠上满是血丝,就连瞳仁都显得浑浊起来。 我脸色逐渐变了,十观相术说,大都神气赋予人,有若油兮又似灯,神平却自精之实,油清然后灯方明。精实气固则神安,血枯气散则神亡。 意思就是,人的神,就像是油灯一般,看似普通,但实际上,神会让人本身如同灼灼油灯一般长明。精实气稳固,神便安宁,反过来看,若神不安宁,精实气自然不稳固,郭得水不但神不稳,其血还外溢,正应了最后一句话,血枯气散则神亡! 稍作比喻,就是他此刻是一个充盈无比的气球,膨胀至最大了,却破了一个口,无法再留住自己的气息,很快就会散尽一切而干瘪! 我肩头,灰太爷总算吱吱嘀咕了一句,意思是,小郭被撑破了,就和我先前吞丹似的,每次都在即将撑破的边缘停了下来,小郭没这造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其实,我本就想到了先前郭得水断臂吃五谷的情景。筆趣庫 当时劝,我也劝不得。 可先前就那么一点儿,超出了,郭得水都承受不住? “朱先生,我们走后,郭先生还干了什么?”我沉声问朱钦。 “副场主……先说自己有点儿不太舒服,好像哪儿被刺穿了似的,逐渐觉得虚弱,他以为是断臂的原因,就吃了许多葫芦中的五谷,开始他变得神清气爽,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没多久,他就说自己犯困,再接着,便昏死了过去,成了这副样子……”朱钦眼中依旧惶然。 “二五精气太多了……他体魄承受不住……”我心头微微骇然。 偷寿而来的五谷,既是救命的药,又像是毒。 这恐怕和命数有关,郭得水的命数终究来说,比我、张立琮、罗十六、甚至于曾祖、师父、师祖廖呈,都要弱很多。 他只是断臂,断臂损伤的是肢体,没有损伤到二五精气,贸然补充二五精气,本就是冒失。 补药吃多了都要流鼻血,二五精气多了,自然撑破身体。 “老头子,你有没有办法,放掉他身上的二五精气?”我立即看向张立琮,快速说。 张立琮眉头稍皱,眼中是不理解。 “就是……削减他寿命,命数之说很难形容清楚,他命不够重,承受不起这么长的命,已经把自己撑破了。”我立即解释。 “只有廖老一门,才可夺人寿数,我不行,白仙娘娘也做不到。”张立琮摇了摇头。 朱钦的脸色愈发苍白。 这时,白树封才将目光从水晶棺上挪开,看向了郭得水,他眼眸骤亮。biqikμnět “白观主,你有办法?”我看向了白树封。 “八宅一脉只有救人,没有害人的手段。”白树封摇摇头。 我脸色没变化,心头却微微一跳,白树封这话说的,不是他暗中下手,摆了天元先生们一道吗? 只是这一点他不知道白节气已经告诉我们了,没有戳破而已。 “不过,本观主认为,未必不能救。此棺内滋生白气,会吸走二五精气,让郭先生起来,再稍稍开棺,吸附的过程中,将其打断,在一个合适的程度上,是可以救人,而不毙命的。”白树封再次开口。 “这……绝对不行!”持反对意见的,是一名天元先生。 其余几位天元先生都是额头上汗珠直冒,眼中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不行?难道本观主会害郭先生不成?” “我同郭先生本来就有相见恨晚之意,况且,以前蒋先生身中胎毒,毒素入了心脉,还是本观主将其救活。论述救人,本观主一言,场间所有人,都是及不上的。”白树封言辞果断。 我脸色阴晴不定。 此时看白树封,他脸上的气色并不分明,多数还是半张铜面具挡住了上半张脸,以至于我无法第一时间分辨,他到底是好心,还是想要利用郭得水,再看看这水晶棺的“能力”。 不怪天元先生反对,先前郭得水分秒间被吸干了胳膊,万一来不及阻止,郭得水直接成了一具干尸呢? “蒋先生,此事,你要尽快决断,我们不能等太久,神尸生燕胎,我们要尽快将其剥离出来,八宅一脉等这一天,等太久了。”白树封长吁一口气。 他话语中没有太多掩饰,也并没有管我是否能听懂。 “蒋先生……此事只能你来决断了。” 朱钦颤巍巍的,又一次跪在了我面前,甚至他俯身于地上,卑微到了极点。 这不是朱钦推卸责任,是他的确做不了决定。 我心头愈发的沉,脸色从阴晴不定,也隐隐发白。 对郭得水看得通透,我的确不怪他了,再加上江老的缘由在内,以及蒋家和郭家的关系,我内心的压力,一瞬间攀升到了极点! 正当我犹豫不决,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时。 本来昏迷不醒的郭得水,忽而颤栗的睁开了眼。 他眼珠中的血丝更多了,每一根都很分明,随时会爆开似的。 甚至皮肤,出现了细密的龟裂纹路。 “副场主!”先前反对白树封那天元先生,赶紧去搀扶郭得水。 郭得水艰难的坐直了身体,眼神从涣散又成了凝实。 “不要再给蒋先生压力了,我无形中加持给他的,已经很大。”郭得水嘴唇微颤,声音同样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无力。 “若是自行决定,自然是更好,郭先生,你信得过本观主吗?”白树封沉声说。ъiqiku 显然,郭得水看似是昏迷的,实际上,他一直清醒着。 二五精气穿透了身体,生气正在逐渐消散,无形中身上的洞穿也在增加,这种痛苦,人本来也无法昏迷。 我所想的,就是在他没有彻底把身体弄成筛子的时候,先弄走一些二五精气,还能回天。 我思绪间,郭得水却摇了摇头。 白树封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 第1278章 乘生气,入死穴 “郭先生,你素日来,很信得过本观主的,此时却胆怯了,除了本观主这方法,没有人能救你,也没有人有这个胆量,敢说能救你。” 我理不清白树封此时的情绪,总归,他这言辞的确是诚恳。 白树封话音未顿,又道:“你还得活下来,同我八宅互通有无。” 这一下,我彻底明白过来了。 郭得水身上,还是有对八宅有利的东西,譬如现在的白树封是阴阳道士,以后的八宅,也需要类似于天元人卦阵的布局方法。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郭得水本身也想和八宅互通,说到底,天元是广收门徒,若是八宅一脉都学了天元相术,甚至可以看做,八宅一脉都是天元先生,那也不一定。https:ЪiqikuΠet “白观主,并非我疑心于你,而是我开这棺材时,开始并未不适,当我反应过来时,手臂已经干枯,它吸扯人的二五精气,不是均衡的吸扯,而是从一个点吸干,再贯彻至整个身体,所以……这救不了我。” “当局者迷,蒋先生,你成了当局者了。” 郭得水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他又冲着我笑了笑,还是往常一般的笑容,可此时的笑,却比哭还渗人,甚至他脸颊都出现了血口子。 “我这个当局者,反倒是成了自己性命的旁观者。看似我昏死,实际上清醒无比,此刻更是痛苦的凌迟一般……” 说这话时,郭得水还在微颤,额头上也在冒汗,的确是忍不住这痛。 我微皱着眉头,神色却有些怔怔。 我是当局者? 郭得水稍微顿了顿,才道:“只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朱钦,其余门人,以及大长老身上,那不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吗?” “现今,蒋先生也替我劳心,自然是一个当局者,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或许知道,怎么能活下去了。” “阴阳术中,藏风聚气,得水为上,这里却只是砂山,一盆生气凝聚的水,还是不够。” “蒋先生,我,要出去。” “须弥的死气是风,或许能抵消掉我身上的生气,我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贪多嚼不烂。” “或许,我悟了。” “就看我这条命,能否活着爬回去。” 语罢,郭得水一步一步,朝着先前我们来时的死穴洞口走去。 步伐虽颤抖,但却极其坚韧。 身旁的几位天元先生,眼眶却格外通红。 尤其是朱钦,他脸色忽的苍白,呆呆的看着我,就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瞳仁微微散开,瞬间又凝滞成了一点。 我很沉默,心绪很复杂。 既听明白了郭得水的话,又知道,朱钦是反应过来了卦象。 “死气吹拂,我怕郭先生生气还是不足,你们陪同郭先生一起出去。葫芦都在你们身上,若是生气不足了,便让他用。” “老头子,你拿着我的栗木棍,护送一下郭先生。” 我抽出腰间栗木棍,递给了张立琮。 顿了顿,我又从身上摸下来了两张灰仙请灵符。 “灰太爷,你上身对魂魄精神有增益,郭先生是气散导致神散,或许你也有保住他的可能。” “拜托了。” 灰太爷吱吱应了一声,衔着灰仙请灵符,便追上了郭得水。 张立琮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白树封。 “放心吧老头子,这里一切有白观主,不会有什么意外。”我又道。 朱钦冲着我深深一鞠躬。 其余天元先生同样躬身一鞠,他们快步朝着郭得水追去。 朱钦并没有立即走,而是掏出来了几张符。 那是几张血符。 “副场主先前交给我的,蒋先生,廖老的血符,你肯定用得上。”https:ЪiqikuΠet 我接过血符后,朱钦才匆匆离开。 “我送他下去后,便回来找你。”张立琮拿着栗木棍,同样朝着离开方向走去。 一时间,水晶棺旁边只剩下八宅一脉的八位长老,白树封,以及我了。 “蒋先生的确仁义。你也无须担心,本观主出手,自没有意外。”白树封面带微笑。 我点点头,拱手抱了抱拳。 白树封视线扫过水晶棺,又扫过其余几位长老。 “棺中白气,会吸走二五精气,似是此尸缺乏精气,迫切想要醒来,既如此,便让他吸个够。” “开棺后,将其分尸,再分别封符。” “蒋先生,你手中的符,和先前郭先生给我的,倒有些不同,廖老所画?” 白树封的目光落至我手上。 我倒是没有收起血符了,递给白树封。 “呵呵,很好,有廖老的血符,此事更稳妥了。” “大长老,这符你们分了,列阵,这开棺,便交由本观主来。”白树封言辞果断。 符刚好有八张,算上又一个新的八长老,他们人数算是凑齐了。 八人分别分了符,各自站住一个阵脚,呈现八方围住了水晶棺。 白树封站在棺旁,身上的气息,正逐渐的变化。 先前经过死穴,他气息如同死穴一般冰冷。 进入这墓室后,那感觉便消失了,此刻,他逐渐同这墓室的气息融为一体,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和煦,以及温润。筆趣庫 他手陡然一抖,八宅鞭重重击在了棺盖一侧。 清脆的声响充斥了整个墓室,水晶棺却纹丝不动。 白树封稍稍皱眉,他顺手在身上抹过,一手便夹着几根铜锲子,只有两指长短。 手再一抖,嗤嗤声响中,那几根铜锲子没入了棺材缝隙中。 我是看出来了,这棺盖只能掀开,并非是能推开的。 并且棺材本身质地坚硬,白树封也无法轻易毁掉。 下一秒,白树封单手在铜楔子上一拍,半侧棺盖咔嚓一声闷响,直接被掀开了! 棺材内的尸体,似是微颤,白雾从他的口鼻,眼睛,耳朵处溢出! 先前郭得水开棺时,我们的注意力多在他身上,此刻我才瞧见,白雾是怎么形成的。 白树封一声冷哼,另一手收起了八宅鞭,而是摸出来一枚圆润如同鸽子蛋一般的珠子! 我一下子就认出来,这赫然是德夺的恶尸丹! 嗖的一声,恶尸丹落入棺材内。 滋生出来的白雾,瞬间吸附其上! 而那水晶棺的棺盖,刚被掀开一些,骤然又要闭合! 白树封右掌往上一掀,棺盖呼啸着旋转而起。 他随手一推,轰然一声闷响,这棺盖便撞至竹林中,削断了一片老竹。 第1279章 平衡!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除了白树封,恐怕就只有张立琮有这样的实力。https:ЪiqikuΠet 再下一瞬,白树封再次挥出八宅鞭,直接裹住了棺材内尸体的腰身,猛地一拽,尸身被生生拉出水晶棺! 白色的雾气,成了成千上万缕丝线,一部分萦绕在尸身上,从他的七窍中不停溢出。 另一部分,则延展在棺材里头,缠绕着德夺的恶尸丹! 我感觉,耳边好像听到了惨叫。 仅仅持续了一瞬,便烟消云散,德夺的恶尸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那尸身本来极其苍老,皮子都是褶皱,现在却逐渐变得充盈起来。 像是从一个油尽灯枯的糟老头子,逐渐变成初老一般。 而德夺的恶尸丹,却千疮百孔,随时会碎裂! 我脸色再一次变了,喃喃道:“身魂尤在,尸解假死,须弥供奉,得生则生,他不是尸体!?” 话音至最后,我语气都变得惊骇! 躺了千百年的活人? 这怎么可能!? 思绪在电闪之间,白节气,白分野,白官鬼,白廉贞等人,同时出手! 八宅鞭嗖嗖声中,缠住了尸身的手脚,头颅,肢体,各个位置! “蒋先生,尊称他一句神人,那是他死后登天,千年不死,非人似鬼,你莫要被吓到了!”白树封一声叱喝,那声音带着一丝丝刺耳,让我顿时清醒不少。 齐喝声,从八名长老口中传出。 他们骤然往后退了十余步,八宅鞭绷得笔直! 那尸体四肢摊开,被拉的成了一个大字! 上一次三供奉只被三人围攻,瞬间便身首异处,可这老人身体却坚硬如斯,这样都没能拉断! 白树封稍稍后退两步,微眯着眼,眼神凌厉。 他抖手间,大量黑镖齐射而出。 全部都刺在受力的关键处,结果依旧没有伤到其分毫。 黑镖哗哗落地! 就在这时,德夺的恶尸丹,咔嚓一声,四分五裂了! 白雾完全被吸纳进那老人尸骸口鼻中! 本身他就从油尽灯枯,成了初老,此刻,他的皮肤变得充盈,竟如同一个中年人一般! 虽然是闭目躺着,可他的面容不怒自威! 在他身上的燕胎,紫红的如同鲜血滴落其上,霎时,那尸骸又要变得干瘪起来。 丝丝缕缕的白雾,又一次从他身上弥漫而出! 我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又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燕胎,正在吸走他身上的生气! 此人服用燕胎尸解,妄图身魂登天,可怎奈他计划失败,相当于魂魄被封死囚禁在躯壳中。 千百年来,燕胎在他身上生长,须弥的生气供养他,而他供养着燕胎,彻彻底底成了药皿。 或许,他还有一个计划,就是自己无法身魂登天,就凭借须弥生气醒来,从灯枯油尽,或许成为与须弥同寿一般的人。httpδ:Ъiqikunēt 可事实上,天下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没有这等机缘。 他以为燕胎能成就他,实际上,他只能做一道温床! 我思绪间,那些白雾,似是形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雾影,猛地朝着白树封袭去! 白树封骤然后退! 那白雾又要侵袭其余八宅一脉的长老! 我脸色骤变,正要喊逃。 白树封同样变色,喝道:“尔敢!” 他止住后退颓势,猛地往前一步。 白雾似是有了目标,又朝着白树封袭去! 雾气太快了,瞬间便萦绕至白树封身上! “白观主,小心!” 我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可我喊这一嗓子,也帮不了白树封什么! 先前郭得水是被小小一缕雾气吸住,就断了一条胳膊。 此刻,整团雾气完全笼罩住了白树封! 白树封先前是能逃,可他并没有逃跑。 “观主!” “观主!” “……” 其余长老都惊声大喊,手中八宅鞭松懈了一丝! 那尸体就要落入水晶棺内! 棺材微微的嗡鸣着,无形之中,好似蒸汽形成了的视觉的扭曲,尸体变得更重,继续往下坠去! “棺内,也是贯穿风水的核心,风水镇尸养尸,不要让他落进去!”我大声喝道! 白节气瞳孔紧缩,厉声喊:“莫要松懈,功亏一篑,观主也要殒命!” “分尸!”他嘶吼的近乎破音! 几名长老瞬间反应过来,更为卯足全力。 白分野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挥出符。 “住手!”我大惊失色,喝止:“现在用符,镇不住它!身体完整,被须弥生气供养,相当于镇山,根本不可能做到!” “住口!我们无法破尸,不镇住,观主也无法脱困!”白分野驳斥回来。 被白雾萦绕的白树封浑身紧绷着,他脸皮上隐隐出现了裂纹,似是皮肤要碎裂。 白雾却一时半会儿没有吸出他的生气! 短暂的错愕后,我明白了,是因为此时的白树封,借了须弥山气!同风水融为了一体! 须弥的确温养了这老人尸身不假,可白树封天人合一,同样在利用须弥。 师祖廖呈的血符镇不住这座山,仅仅一口尸骸,也吸不动被山气庇护的白树封! 这一切,仿佛形成了僵局! 可僵局,是会打破的,但凡是八名长老谁松懈了,或者是白树封被吸干了,那平衡就破了! 至少,白树封要折损陨落在此,我们也再无取尸的机会! 甚至白树封的命数和生机,会给这尸体带来怎样的变化,谁都不知道。 更严重还有一点! 箬冠道士死后容易诈尸。 这种情况下,要是白树封死了,天知道会成什么东西!? 我额头上泌出了薄汗。biqikμnět 怎么办? 通窍分金玉尺和六层罗盘虽然在,但栗木棍不在了,不然,可以冒险用法器一试。 我太过于信任白树封可以,再加上计划不如变化,这办法没法用,也不可能等到张立琮回来,他们坚持不住…… 薄汗又成了汗珠,顺着脸庞淌下。 我再低头,眼皮狂跳地盯着分尸刀。 一时间情绪上涌,心脏更咚咚狂跳得如若擂鼓。 毫不犹豫,我拔出分尸刀,大步朝着水晶棺靠近! 白树封就在旁侧不远处,雾气随时会崩散过来。我能感觉到身上汗毛一直在立起,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蒋先生!你干什么!莫要过来!”白节气惊声大喝! 第1280章 分尸! “蒋先生,速速驻足!”白廉贞紧随其后,同样惊声喝止我。 他的神色比白节气还紧张,显然,不只是先前我和江老所说那些事情他全部记住了,眼前瞧见白树封这状况,更让他惧怕。 至于其余八宅一脉的长老,便没有担忧我了。 甚至白分野还喝道:“蒋先生,若是有手段,还请快用!” 我没有理会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白官鬼身后。 他们本就辐散开来,扯着这尸骸,同白官鬼擦身而过后,疾步到了水晶棺下方。 左侧两三米外,就是白树封,他身上还萦绕着白雾,皮肤上的裂纹愈来愈多,好似二五精气随时会破体而出! “尔敢!” 骤然间,白树封一声厉喝。 他骤然盘膝,直接坐在了地上,大拇指掐着中指,双手搭着膝盖,同这墓室更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皮肤的迸裂似乎停下来了,白雾的吸扯和他的抵抗,达成了一股微妙的平衡。 可我知道,这平衡,绝对不会太久。 尸骸腰部还在下坠,这穴眼的吸附力太强,八宅一脉的长老快撑不住了。 深呼吸,我盯着悬于水晶棺上方的尸骸。 八名长老的拉拽,他还是被绷直的,齐我胸口高。 掌心冒汗,我紧握着分尸刀,盯着尸骸,口中低喃。 背尸人掌握的不仅仅是背尸术,简单的缝尸我在师父本尊的骸骨上用过,而我不只是会缝尸,更会分尸。httpδ:Ъiqikunēt 就像是屠夫杀猪,轻而易举的能将猪剖解,不懂的人只能拿着砍刀一阵乱剁。 精通了十观相术后,我对人体,人骨的理解就更深,更透彻。 猛然间,我一刀划出,正中那尸骸的胸膛。 没想到,刀切中的瞬间,就像是刺中了一团坚韧的牛筋,根本无法将其切断。 本身分尸刀的材质就惊人,先前我切什么尸体都无往而不利,此刻居然也失效了!? “蒋先生!先回来,我们可以退出去,再想办法!”白节气的喝声再次入耳! 我没有理会,死死的盯着那尸骸。 他从老年变成了这中年模样,吸了足足一颗恶尸丹,那惨叫声,应该是德夺残念已经无了,那这恶尸丹的生气就和善尸丹无它。如此庞大的二五精气,难保他不会醒来。 一旦他落棺后醒来,我们能走吗? 即便是走掉了,我们还能进来吗? 机会,恐怕只有一次! 我绞尽脑汁,还在思索。 骤然间,我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喃喃道:“魂离体登天,为顺天而去,魂欲携身,为身魂登天,依旧顺意天命,顺应……” “那逆呢?!” 我眼前骤亮,分尸刀落至掌心,切开了一条薄薄的伤口。 血瞬间浸满了整个手掌,我以血掌抚过刀身,再次反面抚回! 分尸刀弥漫着阵阵血光,本身的铜色也弥漫上了暗青。 刀,赫然挥出! 这一刀,就像是利刃切进豆腐一样,没有丝毫的阻力。 那尸骸自胸膛,被我生生切开! 猛然间,那尸骸的眼珠竟然睁开了,嘴巴更是长大,又冒出一团白气来。 我速度极其快,唰唰几刀,整口尸体被我半空分尸成八块! 白节气等人的反应速度同样不慢。 我本身就有所计量,八块尸骸,都是刚好被一截八宅鞭缠着的! 他们同时发力,切开后的尸块,瞬间被拉至他们身前! 抖手中,血符划过血光骤然射出,每一张符,都刚好贴在一块尸肉上! 沉闷的砰砰声传来,尸肉全部落地,八位长老全都面露骇然,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可很快,他们又清醒了,看向我,透着惊疑,以及忌惮。筆趣庫 当然,白廉贞和白节气是没有这眼神的。 地面的尸块,并没有再发生任何异样。 人头是被扯到白官鬼脚下了,它歪着看着我,睁大的眼珠早已涣散,微张的嘴巴透着浓郁的死寂。 先前它还喷出了一口白气,那气已经烟消云散。 至于缠绕在白树封身上的白雾,正快速的烟消云散…… 几分钟后,所有的白雾彻底弥散了。 白树封的脸皮上有着大量细纹伤痕,密布着斑驳血珠。 所有人都没敢异动,他们不再看着我,而是警觉的盯着尸肉,又看看白树封。 我呼吸从急促,逐渐变得平复下来。 视线同样盯着尸块,其上的燕胎依旧紫红如血,并没有因为尸体的碎裂而枯萎。 我和张立琮以及一众天元先生都束手无策的尸骸,此刻,已经四分五裂。 这一切太快了,快的超出了我的预料。 可快虽快,危险却不少。 如果白树封没打开水晶棺,拽出尸骸,我就没办法下手。 同理,若非他射出恶尸丹,又自身吸走了白雾,给了我出手的契机,我们依旧会束手无策。 更遑论镇住尸块的符,是师父所画,廖呈的血符!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就是形容的现在!? 恐怕,郭得水,天元先生们都才走到半截路上吧? 甚至有可能他们还在下台阶,并没有到挂尸之地。 白树封缓缓站起身来。 他摘掉了脸上的铜面具,将其收起。 他略有不适,稍稍晃了晃头。 “观主,您还好吧?”白分野稍显紧张。 “无碍。” 白树封摆摆手,微眯着眼道:“先前这厮被分尸时,那些白雾本来是要拉扯出我身上的二五精气,可旋即却变成了要钻进我身体,我岂能让这厮得逞?” 我瞳孔微缩。 钻入身体? 就是尸体被破,燕胎形成的封锁消失了,这建造须弥的人,想要利用白树封,撞祟? 还是说……借体还魂? 当然,白树封这话已经说明了,它没能成功。 不过……真的是白树封抵挡了它吗? 还是因为,白树封也是一条逆命?实际上,它钻不进去? 当然,思绪归思绪,这已经是后想了。Ъiqikunět “观主英武无双。”白分野双手拱起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其余五个长老,同时抱拳行礼,只有白节气和白廉贞稍稍迟钝了一下,他们继而抱拳躬身,并没有喊英武无双那四个字。 多多少少,白廉贞和白节气对这白树封是有间隙的。 第1281章 翻脸如翻书 白树封似是并不在意,他看向我,眼中颇为惊叹,赞誉。 “蒋先生出手便果断至极,这一柄分尸刀,的确无尸不破!” “白观主言重了,我只是趁机出手,你吸引了吞精气的白雾,八位长老束缚了尸骸,若非如此,我是不敢上前分尸的。”我语气稍显的谦逊。 白树封呵呵一笑,道:“无碍,这并非趁机,而是合作无间,否则即便是我,也要吃些亏,蒋先生恰好出手,反倒是保存了我们的实力,节约了时间。” 语罢,白树封目光扫视八方,指了指我们来时方向,道:“还等什么?将尸肉全部拿到那边去,远离这水晶棺,本观主要细细端详。”httpδ:Ъiqikunēt 立即,那几名八宅长老用八宅鞭缠着尸块,朝着这祭坛下方走去。 若是在其它风水地,毁掉穴眼中的尸体,往往尸体和风水早就融为一体,即便是不山崩,穴眼也会崩塌,玉石俱焚。 可这须弥山中,毁了神人尸骸,墓室都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暖意变得更重,地面砖石冒出的幽绿色光晕更多,更为浓郁。 神人尸骸以须弥生气供奉,算是不停的消耗,它的毁去,更像剔除掉了须弥上的一只蛀虫。 白树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下祭坛。 我多看了那水晶棺一眼。 棺材本身是透明的,里边儿并没有剩下任何物品。 不过,这墓室之中,已经有大量的典籍了。 不知道他的阴阳术,是否在其中? 转眼间,一行人到了祭坛下方。 八片尸肉乱七八糟的摆在地上,并没有淌出血来。 仔细看了,能瞧见细细榕根在断裂尸体的横截面上。 不是它没有血,而是燕胎,将它榨的太干,正应了药皿的形容。 “廉贞,将那一块尸肉取给本观主看看。” 白树封随手一指白廉贞脚下的尸块。 那是腹部的位置,生着最多的燕胎。 白廉贞瞳仁微缩,额头上泌出薄汗。 我眉头稍皱,心头稍稍一沉。 显而易见,大家都没有动手碰尸肉,是不能确保,还有没有危险。 白树封自是明白这道理,却让白廉贞去拿,这就是要让他以身试毒的意思。biqikμnět 为什么要白廉贞试,原因更不用多说了。 白节气正要弯腰,他身前还有一块大腿处的尸肉,也生了不少燕胎。 白廉贞眼中一慌,就要动手。 我动作比他们都快,分尸刀探出,刺中白节气面前的尸块,随手一挑,便将其抛起,探手,接在手中。 正常尸体应该是沉甸甸的,这尸肉却轻飘飘的,像是一块空心的木头。 “白观主,你看看,是否能入药。”我淡笑,将尸块递出,顺手收起了分尸刀。 其实,我探手的那一瞬,白树封的眼神,便稍稍有了一丝冷意。 此时,他面色就和翻书一样,变得极为冰冷。 “白观主,你我皆是逆命之人,你看得出来,我的血才是切开尸体的根源,你能抵挡白雾,和这逆命有着不小关联。没有万分把握,还是不要让长老碰到尸体的好,这是解药,也是毒药。” “八宅的损失,已经不小了,无论是四长老还是大长老,都是忠心耿耿于八宅之人。”我语气平稳,随和的说道。 白树封的眼睛,又稍稍微眯了一些。 他没有伸手,同样没有接话。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不过,这凝滞只持续了几秒钟,便消散。 白树封接过那块尸肉,静静的端详。 他居然又摘下来了一小片燕胎的叶子,送至鼻翼间轻轻一嗅。 在下一秒,白树封的眼中出现了陶醉。 “燕胎,不愧为仙芝。”白树封喃喃道。 我心神稍稍镇定了一些。 其实,我先前说那番话,多多少少有些逾越的意思。 毕竟,白树封是观主,白廉贞是长老而已,我多言,算是干扰了八宅内部。可事实上,白树封差一点儿就不是观主了,只是时机问题,让他更能坐稳观主之位。我也不可能看着他让白廉贞犯险。 “只不过,我稍稍有一些疑惑,需要蒋先生为我解答。” 白树封看向了我,微眯的眼睛倒是睁开了,脸上满是笑容。 他这一笑,反倒是让我有些神色不定。 “白观主但说无妨,我知道的,必然详细解答。”我稍稍拱手。 白树封稍顿,才说:“蒋先生先前说,让我看这尸肉,能否入药?又说,这是解药,也是毒药。” “毒药之说,我倒是明白,毕竟郭先生断了一臂。” “蒋先生也知晓,我八宅一脉喜欢制药,更喜欢用尸体来制药。” “可解药一说,从何而来?” “难不成,此间有人中了什么毒吗?” 白树封这一番话,极为慢条斯理。 可当他话音落罢时,我却感觉到了极为锋锐的芒刺,从四面八方袭来! 除却了白廉贞,白节气,以及那位八长老略不懂,其余几个长老,全都是骇然,且惊疑的盯着我! 除了惊疑,还有愤怒,这愤怒不是针对我的,他们余光还看着白节气和白廉贞,是针对他们两人! 我脸色稍稍一变。 先前太过情急,我所说的话,过线了…… 不,不是过线……是细节上,说漏了嘴! “蒋先生的眼神,为何犹疑不定,你的神色,可没有那么沉稳了。” “是因为悉知了我八宅一脉的隐秘,现在又在想着,要如何同本观主解释,甚至是蒙骗本观主吗!?”白树封的语气,瞬间变得冷冽,充满了浓郁的杀机! 我双腿骤然一屈,猛地往后一跃! 与此同时,白树封的手朝着我身前一抓。 是因为我反应速度够快,预判了他的动作,才能逃掉。 白廉贞和白节气两人同时纵身,快速落至我身旁! 白树封依旧冷眼看着我。 他这反应,真的和先前在舒子徽面前,一模一样。 翻脸,堪比翻书!ъiqiku “蒋先生,你为何要躲?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瞒不过本观主,所以心虚?” “本观主浅浅问上你一句,你回答不上来吗?” 第1282章 亏心事鬼敲门 白树封翻手,尸肉便被他扔在了地上,又微眯着眼道:“甚至,还要退避本观主三舍?甚至你一动,我四长老,大长老,都随你而去,蒋先生,好本事啊。” 我的心,这一瞬间便沉落到了谷底。 “白观主,真是我后退吗?” “你的手,只是想拍拍我胸口那么简单?”我语气随之变冷。 “自然不是那么简单,毕竟蒋先生划破掌心失血,本观主还想替你把把脉,只不过,你内心有鬼,反倒是退了。”白树封神态怡然。 忽地一下,我好像反应过来了。 真是我无意间那一句话,让白树封翻脸的吗? 凭借他同样学了玄甲六十四天算,再结合我们开棺取尸不成,去找他的细节,恐怕早就能推断出来,白节气说出了关于八宅的隐秘。 或许,白树封早就有打算要翻脸,只是张立琮在我身边,是他的一大威胁! 从最开始白树封和张立琮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就要开打来看,白树封的确很忌惮张立琮了。 他想动遗骨,张立琮只是说了句,你敢动他,我们不死不休,他便好端端的喊了铁刹道长,又解释过几句。 看似白树封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他也是在等。 可能是等张立琮受伤,可能也是在等张立琮和我分开。 学了阳算,凑齐了阴阳术,白树封的心机同样变得深沉,他的不动声色,反倒是成了伪装。 因此,这是他等待的时机到了,即便是我不说那句话,可能都会因为先迈出了左腿,而被白树封质问,责难,然后他们动手!Ъiqikunět “白观主,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要和我廖呈师祖为敌,想好了要和老头子不死不休。”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现在动我,不只是零正二神会追杀你,林乌的出马仙,足够将你八宅一脉铲平!” 我并没有半分示弱,更没有再随着白树封所说的虚伪之言而说下去。 白树封,不可信了。 “蒋先生,这普天之下,还没有让我白树封佩服的人,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白树封语气一顿,再道:“其一是你的心态,的确很好,很深沉,再怎么遇到变故,你都很冷静。” “这其二,就是你的心机,太深,太深了。” “深到我都觉得害怕,甚至某些时候,还有些惶恐。” “就譬如我刚从先天算那里龟息出来,我在想,你要是当时不帮我这一把,是不是我就要彻底死在里边儿了?” “白观主还记得我救了你?我以为你记性不好,把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摇摇头,语气冷漠。 “呵呵,本观主向来是奖罚分明,八宅一脉更是恩怨分明。蒋先生于我们有恩,我们是不能忘记的。”白树封回答。 “那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我反问白树封,眼中带着一丝讥讽。 “蒋先生,话不要说得太早了。” “有些恩,的确是恩,可如果那恩,是来自于其他缘由呢?譬如你蒋先生,想要利用一下八宅,来根除对于你的隐患呢?” “譬如,你不是舒家的对手,要用八宅做刀呢?” “再譬如,救了本观主,八宅便视同你为至交好友,完全能达成你的目的呢!?” 白树封接连三问,让我脸色微变。 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怎么,蒋先生变了脸色?西北荒漠一行,这么长的时间,让蒋先生变得更沉着不少,尤其是上一次不见面后,你的气息都逐渐深邃,不可测起来,可你还会变脸色?” “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亏心事,要和本观主坦白?” 白树封迈出一步,回到了祭坛上。 此时,其余八宅一脉的长老,都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显然,白树封所言,他们都没有揣测到。https:ЪiqikuΠet 我身旁的白节气,瞳孔忽然紧缩了一下。 白廉贞一样没反应过来。 我眼皮不停的狂跳着,细密的薄汗,再次从额头上溢出。 稍稍退步,我隐隐要拉开和白节气,白廉贞的距离。 “蒋先生还在后退?饶是老四和大长老到了你身旁,你依旧不敢信任他们?因为你所做的亏心事,足够让他们也对你翻脸,对吧!?” 白树封的语气,终于带上了凌冽杀机,喝道:“本观主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忍得住?你凭什么那么自若。” “明镜长老被你们毁了神志,成了一个废人!” “我八宅的确和舒家有积怨,可还的确达不到那么深的程度,至少舒家不敢真的招惹我们,废一长老!” “一直到我通晓了玄甲六十四天算,为明镜长老卜了一卦,才知道,问题出现在你这阴险小人身上!” “本观主忍你,已经很久了!” “本来是想放过你血后,再将此事挑破,可没想到,你的确给本观主不少惊喜!”筆趣庫 “仇是仇,怨是怨,我会毁了你神志,替明镜长老报仇。” “至于你认为对八宅的恩!下辈子,你再来要吧!” 白树封字句铿锵,猛然一抖手,八宅鞭随后空响一声,半空中都打出来一团白雾。 “大长老,四长老!我念你们被蒋红河蒙骗,不知情的情分上,再原谅你们一次!明镜长老为你们同辈八长老,却被他废掉!此仇不报,你们何以回去见他!?”白树封再次厉喝出声。 白廉贞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白节气身体微颤了一下,闭上了眼。 我呼吸变得极为粗重,心一瞬间也有种落空感。 我的确没有料到,白树封居然挑破出来了白明镜的事情。 我更没有想到,玄甲六十四天算的卦象,能算出来这些。 恐怕,白树封的第一卦,就用在了白明镜身上? 手,缓缓摸过腰间,我一手捏出来了车泷的食指,藏在手心。 另一手塞进兜里,先前路途上,我利用过尸皮做出来指套,快速套在指头上,又捏紧了人形符。 白节气动了,朝着我骤然退来! 白树封的脸上流露出赞誉之色,又道:“老四,大长老已然知晓情况,你还要干站在那里,真想做我八宅一脉的叛徒吗!?” 第1283章 清理门户 心,彻底沉了下去。 不过,白节气的动作,反而让我心绪复杂,没有做出任何防备的手段。 因为白节气是退,并不是面朝着我! 白树封的话音将落,脸色忽地就成了铁青,杀机变得格外汹涌澎湃。 白廉贞也动了,疾步朝着我冲来。 他的动作虽说没有白节气那样表明态度,但从他脸色上,完全看不到杀意。 顷刻间,两人就到了我近前。 白节气同我点头示意,旋即,他目光冷冽的看着白树封。Ъiqikunět 白廉贞的态度,和白节气一模一样。 “好!好!好!” 白树封沉闷的话音,这一瞬如若闷雷,其余八宅一脉的长老,神态上只剩下凌冽杀气! “蒋红河害明镜八长老,白节气,白廉贞,你等二人却同他狼狈为奸!形同叛乱,罪可当诛!”白分野踏前一步,到了白树封身旁,厉声道:“诸位长老听令,清理门户,为明镜长老报仇!” “观主,三思!”白节气神色依旧复杂。 “观主,铁刹道长随后便会回来,还请你三思,蒋先生行事必然有其道理,况且当初的明镜长老进内阳,你我都清楚,他性格也很乖张毛躁。”白廉贞顿了顿,又道:“除却明镜长老之事,蒋先生于我八宅,实则算是恩情深厚!” “荒谬!”白树封直接驳斥,道:“回来又如何,他带着一个将死的郭得水,下去没有那么快,等他回来时,已经迟了,我们可以从墓穴内以蒋红河的逆命血开天柱门,从正面离开!” 话音落罢的那一瞬,白树封纵身往前冲来,他小臂快速抖动,八宅鞭同时震颤旋转,宛若一根碗口粗细的长棍! 沉闷的咒法声,如同山鸣:“宇宙有大关合,气运为主,山川有真性情,气势为先!” “人动于下,气而随之!破!” 那一瞬,白树封还是白树封。 可他的身体又好似消失不见,更像是一座新生的山峰,巍峨屹立,气势滂沱! 其余八宅一脉的长老,近乎同时散开,朝着白节气和白廉贞攻去! 大体还是三对一,虽然结不成阵法,但压迫力依旧十足! 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就只有三人,一时间,无论是气势还实力,都被压了一大头。白节气和白廉贞无暇帮我,只能各自迎战! 白树封的长鞭已然袭至近前! 车泷的手指无用,人形符也派不上用场,我快速抽手,拔出来了分尸刀! 这种气息的锁定,简直是避无可避,当初白树封用这一招对付张立琮时,张立琮也只能硬接! 分尸刀竖劈而出! 我只会背尸人的一部分刀法,这一刀别无选择,我借用了棺术的斧劈之法。 竖劈,劈的是命数! 分尸刀不是板斧,不可能有劈命数的效果,这长鞭也不是阴阳先生,只是棺术对力量的掌控很好,分尸刀的气势,同样势如破竹! 铿锵一声!分尸刀被长鞭击中。 虎口传来一阵剧痛,我没有握住分尸刀,其被长鞭抽出,嗡的一声,抛飞至竹林处,完全没入其中。 震动的力量,让我虎口破裂,染了血。 白树封这一鞭的力道并没有被削弱多少,鞭头击中我胸膛! 巨力,让我身体如同炮弹一般被击出! 我哇的一口,喷出大片鲜血。 轰! 身体重重撞击在水晶棺上。 水晶棺宛若磐石一般,一动不动,我感觉脊骨都快断裂了! “蒋先生!” “蒋先生!” 白廉贞和白节气异口同声,大惊失色。 不过,因为余光关注我,反倒是让他们露出破绽,同样被八宅鞭击中,踉跄后退!httpδ:Ъiqikunēt “我没事!两位长老何须留手!命数至此,八宅不能因为这几人而毁掉!以杀止杀,及时止损!”我嘶声大喊,同时猛地支撑起身体。 “哈哈哈哈!以杀止杀,及时止损!这话,应当本观主说才对,从你口中说出来,何其荒谬!”白树封的情绪极度兴奋,甚至还有些癫狂。 白分野,白官鬼等人,同样觉得讽刺无比,他们分别三人成组,直接围困了白节气和白廉贞。 白节气同白廉贞眼中同样出现了狠色。 忽然间,两人同时丢弃八宅鞭! “现在求饶认输,晚了!”白分野大声叱喝。 白节气和白廉贞同时动了,从兜内掏出数张符纸!全都是我画的人形符! 瞬间,其余的八宅长老都大惊失色,飞速疾退! “蒋红河,你好大的胆!”白树封癫狂兴奋的情绪,浮上了一丝惊怒! 我粗重的喘息着,呸了一口,吐掉了口中的血。 白树封再次踏步朝着我逼近,临快到近前之时,他猛然一跃而起,近乎到了这墓室顶端,挥臂之下,八宅鞭狠狠往下甩来! “山谷异形,人有一气!山之怒,则显威灵,人如山,怒则山崩!” 那八宅鞭形成了残影,宛若倾倒的山峦! 这瞬间就让我代入了舒家后方沙堤独步龙倒塌时的感觉。 我头皮发麻! 白树封比之前更强了,尤其是和须弥山风水融为一体,这样的招式,我不但接不住,根本也取不了巧! 骤然翻身,我直接钻进了水晶棺中! “轰!” 宛若山崩之势的长鞭击中水晶棺,因为八宅鞭过长,鞭头并没有甩入棺内,而是横劈甩下! 水晶棺依旧坚硬,这种力道下,竟然都没有被抽裂! “蒋红河,你不是言辞犀利的很吗?怎么,只剩下躲闪了?”白树封肆意大笑:“学了人形符,画了出来,又怎么样!?在本观主面前,你用得出来!?你从来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白树封猛地抽回八宅鞭,轰然一鞭再次挥出! 鞭身击中水晶棺,那尖锐的暴鸣声,让我阵阵耳鸣。 随后,又是一鞭落下! 凛冽的破空声,再加上气浪,让我头皮,脸皮,都一阵刺痛。 我心知,这时白树封刻意为之,一是摧垮我的心态,二是他依旧不敢靠近我。 他还在担忧,我身上是否有什么杀招,以及人形符对于他们的威胁,着实是太大了! 筆趣庫 第1284章 天人合一,以命崩山 冷汗从我额头上不停泌出,通过水晶棺还能瞧见,白分野,白官鬼等人,对白节气和白廉贞都保持了一定距离,没有上前。 地面有一些碎裂的符纸,显然是他们挥出来,又被打碎了。 场间没有任何一个弱者,丝毫的破绽,都足够致命,目前,那些八宅一脉长老还没有露出破绽。 反倒是白节气,白廉贞很担忧我这边,显得极为不安。 这顷刻间,白树封又是三鞭抽在了水晶棺上。 他似是看出来了门道,稍稍后退两步,再一鞭挥出。 我猛地从水晶棺内一窜,逃了出来。 下一鞭,鞭头打入棺内,爆鸣声更响。 “看来,你没底牌了,就连管氏阴阳术都用不了!” “那本观主就教你最后一点,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道理,你来世好好体悟!”筆趣庫 白树封骤然踏前三步,我猛然拔腿,朝着祭坛下方狂奔。 面对白树封这样的存在,取巧都是痴人说梦,只有逃! 祭坛下共有八面,风水各不相同,只有逃才有机会,和他硬碰,就只有找死了! “借外气,生内气,坐向中之作法!龙气直来,妖邪之止,无所遁形!” 白树封再喝出的咒法,形成了绵密重叠的回音。 他手中的八宅鞭,宛若一根离弦之箭! 看似大条狂妄的白树封,现在都谨慎如斯,没有靠近我身前! 顷刻间,八宅鞭袭至我后背。 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袭来,我只来得及往另一个方向闪避。 肩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八宅鞭竟硬生生刺穿了我肩膀,一头啪的一声击打在地面,鲜血,肉糜四溅。 另一头八宅鞭因为惯性还撞击在我后背,我重重抛飞而起,然后扑倒在地。 疼痛,让我颤栗,哀嚎出声! 这不是简单的断骨,是刺穿了骨头,刺穿了血肉,若非我及时闪避,伤口只是在肩头,稍稍偏移一点,就要被射穿后心。 白树封打定了主意杀我,用我的血开天柱门离开,根本没有留手! “大长老掩我!”悲愤的大喝声从白廉贞口中传出! 白节气猛地跃起,朝着白廉贞冲去! 这期间,大量黑镖射出,夹带着十几张人形符! 拦住白节气的,是以白分野为首的三人,他们快速后退闪避! 拦着白廉贞的三人,同时后退的更远。 他们完全不和白节气硬碰! 白节气快速来到白廉贞身前的一瞬,白廉贞纵身一跃,白节气双臂交错,呈现一个十字,白廉贞踩中他小臂的瞬间,白节气猛然往上一推,将白廉贞推起!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同一气,天相以太阳为尊,而地法以廉贞为主!同以火星,为万象之宗!象垂吉凶!形分祸福,势若山,山崩成势!” 同样沉闷的喝声,竟然是从白节气口中传出的! 从他的身上,居然同时溢散出来一种气势,和白树封天人合一,竟有几分雷同类似! 先前,白树封曾在那成片的冰峰前,教授所有箬冠道士,融入风水之法! 只不过,当时很多人都没有领悟到,长老领悟的时间最久,好像也没什么反应。 没想到,白节气居然领悟了这法门,却没有丝毫展露过! 不,不对,白廉贞知道!所以他才会那样喊出! 这一切,都在顷刻间发生! 我还在颤栗,趴在地上,简直动弹不得。 白分野等一众人,愕然,惊惧,眼中还透着浓郁的羡慕和不甘。ъiqiku 至于白树封,眼神极度阴厉,注意力,却完全凝聚在了白廉贞的身上! 这一招,不简单! 我曾见过白树封使用,借白廉贞为兵刃,对付袁天枢! 让袁天枢都吃了不小的苦头! 霎那间,白廉贞被推至墓室顶点。 只不过,白节气并没有挥出八宅鞭。 按道理,这一招是两段,先将白廉贞推起,威势十足后,以八宅鞭接力,将其砸下! 白树封眼眸中的阴厉,变成了讽刺。 就好像是在讽刺白节气,即便是领悟了怎么融入山水,却依旧不知道怎么用完这一招,更像是讽刺他,可能只是用运气使出来了这本事而已! 三两秒间,白廉贞忽而在半空中调转了身形! 他的气势,忽而也变了,一瞬间和此地融为一体般,不过在和煦之中,多了一丝厚重! “你们两个叛徒!不可能!” 白树封睁大了眼,饶是讽刺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气急败坏的大怒! “九星五行,廉贞为火!九星行龙!廉贞为祖!” “以命崩山!独火阳精镇万千凶邪!” 半空中的白廉贞,在后背即将触碰到墓室顶端山体时,双腿屈起,蹬在了山石上。 不是白节气没有用完咒法,而是这一招,并非白节气一人完成,而是他和白廉贞相互对半。 白廉贞自行喝出的咒法,更是如雷贯耳。 他的身体,呈现了残影! 咒法声在回荡,却让我眼眶赤红。 这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白廉贞的语气中,带着浓烈无比的死志! 轰然间,残影击中了白树封胸膛! 白树封只来得及双臂屈起,交错抵挡! 轰隆! 他重重被砸倒在地,甚至地面的砖石,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平整的祭坛,被砸出了一个凹坑! 白树封整个人凹陷了进去,贴在凹坑地面,鲜血从他的双臂和身下淌出,他双目圆睁,整张脸上青筋鼓起。 噗! 白树封也喷出一大口鲜血! 砸在白树封身上的白廉贞,却像是骨头都碎裂了一样,压在他身上,根本站不起来。 他在七窍流血,嘴巴却在嗡动。 只不过,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艰难的支撑起来身体,白廉贞最后还是倒下,脑袋砸在了白树封的头顶上……血,浸染了白树封满脸。 前一刻还威风凌凌的白树封,这一刻便被砸的七荤八素,狼狈至极,不知道伤势几何。筆趣庫 以人融山,以命崩山! 白廉贞想要以命换命,他先前嘴唇蠕动,唇形说的就是,蒋先生救我两番,廉贞以命相还,顺道清理门户! 我粗重的喘息着,抓着肩头贯穿的八宅鞭,想要将其拽出。 那刺骨的疼痛,更让我哀嚎出声。 “老四!你好走!” 白节气同样悲愤,他双臂抬起,大量的黑镖,朝着白树封射去! 第1285章 绝地生机 前一刻,白分野白官鬼等人被白廉贞的拼死一击吓得呆傻。 这一瞬,他们反应过来,白官鬼抓住了新晋的八长老,猛地朝着白树封一推! 同时,他们冲向了白节气! “叛徒,受死!”五条八宅鞭竖劈而出,这一击,足够让白节气身首异处,陨落道消! 那新晋八长老大惊失色,却无法控制身体,刚好撞在了白节气射出的黑镖上。 鲜血飚射,那八长老被扎成了刺猬,砸倒在地。 五条八宅鞭轰然击在白节气胸膛。 白节气如同弹射一般,直接被打飞出去,落入了虾须蟹眼金鱼水中。 前一刻还清澈透亮的水,瞬间变得一片猩红。 白节气飘在水面,双眼瞪大,血从他的身体各处溢出…… 他还没死,双眼瞪得极大,几乎要凸出来,眼中的悲愤浓郁到了极点! 按照正常人来看,这样的伤势,足够他死上十次! 我瞬间反应过来,是因为续命的灯盏。 白节气同样点了一盏,未曾熄灭! 疼痛还在持续,可痛感,成了麻木,我拽住了那八宅鞭,用力将其拔出了肩头伤口。 鲜血还在流淌,失血过多,让我一阵阵眩晕。 我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枚漆黑食指,半截还裹在布中。 正想要朝着白树封爬去。筆趣庫 这同时,以白分野,白官鬼为首的五名长老,瞬间来到了我身前! 五六七三位长老包围我,白分野和白官鬼立即去搀扶白树封。 至于白廉贞的尸身,被他们一脚踹飞。 我粗重的喘息着,死死的攥着手指,没办法爬过去了。 他们将白树封扶起后,快速给白树封喂了数枚丹药,白树封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稍稍恢复了一丝丝气息,他忽然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再下一刻,白树封虽然脸色苍白,但气息比之前强多了。 “这叛徒,拿命想杀我,还好,本观主当机立断,一瞬间选择龟息,护住了心脉,否则,真要被他震碎脏腑经络。”白树封的话音随即响起,只让我觉得通体冰寒。 八宅一脉的龟息之法,还能这样用? 白树封的当机立断,我见过不止一次了。 上一次在先天算坟茔中,他也是这样,必死关头,瞬间选择龟息。 顷刻间,白树封又道:“把蒋红河拖起来,西北乾方,放血开天柱门!” “本观主大感不详,我此时受创,已然不在全盛,不适宜和张立琮硬碰。” 立即,那三名八宅长老朝着我逼近,探手直接抓向我。 我猛地支棱起身体,探出手臂! 他们反应的速度飞快,一人抓住右侧肩头,一人抓住我左肩,还有一人直接抓住我手腕! 我伤势在左肩,疼痛险些让我昏厥,但我强忍着剧痛,手腕猛地往下一杵,那根黑漆漆的手指,便扎在了抓着我手腕的八宅长老腕脉上! 此刻,他们的防备心太弱了,认为他们是刀俎,我是砧板上的鱼肉。 “嗯?” 那八宅长老反手一巴掌,就要抽在我脸上。 结果,他手臂挥了一半,便瞳孔紧缩,整张脸变得乌紫。 砰,他重重跪倒在我面前,皮肤开始溃烂! 另一个八宅长老大惊失色,我刚挣脱开手腕,想要再用手指刺他。 他竟单手成掌,击中我小臂,手指嗖的一声射出,不知道落去了什么位置。 “天柱门打开后,斩首,祭奠白赊,以及老七的亡魂。”白树封冰冷无比的盯着我,说了一句。 随即,那两个长老再击中我手肘,我不知道手是断了还是脱臼,只能软绵绵搭着。筆趣庫 哗啦的声响中,是倒在水潭中的白节气,爬了出来,跌跌撞撞朝着我们这边冲来! 白树封已经能站稳了。 白分野和白官鬼瞬间松开他,两人再次挥出八宅鞭! 双鞭击中白节气,白节气身上鲜血迸射,再次被打飞! 轰然间撞入了摆满典籍,铜剑,玉帛的那个区域,木柜碎裂,典籍横飞。 “老五,老六,按观主嘱托去做,观主,你们先过去,我和三长老清理门户后,拾取了神人尸骸就来。”白分野吩咐了一句,便同白官鬼两人朝着白节气奔去。筆趣庫 我胸腔中只剩下来了郁结,憋闷,不甘。 白节气为什么要爬出来!? 他不出来,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啊! 我知道他没死,可其他人就不会那么看! 现在这样一来,他也要添上一命! 再废唇舌,是没有用的,我知道,白树封不可能放过我了。 我只有死死的盯着他,眼神欲噬他骨髓! 白树封冷漠的瞥了我一眼,五长老和六长老,已经拽着我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先前,这墓室中还刀光鞭影,这一刻,却成了极度的安静。 只剩下心跳,脚步,以及粗重的呼吸。 眼见到了祭坛的边缘,眼见白分野和白官鬼,到了白节气的身前! 白节气支撑着身体要站起来,白分野直接用八宅鞭套住他的头,白官鬼一脚朝着白节气胸膛蹬下! 这一脚下去,必然是血溅五步,身首分离! 白节气的眼眸中,浑然是死志不甘。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咒法声,似是重重叠叠的回音,在墓室中回荡! “五方之精,五土之神,四季游荡,寒热赤青,吾奉帝赦,斩汝身形!” “汝须退去,不得有停!风雷嘵吼,剑戟如林!酆都箓籍,北府传名,急急如律令!” 响彻的不只是咒法,还有攒射而出的桃木剑影! 十数把桃木剑,从白节气更后方呼啸而出! 白树封脸色骤变,眼中是不敢置信。 我脸色同样变了。 我是想张立琮能回来,可我自己都知道,时间太短了,张立琮不可能那么快回来! 白树封的翻脸,隐忍了太久,他挑选的时机太好! 张立琮现在回来…… 那岂不是代表着…… 我思绪的间隙间,十数柄桃木剑,一部分射在了白分野,白官鬼身上! 另一部分直射白树封,以及五六两名长老而来! 这霎那间,白分野,白官鬼已经七窍流血! 桃木剑是不足以杀死他们的,可张立琮的桃木剑,不简单是桃木,还有符! 第1286章 仅此而已? 先前,张立琮将桃木剑上裹上了人形符,说符剑好用,青钢剑便没有裹挟符纸,当时才能切掉郭得水的肩膀。 白分野和白官鬼至少各中三剑! 人形符的特性,便是符纸超出两枚后,会让魂魄四分五裂,从而魂飞魄散! 五、六两名长老大惊失色,来不及抽鞭,只能快速闪避! 白树封脸色骤然铁青,猛地挥袖,黑镖嗖嗖射出,打中桃木剑,让其射偏坠落。 三人因此被逼退数米,没人拉拽我,我一个趔趄,便扑倒在地。 肩头的贯穿伤太严重了,再加上身上其余伤势,这一时片刻,我还是站不起来。Ъiqikunět “老头子!四长老已死,杀了他!”我呼吸粗重,大喝出声。 白树封怒视我一眼,再次甩袖,黑镖骤然射出! 剧痛从身上各处袭来,我琵琶骨,大腿,手臂各处,都中了黑镖! 张立琮的距离,来不及救我,此刻没有用我的血开天柱门,白树封也没有直接下杀手! 新的疼痛覆盖了先前的贯穿伤,眩晕感阵阵袭来。 咒法声却再次在墓室内回荡。 “左上神威驱邪,左下金轮如意,右上飞捷报应,右下斗口魁神!中间地司太威!” “五元覆映吾神,五仙附着吾身!奉铁刹山道人,急急如律令!” 顷刻间,张立琮身上附着五仙家,浑然一体,气势瞬间攀附至巅峰! 白树封神色凝重至极点,咒法声同样从他口中传出。 “借山气之法,若呼吸之中,是以君子夺神功,篡天命!破人神!” 他猛然跃起,手中八宅鞭竖劈而下! 一动一静之间,好似山石崩起,而又重重坠落! 张立琮快若残影,闪身直接避过这一招。 嗖的破空声传来。 又是嗡的一声闷响,栗木棍稳稳嵌入我面前的地缝中! 噼啪的爆音,是白树封那一鞭抽裂了地面砖石,他猛地一个旋身,再一鞭抽向张立琮! “本观主多看你一眼!叫你铁刹道长,本观主不想容你,你就是个山野道观!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今日,你也留在此地吧!” 白树封的语气更是杀气逼人! “童、断、石、过、独!五凶歇灭!” 咒法不过十字,却仿佛蕴含着极大的凶险!白树封回抽八宅鞭,手臂颤动下,八宅鞭宛若一根笔直的刺! 骤然,他朝着张立琮闪避的身影刺了五下! 张立琮倒飞而出,落地之时,身上的衣服有了五处破损,正有鲜血流淌而出! “我当你本事如何之高,也不过仅此而已。” 白树封神色威然,再一抖八宅鞭,空鞭又是爆鸣。 “五长老,六长老,将蒋红河拖下去,待本观主解决了这山野道观,再离开此地!” 仅存的两名长老疾步朝着我逼近。 其实,先前栗木棍甩到我眼前时,我就已经握住了棍身。 流淌的生气,不停滋养着我身上的创伤,现在我比先前,状态已经好太多。即便是身上有黑镖,也没虚弱得站不住了。 之所以我没起身,是因为白树封先前的招式太猛,我站起来,就要被波及! 猛地支撑起腰身,我骤然拔起栗木棍,重重落地。 “十观!火旺焚魂!”我这一声本来是竭力喝出,本应破音,实则却厚重无比,竟然带着层叠重音!ъiqiku 五长老猛地顿足,他双目圆睁,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以前我带着灰太爷,就能硬悍一下白穿山,和郭得水之间的“翻脸”,看透,让我在心境之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我杀了壬家太多阴阳先生,失去了庇护,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已经出黑。 可从张立琮,江老,以及其余人的表现来看,还有我对管氏阴阳术算卦的理解来判断,我必然算是出黑。 五长老不过新晋长老,实力远不如最开始的五长老白廉贞! 他经不住我用命数去撼动! 这一口血喷出来后,五长老萎靡倒地,一时间无法冲上来! 六长老大惊失色,悲愤的喊了一声老五,八宅鞭猛然朝着我当头劈来!白树封在和张立琮对峙之余,余光同样对我带着忌惮! 紧随其后,他抖手甩出一鞭。 又是嗖的一阵破空声传来。 张立琮甩手间射出一枚桃木剑,击中白树封八宅鞭,让那八宅鞭猛然抛飞而起,并没有打向我。 至于六长老那一鞭,根本无法对我造成威胁,他的实力和之前的白天盘也相差甚远。https:ЪiqikuΠet 我骤然闪身,躲过一鞭的同时,拔腿朝着张立琮方向跑去。 六长老还要追我。 白树封语气难听至极:“老六,你退下!” 六长老猛地驻足,脸色不甘的快速退后,搀扶起来了被我创伤魂魄的五长老,闪避到了白树封身后,又落下祭坛。 这期间,我跑到了张立琮身旁,张立琮肩头,灰太爷冲着我吱吱尖叫着。 它是说我被打得好惨,都快成刺猬了。 白廉贞也好惨,挺硬朗一老道,软绵绵的,骨头都断完了一样。 前半句话,我还觉得有些暖心,这后半句,却是刀子直戳心口。 白廉贞不拼死那一击,恐怕白树封已经将我废了,根本拖延不到现在…… 可为此,白廉贞也豁出了性命为代价。 “红河,你先到我身后。” 张立琮的话音,堪堪打断我的思绪。 同样,也打断了我欲要问出的问题…… 这一刻,白树封和张立琮两相对峙。 白树封还是处于同风水融为一体,天人合一的状态。 张立琮虽说稍显狼狈,但脊背依旧挺直,甚至没有喘息。 他随手拿出黄葫芦,朝着口中一倒,细细的咀嚼。 恐怕也只有张立琮才能承受得住,随时一口五谷杂粮了。 他身上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 白树封摸出一个瓶子,捏开瓶口,十余枚黑红色的丹药,全部被他吞入口中,咀嚼后快速咽下。 他身上的气息,也在飞速的恢复着。 不止是如此,他继而又拿出一个木瓶,往口中倒入的丹药虽是一闪而逝,却能认出来,是他当初给郭得水他们服用的药物! 第1287章 凭你怕,你必败! 以尸脑炼制,能补充精力,却有着极大的后遗症! 先前白节气说过,白树封的后遗症稍稍弱一些,我对其的猜测是,白树封精通药性,实力高超,肯定不会经常吃这种药。https:ЪiqikuΠet 现在两种丹药服下,白树封的气势竟一瞬间有种攀附至先前那种巅峰的状态! “铁刹道长……白树封平日不会吃这么多补元丹,此战恐怕不死不休,你要小心。”另一侧白节气脚步蹒跚的走了过来,他脸色苍白,是伤势过重,虽说气若游丝,但一直能坚持。 张立琮随手一甩,将自己手中的黄葫芦丢到了白节气身上。 “这……铁刹道长,我怎么能……” “天元先生还给了我两葫芦,我身上还有。”张立琮简单解释。 “一个叛徒而已,八宅厌恶的东西,你倒是很用心。”白树封幽幽开口。 他那脸色,对白节气还活着,显得格外不满。 肉眼可见,白树封的眼珠通红,他的神色,似是逐渐疯魔。 “若你吞黑镖兵解,我可放你一马。”张立琮丝毫没有动怒,语气淡然。 “痴心妄想!”白树封怒斥一声,猛地踏前三步。 本来厚重的咒法声,变得尖厉:“若水之波澜,若马之驰骋,若龙若鸳,或滕或盘,若来势之汹汹,若势止如尸骸!” 我依稀记得,这是一种咒法的起手式! 同时,张立琮也启唇,咒法声竟然变得重重叠叠,回音不断! “一白入贪狼,二白巨门傍……” 两者的心境,白树封是尖锐,被戾气和情绪控制,张立琮竟是变得平和! 高下立判! “天光发新,朝海拱辰,势如八宅,尽灭凶尸!” 白树封猛然蹬腿冲出,八宅鞭宛若一条长龙,击向张立琮! 张立琮随后一步迈出,身体往后反攻,再朝着前方狠狠一甩! 从他双袖,各射出两柄长剑,后背,同样射出一柄青铜剑! 五剑齐射! 白树封脸色瞬间骇然,转攻为守! 八宅鞭又宛若盘龙一般回旋。 五剑刺中八宅鞭五处!噼啪的爆鸣,八宅鞭瞬间四分五裂,四散崩开! 剑势不减,骤然射中白树封身体,竟然没有将其身上射穿,这巨力猛地将他推进了竹林中。 哗啦的声响,老竹倒塌一片! “五仙上身,对付你,已经无需请神。”张立琮脸不红,气不喘,面色依旧平淡。 “观主!”仅剩的六长老焦急大喊。 我看的骇然无比。 心里头是知道,张立琮很强很强,几剑斩了羽化恶尸,已经说明了其实力。可我还是没想到,张立琮居然会这么强……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压制,白树封虽然先前受伤,但是吃了那么多丹药,总算补上来了,结果还是被五仙上身的张立琮碾压! 这实力,已经是令人发指了! 要知道,白树封还借了须弥的山气,境界极高。 “无需请神!?”尖锐的厉喝声,几乎是破了音。 白树封的身影,猛地从碎裂竹林中跃出,他落至祭坛上,身上的道袍被先前的五柄剑刺过,已经寸寸碎裂,能瞧见,碎衣下似有铜制的锁子。 他另一手,竟握着我的分尸刀! “你凭什么信誓旦旦,凭什么言之凿凿!” “你凭什么认为,是本观主的对手!” 他刀猛地往前空斩一下,像是情绪受到刺激,达到了临界点。 刀并没有甩出来,那动作,只是他宣泄情绪的方式。 “凭本道可一剑将你钉死在地。更凭你现在只是穿了一身锁甲,早早的就想防备本道长。” “凭你怕,因此,今日你必败。”张立琮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恐怕让白树封觉得最为刺耳的话! 白树封的身体在颤栗,他的脸色,不停的青红交加。 忽而,他再启唇。 “地运有推移,而天气从之,天运有转旋,而地气应之。天动于上,人为应之,人动于下,而天从之!” “天地人,共死同生!” 白树封猛地一拽身上衣物,哗啦一声,那一身铜制的锁子甲,居然被他扯了下来,衣服完全碎裂,露出瘦而精干的身 筆趣庫体,虬结的筋肉,不停的颤动,透着浓郁的爆发力! 这咒法,更让我觉得心惶! 本来这墓穴中生气肆意流淌,这一瞬,好似全部笼罩在了白树封身上! 尤其是这语句中的意思,我大致能用阴阳术剖析。 意思是,天地人,是一种平衡,同样,天地人,又是相生,天动,人应,那人动,天必然也要回应! 白树封的咒法狂妄之至,可他的气势,却因此再次拔高,完全借走了此间生气!biqikμnět 张立琮稍稍后退半步,并不是躲闪,双臂微斜,两柄剑滑入手中。 他的脸色同样凝重无比,是在蓄力,要和白树封一分生死高下! 白树封动了! 他的速度太快太快,一闪而逝!可他并不是直接进攻张立琮。 反倒是掠过我们先前所有人站立之地! 刀光闪过,地上碎尸上的燕胎,连带着一块尸肉消失不见! 旋即,白树封冲向了乾方! “他想走!” 我瞬间看出来了白树封的目的! 造这么大的声势,居然不是迎敌,而是跑! 这和他曾经的性格,和他先前的那番话,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立琮随即拔腿追上! 此刻的白树封,气势太高,速度也太快,张立琮明显要慢! 就在这关键时刻,那仅存的六长老,满眼死志,大声喝道:“观主快走!” 他竟猛地冲了出来,直接撞向张立琮! 凭此刻张立琮的冲势,他碰到张立琮的瞬间,身体宛若断线风筝,被撞飞出去。 可那一瞬,他还是快速抓住张立琮臂膀。 迫使张立琮停下,挥剑斩出! 两条手臂高高飞起,张立琮再次追向白树封! 我同样拔腿,朝着他们跑去! 乾方的布置,是大量铜钟,阵阵轰鸣声响彻,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声音刺耳无比。 等我追到尽头时,已经瞧不见张立琮的人影。 山壁上满是鲜血痕迹,好像一个血人趴过。 白树封是要用自己的血,开天柱门!? 可他好像失败了,没有打开!?那他们人呢!? 第1288章 门开了 浓烈的后怕感猛地升起。 不是因为白树封展现了我先前从未看到过的实力。 而是因为,白树封居然都不硬刚,而是加持自身后,掉头就跑! 没有了面对任何事情都有拼死之心的白树封,那还是白树封吗? 那恐怕会是一个极为恐怖的邪道。 玄甲六十四天算,改变了他的性格,让他得知白明镜的痴傻出自我手,他都能忍住。 先前,张立琮挫伤了他的锐气,颜面,让他几乎发狂,他却依旧镇定下来。筆趣庫 有没有可能,他的歇斯底里是装出来的,就是让我们觉得,他要拼命了,实际上,他是要拼命的逃!? 白树封必须死在这里,否则他就太危险了! 我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四扫周围,很快便瞧见一道血迹,紧贴着山壁,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撑着栗木棍,我快速朝着那方向走去。 沿着山壁,我很快就追到了死穴所在的位置。 血液弥漫在似玉非玉的井沿上,还有两个巴掌印,分明是白树封没打开天柱门,转而从死穴离开。 张立琮不见踪影,显然是追了上去。 我脸色难看至极。 张立琮回来的那么快,明显就是半路折返,甚至带回来了灰太爷。 有些话不用问,我都能推断出来情况。 白树封这一冲下去,会发生什么? 若是天元先生还在半路,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正想要追出死穴,身上阵阵疼痛袭来,又让我闷哼出声。 身上的伤势,不至于让我成为强弩之末,可我也好不了太多。 贯穿伤太严重,白树封射出那几枚黑镖,也伤在关键位置,我是凭着栗木棍才能撑住…… 现在这情况,我追下去,恐怕也会被死气吹走生气,成为一口干尸…… 再退一万步说……我追上去没用,只有张立琮才能对付白树封…… 晃晃悠悠,我后退数步,斜靠在一个木柜处,又缓缓坐倒在地。 喘息了半晌天,我才拔掉了身上的黑镖。 又有脚步声从我来时的方向传来,我才扭过头看过去。 白节气的脚步略有蹒跚,他身上满是斑驳血痕,不过气色已经好多了。 “大长老……”我支撑着又站了起来。 白节气稍稍加快步伐,搀扶住了我。 “蒋先生,还有几枚药,贸然补充二五精气不妥,你先吃了吧。” 话语间,白节气摸出来一个瓷瓶递给我。 其实,我身上也存了一些药,在金家被剥掉衣服,已经没了。 我倒出瓷瓶中的黑红色药丸,毫不犹豫的吃了。 五谷的确不能乱吃,白节气先前是濒死,同当日的老鬼差不多,我含丹两次,知道二五精气过多的后果。 随着药性挥发,我逐渐恢复了一丝丝体力。 “白树封没打开天柱门,从这里跑了,老头子追上去,恐怕半路还有天元先生,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看命数造化。”我略唏嘘。 先生对上道士,着实还是太疲力,我基本上束手无策,白树封过于强悍了。 “天柱门……”白节气神色略不自然,道:“先前我也顺着他们走过的方向过来的,的确瞧见山壁上有一道裂隙,通往外边儿一条墓道……地上太多血,大量堆积在山壁处,我才朝着这边追过来。”Ъiqikunět 我瞳孔一阵紧缩,喃喃道:“开了?” 白节气沉默片刻,点点头。 “果然,他的逆命血,一样有用,一个人的命,不足以撼动整个山脉,并没有发生山崩。”我语气略复杂,长吁一口气:“还好,逆命血开天柱门,需要了时间间隙,白树封太自信了,刚愎自用,没计算到这个,不然由他从正面跑了,倒还不好追,外边那么多箬冠道士,若都像是那个六长老一样……” 我刚说到这里,白节气神色便一阵落寞。 “八宅一脉,向来齐心,因为只有齐心,才能存活下去……若非他一错再错,我和廉贞,又怎么忍心让八宅分裂?廉贞他……” 话语间,白节气的眼眶红了,血丝密布。 “节哀顺变。”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这四个字。 “蒋先生,恐怕你通不过这个地方了,我也走不出去。” 白节气摇摇头,视线看着死穴洞口。 我这才发现一个细节,就是另一侧的柜子上,还剩下一盏烛台,已经被斩灭。 应该是白树封离开时所为,还好白节气提前吃过五谷,续命养伤。 “大长老成了局中人,此刻有些迷糊了,天柱门才被白树封打开,他断你生路,却没想到,自己打开了一条生路,他用不上,留给你了。”我继而开口。 白节气再一次怔住,他自嘲的笑了笑,神色情绪都显得格外复杂。 “等等吧,现在不合适出去。”我摇了摇头。 我和白节气都受伤颇重,即便是走天柱门,也不知道前边儿还有什么情况。 市井之地的危险,我们都见过。 另外,出去了可能直接碰到一群箬冠道士,也需要细细斟酌怎么处理。 “蒋先生稍作休息,我先去安葬廉贞。”白节气又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丹药服用下去,其实我已经站得住了,跟随上了白节气。 往前走时,我还回头瞥了一眼,瞧了瞧那死穴井沿。 如果天元先生在半路,恐怕都得被白树封先手诛杀。 若是他们已经出去了,张立琮无法追上,或者拦下白树封的话,外边儿的情况就一定格外复杂,我和白节气便不能从正面走。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稍作休整,看看张立琮会不会回来。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祭坛上边儿。 白廉贞的尸身,被踢到了边缘处,白节气将他搀扶起来,他尸体软绵绵的,就连坐立都无法做到了。 七窍流血,呼吸早已经断绝,不过,他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笑容。 白节气神色怔怔,浊泪却从眼眶中淌下,无声,却极度的悲怆。 我没有吭声,看了许久,转身,朝着碎裂尸块的方向走去。 很快到了近前,那些碎尸被削掉一层,几乎瞧不见燕胎了。 我蹲身下来,仔仔细细的在衣物和碎肉中寻找,总算还找到一片残缺的紫红色燕胎碎块。 httpδ:Ъiqikunēt 第1289章 死后登天 将那片燕胎碎片捡起来,我又反复找了数次,确定只剩下这一小块了。 起身,我回到了白廉贞的尸身旁。 冰凉和死寂的气息正在弥漫,白节气还在无声落泪,分外苍凉。 许是白树封离开已久,阵阵温润的气息正在恢复,流淌,是生气再次变得浓郁。 天下龙脉发源,核心之地,生气根本不可能干涸,只是白树封所悟出来的手段,太过逆天,说是天人合一,实际上,最后那一招,更像是剥夺。 不过,他这剥夺,也极为短暂。 我并没有说节哀的话,而是撕了一块衣服上的布,去擦拭白廉贞脸上的血污。 虽然血没有凝固,但还是将他皮肤浸染的发红。 因此,我又走到了那虾须蟹眼金鱼水旁,弄湿了布块,才能将白廉贞的脸完全擦干净。 温润的生气不停的流转着,白廉贞的双眼,悄无声息的睁开了。 人已经死了,这睁眼,便不是活人睁眼,而是诈尸的前奏! 八宅一脉所有人,都有离魂之症,吃过太多尸脑炼制的补元丹,死后都会诈尸。 不只是白廉贞睁眼。 稍微居中的位置,满身黑镖的代八长老白赊,同样睁开了眼珠。 白廉贞是七窍流血而亡,没了活尸气,白赊却是中了太多黑镖,外伤加上毒伤,显然留着一口气息! 轻微的哀嚎声,从乾方传来。 双臂异处的六长老,像是一条血虫一般蠕动,要蠕进那虾须蟹眼金鱼水。biqikμnět “大长老,哀伤,是止不住的。” “可如今,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廉贞长老不能诈尸,否则这死,也要成枉死了。” “将他尸身放入棺中,喂下这块燕胎,生无法解毒,死亦让他服下仙芝,葬这须弥神山,也算是风水界中人最好的归宿。” 我将那块紫红色的燕胎放在了白廉贞头侧,随即,站起身来,四扫整个墓穴。 血虫一般蠕动的六长老。 先前被我用火旺焚魂击伤魂魄的五长老,昏迷不醒在地。 满是黑镖的白赊。 以及中了数把桃木剑的白分野,白官鬼。 八宅一脉的长老,除了白节气,可以说已经全部折损在此地。 白廉贞有穴眼养尸,威胁最大的,反倒是白赊。 我率先走至白赊身前。 栗木棍重重击在白赊头顶囟门之上。 轻微的迸裂声响起,白赊的囟门碎裂,本来逐渐蕴满怨气的双眼,瞬间变成了死灰,完全涣散。 紧接着,我又往前走去,到了虾须蟹眼金鱼水之前。 刚好,六长老蠕动到了此处,身下是长长的一条鲜血,他显得凄惨无比,近乎是弥留之际了。 是本能促使着他,想要钻进那水中…… “知道虾须蟹眼金鱼水,可以保住你的性命?”我语气极度冰冷,幽幽说道。 六长老艰难抬起头来,他死死的盯着我,身体猛地前扑,张嘴,似要咬在我身上! 我没有躲闪,栗木棍往前一抖,他一口反倒是咬在棍身。 手猛地一旋,他满口牙全都被我翘掉。 重重一脚踢在他头顶,他整个身体往后抛飞,重重砸倒在地。 双眼不停的睁大,他呼吸的愈发粗重,颤巍巍的喊:“大……大长老……救……救……”biqikμnět 白节气丝毫没有理会他,正将白廉贞的尸身抱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水晶棺走去。 “大长老救你,谁来救廉贞长老呢?”我冷声呵斥,再走至他身边,一脚重重踹在他头顶。 咔嚓的断裂声,是脊骨废了。 栗木棍再次狠狠击中他囟门,让他魂飞魄散。 至此,就只剩下一个五长老。 我如法炮制,用栗木棍敲碎他囟门,他倒是死的最轻松的一个,基本上没受折磨,昏迷一下,就永远醒不来了。 我做这些事情时,白节气没有丝毫的心软,只是怔怔的站在水晶棺旁,看着已经放在棺材内的白廉贞垂泪。 为了确保万一,我还是检查了一下白分野和白官鬼的尸身,再三确定,他们的确是魂飞魄散了,我才走到祭坛中央的水晶棺前头。 生气温养,白廉贞的尸身,逐渐有了一丝丝活泛的气息。 不过,这并不是活人的,大穴之中,葬尸生羽,羽化尸本身就会生气浓郁。 他的脸犹有一些紫红,显然是吃下去了燕胎。 只不过死尸服用燕胎,和活人吃好像不一样。 “应该不会锁死魂魄,那人活吃燕胎尸解,妄图身魂登天,结果自己做了药皿。四长老是断气后服用燕胎,应该只会对尸身有好处,届时,尸生白羽,其魂登仙,也算是老头子所说的蝉化了。”我低声解释。 “廉贞属火,平日里,他高兴了,便满脸涨红如紫,此时吃了仙芝,倒是相似,他无悔。”白节气喃喃。 “大长老还需保重,八宅还要你引领善后。”我哑声又道。 “蒋先生放心,节气知晓,凡是以大局为重,廉贞便是以大局,而慷慨赴死,只是节气颇感孤独,本来,我二人领略了如何融入风水之中,得天人合一之势,打算和其余长老沟通,或许,八宅能有全部融入风水后的人阵。”白节气低叹:“只可惜,已无可能。” 目光再扫一眼周围,白节气眼中又涌出来一些浊泪。 “蒋先生搭把手,封棺,让廉贞好好休息吧。” 随即,我和白节气去抬水晶棺的棺盖。 可这棺盖之重,简直令人发指,我们两人卯足了全力,都无法抬动。 我才明白,先前郭得水能弄动,还是因为棺盖在水晶棺上方,下方生气浓郁,也算是托起,此时它就是一块死物。 再加上我和白节气都有伤在身,尤其是我肩头下方那个贯穿伤血洞,因为用蛮力,又开始流血,虚弱的感觉阵阵袭来。筆趣庫 最后,我两也只能作罢。 一左一右,我和白节气靠坐在棺材旁休息。 过了许久许久,缓过来更多,张立琮并没有回来。 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他们在死穴那块稍微宽阔的区域打斗,要么早就跑了出去。 前者,外边儿的箬冠道士,必然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后者,箬冠道士肯定也从正面散开了。 我和白节气简单的商议了几句,便相互搀扶,朝着摆满铜钟的乾方走去。 第1290章 取而代之 果然,一条仅能一人通过的窄道出现在山壁上。 山壁的边缘还有血浸的痕迹,这不像是机关留下来的暗道,反倒像是山石溶解出来的小径。 整个墓室的温润生气,都仿佛凝结成了风,朝着小径内灌注,生气有了直接的流淌,墓室中的温润仿佛变得更为浓郁起来。 我被这生气吹拂全身,反倒是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伤势都好像减弱几分。 白节气要走前边儿,明显是探路。 我按住他肩头,让他歇歇,不要把什么都兜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我走在了他前面。 小径并不长,大约只有五六米,便进入了一条黑色的墓道。筆趣庫 这墓道尾端和小径相连之处,极为笔直,宛若一根柱子般。 若只是从这一面看,就好像是舒家供奉的须弥山,天柱的横截面。 墓道两侧还有大量的壁画,只不过被那生气的风一吹,我们来不及细看,这壁画就逐渐消融散尽。 大抵能猜测到,壁画内容是神化这建造市井之地的人,可事实上,他只是个贪婪,狂妄,自私无比的先生,并不是什么神人,更好的形容词,应该是恶魔。 走过这一段墓道,又经过了一处地方,是市井之地中,我们未曾抵达之地。 修在山体内的街道,两侧的石室接连不断,都闭着门,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不过,我和白节气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去打开。 走了许久许久,我们抵达了找到人形符尸,以及舒家其余附属家族术法的那条“街”。再从那里走出去,穿过了牌楼。 当我和白节气彻底走出,到了须弥山外时。 外边儿阳光刺目,让人险些睁不开眼。 伸手遮在眼睛上,太阳都像是白树封之前给的丹药一般圆润,发白。 温润的生气从墓道洞口,吹在后背上,夹杂着前方扑面而来的冰凉气息,这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八宅一脉的弟子都不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哑声说:“先去舒家安营扎寨的地方看看情况,如果他们都不在,就走到死穴出口那边看看。” 白节气点头说好。 好在这三个墓道入口,距离舒家那片营地不远,等我和白节气赶过去时,许多箬冠道士守在营地外。 他们瞧见了我们,脸上无一例外都露出了喜色,有几名箬冠道士朝着我们跑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照面,我就判断了,白树封并没有来过这里! 要么他和张立琮还在山体内打斗,要么他可能就被杀了! “大长老,交给你了。”我低喃了一句。 白节气微颤了一下,点点头。 旋即,有三个箬冠道士先行到了我们跟前。 几人面色略骇然。 “大长老,你和蒋先生……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先前我们离开的时候,白树封虽说险些翻脸一次,但大致还是挽回来了,因此,这些箬冠道士对我并没有其它情绪。 其实,除却了白树封,还有那几个和白分野一个鼻孔出气的长老,大多的的箬冠道士性格都没有问题,他们都是听从命令的人。 我思绪间,白节气稍显沉默,半晌,才面色复杂地开口道:“墓内凶险,除我以外的长老,全部阵亡。” “这……”那三名弟子更为惊骇,面面相觑,眼中出现了惶恐。筆趣庫 白节气闭了闭眼,再次淌下两行浊泪,低喃:“观主外邪入侵,代八长老白赊,死于他手,四长老廉贞,死于他手,其余几位长老,或是直接,或是间接,皆死于他手。” “通禀所有弟子,随我入墓穴,收敛各位长老尸身,另,须弥神人尸骸已经寻到,蒋先生帮我八宅大忙,我们还需入墓穴一趟,将神人尸骸带出,回山门后烹药。” 我脸色不变,心头却一凝。 的确,我们出来的仓促,那些尸块没有带走,八宅一脉来这里,那才是最终的目的。 此外,白节气这一番话,对也不对。 可归根究底,若不是白树封发了疯,何至于和我彻底翻脸? 白廉贞不会死,其余长老也不用命丧黄泉。 因此,在根源上是可以说,白树封害死了所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极端的坏消息,又夹杂着一个好消息,这三名箬冠道士,并没有怀疑白节气分毫! 白节气没有再往前走,有一人上前,搀扶着白节气胳膊,其余两人则回去通知所有弟子去了。 “蒋先生,你去后方入口看看情况吧。”白节气同我点了点头。 我深呼吸,情绪平复下来。 “注意伤势。”我提醒了白节气一句。 没有停留,我朝着西南方位走去。 西南方要从驻扎营地另一个方向走,和正面的墓道口是两个不同方位。 随着我走远后,余光瞟了一眼舒家营地方向,大量箬冠道士已经集结起来,跟着白节气前往正面墓道方向了。 白节气这样的安排,不仅仅直接将人心归拢,更是错开了白树封与这群箬冠道士遇到的可能。 他目的不言而喻,让我过去看情况。 若是情况没问题,自然可以通知他。 他带着人进墓室,不但能善后,也能保证安全。 有栗木棍的滋养,身上大部分的皮肉伤都没有大碍了,只是那洞穿的伤口变得麻木,隐约曝露在外的血肉,能瞧见成了乌紫色,感觉肉快要坏死了一样。 走了许久,再等我远远能眺到死穴出口方向时,瞧见了更边缘的冰峰处,站着数人! 本身,这外边儿就一个江老才对! 数人,那就代表天元先生都出来了!? 先前我还郁结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大喜过望! 我脚步极为匆忙,朝着人群所在的位置奔去! 再接近了一些距离,他们也发现我了,一人冲着我用力挥手! 那不正是朱钦吗! 只不过,这粗略一扫下,站着的只有六人,连带着朱钦在内的五个天元先生,以及江老。 并没有瞧见郭得水的身影…… 短暂的喜悦,一时被浓郁的心慌所冲淡,本来稳健的步伐,都一下子踉跄起来,脚下一个不稳,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httpδ:Ъiqikunēt 冰雪的刺骨寒冷,碰撞又牵动了伤口,让我闷哼出声。 可那种惶然的感觉,却像是从高楼坠下一般,我一阵阵觉得心口失重,死死的捂着胸腔。 第1291章 赚来的命 半晌,我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脚步声匆匆接近,我艰难抬头,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朱钦,以及另一位天元先生,两人伸手将我搀扶起来。筆趣庫 他们两人的眼眶是红肿的,显然已经哭过很久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饶是张立琮回来,我就早有揣测,可当事实摆在我面前时,我还是觉得心头郁结,难受压抑。 “蒋先生,你的伤……你怎么从那边……”朱钦话音中担忧,且茫然不解。 “郭先生,他人呢?”我反手死死抓着朱钦手腕,声音一瞬很大,都有些破音。 问出来后,我又开始懊悔。 明知故问,不亚于掀人伤疤。 朱钦眼眶又是一红,另一个天元先生,面色都是悲怆哀伤。 稍远处,余下那几人也巴巴的看着我们这边。 下一秒,朱钦神色稍稍振作,他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蒋先生,副场主,很好,他得偿所愿了,您不要太难过,先过去,看看他吧。” 说这话时,朱钦眼眶依旧红,脸上却挤出来了一丝笑意。 我看得出来这笑意的勉强,更听得出他话音中的哀伤。 我用栗木棍支撑着身体,挣脱开朱钦和那天元先生,踉跄的继续往前走去。 很快,便到了冰峰前方。 另外三个天元先生,勉强冲着我挤出来笑容,视线多停留在我身上的伤口处,眼中多是担忧。 江老苍老了不止十岁,本来花白的头发,竟然已经通体惨白,他胸前衣襟还有血迹,似是吐了血。 远了看不清,近处才瞧见,三名天元先生身后,躺着一人。 “让开。”我推开了他们三人。 入目所视地上躺着的人,他已经面目全非,只是独臂,才能认出来是郭得水。 干瘪的皮肤上满是创口,像是从里往外吹破。 皮肤看似干瘪了,可又有种松弛的感觉,像是脱离了骨肉一样。 他不似先前年轻模样,皱巴的像是个老头,格外微弱的呼吸,从他口鼻处传出。 我呆住了,错愕的看着他,喃喃道:“活着?” 这样的伤势,怎么还可能活着?可他的确还活着,那喘息的力道,不是活尸,他身上的气息,完完全全是一个活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颤巍巍的说。 我没敢去碰郭得水,因为我觉得他太脆弱了,身上那些口子,虽说没流血,但却不停的外溢着生气,这一幕,说实在的还有些恐怖。 朱钦等人眼中充满了复杂,随后,他才低声说了情况。 原来,他们走到半途,也就是挂满尸体的地方时,郭得水就忽然停了下来,说了很多话,高深的很,他还很兴奋,说自己悟了。 可悟了,就是正应了那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说自己走不出去了,可不能白白的死在这里,因此,他算了一卦。 这一卦不是算给天元,也不是算给他自己,而是算给了我。 他却算出来,我也有必死卦象。 因此,他立即让张立琮折返。 张立琮当时并不全信任郭得水的话,但依旧动摇了一些。 郭得水又和张立琮交代了几句遗言,意思是,不要因为他一条必死之命,而枉费了救我的契机,他给我拨乱了卦象,或许能拖延一些时间,可张立琮必须立即赶回。筆趣庫 本来张立琮说,马上就要出去了,多耽误一时半刻,应该来得及,但郭得水立即将多余的五谷,连带着栗木棍也一并交还给张立琮。 就那么一瞬,死气就将郭得水身上残余生气吹走的七七八八。 眼看郭得水就要断气的时候,灰太爷却呕出来了一枚尸丹,它意思是,自己能消化的,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暂且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进步,就把尸丹给郭得水,看看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 果然,让郭得水服下尸丹后,吊住了一丝气息。 他们坚持着从通道中爬了出去,郭得水就昏迷不醒了。 话音至此,朱钦又挤出了笑容,虽说惨然,但还是带着些许庆幸。 “副场主本是必死之身,蒋先生舍弃所有东西,甚至连法器,灰太爷,都交给了副场主,而副场主心有所感之下,不想浪费自己的最后一卦,才会替蒋先生卜算。恐怕,这就算是机缘吧,若非如此,他也得不到灰太爷的垂怜。” “活着,已经是赚来的了。” “况且,副场主这辈子,一是想要出黑,二是想要一枚善尸丹,这一役,不但两件事情圆满,更见过这般风水,他即便是醒不过来,也再无遗憾。” 朱钦这番话,让我更为怔然。 居然,这其中还有那么多的曲折? 没想到,郭得水的生机,居然是灰太爷呕出来的残余善尸丹? 我没有预料到,灰太爷会有这样的觉悟。 善尸丹的确是机会,我先前就知道,可我没有那样的资格,去要求灰太爷或者胡三太爷吐出来。 它的确能吸收的,都吸收的差不多了。 实力方面,已经达到了一种限度,不太像是借用善尸丹能突破的样子,仙家,恐怕也有心境。 灰太爷是在瓶颈上了,因此呕掉善尸丹,并没有削弱它。 先前张立琮五仙上身,我也没看出来灰太爷疲弱。 大抵,只是会让它受伤后恢复速度变慢。 呼吸从粗重,稍稍变得镇定,平稳,我低声道:“朱先生说的没错,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皮囊是被生气冲破了,再加上死气吹拂,让郭先生油尽灯枯,可善尸丹源源不断的生气,又给他吊住了性命。他本身承受不起善尸丹,又刚好因为体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等我们离开此地,先回二气山,师祖必然有办法救郭先生!”biqikμnět 一直到此时,江老的眼神,才多出了一丝丝的活泛,颤巍巍道:“没错……廖老会有办法的,零正二神,必然有办法……对,还有羌族……羌族会看在场主的颜面上,全力相救……” 我觉得胸口一块巨石掉下来了。 如果郭得水也死了,我都觉得,饶是自己的心理,都可能承受不住。 这一役,我们牺牲的,已经太多太多。 “对了……蒋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怎么会这样?” “我们出来没多久,白观主出来了,可他状若疯魔,居然想要杀我们,江老挡了一击,受了重创吐血,随即铁刹道长出来,白观主才朝着那边远遁。” 朱钦指了指一个方向。 第1292章 穷寇 我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还以为,江老是因为郭得水丧命了才吐血。 原来,是他挡住了白树封一击。 朱钦所指,大约是几十米外,那里的冰峰外沿有碎裂的迹象,显然白树封和张立琮经过时还在打斗。 还好,大抵是我待在墓室中,对时间的判断有误,朱钦他们也率先出来后,才遇到白树封出来…… 否则的话,就只能是惨剧收场了。 “郭先生的卦象,或许就是我要死在白树封手中吧。”我轻叹一声。 “彻底和八宅一脉翻脸了吗?!大长老,还有四长老呢?”朱钦眼中担忧浓郁,一句话却点到了正题上。 “翻脸归翻脸了,可除了白树封外,翻脸的人也翻船了,全部去见了阎王。”我回答。 朱钦又是一喜。 可我脸上还是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悲伤。 白廉贞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隐瞒,再加上白节气已经带走了剩余所有箬冠道士,占据了主动,因此,我将墓室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和朱钦等人,以及江老说了。 众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震惊,愤怒。 “白树封此人,简直是不要颜面!就他,还认为自己是正道?认定铁刹道长是山野道观?我看,他连给铁刹道长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朱钦愤怒无比。 可天元先生们的脸上,同样也露出哀伤。 江老咳嗽了一声,嗟叹一声:“时也命也,廉贞长老因救蒋先生而死,既算是报恩,又正了他的道,只不过,即便他慷慨赴死,也没能唤醒其余八宅长老的良知,其余人死有余辜,转念一想,蝉化便是习道人最后的归宿,蒋先生给廉贞长老服用燕胎,又让大长老将其葬于须弥神人的棺材中,假以时日,身生羽,魂登天,肉身只是皮囊,若看开了,又何尝不是一种造化?” “我听你们所言,这须弥神人终其一生,害死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求一个登天吗?”Ъiqikunět “其实古往今来,多少人求羽化不成?廉贞长老不需多久,其身便是真人之骸了。” 江老这番话,让我神色愈发复杂。 他所言的确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又有几人能看开呢? 我看得更透彻了,劝人的道理懂得更多了,反倒是自己,越来越难看开了。 “无论如何,白树封还是要死的,老头子必然会弄死他。”我字句很坚韧。 “蒋先生的执念,变重了。”江老深深注视着我,说:“执念太重,像是蒋先生这个年纪,便容易滋生出心魔,逐渐偏执。” “没有,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胡三太爷说,我是小人,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这……”江老反倒是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先生,你跑一趟吧,可以从正面的墓道走过市井之地,进天柱门,见到大长老,和他说一下下边儿的情况。”我嘱托朱钦。 朱钦拱手抱拳,低声说:“蒋先生,我等正有此意,无论如何,得祭奠廉贞长老,送他最后一程。” “江老,你要去看看么?那墓穴的死穴下方,应该有一位道长,就是你所说的真人,兵解在那里。”我和江老提议。 江老却摇了摇头,哑声回答:“得水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他不能再出意外了。” 他的语气并没有丝毫异样,也没有怪我的意思,只是目光时不时注视郭得水,是在懊恼他自己,没有履行应尽的义务一般。ъiqiku 朱钦等人也没有再规劝,正要朝着正面墓道的方向走去。 忽然,冰峰中嗖的一下蹿出来一人,不正是张立琮吗? 他已经不是五仙上身的模样了,气息稍显得凌乱,腿脚还略有一些发颤,痉挛。 我眼前陡然一亮。 可从张立琮微蹙的眉头上,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他应该没追上白树封。 朱钦几人的阴阳术稍微浅薄一点,几人兴冲冲地朝着张立琮迎去。 朱钦更率先问:“铁刹道长,可诛杀了那歪门邪道?” 倒好,白树封给张立琮安了个山野道观的名号,朱钦直接给他定性成了歪门邪道,怕是白树封听见了,直接会逆血上头,火冒三丈。 “那厮跑得太快,他最后用的道术,使得他实力增长许多,和我的请灵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张立琮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他打不过我,可逃命,我比不过他。” 一时间,众人都面面相觑,随即都浮现了担忧和愁容。 张立琮朝着我这边走来,灰太爷从他身上钻出来,窜到了我肩膀上边儿。 此刻,灰太爷稍有疲倦,毛都没那么光鲜了。 没了善尸丹,也相当于灰太爷没了用不完的精力,该累的时候自然会累。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意思是,太爷歇菜,睡了。https:ЪiqikuΠet 它又从我衣领子里边儿钻进去,只口不提善尸丹的事儿。 好似它性子也变了变…… 是因为张立琮先前扎了它的老鼠心吗? 我思绪落定,灰太爷的事情暂且搁一边儿,关于白树封的事儿,我也思索了数遍。 柳家的请神法,能临死之前燃烧潜力,能让人维持最巅峰的状态一段时间,才油尽灯枯。 林乌的请灵法,消耗寿命,二五精气,换取短暂的爆发力。 看来,各派道士都有相应的底牌,只不过白树封这张底牌,可能也因为他领悟天人合一的手段而更改过一些,不像是消耗自己,而是压榨风水。 这么一想,反倒是对他的伤害最小? 可这样一来,白树封就更不能留了。 张立琮已经到了我面前,他看了一眼郭得水,神色略复杂。 不过,他没提郭得水,而是开口道:“我打算让廖老……” “我想请师祖或者是罗先生……”我和张立琮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呃……老头子,你先说吧。”我示意张立琮说。 “我感觉,可以你来说,你的想法,好像比我更全面一些。”张立琮却又让我讲。 第1293章 三年三年又三年 我沉凝片刻,才道:“师祖收拾一个人,虽然是在无形之间,慢慢蚕食,甚至会将他捧杀。” “但师祖得面对面了,才能收拾他,万一他不面对面出来呢?白树封性子变了,玄甲六十四天算,让他多了点儿心眼子,要是以前的他,绝对扯了铜锁子,根本不会跑,而是和老头子你殊死搏斗。有了心眼子的白树封,会很难缠,最好的手段,是罗先生刻死他,地上留有白树封很多血迹,大长老那里必然有关于白树封的一切信息,罗先生应该行。” 当时单阆就是被捧杀了,自己流了血在零正二神,变强了,还认为是自己的本事愈发滋长,实际上,是廖呈给他的假象而已。 而罗十六,甚至不需要生辰八字,我认为,一旦有生辰八字,再加上相关于白树封的东西,他可以在另一层面上,让白树封吃大亏? 如果罗十六咒不死白树封,再加上廖呈一起动手,白树封再怎么龟息,也只能归西了。 我话音和思绪近乎是同时落定的。 张立琮点点头,道:“我意思相仿,不过,罗十六能行吗?” “总要试试,才能知道吧?”我轻吁一口气,眉心又稍稍拧起,说:“还得尽快离开这地方,白树封应该不会回来找死了,不能让他抢先一步回到八宅,得让大长老阻断,否则,我们身边就这三十多人,八宅根基还是在白树封手中,会更麻烦,箬冠道士的单体战力太强了。”筆趣庫 我这话绝非作假,在眼前这局面中,看似箬冠道士弱,那只是对比的层面太强。换而言之,天元先生没有人保护都会死绝了,箬冠道士出生入死,折损的却并不多。 甚至三个道士就能斩一具青尸,若是白树封让这些道士为恶,就是不好解决的大麻烦! “的确如此,白节气还没出来吧?我去通知他,顺道将你要的血搜集过来。你浑身是伤,没有必要再走一趟了。” 语罢,张立琮便要朝着死穴洞口走去。 我立即解释,让他去走正面的天柱门,没必要过那逼仄小洞了。 顿了顿,我说了白树封还是将天柱门打开的情况。 张立琮这才点点头。 朱钦稍一迟疑,才说:“蒋先生,我们还是跟着去一趟吧,祭拜廉贞长老,再顺道一观风水布局,正门进去,感官会不同的。” “注意安全。”我说。Ъiqikunět 天元先生冒那么大的危险,为的就是多观风水。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危险了,我又何必阻拦? 不过,我并没有让他们单独走,而是和江老低声说了,要不我们也去前边儿,舒家营地那里,好歹能烤烤火。 江老才将郭得水背了起来。 我们一行人,先到了舒家营地,张立琮又和朱钦他们往前走。 隐隐的,其余几名天元先生以朱钦为核心点,显然,朱钦还有一些事情没说,大抵就是郭得水还嘱托过他当副场主,这才是卦象中的众允。 另外,我也还有一点卦象没有给朱钦解开,等他回去之后,应该会有子嗣之喜,还是男丁。 想来,那样简单的面相,不用我解释,他自己听过也应该知晓了。 营地屋舍尽头,垒砌着的金家,舒家人尸身依旧还在。 一个屋子的门开了,走出来两名箬冠道士,和我躬身行礼。 那屋内有火光和热气弥漫,同样,我还瞧见了一个人,被捆死在墙角。 “两位道长,只留下你们了?”我问。 “大长老还是让人看住这舒家老九。”其中一人恭敬回答。 “这里有我,你们追上去先前过去的人,进须弥墓室一观吧。” 我这番话是要支开他们。 两人连连点头:“此人是该交由蒋先生发落,蒋先生自便,那我们便先去了!” 语罢,两人匆匆朝着张立琮离开的方向追去。 江老并没有多言,背着郭得水进了另一个屋子。 我径直走进那俩道士出来的屋子。 一眼,便瞧见了舒子徽。 他肢体怪异的扭曲着,双臂,双腿,都被折叠起来了一样,死死的束缚着,整个人斜靠在墙壁上,显得矮小,倒像是个畸形的侏儒。 他斜垂着脑袋,眼睛死死闭合,眉心郁结着,似是很痛苦。 我坐在了篝火旁,低头检查了一下肩膀处的伤口,紫红的肿胀依旧,洞口被粘稠的血糊住了,好像又形成了血痂。httpδ:Ъiqikunēt 烧红的火炭,散发着一股股的热气,熏烤着,我一时间有了疲惫困意。 屋子里有高低床,我躺上了一张床,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灰太爷在我身上,旁边屋子有江老,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前半时间,我睡得很是香甜,身体和精神都快被榨干了,休息能补足元气。 可后半时间,我就开始做梦。 倒不是什么怪梦,就是小时候的一些场景不停的浮现在梦境中。 说真的,和我现在遭遇经历的这一些,小时候那些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了。 梦境中的一切,逐渐支离破碎,我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瞬的模糊,随即眼前开始清晰。 一侧墙角,舒子徽居然没有斜靠在墙上了,像是个虫一样,正朝着我蠕动过来。 只不过,他只有大半截身体能动,显得很滑稽。 同样,他脸色很痛苦,手脚被那种角度的曲折,肯定是断的。 我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舒子徽的挣扎,说了句:“挺不容易的,爬着很累吧?” 舒子徽仰着头,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有绝望,更多的还是怨恨,他胡子拉碴,极为狼狈。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神想要将我生吞活剥。 “呵呵,怎么不爬了?” “我可以等你的,等你爬到我面前。”我格外真诚地道。 舒子徽的额头上逐渐冒汗,忽然,他眼神中的绝望,怨恨,都好似消散了。 实际上,于我看来是潜藏到了最低。 “你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不算什么的梦,却让我很不舒服。” “我梦到了我一直在等啊等,等了三年又三年,等到绝望,都没等来我想要的东西,要么大家认为我是背尸人养的晦气人,要么就当我是野种。” “全都拜你所赐。” “本来你死在舒家也就算了,可你依旧跳出来,勾起我那些不好的回忆,所以我决定亲自送你一程,你想怎么死,说吧。” 我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舒子徽,语气更是平静。 第1294章 如沐春风,告人死寂 “不……不是我……”舒子徽声音发颤,哑声说:“我以前就和你说过,那只是一个意外,我同样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中。” “血浓于水啊,红河,你是在怨我,没错,我这个父亲,做得很失败。”他身体也颤栗着,声音都显得哽咽。 我眉头拧巴了起来:“算了,还是直接送你走吧,你这样说,很难让我不作呕,也就只有金抚心,会被你三言两语唬住。” 我感觉,自己的境界毕竟是上去了。 给舒子徽一个痛快,了却我心头郁结,断了一条隐患,当是给我妈报了仇,简直是一举数得。 可舒子徽还是太异想天开……说的这番话,让我都和他演不下去,完全忍不住。 起身,我摸索了一下身上,发现锐器都没了,只剩下管氏三件套的法器。 “你……”舒子徽脸色又变了,先前好不容易压制的恨意情绪,全部浮现在了我脸上。biqikμnět 我快速摸出来了三张符。 人形符。 “用人形符给你全尸,死的算是比较体面了,须弥山下,尸身不腐,也算是个好归宿,不过,这全尸不容易给你,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没有停顿,又道:“你们舒家还有一个附属家族,精通的能力,是卜算,有一个人,叫做于环?“ “当年,是不是他算出来,你必然生出一条逆命之人,所以你就离开了舒家,找到了蒋家?” “如果不是于环,那是于家的哪一个人?他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阴阳先生的命都比较硬,不容易死,我相信他还没死。” “一五一十的交代,是我给你最后的尊严,否则,我把你拖去沙漠,让一万只沙鼠慢慢的啃食你。” 舒子徽的嘴角溢了血,他这咬法来看,是伤了口齿,并没有咬舌自尽。 “你当真敢弑父?你知不知道,这会……” 我猛地下床,一手抓住了舒子徽的头发,朝着篝火里狠狠一杵! 嗤的一声,舒子徽惨叫地破了音。 我再拽起来他头,他脸上数处烫伤,显得极为凄惨。 “你也配?我只有一个爹,八茅镇的麻脸背尸人!” “本来,如果这不是一场算计,那你的确没有取死之道,我也不该杀你,可事实上,这就是一场算计!” “你害惨了我妈,她明明可以好好过一辈子,你也害惨了蒋家!没有你中途搞出来的幺蛾子,我相信,我曾祖并不会在壬家面前那么被动!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你必然做过手脚!” 我语速极快,再死死盯着他的脸,近距离观察面相,我瞳仁紧缩。 “舒离柔还没死?” 面相关乎人一生祸福,还能看出一家的生死,灾病。 从舒子徽的面相来看,他只是丧妻,丧子,并没有丧女。 一瞬间我又反应过来。 的确,舒离柔没死,否则的话,他先前就不会和白树封谈条件了! “于家人的信息!否则我离开西北荒漠前,必杀舒离柔!” “整个西北荒漠的沙鼠,都可以是我家灰太爷的眼线!我只要找你们,你们必然无所遁形!” 我这两句话,直接让舒子徽面色痛苦,眼神中的恨意都成了崩溃。 他在我面前,完完全全地破防了。 “他是你妹妹……”舒子徽颤巍巍地说:“你不能杀她,她还是个好孩子,从未作恶,从未害人,她是西北这一隅之地,最后的净土了。” 舒子徽的话音中,透着他对舒离柔的喜爱,即便是这时,都未曾减少分毫。 “你的感人,建立在我妈一辈子的痛苦上,所以我不会怜悯你,我也有个妹妹,因为你,还未曾食过人间烟火,便夭折惨死,当了二十多年的凶尸!” 我另一只手中的三张符竖起,随时会贴在舒子徽的头顶!ъiqiku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是让我轻松地杀了于环,还是费心费力去找他,顺道送你女儿去见你,全凭你一念之差。” 最后一句话,我不再开口,只是符纸朝着舒子徽头顶压去! 舒子徽身体再颤,他猛地闭上眼,哑声说出来了几个字,正是生辰八字! “于环……是舒家最后的底牌,最准的阴阳先生,没有人比他更准,他算出来了一些事情,他刻意让我离开……杀他,放过离柔……她本也活不长了……” 语罢那一瞬,舒子徽猛地往后一倒! 我本来是可以抓紧他头发,可我并没有施力,反倒是松了手。 沉闷的声响,是舒子徽仰头撞在地上。 他嘴巴又冒了一股血出来,后脑勺蜿蜒冒出血迹,像是蜈蚣一般攀爬。 这顷刻间,舒子徽已经气绝身亡。 稍稍蹙眉,我收起来了人形符。 拖拽着舒子徽的尸体,我走到了垒砌着一堆金家人和舒家人的尸墙前,随手一甩,将舒子徽扔到了最顶端。 好巧不巧的是,他因为被绑着的姿势,反倒是跪着一样。ъiqiku 先前天就黑过一次,此时又天亮了,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他显得何其凄凉。 我仰着头看他,微眯着眼,喃喃:“幽女,一个始作俑者,死了,哥还得再杀一个。” “放心,哥真真切切地报仇,不放过任何一个直接,间接害你的人!” 闭眼,我缓和了半晌,才回过头。 江老萧瑟地站在一处屋门前,同我点了点头。 我和煦的笑了笑,忽觉得自己更轻松了,这笑容,好似也有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江老的眼皮却微跳了一下,他看我的眼神,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变化。 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但有些担忧,和一些复杂。 不过,江老没选择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内。 “吱吱。”灰太爷的叫声忽然响了起来,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的我肩头。 而它叫的意思,就是让我别对自己人摆出这一副笑,活像是阎王似的鬼笑。 “……灰太爷,你不觉得,我笑得很和善,让人如沐春风?” 灰太爷又吱吱一声,意思是:“得了吧,你笑得好像是给人算好了死期,又找好了坟头,哪儿有什么春风?分明是告诉人死忌。” 第1295章 打道回府 我身体微僵,摸了摸脸,这不对劲啊? 明明,我感觉挺好的……为什么灰太爷要这样说? 外面风大,烤过火后,那种温暖的感觉,就让我不想站在冰雪中,又回到了屋内。 地上的血经过炙烤的挥发,腥味儿弥漫的到处都是,炭火噼啪燃烧着,还弥漫着一股肉焦糊的臭味儿。 我在旁边捡了一块没烧的炭块,稍稍捯饬了两下,把沾着舒子徽额头皮肉的炭埋在了下边儿,味道减少了一些。 又撕下来高低床上一块布,蹭掉了血迹,再扔出了屋门。biqikμnět 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要久。 我怕自己忘了舒子徽所说的一切,又撕了一块布,提笔磨墨,写下来了于环的生辰八字。 管氏阴阳术面对面的确强劲,不过少了一些背地里阴人的手段,倒是和我的性格不符。 我心想,罗十六喜欢和人面对面碰,这种术法不是他最合适吗? 那刻小人的招数,倒是极适合我的。 若是灰太爷上身,他行动不会那么笨拙,管氏阴阳术镇人镇尸,他靠近了一棒子打下去,大罗金仙来了都难救。 不过,这些东西也就是想想,命数已定,没有那么多想当然。 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白节气终于带着八宅一脉的人回来了,张立琮,朱钦等天元先生自是同行。 每一个人居然都背着个竹筐,满满当当装着不少东西,有玉帛,竹简,甚至还有一些铜器。轻便的物件天元先生背着,重的东西则是箬冠道士背。 我没瞧见尸块,想来应该压在了竹筐深处。 朱钦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其余天元先生也是喜不胜收。 箬冠道士们同样欣喜。 这段时间,至少过了两三个月,大家都没这样笑过了。 我还是有些不自然,问白节气,他们把墓室中的竹子砍光了?千百年生气温养出来的竹,就做了竹筐背篓? 白节气一脸正色,回答:“对的,不这样的话,带不走这么多东西。” “典籍……也全拿光了?”我眼皮跳的很快。 “还有一些铜器,有的是钟,有的应该只是乐器,我们捡了一些小样的拿,毕竟太重,出去路远,说不定那些是法器。”白节气认真解释。 他又道:“蒋先生不用担心什么遗漏,神人尸块没有残余,并且过了一两天,又生出来了一些很小的燕胎,铁刹道长药皿这说法果然没错,可能离开须弥山,燕胎就很难长出来了,可用这尸肉解毒,效果必然足够。” “我们也替廉贞长老举行了悼念的仪式,按照大长老的规格进行。“ “虽说此次伤亡惨重,长老全部牺牲,观主也算是折损了,但我八宅一脉能摆脱掉代代萦绕的噩梦,又拿到了这么多的东西,都会成为底蕴,再加上和天元先生相互协助,假以时日,必然更上一层楼。” 白节气是误会我的态度了…… 以前我的确是喜欢奉行搬光拿光的策略,现在总觉得,做人留一线,不要太国风。可转念一想,墓室现在是白廉贞待着,拿了便拿了,他肯定没有那么多讲究。 “大长老,借一步说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节气跟我走远了许多,到了下风口处,我才和他说了,对于白树封逃走的担忧。 白节气让我放心,白树封太自负了,甚至关于联络门人的事情,自己都不屑去做,全部都交给他的,他们门人身上,还有人带着卫星电话的备用电池。 花费两三个月时间,进入深山老林的事情他们常做,稍稍离开这须弥山范围,他都能立即联系到山门,可以先命令那边的留守门人搬迁,到一个白树封找不到的地方。 我眼前明亮多了,道:“这样一来,我就放心许多。” “那……舒家的残余呢?”白节气慎重问我。 我沉默片刻,告诉他,我并不知道舒家其余人的下落,只拿到了一个关键先生的八字,只能够灭一个。ъiqiku 这一役,花费的时间精力已经太多,恐怕,冥冥之中也是命数使然,须弥已空,舒家人得不到什么,他们的家族也废了,斩草除根花费的代价太大,还不一定能成,只能够先打道回府。 白节气沉凝许久,才点点头说:“蒋先生能这样想,倒也算想得开,不过,舒子徽应该是突破口。” 我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解释说已经送他上路了。 白节气面色微僵,唏嘘:“我以为,蒋先生会留着让我们代劳。” “这样看来,就算舒家还有残喘,但林乌,天元,加上八宅,已经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了。” 这一句话,完完全全表明了白节气的立场和态度。 我没有别的什么可说,可交代了。 两人回到大部队前方,我才发现,天元先生他们居然还弄了个竹条担架,是用来放郭得水的。 白节气又嘱托弟子做了一件事,将垒砌在屋子旁的尸骸,全部都挖了冰坑,深深埋葬了起来。 缘由简单,这世道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人来到这里,万一来了,瞧见这么多尸骸,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一切善后事情落定,我们才起程离开了须弥山脚下。 离开了冰峰后,走上了那条秘径,期间我发现一些问题,玉堂阴尸群应该回到了雪坡的冰坑中。 因为阳光照射下,冰层带着通透感,能瞧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白树封逃了,这群玉堂阴尸也没了目的,不过,那只阴胎还在。Ъiqikunět 母尸虽然看似没了,但也能看作有这么一大群母尸,此外,它们的存在,无形中也是此地的一大屏障。 赶路出了冰天雪地,到了温泉所在的地带,大家才停下来休息。 其实,待在雪地中还没多大感觉,出来之后,才发现每个人都格外憔悴,脸上,耳朵,手上,或多或少都生了冻疮。 我们在这里好好休整了一番,箬冠道士可能把此间的毒蛇都抓空了,全部给我们祭了五脏庙,我们才继续开拔。 第1296章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 须弥山外沿山脚的金家营地,成了我们此行最后一个补给站。 在这里,张立琮请白仙娘娘上身,给我处理了肩头的伤势,清理掉创口中的血污,把肉缝补了起来。 这种疼,要比白树封戳我那一鞭子疼多了。 钝刀子割肉最为折磨…… 白节气下令门人将一切有用的东西全部搜刮了一遍,尤其是那些药材,没有一样落空,都给带走了。 我们来时虽说也带了不少东西,但完全没有走的时候多,几乎人人都大包小包。 我唯独可惜的,是丢了板斧。 劈命数的利器,也算是师奶传给我的物件,就这么埋在了舒家大宅里头。 赶路,足足花费了十几天,我们才总算抵达了最开始的石镇。 舒家被废了,这石镇给人的感觉,都不怎么阴霾。 在石镇外沿稍作休整,我用白节气的卫星电话联系了戴卢。 接到我电话时,戴卢的声音都抽噎了,说都三四个月了,他以为我们全都死在沙漠里边儿了。Ъiqikunět 我:“……” 当然,我也没和戴卢置气,这点儿小事儿没必要,可能他也了解过不少信息吧,很少有人能在沙漠中存活那么久。 和他简单聊了几句,我让他立即安排人手,从仙桃来当时和我们分别的地方,我们还有四十来人,带着不少东西,要尽量隐蔽的回去。 结果,戴卢居然告诉我,他这会儿还在附近的县城待着,一直没回去过,现在他就做安排。 电话挂断,我都觉得,戴卢这小子太实诚了。 这期间,灰太爷一直待在我肩头,它吱吱提醒了我一句,说戴卢回得去吗?我们这些人,和他灰家的规矩又不一样,就这样,它家里那位还次次嗅来嗅去,想嗅出来另外的味儿似的。 我摇摇头,自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 总归来说,还是戴卢忠心耿耿。 三天后,我们抵达了当初和戴卢,以及八宅一脉的人手分离之地。 一辆加高的大巴车孤零零的停在路面上,戴卢隔着老远,便冲着我们不停挥手。 等到了近前,戴卢本来兴冲冲的表情,都变得错愕,尤其是扫过我们的穿戴后,戴卢面色就成了不安还有茫然。 “蒋先生……我以为,你们要分开走的,你这边儿分了四十来人……其余人呢?” “当时……大家加起来,得有小七十人。” “郭先生呢?” 戴卢再扫过我们所有人,发现了担架上的郭得水,敢看又不敢认的模样,让天元先生变得神色复杂,其余的箬冠道士,同样情绪低落了许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能回来的,都回来了,结果是好的,牺牲也难以避免。”我拍了拍戴卢肩头,扫了一眼大巴车,笑了笑说:“整的还挺高级,车都是两层的?” 戴卢的情商不低,他拉开了话题,和我解释,说要隐蔽的赶路回去,一辆五十多座的车,太憋闷人了,他就搞了辆双层大巴,这样也不需要再叫司机,他一个人也够用,车上他准备了不少水和吃的,也能让我们补给补给。 白节气示意门人上车,戴卢立即先去开了行李舱,大家把该放的东西全部放下了,这才回了车上。 这么大一辆车,箬冠道士算上白节气,也就三十一人,再加上我们八人,还不足四十人,车内很宽松。 坐在靠后窗的一处位置,张立琮就坐在我身边儿。 将椅子放下去很多,半躺着,感受着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密布在脸上的熨烫,整个人的情绪,忽而都有种恍惚感。httpδ:Ъiqikunēt 我手中握着先前问戴卢要的手机,号码已经按了出来,还没有拨出去。 “你在害怕什么?”张立琮忽然问我。 “老头子……我有什么可怕的?咱们不是都上车,要回家了吗?” “那为什么,你不敢给絮儿打电话。”张立琮一语道出。 “……”沉默了片刻,我解释说我不是不敢,又僵了半晌,我一脸苦笑,说:“的确,是不敢,几个月了,不好和絮儿交代。” “活着回来,已经是交代了。” 张立琮同样放下了椅子靠背,静静躺着,闭上了眼休息。 我怔怔地看着他,再看向窗外,景色不停的飞退着。 活下来,就已经是交代了。 是啊,又有多少人留在了须弥,再也无法回来呢? 我鼓足勇气,拨出了柳絮儿的号码。 响了几声铃,接通了,那边传来软糯的话音。 “喂?” 这熟悉的声音,却像是猛然击中了我心房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絮儿,是我。”我声音变得格外沙哑,呼吸都粗重许多。 那边儿发出轻响声,似是捂住了嘴巴。 我似是听到了很小的啜泣声,软糯的话音,带着一丝丝微颤。 “我……早就不生你气了。” “我……以为再也接不到你电话,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最开始还是颤音,随即变成了止不住的啜泣,柳絮儿在电话那边哭得泣不成声。 这一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都没哭。 柳絮儿的哭腔,让我心头也猛地泛酸,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许久,我才让情绪勉强镇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让你担心的。”柳絮儿依旧哽咽地说。 深吸一口气,我止住了话音的微颤,问柳絮儿在什么地方,我会立即赶去找她。biqikμnět 柳絮儿才告诉我,她此时在天元道场。 我还怔了怔,问她怎么去天元道场了? 柳絮儿才告诉我一件事,其实,当初我没带她,她是偷偷跟着我们,去过九宫道场的。 她发现九宫道场的人,玩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招式,她就跟踪九宫道场的人去了,本来,她是想要抓回来那群人,算是给我们一个惊喜,也让我知道,她能做很多事情,帮很多忙。 结果九宫道场的人并不好对付,她本来抓住了那个唐六合,结果又让他装可怜跑了。 等她回到内阳的时候,才得知我去了西北的消息,她就只能等我回来。 可等了三天,十天,半个月,我都没有消息,电话永远在关机,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去了二气山找师祖,师祖便让她去天元道场,说肯定能在天元道场见到我。 因此,这一段时间,她就一直在天元道场等我出现。 第1297章 谢谢你,哥哥 我感觉,我好像明白了一丝丝廖呈师祖的用意。 其实,我回来了之后,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找柳絮儿,无论她在什么地方,都会去见她。 廖呈师祖却将她安排到了天元道场。 是想要我顺道去祭拜高祖吗? 不,可能不光如此,其实我妈蒋淑兰,上一次也被留在了天元道场。 是因为,廖呈师祖知道,我基本上将事情了结,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因此,也应该将我妈妈接回仙桃? 我并不认为零正二神能清晰地算出来一切事情,并非是看低,而是出黑后,我明白,任何卦象都不是绝对的,大体都显得笼统。 也并不像是郭得水认为那样,卦意一旦被悉知,就很难变故。 反倒是卦象本身还有着千变万化,更靠人去把控。 恐怕这就是罗十六时常卜卦的缘由,他走得更远,掌握得更深,理解更为透彻。 我思绪得很快,告诉柳絮儿,让她就在天元道场等我,我们可能要一定时间赶路,我会很快抵达的。 柳絮儿连着嗯了好几声,她终于不哭了,声音显得喜悦,说让我不要着急,慢慢赶路。 我离开位置,去和白节气做了一番商议。 白节气倒是果断直接,说早就通知了门人,集结所有妇孺,搬迁离开了后皇姊山脚下,他们正在去仙桃的途中,这样倒好,他知会那些门人去天元道场,应该没问题吧? 朱钦就坐在一旁,他连连点头,说:“自然是没问题,我们也打算的是,先回一趟道场,再去二气山求见廖老,最后再去仙桃的运宅。如果八宅一脉进入天元道场,副场主知道了,必然也会很高兴!”https:ЪiqikuΠet 虽然没有明说,但朱钦俨然是几名天元先生领头人了。 行程既定,我就到车头处,和戴卢说我们去程的问题。 说着说着,戴卢忽地猛踩了一脚刹车,略显惊慌地看着前方,啐了一句:“卧槽,差点儿撞死人,这戈壁滩上,怎么会有人?” 我看向了车窗外,瞳孔却一阵紧缩。 我们这段路,其实已经有公路了,快要到戈壁滩的外沿。 路面中央的人,极为纤瘦,黑发略显的凌乱。 烈日下,她白皙的皮肤,脸蛋上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红晕,唇间略显地发紫,一双眸子如同山泉水一般洁净。 她应该受了一些苦头,饱满的脸颊稍稍削瘦,那一点婴儿肥也不见了,嘴皮还有枯皮。 气若烟尘,耳薄如纸,筋骨柔弱,印堂中的红色,正在逐渐变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消失。 我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舒离柔! 舒家搞什么名堂? 不想我们走出西北?还是要拼死一搏!? 灰太爷在我肩头蹦跶起来,吱吱吱叫着,意思是病恹恹的小娘子。 我微眯着眼,语气格外警惕,说:“除了她呢?!其余人在哪儿?” 灰太爷反应速度也不慢,它鼻子嗅了嗅,才告诉我,没有太多人,只有一个了,不过带着血腥味儿和腐臭,是一具尸体,死了好几天。 我眉头皱得更紧。 外边儿的舒离柔似是看见了我,抬手挥了挥,像是招呼我下车。 我沉默了几秒钟,车上还站起来了不少人。 不过舒离柔只有我见过,别人都不认识。 “无碍,我下去看看。”我抬手,做了下压的动作,才下了大巴车。 舒离柔稍稍捋了捋额间凌乱发丝,她解开了肩膀上挂着的带子,带子拴着一个木盒。 她忽而屈身,跪在了地上,又将木盒捧了起来,举过头顶。 “于环先生请我将这个盒子交给你。”舒离柔轻声说。 她声音也很好听,只不过一样气若烟尘,是命很薄,随时都会暴毙一般。 只是,于环这两个字,让我脸色难看了不少。 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https:ЪiqikuΠet 我还是接过来了木盒,沉甸甸的重量,还有种滚动的感觉。 血腥味,腐臭味,变得浓郁了。 我打开了盖子,那味道更是扑面而来! 炽烈的阳光下,木盒中装着一枚人头,这盒子密封的很好,底部都是污血和粘液,只是荒漠中太热,不通风的情况下,尸头没有呈现干尸状,反倒是腐烂了,还生了蛆虫。 蠕动的白蛆从他睁开的眼睛里钻出来,泛白的眼珠子显得分外死寂,恐怖。 “于环先生说,他错了,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 “他不是你的对手,为表歉意,他自尽割首,让我到这个地方等你,将他的首级交予你手中。”筆趣庫 “他临终的遗言还说,舒家已经没有算计你的能力,希望你给舒家一丝丝命脉,我或许也是你恨的人,将我,一并交由你处置。” 舒离柔轻柔的话音,很快便随风吹散。 我盯着这颗腐烂的头颅,却久久不能平静。 不是我的对手,自杀了!? 舒子徽说过,于环是舒家算的最准的人。 他当真是算得准,恐怕已经算出来,我有了必杀他的手段。 可他悄无声息的被算计死在西北,和他的首级出现在我眼前,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止如此……除了自己的头,于环还送上了舒离柔。 就好像在说,舒家抓我的目的,一部分也是为了舒离柔,现在,他们将舒离柔也给我了,换取一线生机。 其实,我想要找到舒家余下的人,没有那么容易的,也正因此,我才会直接离开。 只是我没想到,于环会用这种方式来表态。 “舒家是真的想改过自新,还是苟且着,准备着一并找我算账,这并不重要,有句话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怕。” 我合上了木盒盖子。 极好的封闭性,阻隔了腐烂的臭气。 眯眼,我和舒离柔对视,道:“该杀的人,我已经杀了,我没兴趣杀你,你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活过来这十几年,一样是个可怜人。” 我语气很淡,很冷漠。 虽说手上不介意多一条舒家的命,但舒离柔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说,她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她也不是一个坏人。 的确,她是个可怜至极的人。 出生便不得母亲怜惜,即便是之前,也被金抚心当做可以用来牺牲的物品。 就算是舒子徽一直为了她在做事,一样改变不了她悲惨的宿命,以及结局。 舒离柔怔住,她低下来了头。 “他们说你很坏,我知道,不是的,你没有杀我,你早就有机会。” “谢谢你,哥哥。” 第1298章 或是赎罪 风,变得大了,吹拂起戈壁中的沙尘,扑打在我的脸上。 舒离柔跪着,低着头,她本就削瘦的身体,显得愈发单薄。 哥哥那两个字,随着风消散。 “你可以让开路了,回舒家吧。” 语罢,我便要转身上车。 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叫着,意思是我好生冷漠无情,人都叫哥哥了,又和我没仇怨。 闭目,我抬手按住了灰太爷的鼠头,它用力挣扎,吱吱的叫着倒反天罡。 回到车上,瞥了一眼车窗外,舒离柔没有跪在路中间了,走到了路边,怔怔的看着我。 风好似变大,她就像是风中的蒲公英,站立不稳,随时会飘散。 “蒋先生,咱们走吗?”戴卢慎重问我。 朱钦等天元先生,江老,还有白节气,以及几名箬冠道士,都或多或少看了一眼窗外,目光也从我身上扫过。 “开车吧戴卢。”我喊了戴卢一声,匆匆走向张立琮方向。 大巴车上了路,我进座位坐下时,将木盒塞进了座椅下方。 窗外的景色飞速退后,舒离柔也越来越远,愈发的单薄。 就在距离远到她即将彻底消失在我视线中时,她忽而栽倒在了地上。 我眉头紧蹙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极其烦闷的感觉涌来。 内心的不忍,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我哑声喊了一句:“停车。”ъiqiku 戴卢一脚急刹车,车上的人都晃了晃。 “老头子,黄葫芦借我一用。”我冲张立琮伸出手。 张立琮露出赞赏的笑容,交给我一枚黄葫芦。 我心头略不适,复杂地说,我去救仇人的女儿,怎么看起来,他还觉得挺高兴? “若你将她带上车,老夫更觉得高兴。”张立琮回答。 “……”一时间,我没吭声。 “先前那番话,车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在我看来,那名为于环之人,让她带话来,又送来了首级,若是真的,那就真表明了舒家的态度。” “那舒离柔,必然是回不去了。”张立琮顿了顿,又道:“近日来,你见多了血腥,其实我先前还怕,你杀了她,太过于杀伐果断,难免演变成心狠手辣,再加上你性子本就爽利,总有一天,会有心魔滋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还好,你不但放过了她,此刻还想着救她一命,就事论事的话,她的确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冥冥之中,或许她也算是一种赎罪呢?”httpδ:Ъiqikunēt “再者说,她必然知道舒家人如今的藏匿之处,如果某一天,舒家还想要针对你,她便有了用处。” “我看,将她带上车,等你们到了天元道场,我就将她带去二气山,看廖老如何安置。” 张立琮的这番话,不知为何,让我内心一阵怔然,竟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是啊,善念是人的本性。 若我失了善念,又是何其可怕的一件事情? 还好,恨意并没有支配了我。 车上其余人都没有反对的态度,反倒是有人微微点头,是同意张立琮的做法。 我的心理负担消失了。 这一下,我反倒是明白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烦闷压抑。 因为,我本意是想救舒离柔,觉得她没有必要就这样死了。 可我还是担忧,如果我救她,会不会被其他人所诟病,甚至觉得古怪,因为毕竟舒离柔是舒子徽的女儿,救仇家女儿,会不会被认为是太过优柔寡断?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 箬冠道士虽说有小奸,但没有大恶,大部分还是爱憎分明,天元先生更是不缺仁厚。 快速下了车,我疾步朝着舒离柔的方向走去。 灰太爷也不气恼了,吱吱叫着,让我跑快点,不然病恹恹的小娘子就呜呼哀哉了。 很快,我就到了舒离柔身边儿。 她已经气若游丝,印堂的那一缕血色完全消散,眉毛都有要脱落的征兆。 快速将舒离柔搀扶起来,我捏开她下颚,将黄葫芦中的续命五谷倒了进去。 灰太爷从我肩头爬下来,又在舒离柔的身上来回爬过,最后趴在其胸口,鼠头嗅着鼻翼,像是在感觉气息。 红润感逐渐浮现在舒离柔脸颊上,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 瞧见我时,舒离柔茫然了。 旋即,她又稍稍低头,瞧见了灰太爷。 灰太爷更是大喜过望,吱吱尖叫着,意思是活了!活了! 舒离柔却呼吸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似是没见过灰太爷这么大的老鼠,双眼一翻,她竟是生生昏厥了过去…… 灰太爷呆呆的一动不动。 “谁是活阎王,谁心里清楚了。”我把灰太爷拎起来,放在我肩膀上,它这都没有反抗,就像是受了莫大创伤一样,都不再吱吱。biqikμnět 我将舒离柔背回了车上。 朱钦毛遂自荐,说他能照顾一二。 这倒是让我轻松许多,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和舒离柔接触。 再回到张立琮身旁,他更颇感满意,和我点点头。 西北到黔西南,有三千五百多公里。 只有一个戴卢开车,我们每天走走停停,差不多花了四五天,总算抵达了天元道场。 当然,车是进不去天心十道的。 我们所有人都下了车。 步行穿过天元道场外的阵法,刚抵达门口,便有一道轻巧的身影从远处奔来,乳燕入怀一般扑进了我怀中。 轻微的颤栗,还有抽噎,我轻拍着柳絮儿的后背。 其余人自是都有眼力见儿,从我们两侧离开,鱼贯而入天元道场大门。 就连张立琮,都带着舒离柔进了天元道场。 当然,他擦肩而过时,看柳絮儿的眼神满是慈爱。 最后,道场大门口只剩下我和柳絮儿两人。 其实,我一直用着戴卢的手机,这一路和柳絮儿聊了不少,还打过许多视频,电话,能说的,基本上都说了。 可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不如两人相见时的那种感受,更触动心肠。 许久许久,柳絮儿终于抬起头来,她眼眶略红肿,梨花带雨的脸颊,更让我心头微颤。 无言,我垂头,轻吻在柳絮儿唇间。 第1299章 延续血脉的时候 良久,唇分。 柳絮儿眼眶不那么红了,脸颊却醇红欲滴。 我脸上露出了极为满足,心安的笑容。 “他们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要沟通,我们去后院,阿姨住在那里。”柳絮儿指了指天元道场右侧,意思是我们绕路过去。 我自是没有任何意见。 绕路至天元道场后方的院门。 在后院的一处小院中,我见到了略显清瘦的蒋淑兰。 她瞧见我时,双手捂着嘴,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下来了。 “妈。”我话音沙哑,还带着浓浓的歉意。 多多少少,曾经我看得不够透,对于蒋淑兰,还是有些疏离。 现在能从根源上看清一切,所有的隔阂,便一扫而空。 我同她说了许多话,不只是明面上,暗地里针对我们蒋家的壬家人,包括舒子徽暗中的算计,我全都说了。 我也让她放心,暗害我们的人,基本上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蒋淑兰垂泪不已,她告诉我,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能好好的活着,平安健康,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天黑了。 我没有离开后院,蒋淑兰在天元道场住了很久了,柳絮儿也过来陪了两月有余,他们对这里都很熟悉,给我整理了一个房间。 次日,我带着柳絮儿,以及蒋淑兰去了安葬高祖夫妻,以及蒋幽女的葬穴处,将于环的人头供奉在蒋幽女的墓碑前,又在高祖蒋盘坟前,说了关于金家的下场,我替他报了身陨之仇。httpδ:Ъiqikunēt 后院安安静静的住了三天,虽说几个老头子都不在,但依旧有种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感。 我和柳絮儿的感情本就浓郁,蒋淑兰看待柳絮儿,更是和看待儿媳一般,若她和几个老头在一块儿,反倒是拘束。 终于,朱钦来请我了,我同柳絮儿去了天元道场前方大殿。 郭得水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唐装,被放在一张躺椅上,他半闭着眼,依旧昏迷不醒,江老站在一旁,手中提着酒葫芦,酒糟鼻通红,醉眼迷离。大殿中还有一些人,白节气,以及几名穿着长老衣袍的箬冠道士。 张立琮在场,舒离柔并不在。 “这三日修整,八宅一脉的其余人,全部抵达了天元道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在道场旁新修道观。这件事情通知过场主,她此时在仙桃,于此事她没有意见。“朱钦率先开口。 我点点头,问:“大长老可有意见?” 白节气正要回答我,一旁的朱钦却笑了笑,说:“蒋先生,这称呼有误了,白树封为离经叛道之人,八宅要将其清理门户,大长老按理已经加冕观主之尊,要等八宅肃清门户,再行仪式祭礼,这几位也是代长老。”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 忽的,我发现,其中一个箬冠道士头垂得很低,仔细看了一眼,不正是白分金吗?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调侃白分金一句,不过现今,八宅一脉长老折损太多,白分金又是忠于白紫薇之人,并未同白树封合流,算是八宅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了。 “朱钦副场主过誉了,节气只是代行其位,等八宅稳定后,还需十数年时间,恐才能有胜任观主职位的弟子出现。” 白节气这番话已经很明显了,天元的安排,他们答应,接受。 我差不多也看穿了朱钦的想法,随即道:“看来,朱先生是想前往二气山了。” 朱钦立即点头,道:“见廖老,求他救副场主,还有,将白树封的血交予廖老,请他下手针对,或是……顺道前往一趟内阳?” 我微眯着眼。 当时和张立琮交谈,并没有规避天元先生们,他们自然知晓我的打算。httpδ:Ъiqikunēt “这样吧老头子,你带着朱先生,以及观主,去二气山见师祖,我同絮儿先去一趟内阳?听听罗先生的意见看法?” “若有必要,你可同絮儿再多去一个地方。”张立琮顿了顿,说道:“絮儿没能除掉唐六合,他同唐八门合谋,还带走了八曜恶尸下方藏匿的物件,就当拿回来,让廖老高兴高兴吧。” 眼皮微跳了一下,我明白张立琮的意思了。 或是想要我牛刀小试,看看能力。 更想要我根除掉一些后患? 此事,的确要解决。 当初受创而后被杀的天元先生,何其无辜? 我点点头,道:“那我们分道而行,二气山汇合。” 张立琮满意地嗯了一声,他又道:“絮儿,你出来,我同你交代一些事情。” 柳絮儿乖巧听话地走向张立琮。 张立琮则径直走出大殿。 江老的情绪变得高亢了一些,迷离的醉眼都睁大了。 白节气语气略显的慎重,说:“届时,若是准备让罗先生下咒,蒋先生还是和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吧,还要看看廖老的意见。” 我表示明白。 事情商议至此,差不多没有什么遗漏了。 我走到郭得水身前,静看了许久,同样是在等张立琮回来。 郭得水脸上的破洞,每时每刻都在外溢着生气,不过,因为善尸丹的缘由,他的生机依旧饱满浓郁。 只是气散神散,饶是气有所补,但气散导致的神散却无法弥补,只能让郭得水恢复正常,他才有醒过来的可能。 “我也只是暂代副场主行使职权,等副场主醒来后,他依旧是副场主。”朱钦低声在我身旁解释。筆趣庫 我摇摇头,说:“你已经是副场主了,这话,断不可在郭先生醒来后再提。” “这……”朱钦还要解释。 江老抬了抬手,打断了朱钦。 “得水用掉了最后一卦,就必须封卦了,若是强行起卦,必不得好死,你若是执意让他回来,就是陷他于恶死境地。” “这……我……”朱钦慌了神。 “我看,你们总提的那位戚兰心家主不错,若是得水还能醒来,若是她不介意得水残疾,或是到了让得水延续血脉的时候了,他现今的情况,只能做个普通的富家翁,再当不得大任,是为了他,也是为了郭家。朱钦,你无需再反驳。” 江老语气极为果断,已经为郭得水安排好了后路。 第1300章 愚兄愿意一试 让我心头凝滞的是,这最后一卦之后,再算卦,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当初师父只是和我解释了第一卦的拨乱反正,却没提到最后一卦…… 再看郭得水,我神态便愈发复杂。 如此年纪,他对出黑的执念那么大,结果出黑之日,就是他封卦之时…… 即便是郭得水计算过我,这样一算下来,已经说不清是谁亏欠谁了。 “蒋先生无需神伤,得水用最后一卦,必然有所考量,当时他已经是必死之局,他看透,或许才让灰太爷看透,封了卦,却换来了残命,已经是他的机缘。”江老似是看出我的想法,低声说道。 我沉默片刻,回答:“郭先生不会有事的,零正二神专攻生气神魂,师祖必然会让他醒来,卦虽说不能算,但其余能力还在,真做彻头彻尾的普通人,郭先生必然不肯,江老还是莫要太过于苛责。否则物极必反。” “谢过蒋先生指点,贫道会注意的。” 约莫过了个把小时,柳絮儿同张立琮回来了。 稍作整顿,白节气带着白分金,以及另外几位代长老,同天元道场的人,以及张立琮,舒离柔一起离开。 郭得水行动不便,只能让戴卢开车送他们去二气山。 我同柳絮儿则两人行动,先去内阳。 不用大巴慢吞吞的赶路,飞机更直接。 进出机场,那种人头涌动的感觉,以及随处可见的机场保安,代表着规矩和条框的各种广播,开始让我觉得恍惚。 西北那一行,杀伐太多,浸染的太多,若是没有及时的返回,再多待一段时间,即便是回来,我这个人也要性情大变了。 还好及时抽身,外加张立琮提点,又有柳絮儿在身边,我心绪慢慢的平复,冷静。 抵达内阳时,刚好是下午。筆趣庫 径直前往老街罗十六的居所。 院门并没有关着,里头人不少,刘文三,陈瞎子,以及老张叔,居然都在! 刘文三喝的不少,面颊通红,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他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儿,正是当时刘文三收为弟子的董浵。 罗十六静坐在院中一张椅子上,颔首含笑,俨然一副孝顺的模样。 我同柳絮儿进院这一瞬,众人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除了陈瞎子的双眼灰白,看不出情绪。 刘文三错愕,瘸子张惊喜,罗十六骤然起身,显得振奋异常。 “红河兄弟!”他话音中极为喜悦! 自是少不了一顿寒暄,刘文三左右扫视我,还绕了几圈,一直点头,说晒黑了,看上去精干了,眉眼中杀气不少,是他中意的晚辈。 至于董浵,她看我的眼神,稍显的有些惧怕,退后的远了些。 罗十六短暂的喜悦后,看我的眼神略担忧。 瘸子张看了我良久,才说:“杀气太重,未必是一件好事,红河,这四个多月以来,你经历的事情,看来不少。” 本来,我们在西北荒漠就呆了三个多月,再加上出来赶路,天元道场休整,时间也用了不少,离开内阳的确是四月有余了。 “哎,瘸子,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怎么能是坏事?气场这东西,瞎子阴森,你差不离多少。煞气外露,不怒自威,这比你们两人阴气森森的强太多了。”刘文三一本正经的解释。Ъiqikunět 我一脸苦笑。 灰太爷在我肩头吱吱叫着,意思是:“看吧,谁是活阎王,谁心里最知道。” 一直沉默的陈瞎子,总算开口了。 “十六,你应当好好和蒋红河聊一聊,先生多仁厚,莫要行将踏错。” “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不要耽误年轻人办事了。” 语罢,陈瞎子便主动朝着院外走去。 瘸子张依旧面带担忧,他和我点点头便离开。 刘文三一边往外走,一边滋了口酒,口中还在嘀咕着什么死板,迂腐。 倒是董浵走的时候,显得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 本身在九河县的接触,董浵多少应该和我打个招呼,她都没来和我说话。 “红河兄弟,絮儿姑娘,先坐一坐吧,诗雨去看采姨了,我去给你们倒茶。”罗十六示意我们进堂屋。 我自是没有拒绝。 坐在堂屋的桌旁,我内心颇感复杂。 柳絮儿安慰的告诉我,让我不用想那么多,看她不就没有介意什么吗?天元道场的先生,还有八宅一脉的道长,同样没说过这些问题。 我勉强笑了笑。 天元道场和八宅一脉,一路同行,而柳絮儿对我的情愫不同,感官自然不能相比。 很快,罗十六便端着茶盘,茶壶来了。 三人各一杯茶,罗十六轻叹说:“红河兄弟先莫要心急,我揣测,这段时间,你遭受的性命之忧应该不少,愚兄不便多问,但可以送红河兄弟一句话,若红河兄弟有闲暇下来的时间,多走,多看一些地方,再多做一些好事,心境自然就平和了。” “陈叔话少,但他总说应该说的话,先生的确需要仁厚。” 我思索片刻,才点点头道:“多谢罗先生指点。” 罗十六饮了一杯茶,笑了笑说:“红河兄弟还有话要讲,但说无妨。”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并且,我也将西北一行,大部分的事情同罗十六讲了。 大多地方长话短说,白树封的危险,点的更为详细明白。 罗十六平缓的神态荡然无存,他眉心紧锁,忽而起身走出堂屋。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带着一把金算盘,坐在原位,算珠噼啪敲响。 罗十六的指间飞速,我以前看不太明白,现在差不离能看懂一些,只不过,他一卦将落之时,算珠忽而一颤,变成了乱相,他又紧跟着拨动算珠,打另外一卦。 一晃眼,居然过了十来分钟,罗十六的手指还没有停下来。 他额间密布着薄汗,眼神愈发的警觉起来。 啪!筆趣庫 清脆的一声珠响,卦象即将成型的那一瞬,罗十六猛地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金算盘上…… 卦象,又变成了乱相! 罗十六双目紧闭,汗珠顺着他脸庞淌下。 “算了九卦,皆为大凶,铁刹道长,此番不该失手的……” “红河兄弟,我恐怕很难刻死他,不过,愚兄愿为红河兄弟一试。” 第1301章 送他一道礼 我脸色变了变。 无需罗十六解释,我就知道,这大凶,指的肯定不是白树封大凶,危险肯定在我们身上。 只是,九卦皆为大凶,这太出乎人预料。 难道就连师祖廖呈,都压制不住白树封? 一时间,我心沉到了谷底。 冷不丁的想到,白树封走之前带走了所有燕胎,只剩下小小一片碎块,就更不寒而栗。 理论上,就算白树封短时间出黑,我都不会担心什么。 师祖举手投足之间就足够解决他,甚至我怀疑白树封会被当成药皿养在零正二神,当个摆件。 可万一……白树封直接吞了燕胎,还保持不死呢? 那他会成什么东西? 我思绪间,罗十六没有压着金算盘了,而是摸出来了一个小木人。 他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刻刀,眼神似是在回忆白树封的长相。 “罗先生,你先等等!” 我立即拦住了罗十六。 摸出手机,我联系上了白节气。 响了几声,那边就接通了,白节气他们并没有到二气山,少说还得赶路三天。 我先问询过来了生辰八字,又让白节气问一下张立琮,若是白树封活人吃燕胎不死,会是什么情况?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我又听到了一些对话声,不过没那么清晰。 很快,白节气凝重的话音传来:“铁刹道长说,若是活人吃燕胎不死,就可随时尸解登天,他尸解之前,实力会极为强劲,那些长成的燕胎受了太多生气供养,药效比善尸丹强劲,不过,物极必反,白树封不一定受得了。” 顿了顿,白节气稍显的紧张,问我,是不是已经见到罗十六,准备要动手了?最好先不要动手,等三天后,见到廖老,他去禀报清楚情况,再动手不迟。 我觉得白节气所说很有道理,本身也是我们之前的规划。 电话挂断,我同罗十六说明了原委。 罗十六却摇了摇头,说:“多一天拖延,便多一分变故,他岂不知你们也在做准备?等红河兄弟你们准备好了,他也就准 Ъiqikunět备好了,不要小瞧了玄甲六十四天算,饶是半个阴阳术,也让我受益匪浅,阳算更是阴阳术中更为重要的存在。”ъiqiku “这……” 一时间,我凝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罗十六说的也不错,一样很有道理。 西北荒漠白树封逃走,加之我们赶路花费很久,他已经有太多时间去准备。 “这样吧,红河兄弟,你联系一下廖老,听听他什么意见,若是能刻,你便将白树封的生辰八字交给我即可,我倒是用不上血。”罗十六又道。 我点点头,给师父拨了个号码过去。 柳絮儿略显得担忧。 这时,胡三太爷从她衣袍下边儿钻出来,爬到了桌上,狐眼瞟着罗十六,又看看我,不知道再想着些什么。 电话通了,许久没听到师父的声音,颇让我有些感触。 不过没时间叙旧,我道明了自己的意思,想让师父喊师祖接电话。 顿了片刻,还是师父的声音,说:“师尊认为,可以一试。他提议,不需要刻死命,让其有一丝破绽即可,若是刻死了,反噬会太大,让其病痛缠身,效果会更好。”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不少。 还得是师祖,不然,罗十六那么实诚,白树封又心狠手辣,保不齐他一刻刀就想送白树封走。 电话挂断,我转达了师父的那番话,以及师祖廖呈的意思。 罗十六点点头,说:“懂了。” 我说出了白树封的生辰八字。 罗十六左手握着木头,右手则快速的雕刻起来。 轻唰唰的声响,木屑四溅,一个粗糙的木人逐渐在罗十六手中成型。 我见过罗十六用刻刀,其实他的速度还能再快一些,只是,他好像刻意放慢似的,尤其是木人完全成型后,他又更为精细的雕刻起来。 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全部投注进去。 足足过了两小时,粗糙的木人变得栩栩如生,竟直接能看出白树封的模样,罗十六这一手好木雕,都能去开个雕塑铺子了。 稍稍一停顿,他翻过木人,在其后背写下来了生辰八字。 再翻过正面,罗十六正要再下刻刀。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严肃。 胡三太爷忽然嘤了两声。 “十六哥哥,你等等。”柳絮儿小声软糯的喊了一句。 以前我肯定会觉得酸溜溜的,现在,我就不会吃这点儿小醋了。 “胡三太爷说,你不要直接下咒,白树封那驴子能有准备,你一样可以有些加持,把红河身上的法器,用在你身上。”柳絮儿小心而又认真。 “这……”罗十六瞳孔都稍稍一缩。 我更是睁大了眼珠,喃喃了一句:“我怎么就没想到?” 咣当一声,灰太爷从我身上钻出来,跳到了桌上,吱吱一嗓子,意思是,杀人的本事见长,用脑子的水平下降了。 我没和灰太爷斗嘴,快速拿出来一应法器。 这就有个问题了,罗十六要一手持木人,一手持刻刀,最多头顶摆着六层罗盘,怎么拿玉尺和栗木棍? 我略显得为难,说出了麻烦所在。 罗十六若有所思,他先放下木人,将六层罗盘置于头顶,紧接着,一手握住栗木棍,将其棍身底部和刻刀并握在一起,又将木人压在了通窍分金玉尺上。ъiqiku 握住玉尺的同时,还握住了木人。 这一幕稍显的滑稽,罗十六的神态却极为严肃。 那一瞬,从他身上透出一种异样的厚重感,这和我单纯的命重不同。 好像,罗十六在我面前,可他又不在我面前,栗木棍本身的特性是穴眼般浓郁的生气,罗十六就宛若成了这宅内的穴眼阵脚似的。 “这……不是吧?”我脸色变了变。 胡三太爷嘤嘤的叫了两声,极为响亮。 罗十六并没有下刀。 那一瞬,他敦厚质朴气息,变成了汪洋大海一般的深邃。 就好似,凭借着生气的加持,罗十六进入了一种类似于融入风水中的状态。 他不是道士,这怎么可能? 忽然间,罗十六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就像是豁然开朗一般。 “红河兄弟,你随我来,我送白树封一道大礼!” 第1302章 请柬 起身,罗十六步伐极其稳重,饶是头顶着六层罗盘,也没有掉下来的预兆。就像是柳正道顶着高冠那般沉稳。 我立即同柳絮儿跟了出去。 胡三太爷和灰太爷左右跟在我们两侧。 出了罗宅,又到了宅子前方的一个小矮屋前。 这矮屋其实是一个屏风的作用,我以前就看出来,罗宅处于街道挡路的最末端,一条穿心龙直射宅邸。 罗十六布了化煞的局,这矮屋中供了两尊铜麒麟,辟邪化煞不在话下。 下一秒,罗十六竟盘膝坐在了矮屋前边儿,挡住了铜麒麟! 顷刻间,木棍上方的布条,随风凌冽飘动,六层罗盘也发出簌簌的转动声,还有嘶嘶的嗡鸣。 罗十六的脸上浮上了一层黑气,只不过那黑气并没有侵蚀进他身体。 “这条老街不大,煞气怎么这么凶?”我略有惊骇,被吓了一跳。 “红河兄弟有所不知,我改过内阳风水,引导了大量煞气贯穿成龙,事后又将其破解,刚好,借煞气,下死咒,白树封心狠手辣,理应受此一劫。”罗十六的解释一本正经。 我眼皮子跳的很凶,冷不丁的就想起来了车泷的手指头。 同为垣局城池的煞气,罗十六用的,就比车泷的高级太多…… 车泷一时剥离煞气,总是要再生的,罗十六改风水,又自己坐宅化煞,相当于将好处给了内阳,麻烦自己来兜底,两者不可相提并论。筆趣庫 正当我思索时,罗十六忽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舌尖血,雾状一般浸染了白树封的木雕。 他手快速抖动,在木雕身上篆刻着字眼,同时他口中低喃,语速太快,我反倒是听不明白在说什么。 几秒钟后,一大段字成型。 罗十六的刻刀,重重点在了木人肺部的位置,沉声喝道:“天月日,肺痨死!” 我脸色一变。 不是说好了,只是刻伤病,不要刻死吗?! 再下一秒,罗十六脸色青红交加,额头上汗珠直冒。 噗! 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木人的肺部,直挺挺插着刻刀,血雾凝聚成珠,从刀刃滑入了木人的伤口中,感觉,就像是木人肺在流血一般…… 罗十六呼吸稍显的粗重,不过,他除了脸色微微苍白,并没有别的异样。 下一秒,罗十六头顶的罗盘掉了下来。 我眼疾手快,立即接住。 他将通窍分金玉尺,栗木棍也归还于我。 没有开口说话,他将木人放进了矮屋中,又单手托起铜麒麟一只脚,踩住了木人。 木人仰面朝上,腰腹被踩着,刻刀扎在肺部。 “我的师祖,曾见我第一面,刻我一招肺痨死,虽说没死,但肺却快咳穿了。本不应该下狠招,不过红河兄弟的法器,让我觉得自己命重如山,倒是可以一试,先前被小小反噬一下,并无大碍,现在白树封伤了肺,而肺连心,内阳的煞气,他一样能真切感受。”罗十六的解释很详细,就像是课堂上,老师解析疑难题目那样认真。 我呼吸略显得急促,隐隐觉得,自己都有点儿肺疼。 “这不至于杀了他。”罗十六顿了顿,又道:“我连算九卦,他会在一个月内,找到红河兄弟你,以及絮儿姑娘,你们两人若是留在内阳,实属危险,我送你们去二气山吧,廖老身旁才有保障。” 我瞳仁微缩。 罗十六先前说的还是不够明白,现在才和盘托出。 柳絮儿轻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韧。 “十六哥哥,你不用送我们的,我和红河自己回去没问题,一个月,时间还很长。” 我点点头,柳絮儿所说的确没错。 一个月不算短了,买机票过去,半天就能抵达二气山。 我又问罗十六,能算出白树封此时在哪儿吗? 罗十六稍一迟疑,摇摇头:“未必能算出来。红河兄弟,我不建议你直接和他面对面,你可以有勇气,但不能去找死。” 我沉默,便放弃这打算了。 不经意间,天色居然黑了。 远处传来注视感,还有脚步声。 扭头一看,不正是徐诗雨回来了吗?筆趣庫 旋即,罗十六脸上又浮现了温和笑容。 “倒不用急着走,红河兄弟,你和絮儿姑娘留下来吃顿便饭吧,诗雨念叨你们许久了。” “行。”我点点头。 柳絮儿面上同样浮现出喜色,她朝着徐诗雨小跑过去。 …… 是夜,徐诗雨和柳絮儿下厨,弄了不少菜。Ъiqikunět 罗十六又温了一壶酒。 有关于危险的事情,罗十六只字未提,刻木人吐血,更是没说。 柳絮儿和徐诗雨则在聊一些女人家的话题。 灰太爷也有一只碗,时不时吱吱的让我倒酒。 一旁,灰太奶时不时捯饬它屁股一下,灰太爷吱吱反驳,意思是男人在外边儿卖命,还不能好吃好喝了。 灰太奶这才作罢。 我喝了几杯,有点儿晕乎乎的,不知道徐诗雨说了什么,柳絮儿脸都红透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诗雨忽而进了房间,等她出来时,手中拿着两个红封。 我开始以为是红包。 结果她将红封给了罗十六,罗十六再双手递给了我。 正面一个喜字,竟是罗十六和徐诗雨结婚的请柬! “本来,是想一封请柬,请你们两个人,不过红河你和絮儿还没有结婚,规矩不合适,两个月后,你和絮儿可要来哦,我想让絮儿做伴娘,你可以给十六做伴郎,他也没有合适的朋友,柳道长太板正了。”徐诗雨笑容满面,显得极为喜悦。 罗十六轻叹了一声,笑了笑,说:“本想再过一小段时间交给你的,红河兄弟,若是忙,便不来了。” 我仔细小心的将请柬收在内包里,认认真真的说:“这天大的喜事,我怎么能缺席?伴郎我当定了。” 灰太爷醉醺醺的扬起鼠头,吱吱了一嗓子,意思是,当什么当,拎不清了吗?白长那么大个儿,上去喧宾夺主? 灰太奶一嘴巴叼在灰太爷耳朵上,灰太爷一下子弹了起来,满院子乱窜。 柳絮儿捂着嘴,咯咯的笑着。 我同样笑了笑,倒是没和罗十六以及徐诗雨翻译这个。 可能,就算我两米高,和罗十六的“高度”也是不一样的。 这喧宾夺主的话,又从何提起呢? 第1303章 酒壮怂人胆 更重要的是,罗十六待我宛若兄弟,更让我无法用言语来感激。 夜里就住在了罗家,我醉醺醺的,灰太爷趴在枕头上,吱吱个不停,说什么酒壮怂人胆,现在杀起人来挺麻溜了,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关键时刻又成了怂蛋。 我一手薅着灰太爷的脖子,将它塞到了枕头下边儿,当了软垫。 这一夜,我做了不知道多少个梦。 西北一行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意识中闪过,最后定格在白廉贞站在须弥山前,对我颔首含笑,随后,梦境支离破碎。 我睁开眼,天色早已经大亮了。 灰太爷早就不在我枕头下边儿。 洗漱了一番,我出去房间,罗十六正在院中喝粥,招呼我也过去坐。 我刚坐下,罗十六便给我盛了一碗黑乎乎的狗血粥,道:“我揣测你今日可能就要走,诗雨带着絮儿去逛街了,下午吧,你们再离开。”httpδ:Ъiqikunēt “好。”我点头。 “你不想现在去二气山?”罗十六忽然问我。 其实,昨天他提过,我没有直接答应,就表露了一些意思。 点点头,我说:“卦象所视,月余内,那我提前到了二气山,没什么用,干等着而已,絮儿说,本来抓住了唐六合,可唐六合装可怜骗了她,当时他们算是利用了我们,又杀了天元先生,我给天元先生报个仇,就当给郭先生冲冲喜,此后我手上再不沾血。” 罗十六稍稍蹙眉,点点头道:“该死之人,的确是要死的,唐六合略有一些诡谲,絮儿姑娘回来后,我刻过他一次,直觉告诉我,应该没有起多大作用,不过,不知道他具体情况,我也没有被反噬。你和絮儿姑娘去一趟也好。” 我心头微凝,罗十六也动过手? 倒也是,我虽然总是说他老好人,但往往老好人更执拗,更认理。 此后的时间,我同罗十六聊过几句,便独自离开罗宅,去了一趟商匠住所。 这期间有一个插曲儿,就是我们离开须弥山冰峰时,我并没有将整个儿的人形符尸带上,考虑了那尸体本身的恐怖,只让张立琮动手,切了它一截胳膊,带回来当给商匠的礼物。 见到商匠时,他鬓角略有斑白,显然最近是劳心劳力。 当我拿出来人形符尸胳膊,并说出这是媒介,还拿出来数张我所画人形符时,商匠一双眼睛都放光了。 就感觉,他看我的神态,像是看不穿衣服的小媳妇儿一样。 “商匠大师,你这样看我……说实在的,我有点儿怕。”我嘴角直抽抽。 “哈哈哈哈!蒋先生玩笑了,商某是高兴啊!蒋先生当真机缘好,什么东西都拿得到,我是在想,蒋先生还有没有什么好物件,能让商某看看?”商匠依旧目光灼灼。 我挠了挠头,说没了,不但没了,还想求他办件事儿。 商匠才正色许多,让我但说无妨。 我告诉他,我丢了两件趁手的兵器,一件是让他重新打造的分尸刀,另一件,是一把斧头,只不过,这把斧头有点儿特殊,是棺材匠所用板斧,能打造棺材,还有特殊的功效。 商匠稍稍蹙眉,说:“分尸刀好办,你那把刀,材质虽说难寻,也能找到,只是你说的斧头,恐怕没那么容易做出来,其实,就连分尸刀的特性,我也还没弄明白,你那柄刀是有点儿特殊在里边儿的。” 多多少少,我心里有点儿失落。 分尸刀被白树封弄走了,可能还有抢回来的机会,板斧是没可能拿回来了。 “不过,我去托刘文三打听打听,看看哪儿有棺材匠,去讨教讨教即可。”商匠又说。 我心头微跳,棺材匠,袁氏阴阳宅不正好有吗? 不过,师奶不仅仅是棺材匠,殃杀女罡兼女阴阳先生鬼婆子。 另外我并不认为她能打造板斧,毕竟那板斧是出自鲁肃之手,半路出家的棺材匠,和代代相传的必然不同。 “分尸刀我自个儿想办法,板斧就有劳商匠大师了。”我拱手抱拳。 他找刘文三办这事儿,并没有什么麻烦,也无需消耗人情,刘文三本就看重我,肯定不会推诿。 从商匠这里离开,我打消了去袁氏阴阳宅的 筆趣庫念头,我怕师奶上了我身,让我去咣咣撞大墙。 再回到老街的罗宅,柳絮儿已经回来了。 她穿着一套崭新的长裙,白嫩的小腿露在外边儿,藕臂纤细,纤腰柔软,一头马尾辫更是吸睛。 尤其是背上一个粉色的背包,颇有种女高的感觉,我看的都傻眼了。 “诗雨姐姐说,天天那种宽大裙子,把女人最好的时光都给遮住了,她让我穿这些衣服,用一个包装着太爷太奶们,会轻松很多,虽然没有贴身,但我现在也不需要随时太爷太奶贴身。”柳絮儿认真解释。 我脑袋点的小鸡吃米一样,眼睛都挪不开。 这时,灰太爷才慢吞吞的从院门回来。Ъiqikunět 灰太奶哧溜一下钻出背包,又冲着它不停的嗅着,灰太爷吱吱叫着,说它还不能去看看小老弟了不成?大黑獒子可怜兮兮的住在郊区宅子里边儿,说自己最近没得尸体吃,火葬场都给加了钢门,想跟我们去林乌呢。 一旁的罗十六一脸尴尬。 灰太奶这才没那么闻了。 灰太爷爬上我肩头,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小眼珠子却一直看着柳絮儿,又吱吱两声,意思是絮儿也开窍了。 自然,狼獒去不得林乌,万一它和仙家打混久了,总不能让罗十六去出马。 我们没有再在内阳耽误,按照柳絮儿提供的地址,我先买了机票。 唐六合和唐八门的所在之地,还是在坝州的范围内。 絮儿当时也是被唐六合骗了之后,抵达坝州的市区,才飞回内阳的。 当然,坝州很大,横跨都得千八百公里。 深夜,抵达了坝州的机场,柳絮儿就能找到位置了,确切来说,灰太奶充当了导航。 我去租了一辆车,按照灰太奶的指示,径直朝着东南方开去。 期间,柳絮儿一直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两个聊的兴趣盎然。 尤其是她反复让我说狸髡,意思是,如果以后有时间,能不能去抓一只,或者两只回来,她觉得这种有灵智的动物,好好培养,肯定可以成为林乌特有的仙家,让林乌实力大增。 第1304章 林乌之福 我头皮阵阵发凉。 距离金家之事,过去了差不多小两个月,我头发还没长到原来那么长,只是个寸头。 深呼吸数次,我苦笑着告诉柳絮儿,狸髡不是开玩笑的,这东西太邪性,就留在沙漠里边儿,我们不要去招惹为好。 “哦……”柳絮儿拉长了话音,噘了噘嘴。 路途中,我停车数次,买了许多东西,譬如足够多的干粮,饮水。 西北的事情我不提,暂且翻了篇儿,我开始问柳絮儿,关于唐六合以及唐八门的事。 柳絮儿打开了话匣子,我才知道确切的情况。 原来,当时唐六合虽然隐匿了自己,我们不知道他去处,可柳絮儿在暗处,还是一直盯着他的。ъiqiku 我们下了悬崖,进入四金砂陷后,她就一直尾随着唐六合,伺机要动手。 可没想到,唐六合居然发现了她的存在,将她刻意引入了一处地方,那里有唐八门,她暗中瞧见过唐八门的厉害,极为谨慎对待,被拖延了时间。 不过,唐八门忽然又消失了,让她脱困。 我隐约推断到,唐八门消失的时间,应该就是我们镇住八曜恶尸,将尸身拖上岸的时候? 尸骸本身被镇,唐八门那么诡异,借用的是尸血,自然做不了什么。 思绪归思绪,我并未打断柳絮儿。 柳絮儿继续说着。 当时,她沿着唐六合的气味去追寻,经过一次山顶,发现一位天元先生受害了,又发现我们的气味开始靠近,她便远离我们,继续去追唐六合。 结果,唐六合混杂着其余气味,进入了山崖底部。 她一路追寻上去,一直追到一处黑漆漆的水潭,有人在岸边等待,水中明显下去了人。 她偷听之下,才明白过来,这些人借用我们开路,取走了八曜恶尸下方一处大先生的传承。 那位大先生曾叱咤一方,与徐符齐名。 徐符以符容山纳水,而那位先生极为擅长奇门遁甲,更能搬山布阵。 四金砂陷之地,还有一个秘密,就是那位大先生留的后手,如果某一天,八曜恶尸镇不住了,要离开封尸之地,属于门户看守的九宫道场,就能触发谷底的一处布局,导致山崩塌陷,留下八曜恶尸,形成一道新的封镇! 当时柳絮儿被吓坏了,她潜藏的更为隐蔽,一直等到唐六合从水中兴奋的出来,她利用灰太奶发难,让唐六合误以为我们还没有上崖顶,唐六合便惊魂失措的带着人逃窜。 此后,她就一路尾随唐六合。 发现唐六合放空了唐八门身上的黑血,又给他身上贴了很多符。 一直当唐六合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座满是石头的大山中,她才找到机会,抓走了唐六合,本来是要将人带回来,给我们发落。 可唐六合一直说什么传承,宿命,九宫道场留在垄山,就是为了看守八曜恶尸,现在八曜恶尸没了,它们带走传承,也是不枉费家族一百几十年的镇守。 唐六合还声泪俱下的发毒誓,说那天元先生,是被他大伯害死的,天元道场对于九宫道场有恩,他怎么可能恩将仇报? 为了惩戒他大伯,他将其尸血放干,已经用符镇压了。 至此,柳絮儿嘴巴噘得老高,不再继续说下去。 从她这番话中,不难听出,她会相信唐六合,还是因为唐六合放血,和后边儿的话接上了。 她不再说的缘由,恐怕就是这里,唐六合跑了。 “知道为什么,他会放唐八门的血吗?”我轻叹一声说。 柳絮儿摇摇头。 我才解释,是因为八曜恶尸被我们带走,不放掉唐八门的血,唐六合不确定我们会对八曜恶尸做什么,怕他大伯魂飞魄散,即便是放了血,活尸还是活尸,说不定又用生气养起来,补足回去了。 “我知道自己被骗了。”柳絮儿低下头,手掌攥着裙边,小声道:“他趁机打伤了我,还下了毒,太爷太奶们担心我,才没去追他,等白仙娘娘给我解了毒,我已经找不到唐六合的踪迹,他已经反应过来,用办法隔 筆趣庫绝了气味,只不过山的位置,他们是藏匿不了的。” “我让太爷太奶们记得很牢靠,可能再走两小时左右,我们就能下车,那座山离大路不算很远。” 我点点头,安慰柳絮儿,让她别难过了,事不过夜,今儿我们就抓了唐六合,顺道切了唐八门的尸头回去。 脑袋交给白节气种药,人刚好送给郭得水冲喜。 柳絮儿迟疑了一下,才说:“节气观主,可能不会喜欢用尸头种药了吧?你不是说,他们能解毒了吗。这一行又从西北带出来那么多名贵药材,吃一堑长一智,以尸入药,让他们受了那么多代人的苦,能当正常人,他们应该不会再冒险吧?” 柳絮儿这一番话,好几个反问,好几个不确定。 可她所说,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呃……那头就让灰太爷吃了吧,还是别了,眼珠子吃了就行,剩下的拿回去,让罗先生放地相庐?” 灰太爷钻到我肩膀上,吱吱叫着,是说,它刚觉得我这孩儿孝顺,怎的一下子,上好的尸头就要给罗十六了?他摆一屋子光看又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上一次,已经送出去两枚脑袋了,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灰太奶居然也吱吱附和了两声,意思是,不能吃上好的尸头是可惜了点儿,不过,那两口子不是要结婚了吗?少吃一嘴,多留下点贺礼吧。 “……”我选择不再开口。筆趣庫 灰太爷好似逮准了机会,吱吱驳斥了好几句,意思是妇道人家,就和小郭一样,忒不懂事,大婚送脑袋,咒人呢。 柳絮儿本来有些沉闷的情绪,又变得活泛起来,饶有趣味的看着灰太爷和灰太奶多嘴。 这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灰太奶,老头子和我说了,让你不要一直死死盯着太爷,灰家的好血统得延续下去,才是林乌之福。” 柳絮儿说完这番话,灰太爷竟原地从我肩头飞蹦起来,在车里头不停的乱转,吱吱尖叫的格外兴奋。 第1305章 石山成阵 仪表台上的灰太奶,顿时就蔫头耷脑,吱吱两声,便不动弹了。 它意思是知道了,终究灰仙不是人,没有人的规矩,它晓得分寸。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替灰太爷高兴,它念叨到我耳朵起茧的三宫六院终于有了着落,还是替灰太奶失去一夫一妻制的鼠生而同情。 直觉告诉我,这种时候,沉默才是金。 柳絮儿许是说累了,放低了座椅,闭上眼休息。 我则复盘了先前柳絮儿所说的一切。 唐八门被放血,算不上关键信息,我刚才都和柳絮儿说了补救措施。 最需要谨慎的,还是那所谓的大先生传承! 居然敢和徐符齐名? 搬山作阵? 我其实很想认为,九宫道场传递的这些信息,多少有些以讹传讹。 可事实上,八曜恶尸的确很强。 主要的是,九宫道场居然还是个门户看守? 我高祖,太祖那一代的事情,我所知不多,可我清楚,无论什么时候,用出黑的阴阳先生来当门户看守,绝不会那么简单。 以及柳絮儿所说,那满是石头的大山,是不是那位大先生的山门呢?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拿起十分的警惕了。 四金砂陷之地,也全是乱石。 搞不好,整座山都是阵?筆趣庫 时间缓缓过去,还真如同柳絮儿所说那样,两小时左右,大路几乎到了尽头。 一座大山横拦在路面上,能瞧见山体上有一个隧洞,这洞算不上太深。 好像曾经这里要打穿隧道,最后放弃了一样。 柳絮儿醒了过来,和我先后下了车。 公路的两侧都是大山,这里荒废许久了,一些藤蔓都爬到了路面上,两侧的灌木更是丛生。 “有点儿东西这里。”我眺望着前方大山,喃喃道。 柳絮儿一脸不解。 我微眯着眼,拔出来了栗木棍,指着山形,说:“絮儿,你看这像什么?” “这……”柳絮儿稍稍一顿,才惊讶回答:“一口钟?” “对,覆地金钟,这是一种罕见的风水山,此地葬人,儿孙多修文学武,文章闻名,家中富贵,金玉满堂,甚至是世代为官。” 目光下移,我看着那还没有打穿的隧洞,现在的深浅,对于整座山的格局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你的意思是……这里本来要修路,结果荒废不修了,是因为有人怕破了这里的风水,阻挠了修路?”柳絮儿小声分析。 “呃……”我摇摇头,才说:“如果想法片面,可能会那么认为,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大一座山,不可能被一两人占据,只有可能区域性出现很多能人。其实,无论是开山修路,还是建宅造桥,风水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能修这条路之前,没有人看过这里的风水,主事人还是找人来看了看,选择了放弃,毕竟,若是破了一方风水,那一方就会变成穷恶之地,这世上山水万千,大部分人,还是心存善念的。”biqikμnět “是善念吗?有没有敬畏这样的说法呢?”柳絮儿轻声问。 “敬畏……”我稍稍闭眼,眉心略蹙起。 “风水是有规则的,寻常人,自然需要敬畏,而我们悉知这些规则,便不是敬畏了,在我看来,是选择。”我回答道。 “若是打开这座山的隧道,会牺牲很多人的前程,那可能我就要选择,这件事情能不能做,利弊在哪儿。百害而无一利,就要立即停止,若害处比利益小,或许就要做下去。” ”哦……听不懂。”柳絮儿甜甜的笑了笑,挽着我的胳膊。 我同样笑了笑,微眯着眼,仰头看天。 阳光很明媚,照射在脸上很舒服。 对于所谓的逆命,我感觉自己平和多了。 如果说,天要我好好过一辈子,那我肯定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可如果,天不开眼,动我身边的人,那我就只能够搅个地覆天翻。 这平和,或许就是更为通透吧。 毕竟,我身边没有弱者,本身能影响到他们的事情就不多。 “吱吱。”灰太奶叫了一声,让我们不要腻歪了,不赶路吗? 从车上拿下来一个装满吃食和工具的背包,我便请灰太奶带路。 柳絮儿背着装仙家的粉色行李包,两人在山林间跋涉。 期间,我们经过了两座小镇,几个村子,临天黑时,抵达了柳絮儿所说的石山。 入目第一眼,我就觉得一股死寂冲天的气息萦绕。 残阳如血,石山上植被很少,多生巨大的乱石。 整座山只有一座主峰,可主峰多裂隙,就像是被生生劈了数道,随时会分崩离析。 柳絮儿仰头看着石山,伸手指着前方,认真解释:“我先前跟了他们很久,他们停在了山峰下边儿一个位置,商量的是要进入山顶上的屋宅,那时候我趁机抓的唐六合。” “山顶上的屋宅?”我疑惑的问。 “对,现在看不清楚,上山,走到接近山顶的位置,感觉上边儿的峰有三座,其中两座稍稍靠得近一些,三座峰顶都有宅子,那两座近的,中间还有一座桥,将两峰联系起来了呢。”柳絮儿说道。 我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絮儿,你说找不到唐六合的踪迹,可你又说了山顶宅子,其实,你应该追过唐六合,是没有气味引导了,然后,你是走不上山顶了对吧?”我问。 柳絮儿眼眸睁得很大,格外诧异。 “我之前准备,到了这里才说的。”柳絮儿贝齿紧咬,小声说:“你怎么猜到了?” 我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柳絮儿的头。 不过,再看那石山,我心神就警惕了许多。 灰仙的确能破阵,可那也要灰仙有目的性,以及阵法不够复杂,它们能一头钻过去。 事实上,整座石山乱石太多,恐怕每一部分石头,都能组成一个风水阵,柳絮儿即便是凭借着灰太奶走过几个,可她们下一刻就会进入下一道风水阵中,自然无法走上山顶。biqikμnět 甚至,她们不能深入,否则迷路在阵内,就只有等死。 还有可能,这阵法中有别的问题。 死寂的气息太过浓郁了,让我觉得一阵阵心神不适。 第1306章 山顶成符! 让思绪镇定下来,我沉声开口:“我和灰太爷进去试试,絮儿,你和其它太爷太奶就在这里等我。” 毕竟絮儿不是阴阳先生,对这里的转述还是不够详细,她留在外边儿,能让灰太爷以气味儿来定位,我进去,则能看看,这石山到底有多蹊跷。 这山间顽石全部能组成风水阵,是我秉着不小瞧那位大先生的判断。 实际上,这一整座山的大石,绝非人力可以搬动。 天生的风水阵能存在一两处,处,却绝对不可能存在于一整座山的每个角落,可对方毕竟是大先生,柳絮儿实际上也进不去这座山,我只能更警惕,不能够放松。 我思绪很快,柳絮儿轻轻点头,道:“你不要走太深,还有一些地方,我能察觉到危险,不敢靠近,若是你察觉到了,也不要靠近。” 柳絮儿所说的察觉,应该是出马仙的某种能力?类似于阴阳先生那种冥冥中的预兆? 我同样点头回应,示意她放心。 视线扫视一眼山脚,多是崎岖顽石,地面凹凸不平,基本上没好走的路。 我径直走了过去,灰太爷则雄赳赳气昂昂的窜在前头。筆趣庫 穿过一小段满是碎石的小路,经过几座少说两三层楼高的大石缝隙。 我视线中的一切,都变成了层层叠叠的乱石。 不,不光是乱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好似我走在这里,破坏了此地的清净一样…… 好几处方位,都传来毛骨悚然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天空好像变得狭窄了。 明明此时暮色将晚,前一刻还能瞧见天边残阳,此刻只能看到一点点火烧云,乱石更遮挡视线,根本瞧不见山顶的所在。 我纵身一跃,快速踩在两处矮小的乱石上,再蹿到了更高的石头处。 这一下,那种拘禁的感觉,才算是消散。 天空的夕阳依旧夺目,火烧云层层叠叠,更高处似是被生劈开的三座峰顶! 从这个角度,我还真看见了柳絮儿所说的屋宅建筑,甚至瞧见了其中两座相近峰顶的石桥。 当然,一切还太模糊,距离终究是太远! 我正想着,是柳絮儿的思维不够敏捷,没想到从上边儿走? 可下一瞬,我脑袋忽而觉得一颤。 远处的山顶,仿佛在缩小,又快速的放大。 那些屋宅,桥梁,同山体本身的结构竟浑然一体。 感觉…… 这就是一道屹立在山头上的符。 山体本身也是符的一部分,形成了主要的构造,其余符笔,则是屋宅,桥梁来补充。 下一秒,我脑袋剧痛,口鼻传来腥味儿,整个人直接从石顶往下坠去! 砰的一声闷响,我重重落在地上。 灰太爷吱吱尖叫着,意思是撞鬼了?好端端的玩什么倒栽葱? 我粗重的喘息了半晌,才支撑着坐起身来,手抹了一把鼻子,鼻血还在淌,嘴巴里边儿满是腥味,是我吐了血。 抬头,我身体颤动了一下,是本能升起的惧怕。 事实上,经过须弥山一行,能让我害怕的东西,真的不多了…… 用峰顶勾画出来的符啊! 何等恐怖?! 恐怕就连徐符,都不能说…… 我刚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颤,哑声喃喃:“徐符……和徐符齐名……我说他狂妄自大,有没有可能,这大先生和徐符是朋友?就像是天元的郭天玉,和我太祖蒋一泓是至交好友一样?” “那位先生搬山作阵,徐符纳水藏山画符,他给人提点了一下,搞了张山符?” 我完全是自言自语。 这也并非没有根据,因为先前瞧见山顶成符的感觉,有种瞧见了徐符墓碑的错觉一样。 这山顶还没有徐符墓碑的符复杂,可锐气更强,是在说着不可视一般。 灰太爷吱吱叫着,问我是不是摔着脑袋了,怎么自说自话起来了。 我呼吸却愈发的急促,越想,越觉得可能。 否则,九宫道场的人不会说那样的话!httpδ:Ъiqikunēt 更重要的是,九宫道场的位置,距离唐镇本就不远,徐符又是唐镇的先生。 我骤然站起身,不敢再走石头上边儿了。 只不过眼前的山石,时而厚重,时而又有凌乱感觉。 我隐隐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不过,还需要佐证! 站直了身体,我仔仔细细的瞧着眼前的山石,分辨其方位。 天下阴阳术本就殊途同归,五绝地书的内容又更高端一些。筆趣庫 很快,我就分辨出来这山石所属于的风水阵法。 只不过,这阵法中,多了一块山石,显得格外突兀,甚至让人觉得,阵法没有成型。 我径直走到了那块山石前头,蹲身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其基脚,瞳仁顿时紧缩。 果然,在顽石脚下,刻着一张符! 并非贴下去的符,而是生刻其上! 我不会符术传承,可我用的符不少了,能认出来,绝对是符术的手笔! 我顿觉得醍醐灌顶,整座山,怎么可能恰好形成阵法? 可施加了符术,那就完全不一样。 抹掉一处山石的风水作用,虽屹立在那里,却不影响其余石块形成阵法。 那位大先生,和徐符有什么关系?不但让徐符给他设计,让山顶成了一道符,更让整座山都成了风水阵山? 我身上没有板斧和分尸刀这样的锐器,不过半路上我买过两个工兵铲,以备不时之需。 从背包拿出来一个铲子,我正准备铲掉这张符。 只要符破了,这一处风水阵就要被打回原形。 只不过,手又僵住。 每个人在世上留下的痕迹不多,像是徐符这种大先生,就更少…… 只是为了上山顶抓一个唐六合,破坏了这里,显然很不值…… 那这样一来,还想上山,就得一处一处“破阵”留下记号……否则的话,交错的风水阵,只会让人迷路。 而我所说的破阵,也不是实质上的破,是在记忆里记住,这几块石头的布局中,有一处用符术抹去的存在。 相当于看山不是山,我看到了破绽,能走在破绽上而已。 再站起身,我记住了这里山石的布局,便从破绽方位往前走去。 结果刚迈出一步,便异变突生!